离月穿着绣金边的红色长袍,站在朝堂最前面。


    夏日炎炎,他却冰肌玉骨,站了许久也不见一滴汗,燥热的臣子只悄悄看一眼绝色的小侯爷,心便不知不觉静下来了。


    大臣与上首的帝王激烈探讨,小侯爷仍然一点听不懂。


    但现在的他却再也不会因此而感到忧虑了。


    他本就对这些东西一点也不感兴趣,只爱吃喝玩乐,如今穆宗与自己性命相连,离月已经许久没有做噩梦了,简直底气十足。


    偶尔穆宗在朝堂冷着脸发落朝臣时,离月会出来给看得顺眼的人讲讲话,彰显自己在朝堂的影响力。


    穆宗好哄得很,离月讲两句好话他便轻松放过朝臣。


    于是离月在朝堂的影响力也愈发大,许多人都簇拥在他身边。


    他在京城拥有极大的势力,他举办的宴会座无虚席、所有人都以被他邀请为荣。


    在重获健康后,那个害他吃了一大番苦头的扎姆尔也被处理了。


    听说下场很凄惨。


    离月都懒得去看,他本就厌恶血腥气,何况上次他吃了个大教训,以至于再不肯教自己为了一点私仇将生命置于危险中。


    现如今,离月最大的乐趣除了扩大自己的影响力之外,就是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力去影响官员的升迁,一言让人上天堂下地狱,权力的滋味的确让人欲罢不能。


    今日上朝时尚且一派轻松的小侯爷,中途面色就渐渐不好起来,最后甚至等不及下朝就板着脸说自己十分不舒服,并不太给高台上帝王的面子,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朝臣们,尤其小侯爷派系的大臣都有点忧虑了,怎么了这是?有人已经寻思着要办个什么新鲜样式的宴会来逗小侯爷开心。


    穆宗心知肚明小侯爷生气的原因,但他却并不后悔做下的决策。


    回了未央宫,小侯爷果然不在宣室殿,穆宗脚步很干脆地一拐,往承明殿方向去。


    早朝需要起很早,离月晨起胃口又一向不佳,这段时间门穆宗花大力气才养成了他下朝后乖乖用早膳的习惯。


    御膳房的人被关在殿外,看见缓步而来的帝王简直就像看见救星。


    穆宗看了眼已经没了热气的早膳,让前头的内侍去换一套新的,自己微理了理长袖的褶皱,气定神闲地进了殿。


    离月本就等着穆宗的解释,故而见他进来了也只是轻哼一声,倒没再拦着。


    穆宗慢吞吞绕到离月身前,板着脸的小侯爷便转了个头。


    从帝王的角度可以清晰看见离月乌发里露出的一边白玉耳朵,脸颊被气出淡淡的粉晕,花瓣一样的唇很气气地抿着,唇角下拉,一只手不知从哪里带了个琉璃的茶盖,正有一下没一下转悠。


    简直把帝王可爱地晕头转向了。


    他忍不住想要先将小侯爷抱在怀里,使劲嘬一嘬小侯爷微鼓的脸颊,但这样一套举动下来,只怕有几天不能亲近离月周边,还有可能被外面虎视眈眈、自荐枕席、不知羞耻的那群人趁虚而入,因此帝王之能暂且忍了心底的蠢蠢欲动。


    高大的帝王在小侯爷面前弯了腰,用十二万分柔和的语气道:“是谁让我们阿月这样生气了?”


    穆宗揣着明白装糊涂,离月却一点不想陪他演戏,他早就被宠到天上去,早些年还愿意在旁人面前装乖卖巧,演一演身世凄惨人美心善的风中白莲,现如今却早就不遮掩自己超级霸道的本性:“除了你还有谁能让我生气了?”


    离月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即便是宗室的王爷,也不能让离月低头,他斜睨了穆宗一眼:“我上了折子要提拔状元郎,你却将他贬到南疆去做县令?这不是打我脸吗?”


    穆宗面不改色:“阿月,我可以解释。”


    这状元郎是今年离月钦点的,确实能力不错,文章写得好,也能办实事,兼之面若春晓能言善道,朝堂不乏看重他潜力而提前拉拢他的朝臣。


    可惜,他太不知分寸。


    借着投靠小侯爷的名头,同离月过分亲近,几次秉烛夜谈、把臂同游,哄骗离月与他亲密无间门,几次不会皇宫歇在状元府。


    离月天真烂漫,不知旁人对他如何觊觎,更看不出状元郎的龌龊心思,穆宗只能出手亲自斩断两人的关系了。


    离月知道穆宗从不违逆自己,甚至他早就看见穆宗已经备下给自己封王的圣旨了,因此他今日才给了穆宗一个进殿解释的机会:“你解释,我听着。”


    听可以,但早膳时间门一定不能晚了。


    一旦早膳晚了,中午到了时间门点,本就爱挑食的离月便更是一点不饿,不用午膳后面一系列睡觉、晚膳、消食时间门都被打乱,需要许多日才能完全调养回来。


    穆宗最小心离月的身体,因此便哄他:“你用着早膳,今日御膳房那边出了新花样,你试一试,我一边讲给你听,你就当个故事,我保证一定不让你生气,好不好,阿月?”


    早膳哪里来的新花样,但帝王说了这句话,今日早晨御膳房就必须弄出能哄小侯爷的新样式。


    离月将手里转着的茶盖砸到穆宗身上,他仍板着脸,却愿意正眼看帝王:“不要以为可以随意拿捏我。”


    帝王接过茶盖,手指沿着离月方才把玩的边缘一点点摩挲,他半跪在离月面前,仰视离月,眼睛望进被细密睫毛遮盖的双眸:“从来只有阿月拿捏我的份。”


    他在拿捏二字上拖了点语调,特意说得暧昧,离月现在不是一点人事不懂的少年了,愣了一会后竟然懂了这背后的暧昧含义,于是他又狠狠瞪了穆宗一眼:“你是狗吗?随时都能发/情?”


    穆宗不语,早膳被内侍轻悄悄端上来,搁在案几上,离月原本气到没胃口,如今食物端到眼前,倒也觉得有些饿,于是他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吃,一边朝穆宗点点下巴,让人解释。


    他一句话不说,模样却骄矜得很。


    穆宗实在爱极,他怎么也想不到世界上怎么会有人模样脾气都让他爱到骨血里面。


    “阿月,状元郎出来要先进翰林,翰林升迁自有他的一套规则,今日破格给他提拔也不是不行,只是以后他的前途有限,走到三品就是尽头了,而去地方做官,只要做出成绩就能升迁,等他升到知州,我再将他调回京,直接就能入六部做主事,到最后一品官他也做得……”


    穆宗很耐心地解释。


    离月听这一堆话就晕,听了半天他最后问:“你的意思是,去地方回来他能做一品官,留下来最多做到三品,这个安排对他更好?”


    穆宗点头。


    离月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穆宗却知道他已经不气了。


    等状元郎做出一番成绩调回京,一品自然做得。


    但是从县官一路升到知州,再等京城的缺,即便一切都极顺利,没个十五二十年,对方休想回来。


    等到状元郎离京,小侯爷还屈尊降贵去送了送这个挺对他胃口的状元郎。


    状元郎穿着天青色儒衫,面色在晨风中有些白,他凝着小侯爷,拱手:“此去山高路远,不知何时能与小侯爷再回,比起前途,某更愿做小侯爷身边洒扫的小厮。”


    跟随离月来送人的小侯爷党派对状元郎怒目而视。


    小侯爷党在上京是很抢手的,不是精英根本进不了内部,大家都卷成花来,只为多和小侯爷说两句话,结果这个状元郎空降进来,一点规矩都不懂,勾搭得小侯爷整日同他在一块。


    这次离京简直是众望所归了,很多人都暗戳戳在背后使了点劲。


    离月反而不太乐意了,他坐在马车上没有下去,只让内侍掀了帘子,冷着雪白的脸颊,居高临下望着状元郎:“你的前途是我特意为你安排的,最适合你的一条路,等你回来就是一品大员,出去后好好做事,做个好官。”


    他将穆宗的话简化一番,给自己贴了贴金,最后又很随意地鼓励了两句,就准备回程了。


    状元郎原本的挑拨话没说出来,他脸色更白了些,却没有多说,只更贪婪地望着小侯爷摄人的容颜,将小侯爷深深印在心底。


    是他过于年轻气盛……


    后悔或许有,但他心底却很笃定自己定会早日回来。


    离月很快将状元郎抛之脑后,他的手下给他组了场新奇的风筝宴会,让小侯爷目不暇接,何况状元郎走了,探花郎说话也很好听。


    小侯爷身边从不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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