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正在厮杀的煞魔都在一瞬之间凝固了身形,下一刻,他们纷纷痛苦地掐住自己的脖颈,像是呼吸不上来一样。
青阳宗的弟子们难得喘息片刻,见煞魔们停下了攻击,他们便也保持着距离,警惕地盯着面前的煞魔们。
封停桑皱眉,仔细盯着似乎受到很大影响的煞魔们看了一会,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神色陡然变得有些不可置信起来。
就在这时,他同步收到了明渊那边传来的消息——
封印无恙,封镇成功。
不管是低级毫无神智的煞魔,还是各个高阶煞魔修者,全部都像是被切断了大半电源一般,行动都开始滞缓起来。
为首的煞魔修者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能感受到来自煞气源头那段供来的煞气骤然减少了一大半,如今他们失去了源源不断的煞气补充,状态已然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千防万防,终究没能防住青阳宗的人封印煞气源头。
煞魔宗在打架中的一大优点便是能够借助源源不断的煞气供给实现快速愈合和快速恢复,消耗能够得到及时的补充,伤口能够用煞气迅速愈合,这样状态就能持续高昂,靠着车轮战都能耗死对面。
然而如今,所有煞魔都能感受到从前仿佛源源不断供给而来的煞气,此时已经停滞不已,这代表着他们失去了煞魔最大的优势。
而且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煞气源头已然被封镇于地底之下,曾经煞气还能通过并未封死的封印透出一小部分,那一小部分便足够养活一大宗门了。
然而如今煞气被彻底镇压于地底,所有煞魔都能感受到来自煞气源头的不甘心,和从坚固封印中流泻而出的稀薄煞气。
该死的人族,甚至还留了一个小口。
他们这些转修煞魔道的人本就因为要保持神智而定期吸收煞气,然而如今如今煞气忽然成了稀缺的资源,他们该如何靠着这一点稀薄的煞气存活?
岂不是要开始争抢起煞气了么!
青阳宗众人却不管这件事情。
他们只知道,煞气封印已经没事了!
封停桑和白献两人拖住了大半的高阶煞魔修者,此时身上都是伤痕累累,没有一处是不狼狈的。
然而看见这个场景,他们却释然地笑了起来。
终究还是给明渊争取到了时间。
没有了煞气源头永不停歇的供给,煞魔宗的人纷纷倒戈,不过眨眼之间便退了一大半。
煞魔宗已经没有了胜算。何况如今把体内剩余的煞气用完了,到时候他们上哪补充煞气去?
如今封印里漏出来的那一点够鬼用的!
那些低级煞魔们也被煞魔宗的人召了回来,毕竟等到煞气供给不足的时候,这些毫无理智的煞魔就是他们现成的煞气。
然而此时,封停桑也同样受到了江衔的下一条讯息:
捉煞魔。
封停桑:“?”
捉什么?什么煞魔?
然而下一刻,白献便率先冲了上去,掌心煞气奔涌而出,转瞬间便控住了身前一大片毫无理智的低级煞魔。
白献的捕捉方式可不一样,他抬手一张,直接将煞魔们当成煞气纷纷吸入自己体内,用自己体内当作煞气的容器,直接打包走了一大片煞魔。
封停桑:“???”
不是,抓煞魔来干什么啊?这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吗??
他们今日之前可都还是躲着煞气走来着!
白献低喝道:“呆什么,捉了再说,快点动手,不然等会没了。”
青阳宗弟子们听见这道命令面面相觑,神情恍惚,感觉整个世界观都被颠倒了。
有人迅速反应过来,冲出来拿着自己的储物锦囊,对着落荒而逃的煞魔便是一捞,能捞多少是多少,装满一袋又换另一袋,把在场其他弟子和对面的煞魔们都看呆了。
这个动作像是打破了青阳宗众人往日对于煞魔碰不得沾不得的印象,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之后,便纷纷拿出自己能够储物的空间法器,加入了捕捉煞魔的大军。
对面的煞魔修者们气得差点背过气去,连忙控制着低级煞魔们迅速撤离,然而青阳宗弟子们即使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永远无条件服从明渊仙尊的命令,在发现煞魔们都只顾着逃跑的时候,反而抓得更来劲了。
局势瞬间颠倒过来,一方堵截一方奋力突破的局面变成了如今你追我逃的画面,着实有些滑稽可笑。
煞魔们只是体内煞气供给变少了,不是感染侵蚀功能没有了,然而这些方才还被他们打得频频后退的人族们如今却像打了鸡血一般,抓低级煞魔们抓得十分热血上头,连自己身上的伤口被煞气钻入都顾不得了。
毕竟这种程度的煞气感染他们尚还可以接受,只要得到及时的救治,根本不是什么大事。
然而此时再用煞气去侵蚀感染人族,消耗的可就是煞魔们自己的煞气了。
消耗归消耗,关键是这么短时间内,他们根本无法深入侵蚀,而无法深入侵蚀,就等于没用!
这还浪费什么煞气啊。
于是煞魔修者们纷纷放弃了回击青阳宗众人,而是迅速捞了自己这方带来的煞魔转身就跑。
等到煞魔宗的人都跑得差不多了,众弟子这才气喘吁吁地抱着各种储物法器回来邀功,大声道:“宗主!白长老!你们看看这些够不够!”
封停桑瞠目结舌:“……”
直到如今扶饮再次动用禁术未遂,江衔才知道他的身体究竟已经到了怎样一种糟糕的程度。
扶饮之前应当是用过好几次禁术,反噬一直堆积叠加在体内,扶饮仗着魔族能够自愈的体质为所欲为,根本不当一回事。
如今这下禁术被江衔中途打断,回馈回来的反噬虽然轻了不少,然而却像是导火索一般直接点燃了扶饮体内其他的几重反噬。
扶饮在半途之中便无声无息地陷入了昏迷,江衔当时好悬没有直接带着扶饮冲回青阳宗找医宗。
然而下一刻,他的理智骤然回笼,才想起扶饮如今已经不是灵修,找医宗也没用。
最后江衔反反复复探查着扶饮体内的情况,确定了他只是反噬太过严重,触发了身体保护机制,所以才陷入了昏迷而已。
还学会骗人了。
江衔低下眼眸,看着面色苍白的扶饮心道。
分明说自己亲他一下就不疼了,下一刻连撒娇蹭他的动作都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
江衔抿唇,无声叹了一口气。
最后,江衔从扶饮储物戒中随便取了一把灵剑用作代步的飞剑,直接带着陷入昏迷的扶饮回了九重天。
煞气封印被彻底加固封镇,江衔当时特意留了一个小口,就是以防完全封印的话,剩余的煞魔们会因为无法定期吸收煞气而失去理智。
煞气存在于此间千余年,连煞魔宗这样的有序组织出来了,其他地方难保不会有第二个煞魔宗。
煞气给人间带来的影响是深根蒂固的,若是彻底封死煞气源头,到时候所有潜藏于暗处的煞气煞魔们短时间内失去理智发疯起来,他们怕是很难完全平息招架。
到了魔界之后,江衔带着扶饮直奔九重天,路途上经过了许多形形色色的魔族,他们看见一身白衣染血的江衔面无表情地走过,心里不知怎的有些犯嘀咕:“这人……怎么这么像那谁啊?”
“谁啊?别话说一半啊。”
“还能是谁,之前因为煞气魂飞魄散的那位,叫什么来着?明元还是啥?反正尊上为了他干的那些事情都蛮疯的。”
“嘿,那我们要不把他抓了,然后献给尊上?”
“……”
江衔停顿片刻,淡淡地瞥了方才议论不已的魔族一眼,抬手拢了拢披在扶饮身上的白色长衣,随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直到江衔走远,方才在江衔看过来时大气不敢出的魔族们这才大松一口气,不由自主地擦了擦冷汗,后怕道:“……什么人啊,脾气真差。”
幸好他逃跑保命的经验足够丰富,方才不过一眼,魔族便浑身打了一个冷战,直觉告诉他若是再敢说一句话,下一刻他的脑袋应当就不能在他脖子上面呆着了。
不过,人间如何,关他们什么事呢。
魔界里纸醉金迷,灯红酒绿,到处都是及时行乐的魔族,大街上随处可见正在接吻甚至共度鱼水之欢的,哪有人关心这个世界上谁死了又活过来了。
离九重天越近,乱来的人便越少,江衔入目之处已然干净整洁起来,人迹也逐渐少了起来。
江衔直接穿过了九重天的大门,大门两侧的魔侍看见有人来了,第一反应是架起刀剑,然而下一刻,江衔的身影便穿过了两人之间,视若无睹般直接进了九重天。
魔侍:“???”
魔侍:“不是,喂,你谁,等一下……”
江衔停住脚步,微微转过身来,露出一张俊美异常,却令人心惊胆战的脸。
江衔微微垂了眼眸,嗓音轻而淡,不带任何情绪,却让两个魔侍不由自主地感受到霜寒之意,浑身忍不住战栗起来。
他轻缓道:“怎么,尊上的人都不能进?”
魔侍齐齐打了个哆嗦:“……能。当然能。”
看着仗势,他们哪敢说个不字。
何况眼前的人尊上带回过许多次,吩咐过能够自由进出的。
然而不知为什么,魔侍们总觉得阿木似乎……又有些不对劲。
是太久没见了吗?怎么阿木面上的情绪变得这么明显起来了,眼神更是幽深宁静,根本不像一具空壳能有的行动和眼神。
然而没等他们多想,江衔便抬步往里走了。
魔侍愁苦地纠结了许久,又叫住了江衔:“哎……等等,你、你怀里的谁啊?”
不是吧,尊上找的替身还往九重天里领人,领的谁啊,反正总不会是尊上吧??
江衔这次没有回头,他收紧臂弯脚下不停,只是淡淡道:“不该问的别问。”
魔侍:“……”
江衔抬步便往里面走,在两个魔侍的眼里,江衔不过往里走了几步而已,却在眨眼之间已经走出了数十里,只剩个模糊的背影,把两个魔侍都看愣了。
一路上江衔碰见过许多魔族,除了守在九重天大门口的两个魔侍之外,却没有一个敢拦江衔的。
江衔就这样顺畅无比地在众魔族异样复杂的目光下,最终走进了霜雪殿。
扶饮的伤势到了魔界之后便有了明显的好转,周围的魔气源源不断地涌入扶饮体内,替他修复着受到的创伤。
只是禁术反噬骤然爆发,着实严重,如今已然不是光靠扶饮的魔族体质就能够自行愈合的了。
江衔弯腰俯身,把人放在了柔然的床榻上,扶饮却像是感觉到了江衔要离开,眉尖不自觉地蹙起,本能地勾着江衔不肯放开。
然而陷入沉睡的人四肢总是没有什么力气的,江衔替他清理了一下身上沾着的血迹和灰尘,随后轻而易举地就给将扶饮一点点塞进了被褥之中。
就算如此,扶饮也要下意识抱着江衔的手臂不肯放开,眼睫不安地颤动着,连昏迷的时候都不安稳。
江衔伸手改动了一下床榻底下埋着的聚灵阵,等到聚灵阵能够将周围的魔气都汇集流入扶饮体内的时候,江衔这才收了手。
四周魔气源源不断涌入扶饮的体内,因为反噬带来的创伤正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愈合着。
不仅如此,扶饮体内的魔气状况似乎不是很稳定,魔核之中甚至能够看见一丝裂缝,再多的魔气补给都无法填补那丝裂缝。
江衔忍不住蹙了眉尖。
半晌,他无声叹了一口气,一边守在榻前,一边抬手放了几只传讯灵鸟。
青阳宗那边应当没事了,煞魔不出意外的话会在煞气源头被封印之后完全撤退,封停桑和白献在,宗里的秩序便不会乱,暂时用不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扶饮指尖一颤,猛地惊醒过来,冷汗涟涟,下意识攥紧了手中之物。
等他看清了眼前的景象之后,扶饮才发觉如今的他蜷在在一个人的怀里,手中还攥着江衔的雪白衣襟不肯放手。
江衔垂下眼眸,看见小徒弟抿了抿唇,眼神逐渐清明起来,于是轻声说道:“说话算话。”
扶饮眼前还有些眩晕带来的重影,此刻连看江衔的视线都是稍带模糊的,听见师尊忽然开口,一时之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扶饮:“……什么?”
江衔长眸微垂,幽宁安静的眸光落在扶饮的唇角处,随后在那处轻轻地吻了一下。
江衔道:“亲你一下,便不疼了。”
扶饮呼吸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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