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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停桑每次出完宗门任务回来,第一件事就是风尘仆仆地满宗门找白献。
不管受没受伤,不管有多疲倦,都要先见到师兄,然后送他一支仍然沾露的白梨花。
然后在师兄张望着注意师父有没有来的时候大笑说道:“山下摘的!师父总不能还逮我吧?”
白献:“……”
“不逮你,”白献微咳一声,略带疑惑地说道,“但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好看,适合你……哎想送就送了,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封停桑这样说道。
总之两个字,别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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煞气出现了。
即使是医毒双修的白献,也对此十分头疼。
被煞气感染之后,一旦挺不过去就会变成毫无理智的低等煞魔,再无转圜的可能。
神智尚存的情况下,要想彻底清除病人体内经脉缠绕扎根的煞气,不是一件易事。
明渊……
没有办法,只能帮他瞒着扶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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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两天,明渊没有来。
谁也没有去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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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阳宗的弟子们忙了起来,各处被煞气感染侵扰的事件增多,接了任务下山的人也开始脚不沾地。
老宗主有令,以后出任务不可单人独行。
从前封停桑修为不及白献,修的道也大相径庭。
后来逐渐追赶上来,又恰逢乱世,终于赶得上和师兄一起出任务了,一路上还絮絮叨叨地说要带白献去体会一下什么叫人间风情。
结果还不是因为煞气忙得喘不过气。
封停桑自己都乐了。
医宗研究出了初步的煞气解决方法,只要被煞气感染不超过两日,并且在此期间保持着神智等到青阳宗的人前来救援,基本能够彻底被治愈。
只是那些被煞气长期盘踞扎根的人们,他们仍旧束手无策。
白献和封停桑这次要去救治的是山下的某一家,算起渊源来,老夫妻的儿子还是他们的同门。
他在煞气肆虐、还没有研究出解决办法的初期不幸被感染,没有挺过来。
一切都很顺利,如果没有他们把儿子的死归咎于青阳宗不救人,并把自己一家人当作诱饵之外。
白献记得老夫妻狰狞、悲伤又恨极的脸,记得他们因为煞气侵蚀的疼痛和胆怯蜷在床下的小女儿,记得那个痛失爱子的老人紧紧握住的菜刀上煞气缠绕的纹路,记得他想伸手替封停桑夺下刀却反被护在身后时瞥见的迸溅血液。
……不应当的,他们本不应当这么轻易地放松警惕的。
“你以为主给的煞气是那么轻易就能去除的吗哈哈哈哈哈......”老人临死之前抱着自己疯狂挣扎大哭的女儿,疯疯癫癫似哭似笑地说道:“我们一起下去陪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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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停桑面色极为苍白,他按住白献微微颤抖的手,笑容仍旧没心没肺:“多大点事,师兄。你又不是神,哪能什么都能治。”
白献似是仍然冷静无比,他垂着眼眸没有说话,只是一遍又一遍地试图去除封停桑体内的煞气。
一遍又一遍的灵力冲刷,煞气却仍旧深深扎根在封停桑经脉,无论如何都清除不掉。
“师兄……师兄,你停……停一下!”
白献却依旧固执沉默,像是恨不得全身的灵力都送到封停桑体内。
封停桑实在没办法,只得抬手强硬地把白献按进怀里,沉沉道:“……师兄。”
白献闭了闭眼,痛到呼吸都在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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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煞气感染初期,先要熬过煞气对于神智的侵蚀,然后才是对于身体各处经脉的扎根与盘踞。
封停桑不肯见任何人,尤其是明渊,怎么都不肯让明渊靠近。
白献又何尝不知道。
自从煞气出现以来,明渊来回奔波,许多煞气感染者都是他来处理的。
明渊也是人,他也难以承受过量的煞气。
明渊猝不及防被堵在封停桑门口,生平第一次动了真火,差点就要抬手把禁制砸了,却不妨禁制的后面忽然传来了一道嘶哑的声音:
“明渊,回去吧。”
“滚出来,”明渊冷冷道:“别让我亲自动手。”
封停桑掌心里都是因为痛极被掐出来的血痕,他努力平着呼吸,不让外面的人听见自己声音的异样,低声说道:“没用的,若是普通的煞气,白献都不会如此束手无策。你还能撑多久啊,明渊?”
“……”
封停桑强行咽下喉咙里的血,努力笑了笑:“你今天已经到极限了吧?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无止境地吸收煞气,你真的可能会死?你不管扶饮的死活了吗?”
他体内的煞气肯定不是普通的煞气,极有可能是煞气源头的一部分,所以才根深蒂固难以去除,前期侵蚀神智的症状比封停桑所知的所有例子都要强烈,他现在能够强撑着说话都已经是极限了。
还有数不清的人在等着明渊,先不说明渊到底能否承受得住,就算勉强能够吸收完全,不仅明渊要元气大伤,其他人的治疗进度又会完全停滞几日。
几日的时间,够阎王拿走多少条无辜的命。
反正这几日白献一直在压制和缓解他体内的煞气蔓延,尚还危及不到生命,撑多一段时间不是问题,等将煞气源头彻底封印了,再明渊出手也不急。
明渊不语,竟是直接抬手召出了沧澜剑,打算强行打破禁制。
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能看着封停桑出事。既然能救得了世人,为何不能救封停桑?
然而就在明渊要动手砸开禁制的时候,他的动作骤然一顿。
白献猛地抬起头来,封停桑浑身的血液骤然发凉。
他们在极影裂缝之地预设的封印阵法……遭到攻击。
青阳宗为了解决煞气问题呕心沥血想办法,局势本来有所好转,眼看着封印大阵即将落成,治愈煞气感染者的方法也在研究推进。
可如今封停桑重创,明渊强撑,即将落成的封印遭到攻击急需加固。
危在旦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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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没了动静。
明渊临走前,甚至还冷不丁地踹了一脚禁制。
封停桑笑了笑。
他低低咳了几声,指尖拨开瓷瓶的塞口,手抖得几乎没法一粒粒取出,干脆直接仰头咽了大半瓶。
直到丹药的作用让他终于恢复了几分力气,封停桑深吸一口气,起身要出门去。
然而门一开,他就看见白献垂首安静地站在门口,见他终于有了动静,这才抬起头来。
白献看着封停桑满身的血,声音平静:“你要去哪?”
丹药完全起了作用,封停桑擦掉唇边的血,又像个没事人一样,说道:“封印是我和明渊亲手埋下的,我得去看着封印。”
“……”
白献点点头,道:“走吧。”
“等一下,”封停桑拽住他,轻咳了一声,说道:“封印那边现在肯定很危险,煞气既然开始冲击毁坏封印,必然是有备而来,你留在这里吧,会更安全。”
白献静静看了他半晌,随后说道:“不。”
封停桑一愣。
青阳宗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布设封印大阵,如今差不多已经完工,就差临门一脚就能将煞气源头封印。
煞气肆虐导致宗门内部反对的声音和阻力很大,但没有人能够劝动明渊,因而他们就算顶着重重压力,也做到了如今这一步。
煞气源头挑这时候来作妖,当然是有备而来,封停桑要跟着明渊去把封印大阵彻底落成,可想而知会遭受什么样的阻力。
怎么可能不危险,怎么可能就这样让他一个伤患上场。
“不是,”封停桑回过神来,呼出一口气,按住白献的肩,低声说道:“师兄,极影裂缝之地此时有很多的潜在危险,你……”
可封停桑还没说完,就被白献生硬地打断了:“你是要我得知你的死讯后自戕,还是和你一起死在极影裂缝之地?”
封停桑彻底愣住了。
白献话里的信息太过爆炸,他一时之间没能反应过来,罕见地结结巴巴道:“你……不是,为什么非要死……你为什么不能活着回来呢?”
那你又为什么心存死志呢?
强撑着病体,不惜用药也要前往。
白献垂下眼睛,平静道:“你又为什么不能觉得自己可以活着回来呢?既然心存死志,又何必说这么多。”
“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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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停桑最终还是没有拗过白献。
他的师兄真的很容易心软,也真的对认定的事情很固执。
一路上,封停桑都处于沉默的状态,来来回回琢磨着白献的那番话,感觉浑身血液有些烧了起来。
向来伶牙利嘴的封停桑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望向白献的目光复杂至极。
白献终于有些不耐烦了。他倏地伸手抓住封停桑的衣襟,一把将他拽下来,然后板着张面无表情的脸亲了一下封停桑的唇。
封停桑的大脑瞬间宕机。
白献看上去依然十分平静,“这样都不肯让我去么?”
说完,白献等了一会,见封停桑仍旧颤着瞳孔没有什么反应,随后又亲了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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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如今情况紧急,否则封停桑必定坚持不让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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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里有内鬼,封印被破坏不只是煞气的手脚。
有些时候,封停桑真的很讨厌明渊这样说一不二的强硬做派。
分明那样的关头,牺牲一个已然重伤的封停桑,比明渊用自己的命去填封印要好很多很多。
他再不敢看扶饮蜷着伏在地上,痛极哽咽颤抖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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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第一次用温和得近乎无声的眼神看着封停桑。
从小看着他们师兄弟们长大的长老们也冲他们慈祥地微笑着,唇边溢出的血源源不断,怎么擦也擦不掉。
再也没有人会因为封停桑上房揭瓦把他拎去思过堂了。
再也没有那群看热闹的师叔师伯们哈哈大笑的身影了。
老东西,你回来看一眼,我就不薅你那颗宝贝桃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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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停桑一声不吭地从白献手中抢过老宗主的掌印,昏暗的烛光照在他半张锋利的侧脸,显出几分沉郁和冷厉来。
白献还在。
青阳宗还在。
老东西半生的心血和积累不能就这么落到别人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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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渊,我们给你们把家留着,这样你们哪天回来了,起码还有个歇息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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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停桑体内的煞气仍旧顽固不已。
白献手中的神魂碎片,是明渊在所有人没有注意到的时候送到他手上的。
明渊的神魂碎片只有巴掌大小,半透明的小小一片,泛着淡淡的金光。
白献久久地盯着它,指尖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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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渊?
相像到这个程度,明渊,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早已给自己寻好了退路,会不会在哪一天忽然出现在大家面前,然后告诉我们那都是你的假死计划。
你最好是。
你若是走前再看多一眼扶饮,还会这么果决地丢下所有吗?
快点吧明渊。
我真的快看不住扶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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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献用自己的识海将神魂碎片温养了几天,仍旧没有动手。
明渊说,这样一片神魂碎片,完全用完就能够彻底清除封停桑体内的煞气。
可是……可是。
这是明渊唯一留下的东西了。
用这样一片小小的神魂碎片复活明渊简直是痴心妄想,可扶饮仍旧为此不眠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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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停桑即使带着伤,也能一言不发地将上门踢馆找回面子的人打了回去。
以为青阳宗即使虎落平阳,也能被犬欺么?
断交、恶意阻拦外援、冷嘲热讽。
曾今他们还是刚起步的小宗门时不在意,现在一样也不在意。
只有白献面对封停桑因为日夜不休而变得愈发严重的伤势时久久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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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停桑的伤势开始肉眼可见地恶化。
即使白献用尽全力为他压制煞气、清除煞气,也难见成效。
即使到了这个地步,他的笑容仍然显得漫不经心,甚至还有空把白献拉进怀里,白献动一下要去探查他的情况,封停桑都要把白献的手按下来然后装模作样地喊疼。
可当他真疼起来的时候,往往都把白献关在门外,半点声息也无。
如今,就连封停桑按住他的手都是冰凉的。
连封停桑自己都没发现,若不是白献自己卸了力气,他甚至还没办法把白献按入怀中。
白献几乎已经想不起来曾经每个抵足而眠的夜晚里,那样近乎滚烫的怀抱是什么样的了。
左边是宁愿生生抽出剑骨换出沧澜剑,都不愿意让明渊的神魂碎片遭受煞气侵蚀的扶饮,右边是他笑容灿烂,却病骨支离的爱人。
无论斩断哪一只都是痛彻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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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宗门已经几乎稳定了下来,再没有什么不长眼的宗门跑过来挑衅,自从明渊以身化印镇住煞气,人间也安宁了许多。
封停桑神智昏沉期间,几乎已经不记得自己度过了多少个没日没夜的昏天暗地了。
只有无时无刻都紧紧攥住的那只手是昏沉之间唯一的真实。
封停桑闭了闭眼,趁着自己现在还能够说话,笑了笑,低哑道:“你用了吗?”
“……”
白献沉默。
他也明白,封停桑就是在找机会说话而已。
不必回答,两人都心知肚明。
如果不用明渊的神魂碎片,恐怕封停桑连现在都撑不到。
自从白献发现明渊的神魂碎片可以因为温养得当而恢复些许,便尝试着用神魂碎片一点点吸收封停桑体内的煞气,然后在神魂碎片变得苍白透明时将其放入自身识海温养,等到重新恢复,才小心翼翼地继续吸收,而不是一次性完全消耗掉所有。
虽然相比一气呵成的彻底治愈,这样的方法缓慢得多,但好歹封停桑的情况能够缓解,神魂碎片也不用彻底消耗完。
神魂碎片吸收煞气后会将其通过某种媒介送回封印之下,神魂碎片自身所受到的消耗只有煞气经过时侵蚀带走的一部分。
然而自从沧澜剑被扶饮从封印之中拔·出之后,明渊的神魂碎片便只能用自身所剩无几的神魂力量消化煞气了。
这一小片神魂碎片本就脆弱不堪,被煞气消耗的速度堪称恐怖,白献根本不敢继续消耗明渊的神魂碎片。
所有的路都被堵死。
白献听着封停桑声音轻微地同他说掌印放在哪,说让他看着点扶饮别让他再用禁术,说想吃老家伙亲手种的桃子。
封停桑说了很多,可白献低头看着他血色尽失的侧脸,茫然得一句都记不住。
他修剑,也因喜欢受过医道的传承,可如今他面对油尽灯枯的人却依旧束手无策。
宗主不是那么好当的,要承受的压力难以想象,特别还是在宗门损失了无数栋梁人才,艰难起步的时候。
否则封停桑也犯不着越界从白献这个大师兄手上抢夺掌印。
他其实并不担心自己死后宗门会乱,白献虽然拗不过他把宗主之位让了出来,但宗门很多事务都是白献和他一起处理的,熬过了那段最难的时光,剩下的交给白献他也并不担心。
封停桑眩晕不已,他攥着白献的手抵在脸上,近乎无声地说道,“……师兄啊。”
白献无言颤抖起来。
有什么滚烫的液体滴在手背上,封停桑的手不自觉地颤了一下。
他听见向来冷静的师兄嗓音微颤:“别睡。”
封停桑已经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了,他却仍旧努力地睁着眼睛,想要记住白献的样子,轻轻道:“……好。”
白献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直起了身子。他手脚冰凉到几乎没有知觉,抖着手召出了自己的微光剑。
除了找明渊切磋讨教之外,封停桑其实很少见到师兄用他的剑。大概是因为老宗主只教他们剑法,好让他们在这个混乱的世道里有点防身的东西。
等到他们实力强大到没有人敢轻易看见冒犯了,师兄便安逸下来,更多时候是窝在藏书阁里看书,还有陪他去思过堂。
微光剑身上寒光一现,封停桑被闪得微微眯起眼睛,看见白献抬手握住剑身,随后用力收紧。
这个时候,封停桑还没有反应过来白献要做什么。
直到白献抛开已然没有用处的微光剑,然后将鲜血淋漓的掌心按在封停桑煞气环绕的伤口上时,封停桑才骤然瞳孔一缩,道:“……师兄?!”
他挣扎着要把白献推开,却被白献轻而易举地按住了。
封停桑颈侧青筋暴起,几乎有些失控:“师兄……师兄,不管你要做什么,你先放开好不好?你……”
白献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用鲜血淋漓的手紧扣住封停桑的五指,随后俯下身,沉默地用额头轻轻抵着他。
煞气从伤口处钻入,如入无人之地般疯狂地在经脉里肆虐、扎根与盘踞,摧枯拉朽般摧毁所有的仙道根基,全程没有受到一点阻碍。
封停桑狠狠闭上发红的双眼,喉咙像是被锋锐的剑刃划过,连同呼吸都被截断,透出鲜血淋漓的味道来。
他浑浑噩噩地挨着漫长的凌迟,灰暗扭曲而模糊的视野里忽而闪回方才白献丢开微光剑的样子。
师兄的眼神仍旧安静得不染尘埃,可不知为何,封停桑在那一刻心中想到的却是怪不得师兄要丢开他的本命剑。
因为他再也拿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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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献再也没有在别人面前动过手。
但封停桑不会让别人有对白献动手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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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木怎么老是往扶饮那边跑?
明渊,你在天之灵能不能管管,人家不想找替身,天天忙着找你散落到天涯海角的神魂碎片忙的要死,还得抽空把呆呆的无魂之躯送回来,你非得让这具无魂之躯天天凑过去,干什么,惹人伤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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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木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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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在扶饮身边啊,那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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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渊,你真该死啊,回来得但凡再晚一点,扶饮就要过去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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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又被敲诈了十坛松酿雪,但……
真好。
封停桑似乎很久都没有仔细体会过阳光照在指尖上那种暖融融的感觉了。
当然,如果日光照在师兄的手上那就更好看了。
他也很久没有见过师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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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阳宗每年都有新鲜的血液涌入。
他们这些后来的弟子入门时间晚,对于宗主的记忆只有锋锐难当、沉稳严厉,抬眼看过来的时候甚至还会让你错觉以为自己干了什么坏事即将要被宗主用重刑狠狠惩罚一样。
他们更喜欢一直呆在宗主身边的白长老……呃,宗主夫人。
宗主背地里更喜欢这个他们叫这个称呼,别问他们为什么知道,问就是每次喊白长老宗主夫人时,宗主周身的气场都会明显地缓和不少。
如此怂恿弟子们“胡乱喊人”的宗主每回都能收获白长老警告般的眼神,然而奇怪的是,宗主被警告了反倒好像更开心了。
也就只有和白长老在一起的时候,宗主才显得不这么凶,甚至有时候还能看见他笑。
当然,弟子们合理怀疑宗主之所以会这么开心,是因为他们喊了宗主夫人后,封停桑就能正大光明地把宗主夫人抱走了,徒留听课听到到一半的他们在原地面面相觑。
封停桑甚至还振振有词:“他现在已经不是白长老了,是宗主夫人!不该跟本宗主走么?”
弟子们:“……”
白献:“……”
真是好有道理。
喜提半天假期,让我们说谢谢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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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们第一次看见宗主似哭似笑的神情。
除了平常对上白长老才有的笑容,除此之外他们在没有见过宗主有什么其他的情绪外露了。
很难形容,只是他们看着宗主抱着人大步流星地从身边经过时,都无一例外地沉默了。
真好。
这样的结果,真好。
被煞气侵蚀这么多年,换做是其他人,不说命丧黄泉,都是一个灵骨尽毁、终身无法修道的结果。
白长老如今还能保住命,虽然根基千疮百孔,但仍然保留了一部分修为,这意味着只要好好休养,有生之年白长老还能够重回巅峰!
40
白献被小心地放进了柔软的榻间。
他的脊背还未完全着落下去,便轻轻勾住了封停桑的手,笑道:“怎么还哭了。”
封停桑咬着舌尖,努力不让胸中咆哮奔涌的情绪展露出来。
可他只是盯着白献看了半晌,看他抬手擦去自己脸侧不知何时滑落的泪滴时,不知为何就突如其来地崩溃了。
那是一种从胸腔深处震颤开来,无声无息却恨不得令人呐喊到极致的无声痛哭。
狼狈不已,难堪至极。
但封停桑此刻只想拥住他失而复得的唯一。
白献安静下来,抬手放在封停桑颤抖的脊背上,温柔地说道:“停桑。”
向来沉稳严厉的男人像是被人抽去了脊椎骨,骤然俯下身去,只敢把脸抵在白献怀里,不让他看见自己此时称不上好看的面部神情。
白献有些累了,明渊帮他消除了他这些年来赖以生存的煞气,剩下一具千疮百孔的身体,应当还需慢慢静养。
不过……这样的结局,他已经非常非常满意了。
他用最后的力气,轻轻拨开封停桑紧紧攥住的掌心,随后把自己的手扣了进去。
白献笑了一下,低语道:“……停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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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献修养得差不多了,准备重新开始,慢慢把教导弟子的任务捡起来时候,封停桑跑过来跟他说,他有个好方法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把白献的修为提回来。
白献好笑道:“你别是又找了些歪门邪道的方法。”
如今他已经把身体养得差不多了,只等慢慢修炼把境界重新修回来。这期间封停桑天南地北找了许多天才地宝回来,就为把他半毁的根基温养修复,折腾了不少的时间和精力。
如今根基差不多补完了,体内的伤势也完全痊愈了,剩下跌落的境界修为只等白献自己再慢慢修炼回来就是,这家伙又想搞什么花招?
能够快速提升修为的法子,这一听就是不是什么正经的路子好吗。
世上哪有这么多捷径可走。
封停桑低头用额间轻轻抵了他一下,扬眉道:“怎么可能,绝对安全,你信我,师兄。”
用在白献身上的方法,封停桑怎么可能会让它有哪怕一丝的危险性。
白献眨了眨眼,好奇起来了:“那你说说,什么方法?”
封停桑盯着他看了半晌,随后微微俯身,温柔地亲了一下白献。
随后,他把神魂通过道侣契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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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坐等白长老重新出山教他们医术的弟子们狠狠戳上了宗主的小人。
前几日白长老来信告诉他们自己的身体已经养好,打算捡起之前还没教完他们的东西继续教,然而当弟子们欢呼着重新进入劝学堂,等来的却是宗主简短得不能再简短的一句传讯:
“白长老身体欠佳,本宗主代为照看,你们自学。”
弟子们:“……”
呸!
白长老上一刻才通知的他们要来上课!
可恶,他们温柔耐心医术冠绝的白长老又被截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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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献浑身无力地勾着封停桑的脖颈,伏在他怀里匀着气息,断断续续道:“够、够了,停桑……”
再补下去,他要撑死了。
封停桑偏头,在他苍白的侧颈吻了一下,哑声笑了笑:“师兄,歪门邪道好用吗?”
白献:“……”
白献不语,却无声无息地红了耳尖,随后伸手拧了一把封停桑的手臂。
他没用什么力气,因而落在封停桑手臂上不痛不痒,若不是知道师兄的性子内敛含蓄,否则封停桑真要以为这是什么别样的调/情。
双修功法真有用。只短短几天的时间,他就快把师兄的修为补到和自己齐平的水平了。
封停桑无所谓地把人往怀里托了托,十分满意自己这些天来的成果,又亲了白献一口。
见封停桑还要继续补,白献无力地推了推他的胸膛,低声道:“……好了,真的够了,你的修为都跌到出窍了。而且外面的弟子们也已经等好几天了,我同他们说要继续教的。”
封停桑哪里肯就这样把白献让给那群兔崽子们,他们都没有自己的老婆吗?
封停桑当场用自己的灵识把白献接受讯息的识海短暂地封住了,随后一抬手,又是一道不管其他弟子死活的讯息传去:
“白长老身体修养得当,今日心情甚佳,本宗主与他一同消消时光,你们自习。”
弟子们:“……”
宗主——
你今天晚上睡觉最好两只眼睛轮流站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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