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认祖归宗13

    孔祭酒不怕学子们闹事情,但闹出流血事情就不行了。

    这可关系到他的年终考评,孔祭酒还想升官呢,可不想一辈子待在祭酒的位置上,当即慌慌忙忙冲上去了解事情。

    甲丁两课室学子们看见孔祭酒出现,尽管还是满脸愤怒,但总归有人压制,双方跃跃欲试干架的动作停了下来,只继续相互瞪视,气氛焦灼。

    很快。

    经过孔祭酒询问,乔楠和俞州在旁边也知道了事情的具体情况。

    整件事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

    大概就是,今天杜宣康和杜宣博兄弟凑巧碰到一起来藏书楼看书,然后不知道两人之中是谁,弄坏了藏书楼中一本珍贵的书籍发生争吵。

    两人都说书是对方弄坏,想故意栽赃自己,最后吵着吵着,两人就打了起来,以至于现在一个鼻青脸肿,一个腿骨折……

    杜宣博表示:书就是他小弟弄坏的,对方想栽赃算计他,把他赶出国子监,坏他名声,毁他前途。

    证据就是,杜宣康平日吃喝玩乐,无心学习,若不是想栽赃陷害他,怎么会跑到藏书楼来?还那么凑巧跟他碰上?

    杜宣康则表示:他四书五经学得不好,但在算学上很有天赋,并且他很喜欢算学,跑藏书楼就是看算学书的,他大哥冤枉他!

    孔祭酒揉着脑袋看向管理藏书楼的夫子,“这事情你怎么说?”

    藏书楼夫子也是愁眉不展,“祭酒大人,当时我赶到现场时,书已经坏了,就看见他们两人在争吵……”

    言下之意就是,他也不知道。

    这情况跟当初俞州在青山书院,被人冤枉弄坏山长的画作差不多,都是因为没有证据,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但这次弄坏的国子监书籍后果却严重很多。

    因为那书是孤本,一个弄不好是会被赶出国子监的。

    甲课室的学子们,早就看丁课室这群纨绔子弟不顺眼很久了,此时珍贵的孤本书籍被弄坏,众人都气愤不已。

    当即就有和杜宣博关系好的甲课室同窗站出来道,

    “祭酒大人,这事情定是杜宣康做的没错!就杜宣康连童生都考不上的模样,他说他喜欢算学,为了钻研算学还跑到藏书楼看书,您信吗?反正学生不信!”

    “分明就是他想栽赃陷害永成兄(杜宣博表字),故意装作来藏书楼看书的样子,把书弄坏想赶永成兄离开国子监,毁永成兄的前途。”“谁不知道他一直都看永成兄不顺眼,整天找永成兄的麻烦,之前还在永成兄考试时,给人下泻药呢……”

    甲课室学子们,自然都是相信杜宣博的,毕竟杜宣博不仅是他们同窗,还学识优秀,平日性格更是温文尔雅。

    反观杜宣康,就是个混不吝的纨绔。

    而丁课室的学子们,当然也更相信自己课室的同窗兄弟,当即反驳,

    “你们有证据吗?没证据就别口空白牙冤枉人!咱们丁课室的人是不爱读书,但咱们做事情光明正大,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上次泻药的事情都说不是我们四当家做的,是意外了,你们还拿出来说,这是不相信祭酒大人的调查结果?”

    “你们这群聪明反被聪明误的蠢货,杜宣博就是个装模作样的伪君子,你们竟然维护相信他,猪脑子……”

    甲丁两课室的学子又吵了起来,都瞪着眼睛各不相让。

    原本只是两个人恩怨,直接升级到了两个课室所有学子之间。

    眼看着就要发生群架的孔祭酒:……

    他的年政考评真要不合格了。

    “停停停,都老夫闭嘴!”

    孔祭酒生气呵斥,怒道,“既然两个人都没有证据,证明自己的说辞,那就两个人一起罚,这孤本书籍你们想办法赔,否则,休怪老夫上奏朝廷,由刑部调查来判。”

    反正事情是杜家兄弟惹出来的,两人都脱不了干系。

    孔祭酒这么处理,倒也说得过去,找不到凶手,那就只有两人一起担责。

    可杜家俩兄弟却都不干,包括最听话脾气最好的杜宣博。

    杜宣博眼中闪过一丝慌色,但马上就恨恨道,“那就请祭酒大人上奏刑部调查吧!我问心无愧,我的腿也不能白白被人打断!”

    如此底气十足,不怕调查的模样,让甲课室学子们更加相信他了。

    甲课室学子们顿时纷纷附和,“对,祭酒大人就上报吧,咱们永成兄问心无愧,不怕调查,相信刑部会给咱们公道的……”

    一群人铁骨铮铮的,倒是把丁课室这边衬托得无耻小人了。

    杜宣康也炸毛不已,“查就查,小爷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小爷也问心无愧!”

    人群中。

    俞州和乔楠相视一眼,齐齐在心中摇头。

    这杜宣康太傻了,不管事情是不是他做的,一旦真的上报朝廷调查,那这调查的结果,绝对就是他。毕竟杜阁老不仅偏爱长子,且长子还非常优秀,是家族的继承人,杜阁老怎能让长子背上污名?

    不过,这正好是个笼络丁课室学子们的机会。

    乔楠朝俞州点点头。

    俞州默契秒懂,亲了亲胳膊上眨着好奇大眼睛儿子的小脸,把大宝递给乔楠后,便走了出去。

    “何必上奏朝廷调查这么麻烦,祭酒大人若不介意,这事便由本驸马来审吧。”

    本驸马?

    众人闻言,立马朝俞州看过去。

    他们景朝这么年轻的驸马,除了从民间找回来的那个六皇哥夫婿,就不可能有别人了,因为文德帝其他皇哥皇女,就没有公主品级的。

    国子监学子们没见过俞州真人,但对他的事迹和名字却是如雷贯耳。

    没办法,俞州实在太让大家羡慕了!

    尽管成为驸马后就不能入仕,下半辈子只能闲散度日,可大家拼搏一辈子,不就是为了荣华富贵么。

    除了那些事业迷,大部分男子对于娶公主郡主这件事,还是非常愿意的,尤其能力平平的,又无法继承爵位的各家嫡次子三子四子……这种。

    不用辛苦奋斗,娶个媳妇就身份地位财富,啥啥都有了,简直不要太美。

    众所周知,俞州就是个家里世代贫农的穷小子,结果,就因为他运气好娶到流落民间的六皇哥,现在就成了京城的顶尖权贵。

    最重要的是,听闻六皇哥还是个绝色大美人,俞州这厮财色权三收啊。

    终于见到俞州真人,大家是羡慕嫉妒又好奇。

    俞州怎么会出现在国子监?对方不是还要过些日子才来任教吗?

    孔祭酒听到俞州解围的声音,则就是惊喜了。

    他立刻上前询问,“六驸马,你当真有查出损坏书籍凶手的办法?”

    此话一出,众人马上想起现在刚刚争论的事情,竖起耳朵。

    “的确如此。”

    俞州也不啰嗦,直接道,“其实此事倒也不难判断,刚刚这位杜宣博同学,说是杜宣康同学故意栽赃陷害他。”

    “那么这样的话,这本算学书籍,杜宣博同学你应当是经常翻看,杜宣康才能准确无误的损坏这本书,来栽赃陷害你对吗?”

    “因为若不如此,杜宣康随便损坏一本书,你不去翻看,他岂不就做了无用功?杜宣博同学,你觉得对吗?”

    杜宣博隐隐觉得这话哪里不对,但一时有找不出问题所在。他有点不想回答,可与他交好的甲课室同窗,却是帮他点头了

    “这是自然!最近我们都看到了,杜宣康隔三差五就往藏书楼跑,还每次凑巧的都和永成兄遇到,肯定是在踩点……”

    说得杜宣康好似什么贼子般。

    气得杜宣康想大骂,但被俞州抬手示意拦了下来。

    俞州又看向他问道,“杜宣康同学,既然你说你喜欢算学,每次来藏书楼都是钻研算学书籍的,那么如此,你应当对这本算学书籍内容非常熟悉才是,对吗?”

    “对,我不仅对这本算学书籍熟悉,我还能背诵里面大半的内容,我每次来藏书楼就是看书的,才不是踩点算计人。”

    杜宣康冷哼,“我杜宣康是连童生都考不上,但我敢作敢当,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

    说完,便语速极快了背诵了几页内容证明。

    他才不屑用这种下三滥的伎俩算计人。

    拿着书的孔祭酒对照了下,点点头,“有小瑕疵,但大部分内容都背对了。”

    俞州点头,便再次看向刚刚被大夫包扎完腿的杜宣博笑道

    “这位同学,你是甲课室的学子,学习能力比杜宣康更好,既然这本算学你经常看,那么你就算不能背诵大半的内容,但也应该能够背上个两三页吧?”

    “如此,请这位同学也背诵两页书籍内容,先做个证明,咱们再继续后面调查可好?”

    话落。

    所有人目光都落到杜宣博身上,等待他证明自己刚才说过的话。

    然而,杜宣博却是脸色僵硬在原地,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这下,到底谁在说谎,一目明了了。

    杜宣博说是他弟弟故意损坏书籍栽赃陷害他,证据就是:弟弟无心学业,来藏书楼肯定没正事,是跟踪他踩点算计的。

    如果这是真的,他怎么会连自己经常看的书籍内容,是什么都不知道,反而杜宣康清清楚楚呢?

    第112章 认祖归宗14

    真正损坏书籍栽赃陷害的,竟然是杜宣博!

    这是除了丁课室学子外,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包括孔祭酒等夫子。

    因为杜宣博在国子监中,就是那种成绩优秀、人品优秀,人缘优秀,反正哪儿哪儿都好的人。

    反观杜宣康,就是个典型的反面教材。

    正常人肯定都更相信前者说的话,毕竟总是惹是生非的人,哪里来的信誉可言?

    刚才事情未明了时,孔祭酒心中也是更偏向杜宣博的说辞,只是证据不够,作为国子监的负责人,他不能依靠自己想法断案。

    结果没想到真相竟是如此……

    孔祭酒满是失望看向杜宣博道,“杜宣博,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事实已经摆在面前,还有什么说的,继续辩解下去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杜宣博紧紧握起拳头,双眼猩红的露出讽刺之色,

    “没错,真正栽赃陷害的人就是我,是我卑鄙小人行径,可杜宣康,若不是你无耻横刀夺爱,你娘为母不慈,我岂会想出这种下流主意对付你?”

    “我与表妹青梅竹马长大,情投意合,祖母已经答应择日便给我和表妹定亲,可你这个无耻纨绔,竟然轻薄坏表妹清白,逼得表妹只能嫁给你!我是你大哥,你竟如此对我,我恨你!”

    “还有你娘,区区庶女为了攀龙附凤,谋害嫡姐嫁给姐夫,当上继室后更为母不慈,害死我妹妹,终日打压我……”

    “杜宣康,你们母子不仁,何怪我不义?像你这种只会浪费夫子心血的纨绔子弟,又凭什么呆在国子监读书?你的名额本该是我弟弟的!”

    杜宣博几乎是嘶吼着控诉,仿若声声泣血。

    刚刚因为得知真相,对杜宣博利用大家信任算计人有些生气的甲课室学子们,顿时怒意烟消云散,只剩下了满满同情。

    杜家的事情他们都有所耳闻。

    杜阁老的继妻和原配,本是出自一家的亲姐妹,只不过原配是嫡姐,继妻是庶妹,原配当年病弱去世,两家为了继续巩固联姻关系,后者便将家中庶女又嫁了过来。

    只是后来听说,当年原配生病去世,其实都是继妻庶妹害的,原因则是继妻庶妹喜欢上姐夫,又想攀龙附凤,所以才歹毒迫害。

    而这个传言,在杜宣康的母亲小冯氏嫁进杜家后,原配生的女儿因奶娘照顾不当风寒而死,两个原配儿子多灾多难……似乎验证了。尽管没有确切证据,但杜阁老继妻的恶毒之名,也在京城传开了,并且被大家深信不疑。

    没办法,因为这种庶妹谋害嫡姐,继妻谋害原配子的事情,在贵圈之中例子实在太多了……

    此刻杜宣博这样控诉,大家都比较相信。

    哪怕他算计陷害人之事做得不对,却也让人同情多过鄙视。

    这可把杜宣康再次气到了。

    “你放屁!胡说八道!杜宣博你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栽赃陷害不成,还颠倒是非了你!”

    “明明就是你们欺负我娘,还给我娘扣个恶毒的名声,你们真不要脸。”

    “我没读书天赋又咋了?没读书天赋我就不能来国子监了?杜家两个国子监名额,我凭啥不能占一个?”

    “难不成两个名额都给你们兄弟,那才是公平?那你咋不把你自己的名额,让给你弟呢?”

    “还有杜宣博我告诉你,我才不想娶你表妹,当初明明就是你表妹算计我,害我不得不和她定亲,我才冤枉好不好!那么个丑八怪,哪里配得上俊美无双的我!”

    杜宣康气得跳脚控诉,听着也非常真情实意。

    但……现场除了丁课室学子,没人信。

    不管杜家的国子监读书名额怎么分配,反正杜家表妹算计嫁给杜宣康这话,简直太荒谬了。

    人家杜宣博年轻有为,还深受杜阁老喜欢,妥妥的家族继承人前途光明。

    那小表妹脑子进水了,才会放弃这样青年才俊,选择杜宣康这么个纨绔!

    眼看杜家兄弟红着眼睛,又要打起来的模样。

    孔祭酒揉揉太阳穴呵斥,“好了,既然如今真相大白,杜宣博想办法将损坏的书籍修复赔上,罚你回家反省半月,写一篇检文,回来后再打扫藏书楼半年,以作惩罚。”

    “杜宣康你也别得理不饶人,既此事与你无关,那就散了。”

    这个处罚其实是有些偏向杜宣博的,如果今天真凶换成杜宣康,杜宣康绝对会被赶出国子监。

    但杜宣博是国子监的优秀学子,还有杜阁老的压力在,孔祭酒要给杜阁老面子,哪能把人赶出国子监。

    所以,也就只能委屈杜宣康了。

    杜宣康和丁课室学子们都很不服气,可也知道现实如此,杜宣康能够洗脱罪名就很不错了,只能忍气吞声接受这种不公平的结果。

    好在杜宣博被打折了一条腿,总归也没太亏!

    众人安慰地想。……

    等甲课室的学子们抬着杜宣博离开后。

    丁课室的学子们这才有功夫将注意力放到俞州和乔楠身上。

    杜宣康过来感谢道,“多谢了啊六驸马,今天要不是你,我可就遭罪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兄弟!六驸马你应该比我大吧?那你就是我老哥。”

    “对了老哥,听说你要来我们国子监任教,这敢情好,你任教哪个课室来着?弟弟我赶明儿就带人,先去给你压压那群崽子的威风,省得那群眼睛长在头顶的家伙不服你管!”

    不愧是被丁课室学子奉为四当家的大哥级人物,这浓浓的土匪腔真是扑面而来。

    丁课室众学子也跟着齐齐点头,兴致勃勃地叽叽喳喳,

    “六驸马,你就是六驸马俞州吗?”

    “诶唷,老哥你长得真俊朗,我爹整天在家里骂你豺狼虎豹,搞得我还以为你是个五大三粗的洪水猛兽呢!”

    “对对对,我爹还说六驸马奸诈狡猾,真是不知所谓,老哥你这明明是聪明绝顶,见义勇为嘛。”

    “六驸马,你是我们四当家的兄弟,那你以后就是我们五当家了!”

    “五当家,五当家……”

    刚才俞州挺身而出解围的笼络非常有效,丁课室的学子们热情之极。

    就是这些人说话有点坑爹,两三句话就把自家老爹在私下里的抱怨,给卖了底朝天,绝对的坑爹儿子没得跑。

    也难怪各家勋贵死活都要把这些子孙,给送到国子监来关着,这要是放外面散养,怕不是天天给这些倒霉儿子收拾烂摊子?

    但俞州却是对这些纨绔的表现满意得不行。

    俞州朝众人温和笑笑摇头,“你们想跟我拜把子,让我当你们的五当家,这恐怕不太行。”

    众人顿时失望,

    “为啥?六驸马,难道你也瞧不起我们?我们确实都不是读书的料,可我们讲义气啊,跟我们做兄弟,你不亏!”

    “就是,读书厉害有啥了不起,考上功名有啥了不起,咱们凭本事投胎,凭本事纨绔,干啥瞧我们不起?”

    一群人义正严词,把他们啃老纨绔的事情说得无比清新脱俗。

    还有人委屈表示,“我蠢又不是我的错,那是我爹娘没给我个好脑子!”

    俞州:……

    乔楠:……

    这群坑爹孩子。

    都是智商正常还从小接受精英教育的人,但凡稍微努力点,都不至于混成这种万人嫌的地步好不好。

    懒就是懒,找什么理由,这可真是一群好大儿。

    幸亏这群家伙碰到他们,不然这辈子真完蛋。

    俞州笑容保持亲切和蔼,抬手示意众人安静后,这才解释,

    “各位兄弟义薄云天,为兄弟两肋插刀,能与各位拜把子实属荣幸,但遗憾的是,从今以后,你们就是俞某的学生了。”

    丁课室学子:……

    恩人兄弟变老师,以后上课还能不能愉快的偷懒睡觉了。

    丁课室学子非常激动,顿时又开始七嘴八舌,

    “什么,六驸马,你要任教我们课室?”

    “千万别!六驸马你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甲乙课室的优秀学子,才能配得上你,教我们你太吃亏了!”

    “对,六驸马,是不是有人针对你,竟然给你们安排我们课室,这不是坑你么!真是太过分了。”

    “六驸马,他们肯定是看你老实欺负你,孔祭酒,孔祭酒你在哪儿?快出来,咱们说道说道,说好国子监风清气正的呢,你竟公然搞排挤……”

    国子监的夫子们,在教导学生上是有任务考核的,规定了每届科举考试,每个课室要出现多少个童生、秀才、举人、进士。

    如果完不成目标,就升不了官,还要扣俸禄,扣腊赐(古代年终奖),扣冰炭孝敬……等等东西。

    被分配到丁课室的夫子,通常情况下都放弃了升官的念头,至于其他待遇被扣,学子们会帮忙补偿损失,夫子们也就佛系了。

    因此,这些学子才能无拘无束的在丁课室撒欢。

    可俞州肯定和那些放弃治疗的夫子不同,听说俞州是个很有事业心的人,这要是接手他们,指不定得怎么逼他们学习做政绩呢!

    俞州不仅是他们的恩人,还背景超大,到时候他们不听话都不行。

    惨,这样的未来真是太惨绝人寰了。

    丁课室学子简直无法接受俞州当他们夫子的现实,刚刚还对俞州热情的样子,立马换成了看到瘟神的表情。

    但大家哀怨也没用,事情已成定局不可能再改变的。

    俞州笑眯眯看着众人继续道,

    “各位同学,今后我就是你们的夫子了,请同学们多多指教。大家放心,夫子知道你们在四书五经上没什么天赋,所以我任教丁课室后,你们的学习内容和目标,都将产生变动。”

    “从今天开始,丁课室不再叫丁课室,而是【大景少年班】。”

    “你们也不用再学习四书五经,参加科举考试,以后到底学什么,等夫子我正式任课时,你们就知道了。”

    “五日后我将会给你们上第一课:班级集训。为期1个月,上课地点就在京郊的皇庄之中,这几天大家好好收拾行装,跟父母道别,五日后在国子监集合出发。”

    “好了,今天给你们放假,大家回家好好休息,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还有想逛花楼的,都赶紧享受,五日后,咱们开启人生新篇章。”

    说完。

    俞州便背着手走出人群,和等在人群外的乔楠离开,只剩下满脸懵逼茫然的众人。

    刚才六驸马说啥?让他们该吃吃,该喝喝,赶紧去逛花楼?

    丁课室学子们:还有这种好事?!

    孔祭酒等夫子:国子监的名声……没了。

    *********

    乔楠和俞州从国子监出来后,并没有急着回宫,而是让马车驶去了乔家,准备探望下乔父乔母再回宫。

    他们以后是注定不可能再像以前那般陪在两老身边,今后除了物质上的孝敬,也就只能趁着这种出宫机会,短暂陪两老说说话孝顺了。

    探望过乔父乔母,又和钱保保等人叙旧后,直到日落西山两人才回宫。

    晚上,丹阳宫。

    把伺候的宫女太监挥退后。

    俞州一边自己脱衣服上榻,一边询问,“卿卿,这杜家后院的事情,你具体知道多少?”

    从刚才杜家两兄弟的模样,看得出来杜阁老的后院似乎并不太和谐,这对他们来说,是个很不错的机会。

    杜阁老是三皇子派系的领军人物,如果能让杜阁老重创,三皇子派系自然就会阵脚大乱。

    乔楠明白俞州的意思,想了想才组织语言道,

    “杜阁老是个极为狡猾之徒,当初(前世)他会被杨阁老斗败,纯粹是杨阁老抓住我的身份利用,这才让杜阁老跌了大跟头。”

    “外界都说小冯氏(杜宣康母亲)心思歹毒,因暗恋姐夫谋害嫡姐,成功上位继室后,还谋害原配子女,实乃毒妇楷模……”

    “但实际上,不过都是杜老夫人为了打压儿媳,在杜阁老的默许下,故意放出来的流言而已。”

    “小冯氏母子在杜家的处境并不好,她不得杜阁老喜欢,冯家那边自然对这个庶女也就不重视了,一心一意支持杜宣博继承家业。”

    “若非小冯氏在经商一道上有些手段,能够帮杜家打理产业增收,以杜宣康的无用表现,别说拿到国子监的读书名额,恐怕早就也‘意外病死’了……”

    毕竟杜阁老不缺儿子,家里除了三个嫡子外,庶子还有一大堆,夭折几个根本不心疼。

    俞州沉吟,“看那杜宣康的脾气,小冯氏能够把她儿子宠成这幅模样,应当不是个软弱的,她就没想过反抗?”

    乔楠闻言就知道俞州属于现代人的习惯想法又出来了。

    现代风气开放,世道对女子要宽容很多,女子不靠男人不靠娘家,只要自己愿意努力,照样可以在社会立足。

    所以,现代女子被欺负了,大多数人第一想法就是反抗压迫。

    但古代女人就不同了,她们已经习惯了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一辈子都依靠别人而活,世道也不允许她们独立。

    若非走到绝境,这个时代大多数女人都会选择忍气吞声到死。

    就算走到绝境,性格软弱些的,恐怕直接被欺负死都生不出反抗念头,只会哀怨自己命苦。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现实,像乔旭、像当初府城的齐素娘都是特例。

    乔楠简单将这些提醒了下俞州才道,

    “不过,小冯氏能够在夫家娘家都不帮她的情况下,将她们母子的日子过起来,还给她儿子捞到国子监的读书名额,说明对方并不是完全逆来顺受之人。”

    “小冯氏在杜家忍气吞声,连被扣上恶毒继室的头衔都没反驳,有很大部分原因,还是杜宣康不争气,没有读书天赋,无法科举出仕自己挣前途。”

    “为了自己将来百年后,儿子还能继续靠着杜家衣食无忧,小冯氏现在自然不敢和夫家的关系闹僵……”

    说到底,还是慈母之心顾虑。

    俞州摸摸下巴,“那要是杜宣康自己立得起来,卿卿你说,这小冯氏会怎样?”

    “当然是奋起宅斗,把杜家抢过去让她儿子继承。”乔楠毫不犹豫道。

    为自己儿子争夺家产是这个时代所有当家主母绝对都会做的事情。

    尤其是小冯氏这种,碰上夫家不仁,娘家不义,一辈子指望全在儿女身上的女人。

    乔楠笑道,“倘若子琸真能将丁课室那群纨绔子掰回来,对付杜阁老之事,可就真是兵不血刃了。”

    “原本我还挺有信心的,现在……就试试吧,这群崽子连爹妈都坑。”

    俞州无奈道。

    国子监丁课室那群学子,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一个个哪里是纨绔子,分明就是孙猴子。

    俞州拍拍乔楠背,“不说那群倒霉孩子了,时辰不早,睡吧。”

    “嗯,这些学子确实有点超出预料,反正你试试就是,不行就算了,我从朝中下手也不差。”

    乔楠点头,说着便在俞州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蹭蹭,眼中满是笑意,“子琸,抱着我睡,我喜欢……”

    “好。”

    俞州露出笑容,拢了拢怀里的爱人,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是下定决心一定完成任务。

    他的卿卿,就应该轻轻松松享受最好的东西才是。

    ……

    这晚。

    乔楠和俞州倒是睡得舒坦。

    国子监丁课室这群学子家里,得知俞州竟然成了他们儿子的夫子,以后还不教他们儿子四书五经考科举,可就闹翻天了。

    “荒唐!无耻!狡诈!这该死的俞州,他这是要断我们子孙后代的前程啊,真是太可恶了,如此光明正大使坏,真当有陛下撑腰,咱们就拿他没办法是不是!”

    “老夫就知道,老夫就知道这瘪犊子离开了朝堂也不安分,竟然把主意打到我儿子身上,真是混账玩意儿……”

    一群勋贵们气愤不已,在家中激动大骂。

    丁课室的学子们:看老爹这说得,好像他们天天学四书五经就能考上状元,有好前程似的。

    丁课室学子们好不容易才有机会摆脱四书五经的折磨,即便不知道俞州口中的“少年班”班级集训,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自己以后要被迫学什么。

    但只要别再听那些之乎者也他们就满足!

    反正这世上肯定不会再有比四书五经更让他们脑壳痛的书就是了。

    所以。

    为了躲避学习的纨绔子弟们,面对勋贵爹娘的怒火,自然是据理力争反抗,坚决维护俞州的夫子地位。

    在一群倒霉玩意儿表示:爹娘你们要是不让俞州给我当夫子,我就不去国子监读书了,我就要开始闯祸了,到时候惹个灭九族的祸出来,你们可别怪我巴拉巴拉……

    的威胁下。

    一群勋贵顿时火气全消,化作惊恐害怕。

    然后,就迅速让下人给自家倒霉儿子准备行李,仿佛送瘟神的模样,急不可耐期待五天赶紧过去。

    行行行,既然俞州那么想当他们倒霉儿子的夫子,那就让俞州当吧,不教四书五经就不教,反正其实他们儿子以前在国子监也是混日子。

    所以,他们激动生气个啥?

    毁什么子孙前程,他们倒霉儿子有那玩意儿?

    当然,众勋贵们对于俞州费那么大力气跑去国子监,最后竟然就是为了给他们家的纨绔子弟当夫子这个举动,还是有怀疑嘀咕的。

    鉴于各种前车之鉴,他们绝不相信俞州这就是无聊好玩之举,俞州这个狗疯子,肯定在憋坏。

    但众人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不能阻止自家儿子非要给俞州当学生,勋贵们就只能多安排几个细作,混在给儿子的书童小厮之中,暗中查探情况。

    顺便叮嘱自己儿子注意情况,好好把俞州教了他们什么,又干了什么,通通记牢回家的时候禀报。

    一群纨绔子弟答应得很爽快。

    就是难免默契的都把手伸出来,亲父子明算账,“老爹,银票!万两打底,上不封顶。”

    打探消息很累的,不能白干活不是。

    勋贵们:……

    一群讨债玩意儿。

    第113章 认祖归宗15

    俞州要任教国子监丁课室夫子,以及白天杜家兄弟恩怨消息传出来。

    在其他勋贵家里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因为众人对于自家毫无价值的纨绔子弟,实在懒得多费心思关心,只要这些不着调的儿孙不惹出什么大事,他们就满足了。

    顶多就是嘀咕下杜家兄弟的矛盾,感叹杜阁老这家里不太和谐啊。

    不过,对于杜阁老来说,今日国子监发生的事情,就让他怒火中烧了。

    他怒的不是两个儿子关系不和,他怒的是杜宣康,竟然将杜宣博的腿给打断了。

    长子是他看好的继承人,就算长子做事情不地道,小儿子也不能如此对待兄长,长子要是废了,他辛苦经营的家业将来谁继承?小儿子那个干啥啥不行,吃喝玩乐第一名的废物吗?

    所以,杜宣康回到家后,都还没来得及跟他娘说接下来一个月不回家,要跟着俞州去搞什么班级集训的消息,就先被杜阁老给骂了。

    可惜的是,杜宣康是个纨绔,压根就不在乎这点骂声。

    但心里到底还是不免对父亲这种不分青红皂白的态度深深心寒。

    同样都是偏心,文德帝虽也更喜欢自己发妻生的孩子,可除了在皇位之事上,其他方面对其余儿女也没太差,该有的爵位封号半点都没少。

    可他父亲呢?

    物质和感情都偏心就算了,主要是每次出事,不管对错真相,反正责怪的都是他!就跟他不是杜家亲生,是捡来的一样!

    杜宣康很不服气,盯着不断责怪骂自己的父亲,眼中忍不住生出怨恨。

    他气愤之下直接将杜阁老推开怒道,

    “我就是把杜宣博那个伪君子腿给打断了,你要拿我如何?是他心思歹毒先算计我,还不允许我还手了?被我打断腿是他技不如人,凭什么怪我?”

    “每次都是这样,凭什么出了事情就是我的错。”

    “死老头,有本事你就把我除族,赶出杜家,你以为我想当你儿子?当你杜家人吗?滚犊子去!”

    “你,你,你这个不孝子……”

    杜阁老气得手指哆嗦,这个不孝子什么态度,他可是他爹。

    “死老头,我是学识不好,是连童生都考不上,但我也知道父慈子孝四个字。”

    “你当爹的不慈,凭什么怪我这个儿子不孝?死老头,死老头,我就骂你怎么着?去告我不孝啊,把我弄死啊,弄不死我你就给小爷受着!”长期的压抑让杜宣康忍无可忍,骂完也不管杜阁老几乎要背过气的模样,甩袖就去了正院,找他娘去。

    反正他是纨绔早没什么好名声,也不怕再添个不孝之名。

    总归杜家不可能把他弄死,几句闲言碎语他无所谓。

    他真是受够这种不公平的待遇了,他爹爱咋咋,反正他不伺候。

    周围的小厮丫鬟都知道这个小少爷的脾气,连老爷都被骂了,他们哪里敢上前阻拦,只能战战兢兢跑去扶住要被气晕的杜阁老,赶紧叫大夫来整治。

    “老爷,老爷你怎么样?”

    “老爷你快醒醒。”

    “大夫,赶紧让大夫过来。”

    前厅里兵荒马乱。

    消息传到杜老夫人正院,自是引得杜老夫人也气愤拍桌怒骂,

    “荒唐,混账,不肖子孙……”

    但她只能这样骂骂而已,拿杜宣康根本没办法。

    杜宣康不在乎坏名声,罚他跪祠堂抄佛经也不配合,要是上家法抽他,他更是要跳起来动手反击的,这种例子又不是没有过。

    至于把杜宣康母子赶出杜家……这更不可能!

    家丑丢人就不说了,主要是小冯氏管家很有一手,赶走小冯氏家里谁来管?谁来经营产业?别看小冯氏庶女出身,却是个做大妇的料。

    杜老夫人不想把管家权交给儿媳,可她自己管家每年产业收入没儿媳多,就只能让小冯氏来了。

    毕竟家中产业收入减少,就代表用度缩减,日子不舒坦啊。

    所以杜阁老和老夫人发火,除了让杜宣康对父亲,对杜家更心寒外,其他屁作用都没有。

    —

    正院。

    小冯氏一边给儿子鼻青脸肿的脸抹药,一边也心疼地怒骂,

    “杜宣博那个小兔崽子真不是个东西,你可是他亲弟弟,怎么下手这么重!看把我儿脸都给打成猪头了……”

    “早知道那兔崽子是个拎不清的,当初我就不应该可怜他,就应该让他们兄弟被那些妾室害死,省得现在恩将仇报,呜呜。”

    说着,小冯氏就忍不住哭了起来,为她们母子的糟糕处境。

    这杜家真不是东西。

    当初就因为她容貌太好,杜老夫人担心她笼络了儿子的心,在她还没有嫁进杜家的时候,就给她挖好坑,栽赃了个“觊觎姐夫,谋害嫡姐”的嫌疑,让她刚嫁进门,就被丈夫厌恶了。

    后来看她讨好了杜宣康几个原配子女,又怕她趁此得势,老夫人更是直接弄死一个孙女,让她背上恶毒继室的名声,被继子俩兄弟记恨针对。

    娘家那边看她儿子没出息,觉得她们母子没有价值,就不管她们母子了。

    一个个真真都是无情无义的混蛋。

    这些世态炎凉母子俩没少受,小冯氏是女人比较感性,每每想起都不免难受,忍不住抹眼泪。

    但杜宣康就想得比较开了,忍住脸上的痛,露出笑容安慰母亲,

    “娘,哭啥哭,你该高兴才是!我是被打成猪头了,可杜宣康却被我打断了腿,这一波交锋咱不亏。”

    小冯氏:……

    虽然但是,这么说确实不太想继续哭了。

    但小冯氏又忧心忡忡,

    “儿子,听说你刚才又在前厅骂你爹了?娘不是跟你说过,让你忍着点脾气么,你爹本来就不喜欢你,你还这么气他,以后等他百年而去,他一点家业都不分给你咋办?”

    她儿子本来就没什么出息,以后要是分不到家业,儿子后半辈子怎么过。

    对此,杜宣康依旧淡定得很,抱住亲娘胳膊亲亲热热道,

    “那死老头不分家业给我,就不分呗,我不是还有娘么?所以娘,为了你儿子将来不流落街头,你可得好好给我攒私房,反正要我对那死老头服软,还不如让我去死。”

    “那是你爹,你别总这样叫,传出去不好……”

    小冯氏无奈叮嘱,她内心其实也觉得丈夫是个死老头,但表面上功夫还是要做的。

    奈何杜宣康年轻气盛根本忍不住,不能母亲吵架,就只能敷衍点头,

    “好好好,知道了娘。不说这个了,娘,这几日你赶紧帮我准备行李,五日后我们课室新上任的夫子,说是要带我们去上那啥,班级集训课,是去皇庄乡下,到时候条件差,你给我多准备点吃用东西和小厮。”

    “什么班级集训课?你们课室又换夫子了?”小冯氏不解。

    杜宣康点头,然后就把俞州要给他们当夫子的事情,以及白天俞州帮他解围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小冯氏对俞州帮她儿子解围的事情很感激,但作为一个合格的勋贵主母,她对政治也是有着基本敏锐度的。

    和其他勋贵们想的差不错,她也不觉得俞州此举只是随意。

    这其中必定有所深意,就是她们暂时想不到而已。

    俞州是六皇哥的夫君,杜家支持的三皇子,对方所为结果,肯定是对杜家不利……

    小冯氏心里是巴不得杜家倒霉的,可杜家倒霉又会连累她儿子,这就很让人矛盾。

    她没办法,也只能叮嘱儿子,“这俞州是个极为聪明狡猾之辈,他和咱们家立场对立,你在他手下可注意些,别被他利用了给家里惹事。”

    “俞州要是能把杜家干掉,我感谢他一辈子!”杜宣康闻言立刻道。

    小冯氏没好气,“说什么胡话呢,杜家没了,咱们娘俩不得也跟着完?”

    古代家族就是这样,不管关系好坏,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除非能够分宗,不然就杜家现在参与的夺嫡之事,分家都保不住命。

    而分宗对一个家族简直就是丑闻,杜宣康一个小辈也没资格分宗。

    就让人很无奈。

    杜宣康叹气,“娘,你说我要是能嫁人,那该多好,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娘家咋样都跟我没关系。”

    小冯氏:……

    这死小子!

    *********

    反正不管各家勋贵心里怎么琢磨。

    俞州任教国子监丁课室夫子,并且将丁课室名字改成【大景少年班】,还要带这群纨绔子弟去搞班级集训的事实,是无法更改了。

    一群纨绔子弟,对于去外面搞班级集训,也非常感兴趣。

    这就是所有学渣的典型心态:只要不待在学校,干啥都没问题!

    而在根本不了解“集训”这个词含义的众人看来,他们觉得这个什么班级集训,应该就是马术、打猎这些课外活动差不多。

    这种野外的体力活动,对那些整天沉浸在读书中,少有锻炼的学子来说,可能会觉得很辛苦,有点排斥。

    但对整天精力充沛撒欢的纨绔们来说,真是不要太期待。

    总之。

    等到五日后在国子监集合时,这群纨绔们全是大包小包,马车数辆,奴仆成群的带过来,满脸期待一副去郊游的样子。

    俞州:这群兔崽子想屁吃。

    所以很快,一群纨绔们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俞州只允许他们带除了亵衣、牙香筹(古代牙刷牙膏)这些比较私密的个人物品外,其余吃的喝的奴仆通通都不准带。

    甚至衣服都不行,俞州专门给他们准备了一个叫做“迷彩服”的劲装。

    众纨绔:……

    所以夫子叫他们这几天好好准备,是准备个啥?寂寞吗?

    如此惨绝人寰的要求,大家当然不同意,哪怕他们对俞州的感官很好,之前还想和俞州做兄弟来着,众人纷纷表示抗议。

    “俞夫子,你之前可没说不能带这些东西还有奴仆啊,我抗议!”

    “对,夫子,没有小厮我洗澡穿衣服咋办?”

    “就是夫子,我不会穿衣服!”

    “我也不会束发!”

    一群人纨绔理直气壮得很,丝毫不觉得自己连生活都不能自理是个丢人之事,好似这就是个什么很郑重的问题。

    俞州对此丝毫不意外,甚至非常能够理解。

    因为古代贵族的享受确实超乎了现代人的想象,像这些纨绔少爷,平日洗个脸,都得下人帮忙拧帕子,不会自己穿衣服束发,真的太正常了。

    但这不是让他宽容的理由。

    俞州也不废话,直接笑眯眯道,

    “想跟夫子我去皇庄集训,就得守我的规矩。当然,你们夫子我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如果你们不能吃苦,我也不勉强。”

    “现在给你们个机会,不能接受未来一个月没有小厮伺候的人,现在可以站出来,你们继续留在国子监上课,我带其他愿意的人走。”

    众纨绔:……

    上课是不可能上课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现场安静几秒后,刚刚还强烈抗议的众纨绔顿时画风突变,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夫子,我跟你走!”

    “不就是自己穿衣服束发嘛,夫子,我可以学!”

    “夫子,我不是不喜欢四书五经,我主要就是想支持你。”

    一群人义正严词得不行。

    远处跑出来看热闹的其他课室学子:就……很离谱。

    不就是学几篇文章诗词么,不知道还以为是要这群人去送死呢,竟然抗拒到了如此地步。

    孔祭酒等夫子:有辱师门,真是有辱师门。

    但不管大家怎么想,反正被俞州“恐吓”之后,众纨绔们都收起了不满,积极的配合将奴仆小厮赶走,风风火火换成俞州准备的迷彩服。

    也不在乎光天化日之下脱衣服,是不是有伤风化,反正他们脸皮厚,国子监也没有姑娘哥儿。

    等大家都准备好了,俞州也这才点头,带着众人走出国子监大门,徒步往京郊皇庄而去。

    路程说远不远,说近不近,都是群身强体壮的男人,俩时辰的路途并不会超过极限。

    杜宣康等纨绔子弟还是第一次进行这种集体徒步活动,都很是新鲜,路上有碰到百姓围观,他们也不觉丢脸尴尬。

    甚至……还有碰到熟人脱离队伍去打招呼的。

    “哎呀,贺少爷,真的是你呀?你这是要去哪里?什么打扮?我差点都没认出来你来。”

    “什么眼神,爷这么俊,你竟然没认出来?我咋知道这是啥打扮,反正我们夫子让这样穿,别说,这衣服穿着还挺舒服的,动手动脚特方便!”

    “王少爷,你们这是又去打猎啊,咋没骑马呢?”

    “什么打猎,干正事呢,我们夫子带我们去外头上课!”

    一群纨绔跟京城里的百姓们还挺熟的,在走出城门之前,一直都有好奇的围观百姓上来打招呼。

    这也是俞州会选这群丁课室学子进行改造和拉拢的原因。

    因为杜宣康这些纨绔,的确是喜欢吃喝玩乐了些,但和之前廖文才那种欺男霸女的纨绔不同,平日并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这些人,其实除了读书不行,有些少爷脾气外,本性并不坏。

    看着那些脱离队伍跑去闲聊的纨绔学子,俞州也没有开口阻拦,只是默默拿出一个小本本,把不遵守纪律的人名字记下来。

    多亏他过目不忘的记忆力,这一百多个学子,他全都能对上号。

    一群纨绔们还不知道自己上了黑名单,离开国子监后就放飞自我得很。

    碰到熟人脱离队伍去搭话,碰到糕点铺子就赊包点心边走边吃(主要是银子都被没收了只能先赊账),走到郊外时看见只蝴蝶都要跑上去扑一下。

    整的就是群多动症患者。

    而俞州对此全都视而不见,反正把名字都给记下来就是。

    ……

    众人就这样匀速走着,在走到三分之一路程时,突然遇到了点小事故。

    前面有个穿着富贵的老爷,正在让自己的下人,欺负一个年迈的老妇人,一群人吵吵闹闹的将他们路给挡了。

    俞州见此,并没有上去帮忙的意思,而是抬手示意众纨绔,“我们在这边休息会儿,等那边闹完了再走。”

    众纨绔闻言,看看俞州,又看看那被欺负的老妇人,面面相觑。

    最后杜宣康被大家推了出来,试探性朝俞州询问,“夫子,咱不上去问问吗?”

    主要是看着一群人欺负一个老人,他们什么都不做,感觉哪里怪怪的。

    当然,他们这群纨绔出门从来就没让过别人的路,对面那什么富贵老爷,看穿着就是普通土员外而已,他们让路多没面子。

    谁知俞州闻言却是神色淡淡,“区区贱民而已,别管闲事。”

    众纨绔:……

    这话他们以前也说,但为什么今天听着就觉得心里有点不得劲儿呢?

    而就在这时。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那富贵老爷竟然直接让下人,开始对那年迈的老妇人动手了,拳打脚踢得老妇人哀声惨叫。

    老妇人手上的鸡蛋篮子摔倒地上,鸡蛋全部砸碎,心疼得老妇人不断哭,“我的鸡蛋,我的鸡蛋……”

    真是看得大家拳头都硬了!

    虽然众纨绔平日也不将普通平民放在心上,平民的命在他们心中也不值钱,但眼睁睁看着一个老人被如此欺负,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当即就有看不顺眼的学子,没忍住冲上去阻止了。

    “给小爷住手!光天化日之下打人,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妇,啥德行!”

    欺负人的富贵老爷见人阻拦自己,态度还很嚣张,

    “你们什么人?竟敢拦我的事,你们知不知道我女婿是谁?我女婿可是五品大官,少管闲事,滚,不然惹火了老爷我,把你们通通治罪。”

    众纨绔闻言怒,这老家伙欺负老弱,还敢威胁他们,真是不知所谓。

    不过五品官员的亲戚而已,这群不是侯府少爷,就是一品二品重臣子孙的大少爷们可不怕。

    最后的结果就是,众纨绔见义勇为,把欺负人的富贵老爷给揍了一顿。

    对此,俞州也没说什么,只是把小本本翻篇,又在上面写了个名单。

    然后继续上路。

    这点小插曲谁也没放在心上,众纨绔也没有自己见义勇为了的高兴,因为这就是举手之劳,顺手的事情,他们并不觉得有什么可庆祝欢呼的。

    就是……

    他们走的这条路可能因为是官道,百姓们走的人数比较多,所以接下来他们还遇到了几个小插曲。

    比如说,有去城里卖柴火的穷苦人,板车轮子恰在坑里出不来,很是无助辛苦的模样。

    众人看见后:算了,帮忙搭手抬个板车吧,看着实在怪可怜的……几个纨绔上去哼哧哼哧帮忙。

    再比如说,路遇小混混调戏几个姑娘小哥儿。

    众人看见后:堂堂男子汉,调戏人家姑娘小哥儿过分了啊……几个纨绔上去揍流氓。

    再再比如说,有个赌鬼哥哥竟然为还赌债,要卖自己哥儿弟弟去青楼。

    众人看见后:这到底是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情……几个纨绔上去又将赌鬼哥哥揍了顿。

    这种事情碰见得多了,众纨绔潜意识觉得哪里不对,但因为走了大半天的路,沿途又打了几场架,大多数人累得要死,也就没想太多。

    就是觉得以前夫子说的那句啥,读万卷书不如走万里路,还他娘的没说错,看看他们这一路,都遇到多少事儿了。

    还有就是……

    他们真是看错俞夫子了!

    俞夫子可真是太冷血了,看见老弱被欺负不帮忙,看见柔弱的女子哥儿被欺负也无动于衷,简直铁石心肠。

    真是一点侠骨义气都没有,不是个男人。

    他们再也不要六驸马给他们做五当家了,这家伙他不配。

    众人心中暗暗鄙视。

    当然也有比较机灵和敏锐的,盯着俞州陷入了思考。

    路遇百姓被欺负的事情,在短短几个时辰内,碰到一次是寻常,碰见两次是巧合,碰见三次是神奇,但四次五次……那还正常吗?

    俞州瞥见一群纨绔脸上各种或鄙视、或思索的表情,并没有介意恼怒,反而嘴角露出了笑意。

    第114章 认祖归宗16

    皇庄距离京城并不算特别远。

    但俞州带着一群纨绔慢慢走,外加解决路上遇到的各种突发事件,等他们到达地方的时候,时辰已经傍晚了。

    饶是这些纨绔们平日喜欢玩打马球,喜欢骑马打猎,体力比寻常读书人好,可这么久的徒步走路,还是累得慌。

    毕竟古代是泥土路,坑坑洼洼的,没现代水泥路那么平稳。

    倒是俞州担心自己走上原主的短命炮灰路,哪怕现在脱离了剧情,也依旧雷打不动的保持锻炼,身体素质非常好,走到地方后还脸不红气不喘,精神头十足。

    到达地方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安排住宿。

    既然此次集训,是为了掰掉这群纨绔子弟的坏毛病,俞州没让众人带奴仆伺候,甚至衣服都给他们换成了相同的迷彩服,住宿条件自然也不可能太好。

    就是现代学校最寻常的那种上下铺,八人一间宿舍。

    这种条件不算好,但其实也不是很坏,普通人倒也能接受,可对这些在家一个人就得占据一座院落的大少爷们来说,就跟乞丐窝没区别了。

    众纨绔们简直无法想象一个房间睡八个人,一张床竟然只有1.2米宽。

    大家听到房间分配的瞬间表情就懵了。

    当即就有人激动道,

    “夫子,咱们不是说好出来搞啥集训的吗?你不让我带奴仆伺候就算了,你竟然让我睡这么小的床?夫子,我身高八尺!身宽三尺!”

    说话的是个身材比较强壮的纨绔,很明显1.2米的床对他简直跟牢笼没区别,睡上去翻身都困难啊。

    事实上,在场有不少纨绔的身材都不小,这也正常,京城大多数勋贵都是当年战功之后,能在战场上立功的人自然都是身强体壮之辈。

    他们的儿孙传到这群纨绔,才不过孙辈而已,爷爷的基因影响还比较强大,再加上从小吃得好,这些纨绔能不也身强体壮吗?

    睡小床确实有些委屈大家。

    但……他带这些人到皇庄集训本来就不是享福的。

    面对激动的众人,俞州依旧保持着笑眯眯的模样,语重心长道,

    “各位同学,你们知道什么是兄弟吗?兄弟,就是一起拿过刀,一起打过仗,一起流过血,一起亡过命,最后,一起面对命运的摧残和捉弄。”

    “你们不能一起打仗流血,一起亡命天涯,那么现在,夫子就给你们一个共同面对命运摧残的机会。”“连跟兄弟同住一间屋都做不到,这就是你们说的兄弟?说的义气?”

    “还是说,你们就是嫌弃自己兄弟睡觉打呼,睡觉磨牙,还有睡觉喜欢放屁?如此肤浅,你们说什么侠骨义气,兄弟情深!”

    众纨绔:……

    难道夫子你就不嫌弃?

    不是等等。

    他们哪里睡觉打呼磨牙放屁了!这种不雅习惯他们才没有。

    就算有,他们也不会嫌弃自己兄弟的,是兄弟就要穿一条裤子,就要两肋插刀,富贵不淫,贫贱不移!

    众纨绔全部瞪着俞州怒目而视。

    但俞州依旧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既然你们不嫌弃自己兄弟,那么住宿分配就这样决定了,接下来说吃饭的事情。”

    “鉴于各位同学人数太多,我们吃饭一共分成三批,现在,大家按照我念的名单,自己到各自的归属排队。”

    “名单分配我只念一次,没有听清楚走到自己队伍,或者乱跑排错的人,今天晚上饭就别吃了……”

    俞州根本就没有安抚众人情绪的意思,自顾自的就开始打开随身携带的小本本,一个个开始念名单。

    而伴随着他的动作,专门被调来守在旁边的皇庄士兵,则眼神凌厉看向众人,仿佛随时扑咬的猛虎,杀气腾腾。

    顿时就吓得一群纨绔不敢说话了,身体先于头脑行动,利索的按照名单跑到自己的归属队伍中。

    他们突然想起,俞州可不仅仅是六驸马!

    哪怕俞州现在成为了闲职人员,但也无法改变他曾是陛下的心腹重臣,入朝不到一年时间,就干掉了两大世家的狠人。

    俞州从来都不是表面那般微笑无害的人,他们之前对于这趟班级集训,可能太过乐观了……

    众纨绔:不知道他们现在回去读书还不来得及?

    现在反悔肯定是来不及了,放弃的机会已经给过,大家没有珍惜,现在人到了皇庄之中,不把人给掰正,俞州是说什么都不可能放人的。

    一群纨绔以前能够欺负国子监丁课室的夫子,在人家课堂上放飞自我撒欢,那是因为那夫子没背景,他们不听话,夫子也拿他们没办法。

    可到了背景比他们更大的俞州面前,众人就不敢像之前那般放肆了。

    至少,在俞州把他们逼急之前,他们是肯定不敢不听话的。

    所以现在只是住宿差点,穿得差点,吃饭分个队伍而已……算了算了,忍了!不能怪大家太怂崩了纨绔的人设。

    实在是,古代的身份等级划分实在太森严,百姓在世家勋贵眼中是蝼蚁,而世家勋贵在皇族眼中又何尝不是蝼蚁?

    更别说他们就是群不被家族重视的纨绔,真招惹上得罪不起的人,家族肯定不会花大力气保他们。

    见风使舵,看碟下菜,审时度势,这是这群纨绔为什么人嫌狗厌,还能潇洒活到现在的基本技能。

    吃饭的批次队伍,很快就分配完了。

    和想象中平均分配人数的结果不同,俞州分配的三个队伍,非常没有规律,人数多的多,少的少,很是奇怪。

    让大家很是不解,忍不住开口询问,

    “俞夫子,您这三个队伍人数分配,是不是不太对啊?为什么第1队有80个人,第2队有35个人,我们第3队就只有10个人呢?”

    虽然吃饭好像跟队伍人数多少没关系,但人家队伍那么多人,自己队伍却稀稀拉拉几个,感觉就很没面子。

    可恶的是,俞州并没打算给他们解惑,只是再次微笑,“你们等会儿就知道为什么了……”

    反正就是吊得人抓心挠肝。

    众纨绔没办法,只能满心郁闷的暂时按捺住好奇,在旁边守卫皇庄士兵们虎视眈眈的目光中,乖乖听从安排。

    洗好手脸坐到一间挂上【食堂】牌子的大屋中,一人拿着一个奇奇怪怪叫做【餐盘】的盘子,肚皮咕噜作响等待饭菜上桌。

    第一个吃到饭的,是第1队纨绔们。

    皇庄奴仆给他们抬过来的饭菜非常丰富,是八宝鸭、烩三鲜、软炸里脊、清蒸鱼,还有一汤俩点心。

    点心还是最近京城特别流行的奶油蛋糕,和时鲜水果,丰富程度除了菜的种类少点,不比他们在家的山珍海味低。

    因为那味道光闻着,他们就能猜到是宫中御厨的手笔。

    这让后面两队还没有拿到饭菜的纨绔们,眼睛刷的就亮了,一个个激动不已。

    “这味儿我一闻就知道,是宫里张御厨的手艺!”

    “张御厨可是专门给陛下做御膳的,俞夫子竟然把张御厨请过来了,不愧是六皇哥的夫君!陛下果然爱屋及乌,自己的御厨都借给六驸马了。”

    “还有奶油蛋糕!我最近就喜欢吃这个,可惜蓬莱茶楼不外卖,必须去茶楼里面才能吃到,真是太可恶了,我一个月才几天休沐日!”

    “虽然刚才路上俞夫子多次见死不救很冷血,但我必须承认,这一刻他还是我兄弟,我对夫子的崇拜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所以……俞夫子,等会能给我多分一个奶油蛋糕不?”

    还没有吃上饭的众纨绔流口水。

    没办法,他们这些人就喜欢的就是吃喝玩乐啊,平日里为了一个美人,一道好菜,一个好玩意,抛撒千金的不在少数。

    美食什么的,真的太让人没有抵抗力了。

    剩下还没吃到饭的纨绔们,对于自己即将到场的饭食期待不已。

    然而很快,众人脸就烂了。

    第2队伍的纨绔还好点,尽管菜色没有第1队的丰富,可好歹是清炒时蔬,麻婆豆腐这种也能入口的家常菜。

    第3队的人就惨了。

    他们的饭菜竟然是米粥窝头配咸菜……

    第3队十个纨绔顿时就激动地站了起来,“夫子,为啥他们是御厨大菜,我们就是咸菜窝头?夫子,你偏心,不公平!”

    原本还在不满自己饭菜怎么跟第1队人差那么多的第2队纨绔,一听第3队同窗比自己还差,竟然沦落到吃窝头咸菜的地步,心中瞬间就舒坦了。

    然后也十分好奇,为啥他们区别这么大。

    这次,俞州没有再回避,而是终于解释道,

    “不公平?不,你们夫子我最公平了,你们吃得不好,那只能怪你们自己不作为。”

    “作为我的学生,我对你们的要求就是:你们没有天赋不要紧,没有才华也不要紧,甚至蠢点都无所谓,但必须品德端正,做人有底线。”

    “从京城到皇庄的路上,我给你们设置不少考题,没错,考题就是你们在路上遇到的各种小插曲。”

    “在这番考试中,大部分同学都表现得非常好,侠骨义气,助人为乐,见义勇为……真的,你们让我刮目相看,我觉得京城中人称呼你们为纨绔,就是一叶障目,眼瞎心盲。”

    “你们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学子,哪怕你们在科举上毫无建树,但这样的你们,却让我看见了一批栋梁之材。”

    俞州说得极为真情实感,不疾不徐,也不够慷慨激昂的语气,却让众人不禁怔住,心绪翻滚。

    六驸马说啥?他们特别优秀?他们是栋梁之材?

    俞夫子确定这话夸的是他们?

    众纨绔吞吞口水,虽然对这样的夸赞很心虚,但不得不说心里咋就那么高兴呢。

    但很快俞州话头一转,看向第3队的几个纨绔道,

    “可是今天你们几个,却让夫子很失望,我在路途之中一共设置了不下七八次考验,结果你们一次都没有出手救助那些可怜百姓。”

    “夫子知道在你们眼中,那些低层百姓就是蝼蚁,你们平日里没有主动欺负他们,就算是大恩大德了。”

    “可你们要知道,没有底层百姓的贡献,又哪里有权贵的好日子?”

    “你们吃的米,是百姓辛苦劳作的;你们穿的绫罗绸缎,是织娘日以继夜做出来的,还有很多很多……没有底层百姓的付出,你们就算有万贯家财,也只有活活饿死冻死。”

    “所以,夫子不需要你们成为救济天下的大圣人,但至少在能力范围之内,看见老弱幼小,要有最基本的怜悯之心,明白吗?”

    一番话说得那十个纨绔脸色涨红。

    其余纨绔怔楞,显然没想到他们能获得更好的待遇,仅仅是因为他们之前在路上的随手而为。

    这也算是优点吗?他们就是觉得男子汉大丈夫,欺负谁不行,干嘛非得欺负老弱和姑娘小哥儿,一时看不顺眼罢了,竟然就被表扬了?

    打小就没被骂废物纨绔无用,从来没有被夸赞过的众纨绔们,一时心情有些复杂,酸酸涨涨的。

    那十个满脸涨红的纨绔更是又羞愧又恼怒,娘的,公开处刑太丢人。

    亏在俞州主要目的不是打击他们,所以很快,俞州的话头就转了回来,

    “不过夫相信,一次两次的事情,也并不能完全说明什么,就像你们学习四书五经不行,但你们一个个却都是打猎骑马的好手。”

    “人总是有所长有所短,所以,在接下来的集训中,夫子还会继续考察你们,而你们以后的饭食待遇好坏,就跟你们的表现挂钩。”

    “希望从明天开始,大家好好配合集训,好好表现。”

    “一个月后,集训考试合格的同学,夫子会为他准备一份礼物,请相信夫子,这份礼物你们肯定会喜欢。”

    “至于不及格的,相信一个月后,也肯定会是你们终身难忘的记忆。”

    “好了,大家慢慢用晚膳,吃完听从教官安排洗漱休息,咱们明天见。”

    笑眯眯说完,俞州便背着手悠哉离开。

    留下满脸懵逼又忐忑的众纨绔们。

    此时此刻,众人都感觉到不对,隐隐产生了打退堂鼓的念头。

    可这个想法终究只能夭折,因为俞州专门向文德帝要了好些士兵,将整个皇庄守得严严实实,逃跑是不可能跑得掉的。

    最后没办法,一群纨绔只能满腹心事的吃完饭,精神萎靡的跟着十几个士兵,也就是俞州口中的“教官”去洗漱休息。

    晚上。

    杜宣康拉着自己三个好兄弟说悄悄话。

    “诶,莫大哥,田二哥,陆三哥,你们说俞州到底搞什么名堂呢?”

    陆明鹏摇头,“看不出来,但肯定对咱们勋贵家没好处。我爹说了,陛下要打压世家和勋贵,现在世家完蛋,就轮到我们勋贵了,俞州把咱们带这里来,肯定没安好心。”

    田修泽点头,“我爹也这么说,我爹还让我好好查探下,诶,太难了,竟然让我做细作,我爹可真是对他儿子没有半点自知之明!”

    莫云琅赞同,“老二你爹确实,像我老爹就有自知之明多了,我爹就让我把每天做了什么,见了什么记下来就行!”

    然后说完,三人就看向杜宣康满是羡慕,“老四你就好了,虽然杜阁老不喜欢你,但有事也从来不麻烦你。”

    听说俞州要带丁课室学子来皇庄搞什么集训的事情,杜阁老也产生过交代杜宣康两句,但想想小儿子凡事都喜欢跟自己对着干的脾气,就迅速打消了念头。

    可别到时候让人打探消息不成,反被出卖就气死了。

    杜宣康对此也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那可不,反正就老头那样子,将来家业肯定没我份儿,我干啥要帮他?”

    “好了好了,话说回来,俞州想帮陛下对勋贵下手,他接近我们这群纨到底有什么用?”

    “谁知道呢,连老爹他们都想不出来,咱们怎么想得到……”

    “就是,反正咱们最近别惹事就对了……”

    “管俞州想做什么,总之,天塌下来有家里个高的顶着,我要睡觉了,今天累死我了,赶明先好好搞那啥集训吧,我可不想接下来一直吃咸菜窝头,那简直就是猪食!”

    田修泽哀怨不想再说话。

    他就是今天被罚只能吃咸菜窝头的那十个没有同情心的纨绔之一。

    天知道他就是太懒,白天看着其他学子都围上去帮那些百姓,他就懒得动弹了,没想到如此犯懒的结果,竟是这样。

    他打小不要说吃窝头咸菜了,以前连窝头咸菜啥样都没见过,今天根本吃不下去,哪怕杜宣康三人分了些自己的饭菜给他,他也没吃饱,现在只能饿着肚子睡觉。

    “诶,老二说得也是,算了,睡觉睡觉。”

    众人闻言点点头,叹了口气,也跟着准备睡觉。反正天大地大,啥都没有他们吃饱喝足,睡得嘛嘛香更大。

    ……

    到达皇庄的第一天,众纨绔们休息得并不好,狭小的上下铺让很多人都睡不习惯,折腾到后半夜才入眠。

    第二天起来后,大家都有蔫蔫的,不停打着哈欠。

    俞州倒也没有魔鬼到半点缓冲时间都不给他们,所以第二天也没什么太难的集训内容,主要就是给众人讲解接下来训练安排,熟悉各种规矩。

    等到了第三天,集训才正式开始。

    卯时初(早上五点钟)叫人起床,进行2小时的跑步晨练;

    辰时初(早上七点钟)结束晨练,1小时洗漱整理内务吃早饭;

    然后开始学习数、理、化三科的基本理论,以及思想(洗脑)课。

    午时正(中午12点)一小时用午膳;

    未时初(下午1点)进行军训,内容包括但不限于:军姿、列队、齐步走、拉练……

    酉时初(下午5点)一小时用晚膳;

    酉时正(下午6点)下田干农活,内容包括但不限于:耕地、除草、挑粪……

    戌时正(晚上8点)再次开始学习数、理、化三科的基本理论,以及思想政治(洗脑)课。

    直到晚上10点做完全天总结后,众人才能回到宿舍洗漱休息。

    行程满满当当。

    俞州觉得自己的安排非常完美,军训改变臭毛病;思想课洗脑教育;干农活让这些大少爷好好体会人间疾苦。

    至于现在就教这些纨绔们“数理化”的知识,则是为了留意挑选在理科上比较有天赋的学子。

    俞州也不担心这纨绔学会之后,把他们学的东西告诉那些勋贵们,导致勋贵培养出一批能工巧匠跟他打擂台。

    先不说就一个月的时间能学到多少东西,要是光学点不全面的基础理论,就能开始搞科研,科学家的门槛也太低了。

    俞州计划得好。

    一群纨绔可就水深火热了。

    他们平日虽因为喜动,身体素质比其他学子强,可到底还是养尊处优,军训活动就罢,累归累,咬牙还是能坚持。

    但下田干农活就真的无法忍受,做农活本就锻炼更加累,主要是还要挑粪水!

    纨绔们都惊呆了,他们以前压根就不知道,粮食竟然是粪水浇出来的,这样算来,那他们从小到大,岂不是都在吃……

    后面那个字大家没法想了,因为全都跑旁边大吐特吐。

    然后,一群人就整整1天没能吃下饭。

    至于为什么是1天,而不是两天三天……当然因为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这群纨绔里面还没有严重洁癖者,在经受过饥饿的毒打后,哪里还管粮食是什么东西种出来的,乖乖的拿着碗继续干饭。

    他们倒是想过反抗俞州的安排,不能逃跑,但可以讲讲条件不是?

    可结果却是……

    但凡出头讲条件的,通通拉到小黑屋收拾了顿,然后三天咸菜窝头伺候。

    最可恶的是,他们吃咸菜窝头那几天,其他的学子伙食都特别丰富,强烈对比让人眼睛发绿。

    就踏马很不讲武德!

    而学习《数理化》课时,大家开始还觉得蛮有趣,简直觉得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听俞州说的那些:

    “古语有云,天圆地方。但同学们,实际上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其实是圆的……”

    “现在夫子交给大家一个杠杆原理,只要大家学会了,你们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像楚霸王一样,气拔山河力盖世……同学不信?好,夫子我这就给你们演示。”

    “大家都知道,在之前朝廷筹集军费时,夫子我向朝廷进献了硝石制冰的法子,可是你们知道,硝石为什么能制冰吗?”

    “同学们,最近大家表现得很好,夫子先奖励你们一件礼物,名为轮滑鞋,大家回去好好放松……”

    众纨绔们听得兴致勃勃,这种直白幽默的上课方式,这种颠覆认知的新奇知识。

    还有各种好玩的游戏,和前所未见的玩具,真的太让人着迷好奇了。

    但大家也就是高兴了几天而已。

    几天之后,当俞州的课程变成以下这样:

    “同学们,今天我们学习元素周期表……”

    “同学们,今天我们学的是加减乘除……”

    “同学们,今天我们学的是力学……”

    众纨绔们表情逐渐龟裂。

    第115章 夺嫡之争1

    在俞州那边折腾勋贵家的纨绔子弟时,乔楠这边自然也没闲着。

    之前,他们对付世家的手段铁血强硬,是因为刘杨两大世家盘根错节,其野心和势力过于强大,若不直接铲除,将来景朝必定会步上前朝后尘。

    有野心的世家就是毒瘤中的毒瘤,必须除去。

    但勋贵不同,勋贵的威胁力没有那么大,且勋贵又是功臣之后,全部弄废了不仅让人寒心,也会造成朝廷内部人才空虚,导致他国趁虚而入。

    所以针对勋贵,只能瓦解为主,不能强硬铲除。

    而想要瓦解勋贵势力其实也不难,勋贵们为什么愿意跟着杜阁老,站到皇子的队伍里?

    还不是为了博取从龙之功,让自家更上一层楼,让子孙后代的富贵延绵更久,说到底就是利益两个字而已。

    只要皇室给他们的好处比皇子那边多,这些勋贵们就很容易倒戈相向。

    毕竟,从龙之功是好,可危险性也是成倍增加的,若是可以,谁想真的去冒死?

    所以。

    乔楠在拥有上朝资格后,并没有急着先自己立功赚取名声,而是借用参政资格,抓住机会表现自己的学识和能力。

    哪位官员遇到无法解决的政务问题来询问他,他都会耐心并给出完美的指点,并且不分敌我,哪怕上皇子势力官员来,他都没有区别对待,态度平和而公正。

    开始,有皇子派系官员还怀疑乔楠的指点有猫腻,说不定就是想让他们办差出错,从而打击他们获利。

    可后来,有皇子派系官员实在没办法,尝试使用乔楠的指点办差后,差事完成得非常好,真的没任何问题,这才发现是他们想多了。

    乔楠真的就是在认真指点而已。

    私下里,有文德帝这边的官员,忍不住询问他这样做,岂不是让敌人强大,给自己的争位增加困难吗?

    对此,乔楠神情平和而自信,

    “他们的确与我立场不同,但他们也都是景朝的官员,所办差事结果,获利者是百姓。”

    “朝堂官员可以内斗,可以狡诈奸猾,也可以不折手段,但有一点绝不可触犯,那就是百姓,百姓是朝廷的基础,基础没了,朝廷也就不存在了。”

    “真正的强者面对困难,不是畏惧,而是征服,遇弱则强,遇强更强。”

    “若本王连这点小事都无法克服,又有何资格以一个哥儿身份,凌驾天下所有男子之上?”平静的语气中,是自信和强大。

    也是一个帝王必须具备的霸气和心胸,帝王的目光从不限于朝堂,而是全天下。

    这番话让追随文德帝的官员们无不心中激荡。

    其实对于文德帝想把皇位传给一个皇哥,还是一个从民间找回来的皇哥,他们也是有所不满的,因为在这个时代男人眼中,哥儿女子就应该在家相夫教子才是。

    可是,他们已经上文德帝的船,实在很难再下来了,也只能硬着头皮支持文德帝的决定。

    然而此刻,乔楠用他的能力和强大征服了大家。

    六皇哥除了性别外,其他无论是能力还是心胸,以及眼光都是个绝佳的皇位继承人,若是六皇哥能够上位,将来景朝必定大兴啊!

    而这些话传到皇子派系官员耳中时,那边官员心情就复杂了。

    他们的确是有野心,想要获得更多的权利,但对于乔楠这种真正心胸宽阔,能力卓越之辈,也是会打心底佩服的。

    只可惜他们终究立场不同,他们这群俗人也逃不过利益的诱惑……诶。

    皇子派系官员如此感叹着。

    不过很快,他们的这种想法就开始动摇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乔楠决定把香皂和香水的方子拿出来,拉着追随他和文德帝的官员们,一起做香皂生意赚钱。

    俗话说想要马儿跑,就要给马儿吃够草。

    乔楠想让跟随他的官员支持,当然不可能一直动嘴皮卖情怀,肯定是要拿实际好处出来的,否则,人家干啥给他卖力气?

    而支持文德帝这边的官员,在听说这种好事后,一个个都激动得不行。

    那可是香皂香水啊!

    之前乔楠把香皂香水做出来卖的时候,将其定位就是高端奢侈品,因讲究个物以稀为贵,每次卖出的数量都很少。

    这就导致香皂香水在风靡京城贵圈后,价格不断的高涨。

    若非乔楠的六皇哥身份及时爆出来,之前朝中又出了那么多事情,不然就当初小小乔家,大家早就上手抢方子了。

    香皂香水,这就是下金蛋的老母鸡!

    不管这个时代人再怎么贬低商户,但不得不说,银子这种东西真的没有人会不喜欢。

    特别是能够跟着文德帝混的官员,由于品行较良好,不怎么做收受贿赂之事,导致家中日子都比较清贫,激动得不行。

    乔楠环顾众人神情耐心解释,

    “各位大人都是朝廷的中流砥柱,平日为了国事已经足够繁忙,每日下朝后还要为本王的前途殚精竭虑,眼瞧着身体都消瘦了,本王甚是心痛,怎能还干看着大家因家中生计烦忧?”

    “此事本王已经决定,各位大人不必惶恐推辞,因为这是各位大人应该获得的奖赏,是你们的劳力所得……”

    这番话真是说得众人心里熨帖不已。

    甭管六皇哥此举是不是收买人心,总之他们听着舒坦,而且还得到了实惠好处,他们就对六皇哥好感大增。

    当即就有老官员露出了笑容询问,

    “六皇哥夸赞了,能够为六皇哥效命,是我等荣幸,不过既然六皇哥如此说了,那我等也就不做推辞,不知这香皂香水的买卖,六皇哥打算如何安排?”

    利益永远都是最能笼络关系的存在。

    乔楠也不恼众人对银子感兴趣,要是这些官员当真半点世俗之心都没有,他才要不放心了。

    乔楠也没有废话,立刻就将自己的安排跟众人说了。

    此次香皂香水赚的银子,是要好几十个官员进行分润,生意当然不可能再像之前那般小打小闹。

    他这次不仅要扩大生产,把景朝的经济给盘活,还要把东西卖到他国去,赚其他国家的银子。

    乔楠细细讲解道,

    “这生意要做,咱们直接做大,价格昂贵和价格便宜的香皂香水,我们都必须做,尤其是价格便宜的,我们要更加看重。”

    “因为百姓的数量远非贵族可比,薄利多销,再加上还要往他国卖,工坊数量一次性要铺开的绝不少。”

    “所以,这个生意在盈利之前,还是需要各位大人支持些本钱,不过考虑到各位大人家中的情况,这个支持法子我有两个,各位大人听后再做抉择。”

    “六皇哥请说……”

    众人闻言点头,倒没因为听说要出本钱就先着急不满。

    毕竟这个赚钱的买卖,六皇哥都出方子,总不能本钱也还全部出,他们就坐等着白白分钱吧?那也太过分了点。

    何况一下子弄这么大个生意,六皇哥一个人也拿不出那么多本钱。

    见众人没有意见,乔楠很快就把自己的想法跟众人说了一遍。

    两个方案也很简单。

    方案1:手里比较宽松的,就直接出10万两省事。

    方案2:拿不出银子的官员,家里总有铺子庄子,总有人脉渠道吧?可以给工坊提供厂房,以及负责香水香皂原料的采购等等琐事。

    到时候生意的利润分配,则按照大家的贡献分配,很公平的安排,反正就收获和付出成正比。

    一群官员听完后都觉得可行,简单商议后纷纷同意。

    于是,大家一起赚钱的事情就风风火火提上了日程。

    他们这边动静如此大,只要是表面上文德帝派系的官员,无论官职大小都参与了,皇子派系那边自然不可能没有得到消息。

    何况还有细作这种存在,是怎么都无法避免的。

    所以这边,杜阁老也很快召集自己这边的势力,进行了一场密谈。

    ……

    杜阁老高坐上位,脸色严肃的看向面前拱手回话的官员询问,

    “六皇哥找你们相聚,目的就是拉你们赚钱做生意,真没别的事情?”

    语气有些不可思议。

    实在是他们可在争夺皇位啊,所属势力每次相聚机会都非常难得,不搞点大事情出来,多对不起相聚的机会。

    最神奇的是,乔楠竟然把香皂香水这两只下金蛋母鸡,拿出来和其他官员一起赚钱,是不是脑子有病!

    就算想笼络官员,也用不着下这么大的血本吧,毕竟,以目前香皂香水的利润来看,生意真做起来,以后参与的官员每年收获肯定不少。

    被询问的官员就是皇子派系这边安插的细作,因为官职较低,接触不到文德帝那边的心腹之事,平日里其实并不怎么被杜阁老召唤。

    今日突然被召来,对方其实挺激动,正雄心勃勃的汇报自己知道的消息。

    结果,他说完后面对的,就是杜阁老不相信的怀疑,以及‘六皇哥带他们赚钱是不是脑子有病’的表情。

    细作官员:……

    就踏马很不爽!

    怀疑他的消息真假就算了,为啥还一副六皇哥不该带着他们赚钱的模样?难道他就不配收那么多好处?

    细作官员心里不爽,但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能老老实实点头,

    “回阁老的话,此次六皇哥让我们相聚,的确除了参与香皂香水的事情,没有说别的。”

    “事实上最近,我们都没有再收到陛下和六皇哥其他的吩咐,只让我们把手上的差事办好,以及出了个内部考核制度。”

    “什么内部考核制度?之前怎么没递消息汇报?”

    杜阁老以及藏在屏风后面的皇子心腹官员们,顿时不悦又好奇。

    尽管杜阁老不悦的神情很隐晦,但因为细作官员的官职实在不高,作用不大,也就很难向对待其他重臣般,表现出完美的尊敬之意。

    一个无足轻松的小官员而已,用不着他们费太大的力气。

    细作官员感觉到后,心中有点不舒服,他是投靠了皇子这边没错,可这种把他当成奴仆般质问的态度算什么。

    要知道他在文德帝那边虽然地位也不高,但六皇哥每次跟他说话时,态度都是温和又尊重,从来没有轻视之色……

    细作官员强压下心中情绪,再回答时语气中也没之前那么激动,表现欲强烈,报告消息的同时,还要说几句自己的见解猜测了,变得一板一眼。

    “请阁老恕罪,之前没有递消息,是下官觉得这内部考核制度,对皇子大业并无影响,因而才未说。”

    “这所谓的考核制度,是六皇哥提出来的,记录的是我们办差情况,六皇哥说将来他若登上大位,到时候奖赏程度,就按这考核来定,激发大家的进取之心。”

    这确实是个小事,杜阁老点头,“那你说说,六皇哥那香皂香水生意,到底是个怎么做法?你知不知道方子?”

    若是开始听到如此问话,细作官员说不定就竹筒倒豆子全说了,可现在对方却不太想全部都说了。

    细作官员顿了顿,才简单模糊道,“六皇哥只让我们一人出了10万两的份子钱,不参与铺子掌控,方子在六皇哥手上握着。”

    “什么,10万两这么多?你们就没跟六皇哥讲条件?”

    杜阁老闻言顿时握起拳头。

    据他所知,参与乔楠生意的官员,起码有好几十个吧,一人10万两,那岂不就是好几百万两了。

    香皂香水的原料再贵,一时半会儿也用不到这么多本钱吧!

    杜阁老不知道乔楠是想一次性把香皂香水生意,做遍整个景国和卖到其他国家去,需要建立的工坊数量很多,才要这么多银子。

    只以为乔楠就是做个京城地界生意,一下子筹集到这么多银子,对方完全有机会先摞用部分银子,去收买更多官员为其所用,空手套白狼。

    文德帝那边的官员是不是傻子,竟然这么轻松就掏了银子。

    细作官员现在心里有小九九,当然不可能解释,只继续摇头道,

    “请阁老恕罪,下官官职低微,在那边没有发言资格,前面几位重臣都同意了,下官也只能跟从,下官也不太明白那边官员到底怎么想的……”

    说着,还露出惶恐唯诺的神情。杜阁老细作官员如此,也知道再问不出什么了,也只能点头,

    “好,你的功劳老夫会给你记上的,等皇子登上大宝,必当奖赏于你,下去吧。”

    “多谢阁老赏识。”

    细作官员露出欣喜之色退下。

    然而,当细作官员走远后,脸上的欣喜之色便立刻消失不见,变成了面无表情和心中愤懑。

    日后奖赏?真是糊弄人。

    据他所知,那些高品级官员每次办事,不管成败都是记录了功劳,还同时有各种金银财物的,结果轮到他,就只剩下了记录功劳!

    以前他还觉得没什么,毕竟他官职低,贡献小,待遇差点正常,等以后皇子上位,他的好日子就来了。

    可现在有六皇哥那边做对比,真是怎么想怎么不得劲!

    皇子这边的从龙之功能不能拿到还说不准,但六皇哥给的好处却是实实在在看得见……

    细作官员的立场开始产生了动摇。

    而像他这么想的其他皇子派系官员还不少,尤其是在皇子那边不太受重视的小官员,听着这消息心里都嘀咕开了。

    同样都是小官职,同样都是地位不高。

    皇子这边:态度高高在上,随叫随到,办差只有记录功劳日后奖赏,现在啥好处都没有;

    六皇哥那边:态度谦和尊重,帮忙解决难题,差事还没有办完,就能先参与香皂香水的生意,享受富贵二字中的富字。

    投靠皇子的小官员们:……

    就想投敌了怎么办?

    *********

    乔楠把香皂香水方子拿出来跟大家一起赚钱,除了笼络自己这边的官员,就是想影响皇子那边官员的人心。

    所以,其他地方的香皂香水工坊还没有搞起来,京城这边的工坊因为早就准备好开工,第一个月的账本出来,他就先给参股的官员们分了一次红利。

    首次分到的红利并不多,每个官员只有几百两。

    但是要知道……

    这只是第一个月而已,还只是京城工坊的收入,如此算的话,等景朝各州府县城,几十个工坊全部开始营业后,以后大家每个月,岂不是至少能拿到上万两?

    这还不算把东西卖到其他国家后的利润,每个月上万两的收入啊,哪怕是富裕如京城官员,也不敢小觑。

    投靠文德帝的官员们想到未来的美好日子,一个个好几天都是睡着了又笑醒,然后就是坚定要把六皇哥推上皇位的念头。

    开玩笑,香皂香水的生意这么赚钱,六皇哥要是上位失败,等皇子当了皇帝,肯定会想办法把生意夺过去的!

    到时候没了这笔分红,他们岂不是就要吃土?

    而眼睁睁看着这些投靠文德帝的官员们发财,皇子派系就开始人心浮动了,包括不少中高层官员都是一样。

    原因很简单,因为皇子给他们的好处,除了将来事成后的升官,现在贿赂他们的银子,可达不到每个人一年十几万两那么多。

    如此差距,如此对比,谁心里会没点想法?

    自己这边人心浮动。

    杜阁老和皇子气得要死,天知道乔楠和俞州一样,竟然都这么不讲武德!这两夫夫简直见鬼了,一天天的怎么就那么多秘方啊!

    舅甥俩在私底下大骂了一通后没办法,只能一边安抚下面的官员,一边思考应对之策。

    皇子忍不住道,

    “舅舅,要不咱们把老六利用香皂香水,赚了大笔银子的事情宣传出去,让百姓们骂老六与民争利?”

    “或者逼他把方子献给朝廷?老六夫夫之前不是进献了造纸、硝石制冰方子么,现在让他们把香皂香水的方子也给献出来,看他们还怎么赚银子。”

    杜阁老:……

    突然有点后悔把外甥养废了,关键时刻真是一点忙都帮不上。

    看看六皇哥压根就不用陛下帮忙,自己就能搞出一堆幺蛾子,皇子呢,什么事情都得指望他。

    当初真是失策!

    杜阁老揉揉额头,赶紧制止道,

    “殿下,此法万万不可。暂不说六皇哥把香皂香水生意,是交给乔家人来做的,他完全可以狡辩,而那香皂香水也是有昂贵便宜之分的。”

    “百姓购买的普通香皂,一块才5文钱,那些百姓现在正高兴得很,觉得自己捡便宜了,我们要说六皇哥与民争利,百姓根本不会附和。”

    “逼六皇哥献方子更不可能,我们要是逼他献香皂香水方子,他赶明儿就也能这样逼我们……”

    皇子拍桌生气,“百姓们能这样想,还不是那什么《京城第一娱乐报》煽动的,舅舅,之前我就说我们也应该弄一个这样的报纸,你就是不答应,这报纸是个好东西。”

    杜阁老:这道理他不懂?

    是他没看出来报纸的价值?没看出来报纸的作用吗?

    还不是报纸他们想仿造,根本就是有心无力!他们没有成本低廉的造纸术和印刷术,卖报纸就是血亏。

    杜阁老忍着耐心说了好半天,才让皇子打消这些根本行不通的馊主意。

    “此事你莫急,让舅舅好好想想应对之策。”

    杜阁老把皇子打发走,揉着头疼的脑袋想办法。

    六皇哥在朝中拉拢人他不怕,但对方竟然动摇他这边的人,搞釜底抽薪这套,他要是再不行动,就完蛋了。

    可到底怎么对付六皇哥呢?

    杜阁老在家里愁得不行。

    只是还不等他想出对付乔楠的办法,那边跟着俞州去皇庄集训了一个月的勋贵纨绔子弟们,回家就先搞出了大事情。

    一个勋贵慌慌张张跑到杜家,

    “阁老,杜阁老!不好了不好了,我家那臭小子把咱们去年找到的那个铁矿,告诉俞州了……”

    杜阁老垂死病中惊坐起,“你说什么?”

    那勋贵哭道,“俞州那个混账,不知道给我家臭小子下了什么蛊,昨天回家就翻了我的书房,把我藏在暗格中的铁矿地图找到了。”

    “我想阻止,结果那臭小子还把我给揍了,说让我不要耽误他飞天成仙!”

    “阁老,你快想想办法,咱们先把俞州那混账给弄死行不行?这才一个月的时间,我儿脑袋就坏掉了,他怕不是有毒吧!”

    杜阁老:……

    飞天成仙?啥玩意儿?

    第116章 夺嫡之争2

    俞州一个月的时间,能够让勋贵家的纨绔子弟回家后,把自己老爹书房都给翻了,跟他的讲课内容有很大关系。

    因为这些纨绔们,并非真的智商低,真的就是完完全全的学渣。

    他们之中大多数人,其实就是过于好动,不喜欢老老实实坐在课室里学习,觉得之乎者也的四书五经过于枯燥,所以并不在学习上用心。

    反之,他们喜欢玩马球,骑马打猎等等活动,他们在马术和骑射上的技能就比其他人都强。

    说到底想要这些纨绔们努力学习,窍门只有“兴趣”一字。

    只要调动起了兴趣,看似学渣的纨绔们,说不定也能变成学霸。

    毕竟,人和动物的区别,就在于潜力。

    但凡智商正常的人,就没有废物,只是在于你有没有发现自己的优点,在于你肯不肯去做而已。

    俞州知道这些勋贵家的纨绔子弟,平日最感兴趣的就是吃喝玩乐,就是各种新事物,就是敢于冒险。

    因此,在给众纨绔们上课时,俞州除了讲物理化的基础理论外,还会伴随各种有趣的小实验,以及形容现代的科技,给大家畅想未来。

    比如说:

    讲到力学的时候,带大家用杠杆原理做“霸王巨鼎”,人人变身大力士;

    给大家表演“毛线传声筒”的时候,就畅享“千里传音”;

    给大家表演“孔明灯”的时候,就畅享“人能飞到天上去”;

    一幅幅如同神仙般的畅享未来,让众纨绔们听得惊奇向往不已。

    最后,为了彻底调动起这些纨绔们的奋斗之心,俞州还带大家去体验了热气球。

    没错,就是热气球。

    热气球的原理很简单,只要能够找到相应的材料,想要在古代复制出能够载人的热气球,其实难度并不大。

    至少对于俞州,这件事情并不难。

    飞天之事对人类的吸引力毋庸置疑,可想而知在体会过坐着热气球飞到天空中,一群纨绔们是什么反应。

    哪怕因为材料简陋,俞州拿出来的这个热气球漂浮高度有限,脱离地面的感觉,也足以让人疯狂!

    体验热气球这件事,不仅激发了众纨绔对于“物理化”课的学习激情,也让他们对俞州产生了强烈到难以形容的崇拜心理。

    俞州的知识实在太渊博了,俞州知道的新奇东西也实在太多了。

    众纨绔内心甚至怀疑,俞州是不是下凡历劫的神仙,不然他怎么能够让人飞天?!

    强烈的崇拜和好奇,也让他们对俞州产生了盲目的信任。

    所以,当俞州给他们再次畅享未来,形容“飞机”的时候,大家半点没怀疑这种东西是不是真的能够做出来。

    一个个都激动不已。

    “俞夫子,飞机是个什么鸡?它真的能带我们在天上飞?这东西到底怎么做?夫子,您教我吧,我拜您为师好不好?”

    “夫子,我也想学,我也给你当弟子。”

    “夫子,只要你教我做飞鸡,让我干什么都行!”

    飞天的诱惑实在太大,众纨绔们都疯了。

    热气球的悬浮高度有限,他们都没有坐过瘾,他们想飞到更高的天上去,看看天上是不是有神仙,神仙住的仙宫又是什么样子。

    那真的实在太美好了。

    众人积极拜师,俞州……

    俞州当然是收下了!

    古代有句话叫做,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老师就是和父亲等同的存在,一旦成为师徒关系,那么双方利益就是绑定在一起的。

    这些纨绔成为他的弟子,就必须尊敬他,听他的话,否则就是背叛师门,会被万人唾弃。

    所以但凡拜师之后,寻常人是不敢轻易背叛师门的。

    在众纨绔强烈的要求和诚心下,俞州“犹豫”了一会儿,才“勉为其难”的答应收下这120个弟子。

    至于,原本丁课室总共有120多个学子,他现在只收了刚刚120个人,是因为在观察后,发现几个心性不好的,早就被遣送回家了。

    而在答应收徒后,俞州这才安抚众人情绪,告诉大家想制作飞机,还需要学习很多知识,寻找很多材料。

    以及,这是他们师门最大的秘密之一,想要学习制作飞机,是要经过多重考验,确定他们对师门的忠心和贡献,才能接触的……

    反正,就是想用飞机这根胡萝卜,激发众人的奋斗之心,吊着众纨绔以后好好努力上课。

    结果。

    俞州还是小看了古人对于飞天的向往,以及这群纨绔们的搞事能力。

    大家能够理解俞州说飞机很难制作,需要学习很多学问,以及材料难寻的话,毕竟能够飞到天上去的东西,当然不可能容易做。

    但是,大家不能接受因为他们进入师门的时间太短,俞州看不到他们的忠心和贡献,就不给他们继续讲飞机的事情。

    那么神奇的东西,他们现在摸不着,为啥听听都不行?

    不就是忠心么。

    不就是贡献么。

    为了继续知道飞机是个啥东西,到底长什么样子,他们可以想办法!

    然后这群倒霉孩子就开始坑爹了。

    “制作飞机需要很多铁?我之前偷听我爹说话,他好像发现了一个铁矿没上报,想偷偷昧下来,你们说,我把这事告诉老师,算不算贡献?”

    “制作飞机需要很多钱?那敢情好,我娘去世前把嫁妆都留给了我,我爹和继母这些年一直帮我‘保管’,现在是时候拿回来了!”

    “制作飞机需要很多打铁匠?这个我可以提供,上次我偷跑去我爹的避暑别庄,发现里面竟然住了一群工匠,全是打铁的!”

    众纨绔的想法很简单,别的事情他们做不了,也想不到做什么才能让老师觉得他们忠心,继续给他们讲飞机的事情。

    但是,他们都是出身富贵的少爷,制作飞机的材料再难找,他们齐心协力肯定也能凑出一些吧?

    然后……

    就有了私藏铁矿图被盗,私藏兵器铸造匠被发现,家中库房被搜刮等等的勋贵,找到杜阁老面前来的事情。

    杜阁老真是差点没被这些噩耗给气死。

    这些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那么重要的秘密,怎么会被家里的纨绔子发现呢?

    勋贵们:他们也想知道。

    最气人的是,那些纨绔读书不行,在干坏事上却是个比个的机灵狡猾。

    众纨绔们也知道自己把家给掏了,老爹肯定会收拾他们,所以在事发之前,这些人就收拾了包袱,又重新跑回皇庄之中,准备在这边长住躲难。

    因为皇庄这边有官兵守卫,家里想把他们强行抓回去是不可能的。

    勋贵们气得没办法。

    他们还得忙着收拾家里败家子捅出来的篓子,无法追到皇庄去亲自抓人,只能让家中的妻子、夫郎、老娘、老父亲去皇庄把败家子劝(抓)回家。

    因为大多数纨绔都是这些娘亲母父,还有祖父祖母给宠出来的,双方关系比较融洽,说话会管用些。

    眼看着一群纨绔们好似着魔了般。

    这些勋贵夫人夫郎,老爷老太太也担心儿子/孙子得很,不用家中男主人多叮嘱,也都忧心忡忡的跑到皇庄来劝说了。

    “儿啊,你快跟娘回去,这俞州会蛊术,他给你们下蛊了,娘带你回去看大夫,你别让娘担心啊……”“祖母的乖孙,你快别吓祖母了,什么飞天成仙,那都是骗人的。”

    “孙儿,就算那飞天成仙是真的,你过两年再去修炼,先回家陪祖父两年,等祖父过逝了你再去行不行?”

    众人抹着眼泪,看自己儿子/孙子一副关爱智障的眼神。

    古代人虽然迷信,虽然相信这个世上有神仙,但若是有人说要教他们飞天成仙,他们还是不会轻易相信,会把人当成骗子的。

    现在众人就是觉得俞州给他们家孩子下蛊,把人忽悠瘸了。

    俞州此人简直有毒!

    而众纨绔们,看自己娘亲/母父/祖母/祖父的眼神,也是仿佛在看无知凡人的模样。

    飞天成仙怎么可能是假的?他都已经上过天(坐过热气球)了好不好,娘亲祖父们真是太可怜了,不像他们年纪轻轻就能遇见仙缘,拜入师门。

    不过幸好,娘亲祖父碰到了他们这么孝顺的儿子/孙子。

    众纨绔也不想让真正关心自己的娘亲祖父们担忧,当即挥退旁边的奴仆丫鬟,把自己娘亲祖父们拉到角落说悄悄话,

    “娘/母父/祖母/祖父,飞天成仙是真的,我们都已经拜入师门见识过,飞到天上去过了。”

    众家长:……

    众家长眼泪流得更凶,看这脑袋都坏成啥样了!

    没有亲自体会过飞天的感觉,很难有人能够相信人能飞到天上去这种事情,那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众纨绔跟自己娘亲祖父们根本解释不清楚,双方产生了巨大的代沟。

    好在很快俞州就出来帮他们解围了。

    在众家长恨恨的目光中,俞州负手而立,笑容和蔼可亲,

    “各位夫人夫郎,老太爷老夫人,今日天气不错,正是郊游赏景的好时机,各位不如随俞某入庄一观?”

    然后,俞州就把一群溺爱孩子的家长给带了进去,开始新一轮思(洗)想(脑)教(工)育(作)。

    于是。

    等众勋贵从杜阁老那里回家后,面对的就是一群同样仿佛脑子坏掉了的夫人夫郎,老爹老娘。

    对方还满脸激动,嘴里碎碎念念,“祖宗保佑,真是祖宗保佑,我儿子/孙子竟然能够拜入奇门,真是出息了,太出息了。”

    “不行,我得给俞先生送份大礼才是,俞先生喜欢什么来着?银子?金子?还是翡翠玉石?可得好好挑挑才是。”

    众勋贵:……

    第117章 夺嫡之争3

    俞州忽悠一群纨绔学生的家长们,自然不可能让纨绔学生的家长们,也去体验热气球。

    一来是这些家长们心思不如纨绔学生们单纯,没有那么好忽悠;

    一来是这些东西作用巨大,他暂时不想让太多人亲眼瞧见,尤其是目前身为对手的勋贵们。

    或许勋贵们也会从纨绔学生口中听说热气球的存在,但热气球这种东西,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身体会,对于工业科技落后的古代人来说,是很难想象理解的。

    且不说大家信不信“飞天”这事,就算信了,也顶多知道他手里有能让人飞到天上的某种工具,但到底是什么,却根本想不出来。

    甚至……还会因为未知,而对他产生惶恐之情。

    所以,俞州之前才会胆大的直接让纨绔学生们去体验热气球,借此诱惑,忽悠纨绔们掉进他的坑里。

    而现在能够忽悠到纨绔学生们的家里长辈,则纯粹是利用了作为父母长辈对孩子的疼爱之心。

    都说每个熊孩子背后,肯定都有个熊家长。

    说实话,国子监这群纨绔子弟能够成为纨绔,除了他们本身原因外,也跟他们在家里有人宠着惯着很大关系。

    一个个不是被娘亲母父宠,就是被祖母祖父宠,不然家里没人撑腰,这群被家族放弃的纨绔们,生活也不至于如此潇洒。

    而真正疼爱孩子的父母长辈,又怎能真的忍心看着孩子没出息?

    杜宣康这些纨绔能够在被家族放弃的情况下,获得进入国子监读书的名额,便可见家中爹娘长辈的爱护之心。

    因此,当得知俞州乃传说中的鬼谷后人,此次收他们家孩子入门,是想重现曾经鬼谷威名,一群家长们顿时就激动了。

    鬼谷,竟然是传说中的鬼谷!

    这个世界也是有鬼谷传说的,在众人的认知之中,鬼谷就是个诡谲神秘之地,鬼谷一字代表的就是能人异士。

    传闻在很多年前,诸侯割据时代,但凡从鬼谷出来的弟子,都被各诸侯奉为座上宾,目的不过就是为求其帮忙出谋划策。

    而当时,鬼谷弟子们就像俞州所在那个世界的诸子百家一般,为了验证自己的理论,各自寻找一位诸侯为主公,以国为棋来论道。

    尽管最后胜利的那位帝王,是在鬼谷弟子帮助下,才成为天下之主的。

    但也正是因此,那位帝王恐惧鬼谷能力,担心鬼谷哪天又帮别人夺走自己的江山,心中一横,就直接把所有鬼谷弟子给杀了。

    从此鬼谷销声匿迹,成为传说。

    现在听闻俞州是鬼谷后人,众人也瞬间恍然大悟!

    难怪俞州的能力哪里诡谲,难怪对方能够总是不停地拿出各种厉害的秘方,如果对方是鬼谷后人,这就不奇怪了。

    而拥有这样来历的师傅,他们的孩子将来岂能不成才?

    勋贵们在听完自己娘子/夫郎/老爹/老娘的解释后,心情也是波涛翻滚,情绪起伏不定,对于支持三皇子这件事情终于开始产生了动摇。

    鬼谷弟子的厉害即便过去了很多年,但从史记中的只言片语,也足够令人心悸惶恐。

    倘若俞州真的是鬼谷后人,他们真能斗得过对方?

    不少勋贵产生质疑,信念被打击,忍不住产生些许灰败之情。

    ……

    相比勋贵们听说俞州鬼谷后人身份后,杜阁老和三皇子在短暂的惶恐后,就是愤怒和更深沉的敌意。

    鬼谷威名再盛,那也是传说中的东西,他们怎么可能因为这一点威名,就放弃多年的野心筹谋?

    甚至,杜阁老怀疑这根本就是俞州的阴谋,对方就是故意借用鬼谷之名,来扰乱他们这边人心的(真相了)。

    毕竟当初俞州能够干掉杨阁老,就是太过奸诈狡猾。

    他才不信俞州真是什么鬼谷后人,不过都是装神弄鬼罢了。

    “好个六皇哥,好个六驸马,真当老夫不动手就是怕了你们吗?咱们走着瞧!”

    杜阁老在家中沉着脸吩咐手中的人出去办事。

    此时此刻自己阵营的人心浮动,他若不再不做点什么,阵脚就要乱了,到时候还谈什么大业。

    —

    杜家能够有勇气冒着抄家风险参与皇位之争,自然也是真正有能力的。

    命令吩咐下去后,乔楠这边很快就迎来了敌人的反击。

    朝堂上的针对,乔家的生意被人明理暗里找麻烦,这些暂且不细说,主要值得一提的是,他们的香皂方子泄露了。

    其实也不完全都泄露了出去,只能算是泄露了一半。

    晚上。

    乔楠跟俞州说道,

    “今日温哥儿进宫跟我说,从前几天开始,杜家和不少跟杜家走得近的勋贵家中铺子,也开始卖起了香皂香水,并且价格比我们铺子的还要便宜。”

    “经过调查现在可以确定,他们的香水应该是自己仿造的,可能因为仿造工艺问题,质量没有我们的香水好。”

    “但香皂的配方,绝对是从我们这边偷的,不过,他们偷到的是动物油香皂的制作方法,植物油的配方并不知晓……”

    乔楠说起这事的时候,并不是很着急担心,甚至脸上还有些笑意。

    他能不笑么。

    杜阁老此举,简直就是主动往他刀口上撞!

    当初他刚刚做香皂生意的时候,为什么要走物以稀为贵的奢侈品路线?

    除了人手不足,背景不足,摊子一下子做大容易被惦记外,还不是因为在没有找到植物油替代材料之前,使用动物油做香皂的成本太大。

    要知道这可是连温饱都还成问题的古代啊,肉食多精贵?

    大多数百姓们半个月都还不一定能尝个肉味,权贵竟然大量消耗肉食来做只是日常洗漱使用的香皂。

    这消息一旦传出去,可想而知百姓们会怎么看待杜家,怎么看待杜家支持的三皇子。

    俞州也乐了,“看来杜老狐狸也被咱们逼急,开始出昏招了啊,做香皂生意之前,他都没查过我们,没发现我们压根就没有大量购买过猪肉吗?”

    “应该查过,但现在外面又没有植物油的出现,杜阁老就算怀疑,也根本想不到植物油上面去,想来想去,也只能猜测我们有其他购买肉食的渠道罢了……”

    乔楠笑道。

    其实真不是杜阁老太笨做出蠢事,实在俞州就是个谁也无法预料的意外,跟俞州这个外挂对战,对方不倒霉谁倒霉?

    他们也不想这么欺负人,可谁让杜阁老野心太大呢,那他们也只能不好意思了。

    俞州亲亲乔楠额头温声,“想做什么就放心大胆的去做,就算捅出了天大的篓子,夫君也为你撑腰,实在不行咱们直接武力解决也行。”

    反正他们手上有炸药这个绝杀底牌。

    就是到时候过于铁血的手段不太好收拾残局罢了。

    但真到了不得已时,他们也只能上,因为皇位绝对不能让已经被勋贵养废的三皇子当,否则景朝怕也要落个三世而亡的下场。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三皇子上位他们就要死翘翘,皇位不争也得争啊。

    “夫君真好……”

    听着俞州的承诺,乔楠双眼弯弯撒娇。

    夫君的情话真是百听不厌,每听一次,心里就柔一分,每次这时候他就能理解世上为何有那么多,在情爱之上被哄骗的男女哥儿了。

    因为甜言蜜语真的很难让人抵抗。

    而美人恩也最是难让英雄抗拒。

    乔楠只要温柔撒娇,俞州就觉得自己魂都没了,别说只是发挥自己的学识,就是让他去刀山火海,他都觉得自己很可以!

    夫夫俩一番温存后相拥而眠。

    第一天被爱人滋润过的乔楠,便气色红润的上朝,然后就参了杜家,以及参与杜家香皂生意的勋贵们一道。

    理由则是:杜家和众勋贵奢侈无度,百姓们连肉都吃不起,他们竟然用猪油来做香皂赚取银财。

    如此不把百姓生死放在心上,何以为官?

    如此骄奢淫逸贪财,与前朝那些亡国臣子有何区别?

    抢夺百姓肉食,导致百姓无肉可食,身体虚弱瘦小,无法抵抗外敌,更是乱国之祸!

    一条条罪名扣下来,杜阁老这边众人又气又恐。

    气的是乔楠自己也用香皂赚钱,竟然还敢参奏他们;

    恐的是这些罪名要是坐实,他们不死也得脱层皮,最重要的是传出去丢失民心,他们大业危矣啊。

    杜阁老当即不甘示弱站出来反驳,

    “陛下,臣有议!据臣所知,固伦亲王之养父乔家,同样也在做香皂生意,亲王参奏臣奢侈无度,那乔家又怎么算?”

    “臣附议,阁老所言有理。”

    其余被参奏的勋贵也纷纷点头附和,一个个脸色都很不好看。

    准备学乔家做香皂生意的时候,他们当然也考虑过使用猪油过于奢侈的因素,但既然六皇哥敢那么做,他们凭啥不能跟着赚这份钱?

    六皇哥现在竟然参奏他们,真是太不要脸了,也太蠢了吧。

    然而事实证明,乔楠还真不是蠢。

    乔楠闻言目不斜视继续拱手道,

    “儿臣乃大景亲王,理当心系百姓,既知猪油制作香皂有害社稷,又怎敢纵容恩昌子爵所为?”

    “父皇,乔家虽也经营香皂生意,但乔家香皂却并非使用猪油制作,而是其他油脂。”

    说着,乔楠看向众朝臣淡淡道,“各位大人若不信,大可请刑部差人调查,看看乔家是否有大量购买肉食的行为。”

    “反倒是杜阁老,你们最近大量收购猪肉,导致近几日京城猪肉价格不断升高,百姓们民怨沸腾。”

    “对此,杜阁老打算如何处理?”

    第118章 夺嫡之争4

    古代肉食数量有限,杜家大肆收购猪肉制作香皂的行为,根本无处藏起,随便打听就能知道。

    乔楠有杜家浪费猪肉的证据,杜家那边却没有乔家浪费猪肉的证据,杜阁老反驳的话根本站不住脚跟,一时间被堵得哑口无言。

    他倒是想问一句“那乔家用的是什么油脂?”

    但很显然,这种话问出来就是自取其辱,人家配方的秘密怎么可能随便说出来。

    乔楠的参奏过于铁证如山。

    杜阁老根本没有辩驳的余地,饶是盯着乔楠的眼睛都要火山喷发了,最后也不得不接受被文德帝训斥,以及香皂工坊被查封的下场。

    参与杜家香皂生意的勋贵们,心中更是血流成河,后悔得肠子发青!

    因为这次香皂生意,他们投入巨大。

    虽然猪肉在贵族眼中是下三滥的食物,贵族们根本不屑吃猪肉,但猪肉却是百姓们的主要肉食来源,价格也并不低,一斤猪肉得二十几文呢。

    所以,猪油香皂的成本很高。

    为了打压乔家的生意,他们的猪油香皂卖得十分便宜,铺子开起来后一直处于亏本状态。

    原本,若是能把乔家的香皂铺子挤垮,他们后期是可以回本并且大赚的,但现在出现了意外……

    他们这段时间投入的银子全部打了水漂!

    早朝结束后。

    杜阁老双眼赤红的走到乔楠面前压抑愤怒,恨恨威胁道,

    “六皇哥,事情做得这么绝,您就不怕年纪轻轻走在大街上,哪天出个意外吗?”

    作为聪明通常情况下都是不会直接跑到敌人面前放狠话的,那不是摆明在告诉敌人自己要做坏事了么。

    但香皂生意被查封血亏,杜阁老实在忍不住火气了,不发泄一下他觉得自己可能会被憋死,何况就现在的竞争情况,其实放不放狠话也没区别。

    反正他们都是你死我活的关系了。

    一群勋贵们也怨恨地瞪着乔楠,完全忘记了他们被针对,不过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结果而已。

    很多人就是这样,从来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只会一味将责任都推到别人身上。

    乔楠懒得跟这群人废话,嗤笑道,

    “阁老言重了,这如何叫本王做得绝呢?本王只不过是为了天下百姓着想,把自己知道的危害之事说出来罢了。”

    “阁老要怪得怪您的人办事不利才是,偷人方子偷一半,您老不倒霉谁倒霉?”

    杜阁老顿时脸色铁青。

    乔楠又看向旁边的勋贵们摇头,“啧啧,跟着这样的主子,各位大人真是辛苦了。”

    话落走人。

    他什么挑拨离间的话都没明说,但这感叹却比什么挑拨离间的话都来得作用巨大,让一群勋贵心中情绪翻涌。

    虽然很不想承认,可这话却是事实。

    勋贵们跟着三皇子确实辛苦得很,为了帮三皇子夺位是又出钱又出力,目前为止,为三皇子付出的东西,远比从三皇子这里得到的更多。

    能够坚持下来的理由,无非是日后大业成功的封赏和权利。

    而这前提是大业成功,若是大业不成,那他们现在所有的付出和吃苦就都白费了,从头到尾半点好处没享受过。

    反观六皇哥那边。

    就算六皇哥将来争位失败,跟着六皇哥的官员们,至少现在也享受了一番,将来死也算有所慰藉。

    两相对比……

    勋贵们:就踏马感觉血亏!

    众勋贵神色落在杜阁老眼中,杜阁老心中怒骂这群摇摆不定的混账,但表面上却并不敢直接给人甩脸子。

    只能忍痛给向众人承诺,此次香皂生意的损失,三皇子帮大家承担,定不会让为三皇子效力的大家吃亏。

    这才暂时安抚住了再次浮动的人心。

    ……

    而乔楠那边回去后,没有放过这次打击三皇子派系的好机会。

    第二天就让《京城第一娱乐报》刊登了三皇子、杜家及数家勋贵为了赚取暴利,浪费大量猪肉制作香皂的新闻。

    此消息传出后,百姓一片哗然,果不其然都怒了。

    “什么,三皇子杜家竟然拿猪肉做香皂?!”

    “俺就说最近猪肉怎么越卖越贵,前天俺想买斤猪肉回家给孩子补补身子,结果到了肉摊一问,四十文一斤了都买不着。”

    “真是作孽哦,这肉人都不够吃,还用来做香皂。”

    “香皂是好用,但肚子吃饱才最重要啊!”

    百姓们可不是为享受就不顾浪费的贵族,在百姓眼中吃饱才是第一大事,其他东西通通都要靠后。

    一时间群情激奋。

    其中当然还少不了细作煽动引导,

    “这什么三皇子,简直草菅人命嘛,没有油水吃咱们干不了重活,一家子都要饿死。”

    “听说现在陛下就三皇子一个儿子,三皇子这么不把我们百姓放眼里,要是将来对方真当了皇帝,咱们怎么办哦?”

    “那也不一定,陛下不是还有个六皇哥吗?自古也不是没有女子哥儿当皇帝的例子,三皇子不行,咱让六皇哥上也可以不是?”

    “对,六皇哥从小到大可是在民间长大,最了解民间疾苦,而且六皇哥的夫君还是想出粮食增产之法的俞大人,六皇哥要是当皇帝,咱们肯定能过好日子……”

    “俺不管皇帝谁当,反正谁能让俺吃饱不饿肚子,俺就觉得谁可以!”

    在文德帝派人可以的煽动引导下,百姓们对三皇子的好感度直线下降,对乔楠的好感直线上升。

    这份好感在看到批判杜家浪费猪肉新闻后面下一篇文章,是解释乔家香皂制作使用的油脂,乃是从野草中提取的。

    并且在研究这门工艺时,乔家还发现了一种物美价廉可食用的新油,几日后将在乔家杂货铺中进行售卖时。

    百姓对乔楠的好感度达到了一个顶峰!

    从野草里面提取油,当然是胡诌掩人耳目的,但这并不妨碍该消息带来的结果,那就是:大家有更加便宜的油吃了。

    油水对于缺衣少食的贫苦百姓来说,到底有多么重要不用多说,所以百姓们能不高兴欢喜么?

    乔家杂货铺售卖新油当天。

    不止百姓们激动热情的跑了过去,朝中不少官员,甚至连文德帝和甄后君都乔装改扮出宫来观看了。

    看到杂货铺门口标牌上写着:乔家清油1斤30文。

    旁边杂货铺伙计,还在演示用清油炸东西,做炒菜,传出一阵阵比猪油做菜还要香的味道,一个个都惊呆了。

    百姓们激动不已,

    “好香,原来这就是清油么,做出来的菜可真香!”

    “这油黄黄的,透亮透亮的,跟琥珀似的真漂亮。”

    “一斤油竟然只要30文?咱买一斤猪肉都要25文,炸出来的油可就几两呢!”

    “听说乔家就是六皇哥的养父养母,乔家清油卖得这么便宜,肯定是六皇哥体谅咱老百姓,特意吩咐的。”

    “乔家可真是难得的良善商户,六皇哥也是真的好,不愧是咱们民间长大的皇哥,跟那坑害咱们的三皇子就是不一样……”

    这回无需让人引导,得了实惠的百姓们,就自发的开始夸赞乔楠,并且把三皇子拉出来鞭尸。

    当初被二皇子掩盖光芒的三皇子,终于在‘好弟弟’乔楠的帮助下,在百姓口中‘名声大噪’。

    三皇子:……

    我可真是谢谢了。

    ********

    不管那边杜阁老和三皇子如何生气。

    这边,乔楠在参奏结束后,就把注意力放到了香皂方子泄露的事情上。

    此事必须重视好好处理。

    都说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如果这次方子泄露的事情处理不好,那以后下面其他人岂不是有样学样,他们拿出一个方子泄露一个,还怎么做事?

    想要查出是谁泄露的方子并不难,都不用乔楠这边出手,乔父乔母那边就已经把人揪了出来。

    温哥儿进宫告诉乔楠,

    “泄露方子的人是大顺,就是咱们家以前看守库房的那个下人……”

    大顺这个奴仆乔楠知道,不仅是因为大顺在乔家待了十几年他很熟悉,还因为大顺是乔家所有奴仆之中,最老实憨厚的一个。

    之前做猪油香皂的时候选人,就是因此,他才会选中对方,结果没想到泄露方子的竟然是这人。

    乔楠沉吟道,“我记得大顺最是老实,看守库房的时候,别说贪墨东西,连根针头线脑的他都没拿过,这次为何会做出这种事?”

    温哥儿叹了口气,“大顺在京城遇到了他的家人……”

    大顺是乔家从牙行买回来的奴仆,尽管从小在乔家长大,也一直都对乔家很忠心,为人更是老实憨厚。

    但架不住大顺就是太老实了,所以当遇到曾经的家人时,对于亲情的向往让大顺蒙蔽了眼睛,三言两语就被多年不见的所谓亲人给骗了。

    温哥儿叹息又有些恨铁不成钢,

    “大顺也是傻,他也不想想当年他家那么多兄弟,他爹娘为啥就卖他,几句话就被人给忽悠瘸了,以为他爹娘卖他是逼不得已,欢天地喜的就认亲。”

    “等认亲后,他爹娘找他要银子,他还真就把自己多年积蓄傻乎乎全给了出去,把他那一家子的吸血虫养着。”

    “这次泄露香皂方子,就是他爹娘怂恿的,说是想偷偷做点香皂赚钱,送家里孙子去读书,以后出息了好给大顺这个叔叔养老……”

    “大顺以前干活时不小心伤了那处,担心以后老了没人管,又太过信任他爹娘,这下可不就犯糊涂了么。”

    这事情真是有点不好办。

    人都是同情弱者的,大顺背叛行为固然可恨,但对方同时又很可怜。

    处理轻了没有威慑力,以后难免有人跟着学;处理重了也会引起其他作坊工人和下人的微词,觉得东家不近人情而心寒消极。

    按照乔父乔母的意思,大顺是必须送官府的,可怜不是犯错的借口,大顺既然背叛了主子,就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至于可能会让其他下人和工人微词,这可以想办法安抚,就是要费点神。

    乔楠点头,

    “就按照爹娘的想法来吧,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可怜不是保护色,大顺若不严惩后果不堪设想。”

    “之后乔家可以设立一个‘养老福利’,以后但凡替乔家做事的人,只要每年表现评定合格,在乔家做事满50岁的人,就可以领取一份‘养老福利’,具体条例我写一份参考,温哥儿你拿回去和爹娘他们看看……”

    这法子不仅仅是在帮乔家管理下人和工坊工人,乔楠也是想趁机尝试下俞州说的养老政策,能不能在他这个世界推行,推行中又会遇到什么问题。

    如果乔家尝试可以的话,等将来景朝国力上去后,他就可以直接对全景朝百姓推行,能避免不少麻烦。

    尽管还没有坐上皇位,但乔楠的眼光从来都不会仅限面前,走一步看十步,这是重生之处他就学会的东西。

    因为今生今世,他绝不允许自己走的路有半点闪失。

    温哥儿对养老福利很感兴趣,闻言后眼睛都亮了,

    “哥,你是怎么想到这个的?虽然这法子可能会消耗些银子,但却能够让家里下人和工坊工人对咱们更忠心,哥,还是你聪明!”

    这可不是他聪明,而是拾夫君那个世界的牙慧罢了。

    乔楠不好解释,只能笑笑转移话题,“多日不见嘴是越来越甜了,不说这些,你和苏裕昊的亲事怎么样了?爹娘有定下日子没?”

    说起自己的亲事,温哥儿脸就有点红,不好意思又期待道,

    “本来是说这两月的,但现在家里事情比较多,昊哥也说我年纪还小,成亲太早对我身子不好,说是等过完年再成亲,下个月先给雨竹办认亲宴……”

    之前乔父乔母答应了收雨竹为义子的事情,回去后就一直在准备。

    古代收义子义女,不像现代随便吃顿饭,就可以做干亲了,古代除了大摆宴席外,是还会通知宗族,名字记入族谱的。

    乔家宗族在临江县那边距离较远,所以雨竹认亲之事耽搁到现在还没有完成。

    “劳累爹娘为操劳了,如今我在宫中不便时常去探望爹娘,温哥儿,以后爹娘就要你和三弟照顾了。”

    乔楠心中熨帖,又和温哥儿在宫里聊了许久,让温哥儿逗了大宝小宝。

    这才让人准备了好些补身体的药材,依依不舍把温哥儿送出宫。

    ……

    温哥儿回到家后,就把乔楠的交代告诉了乔父乔母。

    乔父乔母听完养老福利这个提议也觉得很不错,下面的人为了利益出卖主子的事情根本无法避免,乔家不可能把这些奴仆工人当成祖宗供着。

    所以,用养老福利来笼络人心很合适。

    这笔银子对乔家并不算很多,但却能够让奴仆工人们安心,只要好好在乔家做事,好好表现,以后年迈无法再干活,也能每个月从乔家领到银子。

    到时候儿孙孝顺,自己还能继续贴补家里;儿孙不孝顺,也不用怕自己没饭吃饿死。

    如此就算不能杜绝大顺这种事情,却也能大大减少。

    当然,继续加强各工坊的巡逻和监督,也非常有必要,幸好这次泄露的只是猪油香皂制作的方子,并非其他更重要的东西,否则损失真是不可估量。

    大顺最终被送到了官府。

    不过,念在大顺以前确实对乔家忠心,老老实实给乔家做了十几年的事,此次走上歧路也是被骗,乔父乔母为人心善,没有把事情做得太绝。

    只要大顺以后在牢房里好好服刑,将来也并非没有出来,人生重新来过的机会,若是大顺在牢中对乔家心生怨怼,那对方就当一辈子的犯人吧。

    希望对方能够把握住机会。

    至于大顺的那群亲人,乔家可就不会心软了,毕竟心善不代表圣母,乔家人也是有脾气的。

    一群极品把着自己的儿子/兄弟吸血乔家管不着闲事,但敢把注意打到他们身上来,那就必须做好事发被收拾的准备。

    所以很快。

    大顺那群极品亲人,拿到出卖乔家的银子还没来得及享受几天就倒霉了。

    先是送到私塾去念书的孙子被退学,然后是家中刚刚开起来的铺子被查封,接着是家中的男人去赌钱,输光了家中存银……

    总之,不过短短几天时间,一群人就又回到了之前一穷二白的处境。

    甚至还要糟糕,因为享受了几天好日子的众人,已经不习惯原本的贫穷生活了。

    这群人也是很没有自知之明,没有了银子后,竟然又想起了被他们坑惨的大顺,还敢跑到乔家来找大顺求助。

    乔家自然不会手软,直接找了借口,就把一群极品也送到了牢房里。

    巧的是他们隔壁关押的正是大顺。

    大顺是个老实人没错,但老实人不带没脾气,不代表就真的傻。

    之前能够被家人蒙蔽,是因为大顺当年被家里卖掉的时候年纪还小,对亲情还有憧憬和渴望。

    以及他爹娘说,会过继一个侄儿给他养老送终,他才会糊涂犯错。

    乔家在送大顺进牢房的时候,就跟他说了,他爹娘兄弟根本就是把他当冤大头,一群人拿了出卖他的银子在外面买铺子宅子潇洒自在,那些承诺全是谎言。

    而自从他进大牢后,家里人也没来瞧过他,事实如何无需再怀疑。

    就为了这么一群良心狗肺的极品,他把自己的前途都毁了,之前在府中相好,不嫌弃他的哥儿也不愿意再理他了。

    大顺之前对他爹娘有多孝顺,现在就有多痛恨!

    大顺的仇恨,乔家的叮嘱,可想大顺的这群极品亲人,以后会有什么样子的日子……

    这些人的事情暂且不多说。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乔家给雨竹准备的认子宴也终于到了。

    乔家因着养大了陛下最疼爱的六皇哥,甭管原本是不是商户出身,总之现在成为恩昌子爵府,得陛下圣宠,六皇哥亲近,在京城就值得被人重视和追捧。

    而为了让雨竹真正脱离奴仆的出身。

    乔楠虽不能让文德帝收雨竹做义子,却向文德帝求了一副恭贺的亲笔祝词,表面是恭喜乔家喜认义子,实则是为雨竹提身份,以免将来被人轻视。

    文德帝听说雨竹不仅忠心,还曾数次救过自己皇儿后,对雨竹也很是有好感,当即就答应了乔楠的请求。

    除了亲自写上一副御笔贺词外,还和甄后君一起添了份贺礼,给足了乔家和雨竹面子。

    正是因此,宴会这天,除了原本邀请的贵人外,还来了好些不亲自来的道喜客人。

    把乔家的酒宴坐得满满当当,热热闹闹。

    乔楠和俞州当然也不可能缺席,两人刻意把时间空出来,抱着大宝小宝亲自去了这场认子宴。

    听到唱礼的下人激动大喊,“固伦亲王携六驸马来贺。”

    宴会现场的客人们无比震惊。

    谁也没想到如今位高权重的乔楠,竟然会纡尊降贵的亲自来参加一个小小的认子宴。

    知道六皇哥重情,但这也太给乔家和雨竹这个贴身小侍的面子了吧!

    “没想到六皇哥竟然会亲自前来……”

    “可不,我还以为陛下赐了御笔贺词与贺礼,就已经够给面子了。”

    “乔家真是有福气,这雨竹也是走大运了,一个小侍竟然翻身就成子爵公子了……”

    “还连两位小皇孙都带出来了,听说陛下整日抱着两位小皇孙不撒手,今儿竟也舍得……”

    “诶,要是当初救了六皇哥的是我就好了……”

    客人们小声议论,语气里对乔家和雨竹的境遇,真是羡慕嫉妒得恨不能以身相待。

    现在六皇哥还只是固伦亲王而已,要是将来六皇哥成了皇帝,以对方如此态度,这乔家和雨竹还不知道得多么风光呢。

    众人议论纷纷。

    坐在角落一位相貌面如冠玉,气质温文尔雅的书生听着这些话,脸上带着与世无争的微笑。

    但对方端起桌上酒杯低头喝酒的时候,眼中却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光芒。

    第119章 夺嫡之争5

    乔楠和俞州的出现,让乔家宴会热闹的气氛达到一个新高度。

    而今日能来参加宴会的客人,都是想巴结亲近乔楠的,自然全都纷纷热情的围上来。

    乔家人和雨竹更不用说,全是满脸惊喜笑容。

    “公子,您,您今天不是还有政务要忙吗,如何亲自过来了?”

    雨竹有些激动上前。

    他前日离宫到乔家准备的时候,公子临时接到政务,预计要忙好几天,可能会错过今天的宴会,他心里还有些失落,没想到今天公子竟然来了。

    乔楠看着雨竹惊喜的神情笑,“政务加紧点便完成了,我家雨竹认亲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够错过?”

    一句话就让周围人再次深刻认识到了雨竹这个小侍在他心中的位置。

    六皇哥让乔家认雨竹做义子,并不只是为了表达重情笼络人心,也并不只是为了报答雨竹多次的救命之恩,而是真正将雨竹当成弟弟对待。

    今日之后,若是他们再将雨竹当成伺候的下人看待,瞧不起雨竹的出身,那么他们必会得罪六皇哥。

    权贵们最自恃身份瞧不起出身低微的人,但权贵也是最为趋利避害,懂得看碟下菜的人,见乔楠如此表现,顿时看向雨竹的眼神就更热络了几分。

    仿佛之前的轻蔑全都不存在一般。

    这心情在大宝和小宝,欢喜笑着朝雨竹伸出双手,喊着,“雨叔,抱抱……”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只是周岁的小孩是不可能撒谎的,两个小皇孙如此亲近雨竹的态度,足以证明六皇哥真的不是在演戏。

    众宾客心思百转。

    而雨竹却顾不得大家想什么,面对大宝小宝的亲近笑得见牙不见眼,当即就伸手将两孩子抱了过去亲亲逗逗。

    大宝小宝要比寻常婴儿要发育得快些,现在已经能够把经常见的人认全,并且用简单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意思了。

    雨竹经常带他们俩,俩小屁孩对雨竹很亲近。

    还有温哥儿和小弟乔云文,因为每次进宫都会给他们带好吃好玩的,大宝小宝也把人记得清清楚楚。

    小小年纪就懂得“雨露均沾”,让雨竹把他们抱在怀里,还冲两个乔家舅舅挥手,笑得咯咯喊,“舅舅,吃……吃……吃……”

    把温哥儿和乔小弟稀罕得不行,马上端起适合俩小孩吃的糕点,就开始享受投喂小侄子的乐趣。

    乔父乔母也不甘示弱,在旁边拿着拨浪鼓逗俩孙子。

    一家人自然而温馨的相处,真是让周围宾客涨了见识,对乔楠和乔家的关系也再次刮目相看。

    不少官员的夫人夫郎心中遗憾不已,可惜乔温已经定亲,乔云文年纪又小,否则若是能够和乔家结亲,这是个多么好巴结六皇哥的机会啊。

    把联姻主意打到雨竹身上也不是不行,只是短时间内,京城权贵表面不说什么,心里对于雨竹奴仆的出身,还是有所芥蒂。

    对于提亲雨竹之事,他们还得考虑才行。

    当然,也有早早就下定决心的,明安伯府就是这其中最为果决的。

    ……

    明安伯府在京城权贵之中,不算出挑的存在,但也不像是当初齐南伯府那种落魄勋贵。

    尽管因为家中子弟同样不是很争气,没能在朝中谋得太高的官职让家族荣耀,但明安伯府乃是书香之家,家中子弟在为官之道上不行,却都极为精通琴棋书画,也是被人称赞的雅士。

    尤其是明安伯府的嫡长子邱烨霖,乃是京城极为出名的大才子,一手丹青之技年轻辈中无人能及,对方容貌也是俊美无俦,是不少京城贵女公子的梦中情郎。

    只可惜邱烨霖本人再好,明安伯府势头不行,京城权贵们可不会任由自己闺女哥儿的想法与其结亲。

    而明安伯府又不想低娶,想为儿子寻个门第出身好些的媳妇。

    因此,尽管邱烨霖乃京城出名的大才子,经常被人称赞,亲事却到现在都还没有定下来。

    大家都知道明安伯府的情况,所以,当明安伯夫人带着邱烨霖走到乔楠面前,一边介绍自己儿子,一边夸赞雨竹的时候,对方什么心思就显而易见了。

    其他正经出身的贵女公子明安伯府攀不上,可雨竹这个出身不太光彩,却和六皇哥关系甚好的“贵公子”,明安伯府还是能配上的。

    明安伯夫人笑容和蔼可亲道,

    “今日大喜气氛正好,怎能不作画留念?我家烨霖最擅丹青,固伦亲王若不嫌弃,不如让我儿替亲王驸马,还有恩昌子爵众亲留一副画如何?”

    就像现代人聚会喜欢拍照一般,古代人聚会也经常喜欢作画留念,邱烨霖的丹青众所周知,如此倒是个添喜之事。

    邱烨霖俊美的脸上带着微笑,朝乔楠拱手,“早就听闻固伦亲王的画技也十分了得,不知今日邱某可有幸与亲王切磋一二?”

    不卑不亢的态度进献雅士风采,让明安伯夫人的攀附行为,瞬间就没了谄媚之色,变得风雅高尚起来。

    任谁瞧了都得称上一句谦谦风度君子。

    只是。

    乔楠和俞州的笑容却有瞬间的凝滞。

    原因很简单。

    因为这明安伯府嫡长子邱烨霖,根本就不是表面那般与世无争,只擅琴棋书画,沉溺丹青的才子那么简单。

    当初赵立轩离开之前给了他们长长一个防备人物名单。

    名单之上不仅有二皇子的势力部署,还有部分皇子的,而明安伯府很不凑巧,就是那名单之中的一员。

    谁能想到表面上看起来半点作用都没有,一家子男人全是寄情于琴棋书画的明安伯府,其实是皇子的人呢?

    其实寄情诗词都是借口,实际游走在各权贵中打探消息,挑拨离间呢?

    明安伯府竟然把主意打到了雨竹的亲事上。

    这可真是好得很,一个个都喜欢用这些卑鄙无耻。

    乔楠心中冷笑,面上神情却并无变化。

    甚至也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点头,“切磋便罢了,本王不过是雕虫小技,怎敢在京城第一丹青面前献丑?能得玉华郎君作画实乃幸事,就劳烦郎君了……”

    说完,便挥手让人准备笔墨颜料。

    邱烨霖显然是个表演能力极佳的细作,闻言脸上便露出一抹失望之色,对喜爱作画的画痴来说,被称赞他们会开心,但与人切磋让画技进步,才是他们最为向往的。

    表情伪装得惟妙惟肖,要不是乔楠和俞州知道明安伯府的真面目,真是都一点没看出来。

    凡事过犹不及。

    明安伯府虽然显露了想娶雨竹和乔家结亲的意思,但邱烨霖作完画后,明安伯夫人又说了几句恭维的话,就带着儿子退下,把攀附六皇哥的机会让给其他人。

    母子两人全程表现十分有度,即便是攀关系,也让人很容易生出好感。

    至少目前为止,京城权贵有点瞧不上在走下坡路的明安伯府,但讨厌明安伯府的人还真没有。

    乔楠把这一切尽收眼中。

    细作最大的优势就是身份隐藏,当一个细作的身份早就被敌方得知时,那么这个细作也就是一枚废棋了……

    乔楠和俞州悄悄交换眼神,默契尽在不言之中。

    乔家的认子宴办得很顺利,一场宴会下来算是宾主尽欢。

    宴会结束后,雨竹并没有住在乔家,而是第二天就回宫了,比起留在乔家学习经商,他还是更习惯,也更喜欢跟着乔楠。

    何况现在公子身边缺人手,他要是离开了公子,公子的大业怎么办?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无论身份如何变化,在雨竹的心中主子永远排在第一位。

    乔楠对雨竹的这份固执也是既感动又欣慰,别人只知道他对雨竹好,只说雨竹被他看重是走了大运,却不知道雨竹对他这个主子的付出有多少。

    不过,他现在也的确缺不了雨竹的帮助,尤其是雨竹还被明安伯府给盯上了的情况,他得给雨竹打个招呼,以免雨竹被人欺骗利用。

    雨竹听完乔楠的提醒后,脸色也变了。

    “他们竟想利用我谋害公子?!”

    雨竹握起拳头,比起自己可能被人欺骗感情,他更加无法忍受有人想伤害他家公子,还是利用他。

    乔楠看着雨竹的反应好笑,揉揉对方脑袋,“不用担心,既然已经知晓邱烨霖的身份,他便是害不着我了。”

    “之所以告诉你此事,主要是邱烨霖此人极擅长玩弄姑娘哥儿的感情,你从未体会过情爱之事,我实在担心得很,所以今后遇见对方,你定要注意些。”

    “雨竹,你和温哥儿他们一样,都是我在这个世上最在乎的人,我不希望你们出任何事情,明白吗?”

    “我知道,公子放心,雨竹定不会被那等无耻小人欺骗。”

    雨竹重重点头,眼中露出狠色。

    若那邱烨霖当真敢来接近他,利用他对付公子,他定要对方后悔终身!

    看到雨竹眼中的神色,乔楠这才放心。

    因为这辈子生活过于舒适顺遂,雨竹并没有了前世那份阴鸷之气,但在涉及到他安危的事情上,雨竹骨子里的固执却并不会因环境而改变。

    看起来人畜无害的雨竹,其实从来都不是真的无害,否则前世怎么陪他挣扎活着?

    ……

    与此同时。

    明安伯府回家的马车上。

    明安伯夫人看向自己儿子询问,“今日见了那雨竹,我儿觉得如何?”

    “一个内宅小侍罢了。”

    邱烨霖轻笑着,没有多说,但就这几个字足以表达他的轻蔑和自信。

    第120章 夺嫡之争6

    尽管跟雨竹叮嘱了,但乔楠心里还是很不放心,又给雨竹安排了几个能力不错的暗卫保护,这才稍微心安些。

    俞州见乔楠如此模样,知道他是因前世种种留下的阴影,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转头就做了些简化版的催泪弹出来,让乔楠给雨竹、温哥儿、乔母还有甄后君等人防身用。

    乔楠已经习惯了俞州的细心,但每每这种时候心里还是温暖不已。

    子琸总是这样,总能在不经意间感动他,让他难以放下他,将这份感情酝酿得越来越深厚。

    雨竹也对俞州很是感激。

    主子和姑爷对他这般好,他是绝对不会背叛主子的,谁敢伤害主子和姑爷,那就从他的尸体上踏过去!

    那边邱烨霖还不知道雨竹和乔楠,心中对他的防备已经快到城墙那么厚了,对于掌控雨竹这件事情,根本就不觉得是什么难事。

    这倒也不能难怪他太自信。

    实在是大多数古代女子哥儿见识经历都太少,不像现代女子就算没有恋爱经验,也能从网上获取大量的信息,对什么海王、中央空调、情场老手……等等渣男的手段,都有所耳闻和印象。

    再加上邱烨霖的外貌和才华确实都很不错,平日形象维护也很到位,勾搭几个未经世事的姑娘哥儿,真的不要太容易。

    连京城那些贵女公子都对他芳心暗许,即便嫁了人还念念不忘。

    雨竹不过是一个走大运翻身,没什么见识的小侍,岂能逃过他的手掌心?

    邱烨霖自信又轻蔑。

    于是接下来好些天,雨竹每次出宫办事时,就会和邱烨霖进行各种偶遇。

    或是不经意间的擦肩而过;或是凑巧在同一家店铺、酒楼碰见;又或者在某个热闹的诗会、画会上看见对方风度翩翩展现才华的身影。

    邱烨霖也不急着和雨竹搭讪上,而是不断的用各种偶遇,润物细无声地增加雨竹对他的好感和印象。

    毕竟他想要的是攻略雨竹的心,而不只是得到对方的人。

    只有雨竹喜欢上他,才能心甘情愿地够帮他做事。

    雨竹和乔楠都把这些小手段看在眼里,也不急着戳穿邱烨霖,打算看看对方到底想做什么。

    反正细作无法杜绝,与其让三皇子派系再找个不认识的细作过来,还不如和邱烨霖这个已经暴露身份的人周旋。

    ……

    在经过半个月的铺垫,邱烨霖很快就行动了。这天是七夕节。

    七夕节又称乞巧节,原本是祭拜星宿织女,崇拜妇女穿针引线的乞巧习俗而出现,后来不知从何事起流传出牛郎织女的故事,七夕节就多了层浪漫的爱情色彩,逐渐演变成了未婚男女哥儿们寻觅姻缘的好日子。

    乔楠是想保护雨竹,但总不能可能一直把雨竹拴在身边,何况雨竹年纪渐大,婚姻大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七夕节这天,满京城的未婚男女几乎都会出门,他怎么能够拦着雨竹不去凑热闹?

    比起直接帮雨竹挑选夫君,乔楠还是更加倾向让雨竹自己先撞撞运气,看能不能遇到真心相爱的人结合,而非成亲后再培养感情。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他这般幸运,婚后感情顺顺利利,有感情基础的亲事,成亲后总是要幸福些。

    若是雨竹碰见自己看对眼的,他再帮雨竹调查对方的家世人品不迟;

    若是雨竹碰不到喜欢的,以雨竹的年纪也还能再耽搁几年,以后继续慢慢看就是了,不着急。

    反正像七夕节这种好日子,多让雨竹去参加一下便是。

    所以七夕节这天,尽管不是雨竹沐休的日子,但乔楠还是做主让雨竹歇息,并且给雨竹准备了好看的衣裳玉簪。

    希望雨竹在今天寻到未来伴侣的意思不要太明显。

    雨竹如今到底是对夫君开始有幻想的年纪了,提起亲事难免有些害羞扭捏,脸颊发红,

    “公子,你是不是嫌弃我了?我不要成亲,我就想留在你身边,一直伺候你和小主子。”

    “你成了亲也能留在我的身边,就让你去凑个热闹,又不是非得你做什么,你不是最喜欢热闹吗?让你去玩还不行?”

    乔楠笑着帮雨竹束发劝说。

    他并不是觉得人一定要成亲才会幸福,只是雨竹从来没经历过感情之事,怎能就让对方因为忠心他,就把自己的将来给固定了呢。

    他说过的,这辈子定要他所在乎的人,都活得开心幸福。

    把红着脸的雨竹打扮好,乔楠就将人给赶走,然后带着大宝小宝和俞州就在宫里过乞巧节。

    雨竹没办法,只能又懊恼又期待的出宫。

    宫门口。

    雨竹刚出来,早就等在宫门口的几个姑娘哥儿就围了上来,这些都是雨竹在宫里比较熟悉的宫女宫侍。

    今天乞巧节,这些常年呆在深宫之中的宫女宫侍,有休沐假的怎能不出宫凑热闹透气?

    其中一个圆脸宫女凑过来,挽住雨竹胳膊娇嗔,

    “雨竹哥,你怎么才来呀?我们都等你好久了,现在街上人肯定很多,不知道等会儿我们还能不能挤到前面去看赛诗会,听说今天诗会上有很多出色的郎君参加呢……”

    圆脸宫女叫做邵书慧,今年十四岁,原本是太妃宫(先帝嫔妃养老宫)的一名粗使洒扫宫女。

    但在一次偶然情况下被雨竹碰见,可爱的圆脸,让雨竹想起了自己幼时被家中卖掉前的模糊记忆。

    因为当初被卖掉的时候只有5岁,雨竹其实已经记不太清自己的家人了,只是依稀记得自己有个很可爱,跟自己关系很不错的小妹。

    因着这点念想,之后雨竹便对邵书慧照顾了几分,让对方在太妃宫里,不至于再被欺负。

    邵书慧知道这份帮忙后,之后便经常找机会给雨竹送点心,送荷包之类的东西,表达感谢心情。

    其中虽有巴结之心,但小姑娘在宫里生活不容易,就是想趁机寻个靠山,也没什么坏心。

    看着那与自己记忆中小妹有几分相似的圆脸,雨竹也就不介意拉对方一把,倘若对方聪明,以后说不定还能发展培养成心腹帮公子办事。

    所以,这一来二去两人就很熟了。

    邵书慧积极热情的挽住雨竹娇嗔,其他宫女宫侍自然也不会落后,跟着纷纷挤上去说好话,

    “雨竹哥,你今天的衣裳真好看,这好像是司制房绣娘做的吧?”

    “雨竹哥,你的玉簪也是司珍房做的吧?这花样我在司珍房瞧见过!”

    “咱们宫女宫侍可随便求不到尚宫局的衣服首饰,看起来还这么新,是刚做好的诶,雨竹哥,你今天的行头肯定是六皇哥专门吩咐人给你做的吧……”

    “雨竹哥,六皇哥对你可真好。”

    众人叽叽喳喳恭维,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扔。

    这也是人之常情,宰相的门房都还堪比七品官呢,雨竹受乔楠看重,乔楠是炙手可热的亲王,他们想在后宫中过得好些,既然认识了能不巴结么。

    雨竹对这些吹捧也已经习惯,没有什么飘飘然的感觉。

    因为之前在乔家时,他是公子的心腹小侍,乔府中的丫鬟小厮也是如此恭维巴结他的,他头脑清楚得很。

    小事情他不介意搭把手,但想让他帮什么大忙,他肯定不会轻易答应。

    所以,简单寒暄几句,雨竹就便催促大家去逛街了。

    转身的瞬间。

    雨竹并没有注意到旁边邵书慧眼中,有一抹嫉妒闪过。

    *******

    京城权贵云集,街上的七夕节举办自然也比大多数州府热闹繁华。

    雨竹来京城不过两年时间,平日大半时间都在帮乔楠办事,很少出来逛街闲玩,这下出来后玩心也很快就被激发。

    一群难得出来的宫女宫侍们,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再买点小食边走边吃,叽叽喳喳开心得很。

    而能被选进宫当宫女宫侍的姑娘小哥儿,就算不漂亮,模样至少也是个端正清秀的,一群人在路上的回头率还不低。

    应邵书慧的请求,他们还挤到了七夕节的赛诗会那边,围观了好半天京城才俊们你来我往的激烈比赛。

    没有意外,向来以才情出众的邱烨霖,也在这场诗会上露了面。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邵书慧激动地在雨竹耳边道,

    “雨竹哥,你快看快看,那就是京城第一丹青的邱烨霖,没想到他不仅丹青出色,诗词也作得如此好,比赛第三名!”

    “邱郎君长得也好生俊朗!雨竹哥,这般好的男子,哪个姑娘小哥儿能嫁给他,可真是走了大运……”

    “啊,雨竹哥,邱郎君朝我们这边看了过来,他,他好像瞧的是你诶!雨竹哥,邱郎君在看你!”

    邵书慧就像其他倾慕崇拜才子的小姑娘般活泼,激动得满脸发红,说话没有章程,只有由感而发。

    但雨竹闻言,却是身体顿了顿,嘴角的笑意收敛两分。

    这些话,到底是无意还是有意?

    雨竹现在已经不是当初在临江县时,那个没见过太多阴谋诡计的单纯小哥儿了,这两年乔楠教了他不少东西,他经常帮乔楠办事没少历练,成熟了很多。

    尤其是进宫后,甄后君为了让他更好的在乔楠身边当差,还让找人对雨竹进行过一些专门的训练,对某些事的敏锐度极高。

    雨竹看了眼还在激动说话的邵书慧一眼,心中提起防备,面上却不显,甚至还配合的露出和周围姑娘哥儿同样崇拜的表情。

    赛诗台上邱烨霖见此,笑容更加温和几分。

    等诗会看完后。

    便有宫女觉得肚子饿了,想去酒楼吃饭。

    邵书慧闻言目光闪烁,当即提议道,

    “今天酒楼人多,我们现在去酒楼肯定没位置了,我认识个已经离宫的老御厨,他就住在北巷那边,我们去他家吃饭如何?”

    众人闻言迟疑,“这会不会太打扰了?”

    雨竹回忆着京城地形道,“北巷那边好像有些偏僻,经常有混子出没,我们几个姑娘哥儿去那边,有点不太好吧。”

    “没关系,荣爷爷和我关系很好,他肯定欢迎我们,荣爷爷的金丝卷是以前御膳房的一绝,不去吃太可惜了。”

    “北巷那边也不是很偏,再说今天街上人多,我们便是姑娘哥儿,也有五六个人呢,不会有事的,走吧走吧,雨竹哥,你们陪我一起去荣爷爷家好不好……”

    邵书慧极力劝说撒娇。

    她年纪最小,大家都比较照顾她,最后一通劝说,众人也就依她的提议,朝北巷离宫的老御厨家里去。

    只是雨竹走归走,却暗暗将注意力放到了周围的环境身上,并且给乔楠派给暗中保护他的人释放了警惕的信号。

    而不出防备。

    就在他们走到北巷范围,周围路人逐步减少,终于在一个无人角落拐弯时,突然冒出几个流里流气的小混混。

    “哟,哪里来这么漂亮的姑娘小哥儿?”

    “几位姑娘小哥儿这是上哪儿去,要不要哥哥给你们带个路啊?”

    “啧啧啧,几位姑娘小哥儿这身段不错,不必杏花楼的美人差……”

    小混混们吊儿郎当嘴里没个好话,目光动作猥琐围上来。

    几个宫女宫侍脸色当场就变了,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她们刚担心碰到流氓混混,还不凑巧撞上了。

    这群混混人数不少,又都是身强体壮的男人,她们根本打不过,只能强装镇定,赶紧拿出腰牌威胁,

    “不许过来!我们可是替后宫娘娘出来办事的宫女宫侍,尔等敢动我们,冒犯皇威,小心全家老小被抓进大牢去!”

    宫女宫侍的身份虽不高,但代表的是皇家面子,走在外面被人欺负,朝廷确实是要追究的。

    可这群小混混似乎胆大包天得很,根本就不怕。

    为首的混子一把就抢过说话宫女的腰牌扔掉,笑得猥琐张狂,

    “哈哈哈,原来是宫里的宫女宫侍,难怪长得比寻常姑娘小哥儿白嫩,听说后宫佳丽三千都是皇帝的人,那今儿我们兄弟也尝尝皇帝的美人是个什么滋味,来来来,兄弟们上手,俩人分一个……”

    说完,混混们便大笑的就开始动手。

    把几个宫女宫侍吓得惊慌失措躲避,一阵推攘尖叫,除了邵书慧。

    邵书慧的表情虽然看上去也很惊慌,但其实并没有多少害怕,别人没注意到,一直留意着她的雨竹却是看见了。

    毫无疑问,现在这场混乱多半是一场戏。

    路遇混混,英雄救美……这不就是俘获一个姑娘小哥儿芳心的最佳结缘方式么。

    雨竹心中冷笑,直接拔下头顶的簪子,准备等会儿趁乱给某个想搞英雄救美细作一个教训。

    不过。

    让雨竹失望的是,躲在暗处的邱烨霖还没来得及出现,倒是另外跑过来几个英雄救美的真路人。

    “喂,你们在做什么?!”

    四个路过的年轻男人怒喝冲过来帮忙。

    对方虽然只有四个人,但却是拳脚功夫还不错的,至少打面前这群外强中干的混混没问题。

    一群混混们不敌四个路人英雄,片刻功夫就被打得鼻青脸肿跑了。

    好不容易把雨竹带到这里的邵书慧:……

    躲在拐角正准备英雄救美的邱烨霖:……

    这提前清场了怎么还有路过的人?!

    雨竹猜测的没错,邱烨霖的确是想用英雄救美的把戏,来作为开始攻略他“缘分”。

    而为了设计一场完美的戏,邱烨霖不仅想办法买通了和雨竹关系不错的宫女邵书慧帮忙,还动用手上的隐藏势力,把北巷这边给提前清场了。

    防止的就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破坏了他的精心计划。

    可凡事都有例外。

    杜宣康、莫云琅、田修泽、陆明鹏四个京城纨绔,就是大大的意外。

    作为喜欢吃喝玩乐的纨绔,最近杜宣康一群人虽在俞州的忽悠下,学习物理化学得认真,很努力,颇有学渣变学霸的倾向。

    但放假的时候,碰到七夕节这么热闹的活动,街上全是漂亮姑娘小哥儿,他们要是不出来凑个热闹,简直对不起他们的休沐假!

    原本,杜宣康四人是不会跑到这偏僻北巷来的。

    但架不住今天七夕节人实在太多,各大酒楼都爆满,他们定好的酒楼包厢,被比他们身份更高的人给抢走了。

    所以,饿着肚子的四人,就想起了北巷这边有个离宫退休的老御厨,也准备过来吃老御厨的手艺。

    他们进北巷的时候,当然有人(邱烨霖安排的人)阻拦他们。

    但四人是谁?京城的顶尖纨绔之四。

    惹不起刚才抢了他们酒楼包厢的大贵人,还惹不起这不知什么旮旯冒出来拦路的人吗?

    甚至因为有人阻拦,激发了四大纨绔的好胜和好奇心,越是阻拦他们偏偏越是要进来。

    然后……

    四人冲进来就看到了这场混混调戏几个姑娘哥儿的好戏。

    几人虽是纨绔,但是比较正派的那种纨绔,颇有侠骨义气,见此场景能不见义勇为吗?

    没错。

    路遇见义勇为的真英雄,正是杜宣康四个大纨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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