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认祖归宗3

    太后杨阁老等人都是狡猾之徒,光靠俞州一个人深入虎穴,当然不可能将其扳倒,否则那般轻松,文德帝怎能还留对方到现在。

    而这些年文德帝虽一直被杨阁老、杜阁老两方势力压制,但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做,早就往双方势力渗透了不少棋子,此刻提点杨阁老等人,暗指俞州是“突厥人”身份的老者,就是其中最大的之一。

    这老者是杨氏的族老,多年来一直忠心耿耿的为杨氏付出,是二皇子势力争位财政的支柱,原本是绝对不可能被策反的。

    但可惜的是,杨氏嫡支太不做人了。

    当年杨氏安排老者隐姓埋名去经商发展,给杨氏提供支持皇子的财路时,因为担心庶子将来背叛,为保险起见,竟然用嫡系的孩子,换走了老者的孩子。

    想着将来老者这个庶子要是有异心,他们就能告诉孩子身世,孩子是嫡系的血脉,肯定会向着他们。

    至于老者当了一辈子的冤大头……不过不受宠的庶子罢了,谁在乎?

    这个就是三妻四妾的后果,嫡庶之间从来都是对立,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古代又没有亲子鉴定,滴血验亲更不靠谱,换孩子戴绿帽的事情,实在是太正常了。

    就像文德帝没有想到丽妃太后胆子那么大,竟敢混尧皇室血脉一样,老者也没有想到杨氏竟然对他这么过分。

    他忠心耿耿的为杨氏付出多年,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想为儿孙奔个好前程么,结果搞了半天,他全为别人做了嫁衣裳。

    难怪杨氏那么多的庶支,嫡系就对他这一支庶脉好,对他的儿孙处处照顾,他原本还以为是自己的劳苦功高,被家族看到了付出,甚是欣慰。

    敢情从头到尾他就是个冤大头。

    他把别人的儿孙养得身娇肉贵,而他自己的孩子,却差点死在嫡系手中,即便幸运的活下来,却也成为了世道底层,吃尽苦头。

    他仅剩的两个亲孙儿孙女,更是沦落为街头乞丐……

    如此真相,老者怎能不恨?怎能还能忠心?

    一个家族的延绵,最重要的除了人才,就是家风,家风不正注定后患无穷。

    杨氏这颗传承百年的世家大树,外表看似生机勃勃,实则内里早已腐烂,只需要合适的机会用力一推,大树自然倾倒。

    可惜这些,一心扑在争权夺利上的杨阁老并没有注意到。

    ……

    不过,正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先前就说过了,杨阁老是个疑心很重的人,他虽信了老者的话,但这么重要的事情,当然还是只有自己亲自验证过,才能够放心。

    毕竟老者对杨家忠心,并不代表老者办事就不会出错。

    所以和太后等人商议决定后,杨阁老便一边和俞州这边周旋,一边暗中派人去确认俞州突厥人身份,到底是不是真的。

    而对此。

    文德帝和俞州早就做好了准备,文德帝早早就让人把俞州的“突厥人”身份线索安排了下去,就等杨阁老上钩。

    俞州更是因为穿越前到处旅游,亲生体会过草原民族的生活习性,再加上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在极短的时间里就把突厥话给学会了,短暂的欺骗下杨阁老派过来试探的探子根本不成问题。

    事实上,还因为他实在扮演得太好,差点让文德帝都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真的突厥人了。

    但好在看俞州拿出来的好东西实在太多了,尤其是火药这种国之重器,安排这么个细作显然亏太大,所以文德帝也就是想想而已。

    看在俞州对儿子的心意,以及对朝廷的忠心上,文德帝即便猜出来俞州确实可能有些秘密,却也没有再深究……

    因此。

    在这番布置中,杨阁老多番调查,最终确定了俞州突厥人的身份。

    人总是对于自己费心费力调查的事情也更为相信,心里有了把握后,杨阁老终于结束和俞州的周旋,正是表示联盟。

    一群人开始积极的为夺位之事筹谋。

    京城百姓并不知道朝廷中的这些暗潮汹涌,还在因为乔楠的遇害而议论感叹着。

    原本乔楠遇害其实跟他们没什么关系的,说到底大家就是都是陌生人而已,谁会为一个陌生人的出事多伤心欲绝?

    可乔楠和俩孩子的“死亡”,大大打击到了乔家,乔家全家陷入悲痛之中,乔家的茶楼、酒楼、娱乐报等产业,自然也纷纷暂停营业。

    乔父的酒楼还好些,京城还有其他美食,可最精彩的话剧和娱乐报,却只有乔家有啊!

    如今京城百姓已经习惯了看娱乐报,看蓬莱茶楼的话剧,突然没有了这两大娱乐,真的很不适应。

    而和乔家交好的朋友,更是为乔楠和俩孩子的遭遇伤心。

    钱保保几人前些日子已经陆续生产完,最近都在坐月子,听到如此噩耗,几人连身体都顾不得,全都跑到了乔家来询问情况。

    伯爵府的苏爷爷苏奶奶也在苏家儿孙的搀扶下,亲自抹着眼泪过来。

    贺元柏等人更是纷纷帮着俞州找人去那山崖下面寻找,只要没有见到尸体,那说不定还活着呢?哪怕希望渺茫。

    当然乔家出事,有人忧愁自然也有人欢喜。

    那些和乔家竞争生意的酒楼茶楼东家,一个个高兴都坏了,抓紧时间趁着乔家出事,就抢乔家产业的生意。

    还有卢家。

    苏裕昊刚从乔家安慰完温哥儿回家,就看见自己母亲和妹妹脸色难看坐在客厅中生闷气。

    苏裕昊顿时也拉下脸道,“娘,姨母又来了?”

    卢氏叹气点头,“娘真的没想到你们姨母竟然是那种人,一母同胞的姐妹,她怎么就那么见不得我好呢……”

    苏玉珠更是满脸愤愤。

    之前因为给苏裕昊说媒的事情,卢姨母和卢氏闹翻后,就再也不遮掩自己讨厌姐姐的真面目了。

    眼看着俞州升官,卢姨母心中嫉妒,每次“偶遇”卢氏,就说卢氏有算计,让儿子娶乔家的哥儿是攀高枝,卖儿子。

    现在看着乔家出事,卢姨母更是高兴地跑来落井下石,说卢氏就是个倒霉鬼,没福气,没眼光,不要她说的好亲事,现在遭报应了……也亏对方说得出口

    着实让卢氏心寒无比。

    “算了,娘现在也算是看清楚了那些人的嘴脸,这样也好,省得以后再被算计损失更大。对了,乔家那边有消息了吗?温哥儿还好吧?”

    卢氏揉揉额头摆手,然后关心道。

    虽然乔家出了事,以后处境可能不太好了,但温哥儿是个好孩子,自从和她儿子定亲后,很是孝顺她,和她女儿也相处融洽,她并不想换儿媳妇。

    苏玉珠也关心,“哥,现在乔家那边正乱着,你怎么不在那边守着,跑回来了?温哥儿现在肯定很伤心,哥你还是去陪着他吧。”

    说起未婚夫,苏裕昊脸色这才好些,

    “乔家那边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只是岳父岳母遭受打击,身体有点不太好,我回来拿些补身子的药材过去。”

    “好,你快去库房拿吧,等会儿娘也和你去乔家,亲家母现在肯定没心思管家,家里的奴仆少不得疏忽,娘去帮忙看着……”

    卢氏点头催促。

    她家没什么其他本事,也就只能在这些琐事上帮着点了。

    被安排在某处偏僻庄子暂住的乔楠,听到外面的种种消息,饶是已经重活一世,此时此刻,也不得不再次感叹。

    烈火见真金,危难见人心,果不诚欺人。

    ********

    不知内情的京城百姓因为乔家的店铺暂时关门,不由对乔楠的“死亡”大感惋惜,强烈要求朝廷赶紧剿匪。

    免得下回大家出城也碰上山匪丢了命咋办?

    而猜到乔家出事有内情的朝廷官员们,在朝堂中就是暗流涌动了,尤其是那些被俞州得罪过的人,见此好机会纷纷如饿狼扑食般,想要趁机将俞州这把皇帝的刀给干掉。

    尤其杜阁老这边最是厉害。

    虽说俞州现在伤害的都是杨阁老那边的羽翼,他们这边暂时没事,但谁知道下回俞州再做什么,遭遇的是否就是他们了?

    正所谓趁他病要他命,杜阁老一系觉得趁现在解决威胁最好。

    不过,他们显然低估了俞州的能力。

    妻儿的“死亡”确实让俞州大受打击,但俞州却并没有就此颓废,反而因为怀疑是有人刻意加害,对于现在去找他麻烦的官员非常凶狠,但凡敢向他伸手的官员,都没落着好果子吃。

    本就英勇无畏的俞州,如今简直就像一只疯狗,逮谁咬谁。

    在几个官员连番吃大亏后,朝中瞧不上俞州的大臣们,顿时就被吓住了,赶紧及时收手,后悔不迭。

    原本不用损失,但自己往上凑的杜阁老:……

    妈的又小瞧了!

    其实。

    这回还真不是杜阁老小瞧了俞州,俞州是很厉害,可又不是神仙,哪能次次都玩得过杜阁老这些老狐狸。

    之前能让杨阁老吃亏,是有文德帝在后面辅助。

    而现在能杜阁老吃亏,则是杨阁老在后面帮忙。

    二皇子一系正在筹谋夺位大事,为了到时候上位更加顺利,现在自然是要抓住机会,把三皇子这边的势力,能干掉一个是一个,减轻阻力才是。

    眼看杜阁老那边吃亏,杨阁老每天回家都是笑得见牙不见眼。

    俞州果然是个很好用的棋子啊。

    对方深得文德帝信任,手上握着文德帝的势力,他利用俞州对付杜家那老狐狸,就不用再像以前那么费力了,真是捡便宜。

    而文德帝……嗯,也是这样想的。

    有杨阁老帮着他对付杜阁老,他确实也轻松了很多。

    时间就在这样的气氛中匆匆又过去。

    直到今年丰收季到来,因为去年的曲辕犁、化肥、杀虫剂等增产粮食的方法推广,今年景朝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大丰收。

    原本亩产两百斤左右的小麦稻米,今年全都翻倍到了三四百斤。

    原本亩产只有两三千斤的红薯,今年更是翻倍到了四五千斤。

    各种蔬菜瓜果,产量也相继有不同的提升。

    还有因为曲辕犁的好用,百姓们的耕田效率大大提升,今年开垦的荒田数目,也有所增加……

    总之,景国今年真的是大丰收,大大的丰收!

    全国各地的百姓都喜笑颜开,对朝廷的好感度达到了有史以来的最高点,对文德帝这个距离十分遥远的皇帝,也生出了发自内心的拥护推崇。

    当然还有带来粮食增产之法的俞州,名声也被广泛传播,获得了百姓们的感谢。

    百姓们就是如此,他们不懂什么大道理,他们只知道谁能让他们吃饱肚子,谁能让他们过好日子,他们就拥护谁。

    整个景国一片欢腾。

    包括朝堂上的官员,哪怕是不把百姓性命放在眼中的二三皇子都露出了喜悦之色,毕竟景国越是富足强盛,他们当上皇帝后也才能越舒服不是?

    而就是这时候。

    有官员提出了请文德帝带领几位皇子,前去祭祀上香,将这等好消息告诉先皇和祖宗们的提议。

    这个提议倒并不突兀,如此喜事确实应该告慰先祖,感谢先祖们保佑李氏的江山社稷,没有人觉得哪里有问题。

    文德帝也觉得可行,没有过多犹豫就点了头。

    此事便交给了礼部和护国寺来办。

    皇室要祭祀告慰先祖这么大的事情,京城百姓当然也很快就听说了,陛下出宫为安全着想,是要提前清理街道,以防刺客行刺,消息自然瞒不住。

    百姓对此都很是期待,因为皇帝对百姓来说真的太神秘了,皇帝出宫祭祀的话,大家就能得见天颜,怎能不激动?

    这就跟现代人有机会去见主席一样,鸡血打得足足的。

    最重要的是。

    此次祭祀告慰活动,文德帝还表示要与民同庆,到时候百姓们可以跟着进入皇陵祭拜。

    当然,就是远远观看祭拜而已,大家不能靠太近。

    不过这也足够百姓们激动兴奋了,争相讨论,

    “诶,大牛他爹,你听说了吗?过几天陛下去祭祀先祖,咱们也可以跟着到皇陵去看呢!”

    “听说了,我媳妇刚去扯了布,说是到时候咱们全家都要穿着新衣服去瞧,嘿嘿。”“哈哈哈,我也把我压箱底的衣服翻出来了。”

    “不知道陛下和后君长啥样?上次陛下后君出宫我都没瞧清楚,这回可得仔细看咯……”

    陛下出宫祭祀这种盛事,百姓们都十分期待。

    因着此次祭祀并非是真正的单纯祭祀。

    文德帝提出了允许百姓跟着进去皇陵地带,观看皇室和百官的祭祀活动外,杨阁老也趁机提出了让后宫妃子参与的建议。

    其目的当然是想甄后君和杜贵妃也一起去送死,尤其是甄后君,对方不仅聪明还深受文德帝信任,手上说不定还握着文德帝的隐藏势力,活着少不得添麻烦,还是弄死得好。

    众官员不知杨阁老此举何意,但这点小事大家不可能耗费大力气去阻拦,所以只是简单争论两句,提议就通过了。

    而后妃都去了,太后又怎么能落下?

    毕竟祭祀先祖对于古人来说,是个非常庄重,以及彰显身份的事情。

    因此,为了昭显自己对臣子们的看重,文德帝又允许了各官员一起携带家眷,导致此次祭祀活动,真是前所未有的盛大。

    一切准备就绪,祭祀告慰大典很快开始。

    ……

    祭祀大典当天。

    文德帝、甄后君、太后三人领头出行,后妃和百官及其官眷紧随其后,百姓们坠在末尾。

    由大批官兵护送维持秩序,热热闹闹的前往皇陵。

    皇陵处早就由礼部布置好了场地,护国寺方丈保泰大师,也就是先皇幼弟带着众僧侣,手持木鱼恭候。

    先皇幼弟的地位到底有多么特殊,光从“保泰”这个法号上就能窥见一二,保佑国泰民安,这是多大的荣誉?

    而对方至于能够有此荣誉,倒不是因为其生母有什么背景。

    实际上,保泰大师的生母,就是先太上皇身边一个丫鬟,幸运获得主子宠幸,这才怀上孩子。

    那丫鬟命不好,难产而死,但保泰大师却是个运气极佳的,据说对方刚出生就碰到了李氏打仗获胜,先太上皇高兴之下,就觉得这个老来子是个福星,很是喜欢。

    后来也不知是巧合还是真的,每次李氏碰到好事,总能传出保泰大师提前做出过什么奇怪举动,传闻那都是保泰大师这个福星带来的吉兆。

    古人迷信,反正很长一段时间,先皇幼弟的福星名声都特别响亮,甚至隐隐有希望保泰大师将来称帝的声音传出。

    当然,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景国这天下可是先皇带人辛苦打下来的,凭什么让幼弟来捡便宜?

    先太上皇也不糊涂,听到如此传闻后,果断就把保泰大师送到了寺庙修行,直接做主让保泰大师出家,绝了被人利用争位的机会。

    但这到底是自己喜欢的老来子,因此先太上皇就让先皇答应,登基后封这个幼弟做“保泰大师”,让其荣享一生。

    因此,靠着皇族身份和福星头衔,保泰大师在景国的地位十分超然。

    文德帝以前就对保泰大师的福星头衔嗤之以鼻。

    在知道对方真正的身世后,哪里还能不知道当年这福星头衔根本就是人造的,目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而外面的百姓,看到护国寺僧人时,根本不用组织,就高喊了起来,

    “保泰大师!”

    “保泰大师!”

    声音之洪亮,情绪之激动,可见百姓们对其推崇。

    正是因此,当年遭遇天灾,保泰大师说六皇子是天煞星的时候,百姓们才会轻易相信被煽动。

    想到当年的一切,再看对面保泰大师那副淡然的高僧模样,文德帝就忍不住涌现无数杀意。

    看了眼这次祭祀活动,护国寺僧侣念经蒲团,并没有像往日祭祀活动般摆到祭台上去,而是摆在了距离祭台百米远的地方。

    文德帝心中冷笑,但并没有指出来,仿佛没有发现异常般,淡淡跟保泰大师寒暄了两句,就让礼部开始主持大典。

    官员们对此情况毫不意外。

    当年算计六皇哥的是丽妃和杨阁老没错,可亲口说六皇哥是导致天灾的煞星,要送六皇哥去祭天的人,是保泰大师啊。

    陛下那般看重六皇哥,能对保泰大师这个皇叔有好脸色才奇怪。

    保泰大师显然也很有自知之明,寒暄后就退回到蒲团上坐下,没有拉着文德帝聊天,继续保持他高僧的模样。

    但其眼中却闪过胜利在即的得意,以及浓浓的怨毒憎恨,哪里是什么真正超然物外的高僧,不过都是伪装罢了。

    当然。

    这点小神情除了少数人,众人都没有注意到,祭祀大典在礼部官员的操持下进行。

    整个过程很顺利,就是除了典礼开始时,二皇子因为突然肚子痛临时缺席外,并没有其他特别。

    在所有官员和百姓远望目光中,文德帝带着剩下的两位皇子,做完前面的复杂礼节后,才一步一步走上祭台。

    这一刻除了礼乐声和司仪的声音外,大家都闭紧嘴巴,露出庄重而肃穆的神情。

    除了杨阁老一系的人。

    杨阁老太后等人屏住呼吸,看着文德帝走上祭台,仿佛就看见了文德帝走进地狱之门,仿佛大权在握的画面就在眼前,眼中克制不住的流露出喜悦神色。

    借口肚子痛没上祭台,躲在角落的二皇子更是激动地脸色涨红,浑身因过于兴奋而颤抖。

    二皇子呼吸粗重:快了,快了,他马上就可以当皇帝了。

    杨阁老握紧拳头:快了,快了,他马上就可以大权在握了。

    丽妃指甲掐进手心:快了,快了,她马上就是太后了。

    太后眼中更是激动:快了,快了,她也马上可以和爱郎肆无忌惮在一起了。

    然后就在这万众瞩目的时刻。

    “砰——!”

    一声巨大的爆炸声突然响起,地面仿佛都颤抖了一下。

    百姓和官员们吓得面无土色,眼睛惊骇地望着前方,全都懵了。

    而杨阁老等人脸上的兴奋之色,却是陡然僵住。

    因为……

    发出爆炸声音的地方根本不是祭台,而是旁边山丘,文德帝和两位皇子还活生生的站在祭台上。

    太后和丽妃脸色瞬间惨白。

    杨阁老和二皇子却是猛地看向一本正经严肃,好似什么都不知道的俞州,目眦欲裂。

    此刻他们哪里还不明白,他们这是被俞州给耍了!

    第102章 认祖归宗4

    杨阁老和二皇子双眼充血,若不是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们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直接抽刀上去砍死俞州了。

    俞州竟然骗了他们!

    他们布置了那么多,期待了那么久,将多年筹划都压在了今天,此次计划只能成功,绝对不许失败,因为他们根本承担不起失败的结果。

    想到接下来要面临什么,二皇子一派的官员们,全都眼前阵阵发黑,恐惧地浑身颤抖,非常想转身就跑。

    可他们跑得掉吗?周围可全是官兵!

    而周围的官兵在短暂的呆愣后,也迅速反应过来,赶紧维持现场秩序,安排人过去山丘那边查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余百姓官员们虽然受到了惊吓,可因为发生爆炸的地方距离大家比较远,因此众人的好奇心大过了恐惧,全都惊奇不已地往还弥漫烟尘的山丘处张望。

    “哎呀,刚刚是什么声音,好吓人!”

    “是山崩地裂吧?是山崩地裂吧?!你们快看那边山丘,都塌了!”

    “山丘好端端的怎么会塌呢?还山摇地动的,是不是山神发怒了?”

    “什么山神,这里是皇陵,住的都是皇室先祖英灵,肯定是皇室先祖生气了……”

    “皇室先祖为啥生气?咱们今年粮食大丰收,皇室先祖还能不高兴?”

    不仅百姓们七嘴八舌的讨论,官员们也在相互小声交流。

    但甭管大家怎么猜测,反正都没能猜出个所以然,实在是现在这情况太神奇,也太奇怪了,山丘好端端的咋就塌了呢。

    这个时候,文德帝也从祭台上走了下来,脸色严肃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陛下,下官已经派人去查探了,马上就能回消息……”

    负责安全的提督一边让周围官兵做出护驾的姿势,一边紧张回答。

    礼部官员也是连连抹汗,脸色惨白惨白的,如此庄严的大典上出了这种事情,他们难逃失职之罪啊。

    好在文德帝并没有生气,问过后便让他们安抚百姓,暂时没有问罪的意思。

    杨阁老见此,当今上前拱手建议,

    “陛下,情况未明,此处危险,祭祀大典不如就此作罢,还请陛下先离开,龙体为重!”

    此刻什么夺位已经不能想了,赶紧收拾残局挽尊才要紧。

    太后丽妃闻言也意识到现在该做什么,也立刻走上来。

    太后努力克制表情劝说,“皇帝,杨阁老说得有理,这里太危险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宫吧。”

    丽妃声音颤抖点头,“是,是陛下,好可怕,我们赶紧走吧……”

    她简直不敢去想今天计划被发现的画面。

    杨阁老等人显然已经乱了阵脚,心慌了,忘记了俞州既然骗他们弄出今天的动静,就只是好玩的吗?

    所以下一刻。

    百姓之中便传来骚动,几个男女老少突然跪下,脱掉外衣露出里面的孝服,一起大喊,

    “太后丽妃混淆皇室血脉,杀草民全家!二皇子保泰大师奸生子!求陛下做主!”

    “太后丽妃混淆皇室血脉,杀草民全家!二皇子保泰大师奸生子!求陛下做主!”

    “太后丽妃混淆皇室血脉,杀草民全家!二皇子保泰大师奸生子!求陛下做主!”

    虽然只有几个人,但声音凄厉响彻云霄。

    整齐划一的连续几声大喊,在场不能说所有百姓官员都听见了,但听清楚的真不少。

    包括文德帝,以及站在文德帝身边的朝臣和官兵们。

    众人顿时陷入寂静:……

    杨阁老太后丽妃几人浑身僵硬。

    原本,二皇子和保泰大师奸生子这种丑闻,是不能暴露出来的,那实在太扫皇室颜面,文德帝和先皇日后在史书都要记载下如此羞辱之事。

    可是谁让保泰大师在民间威望太高,地位太过超然,没有绝对的理由,谁也动不了他。

    最重要的是,文德帝要恢复乔楠的身份,就必须洗清乔楠当年导致天灾的煞星污名,否则,天下百姓怎能接受一个引来天灾,被祭天后竟然还活着的皇子?

    既然当年太后丽妃等人,把天灾的黑锅扣到他皇儿身上,如今他便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当年谁撒的慌,那边由谁来圆。

    为了皇儿,为了江山安稳,他和先皇便是在史书上丢人又有何妨?

    文德帝当即沉下脸道,“来人,将那几个喧哗百姓,给朕带过来。”

    听到吩咐,周围被那些匪夷所思喊冤给吓傻的众人终于回过神。

    “是陛下!”

    提督立刻应声,亲自带着一队官兵过去找人。

    一众朝臣紧紧闭紧嘴巴安静站在原地,此时此刻谁都不敢开口,只是视线不断在杨阁老太后等人身上转悠。

    太后丽妃竟然通奸?

    二皇子和保泰大师都是奸生子?

    这一个个匪夷所思的大消息,真是震得大家脑袋都轰轰作响,要转不过来了。

    原本还想力挽狂澜的杨阁老和忠国公,也猛地看向太后和丽妃二人。

    因为他们……

    一个不知道二皇子的真正身世!

    一个不知道保泰大师的真正身世!

    杨阁老和忠国公浑身都在颤抖。

    今日山崩之事他们或许还能想办法狡辩,但如果二皇子和保泰大师不是皇室血脉,那他们就再无转圜余地了,现在文德帝和俞州显然是有备而来。

    太后和丽妃怎么敢将这么大的秘密瞒着他们,怎么能够瞒着他们……

    两人眼前阵阵发晕。

    而太后和丽妃也没好到哪里去,对上文德帝冰冷的视线,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发白。

    眼看着官兵将那几个穿着孝服的百姓带过来,丽妃控制不住恐惧,猛地拔下头上发簪,就想要冲过去将证人杀死,嘴里还惊惧的大喊,

    “刁民!你们竟敢污蔑本宫清白,本宫和你们拼了!”

    死到临头还想挣扎,抱着杀人灭口的侥幸心理。

    但周围官兵可不是吃素的,当即就动作迅速的将人拦了下来。

    被拦住的丽妃又恐又慌,只能朝文德帝哭得楚楚可怜,“陛下,臣妾是冤枉的,这些刁民冤枉臣妾啊,他们污蔑皇室清誉,陛下……”

    希望以此博得文德帝的怜惜。

    可惜的是,她早在文德帝还是太子时,就败光了文德帝的好感,文德帝如何对她生的出怜惜之情。

    “是不是冤枉,审过了才知道。”

    文德帝声音冰冷,说完便看向那几个身着孝服的百姓询问,

    “你们刚才喊的那些话什么意思?仔细说来,若有半点隐瞒,败坏皇室名誉,污蔑朝廷重臣,朕定不饶你们。”

    因为皇帝没有发话,周围的朝臣和官眷们都不敢擅自行动,只能忐忑的继续站在原地,好奇又惶恐的被迫听皇室丑闻。

    负责维持秩序的提督其实是文德帝的人,早就被打过招呼,镇定的给下属们使眼色,让大家控制现在秩序,务必不能让哪个涉案官员悄悄溜走。

    而远处的百姓们……站在后面的听不清,站在前面的却听得见啊!

    毕竟,今日文德帝让百姓跟过来,目的就是为了击碎保泰大师、杨阁老等人在民间的威望,好方便动手收拾人。

    ……

    几个当众状告的男女老少,都是文德帝费了很大功夫才找到的证人,也早就通过气,此刻说话声音,也是故意说得很大。

    其中年纪最大的老妇首先站出来。

    老妇跪下磕头后,便恨恨盯着太后怨恨讲述冤情,

    “陛下,老妇本是山东禾源府人士,多年前因为战乱,一家人流离失所,老妇母亲为了养活我和兄弟姐妹,便自卖自身,进了忠国公府刘家做下人,专门替刘家的夫人们接生孩子。”

    “原本,靠着母亲的接济,老妇和兄弟姐妹们不仅在外面活了下来,还各自成亲有了小家,生活平静幸福。”

    “但是突然有一天,母亲回家,交给我一封信,便让我带着孩子丈夫离开躲难,可根本不等我走人,当天晚上就有一群人闯进我家,把我丈夫孩子全杀了……”

    “当时因为我在外面才幸运逃过一劫,可是我其他兄弟姐妹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们和丈夫孩子一样,全都遭了毒手!”

    老妇说着满脸都是泪水,手指着太后恨恨控诉,

    “后来看过母亲的信,老妇才知道,当时的刘小姐,也就是现在的太后娘娘!她未婚先孕,孩子是老妇母亲接生的,为隐瞒丑闻和先皇联姻,刘家就对我母亲,连带我和兄弟姐妹全家,几十口人都痛下杀手。”

    众人闻言,全都齐刷刷看向太后和忠国公府,眼中露出不可思议。

    包括杜阁老眼中都露出了愕然之色,真没想到太后和忠国公府竟然如此大胆,送了先皇这么大一顶绿帽子。

    太后和忠国公脸色苍白,这么大的罪名根本不敢认。

    太后当即生气大喝,“胡说八道!哀家清清白白,你这个刁妇竟敢污蔑哀家,来人,给哀家把她拖下去乱棍打死!”

    但周围官兵都没听她的。

    老妇闻言痛快大笑,从怀里掏出几封老旧的信道,

    “我有证据。这信里有当年一起参与接生的其他丫鬟稳婆名单,这些人无一不是发生各种‘意外’,导致全家都死光了,试问,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还有太后娘娘你当年生下的那个孩子,身上有什么胎记,这信里都记得清清楚楚……”

    而伴随着老妇话落。

    太后身边的一个心腹嬷嬷,也突然站出来跪下道,“陛下,老奴可以作证!”

    太后不可思议看向心腹嬷嬷,这是从小陪她长大的丫鬟,从出嫁前到出嫁后,都忠心耿耿陪着她,替她办事的嬷嬷,竟然会背叛她。

    而那心腹嬷嬷也怨恨地看了她一眼,眼中的怨气毫不掩饰,显然在太后不知道的时候,她把自己的心腹给得罪死了。

    那嬷嬷跪下后,便立刻大声作证,

    “陛下,老奴名桂香,乃是忠国公府家生子,从小就伺候太后,当年刘家与先皇联姻时,太后已有心上人,因不愿联姻,便和情郎私奔。”

    “当时太后虽被刘家秘密捉回,可却已经身怀有孕,太后以死相逼不愿打掉孩子,刘家只能让其将孩子生下。”

    “正好当时先太上皇有一个婢妾也生了孩子,于是刘家便生出了将其调换,想要拥护那个孩子悄无声息谋朝篡位的心思。”

    “而那个孩子,正是保泰大师,保泰大师的福星之名,也都是太后刘家故意营造出来欺骗百姓的……”

    这一口黑锅扣得忠国公吐血。

    刘家当初为了不破坏联姻之事,的确是帮太后隐瞒下了未婚先孕之事,但把孩子换成先皇幼子,真不是他们做的。

    毕竟当时先皇已成大势,皇位明摆着是先皇的,一个小小幼儿哪里争得过,他们干什么吃力不讨好。

    毫无疑问,这些都是太后自己搞出来的事情!

    可也正是因此,他们百口莫辩,因为太后是刘家的女儿,他们刘家这些年也一直帮着太后,关系根本扯不清。

    而更让忠国公府和杨阁老吐血的是。

    心腹嬷嬷检举道,“这些年太后和那奸夫一直都没有断联系,对方目前就在清灵山附近的一处别庄之中。”

    “这些年太后为了和那奸夫幽会,还让人在清灵山庵堂之中修建了一条密道,陛下派人一查便知。”

    可谓是铁证如山。

    众人:……

    牛逼了太后娘娘。

    心腹嬷嬷的检举还在继续,“因为当初保泰大师年纪太小,太后刘家谋朝篡位心思自然夭折,可他们却并没有放弃。”

    “为谋夺江山,保泰大师就和丽妃有了奸情,生下了二皇子,打算继续拥立二皇子上位,达到谋夺江山目的!”

    听到这里,朝臣们顿时恍然大悟。

    难怪保泰大师一直超然物外,原本并不插手朝政,但多年前陷害六皇子的时候,保泰大师却坚定的站在了二皇子那边。

    二皇子是保泰大师和丽妃的亲儿子,保泰大师肯定要支持自己的儿子上位啊。

    顿时,众人看向太后丽妃的眼神都变得鄙夷诡异起来。

    忠国公和杨阁老更是恨不得把她们给剥皮拆骨,就是因为这两个女人的隐瞒,才让他们没有任何准备,现在连补救的办法都想不出来。

    杜贵妃讨厌甄后君,但更讨厌丽妃,顿时没忍住当场嘲笑,

    “丽妹妹可真是厉害啊,难怪陛下这么多儿女,个个都长得出类拔萃,就唯独你那两个种相貌平庸,本宫寻思着妹妹你长得也不丑啊,怎么生出的孩子如此,原来根本不是皇室血脉啊……”

    杜贵妃可真是太开心了。

    丽妃这个总是跟她作对的贱人,终于要完蛋了,落井下石她喜欢干。

    丽妃又怒又慌,一时间想不到反驳,只能苍白的摇头,“不是的,我没有,你们冤枉我,你们冤枉我。”

    但是不是冤枉看证据就知道了。

    剩下几个身着孝服喊冤的证人,接二连三站出来指证,

    “陛下,我是当年给丽妃接生的稳婆,她的孩子是足月生产,并非早产……”

    “陛下,我是当年给丽妃诊脉的大夫,丽妃为了隐瞒真相想杀我灭口,我有证据……”

    “陛下,陛下……”

    一个个证人站出来,并且都还能拿出证据。

    太后和丽妃的通奸之事根本无从辩驳。

    想到真相曝光的后果,两人实在承受不住打击,双双晕了过去。

    而她们一晕。

    接下的指责就有杨阁老几人受着了。

    文德帝目光冰冷看着他们,“杨阁老,忠国公,朕的好皇儿,好皇叔,你们可有何解释?”

    解释,他们哪里能解释得清楚!

    但让他们承认,也是绝对不可能的,因为承认了就再无活路啊。

    杨阁老当即跪下,强装镇定道,“陛下,老臣冤枉,丽妃通奸之事,老臣真的不知。”

    忠国公也跟着推卸责任,“陛下,太后那些事情臣也真的不知道,刘家绝对不敢如此欺君,望陛下明察……”

    两人的意思就是,那都是太后丽妃自己干的,跟他们无关。

    二皇子更是扑到文德帝脚边,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模样哭,

    “父皇,这都是假的,是假的对不对,我是父皇的孩儿,这都是假的……”

    保泰大师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装高僧模样,口念,“阿弥陀佛。”

    好似这真是一场冤枉,他们都是清清白白的。

    可惜。

    文德帝和俞州筹划了这么久,岂能让他们装模作样的糊弄。

    站在保泰大师后面的一个老僧,仿佛终于被吓怕了模样,扑通一声跪下哭求,

    “陛下,老僧有话要说,求陛下饶老僧一命吧!”

    保泰大师听到声音看过去,发现是跟着自己干了多年坏事的心腹时,淡然的表情终于绷不住裂开。

    杨阁老和忠国公见又有证人站出来,就知道又要听见噩耗了。

    果不其然。

    那老僧接着便大声道,

    “陛下,当年六皇哥煞星之名,引来天灾之说都是假的!都是保泰大师为了帮他亲儿子谋朝篡位,编撰的谎言,冤枉的六皇哥!”

    “让六皇哥去祭天祈福,更是无稽之谈,他们就是想要六皇哥的性命,来打击陛下,让陛下您接受丧子之痛。”

    “只是当年,草民见六皇哥一个婴孩被人冤枉,实在觉得孩子可怜,因此祭天的时候,便将孩子救了下来,放在木盆里送走,见有人收养了六皇哥才离开。”

    “求陛下看在草民救了六皇哥一命的份儿,对我等护国寺僧侣从轻发落吧……”

    护国寺其他早已被吓破胆的僧侣们听到此话,顿时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般,也纷纷跪下。

    “陛下,我等都是受保泰大师胁迫,并非有意作恶,保泰大师就是个假高僧,作恶多端,我等愿意证明,求陛下从轻发落。”

    “保泰大师还是个淫僧,他在外面置办宅子,养了好些小妾孩子。”

    “保泰大师还私吞护国寺的香火银子,他房间有个密室,里面都是金银珠宝!”

    众僧侣一边哭着求饶,一边为毁坏保泰大师的声望添砖加瓦。

    能来这里祈福的僧人,自然都是保泰大师的心腹,跟着对方同流合污做过坏事的,对保泰大师最是了解。

    现在这个情况护国寺肯定保不住了,他们只能反手背叛,就算不能逃脱惩罚,好歹也能保住一条小命吧?

    都是因为利益才走到一起的人,自然不会讲什么义气。

    保泰大师终于绷不住表情气急了,“你们,你们……”

    但护国寺的僧人根本就没人甩他,众人还在不停地抖露自己知道的秘密,期望将功赎罪。

    把其德高望重的高僧皮,扒得一干二净,听得远处百姓群情激奋。

    皇室的丑闻百姓们就是个看个热闹,但护国寺可是时常借口保泰大师讲经祈福,吸引百姓们去听,去捐香火钱的。

    因为迷信,好多百姓家里有人生病后,不去找大夫,反而去护国寺捐钱祈福,以至于死了好些人。当时保泰大师说那些祈福后还病死的人,都是有福气的,被佛祖接到天上享福去了,百姓们都很高兴。

    现在保泰大师根本就是个假高僧……

    那他们的亲人不就是白死了?

    文德帝提前安排在百姓之中的细作,更是见机大喊煽动,

    “当年天灾说不定就是保泰大师和二皇子引来的,两个无耻野种冒充皇室血脉,冲撞了真龙之气,天下岂能安稳!”

    这话对迷信的古代百姓来说,非常有逻辑有道理。

    于是百姓们情绪就更激动了。

    因为,这里可有不少经历过战乱,还活着的老人们,大家最怕天下不稳,再回到以前水深火热的时候,岂能容忍破坏天下安定的因素存在?

    当年丽妃等人利用民心,逼得文德帝招架不住。

    如今文德帝同样也能用民心,逼得她们走投无路。

    完了。

    杨阁老和忠国公瘫软在地,脑中只有这两字。

    那些投靠他们的官员,此刻也是浑身冰凉,脑中一片空白。

    文德帝负手冷冷吩咐,

    “把他们带下去,此事交由刑部调查,十日内朕要结果。”

    “是陛下。”

    刑部尚书抹着汗站出来领命。

    其余官员也是背后被汗水打湿,努力思索自家是否跟二皇子一系有牵扯的地方,若是有,必须赶紧断掉才是。

    今日过后,二皇子一系的人基本全都要完了。

    第103章 认祖归宗5

    为了今日的大戏,文德帝筹备了不少时间。

    既然出手他就不可能再给杨阁老等人翻身的机会,必须雷霆之击,一次性全部铲除,否则后患无穷。

    这次祭祀大典,文德帝为什么允许官员们把自己的夫郎娘子都带上?难道就是心情好随口答应,又或者喜欢热闹吗?

    当然不可能。

    其目的不过是为了让这些官员家中主事的人都离开,方便安排官兵过去围住涉事官员的宅子,以防有人逃脱。

    文德帝早把各种罪证人证找齐,刑部尚书办案根本不用多费力气,顺着皇帝的意思整理结果就行。

    更不用考虑抓了谁家要得罪谁家,哪个犯人又背景深厚不能拷问等等问题,就杨家太后等人的罪行,朝中谁敢给他们求情?

    而有能力帮忙周旋的杜阁老,还是死敌,杨家太后等人注定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

    所以很快。

    杨阁老等人的累累罪行,以及判决结果就出来了。

    后妃通奸辱没皇室尊严,混淆皇室血脉,编造谣言谋害皇家子嗣,杀人灭口的血债,谋朝篡位……

    还有最严重的通敌叛国!

    之前杨阁老忠国公等人,以为俞州是突厥人,脑补了大串阴谋诡计后,决定在夺位的同时,再联合陈国吞吃掉突厥人的地盘,便给陈国那边的关系写了书信过去。

    然后很“不凑巧”这些信件就被文德帝拦截了下来。

    虽然这其中有算计的成分在,但杨阁老忠国公的确是和陈国那边有联系,说他们通敌叛国也不算冤枉。

    如此多的罪行累积,最后,文德帝直接判了杨家和刘家满门抄斩,杨氏和刘氏九族,全部抄家流放送去当苦力。

    原本,按照文德帝的想法,是直接诛九族将人全部杀了以绝后患泄愤的,谁让杨家和忠国公府这些年添的堵实在太多,把文德帝的仇恨值拉得太满。

    可被俞州给拦下来了。

    俞州倒也不是圣母,实在他是现代穿越而来的,不能像古代人那般对于动不动就丢掉小命习以为常。

    所以俞州向文德帝提出了建议,

    “陛下,杨阁老、太后等人所作所为的确罪大恶极,将他们砍头死不足惜,但臣觉得把杨氏和刘氏其余九族之人也杀了,实在太可惜。”

    “哦,此话何解?”

    文德帝闻言并没有生气,而是很耐心的询问。

    这也正常,先不说俞州对他儿子的心意,就说俞州的能力,也足够让他以礼相待了,哪怕俞州还只有弱冠出头的年纪。

    文德帝向来爱民如子,喜欢人才,只要是能够帮景朝强盛的人,他并不介意放下帝王的身段尊敬。

    俞州看得出来自己这皇帝岳父并不是做面子功夫,而是真的宽容,也便没有那么顾忌了,回答道,

    “陛下,人口是一个国家发展的基础,无论是种田还是建设,我朝现在都非常缺少劳动力。”

    “臣已经估算过了,杨氏和刘氏九族嫡庶人口加起来,至少有七八千人之多,除去其中的妇女老友,能干活的成年男丁,也有四五千……”

    “这多人丁,与其全部诛杀,还不如送去干苦力,给我朝的发展建设做贡献,朝廷也能少征几千徭役,也算是造福百姓了。”

    文德帝点头,

    “你说得有理,但这些世家盘根错节多年,若是朕不将杨氏和刘氏九族之人全部诛杀,他们抓住机会逃走东山再起怎么办?”

    “俞州,朕知你年轻不忍血流成河,可你要明白,朕要对天下人负责,决不能让这些叛党扰乱江山安宁。”

    “陛下肩负天下重任,微臣明白,不过,比起将人全部杀掉以绝后患,臣有另一法,可帮陛下解忧。”俞州道。

    “哦?说来听听。”文德帝感兴趣。

    俞州继续道,

    “杨氏和刘氏两大世家经营多年,肯定还有不少我们未能调查出的隐藏势力,陛下要诛他们九族,就真的能够保证两大世家族人一个都无法逃脱吗?”

    “恕臣说句大逆不道之言,当年前朝昏君同样下令诛杀甄氏九族,但最终甄氏还是活下了不少族人,所以与其堵,不如疏。”

    “陛下可下令,告诉杨氏和刘氏那些族人,只要他们愿意供出两大世家隐藏的势力,又或者供出他们埋藏的金银珠宝,便可赦免死罪,至于活罪怎么处罚,就看他们提供的消息和金银价值如何了……”

    “等他们该说的都说完后,陛下又可告诉嫁入这两大世家中的女眷哥眷,只要她们娘家愿意出钱赎人,按照身份不同,几千两到几万两,甚至十几万两不等,就可放这些女眷哥眷和离归家。”

    “毕竟,女眷哥眷杀了可惜,流放做苦力也不行,还不如用来换银子,咱们现在国库不是正好空虚缺银子吗?”

    “嫁入两大世家的媳妇夫郎人数那么多,如此一来,咱们国库少说都得进账上百万两,多划算。”

    “要是这些哥儿女子的娘家不愿意拿钱赎人,没关系,回头在我家的娱乐报纸上,刊登一个名单,把没有赎自家哥儿姑娘的大人名字,全给写上去,让百姓们围观。”

    “那些达官贵人最是爱面子,肯定遭不住这种公开处刑。”

    文德帝:……

    文德帝询问,“但你怎么保证那些哥儿女子,就能舍得下自己的丈夫儿女,回家后不会想办法作妖救人?”

    “这简单!”

    俞州兴致勃勃出主意道,

    “陛下你放心,除了少数夫妻感情好,以及恋爱脑……呃,就是爱情至上的女子哥儿,大多数肯定不会留恋她们丈夫的。”

    “毕竟世家喜欢联姻,有多少夫妻是因为相爱而结合的?是回娘家继续锦衣玉食不香,还是吃糠咽菜太诱人?”

    “她们相公整天三妻四妾,秦楼楚馆,庶子庶女一大堆,外室藏娇更不少,对她们一点都不好,只要是脑子没毛病的人,应该都不会留恋吧?”

    “不然图个啥?图那些男人风流花心?图那些男人头秃肚大?重新嫁人或者以后养几个面首小狼狗不好吗?”

    文德帝:……

    都是男人,何必如此舌毒。

    但那边俞州半点没觉得哪里有问题,他说的是大实话,即便同样身为男人,他也对这个时代大多数男人瞧不上。

    俞州还在继续道,

    “只要把这些道理,给那些女眷哥眷说清楚,做做思想工作,相信大多数女子哥儿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如果她们舍不得儿女,男丁肯定不能放,但那些未出嫁的姑娘哥儿,也可以给钱赎出去,反正留下来,朝廷也是将人发配去教坊司当官妓赚钱,哪里赚不是赚?她们还会感激陛下您仁德宽厚。”

    “当然,这些未出嫁的姑娘哥儿想赎身,价钱就得更高些,如此,咱们国库又进账一大笔!”

    “如今天下财富尽在那些勋贵世家,还有官员手中,想要国库丰盈,就得从他们身上薅羊毛。”

    身为如今户部的掌权者,俞州可谓是尽职尽责给国库捞钱了。

    文德帝:……

    这样想的话,那他当年清理朝堂的时候,岂不是亏大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俞州还有更损的。

    俞州最后拱手提议,

    “陛下,为了防止那些因各种原因在外,逃过此次抄家抓捕的刘氏杨氏族人藏匿,陛下还可对天下百姓宣布,只要谁能帮朝廷抓到藏匿在逃的杨氏刘氏族人,朝廷就免谁家三年徭役。”

    “微臣相信,听到这般消息,百姓们肯定会积极配合举报的。”

    古代百姓最怕的是什么?不就是饿肚子和徭役么,有这样的胡萝卜吊着,全天下百姓都是陛下的眼线。

    除非那些在逃的杨氏刘氏族人,能够跑到其他国家去,否则迟早被抓到,群众眼睛最雪亮。

    百年世家又如何?内部分化,釜底抽薪,照样倾塌。

    文德帝:……

    这他娘的真是个人才。

    —

    所以,在俞州的诡辩劝说下,文德帝最终同意了这些提议。

    决定只将杨府和刘府满门,以及一群比较重要的主谋祸首给斩杀。

    其余杨氏刘氏族人,和其他官员们,则按照供出的消息秘密,和家族财宝埋藏所在,酌情考虑量刑。

    消息传到牢房中后。

    如俞州所说,那些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刘杨两家族人,还有二皇子一系的官员们,一个个为求生和减刑都疯了。

    全部争相恐后的爆料,相互揭短,再也团结不起来。

    比起等待以后的族人营救,大家还是更想现在抓住生机,毕竟靠人不如靠己,能活着谁想死啊。

    尤其是那些女眷哥眷,爆料自己夫家的消息,比她们男人还厉害!

    有些她们男人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这些女眷哥眷都清楚!

    就像俞州说的那样,这些哥儿女子大多在夫家日子都过得憋屈,现在说几个秘密就能活下来,为啥不干?

    于是。

    那些原本隐藏着,正在庆幸自己躲过一劫的刘氏杨氏族人:……

    这群贪生怕死的混账玩意儿!

    而等这波爆料消停后,女眷哥眷们可以花银子赎身回娘家,不用跟着夫君受苦的消息,就放出来了。

    一群男人:恨不能重新投胎。

    一群女眷哥眷:还有这种好事?

    赎身!必须赎身啊!

    不就是几万十几万的两银子嘛,她们娘家有钱!

    这些哥儿女子基本都是联姻出嫁的,谁稀罕陪曾经对自己不好,现在又落魄了的夫君一起吃苦,那不是脑抽么。

    众哥儿女子纷纷通知自己娘家赶紧拿银子来赎人。

    不仅要赎自己,还有自己的闺女哥儿,至于儿子……那就没办法,只能忍痛放弃了,以后再嫁后再生吧。

    接到牢里传出的消息后。那些疼爱自己闺女哥儿的官员,自然一个个跑得都很快;

    而那些不心疼自己闺女哥儿的官员……

    没关系,牢里的那些哥儿女子也不是吃素的,都是自家人,谁还不知道点自家的龌龊事呢?

    没良心的爹娘要是不愿意救她们,她们也只能给娘家捅刀子了,反正你无情我也无义,要活大家一起活,要死大家一起死。

    被威胁的官员:……

    这回的陛下真不是个东西,竟然想出这种薅羊毛的法子!

    反正一番热闹的折腾,牢里的女眷哥眷们,除了少数基本大多都出去了,只剩下一群男丁等着发配到不同的地方服役做苦力,为建设景朝的美好河山做贡献。

    而文德帝,也从这次大清洗中,获得了不少有用的把柄秘密,以及将空虚的国库填得满满当当。

    没办法,谁让俞州出的主意太坏了,让杨氏和刘氏族人相互内讧,两大世家百年的藏宝,这回没有吐个十成,也吐了九成出来。

    文德帝收获十分巨大。

    等众人把该交代的都交代完后,免除死罪的慢慢量刑发配(因为人数太多),罪魁祸首和重要主谋立刻处斩。

    而在行刑前夕,文德帝去见了太后一面。

    到底曾经“母子”一场,太后帮着丽妃差点弄死他最疼爱的皇儿,现在他也应该给太后送一份饯别“礼物”才是。

    ********

    天牢中。

    太后是和丽妃母子关在一起的。

    隔壁是杨老夫人,忠国公夫人等人,一群因为是主谋家眷,甚至还参与了谋反之中的人,不可能像那些被牵连的女眷哥眷般花钱消灾,只有死路一条。

    天牢中一片哭声和谩骂,这谩骂的对象自然是太后和丽妃。

    毕竟,要不是太后隐瞒国公府偷情和保泰大师身世的事儿,丽妃隐瞒杨家二皇子兄妹的身世。

    最后杨氏刘氏能因为信息不对等,准备不齐全,被文德帝打得如此措不及手吗?

    杨氏刘氏的人绝对不会承认失败也有他们自己棋差一招的因素,只一味的将责任都怪到太后和丽妃身上,对着两人谩骂发泄怨气。

    包括李淑仪也对自己的亲生母亲充满了怨恨。

    “都怪你,我明明是父皇的女儿,是皇室尊贵的郡主,都是你害了我,要早知道我是个野种,我宁愿没有被你生下来!你这个害人精!”

    一朝跌落泥潭的李淑仪根本无法接受现实,皇室郡主身份是她最自傲的东西,她一直以自己是皇帝的女儿骄傲。

    可到头来她竟然是母亲与人偷情的产物,骄傲如她真的没办法接受。

    李淑仪恨恨瞪着丽妃,真的恨死了这个从小到大都没有对自己尽过母亲责任的女人。

    “我害你,明明是你这蠢货三番四次拖后腿,要是可以,老娘也宁愿没有生过你!”

    丽妃对女儿没多少感情,此刻也毫不留情的大骂。

    母女两人明明是最亲的人,结果现在却比生死仇敌还要仇恨对方,人生的最后还吵得乌烟瘴气。

    倒是太后很平静。

    太后一直坐在角落,望着天牢那扇小小的窗户,对于周围谩骂无动于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文德帝便是在这时候走进来的。

    看到文德帝出现,丽妃杨老夫人等人,纷纷惊喜的扑过来大声求饶,想要抓住一线生机。

    但文德帝并没有理她们,示意身后侍卫让这些人消停后,才走到关押太后的牢房门前。

    “你看上去似乎一点都不伤心?”

    文德帝看着太后道。

    听到声音,太后回过头,尽管年华已逝但依稀还能看见年轻时候美貌的脸上,露出轻笑,

    “伤心,我为什么要伤心?我和我的爱郎相守了大半辈子,当初破坏我幸福的家族,现在都要给我陪葬,我高兴还来不及,伤心做什么?”

    “怎么,皇帝是来看哀家笑话的?那真是太可惜,不能让皇帝你如愿了……”

    太后和杨阁老那些为了权利的人不同,她做那么多事情的目的,不过都是为了报复当初逼她成亲的家族和先皇而已。

    尽管最终结果失败,但过程是成功的,她逍遥自在了多年,把皇室搅得天翻地覆,现在家族被她连累,她觉得自己也算成功大半了。

    她不伤心,真的一点都不伤心。

    见太后如此态度,文德帝还没说什么,隔壁忠国公府的人就气得大骂了起来,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害了家族她还得意!

    忠国公夫人哭骂,

    “刘灵萱(太后)你这个蠢货!你那个奸夫根本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根本就不是真心爱你,你竟然为了那样一个男人,害了整个家族,你对不起公公婆婆,对不起我夫君儿子为你筹谋效忠啊……”

    太后最在乎的就是她和情郎的感情,绝不允许任何人侮辱。

    刚才还平静的太后顿时暴怒,起身就冲过去,隔着牢房门扇了忠国公夫人一巴掌,怒斥,

    “你给哀家闭嘴,不许你说孔郎!我和孔郎的感情你们根本不懂,你们这些人眼中只有利益,根本就不明白什么叫做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什么叫做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当初我与孔郎相爱,是你们拆散了我们,是你们给我们的幸福,增添了无数磨难,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舒坦,是你们的错,我报复你们天经地义,我没错!”

    忠国公夫人被扇了巴掌,盯着太后更加痛恨了,愤怒道,

    “我说你是蠢货,刘灵萱你就是蠢货。你那个孔郎,当初就是看上了你刘家小姐的身份,故意接近你的,所有人都知道,就你这个傻瓜看不清……”

    “他要是真的爱你,先皇死后,他怎么不带你死遁离开?你都已经是太后了,想死遁离开很难吗?”

    “你这些年给他提供了多少富贵?还为他的血脉谋朝篡位,如此危险之事,他爱你就应该阻止你,而不是接受,他根本就是在利用你。”

    “家族逼你联姻是有错,可你就做得对吗?你要是真那么烈性,你当初就应该直接以死明志,而不是搞出定亲后才私奔,还未婚先孕那种丑事。”

    “你享受了家族的荣光和财富,就算再恨家族,也不能如此害家族啊,刘家除了在婚事上没有如你的愿,还有哪一点对不起你?”

    这话太后反驳不了。

    虽然很不愿承认,但家族确实除了婚事上,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

    可她偏偏就是在感情上这关过不去,她恨家族逼她,毁掉了她的人生,让她走上一条不归路。

    文德帝看到这里,才终于再次开口,淡淡道,

    “国公夫人说得没错,刘灵萱你就是蠢货,你的孔郎就是个伪君子,窝囊废,你的付出和感情,就是一场笑话。”

    太后闻言回头,愤恨瞪着文德帝,不许对方侮辱自己的感情。

    文德帝嗤笑,

    “刘灵萱,你恨你的家族逼迫你,朕不管,但你恨先皇逼你,简直就是天下的笑话,你才是对先皇的侮辱!”

    “朕的父皇心中只有天下百姓,为了结束乱世殚精竭虑,如果不是不想再徒增伤亡,父皇怎会答应娶你为继妻?”

    “父皇娶的只是刘家女儿,并非你不可,你要怨就怨你刘家,你怨朕的父皇,真是可笑。”

    文德帝嗤笑完摇头,“算了,这么多年你都没想明白,多说无益,今日朕是来给你送礼的,感谢你当年害朕皇儿之恩。”

    说完。

    文德帝便拍了拍手。

    然后便有官兵押着一群被堵住嘴巴的男女老少走了进来。

    太后在看清最前面那个中年男人时,不由大叫,“孔郎!”

    “呜呜。”那孔郎看到太后也是激动地呜呜直叫。

    显然是想求救,哪怕明明太后现在也自身难保了,却根本顾不得。

    文德帝不想看两人的真情假意,直接指着旁边一群男女老少道,

    “太后娘娘,知道这些人是谁吗?他们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孔郎,用你给他的银子,在外面养的美人,养的儿女,一群好几十个,这就是你谋朝篡位,害死家族,也要得到的感情。”

    太后盯着那些长相明显与孔郎有几分相似的年轻男女,整个人仿佛被雷击中般,脑子嗡嗡作响。

    忠国公夫人见此,不由畅快嘲笑,

    “刘灵萱啊刘灵萱,我早就说过你蠢了你还不信,看看你这是什么眼光,你付出了那么多,就为了这样一个男人哈哈哈……”

    “当初就告诉你了,这男人为了巴上你,连他青梅竹马的未婚妻都抛弃了,是个无情无义之徒,你偏偏不相信,还觉得我们是骗你。”

    “你眼瞎耳聋,真正骗你的人你看不见,这么多年你都看不清,真是愚不可及……我和夫君也愚不可及,竟然支持你这么个蠢货……”

    牢房中响彻忠国公夫人凄凉的笑声。

    文德帝见此转身离开,直到走到牢房转角时,才听见太后崩溃的大叫之声。

    她的坚持和人生就是个笑话,就为了这样的人,她做了那么多坏事,伤害了那么多人,把自己变得面目全非。

    文德帝停下脚步,沉默了一会儿,吩咐,

    “那个孔郎……剁碎了喂狗。”

    话落。

    迈着沉稳的步伐离开。

    第104章 认祖归宗6

    杨阁老忠国公府倒台这件事上,俞州不仅给文德帝出主意,将杨氏刘氏两大世家经营百年的势力连根拔除,财富收刮一空。

    俞州还建议文德帝做了另一件事,那就是取缔天下寺庙道观的特殊待遇。

    这件事情他早就想做了。

    而原因也很简单,由于保泰大师的作祟,这些年景朝的佛教寺庙实在太乌烟瘴气,平日用封建迷信害人不说,还变相了侵占百姓土地资源。

    因为古代很多朝代,和尚道士都是免税的,景朝规定也是如此。

    所以,寺庙和道观在获得香火钱后,都会大量的购置土地囤积。

    那些贪官污吏,也因为这个优厚的政策,趁机向百姓高价兜售“度牒”,以赚取巨额利益。

    而度牒,就是朝廷给僧尼道士们发的证明文件,毕竟,当道士和尚可以免税,要是没有相应管理,百姓们大量出家逃税还得了?

    俞州向文德帝提议,

    “陛下,原本朝廷给僧尼道士免税,是考虑僧尼道士只能依靠香客施舍生活,僧侣道士生活困难,做一件善事,为国祈福。”

    “但这天下僧尼道士,并非所有都是真正品德高尚之辈,其中因为佛家有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之说,导致大量犯罪恶者出家逃脱责罚。”

    “这些年保泰大师更利用天下寺庙道观,作为他谋朝篡位的敛财工具,致使寺庙道观乌烟瘴气……”

    “据臣统计,如今我朝寺庙道观囤积的免税田地,已经高达上百万顷,僧尼道士人数已有二十几万之多……”

    “长此下去,损的是朝廷和百姓利益,肥的是那些假和尚假道士,以及售卖度牒官员的肚子,朝廷危矣。”

    “如今保泰大师就是最好的借口,陛下,这颗毒瘤可以除了。”

    人需要信仰和寄托,寺庙和道观可以存在,但决不能再像以前那般优待,让寺庙和道观成为他人的敛财工具。

    还有削弱这个时代的封建迷信,省得以后朝中再有官员,利用迷信再现当年祭天相逼之事。

    “好,俞爱卿果然是朕的左膀右臂。”

    文德帝闻言露出真心的大笑。

    寺庙道观危不断蚕食朝廷和百姓的利益,他这个做皇帝又如何不知?当年痛失爱子之事,更是让他对寺庙道观憎恨到了极点。

    他早就想铲除这颗毒瘤了,只是碍于天下百姓对道观寺庙的拥护,找不到合适借口下手罢了。还有,寺庙道观的抄出来的银子,又能让国库丰盈许多。

    如此确实是个好机会。

    ……

    早就蓄势待发的文德帝马上下旨。

    因当年护国寺僧人妄言,诬陷谋害皇子,多年利用僧尼道士优待律法大肆敛财,废除全国对寺庙道士的免税优待。

    从今以后和尚道士也必须像普通百姓般,耕种田地进行缴纳赋税。

    每座寺庙道观人数,不得超过二十人,多余者全部勒令还俗。

    另,所有僧尼道士的度牒,都必须重新进行审核,曾在出家前行恶者,全部按照朝廷律法进行判处。

    除此之外。

    僧尼道士还俗后空置下来的房子,全部改建成善堂救济百姓,囤积的上百万顷良田,朝廷回收后重新售卖于百姓……

    原本。

    百姓听闻前面的圣旨,还觉得陛下是不是太过分了,做坏事的是护国寺僧人,陛下怎能因此迁怒全天下的僧尼道士,实在对菩萨,还有道长们太不敬了。

    可听到后面,取消了寺庙道观的优待,大家就有机会买到良田,百姓们顿时口风就变了。

    “陛下真英明!和尚道士不是都讲究苦修的嘛,他们确实不应该免除赋税,应该跟我们一样劳作交税,自食其力。”

    “就是,我早就想说了,那些高僧道长一个个整天啥活都不干,光念几句经文就能吃饱穿暖,叫啥慈悲为怀?分明就是好吃懒做嘛。”

    “陛下说得对,真正的高僧道长,都是在山里面清苦修行的,咱们现在供奉相信的这些,就是些假道士,假和尚……”

    “可不,咱们村以前那个癞皮狗王二杀了人,结果就因为有个亲戚在衙门做事,拿到出家的度牒成了和尚,就啥事都没有了。”

    古代百姓对于田地的重视,是现代人根本无法理解的。

    朝廷取消了对寺庙道观的优待,把被其侵占的利益分给了百姓,百姓们自然就对朝廷的决定无比拥护了。

    毕竟,百姓拥护寺庙道观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上香祈福,希望佛祖道祖能够保佑大家过好日子。

    何况现在寺庙道观乌烟瘴气的情况被揭露,也确实让百姓对寺庙道观的好感直线下降。

    尤其是随着朝廷对寺庙道观的整顿,发现很多和尚尼姑竟然在外面悄悄成亲生子,很多道长用假药当仙丹骗人,累累劣迹,让百姓们十分生气鄙夷。

    一时间,虽然各地百姓还是很迷信,但却不再像以前那样,随便被那些居心不良的假道士假和尚忽悠了。

    而经此整顿,再留在寺庙道观中的,基本都是真的看破红尘出家,品行端良,引人向善的苦僧高道。

    不过。

    最令百姓们议论和关心最多的,还是当年被陷害的六皇哥之事。

    因为文德帝的推动宣扬。

    现在几乎整个景国都传遍了杨阁老太后等人恶行,也知道了当年六皇哥被陷害祭天时,有良心未泯的僧人做了好事,让六皇哥活了下来。

    只可惜的是,六皇哥也因此流落民间,现在陛下正在派人寻找。

    如此皇室轶事让百姓们津津乐道的同时,自然也少不得有些人异想天开。

    路人大婶1激动:“我家东哥儿就是从河里捡来的,今年正好十九岁,说不定我家东哥儿就是六皇哥!”

    路人大叔2担心:“媳妇,咱们家石哥儿也是娘从外面抱回来的,年纪也十九岁,你说石哥儿会不会是那啥六皇哥?咱们平日那么苛待石哥儿,万一撞上了咋办?”

    路人男子3兴奋:“夫郎,你好像也是岳父岳母捡来的吧?走,咱们去问问岳父岳母,当初哪里捡的你!”

    甚至……

    还有很多官员富贵人家,也突然爆出自家某某哥儿其实不是亲生的,是从外面抱养的,“凑巧”的年纪都是十九岁……

    毫无疑问。

    但凡知道当年文德帝对六皇哥盛宠的人,都很清楚,现在谁家收养了六皇哥,谁家必然就能一夜之间得到荣华富贵。

    就连皇子这边的人,都忍不住提出了要不要找个哥儿来冒充,利用此事获利的提议。

    当然,这个念头肯定被杜阁老给否决了。

    杜阁老还把出主意的人给大骂了一顿,这些个得意忘形的蠢货,竟然想出这种馊主意。

    文德帝是那么好骗的吗?

    先不说他们能不能在短时间内,找到个容貌和陛下后君相似,心理素质过硬敢冒充皇子的哥儿,就看陛下对付刘杨两大世家准备充分的模样。

    很显然,陛下怕是早就知道自己的儿子还活着,并且已经寻到了确切的行踪。

    他们找人去冒充,那就是在往刀口上撞!

    现在二皇子一系倒台,大皇子又是个瘸子,未来的皇位很明显是属于他们皇子的了,他们干啥还在六皇哥之事上插手?

    现在大局已定,六皇哥不过就是个哥儿,陛下愿意宠就宠呗,何必再去触陛下的眉头。

    如此想着。

    这次,杜阁老难得没有再跟文德帝作对,心情大好的琢磨接下来上奏,向文德帝请立太子。

    不过。

    杜阁老的这种好心情并没有保持太久。

    因为很快,文德帝就“调查”清楚了当年六皇哥的失踪情况,在那个“良心未泯的老僧”指认下,寻找到了六皇哥的下落。

    这六皇哥不是别人,正是俞州的夫郎,乔楠。

    而原本已经“掉下山崖摔死”的乔楠和其孩子,也因为运气好,其实根本没有死,在掉下山崖时幸运的活了下来。

    文德帝寻回失散多年的儿子大喜,当即下令礼部着手准备大典,迎六皇哥还朝认祖归宗。

    并且宣布天下减税年,普天同庆!

    此消息快马加鞭迅速传遍全国各地,百姓们自是欢欣鼓舞,发自内心为皇帝寻回失散的儿子高兴。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为此高兴的。

    比如说杜阁老,比如说和俞州关系不好的官员同僚,再比如说曾经那些欺负过乔家,背叛过乔楠,错失与乔楠交好机会的人……

    ********

    杜府。

    杜阁老和皇子坐在一起。

    皇子脾气暴躁冲动,听闻乔楠身份后,忍不住拍桌冷哼,

    “父皇真是瞒得我们好苦!我就说父皇怎么那般信任俞州,就算俞州有大才,是把好刀子,但也用不着如此扶持吧!”

    “原来乔楠就是六弟,难怪父皇如此信任扶持对方,父皇还真是老样子,即便六弟从小不在身边长大,也依旧对六弟疼爱有加。”

    “舅舅,幸好咱们早把老大给弄残了,否则,凭借父皇对六弟的宠爱,只要六弟帮老大说一句话,皇位哪里还有我什么事儿!”

    “不过就是一个哥儿罢了,也不知道父皇在想什么,竟然喜欢一个哥儿多过我们几个皇子,真是不知所谓……”

    皇子语气不屑。

    他实在难以理解文德帝对六弟的疼爱,一个始终要嫁出去的哥儿,父皇竟然将其看得比他们这些能够继承江山,传宗接代的皇子还要重要。

    就为了让六弟恢复身份,他父皇竟然不惜暴露隐藏实力,如此大费周章的造势,为庆祝六弟回归还搞什么与民同庆。

    这般殊荣,也不怕六弟一个哥儿承受不起短命!

    皇子在心中恶毒的想。

    杜阁老看出外甥眼中想法,不由立刻提醒,“殿下,你可切莫小瞧六皇哥,如果可以,殿下日后最好想办法与六皇哥交好才是。”

    皇子闻言不满,“他一个哥儿,还是在民间商户养大的哥儿,本殿竟还要讨好他?”

    杜阁老也不意外皇子能说出这么没脑子的话,因为皇子这幅模样,可就是他们这些勋贵故意养出来的。

    毕竟未来的皇帝要是太聪明了,他们这些勋贵如何获取更大的权利?

    杜阁老耐心分析劝说道,

    “殿下,如今表面上看起来,太子之位的确应该是殿下您的,但圣旨真正落下来前,一切就都可能有变数。”

    “要知道陛下如今也不过才四十多岁,陛下与后君感情甚笃,两人再要一个孩子也不是不行,如果陛下实在厌恶殿下,后君不能再生,陛下也是可以再宠幸其他美人的……”

    对于甄后君和文德帝感情好,朝中大臣们不满,但实际上杜阁老其实觉得挺不错的。

    因为文德帝不愿意再宠幸其他妃子,那么诞生的皇子数量就不会增加,他们的竞争对手自然也就少了。

    但凡事无绝对,所以他们也还是不能太掉以轻心,还是要防备着意外才行。

    杜阁老继续劝道,

    “殿下,咱们不能把陛下给逼急了,如今您切记不可太过高调,一定要好生讨陛下的欢心,这样我们请立太子才会更加顺利。”

    “既然陛下喜欢六皇哥,您就对六皇哥好些,就算装也要装起来,绝不可让陛下觉得您太绝情,连个哥儿兄弟都容不下……”

    “最重要的是,六皇哥的夫君还是俞州,俞州的能力,你端看他帮陛下解决掉了刘氏杨氏两大世家,便可看出此人厉害。”

    “如果殿下你容不下六皇哥,别说陛下会做什么,就俞州这条疯狗咬着不放,就足够咱们头疼了。”

    “殿下且忍耐几年,带将来登上大位,再把您讨厌的人都收拾了也不迟……”

    杜阁老细细劝说皇子接下来走怀柔路线。

    皇子虽觉得让他堂堂的未来皇帝,去讨要乔楠一个哥儿弟弟实在没面子,但想想舅舅说得没错,也只能暂时忍耐脾气。

    但他心中却是打定了主意,等将来大势定下后,定要将把乔楠给砍了脑袋出气!

    不过就是个从小没相处的弟弟,还是同父异母的,他可不在乎。

    ——

    苏家伯府的田庄之中。

    正在带孩子的乔旭听到消息,整个人也傻了。乔旭激动地抓住看守他的马大婶询问,

    “马大婶,你说什么?乔楠是陛下和甄后君的孩子?皇家嫡出的哥儿?!”

    被他抓住询问的马家人也不生气,很也很激动地点头,

    “是啊,陛下都张贴皇榜了,说楠哥儿是当初的六皇哥,因为被歹人陷害才流落民间,现在陛下要让楠哥儿认祖归宗,减税年,与民同庆。”

    马大婶能不高兴嘛,她丈夫也是苏家的族人,苏家全靠着俞州和乔楠在京城这边立足。

    现在俞州官运亨通,乔楠还成了皇帝的儿子,有这样的靠山,她们在京城就不用总是担心家族能人太少,被别人欺负了。

    不止马大婶高兴,整个苏家的族人们都是喜气洋洋。

    只有乔旭想哭!

    他太惨了,真的是太惨了。

    他前世今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想过点好日子而已,为了这个愿望,他付出了那么多,做错了那么多事情。

    结果,他其实根本就不用做那么多的。

    他只要在重生后紧跟堂哥的步伐,好好讨好堂哥,抱紧堂哥的大腿,就能够得到想要的了。

    然而就因为一念之差,他就错过了!

    难怪都是乔家人,堂哥的相貌那么出色;

    难怪都是乔家人,堂哥就是比他聪明;

    难怪前世堂哥能得到救驾龙恩,他照着做却半点用都没有,敢情那都是堂哥亲爹开的后门……

    乔旭:他真就是重生了个寂寞!

    ——

    而比乔旭还要后悔吐血的,就是曾经背叛了乔楠的贴身丫鬟春荷。

    当初春荷给乔旭找茬惹怒后,就被乔旭重新卖进了牙行,之后辗转流落到京城附近,最终还是被一个老光棍,给买回去当了穷苦人家的媳妇。

    听到村里谈论官府新张贴的皇榜,说皇帝寻回了流落民间的皇哥儿,对方名字叫乔楠,其养父叫乔兴远(乔父名字)后。

    春荷直接无法接受现实的崩溃了,

    “这怎么可能!乔楠怎么可能是皇室的哥儿,他不就是个商户子么!这不可能!”

    她当初会背叛主子,就是因为觉得乔楠是个商户子,跟着对方没出息,觉得乔楠对她不好,不让她跟着当官家妾室发达。

    然后就毅然决然的抛弃了多年主仆情谊。

    可现在,乔楠竟然是皇室的哥儿,还是嫡出,那是多么尊贵的身份?

    当初主子可是说过,要收她和雨竹当义妹义弟的。

    如果她没有背叛的话……

    靠着皇家哥儿义妹的头衔,她别说当官家妾室,就是嫁入官家做正妻都行啊。

    现在所有的好处,全便宜雨竹了!

    春荷崩溃不已,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

    不止春荷,还有之前落井下石嘲笑的卢姨母,趁着乔家“丧事”抢夺打压乔家生意的商户等等。

    总之乔楠的身份曝光后,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当然心情最激动的还是帝后二人。

    帝后和亲生而自从分离十几年,见面后因为各种顾虑还迟迟不能相认,想见儿子都还得偷偷摸摸,乔装改扮,实在心酸得很。

    如今终于可以和儿子正大光明相见,两人心情真是激动难耐。

    乾清宫。

    早早就整理好仪容的帝后二人,心急如焚的一边在殿中走来走去,一边不停地询问身边的太监宫女,

    文德帝焦躁询问,“皇儿怎么还没有来?刚才不是就说快了么?怎么现在还没有到?”

    甄后君更是严厉吩咐,“快去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不懂事的为难我儿!”

    平日里,甄后君脾气都是很好的,就算生气都是温柔的,现在如此严厉,可见寻回来的六皇哥在帝后心中多么重要。

    太监总管和椒房宫老嬷嬷很无奈。

    两位主子这是关心则乱啊!陛下后君口中的刚刚,也就才过去两句话的功夫而已,主子说得好像过去好几天了似的。

    不过陛下和后君最大,太监总管立刻笑眯眯劝慰,

    “陛下后君,六皇哥风尘仆仆被接回来,自是要好生梳洗一番才能过来拜见,何况还有两个小皇孙,小孩子身体娇贵,伺候的宫女嬷嬷都得小心细致点,慢些正常的……”

    因为担心乔楠身份曝光在外面遇到危险,因此,在表面子功夫做完后,文德帝就迅速下令将乔楠和两个孩子接进了皇宫。

    毕竟乔家现在的宅子地方小,周围环境又复杂,实在不利保护。

    当然还有就是帝后二人见子心切。

    文德帝和甄后君打算让乔楠在宫里住着,等到给乔楠在宫外的府邸修缮好,安排好保护的官兵之后,再让人出宫居住。

    说起两个小外孙,帝后二人焦急的脸色这才好些。

    文德帝点头笑,“对对对,看朕这记性,俩孩子年纪还小受不得折腾,是该精细些……”甄后君闻言,脸上也满是笑容。

    正所谓爱屋及乌,两人对乔楠孩子的喜爱程度,一点都不比当初乔楠刚出生时少,谁让俩孩子机灵得很,都长得像极了乔楠小时候。

    帝后二人满心急切期待。

    时间对两人来说犹如度日如年,但实际过得很快,乔楠很快就换好衣服,带着俩宝宝,由李承巍亲自陪着到了乾清宫。

    望着殷殷期盼的帝后二人。

    饶是已经见过好几次面熟悉了,乔楠还是忍不住眼眶瞬间泛红。

    “阿父,爹爹……”

    他没有唤父皇母父,而是唤了民间最普通的阿父和爹爹。

    对乔楠来说,面前的两人,并不是这天下最尊贵的皇帝和后君,他们就只是他的亲生父亲和爹爹而已。

    那个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真心疼爱着他的至亲之人。

    “阿父爹爹,孩儿不孝,让你们担心了。”

    乔楠走到两人面前跪下,眼眶湿润的重重磕了个响头。

    第一个头,是第一世,父皇爹爹为他信错了人。

    第二个头,是第二世,父皇爹爹为他又被人欺骗。

    第个头,是今生,父皇爹爹为他恢复身份,费心筹谋,殚精竭虑。

    是他不孝,让两位爹爹担忧。

    从今以后,该换他来守护两位爹爹了。

    第105章 认祖归宗7

    “地上凉,快些起来……”

    看着乔楠跪下重重磕头,甄后君当即就红着眼眶上前将人扶起。

    他的皇儿哪有不孝,都是命运弄人的错。

    文德帝心中更是愧疚又欣慰,若非他没用,当初没能保护好小儿子,又哪会有现在这么多事情,终究是他愧对了小儿子。

    好在老天还是长眼的,他们父子终究还是团聚了。

    把周围伺候的太监宫女挥退,文德帝和甄后君一人接过一个小外孙抱在怀里,一家人坐在一起。

    文德帝掂掂怀里的大宝,笑得很是开怀,“好些日子没见,大宝这孩子可重了不少。”

    甄后君捏捏怀里的小宝胖腿点头,眼中也满是笑意,

    “是啊,小宝这小手小脚力气又大了不少,我瞧着小宝是继承到了皇儿,以后怕也是个天生神力的。”

    一个哥儿拥有天生神力,若是放在别家指不定要被嘲笑,因为这个时代哥儿都是以柔弱为美。

    但帝后二人却是欢喜得,这多像他们儿子不是。

    李承巍对两个外甥的喜爱也不逞多让,当即便捏捏两宝脸上的嘟嘟肉道,

    “力气大些正正好,以后谁敢欺负咱们小宝,小宝不用亮身份,自己也能将人揍得满地找牙,多好,哈哈哈。”

    “还有大宝这孩子,没有继承到弟弟的力气,却是把他阿父那颗脑袋给学到了,看看这小眼睛咕噜噜的,小不点大就鬼精鬼精……”

    其实不止大宝,小宝也聪明得很。

    两个孩子容貌长得比较像乔楠,但性格和脑子却更像俞州,明明俞州是魂穿,可俩孩子却遗传到了俞州灵魂的高智商,一双眼睛全是灵慧的光芒,不到周岁就已经开始主动学人说话了。

    此刻,俩孩子便像是听懂了大人在夸奖他们似的。

    小宝当即双手乱挥,嘴里咯咯笑着学说话,“宝,揍,揍……”

    大宝抓住李承巍捏自己的手指喊,“啊…父……父……”

    喜得李承巍大笑点头,“是舅父,不是阿父,小心被你那醋缸子父亲听到,不给你做好吃了。”

    大宝小宝是俩小馋嘴,听到吃就特别敏锐。

    而这段时间和乔楠躲在别庄之中,俞州因为想念夫郎和俩孩子,不能过去探望,就抽空在乔母的指导下,做了些适合小孩吃的零食,让人悄悄送过去,表达思念关心。

    乔楠不想俩孩子因为长久没有见到俞州这个父亲生疏,所以每次喂零食的时候,就会给俩孩子念叨这是爸爸送过来的。

    现在听到吃这个字眼儿。

    大宝小宝顿时眼睛就亮了,以为有好吃的,马上就一起挥动着小手手喊,“爸…爸…吃……吃……”

    景朝对父亲的称呼虽没有叫爸爸的,但其他地方有阿爸的叫法儿,大家自然能够理解。

    这也是之前在忽悠杨阁老,俞州假装突厥人细作时,文德帝为什么也差点怀玉俞州是不是真突厥人的原因之一了。

    因为俞州喜欢俩孩子叫他爸爸,这是外族人的叫法。

    文德帝和甄后君经常听暗卫汇报俩孩子的情况,知道俩孩子这些习惯反应,顿时笑得乐不可支。

    甄后君看向乔楠笑,“看你教的,他们心中现在阿父估计和好吃的是一个意思了。”

    “爹爹,我教了他们其他的,可他们就记住这个了。”

    乔楠有些窘迫,为自己生了两只小馋猫。

    当然也有俩孩子好些时候没有见到亲生父亲的原因,对于爸爸这个称呼没什么概念。

    想到帝后要留自己在宫中住到府邸修好,才让自己出宫。

    乔楠惦记俞州,不由担心询问,“父皇,我听皇兄说,您想让我和大宝小宝在宫里住着?”

    以父皇对他的疼爱,给他的宫外府邸肯定不会太小,一番修缮下来少说也要好几个月,他已经和俞州分开两个多月了,实在不想再分开。

    乔楠的神情没有掩饰,他和俞州的感情又是众所周知的好。

    文德帝哪里不知道儿子心中想什么,有些感叹有些酸,但这不能怪儿子向着哥婿,是他找到孩子的时间太晚,他也舍不得让儿子难过。

    还有两个小外孙,也不能总是和亲爹分离

    好在儿子和外孙也在宫外住不了多久,以后都会陪在他们身边的。

    如此想着,文德帝当即打趣道,

    “行了,你那点小心思还瞒得过父皇?既然俞州以前是乔家的赘婿,现在也就是朕皇家的赘婿了,朕下旨特许他陪你住宫里便是,朕已经让人将丹阳宫给隔了出来……”

    丹阳宫虽然也属于后宫之中,可因为位置原因,只要在宫门口安排好了守卫,俞州自己不乱跑,基本就能和其他后妃隔开,影响不大。

    所以,让俞州跟着住进宫虽有点于礼不合,但只要皇帝特许,朝中那些臣子也不会为这点小事大动干戈。

    不用和爱人分开,乔楠脸上霎时便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谢谢父皇爹爹。”

    文德帝甄后君见此心中不由叹。

    外人都说俞州对他们儿子情深义重,可楠哥儿心中又何尝不是将俞州视作此生挚爱?只惟愿俩孩子之间情谊永不相变,否则真是要情伤了。

    当然,这是独属于父母对子女的担忧,帝后二人不会说出来,也不会表现出来扫兴。

    因着早前已经见过多次都熟悉了,恢复身份后的初次见面,乔楠和帝后几人相处并不陌生。

    一家人逗着大宝小宝,说些家常琐事,气氛温馨之极。

    这世间最幸福的并不是轰轰烈烈,就是这些平凡而普通的时光,对于父子兄弟分离多年的乔楠帝后几人来说,今日的团聚是他们曾经梦寐以求的奢望。

    大宝小宝还是小孩子,精力有限,被几个大人逗弄一会儿就开始犯困打哈欠了。

    甄后君把守着殿外的老嬷嬷唤进来,让人将孩子带下去休息,众人这才开始聊正事。

    文德帝缓缓道,“皇儿,按照皇室规定,所有的皇女皇哥在年满十五后,都会册封品级封号,你是皇室嫡出的皇哥,更加不能怠慢。”

    “所以,过几日你的认祖归宗大典,朕就打算在大典上下旨,赐你固伦亲王封号。”

    话落。

    乔楠顿时就瞪大了眼睛。

    原因无他,因为景朝皇室的册封规定,嫡出皇女最高册封品级是公主,最高封号是“固伦”与“和硕”二字。

    所以嫡出的皇哥,最高封号使用固伦与和硕二字,也并没有问题。

    但问题是,嫡出皇哥的册封品级,郡君上面使用的是公君(等同公主)。

    亲王是皇子才能有的册封品级,景朝的亲王没有封地,但拥有上朝参与议政的资格。

    所以……

    父皇封他固伦亲王是什么意思?

    他一个哥儿也有资格参与朝政吗?

    亲王,父皇竟然给他封了亲王,父皇是有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乔楠心脏砰砰跳,简直有点不敢想下去。

    看到他的神情变化,文德帝不由露出笑容,他这个哥儿果然是个通透之人,拥有其他皇女皇哥都不具备的政治敏锐度。

    既然儿子是个明白人,文德帝便也不多说,只微笑提点,

    “皇儿,父皇知道你的才能,作为父皇的孩子,朕希望你好好利用这种机会,将来父皇和你爹爹,还有你皇兄是何结局,便看你的表现了。”“父皇,我……”

    乔楠有些不知所措,看看文德帝,又看看旁边的李承巍。

    聪明如他怎会听不懂这话意思。

    父皇竟然想让他继承皇位!

    父皇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他何德何能?若是他继承了那个位置,皇兄怎么办?

    何况扶持一个哥儿登基,可比扶持一个残皇登基,还要困难数倍。

    乔楠心中的想法全都表现在了脸上。

    文德帝见此劝慰,“皇儿,此事你不必忧虑,父皇既然这般决定,自是仔细考虑过的。”

    “父皇的孩子少,老二非皇族血脉;老三空有野心,却头脑不足,早已被他身后的那些勋贵给教废,对方上位之日,便是江山易主之时……”

    “而你皇兄,他和夙清的事情你应该有所察觉,至于冬菱她们,更没有那个能力心性……”

    “但皇儿你不同,朕知你心有沟壑,更在民间长大,了解百姓疾苦,还有……俞州也只有你能掌控,所以,有些事情交到你手上,朕相信你可以做得很好。”

    李承巍伸手揉揉乔楠的头笑,“如何,阿弟可有信心?”

    一句话代表了他的立场和态度。

    乔楠怔怔看着两人说不出话,这真的太突然了。

    他曾想过恢复身份后,他的生活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但却从来没想过会有这样一条路等着他。

    这对他来说确实很有吸引力,如果他真的获得那样的权利,那么他就可以做很多很多梦想中的事情。

    如果他能够把景朝打造成子琸故乡的模样,那……子琸一定会很开心,更加舍不得离开他吧?

    想到此。

    乔楠郑重点头,“父皇,你希望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

    不是试试,也不是竭尽全力,而是一定。

    这是一条不归路,不成功便成鬼,现实也不允许他拒绝。

    第106章 认祖归宗8

    父皇竟然想将皇位传给他!

    乔楠真的没想到认亲之后,竟然会有这样一条路等着他。

    很突然的消息,但仔细想想,此事也并非没有端疑预兆。

    之前文德帝好几次出宫与他见面,谈话中都不免试探他对于国事,对于在家相夫教子等等的想法。

    还有李承巍,早在他给茶楼安排话剧表演时,就不断的引导他让茶楼表演一些塑造鼓励哥儿女子的故事。

    或许就是在那时候,父皇和皇兄就已经做了决定……

    乔楠实在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都说皇室无兄弟,天家无父子,但他却遇到了例外。

    这么大的事情,乔楠肯定不可能瞒着同床共枕的俞州,所以当天晚上俞州也搬到丹阳宫居住的时候,他就将此事跟俞州说了。

    俞州听完后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其实这件事情我早有些猜测了,先前你和孩子躲在别庄,咱们见不到面,我也就没机会跟你说,现在倒是能跟你打个招呼。”

    “在对杨阁老和忠国公府下手前,陛下就吩咐我好好准备你的认祖归宗大典,想让我在大典上搞出点祥瑞之景……”

    “当时陛下说是因当年的事情,为你洗刷灾星名声,如今看来真正目的是为你造势,陛下确实用心良苦了。”

    俞州叹息。

    他早看出文德帝因为生平经历,和大多数皇帝都不同,是个想法比较开放的帝王。

    但他还是小看了文德帝的心胸,作为地地道道的古代人,竟然生出把皇位传给哥儿的想法,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千古一帝了。

    乔楠心中感动无需再说,他就是担心,“我不怕这条路难走,我只是担心皇兄他……”

    后面话的没有说出来,可俞州也明白。

    无非就是担心李承巍因此不悦,他们好不容易相认的兄弟感情,因为一个皇位出现隔阂。

    俞州握住乔楠的手安慰,“你无需多想,陛下既然已经提醒了你,你皇兄那边肯定是已经安顿好了的。”

    “何况对于皇位,我看得出来,承巍兄并没有太多的执着,他这些年会和二三皇子竞争,不过都是处境逼迫罢了。”

    “还有,你忘记当初赵立轩离开时,对我们的提醒了?夙清对承巍兄的重要,比我们想象中更加多。”

    “承巍兄不可能因为皇位而舍弃夙清,如此,你接手那个位置,才是最对大家最好的选择。”

    不然等三皇子上位,甄后君和他们的下场,肯定又和前世二皇子登基后没区别。

    最重要的还是,三皇子就是那些勋贵的傀儡,一旦对方上位,百姓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所以,这皇位还真的非他夫郎莫属。

    俞州在乔楠略微忧愁的眉心亲吻,打趣笑,

    “好了卿卿,别担心,其实真正应该担心的是我才对,若是将来你真坐上那个位置,朝中大臣们肯定要逼你选男妃,让你三宫六院,到时候我可咋办嘞?”

    说着,便故意露出哀怨之色,仿佛即将被人抛弃的怨夫。

    逗得乔楠噗嗤笑出来,伸手将俞州脑袋拉到面前,凑上去亲了亲,眼中满是幸福笑意,

    “那子琸还不赶紧抓住机会,早早迷惑君心?”

    “好的夫郎,夫君这就努力!”

    俞州闻言笑得喜悦,抬手就将人横抱放到床榻之上,翻身压了上去,乔楠热情的回应。

    许久不见的夫夫俩迅速陷入炙热的情谊交流中。

    尽管两人已经成亲快两年,孩子都生了,可两人的感情却并未随着时间消退,反而随着时间越久,情愫越发浓烈。

    所有的担心和迷茫,都在这炙热的亲吻交缠中消失不见。

    ……

    在俞州的安抚下,乔楠很快就接受了现实。

    其实如果不是担心李承巍的想法,对于继承皇位这件事情,他还是很愿意的。

    除了想完成一些自己的愿望外,就是担心俞州的未来。

    这是乔楠一直没有说出来的忧虑。

    因为俞州到底是从后世穿越而来的人,因成长环境不同,塑造的三观想法不同,哪怕俞州努力的在融入这个古代,可终究还是会有格格不入,无法改变的地方。

    其他的不多说,就对于皇权敬畏这点。

    习惯了现代人人平等观念的俞州,无论怎么努力装,偶尔还是会无意识的表露出对皇权的不在乎。

    这对帝王来说是大忌。

    乔楠不能保证他父皇和将来上位的皇兄,能够一直对俞州如此“失误”容忍,毕竟人总是会变的,若有朝一日父皇和皇兄想法改变,俞州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他根本不敢想,只能暗暗忧愁和思考帮爱人收拾尾巴。

    但如果他继承了皇位,那么这些担忧就不存在了,只要俞州不做对不起他的事情,他定会护着对方一辈子。

    就像俞州全心全意对他一样,今生今世,俞州也只会是他唯一的男人。

    想通之后。

    乔楠就迅速接受适应了现实,每天除了固定至少和俩孩子相处两个时辰培养父子感情外,就是跟着嬷嬷学习宫规,跟着甄后君了解时局,跟着文德帝学习帝王之术。

    像海绵一样吸收着各种各样的知识,以及为即将到来认祖归宗大典做准备。

    当然,这期间也免不了抽时间,和乔家人,还有钱保保等人见面,他失踪这两个多月,除了少数知道内情的,大家都在为他伤心难过。

    如今他平安回归,自然是少不得和这些亲朋好友们说说话。

    尤其是乔家人。

    当年乔母救了他,乔父又把他当亲生骨肉般细心养大,让他吃喝不愁的同时,还有夫子教导学问。

    这才让文德帝能够寻回一个健健康康,还满腹墨水,聪慧过人的儿子。

    文德帝和甄后君对乔家是真的发自内心感激。

    因此,在恢复乔楠身份的同时,文德帝也给乔家赐了一个“恩昌子爵”的爵位,让乔家直接从商户,一跃成为贵族,改换门庭。

    景朝的勋贵爵位排序,依次是:公、侯、伯、子、男五个。

    别看恩昌子爵,只是一个小小的子爵位,但其实这奖赏真不低了。

    要知道当年老齐南伯,可是跟着先皇南征北战多年,付出了无数次血汗和生死,外加和先皇关系好,这才挣到了伯爵之位。

    而乔家,不过就是因为收养了一个皇哥,竟然就获得子爵位,京城官员勋贵们无比羡慕得眼睛发红。

    最重要的是,乔家还因此获得了陛下的感激,有圣宠在,乔家这个子爵府,以后怕不是要比侯爵府都过得风光!

    乔家人也高兴得很,他们以前是商户,没少被欺压受气,能够改换门庭对乔家来说真的很惊喜。

    不过。

    比起高兴,乔家人还是更关心乔楠回宫后的生活。

    哪怕乔父乔母知道文德帝和甄后君肯定不会亏待乔楠,可他们心底里早把乔楠当成亲生的儿子,此刻人不在身边,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担心。

    因此,当乔楠让人请他们入宫相见时,乔家人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也不怕别人酸溜溜地说他们攀龙附凤。

    乔家人以前做商户的时候,什么难听的话没有听过?

    若是因为这点酸话自尊,就主动和他们养了多年的孩子疏离生分,那多傻。

    原本还想看热闹的京城勋贵们:……

    这乔家人是不是虎!

    反正不管别人怎么想,乔楠和乔父乔母等人的关系,并没有因为身份的改变,而发生什么变化。

    其实。

    叫乔父乔母等人进宫,乔楠除了想见他们外,也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让乔家帮忙。

    不为别的,他就是想让乔父乔母收雨竹做义子,把雨竹的名字记到乔家的族谱上。

    这件事情,乔楠早就惦记了。

    前世雨竹陪在他身边一辈子,对他忠心耿耿到死都不离不弃,他说过,今生定要雨竹也过得幸福舒心。

    皇室不可能随便认义子,但让乔家认雨竹做义子,让雨竹从下人身份,变成子爵府的公子,却是可以的。

    收雨竹做义子的事情,乔楠早在临江县时就跟乔母说过了,现在提起,乔母倒也不意外。

    乔母点头笑,

    “雨竹是个好孩子,小时候你贪玩掉进家里的池塘里,周围碰巧没有大人在,还是雨竹拼死将你救起的,这些年对你更忠心耿耿,能认个这么好的儿子,是娘的福气。”

    “算算年纪,今年雨竹也十六,该是找人家的时候了,确实再耽搁不得,回头娘就挑好日子办这事……”

    乔楠露出高兴的笑容,“那这事就劳烦娘帮我操心了。”

    这也是他惦记的,雨竹如今是可以开始考虑成亲之事的年纪了,若不改变身份,正经人家谁瞧得起雨竹?

    不管雨竹现在愿不愿意成亲,总归身份得先安排上。

    对此,雨竹心里很感动。

    他就知道,公子是这世上对他最好最好的人,公子永远都是他的公子。

    待这些琐事都处理完,乔楠的认祖归宗大典,也终于到来。

    ********

    因为乔楠的认祖归宗大典,和上次丰收祭祀性质不同,所以这次大典并没有让百姓来围观。

    大典当天,只有朝廷百官及其家眷参加。

    因为文德帝对六皇哥的盛宠,礼部的官员不敢怠慢,整个大典流程使用的规格非常的高,非常的隆重。

    主持大典的人,更是文德帝亲自登门,请出来的荣老亲王。

    荣老亲王是先帝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在朝中和宗室之中都有很高的声望,只是因为年纪大了,平日都不怎么在外走动。

    如今这位北斗泰山般的人物,竟然被请出来主持乔楠的认祖归宗大典,可想而知文德帝对其重视程度。

    真是让人看得羡慕不已。

    好在文德帝对六皇哥的盛宠,当年大家就见过了,所以后宫的老妃子们,以及那些郡主郡君,心里酸归酸,但也没想太多。

    毕竟,帝后才是真正的夫妻,后宫妃子都是小妾,她们这些郡主郡君都是庶子庶女。

    身为皇室嫡出哥儿,这本该就是乔楠应该拥有的荣誉和地位。

    何况乔楠还流落民间多年,认祖归宗的大典再风光,又怎能抵消对方十几年的吃苦?

    当然,一群郡主郡君能够想得这么开,也跟甄后君对她们不错有很大关系。

    如果不是甄后君向文德帝说好话,她们这些不受宠妃嫔所生的皇女皇哥,一个个封个县主就顶天了,哪能个个都有郡主之尊?享受荣华富贵?

    一群早已认清事实的后妃郡主们都想很开。

    除了杜贵妃和三皇子!

    她们母子已经将皇位视作囊中物,心里琢磨着再熬个两年,找机会把文德帝弄死,这天下就是她们母子的了。

    所以,看着文德帝耗费巨资,给乔楠搞了如此一个盛大的认祖归宗典礼,母子俩心情都不太好。

    因为文德帝现在花的银子,以后可都是她们母子的。

    “不就是个认个皇哥,用得着这么隆重么?真是败家玩意儿!”

    杜贵妃站在后妃群中脸色很不好看地暗骂。

    旁边站位与她挨得近的两个嫔妃闻言,脸上表情未变,心中却是齐齐翻白眼,暗暗吐槽。

    也就是杜贵妃命好生了个皇子,否则就杜贵妃这小家子气的模样,哪能坐上贵妃之位风光?

    三皇子连太子之位都还没坐上呢,杜贵妃就将把这江山当成她儿子了,真是搞笑得很。

    不管众人怎么想,反正这场隆重的大典是已经办了。

    在所有人的瞩目中,乔楠跟着指示,脸色严肃,一丝不苟的完成着每一个礼节动作。

    待到最后,总管太监宣完赐封固伦亲王的圣旨时。

    天际突然亮起一片五彩霞光,一阵阵龙吟凤鸣声响起,端得是缥缈梵音,让人惊异不已。

    就在乔楠所站的祭台下放的地面,更是突然缓缓出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几个大字。

    “天呐,快看那是什么?地上凭空出现了几个字!”

    “受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这不是皇……六皇哥这这这……”所有人看着那天边的五彩霞光,还有地上凭空出现的蓝字,眼睛都瞪大了。

    对于不懂科学的古代人来说,面前画面真的太神奇了!

    天空中怎么会出现五彩霞光?——镜面反光原理。

    周围怎么会出现龙吟凤鸣之声?——口技艺人的表演。

    还有地上怎么会凭空显字?——就是化学反应而已。

    别说其他官员,就是精明如杜阁老,都被眼前的画面震得说不出话,满腹的惊疑不定。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这可是帝王玉玺上才有的话,专属于帝王的形容,怎会在六皇哥的认祖归宗大典上出现?

    对了。

    刚才陛下圣旨封六皇哥什么来着?好像是固伦亲王!

    亲王是皇子的封号品级,陛下给一个皇哥什么意思?陛下莫不是想……

    杜阁老瞳孔骤缩,猛地看向文德帝,心中惊骇不已。

    三皇子对皇位之事很敏感,这个时候也难得政治嗅觉反应灵敏,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顿时漆黑。

    他们倒是想站出来说点什么,比如六皇哥封亲王是不是不太合适?

    可现在大家都光顾着震惊地上的凭空显字,以及天空上五彩霞光和龙吟去了,哪有功夫搭理他们。

    而让他们更加迎接不暇的还在后面。

    突然有几个士兵急急忙忙跑过来,满脸兴奋的大喊,

    “报——陛下,刚才东城门守将来报,城墙上突现祥瑞,出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还有金龙虚影环绕!”

    “报——陛下,刚才西城门守将来报,城墙上也突现祥瑞,出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还有金龙虚影环绕!”

    “报——陛下,刚才南城门守将来报,城墙上也突现祥瑞,出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还有金龙虚影环绕!”

    “报——陛下,刚才北城门守将来报,城墙上也突现祥瑞,出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还有金龙虚影环绕!”

    一连四声喜报,听得众朝臣满脸涨红激动。

    自古龙就是东方公认的神圣存在,但凡跟龙相关的,大家就觉得是好兆头。

    先不管为什么这吉兆会在六皇子认祖归宗的时候出现,反正景朝出现了如此祥瑞,肯定就代表景朝接下来的运势,必然顺利强盛。

    作为景朝的官员,即便大多数臣子更在乎争权夺利,而非百姓疾苦,可国家能够强盛,对他们也是有好处的,大家怎么能不高兴?

    官员中,当即就有文德帝安排的人站出来。

    官员甲高声道,“龙形虚影,受命于天,陛下,六皇哥果真是皇室的真龙血脉!”

    官员乙大声喊,“六皇哥归京,粮食大产;六皇哥认祖,龙凤来贺!”

    官员丙大呼,“受命于天,既寿永昌,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六皇哥千岁千岁千千岁……”

    “六皇哥!固伦亲王!”

    “六皇哥!固伦亲王!”

    “六皇哥!固伦亲王!”

    在文德帝专门安排的官员煽动下,现场气氛突然热烈起来。

    朝中官员们想得比较多,虽因为刚才神奇的画面有些激动,但到底想得更多,还能克制情绪,思考现在情况。

    可周围的侍卫和官兵,还有宫女太监们就容易被煽动了,一个个激动地跟着大喊。

    导致整个认祖归宗大典现场无比的声势浩大。

    让想开口阻止乔楠亲王封号圣旨的杜阁老和三皇子一派人,压根就没有说话的机会。

    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典结束,文德帝领着乔楠接受完百官跪拜后离去。

    ……

    三皇子府。

    “砰!”

    刚刚回到家的三皇子,脸色阴沉地踹翻凳子,生气大骂,

    “固伦亲王?父皇竟然封一个皇哥做亲王,这是什么意思?父皇难不成想让一个哥儿做皇帝吗?他是不是疯了!”

    “我到底哪里不好,父皇竟然宁愿扶持一个哥儿,也不愿意立我为太子?”

    “难道就因为六弟是甄后君生的孩子,父皇就如此偏爱吗?这不公平!不公平!”

    三皇子真是快被气死了。

    尽管历史上并非不是没有哥儿女子做皇帝的例子,但那真的是太少太少,且还都是篡位的。

    像文德帝这般主动扶持一个皇哥上位的,还真是史无前例。

    别说三皇子没想过这个结果,杜阁老也没有想到!

    但相比三皇子觉得是文德帝偏心,才会想扶持乔楠的想法,杜阁老却很清楚,文德帝此举恐怕是在防着他们勋贵。

    文德帝忌惮世家勋贵,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只是杜阁老怎么也没想到,文德帝为了打压世家勋贵,收拢皇权,竟然做得出扶持一个哥儿上位的事情。

    他们……终究还是小看了陛下的魄力和决心。

    杜阁老深吸口气,紧紧握起拳头。

    第107章 认祖归宗9

    在文德帝的刻意操作下,乔楠认祖归宗当天,出现的令人震惊的奇景消息,迅速传遍整个京城,并且不断向全国各地传播。

    连见多识广的官员,都为那样的奇景而惊叹,没什么见识的百姓,情绪自然是更加激动,议论纷纷。

    “老王头,那天京城四方城门墙上出现的奇景,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看见了,我当时就在现场!哦哟喂,没想到老头我活了大半辈子,还能看见这种奇景,凭空显字,龙影环绕,这就是神迹啊!”

    “这算啥,听说六皇哥在认祖归宗完成的时候,当时天上就出现了五彩霞光,还有龙吟凤鸣之声,妥妥的天降祥瑞……”

    “这正常,六皇哥才是真正的皇家血脉,当初那二皇子就是个冒牌货,六皇哥还朝,皇室列祖列宗能不高兴欢庆?”

    “六皇哥是个有福之人啊,当初被人那般陷害都活下来了不说,听说弄出粮食增产之法的那俞大人,就是六皇哥在民间时成亲的夫君。”

    “难怪六皇哥认祖归宗时,会出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奇景,难怪陛下会封六皇哥做亲王,六皇哥如此有福气,将来定会给我们景朝带来繁盛……”

    百姓们激动地讨论着。

    这些话有出自普通百姓,当然也少不了细作在其中的引导煽动。

    文德帝给乔楠的这一波造势非常成功,百姓们对于这位从民间找回来的皇哥十分有好感。

    对于乔楠封号亲王,可入朝参政之事……好吧,百姓们压根就不关心那么多,只要他们有饭吃有好日子过,谁管哥儿能不能参政!

    不过。

    这对从奇景之中会过神来的百官来说,可就是件重要的大事情了。

    原以为二皇子倒台,储君之位争论可能就此落幕,三皇子靠着“陛下仅剩的唯一健康皇子”优势胜出,荣获太子宝座。

    但谁知道文德帝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竟然产生了扶持一个皇哥上位的念头,这个皇哥还是从民间刚刚找回来的。

    众朝臣:……

    只能说陛下对世家勋贵的忌惮,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陛下这是什么?这是宁为玉碎也不为瓦全啊!

    所以现在大家该怎么办?

    站三皇子的队伍吧,文德帝这是摆明了要不惜一切代价和勋贵势力死磕;

    可要是站文德帝的队伍吧,那他们以后岂不是就要对一个哥儿俯首称臣?这实在太难让人接受。

    朝中官员们明白皇帝的意图后,陷入了纠结之中。

    而三皇子派系的官员,就开始发愁,以及恼怒文德帝真是不像话。

    无耻暗想:他们勋贵不就是想多分点权利么?又不是想谋朝篡位,改朝换代,陛下用得着这样防备他们吗?真是太过分了。

    可他们现在暗骂也没有用,当务之急是考虑怎么把乔楠干掉才是。

    三皇子派系中,当即就有官员谏言道,

    “其实六皇哥本人并不难办,对方到底在民间商户家中长大,即便从小也有夫子教导,本身能力估计也有限。”

    “六皇哥最大的依仗就是陛下,以及俞州这个鬼才夫君,陛下暂时对付不了,但我们可以先把俞州赶出朝堂再说。”

    “大家别忘了,俞州现在是驸马,而驸马不能入仕!”

    自古驸马不能入仕是规矩,无论俞州多么有才华,做了驸马他就不能再插手朝堂之事,这是陛下都无法改变的。

    尽管俞州离开了朝堂,照样可以给乔楠出谋划策,但到底不如身在朝堂之中能做的事情多。

    文德帝来势汹汹,不管此举有多大的作用,他们都必须有行动才是,否则其他投靠三皇子的官员岂不是要士气大减?

    “那就这样办。”

    杜阁老点头同意。

    于是很快。

    就有隶属三皇子派系的官员,以俞州驸马的身份,外戚不能干政借口,在朝殿上提出了罢免他官职的请奏。

    这理由无可指摘。

    毕竟驸马品级高,身份尊贵,的确很容易揽权,造成外戚干政情况,恐有篡国之患,自古驸马要么不入仕,要么只能领闲职。

    提出建议后,三皇子派系官员就等着文德帝反驳,然后和对方来个唇枪舌战的争辩,以图达到目的。

    但谁知……

    不等文德帝开口,俞州就先自己站了出来。

    “陛下,臣觉得陶御史所言甚对,微臣如今乃驸马,的确不应该继续插手朝政,撤销微臣官职无可厚非。”

    “只是臣寒窗苦读多年,多年心愿就是为国效力,就此闲散荣享富贵实在内心惶恐,所以,恳请陛下允许微臣撤职后,开办一所书院,为朝廷培养人才,让微臣余生继续为朝廷发光发热。”

    俞州满脸真挚诚恳,看上去无比清正,无比为民。

    但有杨阁老被坑的例子在,三皇子派系官员可不会觉得他真就是个单纯的为国为民之人,这丫指不定又在憋着什么坏!

    尽管,杜阁老等人不明白俞州想开办书院的用意是什么,可这并不妨碍他们阻拦。

    当即就又有官员站出来道,

    “六驸马,自古开办书院者皆需乃大儒,否不可担,你虽才名,但不过青年之俊,开办书院实乃误人子弟。”

    “是极,六驸马有报国之心我等理解,可凡事须量力而为,六驸马若是有心,到国子监任教方可,开办书院岂能如此随意。”

    “对对对,六驸马既有心,不如就到国子监任教吧……”

    总之,三皇子派系官员的想法就是,管俞州想干什么,反正对方想做的事情,他们都可劲阻止就对了。

    谁知俞州早就等着他们说这些话了。

    俞州当即从善如流拱手道,还是那副满脸真诚谦虚的样子,

    “各位大臣说得也是,俞某年纪轻轻便开办书院确实不妥,既如此,便请求陛下让微臣到国子监任教。”

    很显然,其实俞州目的根本不是开办什么书院,他就是想去国子监。

    三皇子派系官员顿时反应过来。

    娘的,上这家伙当了啊!

    尽管他们想不明白俞州去了国子监任教能做什么,现在储君之位已经到了白热化,笼络那些还没有入仕的学子根本没作用。

    但还是那句话,俞州这个人蔫坏,当初不声不响就把杨阁老那边的兵权给夺了,如今去国子监肯定对他们没好处。

    三皇子派系官员着急,想继续阻止。

    可文德帝向来是个很会抓重点的人。

    文德帝立刻点头,“既然众爱卿都觉得让六驸马去国子监任教好,那便就这样决定吧,如此教书育人,传道授业,也不浪费六驸马的状元之才。”

    “多谢陛下隆恩。”

    俞州也立马磕头谢恩。

    帝王金口玉言,事情再无转圜余地。

    杜阁老脸色难回头,看向自己派系的官员:刚才到底是哪个混蛋说出的提议?!

    三皇子派系官员顿时纷纷缩起脑袋,刚才大家都在说话,场面过于嘈杂,谁都没注意到是谁先开的口。

    ……

    俞州撤职退出朝堂,前往国子监任教的事情,就这样确定了下来。

    事情如三皇子派系官员所愿了,但他们却并不高兴。

    因为俞州在朝堂上的表现,很明显就是早有打算,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助人一臂之力呢。

    而事实上,退出朝堂这件事情,也确实是俞州和文德帝、李承巍三人早就商议好的。

    毕竟驸马不能入仕规矩的确不能打破。

    这不是文德帝对俞州忌惮防备,而是如果让俞州继续朝政的话,那其他驸马、郡马们怎么办?是不是也要允许那些人进入朝堂了?

    所以,为防止其他驸马、郡马们和其家族借机闹事。

    文德帝只能让俞州退出朝堂,转而曲线救国,让人去国子监帮乔楠培养人才。

    对此,俞州非常乐意。

    因为他脑子里的知识实在太多了,光靠他自己累吐血也很难将其全部发挥作用,若是能够教导出一批学生,岂不是全面开花?

    杜阁老那些人,能够防得住他一个人才,还能防得住千千万万的人才?

    不过。

    他们自己愿意和被人逼迫,这是两种概念。

    当天在朝堂上,看着三皇子派系的官员蹦跳,乔楠表面上没有站出来说什么,回家后却是翻起了自己的小本本。

    他有个专门记录前世记忆的小秘本,里面不仅有他自己的前世记忆,还有赵立轩和乔旭提供的消息。

    这是乔楠为了防止自己重生时间太久,忘记重要消息,利用俞州教他的现代知识,专门加密写出来的,毕竟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既然三皇子派系敢朝他夫君下手,那他自然也要“回敬”才是。

    这也是他向朝堂众臣,展现能力和魄力的机会。

    一番仔细斟酌后。

    乔楠最终选定了,就拿那个最先提议罢免他夫君官职的陶御史开刀。

    于是。

    就在俞州被撤职退出朝堂的第三天,乔楠给宗室的郡主郡君,县主县君们都发了请帖。

    帖子内容,是邀请众人到蓬莱茶楼一起看话剧消遣。

    *********

    乔楠邀请宗室的郡主县君们出来消遣,就是个很普通的交际举动,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因此,三皇子派系官员听闻后虽有嘀咕,但到底没有太放在心上。

    倒是杜阁老为人谨慎,总觉得乔楠此举不对劲儿,可他暂时也想不出来乔楠想做什么,更加没理由,也没资格阻止一群哥儿女子的聚会。

    所以最终,尽管杜阁老心中疑虑,也只能眉头紧缩的看着乔楠相邀众人。

    而接到请帖的郡主县君们,却是都很高兴。

    宗室们本就是依附皇室而活,过得好还是过得坏,全看在位皇帝的脸色。

    乔楠是文德帝最看重的六皇哥,如今更是受封固伦亲王,陛下有扶持六皇哥继位的念头,能够和六皇哥搞好关系,大家怎么能够不高兴?

    说实话。

    比起让三皇子登基,大部分宗室的人,其实更宁愿让乔楠这个六皇哥当皇帝,而其中原因也很简单。

    因为三皇子和杜贵妃太势利了,平日对于这群白吃白喝,靠皇家养的宗室们,很是不假辞色,嫌弃的模样毫不掩饰。

    可想而知若三皇子登基,这些宗室们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反观文德帝对宗室们的态度就好多了,不管心里怎么想,态度还是很和蔼,每年拨给宗室们的俸禄,从来都没有少过。

    宗室们心里是真的发自内心,希望文德帝活久点,支持文德帝的一切选择,哪怕文德帝想立一个哥儿当太子,他们都是可以的!

    所以。

    一众郡主县君们收到乔楠的邀请,聚会当天来得都很积极。

    冬菱郡主和玉堂郡君,更是借口乔楠对京城贵圈不熟悉的理由,热情的凑到乔楠身边,给他介绍宗室的姐妹兄弟们。

    至于嫉妒乔楠身为皇哥,竟然也有机会继承皇位……这真不存在。

    还是那句话,像李淑仪那么愚蠢的贵女公子还是少数,冬菱郡主几个皇女皇哥都比较有自知之明。

    皇位是很诱人,尊贵的身份谁不想要?但问题是她们压根就没那能力啊,真不能怪父皇没考虑过选她们。

    所以……她们还是继续老老实实的讨好甄后君,讨好六皇弟好了。

    比起朝堂上的勾心斗角,她们还是更擅长拍马屁!

    乔楠也不是个小心眼的人,只要别人不招惹他,他从来都是不会主动去为难谁,本质上很好相处。

    对于冬菱郡主几个同父异母的皇兄皇姐,也没什么排斥,态度都很平和。

    因此聚会当天,现场气氛很不错,众人说说笑笑的非常融洽。

    冬菱郡主几个皇女皇哥大大在心中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她们还挺担心乔楠不待见她们的,毕竟嫡庶有别,乔楠可是深受圣宠的嫡出皇哥,难免会对她们这些后妃庶出瞧不上。

    就像当初的李淑仪,哪怕明明都是后妃庶出,但对方就因为母妃地位高,自视身份,就可劲儿的欺负她们。

    好在六皇弟是个心胸宽广之人。

    如此想着,众人的态度就更热情了,也有几分真心和乔楠交好。

    乔楠一直耐心的与众人交谈,等和众人都熟悉得差不多后,才扫了眼现场人数,仿佛随口询问,

    “咦,玉清县主怎么不在?我记得给她发了请帖的。”

    此话问出口,刚才还热闹的众人,声音顿时就没了,现场气氛有些诡异。

    原因无他,因为玉清县主,是齐王的女儿。

    而这个齐王不是别人,正是当初跟文德帝争抢皇位的兄弟之一,对方因为跟文德帝关系实在恶劣,夺位失败后,就被圈禁起来,没多久就郁郁病故了。

    玉清县主作为一个废王的女儿,原本是不可能得到封号的,下场应该跟齐王其他儿女一样,被贬为庶民。

    但玉清县主有个好母亲,其母在丈夫出事的时候,进献了一张藏宝图,让文德帝获得了大量财宝充实国库。

    所以,当时心情大好的文德帝就放过了玉清县主母女,并且给了一个县主封号,让母女两人今后衣食无忧,以作奖赏。

    不过。

    尽管玉清县主有了封号,可到底因为是废王之女,对方在京城贵圈的地位很尴尬,根本没什么人与其交好,活得像透明人。

    众人不明白乔楠怎么突然提起这么个人,但话都问出来了,她们总不能不回答,那岂不是拂六皇哥的面子?

    所以,犹豫了一下。

    最后还是和乔楠最相谈甚欢的玉棠郡君,鼓起勇气解释,

    “听说玉清县主这两年身体不太好,一直在家养病,连过年宫宴都没能去参加,想必今日没来,也是如此吧。”

    “哦?玉清县主患的是什么病,怎么两年了都没能治好?可叫过太医了?”乔楠关心道。

    众人闻言脸色尴尬。

    玉清县主在京城贵圈实在太透明,她们平日都未跟对方来往过,谁知道玉清县主得了什么病。

    玉清县主以前跟六皇哥有什么交际吗?六皇哥竟然如此关心对方。

    大家摸不准情况,只能纷纷摇头道,

    “玉清县主在闺中时就很少出来,成亲之后我们就更少见到她了,具体情况我们也不知道……”

    众人确实没说谎,京城贵圈不想和玉清县主打交道,玉清县主自己也不主动巴结人,以至于对方什么状况,大家还真不清楚。

    就是隐约听说,玉清县主和其夫君,夫妻两人身体都不太好。

    “若非什么大病,两年了都还没有医治好,可见照顾玉清县主的人不尽心。不管怎么说,玉清县主都是皇室宗亲,怎能如此怠慢!”

    乔楠皱起眉头询问,“玉清县主的夫家是谁?”

    “好像是陶御史家的庶子。”

    一个县主竟然嫁给一个庶子,可见对方在贵圈中的地位低到了什么程度。

    “如此,那我们便去陶御史家瞧瞧吧。”

    乔楠说完,便起身示意大家跟他走人。

    冬菱郡主众人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心中有些忐忑,但到底不想得罪炙手可热的六皇哥,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

    一群人就这样轰轰烈烈的前往陶御史府,行踪并没有遮掩。

    路上,百姓们看到这么多贵女公子出行,以为有什么稀奇事看,闲着没事儿的百姓也纷纷跟在后面凑热闹。

    因此。

    当乔楠带着人到达陶御史府邸时,阵仗很是唬人。

    陶府管家看到来的全是品级不低的郡主县君,为首带头的还是六皇哥乔楠,顿时就感觉到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管家一边赶紧让人去通知家中主子

    一边强扯起笑容上来应付

    “小的见过固伦亲王,见过各位郡主郡君,县主县君,不知各位主子今日前来,是有何要事?”

    乔楠等人看着就是来者不善的模样,他实在不敢轻易将人请进门。

    乔楠也不在乎他的怠慢,直接给身边的雨竹使眼神。

    雨竹当即上前道

    “昨个儿我家王爷给玉清县主发了帖子相邀,今日县主没来参宴,听闻是因为县主身体不适,也不知患了什么病,竟然两年都没出过门了。”

    “我家王爷和各位郡主县君担心,特来探望,你赶紧领路,带我家王爷和各位郡主县君进去,切莫耽误了时辰。”

    这话周围百姓听着都不觉得有什么。

    探病而已,很正常,就是这一次性来的人有点多。

    但那陶府管家却是脸色骤变。

    玉清县主的情况外人不知道,他这个府中管家还能不知道,六皇哥突然上门,莫不是知道了什么?

    昨个儿老爷回来才跟他们交代过,说是在朝堂上得罪了六皇哥,让他们最近出门小心些,莫叫人给算计了。

    可现在……六皇哥竟然亲自上门了,这咋办?

    玉清县主和四少爷的情况,可不能叫外人瞧见!

    陶府管家顿时额头冒汗,赶紧阻拦

    “多谢王爷和各位郡主县君关心,我家四夫人(玉清县主)患病多日,恐过了病气给贵人们,贵人心意我们心领,待改日四夫人身体康健再上门道谢,今日还请各位贵人保重身体,返回吧。”

    冬菱郡主等人和玉清县主没什么交情,肯定是不想冒着过病气的风险去探望的。

    但乔楠今日目的就是玉清县主,怎么可能被劝住。

    他当即皱眉道,“无碍,本王洪福齐天,不怕。玉清县主乃皇室宗亲,与本王是血缘亲人,生病两年之久都还未治好,不亲自瞧一眼本王岂能放心?”

    “可是……”管家还想说什么。

    乔楠打断,“可是什么?你们若实在担心,本王远远看上一眼便是。何况本王与众郡主县君上门,连口茶水都不给,门都不让进,这就是御史府的待客之道?”

    “还是说,你们御史府怠慢了皇室宗亲,怕本王和众郡主县君瞧见,这才百般阻拦?”

    这话管家哪敢回答,额头大颗大颗汗珠冒出,急得不行。

    见此。

    乔楠直接推开那管家,就带人闯了进去。

    “支支吾吾,遮遮掩掩,给本王让开!”

    第108章 认祖归宗10

    乔楠带着这么多人来陶御史府探望玉清县主,当然不是白来的。

    这朝廷上的争斗,讲究的就是一个师出有名。

    哪怕是文德帝这个帝王,在想动谁的时候,也不是随便一句话就能把人杀掉的,都得找到相应的借口才行。

    陶御史身为以抓别人小辫子为职责的御使,对于自身的龌龊事,自是藏得更为严实,一般人很难抓到他的尾巴。

    但不凑巧的是……乔楠手上有从乔旭那里拿到的京城各家秘闻!

    很久之前就说过了,乔旭前世整日沉浸在后宅争斗中,平日最关心的,就是到处收集宅斗偏方,以及各家后宅之中的八卦绯闻。

    而这陶御史家的事情,就是其中消息之一。

    根据乔旭提供的消息,这陶御史表面正派严肃,实则就是个伪君子,不仅私下里投靠了三皇子想博从龙之功,还为了霸占儿媳嫁妆为己所用,任由继妻谋害儿子儿媳。

    陶家的事情不多说,反正概述下来:

    就是亲爹不仁,继母不慈,庶子(陶家四郎)幼时遭受虐待,成年后还被利用婚事,娶了个有钱却没背景的县主回家,夫妻俩倒霉的共同被囚在家中,遭受欺负……

    陶御史怎么对自己儿子,他这个外人没资格管,但陶四郎的妻子是皇室宗亲,哪怕玉清县主没地位,可宗亲的身份还在。

    欺负皇室宗亲,藐视皇族,这是绝佳找麻烦的借口!

    乔楠带着人冲进陶府,仗着天生神力,但凡敢上来阻拦的丫鬟小厮,直接一脚就踹飞。

    嗯,是真的踹飞。

    跟在后面的冬菱郡主等人全都看傻了,嘴巴长得老大:六六六六皇弟不是个哥儿吗?这是不是太猛了?

    看着六皇弟温温柔柔的……真是人不可貌相!

    不过,在感叹完乔楠竟然这么凶猛后,冬菱郡主等人也看出不对了。

    她们一群郡主县君,外加还有乔楠这么个亲王,来陶府探望他们家的少夫人,正常情况下,陶府应该是欢天喜地迎接才对。

    可现在,陶府没有恭敬迎接招待不说,管家还不停地让人上来阻拦,丝毫不顾对贵人不敬的规矩,根本就不正常。

    冬菱郡主等人没力气踹开阻拦的奴仆丫鬟,只能生气呵斥,

    “走开!尔等奴仆竟敢随意触碰本郡主,以下犯上,好大的胆子,不想死的就给本郡主滚开!”

    “刚才谁拉了本郡君的衣服?竟敢轻薄本郡君,可恶,我要砍了他的脑袋!”

    “你们敢拦本县君的路,是不是不要命了……”

    这些郡主县君们平日里是不会像当初的李淑仪那般嚣张跋扈,可到底从小到大被人伺候,身份尊贵,耍威风还是都会的。

    众人拿出身份气势呵斥,顿时就把围上来阻拦的奴仆丫鬟们镇住了。

    他们害怕主子惩罚,也不敢招惹这些贵人,一时间全都踌躇站在原地,不敢再上来了,只能纷纷看向主事的管家。

    管家只能一边暗骂这群奴仆没用,一边自己硬着头皮上前阻拦,

    “固伦王爷,各位郡主县君,不能去啊,真的不能去,四少夫人病重,若是害得各位贵人也染上恶疾,我家老爷负责不起啊……”

    “你们整天和玉清县主住在同一屋檐下都没有过病气,本王去瞧上一眼就能染恶疾,你这意思,是说本王福薄?”

    乔楠被对方硬拦住去路,只能暂时停下脚步,目光凌厉看过去。

    管家被那凌厉的眼神吓得冒汗,可想到玉清县主事情被发现的后果,想到老爷的手段,还是只能继续哆哆嗦嗦劝,

    “王爷恕罪,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小的,小的……”

    只是不等他继续把话说完。

    “砰——”的一声。

    乔楠趁他绞尽脑汁想说辞不注意时,再次抬脚,就把管家也给踹飞了。

    管家养尊处优身体素质不如那些干粗活的奴仆,压根禁不住乔楠一脚,顿时就吐血趴在地上晕了过去。

    “谁敢再拦本王的路,休怪本王直接要他的命!”

    乔楠冷冷环视周围陶府的奴仆警告。

    等再没有人敢上前阻拦后,这才抓了一个丫鬟领路,很快就成功找到玉清县主夫妻居住的院落。

    他们到达时,正好撞见玉清县主夫妻,被陶夫人欺负。

    要说陶夫人都把一个庶子整得连家门都出不了,如此落魄了,为什么还能亲自上阵磋磨人?

    其中自然是有原因的,而原因也不复杂,就挺常见的。

    就是陶四郎的母亲原本是个宠妾,在前任陶夫人过世后,上蹿下跳的妄想母凭子贵,妾室扶正,结果就被后面嫁进门的继妻,现任陶夫人给记恨上了。

    那妾室倒是运气好,直接难产而死,不用面对现任陶夫人的折磨。

    可她儿子陶四郎就惨了,陶夫人心胸狭窄,不能拿那妾室出气,就折磨陶四郎,以此来泄愤。倒霉的陶四郎对此自然反抗过。

    但奈何陶夫人在他幼时,就给他下药坏了他的身体,让他病恹恹的不讨父亲喜欢,也没精力读书考科举翻身,如何翻得出陶夫人的手掌心?

    玉清县主就更不用说了,身为废王之女,娘家无人帮衬,母亲也已早逝,孤女一个更加无力反抗。

    乔楠一群人赶到时,看见院子里的场面脸色全都变了。

    玉清县主堂堂县主之尊,竟然被人像个囚犯似的绑在木桩之上抽打,衣服破损全是血迹,人都已经抽得喊不出声音了。

    动手抽鞭子的是个娇俏少女,对方还一边抽一边骂,

    “你这个贱人,不过废王之女而已,我拿你一根钗是看得起你,你竟然敢推我,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李玉清我告诉你,别说你就是个空头县主,你就是郡主公主,嫁到我们陶家,也得乖乖讨好我!你竟敢对我无礼,看我不打死你……”

    那娇俏少女不过十五六的年纪,下手却歹毒之极。

    陶夫人坐在旁边的躺椅,一副悠闲模样喝着茶,好似看的不是什么血腥打人场面,而是什么唱戏般。

    陶四郎被小厮押在旁边反抗不得,只能悲愤地大喊,

    “住手,你们住手!玉清是县主,你们怎敢对县主动用私行……娘子,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

    他双目猩红,眼泪落下,对这般处境绝望之极。

    饶是乔楠早有心理准备,还是不免被眼前画面冲击到。

    乔旭给他的消息之中,只说了陶四郎和玉清县主夫妻,是被陶夫人给欺负死的,但真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欺负。

    这陶家可真是,以为在家里,竟然就连点面子功夫都不做。

    玉清县主再怎么小透明,身上也到底还有个县主封号,陶家如此分明就是不把皇族,不把文德帝放在眼中!

    想到此。

    乔楠直接上去,抢过娇俏少女手中的鞭子,反手就狠狠抽向了娇俏少女和陶夫人。

    “啪!”

    乔楠是用了力气的,娇俏少女和陶夫人身上瞬间就多了一道深深的鞭伤。

    娇俏少女痛得大叫,“放肆!你这个贱奴是谁?竟然敢打我!”

    “啪!”

    乔楠闻言又是狠狠一鞭后,才冷冷道,

    “御史府小姐真是好大的威风,虐打皇室县主,辱骂本王贱奴,原来这就是清正无双的御史府?”

    “难怪遮遮掩掩不让本王进门,你们竟如此羞辱皇族,原来连我皇室的郡主公主嫁到你们家,都得乖乖讨好,好,你们陶家可真是好得很。”

    “来人,将玉清县主和县夫带上,随本王进宫见父皇!”

    说完。

    乔楠不理听到他本王称呼,从而反应过来事情严重性的陶夫人母女,直接示意随行的侍卫丫鬟,将满身鲜血的玉清县主夫妻带走。

    冬菱郡主等人也狠狠瞪了一眼陶夫人母女。

    她们刚才可是听得清清楚楚,陶家竟然说连她们这些郡主郡君嫁到陶家,都得小心讨好陶家的人。

    真是好大的胆子,如此羞辱她们宗室贵女公子,实在可恶至极,她们定要随六皇弟一起,跟父皇好好告这陶家一状!

    ********

    乔楠带着玉清县主夫妻离开陶府的时候,并没有避讳。

    所以很快,固伦亲王携众郡主县君上陶御史府,探望玉清县主,结果却撞上陶夫人母女鞭打皇室宗亲。

    并且固伦亲王上前阻拦,陶小姐竟还辱骂亲王,大放厥词说哪怕是公主郡主,嫁到陶家都得伏低做小的事情,迅速传遍整个京城,以及官员耳中。

    陶御史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和杜阁老商量公事。

    “什么?你说夫人小姐鞭打老四媳妇,被固伦亲王带着一众郡主县君给撞见了?”

    听到府中下人慌忙跑来报的话,陶御史当场就眼冒金星,差点没晕过去。

    很明显,能够问出这种话,对于继妻虐待儿子儿媳的事情,他是清楚的。

    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陶御史可不是那些个庸碌男人,作为家里的男主人,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后院有些什么大小事?

    他不怎么喜欢陶四郎这个病恹恹的庶子,给对方娶玉清县主,也是打着夫妻俩一个庶子,一个孤女好拿捏,贪图县主的嫁妆和每年宗室俸禄罢了。

    只要银子到手,玉清县主怎么被陶夫人欺负,他都无所谓,只要别给他闹到外面去就行,反正玉清县主是废王之女没靠山。

    可是现在,现在……

    六皇哥怎么就如此凑巧上门,撞上他妻女欺负玉清县主的画面了呢?

    怕不就是故意的吧!

    杜阁老也很快想通拍桌骂,“好个六皇哥,老夫就说他邀那些郡主县君宴会肯定有幺蛾子,原来如此,真是失策……”

    可不就是失策么,他是让人盯着乔楠动作,但架不住乔楠直接亲身上阵搞事情,他的人就是想通知他阻拦,都来不及。

    但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让陶御史脱罪才是。

    陶御史的官职不算高,可对方御史身份却很好用,若失去陶御史,对他们来说是个不小的损失。

    想到此。

    杜阁老立刻看向陶御史沉着脸提醒,“陶大人,快回府,断尾求生。”

    这就是把责任全都推给陶夫人母女顶岗的意思了。

    陶御史本就是个狠心之人,不过舍弃妻子和女儿,他根本没有半点舍不得,“好!”

    他当即就想赶回府扫尾去。

    但已经迟了。

    乔楠早早就用文德帝给的令牌,调动御林军在他离开陶府时,把整个陶府都给围了,保证里面的传不出半点消息,外面的人也别想进去做什么。

    可想而知没机会扫尾的陶御史,第二天早朝时就被乔楠给参了。

    朝堂上。

    乔楠将早准备好的证据拿出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把陶家藐视皇威虐打县主,还有侵占县主嫁妆和俸禄之事,通通参了一遍。

    对此,陶御史肯定不会认,也不敢认!

    陶御史狡辩,“陛下,臣有错,都是臣未管教好妻女,才导致她们做出如此荒唐恶事,臣愿意受罚……”

    参与欺负县主之事,和被蒙蔽不知情的罪名,完全是两种概念。

    陶御史知道此事自己逃不过责罚,只能仗着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是主谋的便宜,指望把所有责任都推到,被当场抓包做坏事的妻女身上。

    这也是陶御史的聪明之处,他贪图玉清县主嫁妆和俸禄的事情,基本都是让陶夫人做的,他自己从头到尾就没有沾手,只是口头吩咐。

    作为以抓别人小辫子为政绩的御史,陶大人比寻常官员更加小心。

    三皇子派系官员,自然也是帮着陶御史说话。

    乔楠就猜到对方会如此辩解,嘴角勾了勾。

    他当即露出着急之色质问,“玉清县主自成亲后就被欺负折磨,陶大人乃一家之主,两年多了竟然都没有发现此事,简直荒谬!”

    “这有何奇怪?微臣日夜为国事操劳,心思全都在政务上,后院全部交由夫人打理,县主更乃微臣儿媳,微臣需要避嫌,平日根本不与其相见……”

    “不过,此事到底是臣的疏忽,没有管教好妻女,恳请陛下惩罚。”

    陶御史不愧是御史,嘴上功夫了得,推卸责任一把好手。

    杜阁老见此看向乔楠嗤笑,就这点手段嘴舌,六皇哥也敢插手朝堂,对皇位肖想,果然是民间长大的,不知好歹。

    哥儿就应该和女子一样,在家里乖乖的相夫教子,守三从四德才是!

    乔楠看见如此嗤笑,仿佛有点受不了般脸色涨得通红,

    “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陶大人可真真是将这句话发挥得淋漓尽致。好,既然陶大人说事情都是陶夫人母女做的,那便如此吧。”

    “父皇,陶夫人母女藐视皇威,虐打皇室宗亲,侵占县主嫁妆俸禄,证据确凿,还请父皇决断。”

    “按照大景律例,三罪并罚,外加此事影响恶劣,以儆效尤,陶夫人母女当刑以车裂之罚!”

    乔楠向文德帝拱手谏言。

    说完,还转头去看陶大人,似乎想看对方有没有后悔和痛心,毕竟,那是与他相伴多年的妻女,怎能没有半点动容呢。

    陶大人对上乔楠的视线,心中冷笑,六皇哥到底是个哥儿,竟以为他会为一个妻子和女儿痛心?

    简直愚蠢。

    无毒不丈夫,成大事者就不应该被这些“小事”影响。

    所以,陶大人当即也淡定拱手,“臣妻女做错事情,合该受到惩罚,臣无异议。”

    周围官员对此结果见怪不怪,因为如果换成他们,他们也会这样做。

    妻子没了可以再娶,女儿没了可以再生,牺牲妻女自己就能逃脱罪责活命,这很划算。

    就在众人以为事情就要这般结束,六皇哥的初次出手就要失败时。

    “砰——”

    突然,朝殿角落的屏风被人撞倒发出声响。

    众人寻声看过去,发现那屏风后面站的,赫然就是陶夫人母女俩。

    此刻母女两人正用怨恨的目光,死死盯着陶御史。

    陶御史:!!!

    他妻女难道不应该在大牢里吗?

    刚才他之所以敢说出那么无情的话,把责任都推倒陶夫人母女身上,还不是仗着两母女不在场,没有辩解的机会。

    只要现在他能够在朝堂上混过去,回头再把牢里的陶夫人母女给弄死,杀人灭口,死无对证,此事自然就了了。

    结果没想到……六皇哥这么不讲武德!不按常理出牌!

    对方竟然直接把罪犯带到了朝殿上来。

    陶御史顿时就慌了,他刚才那般绝情的态度,妻女肯定无法接受,要是母女俩一气之下说出点什么不该说的……

    他看向妻女。

    果不其然,陶夫人愤怒地推开身边侍卫,当即大骂

    “陶宏志你这个混蛋,老娘这些年尽心尽力帮你打理家宅,生儿育女,你竟然铁石心肠的让老娘被车裂!好,你可真是好得很。”

    如果陶御史没表现得那么绝情,陶夫人说不定想着自己难逃一死,以及儿子前途的份儿上,也就把事情抗下来了。

    可现在陶御史这态度,陶夫人哪里还愿意自己抗罪名?

    要知道,尽管都是死,可砍头和车裂两种死法,还是不一样的,既然丈夫如此绝情,那就大家一起死吧。

    抱着这种心态,陶夫人毫不犹豫就朝文德帝跪下,捅刀道

    “陛下,臣妇所为都是夫君指使,臣妇愿将功补过,上交夫君贪张枉法,诬陷谋害朝廷命官罪证,恳请陛下对臣妇母女从轻发落……”

    陶御史为了给三皇子派系办事,除掉三皇子派系政敌,可没少捏造谎言证据,诬陷抨击朝中官员。

    陶夫人能够给丈夫办事,手里自然少不了握着一些把柄。

    这也是陶御史会想着,等混过今日朝堂参奏,回头就去把陶夫人母子灭口的原因。

    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而且,陶御史想干掉某个官员时,他一个人肯定是做不到的。

    所以陶夫人这举报,就难免拔出萝卜带出泥,牵连到三皇子派系的其他官员,这些人结局即便能逃脱罪责,也少不得官职被降。

    乔楠在朝堂上的首次出手,完美重创三皇子派系一击。

    而他从头到尾只做了一件事,就是揭发了玉清县主,这个被所有人都遗忘的废王之女被虐待之事。

    众朝臣:……

    这手段,这风格,就踏马跟俞州那只疯狗很像。

    乔楠:没错,就是跟我夫君学的!

    俞州:我虽不在朝堂,但朝堂注定有我传说!

    招数不怕老,好用就可以。

    尽管杨阁老倒台时,俞州就利用杨氏刘氏的女眷哥眷,成功把两大世家隐藏的势力给瓦解了,例子就摆在面前,让朝中官员们,最近都对自家的夫郎娘子好了不少,就怕到时候自己出事,夫郎娘子也在背后捅刀。

    可他们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乔楠竟然这么不按常理出牌,来了个当场对峙刺激。

    陶御史绞尽脑汁辩解的结果,就是做了一通无用功,把自己坑了进去不说,还把三皇子派系其他官员也给坑了好几个。

    文德帝直接让侍卫把人拖进天牢,又让刑部好好调查,摆明了后续少不得继续给三皇子派系找麻烦。

    直接让杜阁老脸都绿了。

    等到下朝后,杜阁老阴沉沉看了乔楠一眼

    满心郁气地甩袖而去。

    结果因为走得太快,第一个出宫门,就先碰到了抱着孩子来宫门口接媳妇下朝的奶爸俞州。

    俞州笑嘻嘻凑上去打招呼,“咦,杜阁老下朝啦?几天不见,阁老身体真是越发硬朗了,脸色这么难看,竟然没晕倒?”

    杜阁老:……

    他要杀了这俩口子!一定要杀了这俩口子!

    第109章 认祖归宗11

    俞州就是个欠揍的性格,一句话就把杜阁老给气得七窍生烟了。

    碍于宫门口不能打闹争吵,杜阁老生气还没法发作,只能狠狠怒瞪了人一眼,然后怒气冲冲甩袖离开。

    乔楠就跟在杜阁老后面出来,正好瞧见了这幕。

    他忍不住发笑走过去,一边从俞州手里接过小宝,一边询问,

    “你刚才又说了什么,把那老狐狸气成这样?我这次做的事情已经让他气得够呛了,你再添油加醋,小心他冲动乱拳打死老师傅。”

    愤怒会让人失去理智,但也会让人激发潜能,乔楠想让三皇子派系的人自乱阵脚,却也担心用力过猛出现意外。

    好吧,主要还是夫君的嘴巴实在太毒,杀伤力太巨大了。

    俞州闻言大笑,伸手揽住爱人的腰一边上马车一边笑道,

    “放心,我有分寸。杨家那边倒台,给这老狐狸提了很大的警醒,行事小心谨慎了许多,咱们不刺激刺激,很难抓住他们的马脚,也是给岳父准备的机会……”

    正所谓声东击西,只有把杜阁老等敌人的目光,牢牢吸引在他们身上,文德帝那边才能悄无声息的做其他事情。

    毕竟,他们两口子手段再厉害,在朝中的根基还是太浅,想迅速扳倒三皇子派系的主力军,还是得靠文德帝才行。

    后面的话俞州没有说出来,乔楠却是默契的都从爱人眼神中清楚了。

    在外面不方便谈论太多。

    乔楠点点头便转移话题,抱着小宝掂了掂,又伸手捏捏大宝胖嘟嘟的胳膊,好笑道,

    “你又惯着他们了?这俩孩子才被你带了几天,你看他们都胖一圈了!”

    “哪里是我惯着他们,分明就是岳父,岳父大人可真是都要把这俩小子给宠上天去了……”

    俞州闻言立刻喊冤,坚决不要背锅。

    他可没说谎,文德帝是真的宠俩孩子,自从乔楠带着俩孩子进宫住,能够正大光明看外孙后,是找到机会就把俩孩子抱到身边逗。

    都说隔代亲,文德帝和甄后君对俩孩子简直半点抵抗力都没有,孩子笑一笑,哭一哭,俩人就招架不住,可劲儿的投喂,还有玩俩孩子最喜欢的抛高高。

    吃得好,玩得好,如此俩孩子哪有不长肉的道理?

    不过喊完冤后。

    俞州又不免得意炫耀,“胖就胖点吧,这身肉可是咱们大宝小宝,凭实力涨的,等他们能走路时,我带着他们锻炼锻炼就好了。”

    谁让大宝小宝就是胆子大,其他皇孙都怕文德帝,就这俩孩子不仅不怕,还黏糊得很,连话都还说不全,就能把他们皇爷爷哄得心花怒放。

    真是能耐得很。

    俩孩子似乎听懂了父亲的夸奖般,被俞州抱着的大宝顿时又咯咯的笑起来,两只胖腿腿不停得蹬蹬,活泼地表达自己喜悦。

    小宝更是朝俞州伸出两只小手手,嘴里喊着,“爸……爸爸……”

    两小不点都知道谁最惯着他们。

    “都说严父慈母,你倒好,他们涨点肉你都能夸。”

    乔楠好笑摇头,把孩子递给俞州,就在马车里换朝服,等下他们要去国子监,须换成常服才行。

    “小孩子长肉好呀,证明咱们儿子身体好,胖嘟嘟的多可爱……”

    俞州宠俩孩子的劲儿头丝毫不比文德帝和甄后君低,被说了还笑嘻嘻的,把头搁到俩孩子的小肚皮上,蹭蹭逗弄,和孩子玩闹。

    蹭完俩孩子的小肚皮,他又凑到乔楠脸上亲了口笑,“谁让他们长得像你。”让人爱屋及乌。

    乔楠闻言脸红,但却也没舍得把人推开,眉眼弯弯笑得很是幸福。

    他喜欢听夫君的情话。

    一家四口在马车中笑笑闹闹地前往国子监。

    乔楠今天陪俞州去国子监,并不是去上任的,俞州在户部还有很多公务没有交接完,去国子监任教的事情,还要过几天才行。

    他们今天去国子监,主要是踩点,以及和国子监祭酒商议俞州教导的课室分配问题。

    国子监的课室,和当初的青山书院差不多,也是用甲乙丙丁来分配的,不同课室学子的质量自然不相同。

    其中甲课室最优,丁课室最差。

    俞州这个中途插脚的夫子,肯定不能去教最优秀的甲课室学子。

    不说他有没有大儒的学问,就甲课室现在的夫子,也不会轻易把自己教了一半的好学生让出来,给别人摘桃子。

    当然,鉴于俞州是驸马,深受帝王宠幸,国子监也不敢欺负他,正常来说,应该会给俞州安排中间成绩的课室学子,让他任教。

    不过。

    俞州却不打算去教那些成绩好的学子,他这次进国子监的目标,反而是那个成绩最差,学生最难管的丁课室。

    原因也很简单,丁课室的学子,全都出自勋贵家中。

    ……

    国子监。

    孔祭酒和甲乙丙丁几个课室的夫子聚在一起。

    丙课室郑夫子满是激动道,

    “孔祭酒,你之前不是说,等那俞州来了国子监后,让对方去教秀才的课室吗?这会儿怎么变成举人,还要我的课室了?”

    “明年就是下届科举考试,我辛辛苦苦教了两年,就等着这批学子给我长脸,现在换人,不是摘桃子么!”

    国子监课室虽是按照甲乙丙丁分配的,不过也有年级区别,和现代初高中不同,这里是按照童生、秀才、举人功名进行的分级。

    原本,接到俞州要来国子监任教消息,大家都没太放在心上。

    因为俞州年轻归年轻,却也是考上状元的人,有真材实料学问在身,教不了国子监的举人学子,教秀才学子还是没问题的。

    结果谁知道现在变卦,俞州竟然要教举人课室,孔祭酒还打算把丙课室给俞州教。

    所以,身为即将被换掉的丙课室夫子,郑夫子能不激动么!

    孔祭酒也很无奈头疼,“郑夫子,老夫知道委屈你了,但老夫也没办法,昨个儿陛下特意让人来通知了我,让我好好配合六驸马,圣命难为啊……”

    文德帝的确让人来打了招呼,但只是让国子监配合俞州而已,真的就是简单打招呼,没别的意思。

    不过很显然,孔祭酒脑补了,会错意了,以为皇帝这是在委婉提醒他给俞州开后门,给俞州安排素质好点的学子积攒名声。

    甲乙课室学子成绩最好不能糟蹋,丁课室成绩太差拿不出手,最后自然就是恰在中间的丙课室遭殃。

    大家身在官场,见过了这些空降潜规则。

    可临到自己身上时却还是难以接受,郑夫子很不服气道,

    “那俞州是驸马,对他有所照拂老夫不介意,但教书育人乃大事,怎能如此大意?老夫那些学生,是没有甲乙课室的学子优秀,但也都是认真苦读之辈啊。”

    “俞州不过弱冠出头的年纪,哪能教得了那些学子?这,这不是误人子弟么……”

    郑夫子简直都想痛骂一句陛下糊涂了。

    那俞州不就是六皇哥的夫君么,又不是陛下的亲儿子,陛下用得着这么提携照顾对方么,驸马不能升官,要那么多政绩又没用!

    当然,这种心里话郑夫子肯定不敢直接说出来,皇权社会骂皇帝,还想不想要命了。

    别看周围几个夫子好像很关心同情他的模样,真触及到利益,这些人肯定也卖他卖得很爽快!

    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周围几个课室的夫子眼神同情,但嘴里却是站在说话不腰疼,

    “好了好了,郑夫子你就委屈一下,咱们教学生主要目标,是传道受业解惑,你怎么能够光计较长脸呢。”

    “就是,算了郑夫子,那可是六皇哥的驸马,陛下有多疼六皇哥大家都知道,陛下爱屋及乌想提携六驸马,您老就忍忍吧。”

    “对对对,郑夫子你要是不服气,就来我课室当副教吧……”

    教书的夫子都是人,都拥有七情六欲,平日里相互间少不得攀比摩擦,这次郑夫子成了抗事的倒霉蛋,大家同情松口气的同时,也难免幸灾乐祸。

    郑夫子被一群无良同僚气得吹胡子瞪眼。

    “你们这些没有骨气的家伙,老夫告诉你们,换课室这事,老夫不同意,坚决不同意。”

    “国子监乃读书圣地,决不能习朝中那套,为了咱们国子监的清静,为了学子们的前途,此事我们必须一起想办法解决才是。”

    “否则,今日倒霉的是老夫,岂知他日不会轮到你们?”

    郑夫子满是正气道,希望以大义说动大家一起去文德帝面前谏言反抗。

    但众人全都兴致缺缺。

    开玩笑,不说文德帝的护短性格,就俞州本人也不是那么好招惹的主,连刘杨两大世家都被对方搞死了,他们这些老家伙还想安安稳稳活到致仕呢。

    郑夫子对众人的态度非常不高兴。

    而就在这时。

    有下人突然进来禀报,“祭酒大人,六驸马携六皇哥来国子监了……”

    六皇哥竟然来国子监了!

    孔祭酒等人闻言顿时收起闲聊心情,打起精神。

    刚才说风凉话的几个夫子,立刻看向郑夫子大笑,

    “郑夫子,六皇哥和六驸马来了,正好,你有什么不满直接找六皇哥说吧,相信六皇哥知书达理,善解人意,肯定能够理解郑夫子你的铮铮傲骨。”

    郑夫子:这群混账玩意儿。

    郑夫子气愤地瞪着众人,“好,既然你们这些个老东西无情,那也别怪老夫无义,你们给老夫等着!”

    说完。

    郑夫子就挥袖率先出门,朝国子监招待客人的大厅走去。

    众人见此,以为郑夫子真要脑子进水的跑去跟六皇哥硬碰硬,顿时一怔,然后立刻着急追上去。

    国子监夫子之间是有摩擦和竞争,但都是小事,没有什么深仇大怨,本身关系都还是不错的。

    他们刚才就是打个嘴仗而已,没真想让郑夫子去送死啊!

    “诶,郑夫子留步,留步……”

    “老郑,我们就是开玩笑,你别做傻事。”

    “老郑,老郑……”

    一群人急匆匆追上去,但郑夫子跑得太快,没让他们追上。

    众人吓死了,脑中已经开始脑补郑夫子惹怒六皇哥,直接被拉去天牢的凄惨画面了。

    结果等他们赶到大厅时,看到的场面却是……

    郑夫子正满脸笑容的对着乔楠和俞州,热情地夸赞拍马屁,

    “老夫早就听闻固伦亲王姿容绝世,驸马爷人中龙凤,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就是两位小皇孙吗?当真是玉雪可爱,机灵漂亮。”

    众夫子:说好的老郑傲骨铮铮呢?靠!

    第110章 认祖归宗12

    郑夫子是个比较正派的人,但并不代表正派之人就迂腐。

    如今乔楠一个皇哥,却被文德帝封了亲王,明眼人都能够看懂皇帝是什么意思,哪怕三皇子那边势力不小,太子之位不定,可也不妨碍乔楠成为炙手可热的存在。

    而作为乔楠的夫君,还和乔楠已经有了两个孩子的俞州,身份当然也跟着水涨船高。

    以夫夫两人的感情,将来俞州就算因为出身太差,不能成为皇夫(等同皇后),但也肯定是前途光明。

    郑夫子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自己的子孙后代考虑,不过就是热情恭维几句罢了,又不是行贿作恶,有啥不能干的?

    难不成非得嘴硬得罪人,连累全家老小吃苦受罪,才能体现骨气?那不是傻么!

    郑夫子抢占先机在乔楠和俞州面前耍了一波眼缘。

    让后面追上来的其他夫子差点没扑上去揍他,不禁在心中暗骂这老头真是狡猾之极。

    孔祭酒也特别无语,他以前还觉得老郑是国子监中最刚正不阿的来着,结果没想到这老家伙也是个不老实的,啧啧。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孔祭酒也跟着赶紧上前招呼乔楠两人。

    简单寒暄后。

    孔祭酒便试探性询问,

    “不知今日六皇哥和驸马前来国子监是作何事?如果是为学子课室的话,六皇哥请放心,我们这边已经给驸马安排好了,是举人丙课室的学子,驸马交接完户部公务,直接过来任教便是……”

    郑夫子闻言立刻点头,“现在举人丙课室的学子,正是老夫教导,六皇哥放心,老夫课室这些学生,一个个都是听话刻苦之人。”

    言下之意就是,绝对不会让驸马劳累。

    讨好的意思表达非常明显了。

    乔楠并不意外出现这种情况,他的身份如此,没有人讨好才是稀奇事,国子监的任教夫子,是比朝中的官员要正直些,但人家又不傻,基本的人情世故还是精通的。

    那种半点腰都弯不下来,眼睛半点沙子都容不得的人,根本就不可能在官场之中留下来。

    乔楠微笑点头,态度温和,

    “父皇早与我说孔祭酒是个办事周道之人,国子监夫子们更是清正和蔼之辈,如今一见却是如此,驸马任教之事劳烦各位贤公了。”

    “今日本王和驸马前来,的确是为了课室分配,不过,让驸马任教举人丙课室就算了,明年就是下一届科举,现在换夫子恐影响学子们的教学速度。”

    乔楠温和的态度让孔祭酒等人十分受用。

    人都不是犯贱的,能够被人温和对待,谁喜欢被人颐指气使?特别是这些在国子监任教的官夫子,总是比一般官员多了几分心高气傲。

    仅仅是一句话的功夫,众人就对乔楠好感大增,也不怪原来的一皇子,总是喜欢以温和斯文的假面示人,这真的很容易获得人心。

    当然,比起好感,大家的注意力还是在乔楠说的话上面。

    六皇哥说啥?不要驸马去教举人丙课室?那让驸马教什么学子,难不成六皇哥看上了甲乙课室的?!

    甲乙课室的夫子顿时就急了,因为没有人会想到俞州竟然想去教最差的丁课室学子。

    孔祭酒也不禁有些忐忑,国子监还要靠甲乙课室的优秀学子维持名声政绩,万万耽误不得啊。

    见众人误会。

    乔楠抬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俞州开口解释,“祭酒大人放心,俞某非贪功冒进之人,以俞某学识教导国子监的学子,实在汗颜之极,此次来国子监任教,俞某想担任丁课室教职,不知祭酒大人可否安排。”

    “什么?你想去丁课室?”

    孔祭酒等人闻言,顿时就懵了。

    然后看向俞州的眼神,就仿佛在看一个大傻子。

    真不能怪他们会是这种表现,实在丁课室的学子,全都是各家勋贵送来混日子的纨绔子弟,里面学子别说考功名,一个个能写出篇平头正脸的文章,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平日里什么逃课啊,上课睡觉,恶作剧夫子等等,累累“罪行”真是十天半个月都控诉不完!

    对丁课室这群学子,国子监基本是采用放养策略,只要对方不搞出什么影响国子监声誉的事情,众学子逃课睡觉恶作剧,夫子们都懒得管了。

    而这些学子们的家里人,也没指望这些纨绔有出息,只要乖乖呆在国子监中,不给家里招惹事情也就成。

    由此可见,俞州竟然想接手这种学生,那不是傻子是什么?

    俞州:……

    俞州当然不能将自己打这群勋贵纨绔子弟的真正目的说出来。

    他只能随口表示想挑战高难度道,

    “甲乙丙课室的学子,都是各位前辈辛苦教导已久的学生,眼看着明年就要下场科举,若因为我耽误学业,实在罪过得很。”

    “反倒是丁课室的学子,尽管资质差了些,但他们暂时不会参加科考,我有足够的时间与他们磨合,若能将这些纨绔子弟掰回正途,也算是个成就,不枉我寒窗苦读多年的努力。”

    “只是这些学生到底特别了些,所以,我希望我接手后,丁课室的所有教学内容,以及上课时间、方式等等,都由我一个人决定,其他人不得过问插手。”

    这么说,孔祭酒等人就能理解了。

    俞州到底和其他主动自己放弃奋斗前程,只想一朝富贵安稳的驸马郡马不同,他是被迫成为驸马的。

    在此之前,对方可是个非常有事业心,进入朝堂短短不到一年,就能连升几级的状元郎,若非突然变成驸马不能参政了,指不定将来位极首辅都有可能!

    如今只能闲散度日,俞州心有不甘想做出一番成就也不奇怪。

    就是跑去掰正一群纨绔子弟……

    众夫子:这个宏愿似乎过于远大啊。

    孔祭酒更是忍不住反复确认,

    “六驸马当真想好了,要去丁课室任职?非老朽怀疑驸马能力,实在是这丁课室的学子们,大多都有些不服管教,又出自勋贵家,驸马前去恐怕要费心神了。”

    他怕万一到时候驸马被折腾了,六皇哥和陛下怪他办事不利。

    俞州见此保证,“祭酒不必担心,此事我已考虑多日,若有什么问题,本驸马自会负责,不会叫祭酒大人为难。”

    孔祭酒:现在是这么说,可谁道出了事情会如何!

    孔祭酒心中担忧不已,但看俞州坚决的态度也不好再说什么。

    最后只能道,“不如这样,驸马随老朽先去课室一观,瞧瞧丁课室的学子情况,再做决定吧。”

    他觉得俞州之所以如此坚定,就是不清楚状况,只要对方看清楚了丁课室学子们的恶劣程度,肯定就会打退堂鼓的。

    现在麻烦劝说下,总比以后被陛下责怪办事不利的好。

    “如此也可。”

    乔楠和俞州猜到孔祭酒想法,倒也没有生气,很配合的跟着孔祭酒往丁课室去围观。

    ********

    丁课室的学子,由于都是没有功名的,所以人数非常多。

    像其他正常课室,通常一个班顶多就40人左右,丁课室的学子,却足足拥有120多个人。

    不是国子监看不起这群纨绔,觉得这些人无药可救,就干脆把人全部安排到一起放养。

    实在是搞成这个场面,完全是这群学子自己凑的。原因是:这群纨绔们喜欢玩蹴鞠、马球、打猎等集体活动,大家一个课室方便时间组织,因为课室不同上课时间不同,耽误他们玩乐。

    一群纨绔子弟齐齐如此要求,国子监能咋办?还不是只能依着,不然这群兔崽子能把国子监给闹翻天。

    国子监夫子们拿这群人没办法,这群纨绔子弟也早已自我放弃。

    因此。

    当乔楠和俞州跟着孔祭酒等人,来到丁课室窗外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阵乌烟瘴气的画面。

    年迈的老夫子抱着书本在前面自顾自的摇头晃脑讲课,不管下面学子们有没有在听。

    下面学子们也把老夫子当成空气,不是趴在桌上睡觉,就是三三两两凑成堆,说笑的说笑,看话本的看话本,吃东西的吃东西。

    还有……几个在角落谈情说爱的。

    没错,这时代男风盛行,尽管有哥儿的存在,但还是有不少男男凑对,尤其是贵族将男男之事奉为风雅,读书人之间春风一度的数不胜数。

    而这群丁课室的学子们,整天闲着没事儿,世家勋贵子弟大多又因为爹娘遗传得好,容貌出色,无聊之下自然更少不得搞事情。

    只见课室角落。

    学子1号扑在学子2号怀里哭,“呜呜,霖琅,我听说你家要给你定亲了,还是你青梅竹马的表妹,你要是成亲了,我怎么办?你不要我了吗?”

    学子2号郑重其事哄,“博儿放心,我才不要和表妹成亲,我只喜欢你一个,我要和你成亲,我爹娘要是不同意,我就绝食和他们抗议!”

    学子1号感动,“霖琅,那我也跟我爹娘绝食,谁也不能分开我们。”

    —

    学子3号抱着学子4号看窗外风景,“宝贝儿你看,那边两颗连在一起的树,像不像我和你?天上比翼鸟,地下连理枝。”

    学子4号羞涩点头,“嗯,特别像,修文哥哥,我好喜欢那两棵树,等会儿我们去那树下,你找个人给咱们作画好不好?我想和你一起入画。”

    学子3号点头,“没问题,下午我就去甲课室抓个倒霉蛋回来,让他给咱们画个十幅八幅。”

    学子4号满是崇拜,“修文哥哥,你真勇猛!”

    —

    还有学子5号抓住学子6号怒道,“陆明鹏,你竟然又背着我纳妾室,你是不是想找死?”

    学子6号惊恐喊冤,“冤枉冤枉,小安你冷静点,那都是我娘挑拨离间的计谋,我根本就没有碰过那些妾室,小安你相信我!”

    学子5号怀疑,“真的?”

    学子6号讨好,“真的,小安你要是不信,今晚我给你检查?我保证坚持到天亮,证明我没有碰其他人!”

    学子5号顿时脸红,“那,那好吧,我相信你。”

    两人顿时又和好满是甜蜜。

    周围学子还发出起哄之声,“亲一个,亲一个。”

    前面的老夫子:……

    老夫子毫不被这些虎狼之词影响,依旧摇头晃脑,沉浸在自我讲课中。

    ……

    门口。

    孔祭酒和几个夫子对此也全都淡定之极,显然对丁课室这种情况早已见怪不怪,这点小场面算什么?更厉害的他们都见过呢!

    反正他们是拿丁课室这群油盐不进的纨绔子弟没办法了。

    孔祭酒转头看向俞州,做好对方打退堂鼓,他帮忙挽尊的说辞。

    结果不等他开口,俞州的声音却是先响起了。

    “卿卿,这群小子有点意思。”

    声音充满欣赏的笑意。

    孔祭酒等人:……

    孔祭酒等人顿时惊悚转头,看向俞州的眼神从傻子变成怪物。

    他们刚才没听错吧?六驸马的声音好像就是欣赏,六驸马竟然欣赏丁课室这群乌烟瘴气的纨绔子弟?

    孔祭酒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

    郑夫子实在忍不住好奇询问,“六驸马对咱们丁课室的学子们,印象似乎很不错?”

    俞州认真点头,一本正经道,“对,丁课室学子们的读书天赋或许不高,但性格却率真之极,我最喜欢率真之人了。”

    郑夫子闻言看看俞州,又看看课室里面什么都在干,就是没有听讲的学子们……

    郑夫子:率真这词真是丁课室这群学子能用的?

    乔楠也笑眯眯附和道,“子琸果真有眼光,这些学子确实率真可爱。”

    然后,就在这话说完的下一刻。

    旁边突然冲过来一个满身狼狈的书童,着急地对着丁课室众学子大喊,

    “莫少爷,田少爷,陆少爷,救命啊!我们家大少爷又欺负我们小少爷了,我们少爷快被打死了!”

    课室众学子听到这喊声,顿时纷纷停下手上动作。

    被点名的三个学子当即变脸,愤怒的站起来。

    莫云琅抬脚就踹开桌子大怒,“什么?杜宣博那个王八蛋,竟然又欺负我老弟?”田修泽也大骂,“这个混账东西,上次就警告他不准欺负咱兄弟,当老子话是耳旁风呢!”

    陆明鹏更是凶狠的振臂一呼,“兄弟们,抄家伙,救四当家去!”

    丁课室众学子闻言,当即抄板凳的抄板凳,抄墨锭的抄墨锭。

    还有直接跑去抢了老夫子手中戒尺的,齐齐高呼,

    “抄家伙,救四当家!”

    “抄家伙,救四当家!”

    “抄家伙,救四当家!”

    然后一群人就像土匪似的风风火火跑出课室。

    老夫子:……

    老夫子淡定摸摸胡子,然后又淡定地对着已经空无一人的课室点头,

    “好了,今天的讲课到此为止,请各位学子们回去好好背诵《弟子规》,夫子明天抽查,下课。”

    说完。

    老夫子便合上书,步履矫健走出课室,飞快地朝食堂方向走去。

    时辰已经中午了,该吃午膳了。

    显然这种场面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老夫子全程淡定如斯。

    孔祭酒等人看向乔楠两人,目光中全是:看,这就你们说的率真。

    乔楠:……

    俞州:……

    率真之言夸赞的成分确实比较大,但这群纨绔义气是没得跑。

    俞州依旧笑容满面,“走,咱们瞧瞧去。”

    乔楠微笑跟上去。

    这群勋贵家的纨绔子弟或许是有点难搞,可只要对症下药,想把人拿下其实也不难。

    勋贵和世家不同。

    世家发展多年,前朝便是世家给搞垮的,景朝不想重复前朝的路,不想天下一半财富都掌握在世家手中,就必须将其连根拔除,消灭干净。

    但对勋贵不能如此,景朝勋贵大半都是当初跟着先皇打天下的功臣后代。

    他们可以灭掉这些人的野心,却不能像对世家那样,直接将勋贵全部干掉,否则如此绝情地对待功臣之后,将来谁还敢给李氏皇族卖命?

    既然不能对勋贵用硬的,乔楠和俞州商议后,就只能走内部瓦解的怀柔政策了。

    这群被各家勋贵放弃前程的纨绔子弟,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

    跟着去看热闹的路上,乔楠两人跟孔祭酒打听了下丁课室学子们的情况。

    根据孔祭酒等人讲述,刚才被书童喊去救命,振臂高呼的那三个学子,分别叫莫云琅、田修泽、陆明鹏。这三人来历可不小,全是侯府的嫡子,还是颇受祖父祖母喜欢的那种。

    而他们振臂高呼想要去救的兄弟,叫做杜宣康,正是杜阁老的嫡幼子。

    按理来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幼子,杜阁老本应该最疼小儿子的,但实际上,杜宣康却不受父亲喜欢。

    至于原因也很简单。

    杜宣康虽是嫡子,但却是继妻所生,杜阁老更喜欢已经去世的原配夫人,对继妻所生的儿女态度平平。

    最糟糕的是,杜宣康还没有读书天赋,十八岁的年纪了连个童生都还考不上,整天就知道和京中其他纨绔子弟斗鸡走马,实在没出息得很。

    如此,本就不怎么喜欢继妻所生儿子的杜阁老,自然就更加不喜欢这个嫡幼子了。

    而现在与杜宣康闹矛盾,也就是刚才书童口中喊的‘大少爷’,正是杜阁老原配所生的长子杜宣博。

    自古嫡庶不和,原配之子和继妻之子,当然也少有和睦的。

    兄弟俩都在国子监读书,哪怕并不在一个课室,也是经常闹出矛盾,堪称水火不容,你死我活。

    说起杜家这俩兄弟,孔祭酒就头疼得很,显然平日里没少收拾烂摊子。

    因为手上抱着孩子,不方便跑得太快。

    所以,当乔楠和俞州,跟着孔祭酒等人追到国子监中的藏书楼时。

    丁课室的学子们,已经在藏书楼门口,跟甲课室的学子,还有管理藏书楼的夫子吵起来了。

    丁课室的学子们情绪十分激动,正像老虎护犊子般护着一个浑身狼狈,鼻青脸肿到已经看不清楚五官的学子,凶狠地瞪着对面敌人。

    而那边甲课室的学子……

    甲课室的学子更激动,因为被他们护在中间的那个学子,正痛苦得捂着自己已经骨折的腿痛哭,旁边大夫正满头大汗的做紧急处理。

    很明显。

    丁课室的杜宣康,虽然被揍得鼻青脸肿五官都看不清了,但甲课室的杜宣博,却是直接被他干折了一条腿。

    孔祭酒等人:……

    刚才那书童喊啥来着,他家少爷要被打死了?

    鼻青脸肿vs断掉的腿。

    分明就是后者更惨好不好。

    等等,不对。

    国子监中竟然出了流血事件。

    孔祭酒:老夫的年政考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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