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时玉想要抱起梨秋,可梨秋先站了起来,伸手拽着他的脖子令他低头。
她是睁着眼的,清冷的眼底漫上一些春潮,眼底的雾气湿漉漉的,却仿佛依旧没有被天欲香勾得沉沦。
她是清醒的,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卫时玉是先沉沦的那个人,他冷白的肌肤红透了,半眯着眼去看梨秋,对上的是她清凌凌的眼睛。
他仔细分辨着,想从这清醒的欲、望里找到些许对自己的爱意。
可惜,他找不到。
卫时玉呼吸一窒,伸手按住梨秋的脑袋,让她与自己更紧密些,他张嘴含住她的唇瓣,吮吸着,撬开她的唇,勾住她的舌尖,在她唇齿之间肆虐掠夺。
想要夺走她所有的气息,想要让自己的气息填满她。
卫时玉微微弯腰,托住梨秋的腰,将她往上一抱,转身往床边的榻上去。
他们的头发交缠在一起,羲和的礼服摩擦之间发出一些声响,卫时玉想起了那年他们大婚时的一夜。
几步踉跄着到了榻边,梨秋的手指轻轻抚过他的脖子,轻轻按了按他凸起的形状漂亮的喉结。
卫时玉呼吸一促,腿扫到榻边,抱着梨秋倒了下来。
他睁开眼,看着上方梨秋的眼尾染上了春日初桃的颜色,美得惊人,他的凤眼幽邃深沉,轻轻吻了吻梨秋的唇角。
梨秋并不擅长这种事,即便是为了解决自身的麻烦。
她微微蹙着眉头,半天没有接下来的动作。
很快,卫时玉忍耐不得,翻了个身,位置颠倒。
珍珠明灯将整间房都染上了淡淡柔和的光,仿佛永远不会黯淡下去。
梨秋恢复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前所未有的乏力,睁开眼,看到了一截山峦般漂亮的锁骨。
上面有许多噬痕,一道又一道,红红的,有的甚至已经破皮,泛出青紫的颜色,在冷白的肌肤上,斑驳而狼狈。
梨秋呼吸一窒,还有些朦胧的双眼瞬间清醒,她盯着眼前卫时玉的锁骨、脖子、乃至胸膛。
她不敢相信那是她留下的痕迹,半天都没有动,身体都是僵硬的。
卫时玉还有些困倦,可他太舒服了,近千年了,除了每年的十二月初十,这是唯一一次例外。
而且,他错的离谱,曾以为从前的十二月初十她便是热情的。
经过昨晚上的对比,那顶多是被欲带动着的顺其自然,她依旧是冷清克制的。
卫时玉没有正眼,将怀中僵硬的身体又搂紧了一些,低头去吻她的发顶,沙哑的声音带着早晨的慵懒,“怎么了?”
梨秋已经有些不对劲了,听着卫时玉哑得不行的嗓音,头皮一阵阵发麻。
她一时不知道是昨晚上留下的余韵,还是因为天欲香的影响。
可是昨晚上,已经足够七次了,甚至……
梨秋皱了皱眉,开始她很克制地数着每一次,后来……
记不清了。
梨秋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失去了理智,沉沦在这样的事情里,仿佛其他的一切都成了不重要的存在。
她挣扎了一下,卫时玉没有松开她,反而睁开了眼,低头去看她。
卫时玉也才醒来,漆黑的凤眼里有些朦胧水意,潋滟的光泽像是在昭示着他昨夜的餍足,他直勾勾地看过来,深邃幽沉,却含着坦荡的欢喜,“怎么了?”
“松开。”梨秋张嘴说道,但只说了两个字,她便闭了嘴。
她的声音也没好到哪里去,甚至更嘶哑,足以可见昨晚上他们是有多么激烈。
卫时玉一看她这提上裤子不认人的样子,脸就黑了,但手是没松开。
梨秋的脸色冷清清的,不摧天金立刻从她周身刺出来。
卫时玉还是不松开,本就被摧残过的皮肤立刻沁出血珠来。
就这么没脸没皮的样子,反正摆明了就是不撒手。
笑话!
他心想,鹰好不容易抓到了兔子怎么能撒开手?
梨秋已经有些生气了,只想摆脱现在的境况,她还没说话,卫时玉就凑了过来,在她耳畔吹气,道:“阿秋,你不觉得很舒服么?你的护卫不是说天欲香有助于修炼么?昨晚上我这么努力,你感受一下,这一次我有没有喂灵成功。”
梨秋的身体是古怪的,或许因为母亲是凡人的原因,经历初潮后,她的灵力就逐渐枯竭了。
后来有了卫时玉,每年的十二月初十,当她灵力彻底枯竭时,便可通过双修来种灵。
除了那一天外,其余时间他们早先也不是没尝试过,只要灵力未枯竭,是种灵不了的。
但梨秋听了卫时玉的话,皱着眉头,还是探视了一下自己经络肌骨中的灵力。
因为没有期盼,所以也没有失落,她平静说道:“没有,你白费力气了。”
卫时玉倒也没有失望,他笑了一下,去咬梨秋的耳朵:“至少让你好受些,怎么能是白费力气呢?”
梨秋的耳朵很容易被挑拨,瞬间就红了,她抿了抿唇,最后还是用了扶桑灵叶,将卫时玉捆成蚕蛹,然后推开他,从榻上起身。
可她一时之间忘记昨晚上有多么激烈,身上并不像从前那样穿着中衣。
此时被子一滑落下来,纤秾合度的身形便在珍珠明灯下展露无遗,背部弧线优美至极。
上面斑驳错落的一些红痕破坏了这玉白美背,却令卫时玉的凤眸瞬间幽沉了下来。
梨秋反应很快,从乾坤袋里取出衣服,迅速披上。
而身后卫时玉唇间溢出一声痛呼。
梨秋起身的动作一顿,想起来这两天他不仅是受了荒流术反噬,还凝聚了万剑一斩,要使出这一招,灵力几乎会耗空。
因为那是定昆剑宗的剑招,卫时玉并未得到过传承,只不过是见过宗厌使过,有样学样便使了出来,但并没有辅以定昆剑宗的心诀,所以对灵力消耗非常大。
她偏头往卫时玉看了一眼,见他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外,没有异常,很快就毫不留恋转身离开去了浴间,并且随手布下了结界。
“不许跟进来!”梨秋丢下冷冰冰的一句话。
卫时玉:“……”
真是翻脸无情,用完就甩,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不值钱。
卫时玉心里想着,但很快又垂眸笑了一下,他闭上眼,将扶桑灵叶裹在全身,进入疗伤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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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秋的身体是疲惫的,但泡在千万弱水之中养神,很快,身上的疲惫便一点点消散。
她靠在浴池边缘,闭着眼睛。
自己这一身狼狈实在不愿意让旁人看到,所以梨秋也没喊青鸟进来侍候,只打算泡一会儿便起来。
不知阿霜现在如何了,等她找过阿霜谈巨鹿岛大地灵脉的事,做过一些了解后,便去找南荣枯谈判。
梨秋计划着接下来要做的事。
她拧着眉,明明这些计划都满满当当,有条有理地在进行,但不知怎么的,梨秋心里有些烦乱。
她不愿去深想这种烦乱的原因是什么,只低头忍不住用手拨弄了一下水。
陡然间,她的手指微顿,眼前恍若天旋地转,日夜颠倒,身体里的灵力溃散如流水,周围的千万弱水变得冰凉。
“滴答——!”指尖的水滴落下去。
水波晃悠开来,泛起一阵又一阵的波纹,珍珠明灯的光辉变得越来越明亮,将水照成了一片刺眼的白光。
所有的一切尽数倒退。
梨秋像是穿透千万弱水,活生生踏入了自己的梦境之中。
逍遥河,清澈的河水变得浑浊,浓郁到发黑的血水流淌着,染红了河畔的芦苇。无数尸体横陈着,一张张脸,是熟悉的人,是羲和灵族。
河对岸,封纣戴着面具率领族人候在一边。
苍骤倒在血泊里,卫时玉手中的太阿神剑刺穿了他的心,飙出的鲜血瞬间染红了苍骤艳美的容颜。
卫时玉的脸上也溅上一些,将他冷白如玉的面容都衬出不寻常的妖冶,他的拇指轻轻擦过嘴角的血,神色冷酷而漠然。
他身上穿着金甲玄袍,赫然是羲和之王的战服,肩甲上的如龙腾翻跃的金色火焰图纹,配以王冠,只有王才可以佩戴。
他执剑站在原地,面无表情走过苍骤,冷漠异常。
身后是齐齐跪下的王军,漆昀之、谢剑柏、萝烟、都柔和林墟,五个人都在。
“王女不会原谅你的!”苍骤惨白着脸,发出悲鸣,视线一一扫过面前的王军众人。
卫时玉居高临下地俯视苍骤,乌沉沉的凤眼里没什么情绪,只见寒光,他抬起手,苍骤尸身分离。
不止如此。
还有狐酥酥。
羲和圣殿里到处张扬着一片红,那不属于羲和婚典的颜色,却侵占了每一个地方。
狐酥酥穿着精心绣制的嫁衣坐在她曾经的床榻上,她的盖头被人掀开,她面色酡红,眼波流转着,露出一张美丽娇憨的芙蓉面。
她仰起头来看着身侧的卫时玉,却是拿起了手中的东西。
是丹书卷。
卫时玉接过了丹书卷,他身上穿着的依旧是羲和的玄色礼服,低着头,半张脸隐没在黑暗里,看不清神情,却全然是臣服的姿态。
仿佛他已将狐酥酥奉为主人。
时光碎影斑驳地在周身迅速流逝,飞转,梨秋像是被人拽着,从千万弱水里出来,水和身体分离的那一刻,她张开嘴大口呼吸,重重喘着气,感受着心跳的剧烈跳动。
梨秋回过神来,指尖的水滴还在往下滴,水波依旧一圈一圈往外扩。
但刚才如大梦般的场景不见了。
梨秋有些难受,心跳得很快。
“哗啦——!”
但她很快动了动,起身,迅速披上了衣衫。
她的脸色是不正常的苍白,梦境中苍骤的死,阴鬼族封纣带人守逍遥河对面,卫时玉率王军在另一边,河里是羲和灵族的尸体……这些预示着什么?
卫时玉率领王军全部叛出羲和灵族,迎封纣入境?
梨秋想不通,为什么?
若是她死了,卫时玉若是想,完全可以成为羲和的王,哪怕他是一个外族人。毕竟,他都和狐酥酥在昭华殿里大婚了不是么?
梨秋的脸色有些苍白,琉璃色的眸子里是森然寒气。
不对,哪里有些不对。
她翻手拿出丹书卷,再次输入灵力。
丹书卷同样告知她——“梨霜,下一任王女。”
若是卫时玉引封纣入境,侵占羲和灵族,狼狈为奸,那么,王女就不可能是阿霜,除非阿霜也背叛了羲和。
假设阿霜也背叛了羲和,那么,凭什么是阿霜做羲和王女,为什么不是卫时玉或是封纣,甚至是狐酥酥来做这王女?
若因为是丹书卷择选了人才能成为王,那么,阿霜成为了傀儡?
可若是拥有了丹书卷,何至于成为傀儡?
虽然和妹妹相认没多久,可梨秋觉得阿霜的性子不是任人摆布的。
梨秋想不明白这些,她迷茫而疲累,短暂地陷入思绪里,出了神,放纵自己片刻。
脑子里,她却想起了卫时玉,大梦里的卫时玉好像和昨夜的卫时玉是两个人,他们是割裂的,却又都重合成了一个人。
小心眼、爱吃醋、不要脸、动不动就要有点小情绪——她眼中的卫时玉是这样的。
她是很少看到他其他面的,那些面对外人的样子,她从来也都觉得奇怪。
梨秋垂着眼睛,披着单薄的中衣,靠着墙,想着卫时玉望着自己的那双眼睛。
里面是欲与爱,分不清是哪一样更多一些。
到了此时此刻,也或许是经历了昨晚上的关系,那些余韵的快感影响着她。
她忽然觉得,对卫时玉,她没有自己想象中的不在意。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会束手就擒能让卫时玉杀得了自己。
这世上,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杀死他,她虽然身体有问题,可灵力是至高无上的精纯,若是她愿意,她完全可以在卫时玉动手之前自爆。
届时,她的灵力所到之处都是废墟,卫时玉也活不了。
梨秋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平静,终于很肯定一件事——她不可能被卫时玉以那样可笑的理由杀死。
若真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那她就不是她了,甚至,是被什么附了身。
她闭上眼,开始思考,脑子里闪过无数的典籍。
羲和的藏书阁里藏着大部分天下奇书,上古时期传下来的刻有神语的书卷也保存得好好的,她读过太多书,知道很多不为人知的事。
乌发垂下来,长长地垂到脚踝,白色的中衣衬得她身形娇小而瘦弱,像个普通的美丽少女,无法想象她身上担负着什么。
卫时玉原本过来是想逗一逗梨秋,可他悄悄破开结界,看到的却是梨秋低着头安静靠着墙沉思的模样。
她身上铅华皆静,圣洁得仿若神明。
卫时玉便看着她,没有出声打扰。
梨秋闭着眼,终于从脑海里的万千书籍里找到一本书,名为《万千杂谈》,这本书里是上古流下来的古籍,记录的却并不是什么秘术或是功法,而是一些奇异之事。
她睁开眼,手在半空中一扬,乾坤袋里的《万千杂谈》就出现在了她手中。
这本书她偶尔会翻阅,便随身放在乾坤袋里。
梨秋的手指翻得很快,终于,在其中一页停了下来,这一页上,记录了一个故事,即便自己的记忆很好,但梨秋依旧担心自己记错,一字一句地读过去。
看完后,她心绪难平。
卫时玉看着梨秋的神色不太对,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出声喊她:“阿秋?”
梨秋顺着声音看过去,恰好看到卫时玉披着外衫站在几步开外。
他的头发披散着,侬丽的面容依旧,那双潋滟的凤眼望着她时,总像是能随时掐出春水来。
梨秋握紧了手里的书,神色很快恢复淡淡的,冷冷清清的。
可她忘不了书中那则故事——
【上古时期,大荒女神少琴知晓自己青梅竹马的未婚夫长凌私下与一凡女苟合。她大怒,当下和未婚夫退婚,任凭长凌如何解释不肯原谅。之后更是与长凌不死不休,最后她亲手杀了长凌,却在长凌死后知晓,自己与长凌不过一本书中人物,那凡女来自别的三千小世界,带有目的接近未婚夫,不过是为了走完书中小世界所谓剧情,早日完成自己的使命任务。
少琴大悲,彻悟,挣脱束缚得自由,献祭自己换长凌重聚神魂,得以复生。
但少琴永远消散于天地间,长凌常年坐在少琴最爱的那座山头,永远缅怀。】
不过是一个任务,却彻底毁了两个人。
除了这则故事,书中还记录了别的神器圣物能令人回溯前世种种、未来种种的事迹。
梨秋看着卫时玉,心中杂乱地想着那些梦,想着丹书卷预言,又想着少琴与长凌,心中无法平静。
她自问自己——为什么?她为什么会做那样一个预示梦?只是为了预警自己吗?还是有别的她不知道的契机?
通讯玉符在此刻亮起,打破了两人间的安静。
梨秋按下,南荣枯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梨秋,来圆环形岛,等你来。”
梨秋对这样的事并不奇怪和陌生,每次丹书卷预言的神兵宝物的出世,总是离不开她的。
她应下,便按灭了通讯玉符。
梨秋重新看向卫时玉,朝他招了招手,同一时间,结界破除。
就好像这段时间两个人之间一直横着的屏障消散了一样。
梨秋看了一眼卫时玉手腕上戴的戮心镯,她一直被梦境和预言蒙蔽了,却从来没想过一件事——
这世上,除非她自愿引颈受戮,否则,谁也不能杀了她。
谁也不能。
而她是绝不会做出引颈受戮这样的蠢事的。
从今往后,谁也不能操控她的意志,不论是梦,还是丹书卷。
梨秋定了定心,看着卫时玉走过来。
他的眼眸深邃,目光里带着探究,心里恐怕是疑惑的。
梨秋一直等到他走到面前,这才仰头看他,乌黑的头发自她脸颊两侧滑落,露出一张玉白而精致的脸,她伸手拉过卫时玉的手,仰起下巴。
她的神色冷冷清清的,琉璃色的眼睛里的雾气却散去了。
卫时玉几乎是下意识在她面前低下头。
他没有去吻她。
但梨秋轻轻吻了吻他唇角。
轻盈的一个吻,却令卫时玉一怔,好半天,脑子里都是空白的,他抬起眼去看她。
梨秋却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她的手凉凉的,却软软的,一如她这个人,看起来总是被寒气拢着,但心却是柔软的。
卫时玉意味梨秋会说什么,但梨秋却什么都没说,就这么安静了一会儿,他便感觉掌心多了一本书。
等梨秋的手放下来时,他抬头看到的是她离开的背影。
卫时玉缓缓站直身体,感觉有什么好像不一样了,他凤眼深邃,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开口:“刚刚那个吻?”
“欠你的。”
梨秋的身影从转角离开,冰冰凉凉的声音却传了过来。
欠他的?
卫时玉拧眉,转瞬却想笑,她欠他的哪里只一个吻。
那得千百个吻,再加无数个夜晚才能补回来。
卫时玉摸着唇角,还是有些怔神,低头却笑,翻开梨秋给她的书,是《万千杂谈》,这书他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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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上,梨秋找阿霜了解了巨鹿岛地下大地灵脉一事。
等说得差不多时,也到圆环形岛了。
圆环形岛,只是万海之上一处无名之岛,在丹书卷上显示时,便如圆环一般。
等梨秋带着护卫队到了地方,才发现,这地方,有点意思。
圆环内的海水颜色与外面是不同的,海水内颜色深蓝深蓝,如同漆黑的颜色,圆环外,却是万海的正常颜色,明澈水清的蓝色。
船舶停下时,站在甲板上的梨秋一眼看到了岸边等候的南荣枯。
当然,朝越和宗厌也在,还分别带了不少人各成队伍。
不过,梨秋的注意力却放在南荣枯身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今天的南荣枯看起来脸色特别臭,眼睑下的青色也特别重,仿佛一夜未眠。
“嗤——”
耳旁,阿霜的嗤笑声响起。
梨秋偏头看过去,脸上露出些好奇:“阿霜,昨晚上,你去找了谁?”
阿霜挽着梨秋的手,很是亲昵,清秀的脸上,小鹿眼眯着,道:“自然是找个厉害一点不软脚虾的男人过了一夜,姐姐,鲛人的滋味,很不一样呢,你要不要试试?”
她的声音是甜粘的,却也有些娇娇的。
说着这话,阿霜是附在她耳畔的,十分亲昵,且她一伸手,就把梨秋肩膀上的青鸟拽了下来,仿佛她占据了自己的位置一般,她又朝着一旁靠着扶栏低头看书卷的卫时玉看了一眼。
“姐姐,那男人虽然生得美,但看得久了就会腻,今晚,姐姐换个人吧,你看,下面那鲛人就不错,如此高大健壮,做起来感觉很不一样呢。”
梨秋顺着阿霜的视线看过去。
巧了,竟还是个她说的上名的鲛人。
那个叫寸寸的侍酒鲛人。
白沙滩上,那鲛人穿着一身黑袍,头发束成马尾,高大而健壮,十分英俊,似是察觉到梨秋的目光,他抬起头来。
瞬间,那双狼崽子一般的眼睛便望了过来。
看到梨秋的一瞬间,那鲛人咧嘴一笑。
梨秋移开了目光,神色冷清,显然,此时天光大亮,她并不会受到天欲香的影响。
她朝着看书的卫时玉看了一眼,他的侧脸并不像他的正脸那般美得精致如画,反而是棱角分明的,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弧线漂亮。
卫时玉有所感,抬头看过去。
梨秋却已经收回视线。
阿霜自小在外面流浪,熟通人情,见到这场景,也不知想到什么,眉头皱了一下,附在梨秋耳旁,道:“姐姐可不要爱上他,玩玩就好了,这个世上,我们姐妹两个好就好了。”
梨秋按了按额心,冷清的脸上有些无奈,没回她这话。
因为,该下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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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影婆娑,空气里是岛上一种特有的灵花的香气,十分香浓。
南麓书阁和北煌仙府各自带了一队的人,每一队大约两百人,显然像是预料到了这一次出世的神兵宝物附赠着一些不同一般的危险一般。
梨秋观察着这些,早就在朝越和宗厌向自己求亲时,她便觉得事情古怪了。
南荣枯的脸色在看到阿霜后,脸色就更阴沉了,显然不愿意她跟来。
但梨秋显然很是护短,道:“南荣枯,阿霜是我妹妹,我愿意带她去哪里就带她去哪里。”
南荣枯冷笑一声,目光阴沉沉扫过阿霜,开口就对梨秋道:“麻烦你,借用丹书卷一用。”
梨秋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她看着南荣枯,道:“我问你一件事,昨日你们可有讨论出个什么结果?这一次的宝物出世,归谁?”
南荣枯听闻梨秋这话也觉得奇怪,她从来不管这些,只负责丹书卷的预测和后续的一些事。毕竟,丹书卷这种称得上圣物的宝物,可以破开一些未到时间开启的秘境。
再者,羲和灵族宝物众多,真不是每一件都看得上。
“没争没抢,万海东岛出世的东西,自然归我万海东岛。”
梨秋听完,琉璃珠子一般的眼眸朝着朝越和宗厌的方向挑了一下,道:“这种鬼话,你也信,若是如此,他们何须带这么多人?”
即便他们避嫌一般站在一边,仿佛只是来帮忙的一般。
南荣枯还没说什么,阿霜却嗤笑一声,道:“姐姐,和这种蠢人说这么多做什么?”
南荣枯脸色更阴沉了,梨秋却不想和他闹掰,想到刚才阿霜所说的巨鹿岛下的大地灵脉一事,便说道:“南荣枯,你如今也看得出来,这岛下的神兵宝物应是不简单,否则,也不会惹朝越和宗厌带人过来,如此着急地过来。”
后面几个字,她声音重了一点。
他们总不能真的单单是为了求亲,毕竟若是真的求亲,什么时候不可以?!
南荣枯皱眉,阴鸷的面容没什么情绪,“你有什么就说。”
梨秋便道:“我将全力助你,但我求你万海东岛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南荣枯挑眉。
他知道,梨秋既然放出这话,那么,她手里的诸多神通法宝到时都可以借他一用,但,什么样的东西,竟然让梨秋向他开口?
保险起见,梨秋只说道:“这东西,对你万海东岛来说,可有可无,但对我羲和灵族,极为重要。”
南荣枯想不通梨秋能求上来的东西会是什么,但他皱了皱眉,显然,梨秋不说,他并不想答应。
此时,一直没说话的阿霜轻笑一声,她穿着鹅黄的衣裙,灿烂得仿若春花,说出的话却满是嘲讽,“姐姐,你和这没用的鲛人说这么多做什么,他这么没用,也守不住什么东西。”
南荣枯幽蓝色的眼睛朝她看去,眼神幽暗阴鸷,最后竟也笑了。
“成交。”
梨秋流雾似的眼眸往南荣枯和阿霜之间转了一圈,点头。
当梨秋和南荣枯谈完,卫时玉也看完了那本《万千杂谈》。
他合上书卷,将其丢进乾坤袋中,然后抬头看向梨秋。
梨秋想告诉他什么?
梨秋正闭眼,将灵力探入丹书卷,脸色微微苍白。微风拂过她的乌发,将她玉□□致的脸衬得宁静美好。
卫时玉走了过去,抬手自然地放在她的后背,他自己身体还没恢复,却源源不断将灵力输入到梨秋身体里,并不多话,外人看来,不过是面无表情守在她身边。
像是凶兽捍卫着自己的宝物,不容他人窥觊。
不远处高大的鲛人一直抬头凝视着梨秋,见了卫时玉这动作,唇角勾起嘲讽,很快便低下了头。
梨秋很快睁开了眼,她面色不太好,看起来有些病弱。
卫时玉此时在她身后又几乎是环着她的,令她看起来更娇小了。
但梨秋面容冷清,仔细看过丹书卷,再抬头时,神色凝重,眉眼极认真:“这下面,有一处秘境。”
“此事我已是知晓。”南荣枯道。
梨秋却摇头,冷然的声音缓缓说道:“这是一处洪荒时期留下的上古秘境,与圣州相关。”
听到和圣州相关,一直安静听着的卫时玉眸光一深。
洪荒时期,是各路大能天骄辈出的时代,也是羲和灵族最辉煌的时代。
羲和灵族能拥有如此之多的宝物,自然是传承得来,而在洪荒时期,圣州大帝,便是羲和先祖。
而圣州,是万族朝圣之地,无数神通与大能在这里齐现。
如今山海界,四大势力分别占据一方,不为别的,也是因为这四个方位是如今灵气最浓郁的地方。
但洪荒时期,哪怕一个不足为道的小城,灵气浓郁程度也远超这四个地方。
而羲和圣地,更是已经到了要在外寻找大地灵脉固守结界和灵力的地步。
如果是圣州秘境,那下面的宝物便不止一件了。
不光是南荣枯,就是梨秋的神色也凝重了不少。
往往这种秘境,也意味着危险,甚至,带的人数也有限制,必须准备充足,且带好足够多的法宝,灵符,疗伤药物。
梨秋问道:“确定今天进秘境?”
南荣枯听明白了梨秋的意思,“我去规整人员。”
阿霜又嗤笑了一声,南荣枯的步子一顿,那双眼阴得都能滴出墨汁,他朝阿霜看了一眼。
却只看到阿霜粘在梨秋身边,甚至都把梨秋那只爱宠青鸟都赶到了一边,一副恨不得成为梨秋爱宠的模样。
南荣枯惨白的手指拢了拢斗篷,别开了视线。
梨秋此时才感觉到卫时玉贴自己有多近,转身拂开了他的手,视线瞥过他,依旧冷冷清清的。
但卫时玉明显感觉不一样了,至少没有这段时间以来那么把他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了。
卫时玉扫了一眼黏在梨秋身上的阿霜,皱了皱眉。
阿霜冲他露出甜美一笑,附到梨秋耳旁,说道:“姐姐可要记得阿霜的话。”
说完这话,她又看了一眼卫时玉,脸上是灿烂的笑容,可那眼底却像是藏着坏,就这么看了一眼后,走远了几步。
南荣枯整顿人员和资源时,朝越和宗厌也没过来,显然也在整顿着队伍。
梨秋招来苍骤,也嘱咐了一般,毕竟,来之前可没想到要下秘境,还是和圣州相关。
随后,她便走到了树荫下,等待着所有人准备好。
卫时玉自然是跟了过去,但他和从前不一样,只盯着她,也不说话。
梨秋只瞥了他一眼,也不说话,神色寡淡,好像还是那样冷淡甚至无情。
可卫时玉心里想的却是那个吻。
那个突如其来的,轻轻软软印在他唇角的吻。
卫时玉看着她此刻冷然的样子,弯腰低头,迁就她的身高,凑了过去,“阿秋,你这是与我重归于好了?”
梨秋语气淡淡的,“你身上戴着戮心镯。”
因为戮心镯,他们之间相处可以不像前段时日那样,她被缠着,也会累。
但她永远不会感情用事。
卫时玉点头,唇角轻笑:“是我们两个独有的情趣之物,别人想要都没有。”
梨秋皱了皱眉,抬头看卫时玉,声音虽冷清,可语气是认真的,她忽然就说:“卫时玉,如果有一天你背叛我,背叛羲和,我会毫不犹豫震碎戮心镯。”
“在我这里,你永远不是第一位的。”
这话分明是戳心的。
卫时玉看着梨秋,压着眼睫,偏头问她:“那第二行不行?”
梨秋没回他。
但梨秋忽然想起来一件事,看向卫时玉,琉璃一样的眼睛里寒霜淡了许多,她说道:“这次下圣州秘境,你不必跟着去。”
卫时玉看着她琉璃色的杏仁眼,低声笑了声,道:“阿秋,你在担心我。”
梨秋偏开头,看向远处的万海,恰好一群海鸥飞过,风景正美。
她的语气很淡:“你应该清楚,你从何而来,你去不了圣州的,哪怕那如今只是一个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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