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姜初宜去了趟公司。下午和开郡的某个女艺人一起,去影棚拍摄杂志照。
两人坐在化妆镜前。
不远处的台子上有个手机随便放着歌,旋律很熟悉,小艺人不由念叨了句,“bloodxgentle的歌...你们也在听。”
化妆小姐姐乐呵呵接了句:“对啊,他们好火。”
姜初宜被粉刷弄得眼睛痒,不由眨了眨。
小艺人想起什么,好奇问姜初宜:“初宜姐,你不是跟西暴刚拍完电影吗,他们现实里和视频上一样吗?”
姜初宜手指抠着玩偶,语气客观,“跟视频里差不多,真人更帅。”
化妆师顺嘴接了句:“我之前也帮他们化过一次妆,那几个素颜也帅,真的,尤其是宗也,皮肤好得不行。”
乍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个名字,姜初宜心跳都漏了一拍。
化妆师帮姜初宜描着眉毛,语气暧昧,“姜老师,听说你和宗也关系挺好的?”
“什么?”
“你别介意哈,我就随便问问。”
姜初宜回答她:“他和剧组挺多人关系都不错。”
看得出她态度有些避讳,化妆师也不再接着问。
这几个当红偶像永远都是话题人物,她们绕着绕着,就低声聊起和西暴有关的八卦。比如讯飞有个高层的女儿是宗也狂热私生粉,曾经追他国外行程追了一个月,换着手机给他打骚扰电话。又比如哪个小花特别有心机,在某次晚会的后台,故意跌倒在冀凯怀里。还有就是is关注了宗也王滩他们,没被回关就反复取关。
旁边整理衣服的助理都听得津津有味。
姜初宜沉默下来,听她们说着,不再参与这个话题。
她盯着手中的兔子玩偶,脑子里想着宗也。
那个超话的帖子,网友们言之凿凿地各种分析,让姜初宜仿佛陷入了一个怪圈。
明明说的都是跟自己有关的事,她却不得不将自己抽离出来,避免代入任何一件事,以免浮想联翩。
理智上,没有人比她本人更清楚她和宗也之间发生过什么。他们没有任何超越朋友界限的暧昧。
但是情感上,姜初宜能隐隐察觉到宗也对自己,和其他人有些不同。
这些微妙的不同,她不知道该归类到哪一部分。
也许他是因为从小看了她的电影,产生了类似“粉丝”对“偶像”的仰慕。还有很小的一种可能,自己对他有异性之间的吸引。
但姜初宜左思右想,又觉得都不太像。
最主要的是,圈里追逐仰慕宗也的人不在少数。她和其他人比起来,实在算不上很有竞争力。
姜初宜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把那些杂念摒弃于脑外。
一月十三号凌晨,手机闹钟忽然响起。
彼时,姜初宜刚洗完澡,拿毛巾正在擦头发。
她拿起手机,看到那道提示,才猛地意识到,宗也生日到了。
顾不上头发还在滴水,姜初宜稍微擦了擦手,给他发过去生日快乐。
因为想卡上点,匆匆就发完这条消息。她靠在浴室的门边上,还在想下一句的祝福词,聊天框咻地一下,对面回了过来。
宗也:「谢谢,你还没睡吗?」
她诧异了一下,没料到他能秒回。
姜初宜:「我还没呢,倒是你,现在没在忙吗?」
宗也:「今天收工早」
宗也坐在椅子上,打出这行字的时候,身边有几个人过来道贺。
“又大了一岁啊宗也老师,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啊也哥。”
宗也微微扣住手机,颔首道谢。
他们刚结束一个访谈,等会就要出发赶去体育场,进行今晚首巡的排演。
连着几日的高强度工作,让宗也稍感疲倦。周围是穿梭忙碌的人,微信不断有新的消息涌现,都在恭喜他。宗也拇指滑动着消息列表,懒得点进去,又翻回最上面,等待她的回复。
几分钟后。
姜初宜:「希望你今年烦恼少少,快乐多多。那你早点休息,我就不打扰啦!」
宗也慢慢打字。
打了一行,又删掉。
他回了句谢谢和晚安,把手机收起来。
从上个星期开始,bloodxgentle上海首轮巡演就一直高挂热搜。直到一月十上各种论坛平台,微博,到小红书、抖音,都在发体育馆的路透。
有几个西暴彩排的视频,讨论度非常高。
他们几个还没弄妆造,素颜戴着墨镜和口罩,在舞台上试着走位,拿着话筒,跟随音乐节奏摆动身体,舞蹈动作都懒洋洋的。
下午五点半开始检票,怕遇到上海晚高峰,姜初宜跟辛荷提前了半个小时出发。
她们的位置在前排的观演区,距离舞台很近。
来之前姜初宜心中还有些许担忧,自己和宗也的“绯闻”风波如今尚未平息,她现身西暴的演唱会,被拍下来,不知道会不会又引起什么讨论。
来了之后,姜初宜就发现她确实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就像宗也之前所说,除了她和辛荷,圈内很多人都来捧场了。有些眼熟的、不眼熟的艺人,包括台湾和香港那边的年轻歌手都专程过来凑热闹。
也许有部分人对这场演唱会并不感兴趣,但是风口上的热度,不蹭白不蹭。
今天还是有点冷,体育场是半开放的,姜初宜不由裹紧身上的外套。
这里坐着一群明星,姜初宜在其中显得格格不入。
因为只有她穿着和天气匹配的蓝白羊羔绒外套,牛仔裤下还穿了保暖的秋裤。其余人基本都是从头潮到脚,甚至有几个是专门做了造型才来看的演唱会。
开场前,他们就举起手机三三两两地自拍,选出合适的照片后,便兴高采烈地发了微博为西暴打call,表示自己在演唱会的现场。
时间逼近七点,粉丝们陆陆续续入场,场内开始放着暖场音乐。
按照以往惯例,现场座位基本都是分了四个区域。天色渐渐暗下来,一眼望去,区域各自亮起不同颜色的荧光灯牌。
王滩应援色是银色,冀凯是绿色,伏城是灰色,宗也是蓝色。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姜初宜这个座位上原本摆的场控应援棒就是蓝色的。
她拿在手里研究了会,发现棒身底部还有一个宗也的q版头像。
这个q版不仅可爱,细节都画得十分细致,连他颈侧的胭脂痣都有。
姜初宜刚准备拿手机照下来,发现宗也给她发了个消息:「到了吗」
姜初宜随手给他拍了一张应援棒的照片发过去。
隔了会,手机震动。
宗也:「看来你今天打算当我的粉丝了。」
这句话调侃意思有点明显。
姜初宜立刻就想到之前小号掉马的事,她有点窘,回了个捂眼流泪的表情。
宗也:「等会演唱会结束,我们要去一起吃个饭,你来吗。」
姜初宜:「去哪吃?」
宗也:「我家里,我叔叔做饭,辛荷也去。他厨艺挺好的,姜老师要不要赏个脸。」
姜初宜有些犹豫,放在屏幕上的手指顿住。
宗也:「就当是谢谢你送我生日的礼物。」
姜初宜凑到旁边,小声问辛荷:“宗也说等会要去他家里吃饭,你也去吗?”
“对啊。”辛荷瞥了眼她的聊天框,一眼就看到那句“辛荷也去”,立刻就明白了为什么伏城昨晚深夜给她打了通电话,说宗也生日专门邀请她一起去吃饭。
辛荷难得没有戳穿宗也,眼神飘飘的,劝起姜初宜,“你一起去呗,人多热闹。”
姜初宜:“好吧。”
她斟酌了会,打字回复:「行,那等演唱会结束,我和辛荷就坐在位置上等你们?」
宗也:「等会我让助理把你们带到后台」
姜初宜:「ok,你去忙吧!等会加油」
宗也:「好」
七点半,演唱会准时开始。
大屏幕上出现几个人的名字时,全场灯光都暗下来。随即字体变幻,bloodxgentle的组合标志浮现,火圈和烟雾猛地喷射,最中央的舞台缓缓升起,出现四个人的身影。
气势磅礴的万人体育场,一瞬间,爆发出整齐划一的应援声。
伴随着中控的荧光棒,配合着舞台的灯光特效,现场变成四种颜色的彩虹海。
姜初宜就像置身于一个巨大的狂欢派对。
耳边是和潮水一样汹涌的呼喊,不曾停歇的声浪被席卷其中。几乎每一首歌,隔几句,就能引发全场大合唱。
这场西暴的首巡刚刚开始,就立马在微博刷屏,登顶热搜,爆了好几个词条。
不管是不是西暴的粉丝,都必须承认,他们的演唱会无疑是绝佳的视听享受。
舞台涉及和表演完美契合,伏城和王滩全开麦唱歌,宗也手握贝斯弹奏,冀凯纵情肆意地打着架子鼓。
光是透露出的几个现场片段,都让无数粉丝哀嚎,此生最恨的就是抢不到黄牛手中的天价票。
如果说稍微有点缺憾,那就是尽管现场的音效很好,但是伴奏都几乎快要盖不过场下的呼喊。
姜初宜和大多数人一样,完全沉浸在他们的舞台里,甚至都忘了拿手机出来拍照。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很快就到了十一点。
快到结束时,气氛变得松散。
最后一首是个抒情歌,不需要舞蹈动作,他们开始跟现场观众互动。
这个舞台很大,几人分散地走开,身后还各自跟着一个扛着摄像机的跟拍人员。
大屏幕上滚动着歌词:
“有一束光,横穿了我所有梦。”
“你是抬头看到的星,永远无法触摸的云。”
“我甘愿当尘埃流沙,许愿再做一场美梦。”
...
...
姜初宜眼睁睁看着宗也走过来。
距离她只有几米时,他停下。
宗也人高腿长,半蹲在舞台边沿,一边唱着歌,另一只手举起,跟台下的人打招呼。
离得近,姜初宜可以看清他衬衣襟口敞开了点,露出脖子上的银色细链。
...
...
“上天曾垂怜一分钟,云化成雨落下。”
“你变成星星融化。”
“我知道,在那一分钟,我被你拯救。”
...
...
辛荷吹了个口哨,双手做喇叭状喊了句:“宗也,好帅啊——”
姜初宜被快乐的气氛感染,也跟随其他人,有些兴奋地举起手中的荧光棒为他使劲摇晃着。
“若我愿望成真。”
“若我愿望成真,只愿你入我梦。”
“只愿,”
歌曲渐渐进入尾声,所有伴奏消失,台上几个人都安静下来。
与此同时,像幕布一般的深蓝幽夜中炸起了亮丽的璀璨烟火,成千上万的气球飞上天空。
粉丝们情绪彻底被点燃,体育场内响彻着震耳的啊啊啊啊欢呼。
身旁的人议论纷纷。
姜初宜屏息,看着眼前浪漫的一幕。
直到音乐重新响起,宗也歪了歪头,汗浸湿的侧脸被支离的光照亮。
星星形状的碎纸重重叠叠,从天而降,撒了满场。像是电影里才会出现的瑰丽画面。
宗也站起身的瞬间,跟姜初宜对视上。
他笑了笑,手指扶住唇边的麦,轻轻唱出今晚的最后一句歌词:
“——梦醒时分止,星星轻颤时。”
等到演唱会结束散场,已经临近十二点。
姜初宜澎湃的心情尚未恢复,坐在车上时还忍不住用手机刷着他们今天的首巡视频。
尽管姜初宜没开声音,自顾自悄咪咪地看,还是不小心被王滩抓到。
他不由取笑道:“姜老师,我们人就在你旁边,你看真人不好吗?”
“你们真人...”姜初宜抿唇,把心里话说出来,“感觉和舞台上不太一样。”
“哪儿不一样?”
“我也说不好。”姜初宜想了想,吹了个彩虹屁,“舞台上更帅。”
闻言,宗也勾起嘴角,看了她一眼。
...
...
让姜初宜有点惊讶的是,宗也的家在一条十分有市井烟火气的老街胡同里,是个小院子,门口还栽种着几颗梧桐树。
她跟着他们进去。
屋内的电视机正放着相声,弥漫着一股很好闻的饭菜味。
姜初宜思绪神游,四处打量着。
宗也家里跟大多数普通人一样,很干净整洁,墙角摆着几把吉他,装修风格意外地朴素温馨,和他顶流的身份很反差。
“唉哟,你们来啦。”
听到这声招呼,姜初宜脚步放缓,转头看去,刚好和端着菜的人撞了个正面。
她下意识躲开了两步,身上还是被溅了点油渍。
姜初宜立马道歉,欠身道:“不好意思,我刚刚走神了,您没烫到吧。”
“我没事。”端菜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叔,面相很和蔼,他把冒着热气的菜放到餐桌上,“你衣服被弄脏了,要洗洗吗?”
姜初宜低头看了看衣服,摆手:“不要紧,等会回家弄就行。”
“你要洗一下吗?”宗也出声,“等会你回家就不好洗了。”
“也行。”
宗也把她带上二楼。
他走在前面,推开一间门。
姜初宜进去之后,才意识到,这好像是他的卧室,房间里有很熟悉的柑橘苦香调。
路过那张黑色的大床,她不敢多看,垂着头,跟在宗也身后。
宗也摁开灯。
浴室隔绝了楼下的笑闹,显得异常安静。
和他单独待在这种私人领域十分强烈的地方,她眼睛都不知道往哪看。
宗也对她说了句抱歉,“不太方便带你去我叔叔的房间,只能来我这了。”
姜初宜:“没事。”
宗也看了眼她衣袖上的油点,抽出洗手台上的牙膏,低声道:“家里没有别的,用这个将就一下可以吗?”
“可以可以。”姜初宜连忙道,“给我吧,我自己来就行。”
宗也伸手,给她看指腹上已经挤出的一点牙膏。
姜初宜:“.......”
她配合着抬起手腕,“那麻烦你了。”
宗也笑,“小事。”
他垂下眼,用手指把牙膏抹匀在那块污渍上,很耐心地帮她搓着。
弄好后,宗也又出声:“你转一下,衣服后面也有。”
姜初宜转头。
宗也又拿起牙膏,挤了一点在手上,半蹲下来。
他们刚刚开完演唱会,宗也甚至还没来得及换身衣服。暖黄的柔光下,姜初宜可以看清他头发上烫出的纹理。
她不知道说什么,便没话找话,“我今天看你们演唱会....”
“嗯?”
姜初宜回忆着:“就是,觉得你还挺厉害。”
宗也扫了眼她,“什么厉害。”
姜初宜:“唱歌很好听,弹贝斯也很厉害,像个大明星。”
不对...他本来就是个大明星。
她刚想纠正自己的话,宗也似乎被她逗笑,说了句:“大明星又怎么了?”
姜初宜:“嗯?”
宗也探手,打开水龙头。哗啦啦的水声中,姜初宜听到他低声说,“大明星还不是要帮你洗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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