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轮到姜初宜发了半个屏幕的省略号过去。
陈亿:「通过你给我发的千字小作文来看,我确实感受到了你的苦恼,所以,我决定认真回答一下你的问题,以及我的看法。」
陈亿:「宗也给你提出这个方法,摆明了就是他的热度随便给你蹭。他作为红到发紫的顶流,绝对不至于为个综艺自我牺牲到这个地步。宗也要是不想,你以为节目组有多大能耐可以支配他?」
陈亿:「而且,你居然能信他的鬼话,说明你中毒的程度也不轻了,你不是不懂,是不想让自己懂吧?」
陈亿:「我的看法就是,他现在不跟你挑明,有两个可能,1、不够喜欢你,只是想玩玩,顺便扩展一下cp圈的业务(明显他不需要这个),风险和收益明显不成正比;2、太喜欢你,喜欢到他也控制不住自己了,所以才会在节目上“发疯”。但是不确定你的态度,所以还在等。」
陈亿:「不过,宗也腥风血雨的那个体质你也知道,他现在要是爆出恋情,那简直不叫塌房,这堪称娱乐圈全方位从上到下的一场大地震加海啸。我好心劝你一句,如果你想跟他有结果,现在最好是低调点。想当西暴的嫂子,最重要的就是能忍别跳,躺平任嘲,千万别膈应他的粉丝们。」
陈亿发了很多话,姜初宜始终都没回。
她脑子里闪过无数的片段,想起了跟宗也有关的很多东西。他那双很漂亮的眼睛,他温柔又无奈的笑,意大利街头的那句生日快乐,雪夜里的那半支烟,老旧胡同里那个温暖的小家....
十几年来,姜初宜演过很多戏,假装深爱过很多人。秦同曾经说她对爱情的理解不够深刻,表演出的片段缺乏灵魂,她始终不懂。
秦同问她,“爱情首先会给带给人什么?”
姜初宜回答,“勇气。”
秦同摇头。
她想,如果现在再回答老师的问题,姜初宜会说。
脆弱。
唯独面对宗也,她摇摆不定。唯独面对他,她无法坚持自己。
姜初宜:「小亿,我后悔了,我最开始就应该想清楚。但是现在来不及了,节目已经录了两期了。」
陈亿:「?????」
姜初宜:「我没你想的这么贪心,我知道自己高攀不起宗也。」
陈亿:「有什么高攀不高攀的,虽然偶像谈恋爱是原罪,但是他们这不是快解约了吗。」
姜初宜:「解不解约,宗也都是顶流。我之前想的是,配合节目组炒作,宗也想的话,我也愿意装傻陪他“玩玩”,到时候等节目播完,就出来替他澄清,但现在事情已经离我预想的越来越偏了。也许,我一直不敢问他,这是件好事。」
打完这段字,姜初宜放下手机,把头靠到椅背上。心脏跳动,悸动夹杂着疼痛,她静静体会着这种感觉。
出神了很久,姜初宜看向宗也。
他只跟自己隔了一个狭窄的过道,坐在前排,靠外面的那个位置上。不知道王滩说了什么,他在轻笑。
姜初宜悄悄抬起左手,用手指描摹他影子的轮廓。
从这个角度看,好像只要再往上一点点,就要碰到宗也。
姜初宜知道,她不止想陪他玩“假装谈恋爱”这种过家家的游戏,她在自欺欺人。
她想得到他,很想很想。
但是她不能毁了宗也。
直到放下手,姜初宜重新拿起手机,给陈亿发了条消息。
「谢谢你的开导,我会解决好这件事的。」
为了今晚的录制,节目组特地租了一个独栋轰趴别墅。
进入到院子里,统筹跟他们说:“三楼有几间房给你们排练,吉他、钢琴、麦克风都准备好了。”
姜初宜悄悄问宗也:“你能教我弹吉他吗?”
他微微低头,“你想学这个?”
姜初宜点头。
“好。”他答应。
两人正说着,伏城走过来,淡淡看了眼姜初宜,才把电话递给宗也,“有人找你。”
宗也拿过手机,跟姜初宜商量,“你先去房间等我?”
“好。”
看着她上去后,宗也随手把领口的麦关掉,走到安静的地方,才接通电话。
伏城抱臂靠在旁边,等电话打完,才开口问,“我叔叔说什么。”
宗也把手机还给他,“公司的位置已经选好了,就这两天抽点时间,我们要去现场注册营业执照。”
“喔。”伏城表情没什么太大波澜,淡淡道,“以后公司的事儿你跟我叔叔管。”
“怎么。”
“你不是认识的人比我多?我懒得跟那群人打交道,都别来烦我。”
宗也笑:“能给我留点时间么,我还想陪女朋友。”
“你哪有女朋友?”伏城语气质疑。
“现在是还没有。”宗也叹气,“这不是还在努力,感觉好像有希望。”
伏城愣了下,后知后觉:“你不会说姜初宜吧?”
“这你都看出来了?”
伏城:“...........”
他嘴角抽搐两下,“怪不得王滩跟我说你是恋爱脑,让我离你远点儿。”
宗也好笑:“他这么说我啊?”
“所以你之前跟我们说解约后可能退到幕后,就是为了姜初宜?”
宗也不置可否。
伏城冷酷的表情再也绷不住,“姜初宜是救过你的命吗?你能不能别这么吓人。”
宗也笑起来:“我吓人吗?”
他仔细回想一番,叹口气,承认:“好像是有点吓人,所以还在尽量克制。”
伏城皱眉,“你现在想退也没这么容易,我们都是音姐带出来的,我们俩解约她说自己抑郁症要发作了,要是知道你打算退幕后,她会在i门口上吊的。”
“我知道,不一定会退,反正偶像这条路不会走了,慢慢来吧。”宗也拍拍他的肩,嘱咐道,“我先上去了,对了,你记得先别跟辛荷说。”
伏城彻底服了:“你心眼够多啊,连辛荷都考虑到了,怪不得我叔说你是个人才,正常人谁像你这样啊,追个人都能写个孙子兵法了吧?”
宗也假装听不出他嘲讽的意味,依旧好脾气地应,“我就当是夸奖了。”
伏城继续冷笑,“姜初宜有点儿惨,到时候知道你的真面目,后悔也晚了。”
宗也略微沉默,奇怪:“你是在向我求助吗?”
“求助什么?”
“让我教你怎么追辛荷?”
伏城无言以对。
宗也又拍了拍他的肩,径自走了。
...
...
宗也进到房间,姜初宜怀里已经抱了个吉他,姿势略显笨拙地试着音,弹两下就停顿,向她的pd求助。
丰佳笑着看了眼宗也:“专业的人来了,我就不教你了,你有问题问他。”
宗也走过去,拉了个椅子,在她旁边坐下。
丰佳看了眼手腕上的表,“我先不打扰你们了,这会儿要去跟编剧组开个会,房间录制的摄像头已经开了,你们开始排练吧。”
姜初宜:“好。”
等人出去,宗也问她:“怎么突然想弹吉他?之前学过吗?”
姜初宜:“我之前拍戏的时候,学过一点。”
她不好意思地道:“我艺术这方面没什么天赋,所以还挺羡慕人家会弹钢琴弹吉他,觉得挺帅的。”
宗也笑了声,“这是在夸我?”
姜初宜没吭声。
看他揉眼睛,姜初宜放下手里的吉他,跑去把自己的包翻出来,捣鼓了一阵,找出瓶新的眼药水。
她走回去,递给宗也,“我上次就想给你,忘了,这个是戴隐形眼镜也能直接滴的。”
宗也愣了下才接过,“谢谢。”
“你是不是没休息好?用眼过度了,我看你最近一直在揉眼睛。”她语气有点隐隐的担忧。
“我之前做过近视眼手术。”宗也仰头,两指捏着瓶身,挤了几滴眼药水,眨眨眼里的潮湿,“可能最近隐形眼镜戴久了,没事。”
宗也说:“想弹什么曲子?我教你。”
姜初宜想了想,低垂眼眸,“之前面试的时候,你弹过的那个《creep》可以吗?我觉得挺好听的,然后晚上你负责唱,我给你伴奏。”
宗也若有所思看着她,过了会儿,才说,“可以。”
姜初宜褪下头绳,把乌发挽起,重新抱好吉他。她刚刚在泳池泡了一遭,指尖还有些泛白。脸上的妆很淡,微微低下头,耳边有几缕发丝滑落,被午后的阳光照耀着,侧脸线条显得很轻柔。
宗也牵动嘴角,去调整她拨弦的姿势。
...
...
排练差不多完成后,导演组登记每个人要表演的节目,抽好签。工作人员给他们订了盒饭,几个嘉宾草草吃完,就开始做妆造。
池梦月自己带了条gretlez的挂脖吊带裙。
逢妙彤看到时眼睛都直了下,无语凝噎了半天,在微信群跟小姐妹吐槽:
「池梦月....我真的respect,来参加真人秀还要穿高定....化妆团队都自备,她真的是“仙女”」
反复拿小镜子检查着自己的烟熏妆,逢妙彤长叹口气。等节目播出,又是被艳压的一天。只祈祷自己这个造型,千万不要被投稿去内娱丑人bot。
相比女嘉宾,男嘉宾显得随意很多。宗也穿了件白衬衫,挽起袖管,简单的直筒牛仔裤,配上那张英俊的脸,整个人清爽又干净。
他和姜初宜坐在一起,时不时还要凑到她耳边讲话。
逢妙彤心情复杂地打量着他们,回想起录节目的种种,隐约生出某种猜测。
正出着神,第一个节目开始。
冀凯和赵光誉唱的是歌曲串烧《个人简介》+《我的歌声里(rey,bro,letsgo?”
伴奏响起,赵光誉抓起麦克风,压低身子,吊儿郎当蹲在台边,“你应该知道,我这么帅的只会出现在动漫。”
第一句出来,台下便引起欢呼,姜初宜眼底含笑,跟着其他人鼓了鼓掌。
“在人群面前说话我习惯低八度。”冀凯声音带着嚣张的狂,“他们评价我只会说好他妈酷。”
胥嘉玉吹了个口哨。
姜初宜贴心地拿起手机,给赵光誉记录下他的人生高光时刻。拍完两分钟的视频,她才注意到旁边的人一直盯着她看。
姜初宜偏过头,“怎么了?”
宗也:“在拍赵光誉?”
“嗯。”
瞅着他脸上寡淡的表情,姜初宜猛地想起下午那番话。
她心虚地攥紧手机。
宗也似乎想说什么,动了动唇,“算了,没事。”
...
...
他们的节目在最后一个。
姜初宜很少有上台表演的经验,抱着吉他,望向台下黑压压一片人,不由手心冒汗。
调试音响的时候,宗也微笑跟她低语:“别紧张。”
姜初宜扯出一个笑:“我尽量。”
两人都坐在高脚椅上,宗也一只腿屈起,单脚支着地。他拿着麦克风,低垂头,静静等待伴奏开始。
台上的光暗下来,全场也恢复安静。姜初宜看了眼他,稳住颤抖的手,拨弄琴弦。随着那道琴声,宗也低沉的声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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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曾经在这里
uldn''tlookyoutheeye
我不敢正眼看你
...
...
直到进入歌曲的高潮部分,姜初宜凑到立麦旁,轻轻开口,跟上他的声音。
you''resoveryspecial
你是如此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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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多希望我与众不同
buti''creep
但我是个怪物
...
...
王滩边摇头边鼓掌,感叹道:“我们宗也真不愧是内娱第一深情,没被三十个女人伤过,唱不出这种感觉。”
冀凯也跟着点评:“我只能说,姜老师的歌声,没有技巧,全是感情。”
导演坐在摄像机后,朝台上了声:“宗也,再唱一首,时长还差点!”
宗也无奈,转头问姜初宜:“你喜欢听谁的歌?”
姜初宜抱着几台,还沉浸在刚刚的情绪里,下意识就答,“周杰伦。”
宗也:“............”
坐在第一排的冀凯狂笑,“你看宗也的表情,他不会以为姜老师要说他的歌吧。”
姜初宜反应过来,立马找补:“你的歌也行。”
宗也笑了笑,没有再问她。他起身,去找台侧负责伴奏的工作人员,跟他们沟通了一会。
在导演组的要求下,宗也独唱一首,为今晚的节目收尾。
做准备的十分钟,宗也把手机拿出来,搜着歌词。
姜初宜忍不住好奇:“你要唱什么?”
“等会你就知道了。”
见他不告诉自己,姜初宜也没再追问。
很快,工作人员比了个ok的手势。宗也将手机搁下。熟悉的前奏出来,姜初宜听了会,脸上表情出现细微的变化。
“剧情是你在写,有点无解,我们之间。”
...
...
“一整天,我旋律哼了一千遍,千篇一律,我不醉不归。”
逢妙彤没听过这首歌,小声询问旁边人:“宗也唱的什么歌啊?”
“jay的《爱情废柴》。”
夜幕下,树影幽幽,他温柔的低音流淌。姜初宜望着院子里挂着的彩色小灯泡,听得入神。
“没有你的冬天,我会一直唱着唱着,直到你出现——”
他的声音忽然顿住。
姜初宜不由望过去,撞入宗也的视线。
第二期节目录制完成,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工作人员收拾着场地,徐志跟全永宁在树边抽着烟聊天。
姜初宜独自坐在不起眼的角落。
赵光誉过来她说了两句话,被蚊子咬的不行,匆匆站起身,“明天我还要早起赶飞机,不跟你聊了,我先去睡了。”
姜初宜勉力提起一个笑,“你去吧。”
“怎么了这是。”赵光誉迟疑一下,倾身瞅她,“你怎么这么不开心?”
“没有...我就是在想事情。”
赵光誉:“行吧,那我先走了。”
姜初宜点头。
手机屏幕的光亮着,她滑动着《爱情废柴》的歌词,持续发呆。
直到又来了一个人,在她身边坐下。
姜初宜猛地把手机盖住。
宗也:“看什么?”
姜初宜一言不发,摇摇头。
两人安静地坐了会,宗也主动开口:“你从下午开始好像就不开心,是有心事?”
姜初宜继续摇头。
“是中午我跟王滩开的玩笑,吓到你了?”宗也又问。
姜初宜:“不是。”
注视着远方晃动的小彩灯,宗也说,“那是...你发现假装喜欢我,有点难,后悔了吗。”
姜初宜坐着没动,分了点神。
“也不是后悔,就是....”姜初宜喉间发涩,“宗也,你说的游戏,我可能玩不来。”
宗也怔了怔。
姜初宜心里不是滋味,挤出一个难看的笑,“不然我们就别玩了,以后听节目组安排,该干什么干什么。”
“玩游戏。”
他无声念了两遍。
过了好半天,宗也神情浮现出一丝困惑,“是我惹你不高兴了吗?还是我跟你提赵光誉,让你不开心了?”
姜初宜打断他,“不是,跟他没关系,我也没有不开心。”
宗也仍旧不太确定,“初宜,如果我这两天对你说的话过分了,我能道歉。”
“不是这个...”姜初宜声音变得有点无助,“宗也,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喜欢我....我只能靠自己猜。”
“但是,但是不管怎么样,我们这样都不行,等节目播出,你会被骂得很惨,我们都会后悔的。”姜初宜反复说着,“我们这样不行,你今天唱的那首歌也不行。”
她口中连续好几个不行,让宗也沉默下来。
不等他回答,姜初宜又快速说:“如果你对我没什么特别的想法,你就当我是在自恋,别把我的话往心里去。我们跟以前一样,还是当朋友,等综艺播完,我就替你澄清,这样对大家都好。”
“我们跟以前一样当朋友,对大家都好。”宗也重复着她的话,隐隐笑,“你想替我澄清什么?”
“我知道我说对不起很奇怪。”姜初宜顿了顿,“但我还是跟你说声对不起。我好像会把很多事情搞砸,还来跟你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给你添堵。”
宗也:“没关系。”
好像她做什么,说什么,他都能全盘接受。
黑漆漆的夜色里,宗也右手撑住额头,低声道,“是我这两天没分寸了。”
“没有,不是你的问题,我们俩这两天都挺怪的。”姜初宜小心地看了眼他,装出松了口气的模样,语调轻松,“总之,话说开就行。”
她大概不知道,自己的愧疚全部都写在脸上。
可能,她对他也只有愧疚。
宗也轻笑,没有接她这句话,好像话题到此为止就结束了。
两人又一次陷入静默。
他俯身,将茶几上的纸盒拿到跟前。
姜初宜不由侧目,盯住他的动作。
宗也拿起打火机,拇指滑过火轮,呲地一声轻响,火苗跳跃,照亮他清隽的侧颜。
宗也另一只手夹着纸,靠近打火机,很快,火苗舔舐过那张纸巾。
他面色冷淡,静静地看着这张纸被火吞噬,燃烧殆尽。
眼见着火苗已经烧到了手指,他也没松开,仿佛对疼痛毫无察觉。
姜初宜完全愣住。
点燃这张纸,宗也又换了下一张,重复着刚刚的动作。做这些事的时候,他表情从始至终都很平静。
不远处,有几个工作人员探头,看这边的状况,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她僵了僵,被诡异的一幕惊到,出声阻止:“你在干嘛?不怕疼吗?”
宗也手指一松。
那张纸缓缓落到他脚边。
“什么?”
姜初宜回过神:“你突然烧纸干嘛?”
“你要试试吗?”宗也不咸不淡地说,“这样很解压。”
“..........”
姜初宜瞄了眼他手指被烫出的痕迹,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宗也把打火机丢给她。
姜初宜犹豫了会,在他的注视下,拿起打火机,模仿他刚刚的动作,点燃一张纸。
她两根手指拎着那张纸,在火快要烧到手指时,立马心惊胆战地丢开。
纸轻飘飘地掉落在地,很快熄灭,变成一团灰烬。
过了会,姜初宜特别小声地说,“这好像....也不解压啊。”
宗也转过头,看着她,“初宜?”
姜初宜侧眼。
宗也说了句无厘头的话,“你觉得我像不像这张纸。”
她没听懂。
“被你点燃,被你注视着燃烧。”宗也依旧笑着,对她说话时的神情,总是很温柔,“然后,又被你丢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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