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羽和因陀罗待在一起时有种奇妙的气氛,外人仿佛融不进去,阿修罗夹在中间时常感到不自在,但要他说哪里不自在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正当阿修罗想要找个机会问问兄长他们是不是吵架了,忍宗那边传来消息让兄弟两人尽快回去。
因陀罗是忍宗数得上的高手,许多委托都由他来接手,一般完成委托后会立即回去,这次在外逗留许久,尽管因陀罗心里有想法,也得先回去一趟交代清楚后续工作。
阿修罗向阿羽道别,约定好下次出来玩的时间。
阿羽看向阿修罗身后。
不远处清冷俊秀的少年同样在看他。
两人目光猝不及防相接俱是一怔,随即不约而同移开视线。
“好啊。”阿羽笑着答应下来。
双方就此分别,看起来倒是潇洒干脆,心里如何想就只有自己清楚了。
阿修罗走在因陀罗身边感叹道:“哥哥对阿羽很不一样啊。”
因陀罗可疑地停顿几秒,“嗯?”
“你以前可讨厌秘境那些人了,说他们装模作样目中无人却没有与之匹配的能力,不过我看你很喜欢阿羽呀。”
“谁喜欢他了!”
“诶——”阿修罗被兄长突然提高的嗓门镇了下。
兄长炸毛的样子异常眼熟,他指着自家兄长耿直说道:“还说不喜欢,哥哥你这个样子很像阿羽啊。”
然后就被恼羞成怒的兄长来了一场爱的教育。
被兄弟两人提及阿羽同样心有不舍,不过这不妨碍他一路吃喝玩乐,等回到小鱼干岛身上已挂满各种稀奇古怪的伴手礼。
穿过秘境结界,还没来得及呼吸一口家乡的空气,阿羽就被毛茸茸们糊了一脸。
“阿羽哥!阿羽哥回来啦!”
一声高呼,各式毛茸茸从玩闹的地方钻出来,争先恐后扑向红衣少年。
“阿羽哥外面好玩吗?”
“阿羽哥哥十八郎要听外面的故事,给十八郎讲讲嘛~”
“小鱼干小鱼干!交出小鱼干允许你摸摸我喵~”
阿羽成了猫爬架,胳膊腿上长满了猫猫,还有小淘气在他头顶坐窝,找了个舒适姿势趴在头发上打起盹来。
一个个小撒娇精用又甜又奶的嗓音喵喵喵,叫的阿羽心软成一滩液体,他就像被妖姬蛊惑的昏君,小撒娇精们让做什么便做什么。
陪着小猫们玩了一阵子,拿到礼物的小家伙们有了新玩具,注意力才从他身上移开。
“呦,这次出去怎么样。”
以手支头半躺在岸边草地里的美人举起酒杯懒懒招手,将阿羽全身上下打量一番,确定没受伤后最终视线落在红衣少年眉眼间,意味深长道:“看来有好事发生呀。”
美人如湖中白莲楚楚动人,一双杏眼纯澈无辜自带幼态,偏偏她笑起来眼尾上挑,一段旖旎风情便从眉梢眼角溢散而出,用后来的话说就是又纯又欲。
"红姨你回来啦!"
阿羽惊喜地小跑上前,任由红芪捏自己脸蛋,在红芪面前他始终是还没长大的小孩。
红芪身着白衣,与她的容貌格外相衬,偏偏衣衫半敞露出几分莹润肌肤,阿羽皱眉,上前将她的衣襟拢住,争取不让一丝皮肤露出来,“别着凉了。”
“小管家公。”红芪慵懒翻身,阿羽费心整理好的衣襟再次松散开来,“我家阿羽还是个小少年呢~快去吧长老等着你呢。”
还不是你有差点醉死的前科!
“才懒得管你哼!”阿羽昂起下巴抬腿便走。
长老很久没出过秘境了,每次小辈们从外面回来都会来长老这里说说新鲜事,阿羽过去的时候长老正在喝茶。
讲述完这次委托,阿羽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道:“我们秘境是不是太过高高在上了?”
“嗯?怎么说。”长老撩起眼皮,岁月留下的痕迹沉沉积淀在瞳孔之中,已看不清那双眼眸本来的颜色。
“平民们、不,不仅是平民还有官员,他们对待我们和对待忍宗的态度截然不同。”普通人对着因陀罗那张冷脸都比面对他放松,阿羽忧虑重重,“他们更亲近忍宗。”
长老不以为意,“弱者抱团求生,强者卓尔不群,不过是哗众取宠的小丑罢了,不必在意。”
“可是......”和大筒木兄弟同行一路,阿羽心中某种隐忧越来越泛滥。
大筒木兄弟很优秀,而且还平易近人,即使因陀罗看上去冷漠,面对普通人的求助也会竭力帮忙。
可如果出现的是秘境中人,民众可能根本不会开口求助。
能力不缺,品行不缺,面对弱者暗藏温柔体贴,这样的人谁不喜欢?
阿羽扪心自问做不到大筒木兄弟那般为普通人尽心尽力,越是欣赏对方,越无法忽视忍宗带给秘境的威胁。
“可是忍宗正在大量招收人手,他们修行门槛比我们低,如今又发明出更容易修炼的结印忍术,民众也亲近他们,长此下去还有我们秘境的立足之地吗?”
“你这孩子在胡说什么,忍术那种小道怎么可能媲美我等仙术,资质平庸之辈没有资格修习伟大的仙术,不过是我们挑剩下的垃圾,大筒木羽衣爱要便要,既然已经答应接受那个混血,我们应该表现出应有的大度。”
因陀罗就天赋出众啊,他要是修习仙术恐怕进步一日千里,可见忍宗不是没有好苗子,忍宗的高端战力并不比我们差。
当大家都开始亲近忍宗,信任忍宗,会不会把天赋出众的孩子交给忍宗来教,没有继承者,仙术早晚被斩断根基。
这才是他真正担心的地方。
阿羽还想开口,被长老直接打断,“好了,你这孩子总是想太多,仙术秘境本就应凌驾众生之上,这是自古不变的道理,区区大筒木而已,老身还不放在眼里。去找十三郎他们玩吧。”
说完长老闭上了眼,如老僧入定般隐在半明半暗中一动不动,阿羽只好失望地退出静室。
“怎么像只落水猫崽子,被长老训了?”
阿羽抬头,就看见红芪倚在树上喝酒。
他嘴角微抽,“每天不是喝酒就是喝醉,你干脆醉死算了。”
“错,除了喝酒我还会玩很多有趣的小游戏哦,要不要试试看?还是算了,小屁孩怎么会懂成人的快乐。”
“你说的成人快乐,是指恋爱游戏?”阿羽不客气吐槽,“跑来照空岛堵人的家伙十人中有一半就是你的旧情人,他们手拉手都够围绕照空岛一圈了吧。”
“啊,这个主意不错!”红芪双眼亮晶晶拍手,“我会以此为目标努力的。”
就因为你们太不着调,搞得我想反驳冰块脸都理不直气不壮。
阿羽愈发郁闷了。
“嘴上都快挂油瓶了,有烦恼的话不如说出来让我乐一乐呀。”红芪大半边身子探出来悬在半空,满脸写着“八卦快来”。
虽然不着调,可毕竟是长辈啊,又不能扔了。
照空岛仙术对人类骨骼有特殊要求,因此传承人不多,彼此之间关系都很亲近,阿羽算是红芪看着长大的孩子,在阿羽心里红芪有着特殊地位。
她这么问,阿羽便将自己的隐忧说了出来。
“我们之所以拥有崇高的地位是因为异兽只有我们能对付,所以大家才会捧着我们,可现在忍宗横空出世,民众有了更好更廉价的选择,等他们想要委托任务时第一时间先想到忍宗,我们还能保持如今高超的地位?而且各地秘境之间不是一片和平,忍宗却没有这些内部矛盾,再这样下去......”
“我不明白连我都能看出来的东西,为什么长老她老人家就看不清楚呢。”
遇到因陀罗两兄弟前阿羽也不曾将小小的忍宗放在眼里,可见识过因陀罗的实力后他已然意识到忍宗的潜力。
任由事情发展下去的话,总有一天仙术和忍术会爆发剧烈冲突,到那时再想补救就晚了。
想到因陀罗,阿羽心脏一紧,顿时心烦意乱。
头顶忽然传来温热,阿羽呆呆抬头。
红芪笑道:“真是个傻小子。”多少年了,被揉脑袋还是一副傻呆呆的模样。
阿羽觉得红姨话里有话。
“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仙术对天赋要求高,达到条件的传承人寥寥无几,谁家不是小猫两三只,全世界委托那么多,如果姿态不摆高点大家非得累死不可。”
顿了顿,红芪给自己灌了口酒,嗓音听起来沙哑低沉。
"这个世界终究是普通人的世界,我们才是异类,我们和普通人,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不想成为人类当权者手中刀刃,就要从一开始将所有阴谋压下去,让他们升不起任何算计我们的心思。这才是秘境凌驾于众生之上的真相啊。"
是、是这样吗?
阿羽第一次从这种角度看待问题,隐隐看到一扇大门向他缓缓敞开。
他一瞬间想到更多。
本来秘境与王公贵族来回拉扯,小心翼翼维持安稳,可现在出现忍宗这个变数,和平可能就像一张脆弱的纸,不定何时就在几方角力中被撕成碎片。
阿羽忽然嗅到风雨欲来的气息。
“大筒木羽衣啊,那是个天真愚蠢的家伙,竟妄想用爱感化世界,也就是他力量强大,否则早被世界的恶意撕成片片,看着吧,就算我们极力避免,被我们压制多年的贵族们也会利用忍宗挑起争端。”
红芪往自己嘴里灌酒,倒了半天一滴酒都没倒出来,晃晃酒瓶,又不死心地眼睛对准酒壶往里看。
确定酒真的喝光,她哀叹一声,将酒壶随手一扔,咿咿呀呀唱起来。
“人生啊,及时行乐啊,自在如意嗝......唔.....”她头一偏,倒在阿羽身上睡了过去。
醉鬼呼出来的气体带着浓郁酒香,阿羽却没有半分微醺的感觉,他仰望天空,忍不住想若真到了那天,他能对因陀罗下死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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