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车上众人全部下了观光车, 飞快翻找地图。
其中元梦、江绮杉、柳明梵三人拿了武器，护在外围，观察四周动向。
报刊亭在过去的时间里应该也经历了不小的混乱, 虽然墙上的各类杂志期刊都还算齐整有序地叠放着，但陈列在桌板上的那些基本被撞得歪七扭八。
不过造成这场狼藉的那群人的目标应该不是地图——
叶镧目光从空无一物、但已经发霉长菌的茶叶蛋锅和玉米锅炉掠过。桌板、地面上的食物碎屑能看出当时逃到这里的生还者的狼吞虎咽, 除此之外，饮料台上的瓶瓶水水也都被扫荡干净了。
根据茶叶蛋、玉米的保质期，这帮人到报刊亭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政府的无人机应该还没开始播报避难所的消息。想到这里，叶镧心中的担忧就放下不少, 希望这回不再是白跑一趟。
她掀开地面的一块破板, 正打算继续低头翻找，一旁李立舟已经举起一本地图册冲大家道：“找到了。”
众人齐齐扭头欣喜朝他看去。
而柳明梵、元梦那边的放风站岗小队这时也正好立下大功。他们逮住一只轻手轻脚、想搞偷袭的丧尸。一棍子顶过去，尖端的小刀顺利没入丧尸后脑，再拔出，三人都是长舒口气。
再看一眼李立舟的方向，叶镧、乔思羽已经拆开地图册, 查看确认起里面的内容。
他们没走过去, 继续负责放风。
柳明梵目光掠向远处的湖面，叹气：“也不知道纪甚灵那小子现在怎么样了, 一会儿该去哪儿找他们……”
“咦, 那儿有一只小鸭船。”柳明梵没伤感两秒，就开始追忆往昔，“好久没坐过了，还记得我七岁那年, 我爷爷……呕, 里面坐了四只丧尸！”
柳明梵脸色一秒变白, 颤颤巍巍地抬手朝前方指去。
“傻子，是月月他们！”
江绮杉兴奋叫了一声，和元梦一同跑去。
黄色小鸭船很快停靠到岸，纪甚灵拿出包里备用的粗绳，率先跳下，一端绑在小船上，一端绑在岸边的一棵枯柳树上。
元梦和江绮杉则帮忙把船身拉着，扶倪辛月、倪艺桥上岸。轮到陈书望时，两人都已经收手，跟没看到里头还有一个人似的，转头忙检查倪家两姐妹是否受伤去了。
“……”陈书望目露高处不胜寒的孤独与忧郁，“虽然我很强，但也是需要关爱的。”
纪甚灵都打算往报刊亭那儿走了，闻言将绑在船上的绳子拽了拽，让船身紧贴路面，对陈书望道：“下吧。”
“算你丫还有点人性。”
陈书望跳下船，将划水的棍棒往旁边一丢，便瘫坐在草坪上休息。
一众人团聚，地图也到了手，报刊亭四周没有任何遮挡物，并不是一个长久停留的好地方，于是大家只花几秒时间纠结他们是应该坐船离开还是坐车离开。
陈书望指指岸边的鸭头后，两手一摊：“鸭妈妈身上可以坐一堆小鸭子，但咱们这是鸭宝宝船，坐不了那么多人。”
叶镧则估摸了一下电量和路程，破罐子破摔，决定让观光车再次上路。
纪甚灵把刚回收回来的绳子重新卷好，放进包里。
女生们也已然把叙旧模式调整回备战模式。
沿路上不断有丧尸被观光车的动静吸引，聚拢而来。
回头看去，黑压压的一片，触目惊心。
观光车的电量肉眼可见的下降，叶镧从后视镜看去，把油门踩到死，也只能勉强拉出十米的安全距离。
时宇嘴皮子微动，正要说什么，秋述马上捂住他的嘴，面带谨慎：“有些话等安全了再说。”
柳明梵也拍他：“不要给大家增加突如其来的压力。”
时宇老实闭嘴呆着了。
不过大家心里还是不约而同地做起祈祷，希望观光车撑住。身体也绷紧着，做好随时弃车狂奔的准备。
好在观光车电量坚.挺，让他们把体力保留到了最后。
闸机口近在眼前，倪辛月回头喊道：“横着停车！”
叶镧方向盘顺势一转，刹车一踩，就把车横在路面停下。
接着不用任何指令，所有人齐齐跳车，往闸门奔去。
没两秒，观光车就被后面尸潮冲击得猛烈一晃。还有数不尽的丧尸从观光车两侧溢出。
倪辛月也没想过用车能把这些丧尸挡住，但看到它脆弱得像一个玩具一样被尸潮撞得七零八碎时，心中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一惊。
陈书望、时宇跑得快，三两步跳到闸机上，给队友们搭手，减短大家的翻越时间，拽萝卜似的动作没停。
纪甚灵在最后，解决掉两个已经跑到跟前的丧尸，也不恋战，单手一撑就越过闸机和队友们往校巴冲。
“咚”！
闸机上的金属杆被丧尸撞得直接一歪，腾出一人宽的空隙。有零星几个丧尸通过缝隙钻出，剩下的丧尸没那么灵活，死死怼着金属杆，带着后面的丧尸都堵在通道上。
后方越来越多的丧尸倾轧而来。闸机的旋转齿轮发出艰难的“咯咯”声响。
打头阵的丧尸在大力夹击下从腰部被轧断，上半身掉在地上，但不知疼痛地贴着地面继续向活人爬去。
“艹，好恶心。”
陈书望往后瞄了一眼，就不敢再回头，全心全意往前冲刺。
庞大的丧尸又涌到入口的不锈钢推拉伸缩门上，没几下，哗啦声响起，长长的推拉门就此倒下，大批丧尸攀爬翻出。
它们突破公园大门后，阵势浩大，连带外头广场的丧尸也被吸引靠来，隐约呈包围态势，朝奔跑的几人扑来。
“全出来了！”
在多面夹击的干扰下，柳明梵发现自己成为全队奔跑速度最慢的那个，奔溃了：“在学校遇到的丧尸也不像他们这么能追啊。”
陈书望跑得嗓子都要干了，但还嘴贫：“学校能和社会一样吗，你这就是学生思维了。”
柳明梵欲哭无泪：“我认错，它们能别追了吗。”
跑得最快的那几只丧尸与他只余一臂之隔。
甚至好几次已经成功够到他的衣服边缘，在上方蹭开几抹血迹。
就在柳明梵铆足劲要拉开距离时，他的鞋尖踢到地面隐藏灯管的小凸起，当场摔了个狗啃屎！
手肘磕在地上，又痛又麻，眼角直接飙出生理泪花来。
电子手表不知道主人现在的艰难，“智能”地弹出当下时间——2：59。
泛着蓝光的数字并没有让柳明梵多注意。他从手表镜面的反光看到丧尸狰狞的身影近在咫尺，呼吸凌乱、手脚并用地就要往前面爬，但身上一沉，丧尸已然踩在了他的小腿上。
柳明梵的心，一瞬间凉到了心扉。
但他很快又意识到，这种凉不仅仅是心理层面上的，也是物理层面上的。
丧尸的嚎叫似乎远了一点，但耳边嗡嗡作响，还有什么东西突然从地底钻出，撞在小腿上，打得胫骨和腓骨痛。
“音乐喷泉！”
柳明梵脑子瞬间清醒，意识到自己堵住了四五个出水口，他往边上一滚，看到广场里上百道水柱一齐绽放。
宏伟的开场音乐在耳边炸响。
柳明梵回头看，刚才那压着他的丧尸被边上的水柱滋退了两三步，脸上的肌肉组织也被水冲散。
柳明梵还反胃着，耳边响起李立舟的声音：“起来跑！”
柳明梵当即连滚带爬起来，身形风.骚地在喷泉里开蹿。
李立舟被水花溅得也有些看不清，但好在丧尸的行动也同样收到干扰，他沉住气一个棍棒将扑来的丧尸挥远。
纪甚灵则同在边上射箭帮忙做远程输出。
倪辛月要负责开车，跑在所有人的前面。
音乐喷泉开始运作时，她正好解决完一个挡路的丧尸，脚踩在最外围，有所察觉地往外远离了两步，但没想到外围的水花是斜着喷射的，还是把她滋得浑身湿透。
陈书望和时宇拽着倪艺桥紧随其后，有倪辛月的前车之鉴，在水柱喷来时，向来灵活的两人下意识身体一扭。
但——
躲过一个水柱没躲过另一个，还是被浇了个从头到脚。
“嗷嗷嗷，凉啊凉啊！”
两人直踮脚，跟跳踢踏舞一样。
唯有倪艺桥恰好处在两道交错水柱的下方，只零星几颗水珠落在头盔上。
看倪艺桥没事，倪辛月胡乱抹了一把脸，顾不上衣服还湿，争分夺秒地跑到车上，启动起车来。
没一会儿，剩下的队友们也都湿着身子跑上车。
江绮杉、叶镧两人再次上了摩托，情急之下，连头盔都没来得及戴，就先一步朝大路上开去。
身上的水汽在冷风气流中几乎一秒结成冰花。
江绮杉即便骑着爱车，也猖狂不起来了，因为她的脸直接迎风被吹成了面瘫。
坐在后面的叶镧同样冻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本想把脸埋在江绮杉的衣服里取取暖，但脸颊最后贴上的只是一坨浸了水的冰布：“……”
这机动车小队要不还是解散了算了吧。
校巴和摩托开了很长一段距离，才在一条相对安全的路边停下稍作休整。
倪辛月这时候也不敢再考虑节省不节省油量的，连忙开了暖气，让江绮杉和叶镧都上车。
大家伙出发前本就把手头上最保暖的几件衣服全套在了身上，现下被浇了个透心凉，换上那些单薄的后，冻得皆是一阵牙齿打颤。
“没事没事，空调温度已经被我调到最高了，等暖起来了就好了，就好了……”
倪辛月话音未落，自己先打了个喷嚏。
“……”
纪甚灵递来件衣服：“再套一件吧。”
注意到倪辛月投来的目光，他解释：“男士的比较大，应该还能穿得下。”
乔思羽和元梦还好些，大概是这一天已经用尽了霉运，在音乐喷泉里愣是只打湿一只袖子。
她们想脱下外套让大家轮流取暖，不过被拒绝了。
陈书望掏出吃的，试图从别的方面补充热量：“冷不了多长时间，放宽心好了，现在咱们地图已经到手了，接下来只要到了避难所，药会有的，秋衣冬装也会有的，目前要做的就是抓紧补充体力，快点动身出发！”
“这摩托咱们还……”
叶镧正愁着机动小队的去留问题，就听元梦出声：“你们衣服湿了，等会儿换我来开吧。”
男生们闻声看去，都是一惊，满脸写着：摩托+元梦=ooc
只有江绮杉见怪不怪，甚至有点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叶镧倒是想起点往事，一下子了然于心，目露同情地拍拍元梦：“你的臂力和握力也是推她的轮椅推出来的吧？”
之前江绮杉十次出门飙摩托里有九次会叫上元梦。原因无他——全寝室只有元梦一人不会拒绝她的请求。
而在江绮杉的狗屎车技锻炼下，元梦对医院骨科的挂号流程堪称了如指掌，此外因为经常要帮人把车偷偷处理回学校，也练出了一手好车技。
陈书望等人听后都是一阵叹为观止，看向江绮杉道：“你这是摔了多少次，才把人逼出现在这身能耐的。”
江绮杉：“……元梦是我再生父母，没人有意见吧？”
安排好摩托车的问题，倪辛月就要扛着寒意坐回驾驶座，
时宇不太正常的脸色引起她的注意。
“时宇，你不舒服？”
时宇弱弱举手：“也不算……就是……”
“去避难所之前，咱们能不能先找个公厕休整一下？”
感受到大家落来的目光，他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本来没那么想上厕所的，但刚刚这么一冻，就……”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大家都感觉自己有上厕所的生理需求了，面面相觑起来。
江绮杉捶手痛惜：“我们怎么这么能吃喝拉撒睡啊！做人好难！”
作者有话说：
?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江绮杉的哀嚎让时宇转头看向车窗外, 目露犹豫。
要不……就地解决算了？
他张了两回口，总算下定决心，咬咬牙主动提议道：“要不我在路边解决, 我小时候还光膀子在河边洗过澡呢。”
其他人看向四周，没马上应答, 倪辛月蹲下身，按了按倪艺桥的肚子，小声问她：“去不去厕所？”
手上力道刚要加重压一压，倪艺桥屁股一扭就躲开了，明显是有这个需求的。
倪辛月起身, 叹了口气：“还是别在路边了, 羞不羞耻不说，这也没个东西挡着，遇到丧尸，连提裤子的时间都没有。如果都有这样需求的话，还是找间公厕稳妥些。”
其余人听倪辛月这么说，都如释重负地飞快点头：“没错没错。”
校巴、摩托沿路缓慢行驶, 走走停停, 最后在一处看起来比较僻静、没什么丧尸的公厕路口停下。
倪辛月拉好车子手刹，到后座和队友们一起做出发前的准备工作。她把倪艺桥的衣服拉链拉到最顶端, 口罩拉严实, 对大家道：“武器都带上，一会儿行动就看丧尸数量，少的话直接关门开打，多的话直接撤退。”
时宇经历了刚刚二十分钟的找厕所路程, 如今已经憋到了连说句话都要发抖的程度, 跟大家提前打说明道：“我一会儿应该是没办法帮你们打输出了……”
陈书望面露同情地拍拍他肩膀：“放心吧, 一会儿冲进去，哥先带你找个隔间，到时候你把门一锁，剩下的就交给我们。”
柳明梵倒是想到了一种其他可能性：“如果厕所里面躲了人不开门的话，你们就别交涉了，咱们沿路往前开，应该还能找到别的公厕。”
倪辛月、纪甚灵等人皆是一阵点头。虽然过去遇到的人里有好有坏，不能全盘否定，但如今地图在手，距离到达避难所只有一步之遥，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尽量避免和人打交道。
柳明梵语气轻快，对自己的这些队友相当放心：“行，那你们去吧，我跟总队长留这儿看车。”
“嗯？”李立舟看他一眼，已经跟纪甚灵往后车门的方向移动，“我也要去上洗手间，你一个人在这儿看吧。”
柳明梵惊了：“咱刚不都进过一回公园洗手间了吗，你刚才怎么不上？”
李立舟：“公园里太紧张，上不出来。”
柳明梵：“行吧……那我是越紧张越想上厕所。”
大部队下了校车，朝公厕挪去。
车门关上，柳明梵先趴窗玻璃上观察了一会儿，看大家身影没入门内，估计里头的丧尸数量在可处理范围内，也就松下口气。
他瘫靠回到椅背上，将上方的空调口掰了掰，对准自己，没一会儿就被暖风吹得昏昏欲睡。
一帮人早上五点没到就起身出发，又经历了那么多事，到现在这个时间点其实都已经疲得不行，只是被近在眼前的避难所吊足了精气神。柳明梵眼睛睁啊睁，上下眼皮的缝隙却慢慢慢慢变小，最后整个闭了起来。
时间可能是过去了两分钟，也可能只是一分钟，耳边飘来点金属盖嘎达的翻撬声。
柳明梵瞬间睁开眼，身体却还处于懒倦酥麻的状态，他动手指头时，听到隔着窗玻璃奇怪的嗡嗡声和雾蒙蒙的说话声。
他蹲下身，贴向窗边。
柏油路面隐隐泛着的油光上，隐约飘来的汽油味道让他眉间一跳。
校巴油箱旁站了几个身着黑棉袄的男人，个子有高有低，身材魁梧，一身匪气。他们手里不是拿着带血的扳手，就是带血的斧头。其中两个人放哨似的左右张望，另外两人则拿着撬杠和抽油马达捣鼓着油箱。
抽油马达在运转，这几个男人嘴上也没闲着。
其中一个还把马达拨到一边，从油孔往里面看：“这次运气不错啊，油箱这么满。”
“手别欠，快点干活，一会儿这车的人该回来了，他们也十来个人在呢。”
“再多也就是群学生，有什么好怕的。而且论人数的话咱们也不少，老刚，你要不回去让兄弟们都出来。”
“行了行了，我就说一句，你招呼那么多人干什么，还真准备对这帮丫头小子下死手啊？拿油走人得了！”
柳明梵听着眼睛睁大了些，反应过来这些人是要偷油！
那几人还在说话。
“现在这世道都乱成这样了，有什么好怕的，你看谁能来抓我们。”
“少说这话，咱们家里都是有儿有女的，少造孽。”
“嘿嘿，其实我呀，看这车不错，要不咱们干脆连油带车拉回去。”
“你他妈，一路过来没到这破路有多难开吗，整这么大的车也没有用啊，都开不出去几公里。老老实实回大哥的别墅呆着得了。”
几人摸口袋，还想抽上一根烟，结果发现没多少余粮了，正盘算着准备怎么去便利店顺几包烟，紧闭的后车窗突然“啪”地敞开。
柳明梵身影探出来，先是冲他们吼：“你们别动油箱！！”
接着又冲公厕喊：“有人偷油了！！”
偷油的几人扭头看去。
“艹，这车上还留了个人啊。”
但他们丝毫不显心虚。
在柳明梵话音落下时，那拿撬杆的黑夹克男站到马达前面，关掉了设备，但他边上的桶已经满满当当，看上去已经抽完。他提着油桶就要走。
柳明梵着急，也顾不得同伴们还没出来，直接下了车，站到那几人面前，想要拦着。
放哨的两人也都动了动手中的锤子和扳手，带着浑黄的眼珠转动，平静地落到他的身上。
“就找你们借点东西，没意见吧？”
柳明梵抓着武器，但冷风一吹，让他身体不自觉打颤，在几个彪形大汉面前瞬时看上去有些可怜。
偷油的几人都乐了，从兜里掏出最后那根烟，丢到他面前：“来抽一根，都是朋友，别怕，我们现在就走。”
他们看眼前这个满脸学生气的瘦高个站着一动不动，当他被吓到了，就摇头笑笑，正要抬脚离开，却听这人扯着嗓子，朝他们扑去，高声喊道：“不行！！这是我们的油！！！”
看架势似乎还练过一点。
他们脸上一沉，掂了掂手里的家伙，眼神里带上几分狠厉。
倪辛月几人听到呼声后，就忙从公厕出来。
但远远地，只看见几道黑影窜过，紧接着伴随一道车门关闭的清脆声，一辆黑车呼啸着驶远，很快消失在路的尽头不见。
而柳明梵此刻蜷缩在校车旁的一块空地上，有一只路边游荡的丧尸被声音吸引，正张牙舞爪地朝他扑去。
“柳明梵！”
倪辛月也顾不得周边是否还躲着其他更多的丧尸，瞬间拔高音量，企图吸引那只丧尸的注意。
纪甚灵的动作更为干脆利落，反手从身后的箭筒里抽出只箭，在丧尸张嘴即将咬到柳明梵的千钧一发之际，箭身贯穿它的头颅。
柳明梵眼睁睁看着丧尸正对自己摔跌下来，但全身只有默默别开脑袋的力气，才没让自己和丧尸来个面对面的亲密接触。
一行人全部飞快朝柳明梵跑近。
随着距离拉近，柳明梵脸上的伤越发触目惊心，看得大家心里都是一抽。
只见他眼眶捱了拳头后充血发紫了一圈，嘴角、脸颊上全是刮伤，除此之外，身上外套也七零八落地遍布着好些灰脚印。
大家手忙脚乱地将那丧尸推开，查看他的伤势：“到底出什么事了，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柳明梵由纪甚灵扶坐起来，腰腹伤口受到牵扯，疼得他一阵抽气，咳出的唾沫里也带着血丝，在同伴的紧张下，他含糊道：“破皮破皮。我没事，我没事。”
纪甚灵按着几处骨头检查了一番，知道没伤到什么要害，但也需要好好休息，要把他扶上车时，嗅到了汽油的味道。
柳明梵长这么大就没遇过这种事情，胸腔里满是愤恨，咬牙把话说清晰：“我们的车油被人偷走了，我抢不过他们。”
“偷油？”秋述没想到还会遇到这事，但很快，他就隐约想起以前看过沙漠大卡车被偷油的新闻，不由得脸色沉重。
李立舟则扭头看向街角刚刚那辆黑车消失的方向，抿抿唇，有些懊恼，自己不该留柳明梵一人在这看守车子。
大家明明在这么多天里，已经体会了末世的险恶，却总在一些低级的地方犯错误，想当然地觉得留在车里便安全，全然忘了交通工具是末世逃命最重要的，也是最容易遭他人觊觎的。
纪甚灵抬头看看天色，钟表时间已经指向3：35。
不等大家情绪陷入低迷，他快速做出决定：“车没法再开了，先找个过夜的地方。现在这天气，估计过了五点，天就全黑了。”
江绮杉目光落到一旁的摩托车上，虽然校巴的油箱被人撬了，但摩托开能开。她招呼元梦一块儿继续上摩托，元梦站着没动，由衷看她：“你想干嘛？”
江绮杉：“骑车给大家探路找住的地方啊，现在校车不能用了，我们机车小队更要发挥我们的作用了。”
元梦：“然后呢，剩下这帮人都走路，你这摩托声音轰轰的，把丧尸引回来给大家吗？”
江绮杉：“……你说得对。”
她默默把自己刚抬起的腿给放下了。
众人环视四周建筑，寻找合适的地方。如果找不到能过夜的地方，他们就得退回去，在公厕对付一晚了。
好在李立舟在倪辛月开车过来时就有留意，指指西边：“那边好像有个小区，我看到还有宾馆旅店的招牌，如果别的房间进不去，宾馆多多少少还是进得去吧。”
大家也没多说什么，上车纷纷把行李都背好。纪甚灵除了背自己的包，还扶着柳明梵。
柳明梵的包裹则挂到了时宇身上。
柳明梵靠着纪甚灵，郁郁寡欢，长吐口气：“对不起，让大家失望了，还给你们拖了后腿。”
倪辛月正往驾驶座走，闻言转身回来往柳明梵脸上捅：“少说这种话，留着力气找机会再打断那帮人的腿。”
纪甚灵也把他往上提了提：“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我对你的要求就是能活着。”
柳明梵：“……喳。”
大家收拾好了行李，倪辛月想了想还是把车钥匙拔下来，随身携带。
一群人在寒风里，无声地往西前进了三百米。
很快，一个安置小区出现在他们眼前。十几栋老旧的楼灰扑扑地立在路边，墙上门上都贴着白字黑字的出租信息。楼不高，最高只有五层，每一层或多或少都带着防盗窗。一楼被用作商用店铺，上面大大小小、颜色各异的招牌倒是给这一片区域能带来些许活力。
几人贴着墙，目光均落在离他们最近的那幢楼上，上面确实挂着李立舟刚才说的宾馆招牌，外面也幸运的没有防盗窗，爬上去的话，可以想办法撬窗进门。
那宾馆招牌上潇潇洒洒地写着四个大字——“太极宾馆”。
陈书望仰头看，啧声道：“Lily，还是你会找啊，找这么个宾馆，扭转咱们运势是吧？”
作者有话说：
?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宾馆一楼正对前台, 目测范围内就有三只游走的丧尸，楼上几个房间的灯亮着，无法判别是尸潮爆发那天就被打开, 还是有别的幸存者躲在里面。
乔思羽看看这家庭宾馆的布局，墙面上只有窗台和几个空调外机可以作为横向移动时的踩脚点, 水管没看见，估计是隐藏在了水泥墙内，往上爬只能借助两侧住宅房的防盗窗。
不过这小区年代久远，防盗窗也都生了锈的斑斑点点，看上去像踢一脚就会散架似的。
乔思羽有些顾虑：“要不从正门进？”
倪辛月摇摇头：“不知道楼道里还有多少丧尸, 这店小, 活动不开身子，多来几只就把我们堵住了。”
李立舟：“而且从正门进的话，我们还得想办法从老板身上找钥匙，难度稍微有点大。”
陈书望视力好：“老板的话，应该就是那只走在前台后面的吧……”
江绮杉听大家左一言右一语的，插不上话。
她摸摸脑袋, 头发被喷泉淋了还没找机会擦干, 如今冷风一吹，跟结了冰碴一样, 邦邦硬。
她默默抬手, 示意大家视线都聚过来：“那啥，虽然我很理解大家因为车油被偷做决定更加谨慎，但我想说，再这么纠结下去, 我人就要冻没了。”
其实在场所有人现在都跟江绮杉差不多状况, 衣服单薄, 即便双手紧裹衣领，也止不住寒风往里头钻。倪辛月虽然多套了件纪甚灵的连帽衫，兜着帽子，也没多抵挡几分寒意。
江绮杉这话一出，原本还瞻前顾后的大家一下像被点醒了一样，茅塞顿开，幡然醒悟，豁然开朗。
是啊，看看这天，再看看这风，再耽搁下去，不被丧尸咬，也要集体发烧歇菜了。
倪辛月撸撸袖子，目光落到宾馆两侧居民房的防盗窗上：“不多说了，直接开爬吧，朋友们。”
考虑到刚刚乔思羽的顾虑，大家最后还是决定兵分两队，一波从左侧居民房的防盗窗上，一波从右侧居民房的防盗窗上，也能分散一下重力，不至于让铁窗一下子承重太猛而发生故障。
倪艺桥被陈书望纪甚灵主动请缨牵去了他们那一队。
倪辛月也不把时间浪费在客套上，点头感激应下。
纪甚灵牵着倪艺桥往左侧走时，手指点了点倪辛月为鼓舞士气而撩起袖子的小臂：“不冷吗？”
倪辛月被他这么一提醒，顿时一个激灵，忙把衣服放下来。
纪甚灵、陈书望那边要带一个小孩，还有伤员柳明梵，速度会比女生队这边稍微慢一些。
倪辛月攀爬速度飞快，自然而然地把寻找安全房间的责任担了起来。
防盗窗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铁锈的味道扑鼻而来，倪辛月恍惚间想起自己回宿舍接小乔的那段记忆。几下活动，身体稍微热乎了些，倪辛月喘着气，爬到二楼，回头把身后的乔思羽拽上来。
在乔思羽拽后面的人时，倪辛月则把着防盗窗，通过空调外机、窗台，横移到宾馆这列。
二楼的窗户紧闭，里头蒙着窗帘。倪辛月对玻璃屈指敲了敲。
只是两秒，玻璃窗户就遭到了猛烈撞击，声音还不止一下。
倪辛月听这动静——起码得有四五个丧尸，她回头冲乔思羽几人摇摇头，再冲男生队那边打手势，回到防盗窗这侧，继续往上爬。
到三楼时，这间窗户虽然也关着，但锁头没扣上，窗帘也自然地敞开在两边。倪辛月探头看了一眼，饶是提前做过心理准备，还是被突然扑到窗边的身影吓了一跳。
一个脸色惨白的干瘦女人，身穿吊带睡裙，披头散发地站在窗边。
倪辛月和对方覆着白膜的眼睛对视上两秒，才意识到这不是活人，是丧尸。
丧尸扒着玻璃窗，张嘴不停上下咬合。
倪辛月的目光从对方完好无损的脸往下看，直到看到那小臂上的刮痕，以及鼓起的巨大肚子。它薄薄的吊带睡衣贴合着皮肤，似乎把肚皮上的青筋纹路都表现出来。
乔思羽这时候一步步跟来，刚探头就被窗户里的情景惊了一下。
叶镧看她们两个反应不对，问道：“怎么了，丧尸很多？”
倪辛月开口道：“不多，就看到一个，但……是个孕妇丧尸。”
叶镧还没反应过来她们是为什么犹豫，乔思羽指着窗户，有点茫然地问道：“你们说，她肚子里的……还是好的吗？”
这个问题触及所有人盲区，一下子都愣在窗台上。
丧尸嘶吼着反复扑来，撞在窗台边，力道大得仿佛马上就会把这凸起的肚子压平。
叶镧过了会儿开口：“咱们国家传染的这个病毒不清楚，但电影里有拍过，生出的是小丧尸。”
虽然三楼这个房间就这么一个丧尸，但倪辛月还是收了刀，招呼大家再往楼上爬。
四楼的房间格局跟下面的大差不差，目光所及范围内没看到丧尸。卫生间的视野死角区不清楚什么情况，但看空间大小，应该是没什么藏身的地方。
倪辛月再次敲敲窗，确认里面没有任何动静异响，翻过肩上的背包，找出卷胶带，贴在玻璃上，然后借叶镧的武器锥子用力一砸。
玻璃悄无声息的碎裂。
倪辛月从窗户破口处伸手进去，将窗锁一拧，成功将窗推开。
她远远冲陈书望纪甚灵几人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自己先一步跨进去。
在其他队友爬进屋的时间里，倪辛月和叶镧把卫生间、床底、沙发、衣柜等所有可能躲避丧尸的地方都检查了一遍，并把房间门从内部反锁。
空调打开，暖风扇呼呼运作起来，所有人瘫坐在地毯上，都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们打量四周，房间太久没人住，地板上积了层薄薄的灰，床被、沙发也都透着一股霉味，但胜在四面挡风，也算有了一个临时遮风避雨的地方。
李立舟他们是直接上的四楼，注意到女生们在三楼的停顿，问了一下情况。
倪辛月就把三楼的孕妇丧尸说了说。
江绮杉和元梦爬上来之前特地看了一眼，现下都抓着脑袋，孕妇画面挥之不去。
元梦：“孕妇在末日里……简直无解。”
江绮杉点头：“幸亏咱们团队都‘轻装上阵’。”
秋述就要跟一句，“幸亏”两个字都说出来了，江绮杉笑道：“你就别幸亏了，你一男的又不会怀孕。”
宾馆的空调有些老旧，嗡嗡声不停，但房间里逐渐升起的温度也让大家慢慢放松下来了神经，疲惫感席卷而来。
这一天里，他们又是去了书店，又是去了公园，甚至做好了路上堵车的心里准备，但谁想到还没到这一步呢，车油就被偷了。
柳明梵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一边疼得龇牙咧嘴，一边道：“怎么会有人偷油啊，原来这东西是可以被偷的吗，末日了就这么无法无天？”
秋述拍拍他，说了说相关的新闻，最后叹了一口气：“没末日的时候就有这种事了，今天被偷油前，我也没想到会让咱们遇上。”
柳明梵神色萎靡下来，舔舔唇，又是要说“对不起”。
但才刚吐出两个字，在他边上的时宇先一步道：“是我该说对不起，我就不该那时候提去厕所。”
他低眉搭眼的，难过的情绪和柳明梵如出一辙。
两个人蹲着，就像两颗忧郁的蘑菇。
江绮杉乔思羽也差不多同时开口：“我也有错，我当时可以忍住，和柳明梵一起留下看车子……”
李立舟本来也想道歉，但发现自己再这么说，这低沉的情绪就没完了，于是改口道：“那些人动作老道，还很迅速。按明梵你说的，估计是有组织的一伙人。我们校车目标这么大，迟早会被盯上。这次就庆幸没出大事，现在还安全找到个地方躲。”
倪辛月搂着倪艺桥：“今天咱们只留柳明梵在车上，确实不够谨慎，之后再也不能让人落单了。至于偷油这……我也是第一次碰到，之前从没有这方面的顾虑。”
元梦手上拿着手机，像是在记录什么。
江绮杉问她在干嘛，元梦头也没抬，道：“以后准备出本末日自救经验书。偷油这个写在行车驾驶篇章的第一页，警示后人。”
叶镧幽幽道：“就咱们这经历，要警示后人的可太多了。”
乔思羽则畅想起来：“在序言里写好，一定要在寝室存储够粮食……”
江绮杉：“姐姐们打住，还是祈愿以后别爆发丧尸了吧！！这玩意儿要再爆发一次，我就自杀！！”
秋述看他们多多少少都恢复了精神，问道：“咱们接下来还去避难所吗，还是说就在这儿驻扎下来？”
陈书望想想：“明天先到附近看看吧，路上那么多遗弃的车子，咱们找两部薅点油，应该也不算缺德，到时候还是可以开校车走。”
纪甚灵没那么乐观：“那帮人估计之前就在这条路上盯着了，感觉大部分车油应该都在这段时间被他们偷完了，所以才会在我们过来的第一时间就盯上我们。”
陈书望挠头：“那咱们就得呆这宾馆了，总不能走路去避难所吧，这不得走个十天十夜？”
“要是有网就好了，咱一人扫一辆共享单车，虽然没开轿车快，但怎么说也比走路强。也不用担心被人偷油。”江绮杉刚要问叶镧会不会骑自行车，就被她的表情吓一跳。
叶镧表情凶狠：“油、我的油，干脆我们去偷他们的油……”
倪辛月：“寝室长……你冷静一点。”
作者有话说：
?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宾馆里的热水壶跟这建筑一样, 都有些年头，倪辛月里里外外洗了三遍，又用热水过了几次, 这才烧了满满一大壶，给大家满上。
元梦拿了包裹, 给大家分发今晚的晚餐。
虽然从别墅离开时，他们就考虑到路途可能会遇到变故，预留了两天的食物量，不过从眼下情形来看，这点吃的远远不够支撑他们赶到避难所。
叶镧精细地计算起人体每天维持正常体育运动所需的最低卡路里, 打算一顿掰成两顿吃, 但瞄见大家啃根火腿都松鼠似的舍不得模样，心中一下有些不忍。考虑到大家中午就没吃多少东西，索性把包里的东西直接哗哗倒到中间的地毯上。
她把长发往后一撩，长吐口气：“算了，大家也都饿了一天了，今天就放宽一些, 先吃差不多了, 剩下的明天再出去找吧。”
有上次在超市和便利店找物资的经历，现在大家也没把希望全寄托在这两个地方, 说起了备选方案。
乔思羽道：“边上还挺多家棋牌室的, 虽然门口有几只丧尸，但感觉现在这类地方零食酒水剩着的概率会比便利店、超市大一些，咱们可以去探探。”
“还有个地方，”陈书望放轻步子贴着房门, 听了一会儿, 又坐回来, 指指楼下，“这种家庭宾馆，老板老板娘多半也住在这栋楼里，明天我们可以想办法找找他们的房间，借一下他们的冬衣冬裤。食物的话……方便面总有吧。”
“还得有一个小分队找车油和探路。”
倪辛月从包里翻出感冒灵，幸好他们从柳明梵爷爷家带了不少药出来，一会儿一人一袋灌下去，争取明天不感冒。
纪甚灵盘腿靠坐在床沿那侧的地毯上，身前摊着今天从公园报刊亭找来的地图，正根据地图右下角的比例尺，估算从他们现在所在地方到避难所的距离。
他接过倪辛月递来的泡好的感冒灵，轻声道了句谢。
倪辛月在他边上坐下，从地毯中间的那堆食物里拿了包果干。
一行人吃着速食简便晚餐，详细明天要去探索的区域。
李立舟注意到叶镧虽然招呼大家吃多吃饱，自己从头到尾却只吃了个小面包。
他把自己手上刚拆开的牛肉干递去，起身道：“我吃饱了，先去洗漱。”
宾馆热水器的热水一次只够两个人洗澡，等一屋子人都洗漱完闭，时间也到了晚上九点。
秋述和李立舟把被子铺到地上，整理出睡觉的地方。空调温度调到最高，保证夜里大家不冻到。
女生们横着睡床，男生们睡地板，大家和衣而卧，空间有限，一个个身体都蜷缩着，团在一块儿，连翻身的间隙都没有。
房间的灯关了，窗帘没拉，映着远处街灯的光亮。黑暗里，上下左右楼层传来丧尸挪动步子的声音。
乔思羽很小声地问倪辛月：“我们有没有可能不去避难所了，一直呆在这儿？”
倪辛月脑袋也有些乱，想了一会儿给不出个明确答案，捏她的手，同样小声回：“看附近物资再定吧。”
乔思羽蹭蹭倪辛月的肩膀，很快就和其他人一样睡了过去，房间里是或轻或重的呼吸声，倪辛月睁眼看着窗外很久，直到睡意袭来。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大家陆续起床。
尽管睡前喝了很多热水，也灌了感冒灵，但倪辛月还是不幸中招，醒来时脑袋昏沉沉的，鼻子也整个塞住，喉咙连简单的吞咽动作都发疼。总算明白昨晚睡前为何总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原来是扁桃体发炎了。
她让叶镧帮忙把倪艺桥抱远一些，聊胜于无地用衣服挡住口鼻，希望不要把感冒传染给大家。
元梦倒来杯热水，一次性冲了两包感冒灵进去，端给倪辛月道：“多喝点，汗出了就好了。”
一旁男生们这时候也都已经洗漱完了，纷纷过来发表慰问。
陈书望道：“今天你就别出去行动了，好好休息，我们争取一定多搞几件冬大袄回来。”
秋述：“我到时候看看能不能找些食材和小锅给大家加个餐，估计也是最近吃多速食的关系，营养没跟上，身体抵抗力下降了。”
柳明梵从卫生间出来，意外发现纪甚灵仍睡在那儿，有些稀奇。这人平常觉浅，随便一点风吹响动都会醒来，现下不大的房间到处是人走动和说话，竟然还躺得下去。
他走过去用脚踢踢他：“七点了大哥，你不是一直都是保持五点起床的不败战绩的吗？”
纪甚灵过了几秒才揉了把额头，睁眼，他微翻过身坐起，靠在床沿。头发被汗水洇湿得颜色有些深，衣领湿了一圈，脸色不正常的白。
他张张口，大概是想说话，但喉咙沙哑，再加上刚醒的缘故，愣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柳明梵察觉不对，蹲身摸了摸他的额头：“我去，怎么这么烫，你发烧了啊。”
柳明梵的这一声惊叫，让房间里众人的注意一下子从倪辛月身上聚焦到纪甚灵那儿。
陈书望被整懵了：“咋回事啊，咱们男女生队的两个最强战力怎么说倒一起倒了。”
大冬天的被喷泉淋，到底做不到全员幸免。
李立舟记得女生包里有携带布洛芬，让元梦帮忙找出一颗给纪甚灵吃下退烧，自己则走去把房间窗户开了通风。
空调的热风与外头的冷风交替，不至于太冷。
李立舟问大家道：“其他人还有感觉身体不太舒服的吗？不用强撑，我们食物还有一些，可以暂缓一天行动。”
除倪辛月、纪甚灵以外的众人都摇头。
倪辛月举手：“总队长，我就喉咙不太舒服，其实也不影响行动。”
纪甚灵清了清嗓子，只言简意赅地说了两个字：“一样。”
话虽如此，李立舟还是让他们两人先休息着，等下午再看情况。正好这次的计划行动他们也没打算全体出动。
虽然宾馆房间目前看起来十分安全，但他们当时也觉得留在校车上安全，最后还是被一帮歹人盯上了，所以说不准会不会有其他寻找住所的人，在他们出去找物资的时间里，过来抢占地盘。
因此决定出去找物资的人分批交错开来。
当务之急是寻找御寒衣物和粮食。
陈书望、时宇动作灵活，在这个狭窄的楼道里施展得开，再加一个队长李立舟，探索宾馆的小分队就精简地成立了。
宾馆一层楼四个房间。
他们三个配合默契，很快就把这一层楼另三个房间的丧尸清理掉，还从房间里拿了两桶方便面和水。
陈书望看着原本洁白的被褥上沾着丧尸的血迹，还有些遗憾不能把被子抱回去，转头见时宇还在翻箱倒柜：“你还在找什么呢？”
时宇：“总不能就这两桶方便面吧？”
“有两桶就不错了，”陈书望拍他，“时老师，你再翻，可就要翻出少儿不宜的东西了。”
时宇这才注意到自己手上拿的两盒什么东西，脸上一红，立马烫手地丢掉。
四楼以下的情况倪辛月已经跟他们说过，三人就想着先探索一下五楼。时宇守在楼梯口放风，以防有楼下的丧尸往上来。
五楼楼道口只有两只丧尸，陈书望用江绮杉那儿借来的武器，三两下就远距离把丧尸捅了个对穿。
不过丧尸扑来时碰倒了墙上的一副画，实木框落到地面，发出不小的动静。
时宇通过楼梯栏杆的间隙，看到底下好些丧尸黑影攒动，马上唤了一声：“撤！”
楼上两人迅速退回，和时宇一起回到四楼的房间里，把丧尸隔绝在外。
他们把泡面和水丢给大家，转身继续听屋外的动静。
秋述主动问道：“需要换人吗？”
陈书望摆手：“不用，这才多少工作量啊。你哥我分分钟搞定，你就别浪费体力了。”
他十分有把握的样子让秋述信服地点点头。
等门外丧尸动静小下去，李立舟三人又冲出去。
这次过了有十来分钟才回来，陈书望也看上去比刚才狼狈不少。
秋述：“……”
陈书望比划：“502那房间门没锁，我一推门，好家伙，八个丧尸齐聚一堂，中间两个麻将桌。他们房间吃的倒是多，但我也没敢进去。”
休息片刻，他们三人继续向楼下探索。把楼道和前台的丧尸一个个清理掉，给队友们后续出行做准备。
陈书望将宾馆大门关好，防止有新的丧尸和人闯进来。
李立舟也顺利从前台后那只丧尸身上找到了钥匙。
时宇把柜台上摆着的小零食全部收进包里，饮料和水都没拉下，目光掠过剩余的那些酒水，面露几分犹豫。
李立舟笑：“这就别拿了，总不能喝两杯跟丧尸打醉拳吧。”
但时宇没收手，反倒抓了一瓶白酒放包里：“发烧的话，擦这个好像有点用处。”
三人把前台搜刮完，重新回到二楼，站在一个看上去较为特殊的门前。
门的样式看上去要比其他房间结实一些，上面还贴了个金色红色交织的“福”字，只不过现在多了点血的褐色。
陈书望挑眉：“这个多半就是老板他们住的了。”
他敲敲门，里面没有一点声音。
“安全，开！”
李立舟从前台拿的钥匙串一个个试，成功打开了门。
但随着开门的“吱嘎”一声，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又是腐烂又是发酵的味道刺激得他们下意识反胃干呕。
“卧槽，什么味道。”陈书望捂住口鼻。
李立舟往房间多走两步，环视一圈。这屋子要比他们住的那间更大一些，布置也更温馨，充满生活气息。
大床边安放着一张婴儿床，而那刺激味道正是从这张婴儿床上散发出来的。
李立舟走上前，倏地闭上了眼，过了两秒才重新睁开。
婴儿床上有一具小小的尸体，腐烂得彻底，白色的蛆在红的黑的黄的身体组织里钻进钻出。
李立舟不忍再看，目光落到墙上一家三口的合照，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
或许老板夫妇没有时间跑回房间就在前台惨遭不幸，而嗷嗷待哺的孩子活活在这个房间里饿死。
李立舟没再多看，跟陈书望时宇两人一起在衣柜里翻厚衣服。
三人回到四楼。
大家看到他们捧了满怀的战利品还有些意外：“收获这么多。”
时宇把吃的放到一块儿，接着拿出那瓶白酒晃了晃，对躺着的两个人道：“要不古法降个温？”
纪甚灵看了两秒，果断摇头：“白酒味太重，等下行动容易吸引丧尸。”
倪辛月也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笑了一下。
纪甚灵耳朵捕捉到，转头看她，眼睛似乎在问“在笑什么”。
倪辛月伸手指他，声音嗡嗡的，倒像是喝了酒：“酒酽花浓，你涂上出去迷死丧尸。”
作者有话说：
?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倪辛月声音不大, 但离得近的几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哟，”陈书望出声，“这么有文化, 连成语都用上了。”
他没看纪甚灵，反倒和李立舟对视笑起来。
叶镧站在一旁, 目光一会儿往左落到倪辛月脸上，一会儿往右落到纪甚灵脸上，她身子往元梦那侧靠了靠，欲言又止地想跟她说点什么。
元梦给她一个了然的眼神，先一步冲倪辛月开口道：
“成语用错了宝, 酒酽花浓是形容美好圆满的时刻。”？
叶镧张张嘴, 刚想找补两句，倪辛月已经转头看来，表情充满遗憾：“竟然是错的吗，我还寻思着这成语挺少见，可以卖弄一下呢。那用什么合适？”
倪辛月眼里是纯真的求知欲，把良好的学习习惯发挥到底。
叶镧：“……”
元梦认真思索, 瞅瞅纪甚灵躺在床上的样子, 大概知道倪辛月想要形容的方向：“醉玉颓山？形容男子风姿挺秀，酒后醉倒的风采。”
倪辛月想想, 颇为认可道：“这不错。”
她转头就冲纪甚灵比了个大拇指：“你是有姿色在身上的, 担得起这个词。”
纪甚灵：“……”
秋述从洗手间出来，不知道大家聊了什么。不过目光落到纪甚灵身上，担忧道：“布洛芬没起效果吗，怎么耳朵这么红?”
“对啊, ”陈书望笑嘻嘻凑到纪甚灵跟前, “耳朵怎么变那么红了啊, 这是为什么啊？”
“空调吹的，你离我远点，”纪甚灵用眼神示意李立舟把这家伙整走，不料李立舟别过头，向元梦她们问起别的成语。
“哦~这成语也不错。”
“以后真得多看看书了。”
“……”
纪甚灵转身把自己埋在被子里，眼不见心为静。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秋述一语中的，布洛芬确实没发挥多少作用，到中午时，纪甚灵的体温也不见下降。
李立舟敲下决定，明确他不用参与下午的行动，所以也不需要再担心白酒味会不会吸引丧尸什么的，让时宇把白酒开了，进行他的古法降温。
白酒兑进温水，纪甚灵在卫生间里用毛巾擦拭身体，即便隔着扇门，依然有隐隐的酒香飘出来。
其余人围坐在地毯前，聚精会神地讨论下午的行动方案。
市区地图上只标注了个别重要地区，没有详细到街道的餐馆和商铺，但好在昨天来宾馆时，乔思羽就把沿途的地形和建筑默默记在心里，这时候画到图纸上，大家也对一会儿的行进路线有了一个更直观的了解。
倪辛月一上午灌了两升热水，喉咙状况好转许多，因此也在行动的小分队人员里。除此之外，全体女生出动，外加一个秋述，总计六人。
李立舟将图纸收起，并没有交还到女生手上：“我一会儿跟你们一起吧。”
“嗯？”叶镧还有些不解，“你上午不跟陈书望、时宇已经忙活过一波了吗，剩下的交给我们就好了。”
李立舟想了想，还是有些放心不下，难得坚决：“我担心出去路上会遇到别的搜找物资的小队，看我们队伍男生少，做一些不好的事，虽然知道以你们的能力肯定可以想到办法应对，但感觉一些能避免的麻烦还是可以尽量避免。”
柳明梵沉吟一声，响应道：“那我也一起去好了。”
江绮杉看他：“你昨天的伤都还没好呢，施展得开吗？”
柳明梵拍拍腰腹：“这点酸痛算什么，都没有我爷爷以前让我蹲马步一半难受呢。放心，我现在这状态自保完全没问题，不用你们分心照顾我，还可以帮队伍涨涨虚势。”
陈书望、时宇对视一眼，思考他们要不要也一块儿跟去，但这样一来，宾馆剩下的真就只有纪甚灵和倪艺桥的“病幼”组合了。于是最后商量，他们交替呆在一楼前台，等大家行动回来接应开门。
一行人换上从宾馆老板房间搜刮来的冬衣冬裤，拿上武器，轻装上阵。
倪艺桥看姐姐们都往门外走，也不知道她们是去做什么，下意识跟着靠过去。
陈书望忙把小朋友拉回来：“诶，小宝今天不跟姐姐，跟哥哥们玩。”
倪艺桥动作收得相当干脆，仰头看向陈书望的目光耿直无比，像在问“能玩什么”。
正好纪甚灵从卫生间出来，模样孱弱。陈书望抬手一指：“玩医生和病人的游戏好了！”
纪甚灵：“……”
柳明梵跟队友们出去时脸上的笑都没收回来。
没想到有朝一日纪甚灵也能交换体验他当初“法医和尸体”游戏被人任意搓圆捏扁的感受。
从宾馆出去，后方时宇很快把门重新关上，远远隔着玻璃冲他们比了个打气的手势。
倪辛月目光掠向小区四周楼房一楼的各大商铺：“那就从餐馆开始？”
身后众人齐齐点头。
经过一中午的周密讨论，大家最后还是把餐馆作为寻找食物的第一顺位，棋牌室放后。
末日逃生，可能大部分人思维都是先寻找方便携带的速食，餐馆冷藏柜里的食物因为煮起来不方便，极有可能被忽视。
周围商铺的大门大多是玻璃推门，室内景象一览无余。个别卷帘门紧闭，大概率是里头躲了人，倪辛月等人自觉避开，往稍远的方向走。
解决掉路边游荡的三只丧尸，他们首先把目光瞄准到一家水煮肉片店上。这里面的丧尸目测并不多。
大门一开一关，屋里的丧尸不出意外全都转头看来。
一行人分工合作默契，元梦、江绮杉负责前台，叶镧、乔思羽负责餐位，李立舟和柳明梵负责空调旁的那两只丧尸，倪辛月则在确认队友们都有余力应付的情况下，飞快掩护秋述进后厨。
料理台旁，一个看上去厨师模样的丧尸正无知无觉地在不大的空间里来回走着，它两只眼睛的部分估计是在感染之初就被啃食掉了，溃烂一片，因此倪辛月、秋述进来时没有任何察觉。
秋述小刀轻轻往人后颈一送，就把它放倒了。
秋述打开冰柜，冷冻仓的寒意扑面而来，但幸好还有几袋食物。
秋述提起袋子，让边上正把各式各样的调料都往包里塞的倪辛月歇一歇：“这儿有料理包，现成的，味精酱油这些就都可以不用拿了。嗯……水煮肉片三包，水煮牛蛙，水煮鸡各两包……不错，菜单上有的都齐了。”
这时候外头解决完丧尸的乔思羽等人也跑进来。
乔思羽道：“锅怎么办？要抱一个回去吗？”
江绮杉看了看煤气罐的块头：“……那这个可能也需要备一罐。”
秋述在装东西的间隙匆匆看来一眼：“没事，我们可以回宾馆从其他房间找多的热水壶，用热水壶煮。”
乔思羽存疑：“这能行吗？”
秋述：“按照以往看的新闻，热水壶什么都能煮。”
李立舟倒是想到什么：“我记得早上在宾馆里搜房间的时候，虽然没找到厨房，但老板他们房间小桌有一个电磁炉，应该还能用。”
秋述顿时眼睛一亮，干脆把台子上两个不锈钢大盆叠在一起带上：“那今晚就把这些一锅炖了吧，把身体里的寒气都祛个彻底！”
从水煮肉片店里出来，一行人硕果颇丰。
邻近还有有家炸鸡店，大门敞开，却没见到一只丧尸。
他们几个不约而同想起之前学校里张老师的炸鸡，十分默契地对视一眼后，向炸鸡店摸去。
炸鸡店店面很小，门口还有好些个外卖盒子和外卖平台取餐标签。
厨房门是关着的，秋述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动静，于是舔了舔嘴唇，打头阵，开门向里探索。
但只两秒，秋述就捂着口鼻，把门又关上了。
“怎么了？！”
大家当他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神色都十分严肃，拿着武器严阵以待。
秋述整张脸皱着，摆摆手：“别去看，厨房好恶心……这辈子都不想吃炸鸡了。”
“是不是原材料都烂了，”元梦叹气，“张老师他们那时候还是幸运的，材料都没问题。”
秋述神色复杂：“我只能说，学校里的东西除了美味不能保证，其他方面都可以保证，尤其是卫生。”
一行人从炸鸡店出来后没有负重继续，而是先回宾馆。
进屋时陈书望还站在前台活跃气氛，用计算器弹了个《两只老虎》，嘴上也没停：“老板们都要开几个房间啊？”
江绮杉把食物和不锈钢盆放到前台，头也不抬地来了一句：“爷有钱，包场。”说完，就又跟着大家一起出去探索了。
陈书望看着大门又被关好，只好换了个《小星星》弹。
时宇则拎起料理包一袋一袋滴看，摇头直叹气：“等末日结束了，我一定给这些用料理包的店家五星好评。”
倪辛月他们第二次再出来就没有前面那么好运了，沿着商铺快走了一圈，也没看到个适合进去探索的：不是大门紧闭，就是里面混乱一看就遭过洗劫。
余光瞄到拐角便利店和超市的招牌，正打算过去看一眼，街角处传来轿车行驶的动静。
他们不想和活人打照面，便决定先退回墙角观察。
轿车没有直接路过，而是碾上了人行道，停在了便利店门口。
两个身材彪悍的男人下来，手握斧头，大步往便利店里去。但很快就骂骂咧咧出来：“艹，烟都没了，抢物资的真他妈的绝啊。”
两人很快又拐进边上的超市，但没一会儿，就有一个跑出来，催车里剩下的两人一起进去解决丧尸。
驾驶座和副驾驶座的两人似乎有点不情愿，但还是下了车，跟着进去了。
柳明梵小声道：“是偷油那些人！”
叶镧“唰”得就把武器掏了出来，目光如炬：“我这就去给它油箱凿烂！”
看这两人蠢蠢欲动，李立舟忙按住：“这么报复也太粗暴了！”他看向倪辛月，想让她也劝一劝。
“你们冷静一点，”倪辛月开口了，但她张望四周，继续道，“说不准我们可以直接把车开走。”
李立舟：“……”
秋述：“……这个我提醒一下，我看到他们把钥匙拿走了。”
叶镧攥紧锥子。
“等等，都等等，”李立舟指着她的武器，“就这么凿？”
“不然呢？不凿坏怎么接油啊。”叶镧理所当然道。
李立舟无奈叹气：“上次在金叔家车库凿过油箱，动静挺大的，而且没有设备，接油的速度也会比较慢。要是没来得及凿穿，他们解决完超市里的丧尸，就来解决我们了。报复可以，不过得换个法子。”
叶镧蹙眉：“那还能有什么办法，车又开不走，油又偷不了，人又打不过。把他们轮胎扎烂？但感觉都无关痛痒啊。”
“！”
倪辛月突然福至心灵般，翻起了自己的包，掏出了一袋东西，献宝似的递到大家面前：“还好刚才给自己留了一包，用这个，给他们加点料。”
众人低头一看，竟然是一袋绵白糖！
“哗，可以啊，上次咱们看的哪个剧里有这个剧情来着，把他们油箱撬开，倒点糖进去，这车发动机跑着跑着就会废了。可以给他们个惊喜。”江绮杉都想吹个口哨了。
乔思羽也跃跃欲试：“加多少啊？”
倪辛月抖了抖袋子：“一袋。”
秋述：“你是一点也不留啊！”
作者有话说：
?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超市玻璃门后, 几个身影穿行在货架间，斧头时不时高举、落下，带来让人不舒服的闷声。
看着这些身影逐渐向外移动。
李立舟握紧武器, 心脏跳快了些。他压着音量，转头冲还在汽车边捣鼓不停的叶镧、倪辛月道：“他们快出来了。”
“好了！”
倪辛月把一整袋绵白糖抖了个干净, 油箱盖关上，发出清脆一响。
接着两人猫着身子，隐蔽地撤退，躲回到原先墙角处。
周遭又只剩下超市里的隐约声响了。
倪辛月手心里也有汗，不过运气还不错。
那斧头男下车时估计也是担心车子锁上如果被过路的丧尸误撞容易发出警报声响, 吸引更多的丧尸, 因此只把钥匙随身携带，并没锁车。
这方便她们的行动，油箱一开一合，从外观上根本发现不了动过手脚的痕迹。
倪辛月一行人等了一会儿，超市里的四人才不紧不慢地走出。
为首那个嘴边叼着根烟，后面三个手上各抱了只纸箱, 装着满当当的物资。
他们身上的衣服比进去时溅了更多的血, 显然是在里头经历了一场恶战。
为首男人深吸口烟，烟头的火苗直线蹿到尾, 把烟蒂丢到地上踩了踩, 便直接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另几人还在把东西往后备箱里装，看上去都心情不错，脸上还挂着笑。
“今天这趟运气好啊，找烟找着找着吃的也有了, 提早收工, 明儿还能再过来搬几次。”
“不过我说咱这吃的也都囤够一个月的量了, 聂哥总让我们出来找。”
“哈哈，你有意见啊，有意见你当老大吧。”
“我他妈哪有这个胆子。”
坐在驾驶位的男人等了半天，见后面那几人还在磨磨蹭蹭说话，有些没耐心地把手伸出车窗拍打：“聊完没，天都要黑了，一会儿还得去趟花鸟市场。”
那几人飞快把后备箱关上往前走：“不是吧，你真打算去啊，种子现种，等吃上都得猴年马月了……”
驾驶座男人嗤笑一声：“瞅你们这点出息，一点远见也没有，这末日我看是不会结束，咱们听聂哥的，多占地盘，多准备物资，肯定没错。”
黑车开出人行道，拐上大道驶远。
乔思羽还在消化刚才听到那些对话里的信息量，啧叹道：“好家伙，他们都开始基建了。”
柳明梵叹气：“我们本来不也是吗，地都刨了，结果还是跑出来。”
叶镧面朝车远去的方向，脸上露出一个电视剧里反派典型的冷笑：“他们不是还剩了些物资打算明天再来搬么，看我们今天都清完，他们明天过来还剩什么。”
倪辛月则迈步往超市里走：“他们明天可能就来不了，倒了可是整整一包糖啊。”
说起这个，倪辛月还有几分心痛。不过超市就在眼前，她已经做好了直奔食物区的准备。
有了那四个斧头男的开路，他们一行人进超市时没有太多顾虑。
柳明梵还有闲情戳戳边上的秋述：“咱们这个作战计划，是不是可以叫《甜x暴击》。”
“……平时少看点偶像剧。”秋述刚说完，就被大理石地板上无数的丧尸残骸惊了一瞬。出血量有点超出他的阈值，他连忙屏住呼吸，眼睛尽量往上看。
倪辛月提醒道：“注意脚下，提防没死透的丧尸。”
根据倒地的丧尸尸体分布，原先应该是有大量丧尸堵在中间这带货架，因此之前冒险进来搜物资的人最多只敢在外沿搜点东西，内侧的货架基本还没被人扫过，而那几个斧头男行动更无所畏惧些，直接清出了条路，只余个别离得较远的丧尸没处理。
为了大家接下来装备物资能少些后顾之忧，李立舟柳明梵上前，把那几只剩余的丧尸也都清理了。
就在大家扯结账台边上的塑料袋时，有闯超市经验的秋述忙制止：“这种塑料袋摩擦声音会比较响，用尼龙袋！”
大家两两组合，分别奔向不同货架。
叶镧和元梦直接去了卫生用品区，或许是来超市闯荡的男性居多，这个区域倒是没遭受多少扫荡，货架上满满当当得让人惊讶。
叶镧拿了几包卫生巾，当目光看到顶上包装略显宽大的拉拉裤时，面露犹豫。元梦指尖一顿，反倒是先做出决定，直接伸手拿了一包：“你量多，带上吧。”
她们俩还另外拿了十来件比较结实的雨衣，塞进尼龙袋里，去食品区找大家。
食品零食区就没有卫生用品区这么多货物了，柳明梵看着方便面货架上仅剩的XX味方便面时，表情还有些一言难尽：“这口味是得多难吃啊，都没人愿意拿。”
尽管如此，他还是把一整排面都扫进了尼龙袋里，此外其他不管能不能吃饱的小零食也都一股脑地往袋里装。
速食有了，大家没再多耽误时间，快速离开超市。
回宾馆的路上，倪辛月一行人目标从找吃的转换成寻找可驾驶的车。
小区老旧，住户多是附近工厂公司的员工，因此停车位上停的也多是些经济实惠的轿车类型，容量大的愣是一辆没看到，最后他们合计着要是能找到两辆分开坐也行。
然而在停车场的数十辆车里，别说是找两辆有油的了，就没有一辆车的车门是他们能打开的。而且就算拿工具撬开了，没钥匙上路也无解。
江绮杉道：“要不我们先把吃的放回宾馆，去大路上碰碰运气？路边好像还有些追尾的车子。”
倪辛月点点头。不到万不得已，她还是不想团队步行上路。去避难所的两三个小时的车程转变成十几二十个小时的脚程，还不知道中间会遇到多少变数。
李立舟看大家精力还算充沛，就没有阻拦，还给大家提前打预防针：“找不到也别急，这么多吃的够我们撑几天了。接下来再扩大范围慢慢找。”
一行人回到宾馆，把东西放好，又出门往大路拐去。
这趟秋述没再出去，时间已经不早，他盘算着现在开始准备晚饭，大家回来正好能吃上热乎的。
沿着马路，路边的临时车位上同样停靠了不少车。
乔思羽秉着不试白不试的心理，逐一拉了拉车门。然而她的流水线式动作在一辆白车前遇到了阻碍，低头看看，震惊：“我靠，这辆怎么连把手都没有。”
柳明梵走上来看了一眼，了然道：“哦，这个车型我亲戚有一辆，要按钥匙车把手才能弹出来。”
乔思羽：“……”
还想吐槽一下这个设计，眼前突然浮现一片阴影，惊得她往后退了一步。
再定神看去，是车里的两只丧尸正用脑袋撞车窗。
倪辛月几人听见动静，忙快步朝他们走来。
柳明梵倒还算镇定，点点车窗，对大家道：“好消息是这有能打开车门的钥匙，坏消息是得打开车门才能拿到钥匙。”
李立舟果断推他向前，干脆利落道：“下一辆。”
江绮杉远远看到前方路口的车祸点，冲大家道：“就在前面了。”
车旁的大路上游荡着几只丧尸。李立舟、柳明梵、乔思羽拿着武器上前解决。
倪辛月则逮着最近的那辆轿车开始，弯腰探头往车锁上看去，叶镧站她边上帮忙探风。
另边元梦、江绮杉也差不多的组合，依次检查车子。
“这车的钥匙还在！”
江绮杉惊喜叫了一声。
倪辛月连忙走过去，但很快就发现车钥匙拧得位置有些不妙。她伸手试着旋转了一次，发动机没有任何反应。她失望地冲大家摇摇头道：“不行，没电。”
车子没油他们还可以通过凿油箱来解决，但没电根本就没法启动。
柳明梵解决完他那边的两只丧尸走过来：“要不咱试试搭电？”
“搭电？”众人齐齐扭头看向柳明梵，“怎么搭？”
“我之前看我表哥他们搭过，但我当时就瞄了一眼，好像是把发动机盖打开，把两辆车的电线接一块儿。”
柳明梵下意识看向倪辛月，觉得她这个老司机一定会，谁知倪辛月也正盯着他看。
叶镧则已经雷厉风行地上前，打开这辆车的发动机盖，问：“接哪根？”
“……”柳明梵绞尽脑汁回忆两秒，最后干巴道，“没记住。”
在场那么多个大学生，却没一个拥有这方面相关知识的。
在他们说话的间隙，柏油路上有一只断了腿的丧尸缓缓蠕动而来。
大家看没什么危害，也没急着解决，等丧尸爬到一米跟前了，元梦提着武器上前，还没扎上丧尸脑袋，就听边上一辆车子传来“咔哒”很轻的一声车子解锁的声音。
倪辛月、叶镧等人显然也听见了这声动静。
李立舟的反应更快，甚至已经精确找出了是哪辆车的车锁被打开。
他视线移回到丧尸身上，声音里带着惊喜：“是自动感应车门！它身上带着钥匙，快找找！”
元梦连忙补刀完这丧尸，蹲身在它衣服上翻找，果不其然顺出把车钥匙。
她把钥匙递给倪辛月，让倪辛月快上那车试试。
柳明梵也开心着：“不错啊，逃亡路上还能让我们开上好车。”
倪辛月按下启动键，驾驶座前的电子屏亮起来，有电、有油。
刚打算跟大家报告这个喜讯，车子的检测系统发出了警报声：“制动液不足。”
叶镧脸上的喜色只持续了一秒就落了下去：“这什么意思？是出故障了不能开的意思吗？”
倪辛月抿抿唇：“能开，但制动距离会变长，最差的情况就是半路刹不住车。”
江绮杉略显萧瑟道：“开吧。”
“这世界都他妈的出大故障了，这点我也没什么好怕的。”
作者有话说：
?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四周还堵着连环追尾的车辆, 好在这白车所处的位置比较边缘，挤一挤也不是没有出去的可能。
倪辛月挂挡踩油门，试图把边上的几辆车撞开一些, 腾出往外开的距离。
车胎与柏油路摩擦的动静不小，再加上时不时发出点零部件碰撞的刮擦声, 李立舟几人不约而同拿起武器，提防附近可能被吸引来的丧尸。
果不其然，没几秒，边上绿化道后的树丛就隐约出现几个丧尸。
李立舟、柳明梵、叶澜上前，在有更多丧尸聚集前将它们解决。
江绮杉、元梦则留在倪辛月旁边帮忙照看, 轿车左边的后视镜坏了, 只能由她俩人工播报提供倒车影像服务。
最后大约历经了半小时，白车才成功脱离追尾地带，停在稍微宽敞的地方。
检查一番，前后左右车灯都各撞坏了点，不过对驾驶上路来说算不上什么大问题。
江绮杉拉开后车门一屁股坐进去，尽管只是在旁边“指点了下江山”, 还是让她急出了一脑门的汗：“总算好了, 这世道找辆能开的车可真不容易。”
叶镧紧接着钻进来，把她往里推：“一个人别占那么大位置, 再往里头挤挤。”
她说着招呼乔思羽、元梦也上车。
四个女生虽然衣服都穿得厚实, 但骨架小，肩膀胳膊缩一缩，还真让她们全部顺利挤进了后排。
倪辛月降下车窗，看向仍站路边当蘑菇的柳明梵和李立舟：“还拄着干嘛呢, 两位男士, 收工回去吃饭了。”
李立舟和柳明梵目光落在仅剩的副驾驶位上, 表情欲言又止。
柳明梵挠挠脑袋，对李立舟道：“要不咱俩挤挤，我坐你腿上？”
李立舟抬手制止：“我觉得后备箱应该还有位置。”
柳明梵没想到还能这么利用空间，等李立舟走到车尾了，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喜提了宽敞的VIP副驾驶座一个，乐得抬手冲人背影比了个敬礼的手势：“辛苦了哥！”
李立舟把后备箱打开，意外发现里头另外装着两袋超市购物袋和一箱矿泉水，购物袋里不少零食。
把这个消息跟前面的人一说，大家都是喜形于色，纷纷转头看向附近的轿车。
叶澜跃跃欲试，往前拍拍倪辛月的肩，下巴冲那些轿车一点：“要不干脆把这些后备箱都撬了，看还有没有别的物资。”
“不好，”李立舟听到叶镧的提议，直接表示反对，同时也没耽误时间，迈腿上车，“这跟开盲盒一样，不一定能开出来什么，反倒容易弄出更大的动静吸引丧尸。”
由于物资挤占了些地方，剩余的空间比想象中的还要狭窄。李立舟一米八多的身高，成年人的体量摆在那里，和一堆矿泉水、购物袋呆在后备箱，蜷胳膊缩腿的，十分艰辛。
膝盖顶着无处安放，后备箱门关不上，只能手虚虚拉着，让倪辛月就这么把车往宾馆开。
叶镧向来听劝，这时候只好略显遗憾地收回目光：“不开就不开吧，我们这次收获得不少了。”
江绮杉嘿嘿笑：“不仅捡到辆车，还有吃的。”
乔思羽：“果然根据运气守恒定律，一个人不会连续衰太久！”
江绮杉和乔思羽还很有仪式感地对了个掌。
元梦紧贴车门，沉声道：“差不多了你俩，再动下去我要被挤死了。”
叶镧扒着座椅靠背，试图和后备箱的李立舟对话。
“你还好吧？”
李立舟注意到头顶飘来的声音，愣了下才道：“脚有点麻。”
叶镧：“再忍忍，保证给你安全送货到家。”
李立舟听她一副大姐大的语气，看着缝隙里漏进来的一点光亮，叹了一口气：“你经常在外面给别人担保负责吗。”
不过最后这句话叶镧没听着。
虽然有油箱被凿的前车之鉴，但小区楼里放眼看去找不到任何安全能够掩藏车子的地方。
倪辛月只好把车停到宾馆门口：“要尽快找到第二辆车离开这里了，不然我怕我们的油又会被盯上。”
元梦：“三个人三个人轮流看守吧，有情况相互照顾得来。”
乔思羽：“对，而且可以把车屁股对着玻璃门这边，这样我们就算呆在前台有人撬油箱也能一眼看见。”
倪辛月点了点头，把车位置重新挪了挪。
几人进了宾馆，一楼等他们的只有时宇一人。
在他们出去找车的时间里，时宇、秋述、陈书望三人又清出个干净的三楼房间用来做饭，这时候大厨秋述还在上头忙活着。
纪甚灵的体温在大家出门探索时又升高了一次，但没有温度计的缘故，其他人只能从他皮肤呈现的不正常红晕和陷入梦魇时蹙起的眉眼判断一二。
床上的位置让给了他，还给他盖好被子。无聊的倪艺桥只在他边上躺了一会儿，就跑去隔壁找秋述一起了。只留陈书望陪着病号，以备不时之需。
整个房间里安静得只有纪甚灵的呼吸声。
倪辛月和江绮杉几人进门的时候，身上还带着屋外的寒气。
她看看床上棉被鼓起的包，压低声音，问陈书望道：“他怎么样了？”
“不太好。温度有点高。”陈书望摇摇头。
倪辛月把包裹放在地上，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想看看情况。
但纪甚灵还是有所察觉，睁眼那瞬，眼睛明亮凌厉，不像是个正在生病的人。
倪辛月无意把他惊醒，一下子顿住身子不知道是该进还是该退。
纪甚灵从梦魇中脱身，看清是她后，没了刚才的戒备状，眉丽嘉梢向下，眼睛又变成雾蒙蒙的样子。
“回来了。”
“嗯，还难受吗？”
倪辛月目光落到纪甚灵泛红的脸颊、眉尾、耳朵上。
纪甚灵摇头，正要说没事，结果就被自己摇得有些晕乎，定了两秒才重新把目光聚焦到倪辛月身上，再开口，想说的话就换成：“还有点。”
“有点热。”
他的眼睛没刚才睁得那么大，睡眼惺忪的样子，不过还是在看倪辛月。
或许是倪辛月身上的凉意传来，纪甚灵不自觉往她站着的方向侧了侧脑袋，闭上了眼睛。
暖烘烘的呼吸扑在倪辛月手上，在外被冻得有些麻木的手指都在这种温度里似乎慢慢找回了知觉。
她忽然灵机一动，屈指贴到纪甚灵的脸上，轻声问道：“有凉快点吗？”
纪甚灵没回应，脑袋微动一个弧度，不过脸颊仍贴在倪辛月指背。
看他似乎好受一点，倪辛月就把自己的手当移动降温器，见他脸上哪里红就贴哪里。
柳明梵过来的时候，倪辛月手都快要恢复常温了。
“月姐，虽然我知道纪甚灵的姿色不错，但你这么趁火打劫，是不是不太好？”
“打劫？”倪辛月收回手，以示清白，“去外面手凉，不浪费，给他降降温，你手呢，也给他贴一贴，哪红贴哪。”
柳明梵听话地伸出双手，不过看纪甚灵满脸都是红的，干脆两个大掌心直接蒙他脸上。
纪甚灵呼吸节奏都变了，像是喘不过气。
“你怎么这么粗暴啊。”
倪辛月把他手掸开，让他到边上整理物资去。
不过看纪甚灵的脸色，好像用手确实没什么效果的样子。
想想还是起身去包里拿出一条从超市里带出来的小毛巾，到卫生间打湿拧干，回来贴到纪甚灵的额头上。
柳明梵坐边上看了半天，抬手戳戳正在收拾东西的江绮杉：“倪辛月很会照顾人啊。”
江绮杉理所当然道：“是啊，之前我们寝室一个接一个的重感冒发烧，都是月月照顾的。”
柳明梵：“我不是说这个，你不觉得他们两个……”
不过悄悄话还没说完，倪辛月已经过来了，指指床比了个安静的手势。
柳明梵马上点头，笑着出去。隔着门还能听到他喊陈书望的名字。
不过江绮杉倒是因为柳明梵的话若有所思地想了两秒，突然用超级小的声音对倪辛月问道:“你感觉他怎么样？”
眼睛凝着倪辛月，不遗漏任何一个表情。
“不太好。”倪辛月说。
江绮杉惊了，不过很快就听倪辛月道：“他的体温要是再下不去，我们可能要去药店找点药了。”
江绮杉见倪辛月误解自己的意思，也不好再问，看看床上纪甚灵通红的脸颊，反倒心生愧疚。
她怎么能八卦到连个病人都不放过！
江绮杉将功补过道：“好的，如果去药店的话我也去。”
接着马上就出门去找柳明梵这个罪魁祸首算账。
纪甚灵一直睡到了天黑，再睁眼时，还有点不知道时间空间的茫然感。他的指尖动动，稍坐起身，就看见坐在门口的倪辛月。
倪辛月察觉到他醒了，倒了杯温水，递过去问道：“好点没。”
“嗯。”
纪甚灵喝了几口，感觉身上没有之前的酸痛感了：“其他人呢？怎么只有你在。”
“秋述说煮吃的味道重，怕其他房间关着的丧尸躁动，就先下手为强，让大家去清理了。还有几个在守车。我在这负责看着你，防止有什么意外。”
纪甚灵点点头，就要掀开被子要起身，却听倪辛月道：“别起来，测测温度。”
接着，他就被倪辛月单手按回床上。陷在柔软的被褥中，纪甚灵看着她拿出了一根水银体温计。
这体温计是李立舟和陈书望刚从其他房间的犄角旮旯里搜刮出的战利品，勉强用酒精消了个毒，就等着他醒来测一测。
“我感觉没事了……”
纪甚灵的话音因为倪辛月扯衣服、塞体温计的动作一顿。
倪辛月目光从他泛红的耳垂和脖颈处扫过，就知道他是在嘴硬：“自己调整下姿势。”
纪甚灵看着倪辛月极其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倪辛月：“我就看到肩膀，没事的。不过你温度真得蛮高，肩膀头都红了。”
纪甚灵：“……”
他把被子往上拢了拢。
为了给纪甚灵解闷，倪辛月把今天出去探索遇到的事情，一样不落地给他说了说，还告诉他找到一辆车的好消息。
看温度计上的红线止步于“37.2”，倪辛月松了口气。不烧了。
秋述这时端着吃的过来，是用料理包炖的方便面，上面飘着零星几颗肉沫。
倪辛月看着，有点不解道：“不是拿回来挺多肉的吗？”
秋述把碗筷放下：“书望哥说……病号少吃点重油重辣的垃圾食品。”
倪辛月也是好久没吃这些了，光闻闻味道，嘴里口水就分泌不止：“会不会有点不人道了。”
秋述：“不能吧。书望哥说甚灵哥很自律，不会吃这些的。”
“假的。给我加点辣汤和肉。”
纪甚灵把那碗端起，又放回秋述手里。
“我饿。”
作者有话说：
?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纪甚灵没有等到秋述的贴心服务, 只好亲自下楼震慑陈书望。
才到走廊，就听陈书望隔着门板振振有词的声音：“肉给得少？我这叫杀鸡给猴看，让大家知道沦为病号以后的下场, 看谁下回还敢再生病……”
秋述憋笑，推门而入。
房间里时宇、乔思羽不在, 他们两个提前吃了些，正在楼下守车。
陈书望刚打算招呼秋述，瞥见他身后的人影，到嘴边的话没丝毫停顿地变成了：“这当然是不对的。”
他还把自己盛得满满一小碗的肉端了起来，忍痛献给纪甚灵：“你这身子, 好得有点快了哈, 都亲自下来吃饭了。我们正说呢，一定要给病号最好的营养供应。”
纪甚灵听他睁眼说瞎话，手上也没客气，直接把自己装面的碗和他装肉的碗来了个调换。
陈书望含泪嚼面条：“你看咱们队，真是团结有爱啊。”
一行人开玩笑归开玩笑，看纪甚灵气色好了许多, 也都放下心不少。
柳明梵夹起一块肉, 嘿嘿笑道：“精神头看上去比生病前还要好，被人‘照顾’得不错嘛。”
江绮杉哪里不知道柳明梵在暗戳戳说些什么, 送去一眼刀, 想让他收敛点。柳明梵了然，轻飘飘地就把话锋转到自己身上：“比如我，我都没趁他生病要他命。”
陈书望同样举手：“我也没吵他，让他好好休息了的。”
女生们看着他们目露怜悯：“你们管这就叫照顾啊。”
陈书望回头：“不然呢？”
叶镧摇摇头：“你们这真不行, 我们宿舍有人生病的时候, 月月都照顾得无微不至, 导致我从来没有在虚弱的时候被男生攻略过，反倒是一生病就想跟对象分手。”
男生们虚心求教：“都是怎么做的？”
元梦回忆道：“上课笔记、下课带饭、药店买药、酒精、退烧贴，温水热水……全部备得好好的。感觉我这辈子就在那几天能当一把公主。”
男生们：“受……受教了。”
李立舟想起自己之前谈对象时的表现，默默低下头老实嚼肉。
江绮杉：“哎，当时发烧一次，被呵护得还想再得一次。”
倪辛月拍她：“没必要。我是看你们在床上躺得可怜兮兮，才帮帮忙。”
纪甚灵看她一眼，吃肉的速度慢下了一些。
饱餐一顿，倪辛月和李立舟分配了下晚上守车的两队人。每组守四个小时。交替着休息。
纪甚灵白天睡久了，这时候反倒精神，和陈书望、江绮杉守前半夜。
一楼灯没开，三人安安静静地坐在前台后，手上各揣一个暖手的水瓶，细细听屋外的动静。
偶尔一两只野猫蹿过，也会引起他们的高度警觉，贴到门边看一眼。
陈书望看着屋外被有月光照着有些犯蓝光的车，听屋顶偶尔老鼠爬过的窸窸窣窣声，叹气道：“还好咱们人多，要是一个人在这守夜，不得被吓死。不过也不能一直干坐着吧，聊聊天？”
他这话是对纪甚灵说的，纪甚灵目不转睛回道：“聊什么。”
陈书望嘿嘿一笑：“你谈过恋爱没啊？”
这话一出，江绮杉也想笑，但察觉自己有点太明显了，立马收住，在昏暗房间的保护下，没让另两个看到自己的表情。
纪甚灵：“……没有。”
“哦~没有啊。”
陈书望觉得这么干聊不够，转身从前台上拿下来三瓶饮料，以此代酒。
江绮杉清清嗓子，开始搭话：“你这条件，不能吧，就没有追你的？”
“有。”
陈书望：“我听柳明梵之前说，光他们学院追你的人就不少啊，一个没看上？”
“之前学习和兴趣太忙了。”
陈书望瘪瘪嘴：“就这理由？我不信。”
纪甚灵懒得解释：“你爱信不信。别只问我，你们自己呢。”
陈书望：“谈过啊，我电脑打开四个老婆。”
江绮杉：“谈过啊，我家车库里停着五个老公。”
纪甚灵：“……”
江绮杉和陈书望对视一眼，又一次发起进攻，语气倒是故意轻描淡写的样子。
“你这没有对象的话，理想型总该有吧？”
纪甚灵不说话，喝了口饮料。
昏暗的房间里，借着月光，陈书望和江绮杉看到他喉结上下滚动，但说出的话只是：“专心守车。”
后半夜是倪辛月、叶镧、柳明梵来守。
三人出房间时睡眼迷蒙的，全凭意志顽强，才硬撑着眼皮没睡过去。
天光在六点之后才慢慢亮起，楼道里传来点脚步声。
李立舟他们打算今天出去再找一波车，咬着早餐面包走下楼，招呼倪辛月他们上去补觉休息。
倪辛月看纪甚灵也在找车的队伍里，步子一顿，不由多看他几眼，小声问：“你上半夜都没怎么睡，就休息了这么一会儿身体撑得住吗？”
纪甚灵刚点头应声“嗯”，陈书望的脑袋从他肩膀后面探出，脸上挂着笑：“我跟他一样都没怎么睡，倪辛月你怎么都不问问我呀？”
倪辛月微愣：“哦，那你还好吗？”
“不太好……诶，你别拽我衣服，喘不过气了都。”陈书望还想再玩笑着多说两句，就被纪甚灵扯着后衣领一把给拎走了。
时宇跟在后面，一同出去。
李立舟在图纸上把昨天和倪辛月他们已经看过的范围都打了叉，直接带大家朝稍微远一些的地方探去。
然而像昨天那样——正好碰到一辆自动感应车、以及携带钥匙变成丧尸的车主就在附近——这种好运老天不是时常眷顾的。
陈书望扎倒路边遇到的第n只丧尸，伸手往丧尸的衣服口袋里找车钥匙。起初摸到点硬物还开心了下，拿出后才发现就是包烟和打火机，彻底放弃了：“要不咱撬个油箱回去，再开咱们那辆校巴上路吧？”
“不行，这附近丧尸有点多。动静太大，我们招架不住。”
纪甚灵把刀从尸体身上拔出，快速找起钥匙，但同样一无所获。
到头来等他们一行人往宾馆折返，已经是午后一点。
走进小区居民楼没两步，纪甚灵突然转头看向拐角，灰扑扑的水泥墙后有道黑影一闪而过。
时宇跟着看过去：“怎么了哥？有丧尸吗？”
纪甚灵凝视片刻，摇头：“是人。”
李立舟担心出事，招呼大家加快步伐。
进宾馆后，李立舟把他们刚在路上遇到的事提了一提。
乔思羽道：“寝室长在楼上也看到有人摸到咱们附近了，不过应该是注意到我们这边人比较多，没做什么。”
他们这些天进进出出找了好几拨物资，东西拿在手上瞩目，被周边幸存者盯上几乎是无法避免的问题。
李立舟面露凝重：“现在这地方待着已经不安全了，我们得尽早离开，只有到避难所咱们才能彻底安定下来。”
多耽误一会儿，就容易多生一点变故，但这么多人如何离开，又成了大问题。
陈书望：“我看外面停车棚里放着几辆自行车，要不咱们几个先骑上，先开出这片城区，只不准别的地方情况好些，能让我们找到车子。”
纪甚灵等人点头应下。
决定下要走，大家争分夺秒地收拾起行李，把东西往车子后备箱上搬。
倪辛月上车往后座看，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副驾驶座是秋述和倪艺桥。后座四个女生，其余男生们还在停车棚里想办法取自行车，这片地好死不死只停了五辆自行车，刚好够纪甚灵他们五个人，但其中一辆偏偏被锁住了，没法儿骑。
元梦和江绮杉对视一眼，挪位置叠坐。叶镧和乔思羽也如出一辙。
倪辛月和秋述反应过来她们的意图，连忙把车座往前移，腾出更大的空间。
叶镧冲外头男生道：“别骑车了，都坐进来！”
陈书望倒吸一口凉气：“坐不下吧？”
时宇：“好像也不是不能，以前看的印度短视频里这种车能塞18个人……”
“……”李立舟很干脆地把大家的武器行李放到后备箱，自己迈进去躺好。
这下，剩下的几人面面相觑两秒，体重大的叹了一口气，自觉进去当坐垫。
陈书望：“女同志们不好意思，这一路都得挤挤了。”
听到车门艰难阖上的声响，倪辛月发动车子往前开，因为制动液不足，她没敢开太快，怕遇到突发情况，刹不了车。
从倒车镜看去，后方的宾馆越变越小，两边的环境也逐渐陌生起来。
秋述拿着地图，负责指路。
由于路上有堵车的风险，他每经过一个岔路口就在自己的脑中做记录，便于把车开回岔口时重新做选择，而不是看着地图满眼抓瞎。
一路顺畅地往前开了十来分钟，后座的八个人保持同一个姿势这么长时间，都有点不舒服。不过他们还是尽自己可能看向左右窗外，提防丧尸的同时观察可驾驶的车。
然而沿路能看到的轿车不是撞在一起严重变形，就是撞到了附近的柱子或墙上，显然丧失行动能力。
陈书望吐了一口气：“时宇，下次哈，少吃点，有点重了。”
时宇：“书望哥，我这都特地半蹲着给你减轻负担了。你加加油，你看柳明梵都没说什么。”
柳明梵：“哈哈，别说了，纪甚灵你能不能别坐得那么实在，我腿已经麻了。”
纪甚灵：“干脆一直麻下去吧。”
作者有话说：
?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车窗外的景象不断后移, 四周建筑变少，城区也越来越远。他们行驶在一段略显偏僻的公路上。
秋述看着前方的红白建筑，对身后的队友们道：“是加油站。”
靠中间的时宇和乔思羽正对着前排挡风玻璃, 定睛看去，远远的一块红色标识牌在灰色天地里格外鲜活。
不过——校车停在反方向, 这时候有油对他们来说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
加油站侧方公路上肉眼可见的好多车辆拥堵在那，把路边护栏都顶得扭曲变形，一个个丧尸行走在车与车的间隙中，干瘪枯瘦，行动滞缓。
再看那护栏外, 杂草横生, 岩石交错，哪怕他们选择暴力撞出去，也没法继续往前开。
白白开这么多的路。
但秋述知道这只是开始。
“掉头吧，试试刚才岔口左边的路。”
他用笔在上面做了个小小的标记，接着做起另一条路的规划。
轿车在路上转了个大圈，原本被椅背挡住视野的陈书望几人这时候也通过侧窗看清了那边的景象。
数十辆车堵得严严实实, 也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冲撞, 掉色变形得像是一堆废铁，丧尸们因为他们这儿掉头车胎摩擦的动静, 隐隐有些躁动。更远处的天边是随风翻涌而来的乌云, 黑压压的，有种海市蜃楼的虚幻感。
“……”
接下来的一路，他们总是遇到各式各样的堵车情况。好不容易物色到的车子不是周围围满丧尸，就是处在连环车祸的中央。
就这么来来回回地找路换路, 天色暗下, 即便挤在闷热得喘不过气的车里, 依然能清晰感受到车外的温度正在不断降低。之前遇到的那片乌云也逐渐飘到了他们头顶。
秋述低头看看地图，开出这片城区的好多路线都已经被打了叉，剩下几条通往繁华地带的看上去可行性更低。
车里大家的情绪也都变得有些低迷，担心他们会被这样困在这座城里。
秋述看到路上的景区标志，突然想到点什么，飞快往前翻翻地图的页脚，对大家道：“这地图是三年前的，很多路线没更新，刚左边那条路有个湿地公园，新开发的，估计整个园区都没几个人，应该不会有堵车。”
他回忆之前来写生坐的环线大巴，确定这条路线可以驶出这里，忙让倪辛月倒退，往刚刚经过的那个路口开。
倪辛月照做。
后座的几人也都看着两边的路况。
眼看着园区道路一点一点宽敞起来，心中悬着的石头才慢慢放下。
路面平坦，两边绿植不知不觉变多，但这些绿植似乎只是为了遮蔽后面土地的荒芜。再行驶几分钟，绿植的缝隙里依稀透出后方的白色塑料膜，似乎是到了果蔬种植区。建筑倒没看到几个。
纪甚灵观察了一下天色，提醒：“可能要下雨或者下雪。”
这个园区很大，再往前开还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地形，如果沿路能看到安全可以过夜的地方，还是早些定下为好。
叶镧：“咱们这车灯本来就坏了，我看这路边也没安装路灯，要是天黑了还找不到个去处，不会就这么窝在车里吧……”
柳明梵默默举手：“那我申请坐上面。”
“我是没想到，有一天坐小轿车还能有个上下铺，”陈书望感慨，“睡我上铺的兄弟，你稍微站一站，我快瘫了。”
“我倒是想站着，但……”
时宇使不上劲，扒拉前座，不过他这一动，突然眼尖地看见左侧有个巨大的黑影。
“那是什么？”
稍微开近了一些，众人才看清，是辆载沙和载石的大型施工车，不过它并没有停在路上，反而是压倒绿植，停在地里，像有人刻意为之。
乔思羽：“这车好啊，够大，底盘也够高，遇到丧尸可以直接碾过去。”
倪辛月摇头：“大也是一种问题。到城市里，不说堵不堵车，有很多路还限高。”
江绮杉：“但既然有施工车，附近应该就有在建的房子吧，实在不行，咱们在工地里将就一晚？”
轿车从施工车旁掠过。
倪辛月瞥了眼驾驶座上的身影。
是活人还是丧尸？
倪辛月没有停，继续向前，油门踩得稍微重了些。后车镜里，那身影似乎在凝视着他们离开。
天色渐沉，路上还起风了，刮得树枝抖动。
接下来一路倒是没再看到工程车，但同样没有房子的影子。
陈书望歪着身子，已经开始规划后半夜怎么抢夺一下李立舟的后备箱了。
车子沿路拐弯，道路两旁没有了绿植遮挡，秋述指着前方道：“有房子了！”
看房型应该是几栋四五层楼的商品房，边上还有个吊机。
中间的路比之前的都要坑坑洼洼，两边拉起的蓝色铁皮墙上全是尘土，把施工的安全宣传标语都掩盖在其下面。
“就这吧，再开下去，天就黑了，更难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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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车颠簸，倪辛月放慢速度，也缓解不了眼前的景象如海浪般上下起伏。
开到大楼下方，倪艺桥被秋述护着脑袋还算好，后座几个“上铺”的表情都是一阵生无可恋，动动脑袋，碎发炸开，一活动头顶噼里啪啦地响，显然是刚才没少跟车顶摩擦。
而“下铺”的几个更是拳头握紧，眼神充满麻木。
后备箱里的李立舟则更为惊险一些，他的膝盖正死死顶着边上滚来的武器，冷汗直流——刚差点就被自家人的武器给干死了。
大家没急着下车，刚刚轿车颠簸的动静不小，想看看有没有工地里被吸引出来的丧尸，以此判断数量。
但等了两分钟，楼里都静悄悄的。
最先行动的是倪艺桥。
秋述带着她慢慢打开门，先在车门边站了一会儿。
倪艺桥没有什么反应。
秋述再带她往里走了两步，倪艺桥也都乖乖跟着，没有任何过激举动。
秋述想想，把她抱起，像用雷达似的，各个角度探了探。但艺桥都是面无表情。
秋述让车里的人出来：“这反应……里头丧尸数量应该不多，对付得了。”
李立舟抓好大大小小的武器，推开后备箱盖，脚踩砂砾地时，还因为麻痹虚软了下，跺了几下才缓过劲来。他打开后座门，拽出坐在别人腿上的纪甚灵和时宇。
另侧车门，元梦和乔思羽也在倪辛月的帮忙下，踉踉跄跄爬下来。
一行人站空地上，活动了好一会儿，身上血液才勉强活络过来。
倪辛月环顾四周，捏了捏倪艺桥的手：“丧尸可能没多少，但不知道附近会不会有幸存者，咱们今晚的首要任务估计就是防人了。分成两队，一队守车，一队进去找个地方休息。”
讨论下来，最后敲定李立舟、秋述、叶镧、乔思羽、倪艺桥留车上。虽然空间狭窄了些，过夜还是有点累，但机动性够强，稍有不对就可以启动车子。
剩下的人进楼。
倪辛月等人随身带上武器和一部分食物，便朝楼内摸索而去。
房子大体上建得差不多了，但看窗户也就安装到了四层，外表也没有上漆。地面上是大大小小杂七杂八的东西，沙砾土堆、工人手套、瓶瓶罐罐、推车铲子钉子……
但没有血迹。
倪辛月让大家注意脚下，别等丧尸出现的时候，没跑两步就摔倒了。
陈书望和时宇走起路来连蹦带跳的。
众人一个眼光掠去，他俩立刻老实：“不好意思，看到这种建筑，脚有点痒，总想蹦两下。”
江绮杉：“希望一会儿不要遇到需要你俩施展‘才华’的情况，我只想平平稳稳休息到天亮。”
进入一楼的一个房间，大平层略显空旷，或许为了彰显设计艺术，水泥柱子墙面没什么规律的分布，看得让人有些眼花缭乱。
不过大家不约而同地观察起门，判断哪里是可以休息的地方，没一会儿，他们就把目光瞄向了最角落的那间房——两面墙上都有窗户，还不是落地窗。既方便他们观察叶镧等人车上的情况，也不用担心会被丧尸和人发现。
柳明梵：“有点像玩‘绝地求x’了。我第一次玩的时候就找这种毛胚房苟着。”
“别苟着了，”纪甚灵拍拍他，还示意陈书望时宇一起去外头，“到外面找点东西，防护一下。”
“是要做陷阱吗？！”说这个江绮杉可来兴致了，说什么也要跟着一起去整整什么花样。
陈书望：“陷阱也太高级了，顶多是撒撒钉子，放个铁锹什么的。”
“你们小点声，注意安全。”
倪辛月和元梦目送他们几个离开，无事可干，便绕着大平层走了一圈，来到一个类似阳台的位置时。
或许这片区域地广人稀还在开发，这一层又是施工过的，还真没看到什么丧尸。
阳台和隔壁栋距离比较近，能看到些许布局，但光线太弱，再往深处看，只剩幽暗的一片，仿佛有什么在暗中潜伏，伺机而动。
阳台是半封闭式的，此刻窗户都紧闭着，虽然被风吹得微震，但还是给予她们一定的安全感。不过在回去时，倪辛月不小心踢到地上的一个易拉罐，轻薄的滚动声后，她们突然听到了点奇怪的动静。
像是有人在用什么东西刮擦玻璃，带着水渍的摩擦声响。
倪辛月想了想，捡起易拉罐，往另个方向扔了一下，楼上的声音也随之过去。倪辛月跟元梦比了个向上的手势，就打开窗户往上爬了一层。
侧耳听了片刻动静，再扒着窗台向内看去，只一眼，就瞳孔骤缩——
只间隔十厘米，一个人歪着脸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不知道看了多久。
“！”
倪辛月脸往后仰，才发现这是个“死人”。
对方身穿工装，脸已经腐烂长蛆，但死死贴着玻璃，下颚卡在窗台。眼睛睁大，没有白膜，背上插着刀柄，似乎是死不瞑目。
后面则是好些丧尸，背对着她，似乎是在寻找刚才的声音。
倪辛月放轻声音，动作更加小心地爬回一楼。
正好纪甚灵他们也布置完防御回来了。
倪辛月把不少丧尸都在二楼的事说了说，提起那只死尸的时候，她话音顿了顿：“那人眼睛没有白膜，中刀在背上，如果是丧尸，这刀伤不足以致命，应该是活着的时候被人杀死的。”
她望向窗外轿车的方向，开始不确定在这休息是否是个合适的决定。
纪甚灵拧眉：“这附近没什么吃的，应该不会……”
他突然顿住，想起一件事来：“附近好像有个种植园，可能真的会有幸存者留在这一带。”
大家面面相觑，但屋外，天边的最后一抹光亮已经消散。
豆大雨点落下，砸在玻璃上，很快雨幕覆盖了整片工地。
纪甚灵声音平稳：“就在这休息吧，晚上还是轮流守夜。”
“咱们在外头也布置了点东西，要是有丧尸过来，能很快反应过来，应该没什么问题，”陈书望看一圈，“如果是人的话……在这块地图里还没人能跑得过我。”
大家草草吃了顿晚饭，可能是昨晚就没睡足的缘故，白天又一直高度紧张地赶路，没一会儿便哈欠连天地泛起困来。
“休息吧，我先守夜。”
纪甚灵把弓箭和箭筒都摆到最顺手的位置，背抵房门而坐，目光沉静。
倪辛月看着他，闭上眼，渐渐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倪辛月突然感觉身体晃动。
有人在推她！
猛地睁眼，窗外一道闪电划过，她对上一双略显明亮的眼睛。
“是我。”
纪甚灵捂着她的嘴，小声道：“外面有人……”
作者有话说：
? 第80章
第八十章
窗外的雨下大, 在略显规律的雨声里，一道闷重的玻璃碎裂声后，传来某种类似指甲刮擦黑板的声音。
反锁的窗户防不了人, 他们睡前就考虑过外来者可能会用之前倪辛月开宾馆窗户的手法进屋，因此以防万一地多卡了几颗钉子在窗户下方, 只要有人从外推拉就会发出这种难听的动静。
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一个呼吸的时间，倪辛月的大脑就彻底恢复了清醒，转头去推江绮杉和元梦。
纪甚灵则去另个墙角，把还在熟睡的几个男生一一叫醒。
大家伙即便休息时也都处于高度紧张戒备状态，因此只睁眼一个交视, 就立马领会了此刻的情形, 悄声拿起手边的武器，屏息以待。
“……”
推窗声是从隔壁屋的阳台传来的，滂沱的雨声里，隐隐有道雨靴落在地面的厚重闷响，但很快，那声音就被刻意压住, 隐去了。
柳明梵捂着电子表的光亮, 看去，是凌晨一点。
倪辛月隐蔽地站在窗侧, 往外飞速掠了一眼, 他们的轿车还停在雨幕里。电闪雷鸣中，正有黑影向那儿摸去。
但她来不及担心车里的人，外头玄关又传来铁锹微微挪动的声音。
铁锹所放的位置是大门口，陈书望本意是在有人撬门而入时, 可以撞出点声音把他们叫醒。但现在这动静明显是刚才那个从窗户进来的人去开门接应同伙发出的。
这个时间, 这个进房的步骤, 来者摆明了不善。
倪辛月、纪甚灵几人都握紧手中的武器，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卧室门口的方向。
就在他们以为有一场硬战要打时，突然，工地上传来肆无忌惮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声音由远及近。
倪辛月和纪甚灵对视一眼，眉头蹙起——又来了一伙人！
“艹！终于找到房子了，都要冻死了。”
“你他妈能不能小点声，别把丧尸招来了！”
“来就来呗，咱们这么多人怕什么，就这破工地能有多少丧尸。”
“要是有人呢。”
“哈哈哈怕个几把，我正烦着，直接送他们去见他们死去的爹娘。”
“行了，能不打就不打，都快走一个小时了，还不嫌累啊？”
“我累不累你没数？开个车技术这么烂，把咱们全整沟子里去了。”
“这怪我干什么，雨下得这么大，附近也没个路灯，你还非要我开快点……”
“说起来咱最近是不是跟车犯冲，昨天莫名其妙半路废了一辆，被聂哥骂了一天，今天新换的又出问题！等天亮了我们还得走回去，车上还一堆东西……”
除了纪甚灵、陈书望、时宇，剩下几人在听到“聂哥”二字时，目光都不约而同交汇在一起。
这名字他们昨天才听过。对方话里说的那辆废掉的车说不准就是他们的杰作。
没想到荒郊野岭的，不光遇到来历不明的新对手，还能碰上这帮“老仇人”。
纪甚灵目前顾不上还走在工地上的那波人，拿着弓箭，对准卧室门口。
门外的人估计也因为工地上的动静有所停顿，但可能是觉得外头的人不足为惧，继续按照原先计划向他们这儿摸来。
倪辛月等人不敢喘息一下。
时宇、陈书望也都举起铁棍，就等门缝敞开的那瞬舞下。
“艹，运气不错啊，前面停了辆车。”
“快，过去看看。”
“等下——”
“谁！”
倪辛月扭头朝窗外看去，两秒后，一道巨大的闪电划破天幕，照亮轿车前几个身穿工装蹲身蛰伏的男人。
轿车后还有一群披迷彩雨衣的人，手中斧头高举。
眼球如相机拍摄定格下这一幕。
倪辛月心脏空了一拍，再想看清叶镧他们那边的情况，天幕已经再次暗下，只有隆隆的雷声在耳边炸裂。
斗争开始了。
屋外的所有声音都混乱开，泥水飞溅，惨叫声此起彼伏。
倪辛月听到轿车启动、车胎划过石砾的尖锐声响，此外还夹杂着一些闷重的碰撞声。
是叶镧他们趁乱驱车离开了！
但倪辛月马上想到他们坏掉的车灯，难掩急色。
然而外头黑天黑地的，已经什么景象都看不清了，只有两拨人混战的声音响彻在乌云与旷野间的轰鸣雷声里。
在院里有人高喊了一句什么后，卧室外的步声突然撤开，听上去十分匆乱。
“跑了？”时宇有些意外。
元梦咬了咬唇，推测道：“听外面的动静，穿工装的这帮人没打过新来的，所以外面那几个也去支援了？”
江绮杉：“这两伙人，剩谁对我们都不利啊……”
柳明梵听着，心脏跳快了些：“不过拿斧头的这帮人，上次只是把我打了一顿，没要我的命，有没有可能他们见了我们也不会……”
话音未落，“咚！”，像是有人撞到了玻璃上，紧接着一柄斧头破空而来，狠狠砸在上面。
呜咽声戛然而止，玻璃咔啦咔啦地响，似乎马上就要破裂。
柳明梵脸一下子就白了。
陈书望咬后槽牙：“我看他们都要杀红眼了。”
不再探讨对战和对方手下留情的可能性，他们齐齐从这个房间跑出，奔向别处。
天花板上咚咚咚的声音不断。
倪辛月眼皮跳起。
屋外又是一道雷光。
倪辛月转头，从客厅的玻璃窗看去，倾盆雨水中，院中又多好几个扭曲的身影。
——二楼的丧尸，被放出来了。
－
漆黑的路面，夹道的绿植化作黑黢黢的鬼影，在风雨中渗人不已。
满地的水影。
叶镧双手攥着方向盘，还没从刚才的高度紧张中缓过神来。
李立舟声音从后传来：“那些人没追过来，可以慢慢开。”
叶镧听着李立舟的话，神经才像被人帮着松了一点旋钮。
油门松开少许，她长舒口气，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手心全是汗。
后座的倪艺桥仍焦躁着。
秋述不停拍背哄她，但自己状态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担忧地转头通过后挡风玻璃想看清一点工地那边的景象，但只有满玻璃的雨痕。
“怎么办，倪辛月他们还在房子里，也不知道有没有被那些人发现。”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
原本这时间介于两个女生守完夜，换男生们来守的间隙。
四人共处一辆车里，为了让睡觉的人好休息，守夜的人也不能通过说话提神，只好不停互相掐胳膊。
叶镧和乔思羽刚要闭眼休息一会儿，就听到点不正常的窸窸窣窣动静。倪艺桥也踹了后椅背好几下。
有前几次的经验，他们知道倪艺桥的反常一定意味着周边有什么危险在向他们靠近。意识到车前蛰伏着几个人时，叶镧他们都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哪想没几秒，工地里又进了一伙人，还人手一把斧头。
听那些人提到“聂哥”，叶镧反应过来是之前偷他们车油的人。
她伸手缓缓摸向启动键，决定趁他们没有防备的时候发动车子。
就在她微微直起身子的那瞬，天空划过的闪电照亮眼前的景象，白光刺眼，车前突然站起几个挥舞铁锹的工人身影，恍若投屏放大数倍的怪物，诡异而又狰狞。
车子启动，手忙脚乱下，车尾似乎是撞到了两个人。
明明没有肢体的直接接触，但叶镧心头还是涌上一种黏腻的恶心感。
工地路面颠簸不平，驶离好长一段距离，叶镧还感觉自己眼前映着挥舞铁锹和斧头的身影，心中一阵后怕。
道路漆黑，挡风玻璃上不断有雨点砸下，雨刮器艰辛运作。
车内气氛沉重。
叶镧用左转右转指示灯微微照亮前面一点点路，不至于直接栽进沟里。
李立舟镇定得最快，分析刚才的形势：“穿工装的应该是原本就躲在这里的工人，我刚看隔壁楼里有手电筒的光晃过，人数应该不少。我们开车进去的时候，他们很可能就是注意到了动静，然后想趁天黑的时候，来抢我们物资。”
乔思羽声音干涩：“叫聂哥的那伙人声音那么大，月月他们应该能反应过来。但天那么黑，他们行动起来肯定也很困难。我们等会儿怎么去接他们？”
“人太多，他们上车的时候会很不方便。”叶镧抿抿唇，“我先把你们送到一个稍微安全一点的地方，再回去接他们。”
李立舟蹙眉：“过来这条路，我们也是开了很久才找到这片工地里有房，如果要开回城区，耽误的时间太久了。”
乔思羽灵机一动：“来的时候路边有拉沙的大车！”
秋述：“对，我们几个可以暂时先躲那辆车上！要是车上有钥匙，还能直接开那辆车去找倪辛月他们。”
讨论出了去处，叶镧没有丝毫犹豫地往来时路的方向开去。
雨水冲刷泥土，叶镧没注意路边的一点坍陷，车胎滑了一下。
脚下忙踩刹车，想把方向打正，但这车子本就制动液不足，又遇到雨天路滑的情况，一下子不受控制地朝凹沟里冲去。
“！——”
车头刮过岩石，剧烈摇晃，车上众人都抓住了车顶的把手，稳固身形。
过了五六秒，车前一片杂乱树丛，他们身形才稳固下来。
叶镧被安全带拽得从肩膀到胸口都有些发疼，担心后方大家的状况：“你们都没事吧？”
秋述、李立舟脑袋都在后椅座上磕了个结实，但好在不痛，应声“没事”，忙低头检查倪艺桥。刚两人情急，怕小朋友撞飞出去，一人拽了一只胳膊，力道还都不轻。好在小朋友神色如常，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
叶镧试着挂倒挡，从这片弯沟里退出来。
然而车胎像被什么抵住了，只发出一些无意义的摩擦空响。
叶镧连试几次：“怎么办，好像启动不起来了。”
李立舟环视一周：“我和秋述下车从前面推，你再试着踩油门，一起发劲，看看能不能开出去。”
两人套了雨衣匆匆下车。
叶镧看着前方深不见底的黑暗，有些沉不住气。
还有多少路？
什么时候能碰到？
月月他们还能撑多久？
雨刷器来回刮擦，如同计时器。
李立舟和秋述上半身抵住车，车皮的寒意从手心直直传到胸口。
他们就要跟车内的叶镧喊口令同时使劲时——
不远处，一道光亮骤然亮起，打在他们的身上，晃得他们睁不开眼睛。
光亮后是巨大的方形阴影——是那辆工程车。
叶镧眯眼，透过李立舟和秋述站位的间隙，觑到了对面车玻璃后的人形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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