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太后的狗

    朝华宫。

    祁傲儿站在宫墙下小声喊道:“宁澜,宁澜!”

    不一会,熟悉的身影越墙而来,站在她身前:“见过公主殿下,不知公主唤属下何事?”

    祁傲儿道:“我要见母后,你现在就带我去见母后。”

    宁澜犹豫片刻,道:“太后这几日在静养,恐怕不想见人,敢问,公主因何事要见太后?属下可以代为转达。”

    “你……你转达不了!”祁傲儿坚持道,“此事,我须得同母后亲自说。”

    宁澜道:“可是,太后交代了,不想见任何人。”

    祁傲儿气恼道:“我可是母后唯一的女儿!就算母后不想见旁人,但本公主怎能与旁人相提并论?!你究竟带不带我进去?”

    宁澜僵持不过她,点头答应:“公主抓紧我。”

    二人越过红墙,祁傲儿整理衣摆,大步向正殿走,为什么母后会不想见她,这种骗傻子的理由谁会信,幽禁在朝华宫,哪会有人来打扰。

    扑通一声,祁傲儿跪在殿中,满脸委屈的看向楚鸾,失落道:“母后……”

    楚鸾道:“就知道指望不上,你还是来了。”

    祁傲儿道:“母后有所不知,那个大漠皇子是个不正经的登徒子,举止轻浮,言语不着调,还是个男女通吃的风流人物……连皇帝身边的人,他都敢惦记。”

    “女儿实在不愿接近他,更别说嫁去大漠,跟这种人在一起,怎么可能会幸福。”

    “所以,你就这么放弃了?”楚鸾叹气。

    “嗯……”祁傲儿如实道,“这可是关乎女儿一生的婚姻大事,母后难道希望我嫁给那种不值得托付的男人?”

    楚鸾道:“本宫怎会生了你这般单纯的女儿,哪怕在宫中长大,也依旧蠢得要命!谁说嫁给大漠皇子就是为了夫妻恩爱,琴瑟和鸣?皇室中人,怎能有如此愚蠢的想法!”

    “本宫要的是权利,是一枚有用的棋子啊!”

    “而你,却天真的以为自己在择良婿,挑驸马?你要做的是嫁给大漠最器重的皇子,掌握权利,甚至让他听命于你,莫要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便放弃更大的利益。”

    祁傲儿当即怔住,半晌说不出话来反驳,原来在母后眼中,她也不过是一枚可利用的棋子罢了,身为人母,没有说出半点安慰人的话,反而讽刺她这个女儿愚蠢。

    如此寒心可怕的话语,怎能令其接受:“母后是觉得我无用吗?也是,我做不到如母后一般铁石心肠,无往不利,毕竟楚容落得那般下场女儿还历历在目呢。”

    “母后连自己亲弟弟都能利用,何况我这女儿。”

    “住口!”楚鸾怒极,一杯茶水狠狠泼在祁傲儿脸上,怒斥,“给本宫好好冷静一下吧!竟敢这般同自己母后说话。”

    望向楚鸾愤怒离去的背影,祁傲儿跌坐在殿中哭泣,这是她第一次被泼茶,被狠狠羞辱和训斥,让她如此心寒之人,是往日最疼爱她的母后。

    一瞬间,她仿佛真的觉得是自己太没用,这点挫折都忍受不了。

    可是,要她接近并无感情的大漠皇子,又令她十分厌恶,纠结中,哭的更为难受起来:“是我没用吗母后?!”

    忽然,有人给她递上帕子,宁澜面无表情道:“公主殿下,擦擦吧。”

    “滚开!”祁傲儿尊严受损,哪能允许自己这幅狼狈模样被看到,“你不过是母后养的狗,有什么资格关心本公主!”

    “滚出去,不用你假好心!”

    “最讨厌你这种跟狗一样的奴才,狗仗人势!”

    宁澜不动声色,只是拉住她的手将帕子塞给她,转身走到殿外候着,祁傲儿骂着宁澜发泄,哭够了,稍稍擦拭脸颊后走出殿外。

    “走吧。”祁傲儿开口,宁澜如往常一样用轻功送她离开朝华宫。

    分别时,祁傲儿忽然叫住宁澜,打量片刻道:“为什么你要跟着母后?在那宫殿内幽禁着,不觉得无趣吗?不如,从今往后跟着本公主好了。”

    宁澜道:“多谢公主好意,但属下只有一个主人,那就是太后。”

    祁傲儿道:“呵,不识好歹,滚吧!”

    宁澜道:“属下告辞。”

    ……

    御书房内,楚容睡在软榻上装死,他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真的太不给颜面了,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名副其实的男宠。

    楚丝音端着茶盏,悄悄来到楚容身旁,蹲下身道:“别装睡了小舅舅。”

    “嗯,天都亮了。”

    “岂止是亮了,都日上三竿了。”

    “丝音啊,你介不介意陛下是……断袖?”

    “不介意。”楚丝音回答的十分干脆。

    “什么?!”楚容吃惊道,古时女子都这么大度的吗?不行不行,还是得问问,“你不是很喜欢陛下吗?怎么可能不介意,你得介意啊!”

    楚丝音一听,豁然笑出声,原来小舅舅以为她倾慕祁洛,于是开口感谢:“我不但不介意,还十分感谢,若非小舅舅相助,我又怎能轻松接近陛下,丝音无以回报。”

    楚容疑惑:“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能不能告诉我?”

    楚丝音道:“没什么,丝音并不介意陛下是断袖,而且,我知道陛下一直都很喜欢小舅舅,若非如此,又怎能对你言听计从。”

    现在,只要做到被周围人信任,被楚容信任,就一定可以找到机会杀祁洛!

    楚容道:“陛下并非昏君,又怎能对我言听计从,丝音,你是不是听太后说了什么?”这也太反常了,他一点也看不出楚丝音钦慕祁洛,与楚鸾所描述简直天壤之别,莫非,又是楚鸾骗自己?

    楚鸾让楚丝音接近祁洛并非爱慕,而是……想图谋不轨?!

    但是现在也找不出证据,既不能打草惊蛇,也不能让楚丝音看出端倪,他须得给楚丝音旁敲侧击,告诉她祁洛是个好皇帝,莫要被楚鸾蒙蔽。

    “陛下要下朝了。”

    “扶我起来!”楚容腰酸腿软,慌忙逃离。

    第28章 朝堂选妃

    朝堂之上。

    户部尚书将统计的秀女名单呈上,共有十个牌子,皆为名门之女,一旁太监将盘子接过,双手高举在皇帝眼前,任其挑选。

    “陛下,您就选上几个吧。”

    “是啊,是啊,天子后宫怎能无人,求陛下为祁国思虑。”

    两旁站着的宫人分别是画师,手中抱着画卷,祁洛迫于无奈,随手拿起一个牌子,太监当即唤出玉牌上对应的名字:“林上卿之妹,林婉儿。”

    一旁画师得令,上前将林婉儿的画卷展开,呈现在陛下面前。

    祁洛看了一眼,摇头,随后又重新挑选。

    太监道:“撤。”画师将落选之女的画卷收起。

    “这帮迂腐的老家伙……”祁洛碎碎念,浑然不知该如何选择,他根本就没有纳妃的意思,然而,所有人都等着他迎娶丞相之女,且将丞相之女的牌子放在第一位。

    呵,不如就成全那帮老家伙的心愿,省的日日叨扰不休。

    祁洛目光犹豫,手指徘徊在剩下九个玉牌上,最后将丞相之女的牌子拿起,太监一声高呼:“朱丞相之女,朱绫羽。”

    画师上前展开画卷,一袭霓裳的女子面容姣姣,低眉含笑,着实是美人一位,还没等朝臣们赞叹,祁洛点点头,示意画卷收起。

    太监道:“留。”画师将画卷收起,送往天子寝宫。

    “下朝!”祁洛心头烦闷,甩袖离去。

    ……

    御花园旁,祁沐奉命带着翻牌子的朱绫羽入宫,皇室中人,除了他没人能随意进出皇宫,就连华锦公主也不可以擅自离宫。

    朱绫羽眉眼笑意难却,喜不自胜,从今以后,她便是后宫第一位名正言顺的妃子,只要陛下不立后,她便是后宫位份最高的女人,统管整个后宫的女主人。

    如此喜事,怎能不开心!

    祁沐道:“娘娘似乎很开心?”

    朱绫羽道:“静王切莫取笑小女,如今只是奉命入宫,陛下还未正式册封和赐予封号,小女现在,依旧是丞相之女。”

    祁沐道:“没想到,丞相之女竟有如此见解,不愧为世家第一女。”

    “静王谬赞。”朱绫羽掩唇轻笑一声,含羞道,“那些莫须有的称呼,不过是世人善于杜撰罢了,小女也不过普普通通一女子,担不得那么重的名声。”

    祁沐道:“本以为世家之女,多少有些自诩清高,刁钻习性,今日相谈,确实是本王见识浅薄了些。”

    朱绫羽道:“看不出,静王也十足的过谦。”

    二人皆出身高贵,一路上谈的也都是些高雅风趣之事,来回客套,互相打趣,恰逢在前往后宫的路上遇到熟人。

    楚容觉得今日心头沉闷的很,和楚丝音走着走着,便撞见静王祁沐。

    “见过静王。”楚容带着楚丝音向其行礼。

    祁沐道:“是你啊,快起来吧,今日本王还在想,会不会有缘见到你,没想到陛下还是长情的,你这是要去哪?”

    楚容道:“回寝宫。”

    祁沐道:“真是巧了,本王也要带人去,正好顺路,便一同前往吧。”

    楚丝音道:“奴婢为静王引路。”

    “好。”祁沐盯着楚容是身影,虽看不见容貌,但总觉得十分亲切,想要忍不住靠近,难道是因为那双相似的眼睛?可那双眼睛除了形似,没有一点摄政王的神采,仅仅是因为相似吗?

    “告诉本王,你叫什么名字?”

    “静王是在问我吗?”楚容觉得自己说这话很多余,很白痴,“我……叫容容,她叫音儿。”

    祁沐冷笑,面露不屑:“容容……陛下还真是念念不忘呢。”

    楚容理解祁沐这么说是在冷嘲祁洛的所作所为,谁能允许自己喜欢的人,死后还被别人鞭尸呢,虽然自己没死,但祁沐却以为他早已死了。

    只有这么傻傻一人,还将他当做一尘不染的宝贝,这么一刻,楚容觉得自己宁愿永远在祁沐心中是个死人,也不想被他看在现在这样的自己。

    他不想再有人心碎了,如果大家都能平安一世,便是他最大的心愿。

    祁沐忽然开口询问朱绫羽,问她:“你是否真的喜欢陛下?”

    朱绫羽道:“当然,小女一直都钦慕陛下,从未变过,小女此生心愿便是非陛下不嫁,如今得偿所愿,在无所求。”

    此话说的虽真,但作为丞相之女,却要细细思量。

    楚容也终于明白自己为何莫名的心头沉闷,原来,这一日终究是来了,往后,或许还有很多这样的事情发生,若不能做到心如止水,便是对自己的折磨。

    每日告诫自己,不能动心,不能动心,不能动心!

    “呼……”楚容深吸一口,快步走到楚丝音身旁,这都应是祁洛该烦恼的事,和他有什么关系,只要不寻他的晦气,主动找麻烦,当个米虫也无所谓。

    ……

    寝宫内,祁洛正在更衣。

    祁沐带着人等候在殿外,通传过后,只召见了朱绫羽一人进殿。

    楚容并未感到诧异,或许,这才是正常表现,只是心里总觉得怪怪的,说不上的情绪低沉,祁沐闲暇无事,看向楚容道:“不如劳烦你带本王去花园中走走?”

    “音儿,一起去吧。”楚容拉着楚丝音,三人一同离开。

    殿中。

    祁洛悠闲坐在铜镜前,杏合将他头上戴着的冕旒取下,换上简单精致的金龙冠,一柄玉梳慢悠悠给陛下梳理墨发。

    “你就是丞相之女?”

    “是,小女朱绫羽见过陛下。”

    “确实很美,不过……”祁洛望着跪在地点娇俏贵气的女子,起身走到她身前,挑起朱绫羽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你喜欢朕吗?”

    朱绫羽先是一惊,哪敢直勾勾看着眼前男人,却被天子俊逸无比的容颜吸引,别过头羞涩道:“自然是喜欢……”

    祁洛道:“你说谎。”

    “小女怎敢欺君!”朱绫羽惶恐,“试问祁国哪个女子不为陛下所心动,小女不过寻常女子,只愿一生服侍照顾陛下。”

    第29章 拒绝侍寝

    一生……说的可真简单啊。

    祁洛早已看穿她眼中対权势的渴望,奈何拆穿也不愿承认,自己又能如何,群臣力荐此女入后宫为妃,若是她不愿,大可随意找个理由推辞掉,然而事事并非如他所愿。

    “朕现在还可以给你反悔的余地,回去继续做丞相府千金。”

    “小女不后悔!”朱绫羽心中忐忑,被陛下如此盘问,是不信任吧,或许她应该表现的再真诚一些,坚定一些,“自踏入宫门那刻起,小女便下定决心做陛下的人。”

    祁洛反问道:“若是朕不喜欢你呢?”

    朱绫羽道:“小女只是和陛下有一面之缘而已,初次相见,陛下不喜欢我,也是人之常情。往后的日子里,小女定会尽全力讨陛下喜欢。”

    祁洛道:“想讨朕喜欢的人可以排到你们丞相府,你真觉得自己与众不同?”

    朱绫羽道:“并不是……”

    祁洛道:“看来你是坚决不回头了?”

    “是!”朱绫羽坚定道。

    “罢了,朕明日便会下旨,册封你为绫妃,入住春华宫。”祁洛坐回椅子上,撑着额头无奈道,“今日你便住在春华宫吧,反正也不差这一晚。”

    “多谢陛下眷顾。”朱绫羽叩谢君恩,难掩喜色,被小太监带去春华宫内。

    ……

    微风徐徐,伴有余香。

    与其说是楚容带着祁沐在花园中闲逛,倒不如说祁沐带着他们二人,楚容和楚丝音漫无目的走在花间,也不知为何要应下。

    祁沐先开口道:“看来,你今日很闲。”

    楚容道:“静王不也一样,咱们俩都是大闲人,就别互相打趣了。”

    “说的也是,咳咳……”祁沐轻咳两声,淡笑道,“突然觉得你这人很有趣,并非只会以色侍人……抱歉,本王可能说错话了。”

    “没什么,没什么。”楚容有些难堪的抓抓长发,反而担心起他来,“其实,静王说的都是大实话,外面対我的评价更难听呢,方才听静王咳了两声,可是身子不适?”

    祁沐道:“无碍,本王早已习惯。”

    楚容知道静王自幼便体弱多病,这是打娘胎带下来的病,御医也治不好,好在贵为皇室中人,有最好的药和补品将养,这才无虞。

    旁人明明看得出他不适,却非要跟自己在花园里吹风,还是将他早早劝回去的好。

    “静王,不如您早点回去歇着?”

    “你这是在送客?”

    “不敢不敢,我这都是为你好,您是贵人,哪能在这吹着风晒着日头。我们这都是皮糙肉厚的人,风吹雨打都不怕。”

    祁沐却不愿离开,只是静静站在树下看着楚容,忍不住开口道:“或许本王不该说,但你真的很像一个人,越是与你相处,这种感觉便越强烈。”

    “静王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和一个死人相提并论……”楚容瞧见他脸色一般,当即改口,“千万别会错意啊,我是说,我不配和他相提并论!”

    吓死了,吓死了,楚容拍拍胸口平复呼吸,谁知他却步步逼近,伸手去触碰他的面纱。

    “静王!”楚丝音连忙跳出来阻止,指着花上翩翩飞舞的蝴蝶,“哇,静王殿下瞧这蝴蝶多美,不如咱们抓蝴蝶玩吧!”

    祁沐手臂僵持在半空,尴尬收回,瞧见旁人対他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心想是自己多虑了,太过思念和不舍,才会产生的幻觉。

    假的,都是假的,他不是祁洛,不能寻找影子来代替。

    楚容跟着跑到花间抓蝴蝶,知道祁沐心善惜物,捏住蝴蝶翅膀来到身旁,故作没心没肺道:“殿下快看,是不是很美?”

    祁沐望着他指尖扑腾不休的蝴蝶,皱眉道:“本就一霎光阴的蝴蝶,何必抓来取乐,既然觉得美,远远欣赏便是,何必毁坏。”

    “哈哈,静王说的是,今日就饶了这只小蝴蝶。”楚容松开手指,说道,“哪日若成了精,可得报答静王救命之恩哦。”

    “你这人,向来喜欢说笑逗人吗?”

    “是啊,静王开心就好。”楚容惊呼,“天啊,这只蝴蝶真的落在殿下身上了,莫非这蝴蝶有灵性,钦慕静王殿下,舍不得走。”

    二人熟络起来后,竟有说有笑,毫无尊卑芥蒂。

    ……

    坐在远处阴凉地的祁洛已经气到手指颤抖,将杯盏生生捏碎,他果然还是觉得祁沐比自己好,那样的笑意,真令人嫉妒到发疯。

    一个从未在自己身前笑容满面的人,却対别人笑得那么开心,一个是他最喜欢的人,一个是他的皇兄,显得自己像个外人,像棒打鸳鸯的恶人。

    “好……很好……”

    “陛下,你的手在流血!”杏合后知后觉,看到一丝鲜血滴落在脚下,“瓷器锋利,碎在掌心怎能不疼,奴婢这就唤御医来。”

    “不必,这点小伤算什么,朕没那么骄矜。”

    “可是不包扎的话……”

    元澄立马打断道:“陛下,是否将其带回?”

    祁洛道:“不必了,既然他喜欢跟静王在一起,朕何必拆散他们呢。”他想要的是楚容的心,而不是每日占据他的身体,做一些鱼水之欢的风流事。

    他喜欢的是完完整整的楚容,而不是一个做戏的傀儡,有那么一刻他真的动摇了,或许,自己真的比不上祁沐,至少……祁沐不会强迫他吧?

    呵,太糟糕了,他才发觉之前対楚容的羞辱折磨并不算什么,而楚容从未回应过他的感情,才是最令人抓心挠肺的,罢了,罢了,毕竟他们之间早已经乱成一团。

    明明艳阳高照,楚容却觉得背后发凉,掐指一算,该回去了!

    “静王,时候不早了,就不陪您游园了!”楚容慌忙拉着楚丝音往寝殿方向走,再不回去,怕是某人要大发雷霆了!

    ……

    祁洛冷着一张脸坐在殿内,气氛凝固到极点,杏合同元澄都不敢说话。

    “陛下……”楚容一眼就看出他心情不悦,那张脸就像霜打的茄子,二话不说跟楚丝音一同跪地不起,谁料,祁洛也不曾发话让他们平身。

    这是怎么回事,装作看不见他们吗?

    今日丞相之女入宫,应是大喜的日子,祁洛不该坐在殿内看奏折,应陪陪佳人,或者操心一下封号,新婚之夜该筹备什么,而不是看奏折,

    怎么会如此泰然自若……

    楚丝音跪了没一会,便往楚容身边靠,用极其细微的声音说道:“是咱们做错什么了吗?陛下好像在惩罚我们?”

    楚容道:“自信点,陛下就是在惩罚我们……”

    楚丝音难受的扭动:“为什么啊,陛下平日里就这般喜怒无常吗?”

    “算是吧……”楚容告诫道,“君心难测,万事都要小心为上。”

    一夜过后,楚丝音歪倒在楚容肩膀上睡觉,楚容则靠在她脑袋上,二人互相支撑着过了一夜,腿脚酸痛的已经失去只觉,麻木又无力。

    “唔,好困。”楚丝音眨巴眨巴眼睛,哆嗦着将身板跪直,“快起来,别睡了,陛下已经走了!”

    楚容打着哈欠,揉揉跪痛的双膝,小心翼翼从地上起身,左右环顾,好像真的不见祁洛身影,莫非还没下朝?

    “音儿,起来吧,再跪下去身体怕吃不消了。”

    “可是陛下没让你我起来啊。”

    “没事没事,先歇会。”

    “嗯……”楚丝音被楚容扶着一瘸一拐往殿外走,屋外阳光明媚,鸟语花香,殿中却冰冷寂静,满满的压抑,恰逢祁洛走入,迎面撞上他们。

    ‘扑腾!’一声,二人惊吓到腿软,齐齐跪倒在地。

    祁洛道:“朕有让你们起来吗?”

    楚容道:“我……我们只是打算换个地方跪!跪在殿中央,影响陛下走路不是,我们这就跪外面去,不给陛下添堵。”

    祁洛指着楚丝音道:“你先下去,他留在殿中。”

    “是,奴婢告退。”楚丝音无奈看了眼楚容,起身离去。

    “过来,替朕研墨。”祁洛坐回书桌前,提笔写册封丞相之女的事宜,楚容困得眼皮直打架,这活本该由杏合来做,一定是故意整自己,他看到祁洛笔写下的锋利字迹,将朱绫羽册封为‘绫妃’住春华宫。

    哎,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反正都是逢场作戏,可惜有人明知陛下无意,却还要嫁入后宫,原是权利更为吸引人,那有什么爱与不爱,都只是在权衡利弊罢了。

    “小舅舅,今日朕与绫妃大婚,你高兴吗?”

    “陛下,你大婚我高兴什么……你自己高兴就行。”不必管我死活。

    祁洛忽然抱住他的腰,将脑袋紧紧贴在他身上,哐当,楚容吓得将墨块掉在桌子上,祁洛很不满他的回答,将人愤愤拉入怀中亲吻纠缠。

    “唔!”楚容挣脱他,别过头道,“我这会不想做这种事。”

    祁洛道:“怎么?你心中有芥蒂?”

    楚容道:“没有!”

    “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要対朕说谎!”祁洛死死绞住他的目光,“你在欺君。”

    第30章 朕生气了

    楚容坦白道:“是,没错,我介意!今日是陛下纳妃之日,却非要在此时找我不痛快,换做谁都会觉得膈应吧。”

    “哦?照这么说别的时候便不觉得膈应,从前那般矜持都是跟朕在玩欲拒还迎?其实骨子里就是个骚货吧。”祁洛嘴里说着羞辱人的话,心头却难受起来。

    楚容被他惩戒在坚硬冰冷的地上跪了一夜,如今又要听他说这么羞辱人的话,哪能咽的下,每每心中不痛快,就想着法子在他这找气受。

    桌上茶水未动,楚容端起来尽数泼在祁洛脸上,一双眸子不屈的盯着他。

    “你!好大的胆子!”祁洛抹了把脸,二人衣衫都被茶水打湿,还从未有人拿茶水泼他,眼前之人,就是仗着得天独厚的宠爱,愈发蹬鼻子上脸。

    祁洛大手一推,将楚容丢在地上,显然被气的不轻。

    “陛下!”楚容被摔的屁股疼,又困又饿,两眼昏花,这究竟是怎么了,为何说变脸就变脸,“若是我有做错什么,陛下大可直说。”这么阴阳怪气的谁能猜得透。

    “好。”祁洛质问他,“你喜欢朕吗?对朕可曾有过一丝心动,你我相处的日子里,你对朕可有过一丝真心。”

    “我……”楚容不知他又是被什么刺激了,这种刁钻问题,要他如何回答,他们在一起不是互相怄气,就是做些不可描述之事,这种问题,怎么可能一下子回答上来,他自己都知道会不会喜欢上一个男人,而且还是自己小辈。

    “说啊,回答朕。”祁洛目光中满是期待。

    楚容不想欺骗他,直摇头:“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祁洛这下更绝望了,抓着楚容将他从地上拖起,禁锢在怀中:“你甚至连一句喜欢都不肯说……哪怕是骗骗朕,你都不愿。”

    “我不敢欺君,又怎能说出谎话博一时好感,想必陛下也会觉得不屑吧?”经过这么久的相处,楚容知道他吃软不吃硬,顺着毛抚摸,就会平静下来。

    祁洛竟不知他何时说变得如此圆滑,密不透风,想发火也发不起来了,但是心里还是很嫉妒,很不甘,为什么祁沐就能让他温柔待之,对自己却十分戒备。

    难道他现在给的好处,楚容一点也看不到?自己欺瞒天下人护他周全,却经不住胳膊肘往外拐。

    ……

    用膳的时候,春华宫派来两个穿着喜庆的宫人前来请陛下过去。

    “奴婢见过陛下,绫妃娘娘说今日是纳妃的第一日,请陛下前去一同用膳,娘娘已经备好御膳和薄酒,会一直在殿中等候。”

    祁洛此刻气在眉梢哪有心情去春华宫,看了眼楚容没心没肺的模样,将筷子往桌面一摔,起身道:“绫妃一番好意,朕怎能不去呢。”

    楚容起身目送他离去,默念,‘走吧走吧,最好十天半个月都别回来!’转身回殿内开始大口吃饭,这日子可真憋屈,吃着吃着便困得不行,心里忽然觉得很酸,明明看他走的时候还默默觉得解脱,这会莫名心酸究竟是为何。

    自己现在有吃有喝,除了身份低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应该自足的。

    他觉得,好像对祁洛的感觉发生了改变……从一开始的害怕躲避,到现在被他所影响情绪,这一切改变都发生的悄无声息。

    直至看他去了春华宫,楚容才意识到这种感觉是失落……

    随意吃下几口,可能因为昨夜到现在都没好好休息的缘故,并没什么胃口,吃多了反而难受起来,所幸爬在桌子上缓解片刻。

    杏合道:“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楚容静静爬在桌案上,饭菜被撤走,他觉得好困好累,却不敢睡觉,或许等一会祁洛就回来了,他只是去春华宫用膳,回来后自己还得当差,被他使唤,千万不能打盹。

    ……

    春华宫。

    朱绫羽身着一袭玫红色衣衫,面容娇艳欲滴,静候在宫殿门口等待陛下,原本心中没抱多大希望,却听到脚步声跑来,是她宫中的小太监前来通传,说陛下御撵已经马上到宫门口了。

    “这竟是真的!太好了!”朱绫羽整理一下仪容,果然看到一行人停在春华宫院中,祁洛下御撵向她走来。

    “臣妾见过陛下。”

    “不必多礼。”

    “臣妾今日准备了陛下喜欢吃的菜,还有少许薄酒,难得陛下有空前来陪陪臣妾,真是喜不自胜。”朱绫羽等祁洛入座,方才坐在他对面,亲自为其斟酒一杯。

    祁洛道:“你如何知道朕喜欢什么菜?”

    朱绫羽道:“臣妾擅自做主,去御膳房询问了几位老宫人,这才得知陛下的口味,还望陛下莫要介意……”

    “罢了,用膳吧。”祁洛并没什么胃口,只是喝了些汤。

    说是过来用膳,可脑子里都是楚容,赌气果然只会让自己更气,祁洛放下筷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后绫妃又给添上。

    “陛下,臣妾想敬您一杯。”

    “好。”酒杯碰撞,祁洛有些发热。

    三四杯下肚,祁洛面色微红,隐隐察觉出不对劲,这酒……他看着朱绫羽质问道:“你今日备的什么酒?!”

    朱绫羽一脸无辜道:“自然是合卺酒,有什么不妥吗?臣妾今日与陛下结为连理,自是要……行周公之礼,这合卺酒便是大婚之夜才能喝的。”

    祁洛看着绫妃一脸不知情的模样,懒得细想,只不过……合卺酒有催情助兴的功效,喝完难免心头躁动。

    “朕忽然想起还有公务没处理,先行一步。”

    “陛下!”

    “呼……”祁洛坐在御撵上呼出一口热气,且不说身上是热的,就连吹过的风是热的,他在想一个人,想的如琢如磨。

    殿中寂静,从清晨到晌午,再到日落。

    看来,陛下今日不会回来了。

    楚容一日一夜未眠,险险昏倒,杏合瞧他一脸憔悴,劝道:“天要黑了,你快歇下吧,陛下肯定不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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