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又晕倒了
“你说得对,我确实该去睡觉了……”楚容揉着眉心往偏殿走,打算好好补上一觉,也不知今日脑子断了哪根筋,非得耗着一天。
既不用当差,自然是想怎样都行,就当那狗皇帝死了,再也不会回来。
御撵停在宫门外,杏合瞧见抬轿子的宫人吓得连忙跪地,心里琢磨着自己刚刚夸下海口时有没有被陛下听见。
祁洛轻挑眉梢道:“谁说朕今日不会回来?该不会是杏合吧。”
杏合将脑袋扣在地面,坦诚认错:“陛下,奴婢知错,方才一时失言才说出那般糊涂话……”
祁洛吓唬她:“瞧你也是闲的慌是吧?敢笃定朕的决定,莫不是想调去别处干活?”
“什么……”杏合吓坏了,缓缓抬起头哭诉道,“奴婢跟在陛下身边少说也有十年了,若是换做旁人,定没有奴婢照顾周全,至少……给奴婢一个改错的机会,求陛下别将我调走,我哪也不去。”
瞧见杏合被吓得哭哭啼啼,祁洛觉得这玩笑开的有点大,改口道:“行了,这还没怎么着就哭,去给朕铺床吧。”
“嗯,奴婢这就去。”杏合提着裙摆就往屋子里跑。
楚容躲在柱子后不敢吭声,早在听到祁洛的声音后他就躲着了,谁知,却忍不住打哈欠,他连忙捂住嘴不肯出半点声音。
祁洛道:“别躲了,出来吧。”
你叫我出来我就得出来吗?哼,偏不如你所愿,楚容靠在柱子上深吸一口气,下一秒,便被抓着手臂拽到怀中。
一瞬间天旋地转,眼前人影模糊,什么也看不清,只有熟悉的香味索绕鼻尖,他双腿发软,浑身无力倒在祁洛怀中,被他用一只手臂揽住腰,才没躺在地上。
“你……这是什么了?!”祁洛连忙将人抱回殿中,吓得心中乱跳,就劲都散去大半。
不一会御医前来诊治,开了些安神补气的药,又给施诊后,才起身回禀缘由:“陛下,没什么大碍,只是过度劳累晕过去了,休息一两天就好。”
祁洛道:“他什么时候能醒?”
御医道:“休息好,自然就会醒来,估摸着今夜过后就差不多。”
齐洛道:“下去吧。”随后又交代杏合明日将御医开的药熬好,端给楚容喝。
“朕果然在给自己挖坑……”祁洛躁动难耐,合卺酒的兴致一时半会难消,只好去冷水沐浴,因楚容今日说不想做那种事,他便咬牙都不肯碰一下楚容。
因为太过在乎,所以不想一意孤行,他无法阻止自己喜欢楚容,便不能再做任何糊涂事,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安然无恙的厮守在一起,哪怕不尽人意,至少没人能将它们拆散,这样不就挺好吗。
楚容睡到天微亮便醒了,感觉有个火炉贴在自己身上,热的他浑身都是薄汗,转头一看,果然是祁洛抱着自己。
为什么他会那么烫?莫不是病了?
怎么办,好热啊,真的好想推开他,忍不住想将祁洛一脚踹下床去。
楚容一动不敢动,凭借一抹晨光打量他的睡颜,哎,这么帅的皇帝怎么偏就是个断袖,能文会武,治国平邦,偏就是个断袖!
“小舅舅……”祁洛在梦中说着胡话,吓得楚容浑身僵硬。
“回东宫。”
“一起回东宫……好不好。”
楚容大概知道他做的什么梦了,都当了这么久皇帝,还以为自己是太子,看来令他最难忘的日子,便是在东宫做太子的时候,至少那时候,一切都未改变。
“如果,你一醒来也似梦中这么乖,我也不介意和你好好相处……”楚容悄悄摸上他泛红的脸颊,怎么脸都是烫的,莫不是真的病了。
忽然间,祁洛将自己的手覆在楚容的手上,惊的楚容连忙缩回,却被他一把抓住:“怎么,忽然想起占朕的便宜。”
“你……你早就醒了?!”
“刚刚醒,就察觉你在摸朕的脸,怎么,俊到你了?”
“老子没见过你这么自以为是的!”楚容用力挣脱,却被他紧紧抓住手腕不放,“嘶……你到底想怎样,我摸你也只是因为你太烫了,怕你生病传染给我!”
祁洛缓缓抬眸,点着脑袋:“朕确实病了,你再摸摸看。”说罢,便拉着他的手往身子摸,还没等楚容挣开已经在被子里面摸到一柱擎天。
“啊啊啊,你你你!”楚容脸色刷的一下通红起来,将手抽回,仿佛被炙热的铁烫到,这人简直就是魔鬼,哪有大清早就这么精神抖擞的,“我休息好了,要走了!”
祁洛道:“昨夜,朕喝了合卺酒。”
楚容道:“陛下跟谁喝的就找谁去,反正我要走了。”
“好啊你!”祁洛将他拦腰抱回来,压在身下说,“昨夜朕怕打搅你便自己动手解决了,今天你逃都别想逃。”
殿外传来声音,通传道:“陛下,早朝时间要到了。”
祁洛扫兴下床,吩咐宫人进殿伺候梳洗,坐在铜镜前闷闷不乐,早膳也一口没吃,他明明感觉到楚容对他的在乎,却始终得不到亲口承认。
……
楚容将人送走,又睡了个回笼觉,神清气爽的去了冷宫。
如今在冷宫当差的小太监还是冬离,里面的丫鬟就只有小铃一个,楚容悄悄带了许多吃的用的给他们,三人坐在冷清的院子里有说有笑。
小铃惊呼:“哇,这些都是给我们的?!”
楚容道:“当然了,我说过会来看你们的,有好处自然不能忘了你们,毕竟都是相互扶持的好伙伴,从前在这冷宫里,若是没有冬离照顾,我可能已经凉透了。”
冬离道:“哎呀,别说什么凉不凉的了,多不吉利呀。”
楚容道:“说的是,已经过去了……就不提了!来看看,这是我给你们准备的宫衣,一人两套,都是新的,还有鞋子,和被褥。”
“呜呜呜,摄政……哦不……容容,你也太贴心了吧。”冬离感动的两眼泪光,
第32章 霸气侧漏
小铃忍不住笑他:“别哭了,真的很丑啊,哇,有好吃的糕点!一定御膳房的。”
楚容双手一拍:“对对对,新鲜出炉的糕点,都是从陛下未动的御膳里偷拿出来的,快点吃,别凉了,吃完你在哭。”
冬离鼓着脸颊道:“唔,真浪费,这么好的东西陛下竟然不吃。”
楚容道:“没错!迟早饿死他!”
“快,快别说啦,咱们怎么可以对陛下品头论足,这可是大罪。”小铃拿糕点堵住他们的嘴,“脑袋更重要啊。”
“说得对!”楚容十分赞同,提醒他们道,“这宫里的主子们都是些脾气古怪的人,得罪他们啊,可有的罪受,这冷宫虽然是个辛苦又没油水的差事,至少安然无恙的活着不成问题。”
小铃道:“是啊,苦一点也无妨,等到二十五岁,我就可以出宫了。”
冬离道:“还是做宫女好,至少有个盼头,我们做太监的就惨了,一辈子都不能出宫,容容,你什么时候才能飞上枝头,带我脱离苦海啊。”
楚容道:“我自己都提心吊胆,咱们都自求多福吧。”
冬离道:“也是,毕竟皇帝是最猜不透的,一言便可定生死,都要好好的才行。”
……
离开冷宫,楚容是打心底里高兴,在这宫里总算有人照应了,虽然只是一个小太监和一个自己救过的宫女,但总比什么都没有强,总之,还需好好筹划一下未来的日子,他才不要一辈子给祁洛当奴,还是最卑贱的床奴。
凭借他的头脑,出宫也饿不死,只要天下太平,总能找到活路。
“嗨,美人儿?”有人躲在宫墙上,向他头上抛下花枝。
楚容抬头去看,原来是图兰笙那个不正经的大漠皇子!上次扯掉他面纱的事还没忘呢,又来找他麻烦,怎么不掉下来摔死这个色鬼!
图兰笙眼见美人不理他,跳下宫墙直接挡在他身前,又被无视绕过,至少屁颠屁颠的跟在身后讨好:“我说,你这人怎么油盐不进?”
“美人儿?容容?喂!”
“你给我闭嘴!”楚容白了他一眼,停下脚步道,“有屁快放。”
图兰笙道:“三日后,本皇子就要启程回大漠了,临走前想跟你道个别,生怕你忘了我,嘿嘿。如果你想跟我走,现在还来得及,要不要考虑一下?”
楚容道:“考虑你个头,我是不会跟你去大漠的,死心吧。”
图兰笙道:“难道你真的愿意在祁洛身边做一辈子无名无分之人?同我离开,至少你会觉得自由自在,也会得到应有的尊严。”
“多谢殿下好意,不过任你说的天花乱坠,我也不会动摇。”楚容又不是傻子,怎能轻易被他说动,去了大漠,也不过换个人折腾他,这种过家家的话鬼才信,不过是见色起意之徒。
摆平祁洛一个就够他折腾半死,绝不会再招惹第二个!
图兰笙道:“此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明明有更好的选择,你却执著在这囚笼之中,莫非,你喜欢上祁洛了?”
“你,你胡说!谁会喜欢他……”楚容犹豫了,本想怒而反驳,却发现自己有些违心,“就算是也跟你没关系,他是祁国皇帝,喜欢他的人数不胜数,根本不足为奇。倒是你,四处拈花惹草,惹人烦。”
图兰笙听他如此说自己,当场就不乐意了:“鲜花那么多,本皇子只采撷你一朵,怎么就四处拈花惹草了,你对我误会也太深了吧。”
楚容质问道:“我问你,我是不是祁国皇帝的人?”
图兰笙道:“是啊。”
楚容道:“这么说,我就算是朵花也是别人手里的花,你觊觎别人的花,还不算拈花惹草?劝你洁身自好!”
图兰笙道:“啧,真是伶牙俐齿,能言善辩。”
“知道的话,劝你别再招惹我。”楚容转身离去,将黏人的狗皮膏药远远甩开,这个人一看就不是好打发的,幸好他就要走了,最好再也别来祁国。
图兰笙明情无果,只好望着那抹背影不甘作罢:“算了,反正还会再见的。”
“哈哈哈!”图兰玉儿躲在不远处偷笑出声,被图兰笙白了一眼,连忙站出来将人一通安慰,“哎呀,不过是吃瘪而已,没什么大不了,习惯就好啦。”
“你你你!偷听不说还敢取笑我!”图兰笙上前揪住她的耳朵,一顿斥责。
图兰玉儿道:“二哥这般俊俏一男子,多得是美人儿投怀送抱,等回了大漠,立马请求父王给你娶个皇妃。”
“哎呀呀,疼疼疼,二哥你跟我有仇啊!”
“还胡说八道不?”
“不说了,不说了……”图兰玉儿将他的手打开,问道,“那人是谁啊?”
图兰笙直言不讳:“是祁洛的男宠。”
“什么!”图兰玉儿大吃一惊,结巴道,“二哥你……怎么可以喜欢祁国皇帝的男宠,先不说他是男的,那可是名花有主啊。”
“我不懂,我实在不懂,二哥你没病吧?”
“你才有病呢!”
“这要传到父王耳朵里,啧啧,那真是不得了,不得了……”
图兰笙告诫道:“管好你的嘴,该回去了。”
……
楚容大步走回宫殿内,迎面竟撞上一女子,正是前日册封的绫妃。
绫妃身边的宫女呵斥道:“大胆,你是瞎了么!竟敢冲撞绫妃娘娘,还不跪下认错!”
她就是绫妃……楚容退后几步方才看清来人,真是一位美艳动人的女子,衣着华贵,姿态略带几分嚣张。
朱绫羽道:“你是何人?”
楚容道:“我是……宫殿中的奴。”
“哦,原来是低贱的奴。”朱绫羽立刻凶斥道,“既是奴,为何还不跪下给本宫磕头?”
楚容紧咬牙关,只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此刻是奴,又怎能不跪,一条腿刚屈膝在地,便被人拉起来。
“朕的人,在宫中无需向任何人下跪!”祁洛看向楚容,没好气的径直往殿内走。
第33章 后宫之事
朱绫羽当即愣在远处,这话是说给她听的?难道自己还不如一个低贱的奴,初次来探望陛下,竟然吃了个下马威,看来她就算当了娘娘,可陛下身边的人她是半句也说不得,更别提惩戒一下。
罢了,反正今日来是讨好陛下的,何必跟无关之人浪费时间。
祁洛坐在殿中翻阅折子,一大早的火气消散不见,但心里还是在气楚容,忍了一晚上不说,竟然连半点好处都没沾上,他是一点也不知自己对他的用心,真是可气!
“陛下,臣妾亲手准备了汤羹和糕点。”朱绫羽站在殿中央不知所措,软着性子耐心等候,“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陛下。”
祁洛道:“放在一旁。”
朱绫羽乖乖照做,完事后又不见陛下出声,她为了做这些糕点跟着宫女们学了一整日,手都被烫红,然而并没有达到讨好目的。
祁洛道:“送到了,为何还不走?”
朱绫羽道:“臣妾想在殿中多陪陪陛下,偌大宫殿,一个人住难免有些害怕,若是陛下在身边的话,臣妾就不怕了。”
祁洛甚是心烦,朱砂笔停顿在折子上,随后又放回笔架:“朕是天子,有处理不完的朝政事物,哪能整日留恋温香软玉,陪在佳人身侧,你若不能替朕分忧,便勿要打扰。”
“杏合,送绫妃回去!”
“是,陛下。”杏合撩开珠帘走进,行礼过后说道,“绫妃娘娘请。”
朱绫羽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明明精心打扮过,衣衫也用干花熏的步步留香,知道陛下喜素衣,便将她最喜欢的花色罗裙换下,身着月白色长裙,首饰和朱钗也卸去大半。
明明没有问题啊,最后望向殿中时,都没等到一个抬眸。
……
待绫妃走后,祁洛才将目光看向楚容,命令道:“以后不准站那么远!”
“哦。”楚容踱步到他身旁两米远。
祁洛道:“朕今日及时赶到替你解围撑腰,你就这么个态度?你懂不懂什么叫打狗还要看主人这句话?你若将朕巴结好,谁敢小看你?”
“陛下这话,是我要做狗?”楚容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却还是被气到发笑,暗暗讽刺,“做奴已经够卑贱了,现在你却要我做狗,难道我连做人的资格都没吗!”
祁洛道:“你明知朕不是那个意思!”
楚容故作委屈,别过脸装惨:“陛下就是想羞辱我罢了,哪怕我现在不是摄政王,是个罪人,至少还是个人。我一直都知道,当初是陛下偷偷将我藏起,对外声称已逼我服毒自尽,免我被送上断头台……”
“这么些偷来的时光,我一直都在偿还陛下对我的不杀之恩,可是,楚氏也确实都死于皇权之手,你我也该是仇人。”
“且不说在东宫多年对陛下的教养之恩,每日躺在龙床上任你玩弄,发泄,舍弃尊严满足你的一时兴起,这难道还不够吗?”
“一时兴起?!”祁洛当即怒了,将折子扫落在地,抓住楚容恶狠狠的质问,“在你眼中,朕救你只是为了羞辱你?玩弄你?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傻!”
“话既然说到这份上,朕现在就告诉你,自打朕住在东宫那刻起,就喜欢你喜欢到无法自拔,恨不能将你锁在身边,让你再也看不到任何人!”
好可怕的想法……楚容被他吓得面色都煞白起来,原来……他心底最深处的想法,竟这般疯狂。
“你……放开我,祁洛!”
“放开?”祁洛冷笑,“放开之后让你去跟别人逍遥快活,你又看上谁了?是打算去静王府找祁沐,还是跟图兰笙回大漠?你让朕的颜面何存!”
“颜面颜面!你将我想的如此不堪,还留着我做什么?”楚容现在可怜也装不下去了,只觉得要被气死在眼前,“能说出这番话,肯定觉得我迟早都会跟人跑了吧?”
“你——!”祁洛同样被气的面红耳赤,指尖发抖。
楚容道:“陛下定是腻了,厌了,觉得我又烦又不识抬举,这宫里能讨陛下欢心的比比皆是,何必总跟我过不去,不如就此一拍两散吧。”
祁洛怒道:“你做梦!朕既将你从宫外追回,就没想过放你走,你若敢逃,朕不介意打断你的腿,让你一辈子只能在龙床上躺着。”
“疯子……祁洛你这个疯子。”楚容浑身颤抖,眼睛也湿润起来,被他紧紧抱入怀中。
“你自找的。”祁洛吻上他的唇,贪恋他一切美好,哪怕被咬痛也不肯松口,楚容紧紧抓着他的肩膀,像一座大山一样,推也推不开。
“好痛。”祁洛放开他,摸上自己的嘴唇。
楚容白玉般的脸上浮上一抹绯红,暗暗道:“活该!”咬死你个狗皇帝。
边境流寇驱逐出境,薛山将军全胜而归,祁洛政务繁忙,明日设宴要为薛将军和士兵们接风洗尘。虽是气不过,临走时还是叮嘱道:“桌子上的汤羹和糕点你替朕吃了。”
……
春华宫。
朱绫羽回到殿中立刻将一身素衣换了,换成一袭玫红色绣着牡丹的华服,头戴金色步摇,红唇鲜艳,宫女在一旁伺候着做蔻丹。
“娘娘的手指真美,待蔻丹做成,定会更美。”
“小嘴挺甜,赏。”
“多谢娘娘赏赐。”宫女将一锭银子藏入衣衫,手上的活更加细心起来。
殿外通传声入耳,大病初愈的兰贵人披着厚厚的大氅,穿着冬日里的棉衣,在气候暖热的六月里显得格格不入。
“是她,小小的贵人。”朱绫羽虽没放心上,可念在她比自己入宫早,肯定知道很多事情,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能挺着孱弱的身子来见她,必是有话要说。
兰依依没想到这么顺利就进入春华宫,看来定是在陛下那吃亏了,不然也不会这般好相处,每走一步,便觉得富丽堂皇,位分高,就是不一样。
“见过绫妃。”
“快些起来,兰贵人比本宫入宫早,不必如此多礼。”
“话虽这么说,但规矩是规矩,该行的礼须得行。”兰依依轻咳几声,被侍婢搀扶着入座,抬眸一瞬看清了绫妃的脸,确实是个美人,不仅比自己容貌出众,身世也十分高贵。
朱绫羽道:“兰贵人可是身子不适?六份月还穿的如此厚重,方才见你轻咳,莫不是着了风寒?来人,快给兰贵人上热茶。”
兰依依道:“多谢绫妃姐姐。”
朱绫羽道:“可使不得,兰贵人入宫早,怎能唤我姐姐。”
兰依依道:“位分高,自是担得起一声姐姐。”
朱绫羽道:“贵人还未告知,这病怏怏的身子是何缘故啊?”
“哎……咳咳!”只闻一声叹息,兰依依面露委屈道,“妹妹我只不过得罪了陛下身旁的一个奴,便被陛下罚在冰天雪地里跪了一整日,这才落下病根……”
朱绫羽惊呼:“可是一个戴着面纱,身形纤瘦的奴?!”
“嗯,正是他。”兰依依眼中转着泪花,添油加醋道,“冬日里路过御花园,那奴人背着柴火冲撞本宫,于是本宫便想小施惩戒教训一下他,谁料此举竟被陛下看到……为了给那奴人出气,陛下罚我湿着衣衫跪在冬日寒风中,直到衣衫干透。”
朱绫羽难以置信:“这怎么……陛下怎会如此宠着一个奴?!”
兰依依道:“与其说是奴,不如说是陛下的男宠,只要他在,便无人可以接近陛下,更别提分到陛下一丝宠爱。”
“原来如此……”朱绫羽想到那日她想惩戒那个奴,不过是让他给自己跪下,这本是应该行的礼数,陛下却大发雷霆,竟然对一个奴说出‘朕的人,在宫中无需向任何人下跪。’这种话!简直荒谬。
兰依依道:“绫妃姐姐,你可千万当心,莫要去招惹那个奴……”
朱绫羽冷笑,这番话说的不正是想拿她当刀使,可惜,她才没那么蠢,吃过一次亏,又怎会明着动陛下的人。
兰依依道:“茶就不喝了,妹妹就此告辞,万一将病气过到春华宫,可就不好了。”
朱绫羽道:“那,本宫就不远送了。”
兰依依走出春华宫,连忙回到汀芳阁将身上披着的大氅脱了,换掉一袭厚重的棉衣,扇着小风道:“可是热死本宫了,做这戏一出戏真受罪。”
……
寝殿内安静如往常。
楚容倒在软椅上睡午觉,眉头紧锁,忽然被人摘掉面纱俯身亲上来,狭小的软椅挤不下祁洛这身板,只好爬在楚容身上。
“滚开啊……”楚容快要给他压死。
“还在生朕的气?”
“奴不敢,没资格生气。”
祁洛瞥了眼桌子上的汤羹和糕点,说道:“什么都没吃,还说不生气?”
楚容觉得颜面无存,倔强的闭上嘴巴装死,他似乎被祁洛摸得透透的,什么情绪都能猜得出来。
“不想吃饭怎么行。”祁洛小声说,“你在等朕回来?想吃了朕?”
第34章 你抱抱我
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一本正经的说骚话,楚容羞愤难当,只好眼巴巴瞪着他,反正说什么都是自己吃亏。
祁洛似乎已经习惯被这么瞪着,纵容他发脾气,跟自己使小性子,只有这样,才能感觉到他对自己不曾察觉的在意。
楚容知道他想干什么,毕竟躲得了初一也躲不过十五,又不是第一次,何必畏畏缩缩,闭着眼睛等待下一步动作。
“饿了吗?”祁洛柔声说道。
“嗯?”楚容睁开眼睛,等待半天竟然等来一句问候,这也太出乎意料,让他都不知道怎么表示,脑子一抽后,竟然点头答应了。
祁洛翻身下榻,将那碗冰凉清香的银耳莲子羹端到跟前,递给楚容:“民以食为天,不吃岂不浪费,你自己来,还是要朕喂你?”
“我自己来!”楚容夺过玉碗,猛喝一口,飞快将一碗羹喝尽,味道确实不错,但这么被人看着好像猎人在看猎物。
恰逢楚丝音进殿中奉茶,入眼便看到这不该看的一幕,强作镇定将茶放在桌子上,转头准备离开。
“站住。”祁洛唤道。
楚丝音道:“陛下可有吩咐?”
祁洛道:“听闻你善音律,奏一曲来。”
“奴婢遵命。”楚丝音飞快回房中取来乐器,这是接近祁洛的好机会,须得把握住,若是能得他赏识,就可以离计划更进一步!
美人犹抱琵琶坐在殿中,细长手指轻触琵琶弦,曲调如剑走偏锋带着三分飒气,比起凄凄艾艾的曲子有截然不同的感觉。
祁洛本以为也是俗物俗曲,没想到竟出乎意料,此女看似乖巧温婉,行事谨慎,眼中却带着坚毅,究竟是楚容眼光好,还是自己想多了。
一曲毕,楚容拍手称绝:“好曲,好曲!”
祁洛道:“朕看起气质出众,透着贵气,并非贫苦出身女子,为何会选择入宫?”
楚丝音道:“奴婢确实出自书香门第,奈何家道中落,被逼上绝路……奴婢不愿意过着流离失所,战战兢兢的日子,便入宫了。”
“原来如此。”祁洛吩咐道,“上前来。”
楚丝音缓缓抬头,抱着琵琶慢慢往前走,宽阔衣袖中藏着一把锋利无比的袖剑,只要找准时机,定能一剑杀了他。
杀了他,太后姑姑就可以解除幽禁,杀了他,就可以为楚氏报仇!不仅如此,还能让小舅舅解脱,不再被祁洛玩弄折辱。
楚容察觉出异样,他们二人现在是互相试探中,以祁洛的疑心,定会像当初试探自己那般试探楚丝音,而楚丝音被楚鸾蒙蔽一心想刺杀祁洛,身为过来人他必须阻止!不然楚丝音此刻必大祸临头。
怎么办!楚容连忙端起茶水,是方才楚丝音送来的,递给祁洛道:“陛下请用茶。”
祁洛伸手去接,楚容故意将茶水泼了他一身,惊呼:“陛下!我真是笨手笨脚,连茶都端不稳,有没有烫到,衣服都湿透了……都是我的错,陛下先去更衣吧。”
“无碍,朕没怪罪你。”祁洛走入内殿更衣,杏合紧跟在身后伺候。
……
殿外。
楚容拉着楚丝音站在漆红的柱子后,伸手摸到她暗藏的袖剑,紧张道:“你怎么能带暗器,万一被发现,你是不想活了吗?!”
楚丝音道:“看来,小舅舅早已明白我接近祁洛的目的,既然知道,为何要阻止我?杀了他,所有一切都迎刃而解。”
“你疯了!”楚容压着声音斥责道,“杀了他,祁国便会无主!你有想过祁国的百姓吗?大漠此来名为朝贺,实为一探祁国虚实,边境又刚刚驱逐出流寇,如今天下太平,河清海晏,百姓安居乐业有何不好。”
楚丝音道:“小舅舅这番话是为了祁国,还是夹带私心?该不会……”
“住口,无论我有没有私心,祁洛都是个好皇帝,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而我,此刻是在救你!”楚容深出一口气,平复呼吸道,“难道杀了祁洛,看着祁国被有心之人可乘,举国动荡,内忧外患,这便是你要的?到头来,苦的还不是无辜百姓,丝音,如此怨孽你也甘心去做。”
楚丝音道:“可是……姑姑说祁洛是最狠心,最无情的……”
楚容道:“别听楚鸾的片面之词,从现在起,你要相信眼睛看到的。楚氏有罪,这是楚鸾和我须得承受的苦果,你不该牵涉其中……方才,祁洛在试探你,若非我中途打断,你现在的处境可想而知……”
“我,我也很怕……”楚丝音抹了把眼泪,哽咽道,“那你就甘心为祁洛的奴?那日在御书房中,看到他对你做那种事情,我真的很想杀了他。”
楚容无奈道:“你杀不了他,至少现在不能,答应我,别再做糊涂事了,好吗?”
楚丝音点头:“嗯,我听小舅舅的,暂且留他一命。”
……
祁洛换好衣衫,望了眼殿中,询问:“为何不见音儿?”
楚容上前道:“她回去放琵琶了。”
“这样啊?”祁洛忽然将他打横抱起,丢在龙床上,“本想赏赐她,既然她不在,就由你代劳一并收下,可好?”
“陛下要赏赐什么?”
“你猜?”
“别开玩笑了陛下。”楚容本以为他又要戏弄自己,没想到真的拿出一颗夜明珠,手指解开衣襟,将珠子放在他口中。
“唔!”楚容不满,自己拿出来,“这赏赐太贵重,陛下还是收回吧。”
祁洛不答应:“送出的东西,绝不收回。”说着便打算将珠子放入他身体,试探性的动作让楚容惊恐不已。
“不要!”楚容惊慌之中紧紧抱住祁洛,摇头求饶,“我知道错了,不要这么对我,你抱抱我,抱着我好吗?”
这是祁洛第一次主动被他抱住,激动的立刻将人搂紧,本就没有几分理智,此刻早已烧尽,一翻身带入温柔乡中流连忘返。
“轻……”楚容悄悄将珠子藏起,仰头哀呼。
第35章 宫宴圈套
薛山将军得胜还朝之日,也是大漠使臣离京之日,天子于九曲台大设宴席,一为庆贺驱逐边境流寇作乱,为士兵鼓舞接风洗尘,二为大漠送行,展现大国风度。
宫门大开,浩浩荡荡的军队入城中,领头之人正是骁勇善战的祁国大将薛将军,得知陛下以设宴在宫中款待,只命人将配剑送回将军府,驾马入宫。
祁洛高坐在主位,浑身散发着傲气,眉眼舒展,嘴角微微扬起,看得出心情很不错,手指捻着一杯清酒浅浅品尝,回味昨日温存。
图兰笙坐在席位上左顾右盼,怎么迟迟也不见容容,临行前想最后见他一面都没机会么?这皇帝未免将人藏的太严实。
呵……祁洛得意瞥向图兰笙,与他对视,举起酒杯隔空共饮,面上带笑,两人却各怀心思,想见楚容,门都没有。
至少这会,楚容还在龙床上起不来呢。
舞姬在池中央翩然起舞,乐声阵阵清脆入耳,绫妃坐在台下目光久久注视着,希望能借此机会靠近陛下,博取丝丝好感。
兰贵人则坐在绫妃后方较远处,依照位份,她本应坐在此处,可心里却嫉妒的要命,入宫最久,却还是个小小贵人。
殿外传来入朝声,舞姬分散站在两边腾出道路,宫人也戛然而止手上的活,宴会瞬间安静,只见薛山将军身披战甲,跨步而来。
薛山道:“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岁。”
祁洛道:“平身,薛将军一路劳苦,请上座。”
薛山入座后,说道:“臣安全将粮草和军饷运往边境,重挫突厥流寇,如此边境能安生许久,陛下也能腾出手打理其他政务。”
祁洛高举酒杯:“将军不负朕所望,为祁国百姓征战一方,朕敬将军。”
薛山道:“陛下过誉,职责所在,这些都是臣应当做的。”
祁洛道:“说得好,朕不但要犒赏将军,还要犒赏三军,所有祁国的将士都应按功封赏。将军身着战甲,不觉沉重?为何不更衣后再来赴宴。”
薛山道:“穿习惯了,便也不觉得,臣不敢劳烦陛下等候,便自作主张将兵刃送回府邸,披甲入宫,还望陛下莫怪。”
祁洛道:“无碍,无碍,将军请用膳。”
楚丝音跟杏合在旁伺候天子,元澄则守在远处暗中保护,她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元澄眼中,楚丝音这才明白,想害陛下是件多么难的事情。
她望向绫妃,好美的人,为什么陛下从未召见过绫妃。
杏合道:“你在想什么呢?快些添酒,我去泡茶。”
“好。”楚丝音给祁洛斟酒,这么些日子她总算明白天子的饮食起居,每一盏茶都要单独奉上,每一顿御膳都会银针试毒,就算在宴会上,喝的茶和御膳也是单独制作,
若想下毒也不是没机会,但很快就会被查出来。
……
丞相朱令章来到绫妃身侧,对其行礼道:“臣见过绫妃娘娘。”
“父亲!快快起身。”
“女儿啊,在宫中过的可还习惯?”
“一切都好,就是……”朱绫羽面露羞涩,难为情道,“虽说入宫也有些日子,但陛下还从未宠幸过女儿……”
朱令章道:“怎会如此?以你的姿色,陛下怎能不心动?”
朱绫羽默默垂头:“女儿也不知啊,听闻陛下身边有个奴,十分得宠,或许正是因为……必要时刻,女儿会想办法除掉他!”
朱令章道:“此人断不能留,你须得尽快怀上皇嗣,这可是皇上的嫡长子,若他朝立为太子,该是何等风光无限,怎能因为一个奴,便无所作为。”说罢,将一个瓷瓶悄悄递给朱绫羽。
“父亲,这是什么……”
“一种药,可助你事成。”
“这!不行不行,女儿怎敢给陛下用药……”朱绫羽犹豫不决,在心中纠结,“若是被发现,可是大罪,女儿不敢冒这个险。”
朱令章道:“还有一句俗话,叫富贵险中求,你大可假借他人之手,就算东窗事发,也没人能奈何得了你。”
“请容女儿在斟酌斟酌。”朱绫羽望向祁洛,他正在和静王祁沐谈话中,今日确实是个好机会,不如就斗胆一试。
……
朱绫羽手中端着一碗醒酒汤,故作碰到陛下身边的宫人,将她唤住:“你,过来。”
楚丝音道:“见过绫妃娘娘,有何吩咐?”
朱绫羽道:“这有一碗醒酒汤,你给陛下端去。”
“可是……陛下正在同静王相谈中,奴婢不好打搅……”楚丝音不想接下这烂活,自己端的汤,为何不自己去送,讨好陛下的机会让给她一个奴婢,这汤里不会被下药了吧?
朱绫羽施压道:“怎么,本宫还使唤不来你?!”
楚丝音摇头:“不,不是……”
朱绫羽道:“那就快去!”
千钧一发之际,楚容赶来跟前,将那碗汤接在手中:“绫妃娘娘,这种活我去就行,她是个初入宫做事的丫头,胆子小。”
“是你?”朱绫羽冷笑,若他真敢去送,自己便顺势揭发汤里被下了药,让这个贱奴不得好死,“去吧。”
“好。”楚容端着汤往祁洛方向走,楚丝音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想抢过盘子,“不能去啊,那女人在给你设圈套,不能去,不能去,这碗汤一定有问题!”
楚容道:“这点小把戏,我又怎能不知,放着讨好陛下的机会,让我去送汤,肯定下药了。可若是不送,又会得罪绫妃……”
楚丝音小声嘀咕:“还用得着得罪吗?她啊,看你的眼神都想杀人。”
“哈哈哈……”楚容轻笑,安慰道,“一会你别慌,我自己喝了这汤,就说是陛下赐我的,绫妃也不好再为难。”
楚丝音道:“不行啊!万一毒死人怎么办!”
楚容道:“放心吧,这是宫宴上,她还没毒死人那胆。”
……
“咳咳,咳咳!”祁沐又犯旧疾,胸口直作疼,“陛下,今日怕是不能再闲谈了。”
“皇兄!”祁洛还是担心他的,毕竟他们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父皇驾崩,母后病逝,他自小同祁沐长大,兄友弟恭,哪怕有过太子之争,最后还是敌不过手足之情更为重要,他一点也不希望祁沐有事。
“来人,静王身子不适,带去偏殿休息,请御医前去把脉。”
“陛下,无碍。”
“怎能无碍,皇兄面色煞白,定是没好好吃药。”
“这都能被你看出来。”祁沐轻笑一声,离席而去。
祁沐去偏殿歇息后,楚容方才端着汤上前,他现在已经学会避嫌了,一回头,竟还有绫妃的人盯着他,看来这碗汤是非喝不可。
“陛下,您喝太多酒了,可否喝点汤?”
“朕不喜欢喝甜的。”
“那,陛下赏给我喝,行吗?”
“赏给音儿吧,上次朕想赏她,结果都在夜里赏给你了呢。”祁洛这话说得楚容面色顿时红了大片,没忍住白他一眼,这种难以启齿的事情就不要拿出来说啊!混蛋!
“陛下,我……”
“多谢陛下赏赐!”楚丝音立刻将玉碗端起,没给楚容留机会,一饮而尽。
“你……你你你!陛下,我收拾盘子!”楚容看着楚丝音喝下那碗汤,慌里慌张拉着人往九曲台无人的偏殿走,“你这傻丫头,你怎么能喝!”
“喝都喝了,又没死,怕什么。”
“那你有没有奇怪的感觉?!”
“嗯……有点热。”
“天啊,完了,你这是喝了不该喝的,怎么办!”
“死不了就是,也不知绫妃给汤里放的什么药,好热。”楚丝音一边用手扇风,一边呼气,“胸口很闷,脑袋也晕晕的,我这是怎么了。”
楚容道:“你一黄花大闺女不能喝啊,我真是……这会你要我怎么给你找解药,我去哪寻个门当户对的男人给你。”
“我要疯了,我在胡说什么啊!哪有给自己侄女找男人的。”
“你在这等着,我想办法找船带你离开九曲台。”楚容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不要乱跑,辛亏自己来了,不然以她那点心机,还不得被人利用的骨头都不剩。
“不要乱跑,千万不要乱跑啊!”
“嗯……我会的。”
楚容往九曲台岸边走,那些船都是御用的,他一个奴哪有资格使唤,事到如今,该去求谁帮忙呢,难道,要找图兰笙不成?
一回头,竟然真的碰到那煞星在看自己,不行,若是让祁洛看到他接近图兰笙,会更加麻烦,楚容心急如焚,听见杏合在唤他过去。
楚丝音在偏殿角落处等候,浑身烧的通红,眼中迷离,听到推门而出的声音,她瑟缩在阴暗处,待人走后溜进屋子里想寻口水喝。
走了,终于可以进去了。
“好渴……”楚丝音关上门抱着水壶猛灌几口,恍然看到屋子里躺着一个人,她走近,那人也被惊醒。
“咳咳,你是谁?”祁沐话没说完,便被扑倒在床榻,这是祁洛的宫人!
“对不住了,静王。”——
作者有话要说:
ps:楚丝音:刺杀皇帝,我好害怕呜呜呜……
祁沐:你不要过来啊!
第36章 挑拨离间
宫宴前。
杏合将楚容唤走,困在祁洛身前,桌面上摆了一副祁国名画家张松的寒雪松景图,邀大漠皇子一同欣赏。
然而图兰笙眼里哪有那副画,都是楚容一人,千盼万盼好不容易将人等来,可谓多看一眼少一眼,那眼神能把人身上看出两个窟窿来。
祁洛忍不住冷笑,坦然享受那副求而不得的模样,调侃道:“难道此画不入皇子的眼?为何看也不看?”
图兰笙收回目光,随意瞥了眼寒雪松景图,称赞道:“不愧出自名人之手,画出了松树立于寒霜中的坚韧,栩栩如生,是幅好画。”
祁洛道:“既然是好画,不如由你我二人来为此画作题诗两行,当做赠与大漠之礼。”
“好。”图兰笙提笔点墨,思索着写下‘白首归来种万松,待看千尺舞霜风。’
那白首二字十分醒目,祁洛望向心不在焉的楚容,将人拉在自己身旁坐下,揽住肩膀道:“朕给你个展露文采的机会,代朕题诗。”
“我……”楚容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来,他现在最为担心的就是楚丝音,毒未解,留她一人在偏殿附近很容易出事,得想个办法离开才行!
楚容道:“陛下与皇子的事情,哪能让我一个奴插手……恐有失身份。”
祁洛道:“朕都不介意,想必图兰皇子也不会介意的吧?”
“不介意,不介意。”图兰笙亲自给他递笔,一脸笑意,“不用紧张,你写你的就是。”
‘青松寒不落,碧海阔愈澄。’楚容写完,便将笔搁下退身在一旁,任由他们鼓吹,一口一个好诗,名家诗词,当然是最好的,肤浅的一群皇室中人。
“哎哟……”
“陛下,我肚子痛,可能昨夜受凉了。”楚容将自己大腿掐成一片紫红,青筋凸起,满头汗水,捂着自己独自说,“还请让奴休息片刻。”
祁洛瞧他难受模样,以为他真的疼,询问:“朕叫御医给你瞧瞧。”
楚容连忙笑着罢手:“不必,不必,我下去歇一会就行,哪用得着御医给我瞧病……”话说完便一溜烟跑了,撒腿不见踪迹。
祁洛小声嘀咕:“身子不适,还跑那么快?”
……
“音儿,音儿!”楚容急忙在九曲台附近寻找,偏殿就这么大,能跑到哪去呢?此处是休息之地,她莫不是跑去屋子里了!
完蛋,可千万不能出事啊,明明就让她躲在角落处的,怎么不见人了?
楚容望向距离最近的殿门,心里捣鼓着十有八九在里面躲着,毕竟毒发之后会干出什么事他也不能预料,只求别惹出大麻烦。
咯吱一声,推门而入。
殿中门窗紧闭,烛火幽暗,脚下有一个随从被打晕了,楚容心惊,继续往前走,又一个丫鬟被打晕在地,要命了,楚丝音,你可真是胆大包天。
然而下一秒,直接被惊到魂飞九天,合不拢嘴,祁沐衣衫不整坐在床榻上,长发披散,像是刚被人劫过色一样。
“静王……静……啊啊啊!”他看到楚丝音也在床上躺着,同样衣衫不整,傻子都能看出来发生了什么,“静王恕罪,恕罪啊!”
“她是……新入宫的宫女,什么都不懂,她她她……”
“新入宫?”祁沐脸色发白,显然被气的不轻,“什么都不懂,胆敢爬到本王的床上……简直无法无天,竟然对本王做出……做出……”
事到如今,楚容也圆不过去,只好实话实说:“其实她是中毒了,才对静王以下犯上。求静王饶她一命,不然她该如何活下去……”
“咳咳,你还敢为她求情。”祁沐起身宽衣,一张煞白的脸泛着微红,楚容连忙上前搭手,恳求道,“毕竟这事说出去也不光彩,何不各自退让。”
“你们!”祁沐甩开楚容的手,背过身道,“若想本王放过她,你就将此事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楚容道:“其实是绫妃……她有意刁难,端了碗参杂春毒的醒酒汤,想假借我之手端给陛下。无论事后如何,绫妃都能安然摆脱罪名,将我推入深渊,谁料陛下却将那碗醒酒汤赐给音儿,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事。”
“我本想找船带音儿离开,谁料被陛下绊住脚步,她中毒后神志不清,竟闯入静王休息的偏殿内,打晕随从和丫鬟……”
祁沐怒冲冲道:“她竟然仗着有些防身的功夫,对本王做出那种事,简直不可饶恕,大胆至极!本王从未见过如此彪悍之女子!”
楚容干笑一声,讨好道:“这才叫与众不同啊,若静王把音儿娶回王府,还能多个人保护您,一举两得嘛不是。”
祁沐道:“你放肆!还敢胡言乱语!”
“唔……”楚容闭嘴,连忙上前给楚丝音穿戴,可是男女授受不亲,他最后别过头将楚丝音的衣衫拉整齐,笨手笨脚的系上衣带。
祁沐取来自己的披风丢过去:“给她披上。”
“多谢静王。”楚容将昏沉不醒的楚丝音裹的严严实实,抱起来往殿外走,“还劳烦静王坐御船将我们二人送走,大恩不言谢。”
走到湖边时,楚容抱着一个人,踩在船板上摇摇晃晃身形不稳,祁沐想上前帮一把,结果三人一起摔倒在船内。
面纱,面纱!楚容连忙摸上,好在没露馅,自己被摔得头晕眼花还要护着楚丝音:“静王,你没事吧,可有摔疼?”
“无碍。”祁沐坐在船上,与他们相对,心里很不是滋味,开口询问,“你与她,是什么关系?为何这般护着她?”
楚容道:“那什么,她啊……这丫头是我乡下的小侄女,偏要入宫做宫女,谁劝都不听呢。怎么样,长得很漂亮吧?”
祁沐叹息一声,好歹是与他有过肌肤之亲的女子,也不能就此不管:“罢了,罢了,待过些时日,本王便向陛下讨了她,名分什么的,且看她意愿吧。”
“多谢静王殿下!您真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了!”楚容感激涕零两眼含泪,心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心善,俊俏,温柔,又好说话,简直就是神仙般人物,他要是个女的都恨不得嫁给静王,那日子一定幸福极了。
只可惜,这么好的人为何天生病体,孱弱不已,真是老天爷没长眼啊!
值得庆幸的是,今日阴差阳错促成一对姻缘,虽然还未彼此了解,但楚容相信,以静王的温柔和楚丝音的单纯傻气,肯定能过到一块,琴瑟和鸣!
祁沐道:“你的眉眼很像一个人,或许你不曾察觉,但是……我怎么又忍不住问了。”
楚容道:“哎,我知道,我都知道,要不是我长得像废王楚容,也不会得陛下宠眷。若我不得眷顾,绫妃也不会出这种损招,也就没今日的糊涂事……”
“这怎能怪你?”祁沐纠正道,“无论如何,害人之心不可有,她一心想入后宫,必是冲着权势恩宠去的,身后又有丞相撑腰,怎能不谋划,往后你切莫躲着些她吧。”
楚容道:“静王说的是,看得出她并非真的爱陛下,不过想要圣眷恩宠罢了,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会多加小心的。”
……
九曲台。
祁洛将那副题诗的寒雪松景图赠与图兰笙,谁料,图兰笙也命人拿出一副画作,互赠给祁洛。
“陛下,此画是我亲手所绘,还望喜欢。”
“杏合,打开看看。”
画卷展开,竟然是楚容的身姿,祁洛立刻将画夺过,合起,咬牙问道:“不知图兰皇子画的这是何人?”
图兰笙眯起眼睛笑道:“是一位梦中仙人,自来祁国,午夜梦回总是会梦到一位看不清面容之人,临别时,恍然看清了,便匆匆画下来,赠与皇帝陛下,定是瑞兆啊。”
呵……祁洛将画卷丢给杏合,一脸不屑道:“想来,这神仙今夜定会入朕梦中,想想便觉得无比美妙呢。”
这下轮到图兰笙坐不住了,起身道:“时候不早了,皇帝陛下,就此别过。”
大漠使臣协同皇子公主离开祁国皇宫,一行队伍走出宫门,祁洛只道:“总算了结此事,元澄,摆驾回宫。”
元澄面露心虚,走在御撵前方。
楚容将楚丝音安置好,立刻回寝殿等候复命。
寝宫内,只见祁洛大步朝他走来,将手中画卷狠狠丢在楚容脚下,画卷展开,是他的容颜:“陛下,这是?”
祁洛道:“你还好意思问朕?!”
楚容不知道他为何如此火气,直接问道:“这画作是哪来的,陛下怎么如此生气。”
“自然是图兰笙送给朕的回礼。”祁洛上前掐住楚容下巴,质问道,“他什么时候看过你的脸,你可知,你若在人前暴露,会造成什么后果?!”
楚容道:“陛下是担心被人发现金屋藏娇,不对,是金屋藏罪人,既然这么怕,何不放我自由?”
祁洛怒吼出声:“朕是在担心你的命!”——
作者有话要说:
青松寒不落,碧海阔愈澄。——杜甫
白首归来种万松,待看千尺舞霜风。——苏轼
第37章 美人入画
楚容被他突如其来的怒吼吓住,心里顿感憋屈,一双眸子与他怒对,若不是因为他将自己困在身边,又怎会被旁人记恨,被兰贵人折磨,被绫妃算计,日后还指不准被哪个人两面插刀。
“陛下口口声声为了我,究竟是想将我囚一辈子,还是如何?”
“在这宫中,我永远只能戴着面纱,做一个见不得光的奴,这就是陛下对我的爱吗?”楚容笑着说,“或许我不该奢求,从前,也只是想活命罢了,但现在又觉得这么活着还不如死了。”
祁洛道:“你!好啊,你竟敢拿死威胁朕?”
楚容道:“不错,我是被图兰笙看到容貌,但这并非我本意,我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在这宫中,本就活的谨小慎微步步艰难了,陛下还要我如何?”
祁洛质问:“那你为何不告诉朕,为什么要隐瞒,你在心虚什么?”
楚容道:“不告诉你,还不是怕你胡思乱想!陛下总觉得我和图兰笙眉来眼去,若当时告诉你,必然会说不清,你也未必信我。”
“你不说,怎知朕不会信你?”
“自你我在一起,陛下对我的怀疑猜测还少吗?从一开始质疑我的清白,又试探我是否是太后派来的人,到现在的一桩桩一件件,我可有冤了你?”
“呵……看来图兰笙是真的喜欢你,可谓一见钟情。”祁洛自认说不过他,指着那幅画,阴阳怪气道,“他将你比作画中仙,夜夜入梦呢,你可知?”
楚容道:“我不知!”
“好。”祁洛一声令下,进来两个侍卫,“将元澄带下去,杖责三十!”
“陛下!不关他的事!”楚容慌张看向元澄,就这么被带到院子里行刑,求饶道,“他不是故意替我隐瞒,是我厚着脸皮求他,这才……你要罚就罚我吧!”
祁洛道:“元澄无视朕的命令,理应受罚,若不吃点教训,受些苦头,他怕是忘记谁才是他的主人。”
“你……不可以!”楚容抓着祁洛手臂,仰起头恳求,他没想到此事竟会害元澄挨板子,原以为就会这么过去,谁料图兰笙临走都要摆他一道!
可恶,真是太可恶了,混蛋!
三十大板,怕是许久都不能下地走路,五十板子都能打死一个体弱之人或者宫女,这怎么可以,他不能让元澄一个人受刑。
都是他粗心任性,害的元澄替自己受刑,这要他心里如何过意的去,一棍落下,楚容心头便颤动一下,眼见求祁洛无用,他也不再恳求。
数十下过后,楚容忍无可忍直接扑上前去,行刑的侍卫当场愣住,不知如何是好,楚容趴在元澄身上,要替他挡刑,然而陛下没有说停,他们就得继续下去。
两三板子落在楚容身上,疼的立刻支吾出声,青筋凸起,腰快要被打断了,饶是如此他也不向祁洛求饶,心里痛骂那没心没肺的小混蛋。
最好打死算了,反正元澄比他有用多了!
祁洛知道他在跟自己怄气,固执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这板子可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立刻喊停:“够了!带元澄下去。”
楚容被拉开,丢在地上,元澄则还能走路,两个侍卫搀扶着一瘸一拐退下,祁洛上前将狼狈的楚容抱起,走回殿中。
“没那身板,就别强出头!”
“陛下打也打了,可否消气?”
“你这人毫无觉悟,非要同朕对着干。”祁洛将他侧身丢在龙床,心里有气也发作不出来,“从现在起,你除了寝宫和后花园,哪都不准去。”
楚容道:“陛下是要幽禁我?”
祁洛道:“随你怎么想。”说罢,甩袖离去,连午膳都没用就这么走了。
……
宫人住所,楚丝音头痛欲裂,趴在床沿细细回想发生过的事。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回来的,但身上却跟散架了一样疼,来不及想太多,他要赶紧去找楚容,问问自己有没有闯下大祸,惹上麻烦。
门外忽然传来叩门声,楚丝音连忙去开门,是楚容带着吃的来看她了。
“小舅舅!我正要去找你。”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坐下慢慢说吧。”
“小舅舅,你的腿怎么了?”
“啊,发生了点小意外,不过已经解决了。”楚容一瘸一拐走进屋子,刚坐下直呼屁股痛,又站起来,“都怪祁洛那个混蛋,还好只挨了几板子,死不了。”
楚丝音道:“为什么要对你用刑?”
楚容气不打一处来:“还不是那大漠皇子造的孽,临走都不安生,最好这辈子都别遇见,没一个省油的灯。”
楚丝音怯怯低下头,询问:“那我呢……这毒是怎么解的?我只记得,那屋子里有人,我就扑上去了……”
楚容道:“何止是扑上去,你是把人染指了。”
“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啊!”楚丝音捂住脸,直臊得慌,整张脸都涨红起来,“那我要不要负责啊,呜呜呜……”
楚容叹息一声道:“你一个姑娘家负什么责,人家会娶你的。”
“谁啊,谁娶我?”
“静王,祁沐。”
“什么?!我不要活了!”楚丝音哀嚎道,“我竟然睡了静王,不可饶恕,我是个禽兽。”
楚容揉揉脑门,他何尝不头疼,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如此,楚丝音也不用留在宫中,不必提心吊胆,被人利用,嫁去静王府好好过日子。
楚丝音道:“可我是个应被流放的楚氏罪人,怎么有资格嫁去静王府……若是被静王知晓,定不会娶我,我看还是算了吧。”
楚容道:“你们既然有了夫妻之实,我想静王不会拘泥于你的身份,但欺瞒别人总归是不对,待找到时机后,我会同静王说清楚,若他真的不愿,咱们不可强求,若他愿意,丝音你就嫁给静王,远离皇宫。”
“小舅舅,你对我真的好……”楚丝音眼中闪烁泪花,拉着他的手道,“若静王肯娶我,那我也会对他负责,毕竟是我有错在先,一人做事一人当。”
楚容笑了笑:“好了好了,快吃饭,一会菜凉了。”
……——
作者有话要说:
ps:夫夫床头吵架床尾和
元澄:我和我的怨种主子们
第38章 为爱打赌
落霞如火,鸟儿低头在屋檐私语。
六月渐渐炎热起来,宫人们也纷纷穿的轻便起来,杏合坐在屋檐下发呆,如今陛下身边的人受刑的受刑,病的病,显得她一人很寂寞。
杏合道:“也不知元澄的伤势如何,能不能下地走路,还有音儿,怎么从九曲台回来就病了。”
楚容道:“这不还有我呢。”
杏合道:“你呀,走起路来一瘸一拐,我觉得还是歇着最好。”
“那不行,我若歇着,谁陪你说说话呢?”楚容揉揉腰板,靠在柱子上欣赏夕阳美景,许是过一会就能看到陛下的御撵,自己正跟他水火不容中,要不要避嫌呢?
可是,他又不想遇事就躲,显得很窝囊,罢了罢了,总有一日要克服的,有争吵才有沟通,他选择不再躲避,而是直面祁洛,努力去了解他。
谁料……祁洛竟然坐着御撵去了寝宫后花园,并派来侍卫通传他过去。
楚容来到后花园处,看到祁洛对面坐着苏清桐,二人沐浴霞光,欣赏百花,谈笑风生,如此平静的画面为何要让他来。
他就这么远远站着,不打扰,不行礼,以最无声的方式成全他们,祁洛明明看到他来了,却故作视而不见,品尝清酒,直呼一醉解千愁。
苏清桐折了朵花放在祁洛酒杯上,言笑道:“陛下还是别喝醉的好,都说小酌怡情,醉酒伤身,珍重龙体最为重要。”
祁洛望着酒杯上的那朵花,忽然笑了笑,打趣道:“还是清桐懂朕,比某些人识趣多了!如果你不在朕身边,这酒喝着都没意思,讨好朕的人比比皆是,唯有你最得朕心。”
苏清桐道:“那陛下可否视清桐为知己?”
“当然了!”祁洛拍桌说道,“唯有你,是朕认定的知己,毕竟你自小便在东宫陪着朕,从太子陪读,到君臣知己,唯有你能替朕排忧解困。”
“是啊,唯有我一直陪在陛下身边。”不离不弃,苏清桐露出满足的笑意,并未将站在远处等候的男宠放在眼里,这世间,除了已经死去的废王楚容,他相信没有任何人能走入陛下内心。
还好楚容已经死了,苏清桐自顾自饮下一杯酒,痛快极了,从前在东宫时,他就看出陛下对楚容的依赖,那份依赖并非因为楚容是摄政王,而是一种感情,谁都不可取代的感情。
约摸坐了小半个时辰,天色昏暗起来。
祁洛派人将苏清桐送回藏书阁,自己则坐上御撵头也不回的前往寝宫,只有楚容一人被遗忘在原地,没有人在乎他。
御撵先行离去,苏清桐的轿子则停在不远处,他徒步走向楚容,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说着最冰冷的话:“何必做无谓的等待,你看这花开的多美,可是折下来不过片刻,就会死去。”
楚容却道:“今朝死去,他日再开。”
苏清桐道:“果然很有趣啊,难怪陛下会新鲜许久。”
楚容道:“在你眼里,我不过是可有可无的玩物,不如咱们打个赌,就赌陛下会亲自来寻我,你留下一人在远处候着,今夜,我要你输的心服口服。”
……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自信多久。”苏清桐眼中透出震惊,难以置信他竟然跟一个低贱的奴在打赌,简直可笑。
楚容道:“那便请苏大人回藏书阁等候消息吧。”
苏清桐坐上轿撵,眉眼俯视道:“哼,你最好能一直在此处等着。”
楚容道:“在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定会等到底,相信不出一个时辰,便能决出胜负,到时候还请苏大人莫要再耍小聪明。”
苏清桐负气离开,从未正眼看过楚容,只留下一个随从远远站在不显眼的地方观察,旁人不留意,定会以为是宫中当差的。
寂静夜色里,夹杂着花香的微风吹拂脸庞,月朗星稀,安静的连脚步声都听不见,偶尔会有几声蛐蛐在叫,飞虫围绕宫灯扑火。
冬去春来,春去夏来,岁月匆匆如流水。
楚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打这个赌,许是因为看不惯苏清桐对自己敌意般的轻蔑,又或者一时间被他的话激恼,思来想去,就是没想到他对祁洛的感情。
“我真的……对祁洛有感情吗?”楚容扪心自问,开始发慌。
若祁洛来寻他,便足矣证明祁洛对他的用心,而他呢?让一个皇帝做到这种地步,确实是他不敢想的事。可是过往种种都足以证明祁洛是喜欢他,在乎他的,他们之间,夹杂了太多感情,太过疯狂。
若有一天,他的身份在也瞒不住,该会是怎样的情形。
明月当头照,忧愁绕心头。
……
祁洛回到寝宫后便让杏合伺候宽衣,倒头便要睡觉,殿中空荡荡的总觉着少了什么,身边不见那人,竟有些不习惯。
今日将楚容丢在寝宫后花园里,无视他,奚落他,现在想想真不该做得那么绝,心头有些后悔起来,那傻子不会还在等吧?
不可能,不可能,楚容那么精明,才不会因为一句话就傻傻等在原地。
可是,不在那等着,这么久了为何还不回来?
“杏合!”祁洛大声唤道。
“陛下请吩咐?”杏合闻声,推门跪在珠帘外。
祁洛思索再三,说道:“你去后花园一趟,看看有没有人在,速去速回。”
“奴婢遵命。”杏合起身,掩门向后花园方向走,这么晚了难道那里还会有人不成?谁料这一去,竟然真的看到一人,他怎么会在这?
莫不是,又和陛下发生口角,何必如此置气呢?
回到殿中,杏合如实禀明:“后花园中确实有一人,看样子很像容容。”
祁洛猛然掀开床帐,一副被气到的模样,杏合心里立刻明白发生什么,连忙拿来衣衫替陛下穿戴,衣带都没系上,就大步走出去了。
“陛下,外衫!”杏合追到门口,心想这皇宫是陛下的皇宫,穿不穿都无伤大雅,这么心急去寻,又何必丢下,真是搞不明白。
第39章 陛下背我
楚容挨板子的腰还在隐隐作痛,站久了更是又痛又麻,赌一时之气,受罪的还是他自己,不过他就是要坚持到底,不争馒头争口气。
远处传来窸窣的脚步声,楚容悄悄去望,竟然真的是祁洛,他来了!
这莫名的悸动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一直都在期盼这一刻,掩饰不住心底的激动,就连余光也不停瞥过去,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祁洛先开口道:“让你来,你便一直在此处等着,何时变得这么听话了?”
楚容道:“见过陛下,我一向如此。”
祁洛道:“真是没看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跟朕赌气呢。”
“哪敢哪敢……”楚容转过身,正面与他相对,故意将姿态放低做戏给苏清桐的随从看,按着腰板说,“这宫里的板子可真难捱。”
祁洛道:“怕疼的话,就别逞强往前扑啊。”
楚容道:“不扑不行啊,是我连累元澄受罚,哪有干看着的道理,知道陛下舍不得打死我,所以才敢扑上去。”
“真有你的……”祁洛一把将人拉入怀中,在夜色中索吻,楚容微微仰起脑袋迎合,眯着眼睛看向远处盯梢的随从。
祁洛带着微醺酒意的吻,难得温存片刻,着实不想就此分开:“你怎么还走神?”
楚容老脸一红,故作尴尬道:“怕被人瞧见,影响不好。”
“哈哈哈……你在逗朕玩吗?”祁洛望向四周,如此安静,哪会有什么影响,“从前倒没发现你脸皮这么薄,大晚上还怕被人看到,这皇宫和你都是朕的,才不怕被看到。”
“陛下真够厚脸皮。”
“没错,就是朕想在这里把你宠幸了都不成问题。”
“你……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要不要试试?”
“祁洛,你这个混蛋!”楚容用力将人推开,气的别过身子看都不想看,这种事搁旁人怕是做不出来,但祁洛就不一定了,他是真的什么都敢。
“哎,腰好疼,腿也好酸。”楚容又开始装傻卖惨,露出一脸委屈抱怨道,“我都挨板子了,陛下还要罚我站着,今夜还睡觉吗?”
祁洛道:“走吧,就寝。”
楚容道:“走不动了,陛下背我回去。”
“朕果然将你纵容的无法无天,上来吧。”祁洛弯下身子,背着轻飘飘的人往寝殿走,嘴上嫌弃,心里却甜如蜜,走的慢悠悠。
楚容道:“我又不重,陛下就当尊老爱幼,做好事。”
祁洛道:“你还尊为老了?”
楚容道:“我比陛下年长十一岁,陛下也唤过我一声小舅舅,虽然都是过去式了,咱们也没啥情亲血脉,但年龄总不能造假,我就是长辈,哼!”
祁洛笑道:“行,那朕今晚就好好心疼一下你这个自居长辈的老者。”
寝殿内,烛火熄灭大半,殿门紧闭,楚容被毫不留情的丢在龙床上,随之让祁洛死死压住,这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想求饶也来不及了。
月光零零碎碎散落在窗下,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呜咽又轻又沙哑,没人知晓帐子里是何情形,只有连绵不断的声响在持续。
“放过我,祁洛……”
“休想。”
楚容细长的手指紧扣在床沿边,想抓住什么,却又被拉回去,祁洛轻轻吻上他的指尖,眼眸迷离,汗水一滴滴随着下颚滑落。
……
藏书阁内,书籍散落一地。
苏清桐将桌上茶水打翻,瓷器碎了一地,整理好的书卷典籍被打湿在地,无人捡拾,井井有序的书阁内一片狼藉。
“这不是真的,不……”
“陛下怎么可能做出……你确定是亲眼所见吗!”
随从老老实实回道:“是小的亲眼所见啊,不敢有半句假话。”
苏清桐靠在架子旁深深呼气,命令道:“陛下只是将那个奴背回去,还做了什么吗?他们可有说些什么?”
随从道:“天色黑,小的又站在远处,着实没听到陛下与那个奴说些什么,但小的能看出,那个奴在与陛下置气,陛下还亲了他,将他背回去。”
“闭嘴!不要再说了……”苏清桐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嫉妒到面色扭曲,招手吩咐,“下去吧,明日派人来整理书阁。”
“可笑……我输了。”
“我竟然输给一个卑贱低微的奴!”
“祁洛,你为什么从始至终都不愿看向我……”苏清桐仰天苦笑,恨自己好不容易熬死楚容,却还是得不到想要的,“什么君臣,知己,青梅竹马,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他想要的是祁洛那颗心!”
没有人能阻碍他成为祁洛眼中最重要的人。
不过是区区一个奴,除掉就好了,这宫中轻易消失一个奴,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只要让他找到机会,定会将其置于死地!
窗外明月高悬,苏清桐将园中没喝完的酒带回书阁内,独自斟酌。
那个奴不过眉眼有几份像楚容,便惹得祁洛对他神魂颠倒,爱护有加,祁洛,你究竟多爱楚容?死了那么久还念念不忘。
“真令人嫉妒呢。”苏清桐一饮而尽,醉醺醺爬在窗前。
……
寝殿内,衣衫散落满地。
楚容一觉睡到天子下朝,还不肯下床用膳,盖着被子装死,谁来都唤不动,他这把骨头险些在夜里被拆掉,好痛呜。
祁洛更衣后,身着一袭白色锦衣坐在床边,掀开被子看看他有没有受伤,手中拿着一瓶化瘀活血的疗伤药酒。
“你这腰上还是青的,朕替你用药酒揉揉。”
“哼,还不被你打的,猫哭耗子。”
“你这人怎么老翻旧账。”祁洛将药酒涂抹在自己手上,轻轻在他腰间按摩,只要楚容说出不好听的话,他手劲便重一些。
“哎哎哎,陛下想要我的命……”
“谁让你不说好话。”
“陛下这是心虚呢?若昨夜不折腾我,今日这药酒也用不上。”
祁洛用力捏捏他的腰,听到人软声求饶后才罢休:“昨夜啊,是朕给你侍寝,不如打明起,你来翻朕的牌子。”
楚容忍不住笑道:“还有这好事,我不翻,你不准碰我。”
祁洛道:“想得美!”——
作者有话要说:
啊,甜掉牙qaq
第40章 一击命中
朝华宫内,楚鸾许久未曾召见白亦,险些忘记还有影杀门这把利刃,今日特意吩咐宁澜传书,将其唤来皇宫之中听令。
白亦轻车熟路来到朝华宫内,身着太监服侍,装的有模有样,他年少时在影杀门中历练,给楚鸾做过多年护卫,后宫之中每一条道路,他都不会忘记。
“属下见过太后。”白亦单膝跪地,拱手作礼,他此行来未带任何手下,只一人觐见,完全猜不透此行为何目的。
楚鸾正在殿中用膳,听到来人行礼问安,吩咐宫人将纱帘打开,悠悠说道:“一路赶来必定风餐露宿,坐下用膳吧。”
“来人,添副碗筷。”
“太后娘娘不可,属下怎能与主人一同吃饭,这不合规矩。”白亦言拒道。
楚鸾却掩唇笑起来,调侃道:“你倒是把规矩记得牢,既然如此,就奉茶吧。”
茶余饭后,殿内诸人被屏退在外,只留下宁澜一人在旁侍奉,楚鸾手中摇着一柄金丝绘凤团扇,倚在软塌上歇息。
白亦放下茶杯,直言道:“太后将属下唤来宫中,有何吩咐?”
楚鸾道:“本宫确实有一件要你去做,这件事,是本宫思量很久之后才下的决定,为了不留后患,需你亲自出马,将楚容解决。”
“什么?!”白亦眸中露出一丝震惊,随后立刻化作平静,“太后,你真的要杀了他?那可是您的亲弟弟,属下还需再三确认。”
楚鸾道:“啧,瞧你这幅吃惊模样,怎么,难道你比本宫还不舍?也难怪,本宫这弟弟向来心软,就算曾在楚氏对你有过恩惠照顾,可你始终是楚氏的死士,听命于本宫。你呀,永远入不了他的眼,也站不到他面前。”
“身为一个影子,一把利刃,就该做自己分内之事。”
“楚容自从失忆后,全然向着祁洛,袒护祁洛!连本宫的劝说也不听,他何时如此违逆过本宫,再这样下去,必成后患。”
白亦微微低头,看不清思绪:“所以,太后便忍痛除掉他?”
“自然。”楚鸾道,“虽然心痛不舍,但马上本宫就会有一颗新的棋子,只要丝音成功爬上龙床……为了不让楚容影响丝音,坏本宫大计,他已经不能留了。”
白亦道:“太后打算何时让属下动手?”
楚鸾道:“就这几日吧,越快越好。”
……
御书房内,楚容同楚丝音打点上下,踏踏实实在殿中做事,好巧不巧正好碰到苏清桐前来送今日份的折子,双目相对,各怀心思。
楚容身为打赌打赢的一方,自然挺胸抬头,反正他们俩也不是第一次暗暗较劲了,何必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呢。
苏清桐放下折子,本想直接黑脸离开,突然调回脚步,停在楚容身侧道:“没想到,是你赢了,你现在一定很得意吧?”
楚容道:“没什么得意不得意,我不过想好好活着罢了,连苏大人这种从不同流合污的清流人物都知道讨好皇上,我一个奴不得更卖力些。”
“倒是伶牙俐齿。”苏清桐看向楚丝音,询问,“你就是陛下亲自挑选侍奉在侧的宫女?”
楚丝音道:“是奴婢运气好一些,并非陛下刻意挑选。”
苏清桐道:“陛下今日说想吃鱼,恰好兰贵人送来一份鲫鱼豆腐汤,你现在就去摆上桌,陛下散朝之后会直接来御书房批折子,顺带用膳。”
“是。”楚丝音走到桌前,将散发热气的食盒打开,果然是一份热气腾腾的鱼汤,想必刚送来不久,她端着鱼汤,香味扑面而来,顿觉一阵恶心。
“呕……”一声碎响,兰贵人的鲫鱼豆腐汤全部打碎在地,楚丝音趴在地上干呕,面色难看。
“放肆!”苏清桐立刻斥责道,“你竟敢打翻兰贵人送给陛下的鱼汤,还敢对御膳作呕!”
“音儿!”楚容连忙上前安抚,拍拍她的脊背,紧张道,“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何会作呕,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还是病了?!”
楚丝音摇头道:“我……我不知道,就是闻到那鱼汤味,觉得又腥又恶心,一时没忍住竟然打碎在地。”
苏清桐上前道:“你胡说,这鱼汤哪有你说的那般腥味,存心狡辩。”
“你……”楚容跟着脸色难看起来,心想,不会这么轻易就有了吧!不过是在九曲台的露水情缘,竟然怀上了,可是,静王还没来向祁洛要人啊。
这万一露馅,该怎么解释……
楚容道:“苏大人莫要为难她,毕竟她入宫后一直都跟在我身边做事,出了差池,我替她担着,陛下回来要打要罚,任凭处置。”
楚丝音静静站在原地,看着其他宫人将此处收拾干净,她就跟站在刑场一样,等候处置,平日里瞧见苏清桐,便觉得是个清风明月的人,一身诗书气,谁料,也这般咄咄逼人。
楚容道:“别想太多,陛下是个明事理的人。”
楚丝音点点头:“嗯,没事,你别露出一副惊讶表情。”
楚容感叹,怕是你知道一击命中的话会更惊讶。
……
祁洛回来时看到屋子里阵阵死寂,一个个像是等待审判一样,开口询问了因果,不由大笑一声:“不过是一碗鱼汤,也值得清桐这般较真?”
苏清桐道:“倒也不是,但那鱼汤是兰贵人送来的,所以……”
祁洛道:“无论谁送来的,都不过是碗汤罢了,难道还能因为一碗鱼汤去杀人不成?苏卿是不是整日里看书,看得有些腐朽了。”
苏清桐惭愧道:“陛下玩笑了。”
祁洛道:“既然你们都在,那便赏你们一人一碗鱼汤,这事就不要再提了。”吩咐之后,果然没多久就看到御膳房送鱼汤来。
“好香,朕今日就想喝这个。”祁洛坐在桌案前慢慢品尝,指着他们道,“别光看着朕,你们也喝,御赐的,不准浪费。”
楚容和苏清桐一前一后喝完,就剩下楚丝音了。
“唔,呕……”楚丝音喝了两口,又泛起干呕。
“对不起陛下!奴婢御前失仪,扰了陛下兴致,还请陛下责罚。”楚丝音捧着鱼汤一脸委屈,为什么她会如此反应,明明别人都喝得很香,难道自己真的有病?
祁洛道:“看来你确实不喜欢鱼汤,朕也不能强人所难,起来吧,不喜欢就别喝了。”
楚丝音道:“谢陛下宽容。”
这一切看在苏清桐眼里,羡慕陛下对谁都如此宽厚,可这个宫婢的反应也着实奇怪,看起来不似生病,也不像月事,反而是孕中人才有的反应。
如此种种只不过是他的猜测,陛下怎么会宠幸一个宫婢,可是,这宫婢的反应不会有假,而且相貌也十分出挑。
或许,这宫婢是真的有孕!
楚容心中焦虑,想迫切的寻个明白,借由头带楚丝音回到宫人住所,反正御书房里又不止他们二人,苏清桐肯定会留下来帮衬,也用不着他做什么。
“走这么快干嘛?”楚丝音满是疑惑,被带到屋子里,还关上了门窗,“小舅舅,这是做什么,说悄悄话吗?”
楚容问道:“你这个月来月事没?!”
“啊?”楚丝音难以启齿,扭捏道,“你一大男人,问这个也太奇怪了。”
楚容道:“别管那么多,先回答我。”
楚丝音摇摇头:“没有。”
楚容又问道:“那上个月呢,来没来?”
“上个月,好像也没来。”楚丝音似乎知道他要问什么了,露出难以言喻的惊恐,“我……难道我有喜了?”
楚容道:“这下可怎么办啊,静王到现在都没来讨你出宫,若是你挺着个大肚子,旁人该怎么想,必定怀疑是陛下宠幸了你。”
楚丝音急的快要哭出声:“怎么办,要不要找御医啊?”
楚容道:“咱们这身份,怎么可能找御医,你身为宫女却怀有身孕,你不想活了?我掐指算了算,你两个月都没来月事,与静王在九曲台的事恰好在两月前,如此,便是两个多月的身孕。”
“我完了……小舅舅我完蛋啦!”楚丝音哀嚎一声,担忧道,“今日我反应这般大,以苏清桐的聪慧和细心,定是看出什么了。”
“怎么办,静王是不是把我忘了?他不要我了?”
“不可能!”楚容坚定道,“祁沐不是出尔反尔不守信之人,他亲口答应我,会向陛下讨你回静王府,甚至连名分都由你看着办,他绝不可能说谎,定是被大小琐事绊住手脚,待我书信与他,再做定论。”
楚丝音这才得到一丝安慰,摸摸肚子:“都怪那该死的绫妃,坏女人,不然,我也不会……”
楚容道:“现在说这些为时已晚,你要做的是好好保重自身,你现在可不是孤身一人,懂吗?至于绫妃,肯定会有报应的!”
“小舅舅说得对!”楚丝音爬在桌子上,“我好像,又饿了……”
楚容道:“等我去给小小侄儿拿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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