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我保护你
演武场上,祁洛同几位将军演在台上比武切磋,许久没有活动筋骨,祁洛赤手空拳与薛山将军比试,二人互不相让,打的有来有回,最后还是薛山将军技高一筹。
“陛下,快些起来。”
“无碍无碍,朕不许要你扶。”
“陛下好身手,若非臣经验老道,或许能和陛下打个平手。”
“薛将军不必如此谦虚,朕肯定不是你的对手,若将军跟朕一样掉以轻心,那才叫人担心。”祁洛说完,在场诸人纷纷大笑起来。
祁洛也跟着心情通畅:“听闻楼统领剑术了得,可否也上来比划比划?”
楼少飞道:“臣不敢,刀剑无眼万一伤着陛下的话,臣难责其咎。”
“啧,你们一个个都把朕想的那么不堪一击,柔柔弱弱吗?”祁洛执意要比试一番,抽出一把剑丢给楼少飞,命令道,“上来。”
“这……陛下真的要比?”
“点到为止,好让朕领略领略楼统领精湛的剑术。”
场下一片喝彩,拍手叫绝,剑锋飒飒带出阵阵疾风,祁洛常年练剑从不懈怠,与楼统领不相上下,唯一不足之处就是缺少经验,难挡暗袭。
点到为止,剑锋回转入鞘,汗水也顺着脸颊滴落。
“呼,真是痛快。”祁洛用衣袖擦擦汗,同楼少飞走下演武台休息。
宫人立刻端上凉茶解暑,还有擦拭汗水的帕子,桌前摆放果子,祁洛随手拿了一个啃起来,边吃边用衣袖擦拭汗水:“这天真热,诸位不妨就此散去,朕也无需人陪。”
苏清桐跟在旁,提醒道:“陛下,这里有帕子。”
祁洛道:“你自己留着擦汗好了,反正回去也要更衣,就不管那么多了。我说清桐啊,你怎么总是这么一板一眼的做事,不如,你也练练武?”
“这……陛下玩笑了。”苏清桐别过头,擦擦汗水道,“臣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小文官,跟在陛下身边只求做好分内之事,再说,臣从未习过武,这身板也习不来武。”
祁洛道:“说的也是,你是个不折不扣的文人,哪似那般糙汉子,我们出汗身上都是臭烘烘的,清桐出汗都是香的。”
苏清桐忍不住轻笑调侃:“陛下这么会夸人,不知那些将帅们知不知道?”
祁洛道:“不行,绝对不行,这事可不能乱说,若被他们知晓,朕的威仪何在?你也不必跟着了,回去凉快凉快……”
“是……臣告退了。”
“杏合,咱们也回去吧,朕想用膳了!”祁洛今日活动筋骨后胃口大好,平日里不喜荤腥,今日却传了好几道荤菜。
……
楚容在殿中心不在焉,今日他寻了冬离,也不知道出宫采办的冬离会不会成功将书信送去静王府,真是令人担忧。
为保证万无一失,他不但嘱托跟随出宫采办的冬离,还飞去好几只信鸽,就是怕静王疏忽此事,楚丝音的肚子可不等人,还有苏清桐那个死对头随时都可能作妖。
“你在想什么呢,那么入神?”祁洛看过去。
“我能想什么,顶多就是想想如何在陛下身边求生存。”
“看来你在朕身边过得很不容易那,那你说说,你想过什么样的日子?”
楚容想了想,随口说道:“或许是……市井平民那样的普通生活,自力更生,自给自足,但陛下肯定不行乐意……”
祁洛道:“你怎么就知朕不乐意?”
楚容道:“陛下登高望远,哪能是俗人眼界,每日为了柴米油盐鸡毛小事而发愁,和为家国大事发愁,是没法比较的。”
祁洛道:“不愧是摄政王,想的就是多。”
“哼,又取笑我!”楚容站在一旁不肯跟他搭话,屋子里闷热,令人一刻也不想待下去,“还是冷宫好,够冷。”
祁洛上前将人拉住往殿外走,蹉跎着脚步:“有时候,朕也觉得累,能和你有现在这样平静的日子,都是奢求,所以,朕日日都不安心,时刻都要看到你,总怕哪一日这样的平静就被打破,你也会离朕而去。”
楚容道:“陛下刀剑都不怕,却整日担忧我离开,这怎么能行,我不能成为陛下的软肋。都说红颜祸水,我一大男人可不要背这千古骂名。”
祁洛道:“放心吧,朕不让你背,朕自己就是那昏君哟。”
楚容道:“别开玩笑了陛下,多大人了还这么幼稚。”
湖水旁树荫蔽日鱼群在阴凉处嬉戏,宫人投来鱼饵,楚容蹲在湖边悠闲喂鱼,望向水中倒影,自己似乎变了很多,从一开始的憔悴似病,胆怯怕事,到现在荣辱不惊,随机应变。
果然人都是会变的,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会和一个男人长相厮守,虽然一开始是迫于无奈,可现在他也不确定了,早知道就不该去了解祁洛,害自己也会胡思乱想,心房失守。
啊……真的好烦,怎么能说自己是昏君,祁洛这个笨蛋!
微风阵阵,夹杂着沁人心脾的花香。
……
暗处站着一个身着宫人衣衫的男子,眉目低沉,透出一丝杀意,这是他在楚容身边观察的第三日,每每看到他和祁洛在一处,就令人恨到咬牙切齿。
白亦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向着祁洛,处处维护!楚氏覆灭,在冷宫受了两年之久的屈辱,都没能让他长记性,什么失忆,他才不信楚容会失忆!
“祁洛,你来看看,这鱼会鲤鱼打挺!”楚容挥动手掌,高兴的喊他过来。
“真的吗?”祁洛大步走来。
“真的真的!你凑近些。”楚容拉着他紧紧往湖边凑,踮起脚在他额头亲了一口,随即立刻羞的别过头,“嗯……多谢陛下对我以往的照顾,和护我小命。”
祁洛怔在原地片刻,忽然逼近道:“亲额头算什么,你就不能更主动些?”
“你想哪去了!”楚容纠正道,“亲额头,是我这长辈对晚辈的爱意,是纯洁的一吻,你懂什么啊!小色痞!”
祁洛抱住他,紧紧相拥在树下:“朕如何不懂,这一世,唯你牵挂,非你不可。”
忽然,暗处飞来两支冷箭,是从屋顶方向暗刺而来,祁洛立刻将楚容推开,他现在不清楚这刺客是要杀他,还是要杀楚容,只好先如此。
下一秒,白亦近身杀来,已经被他解决的宫人倒在树下,他飞速向楚容冲过去,手中长剑对准喉咙。
“砰!”祁洛掷出碎石,将长剑打歪,大喊一声:“躲开!”
楚容从惊恐中回神,原来那人要杀自己,并非祁洛,立刻向前跑去:“来人,有刺客,有刺客!”
“护驾,保护皇上!”
“还有心保护皇上,你可真是在乎他!”白亦原本还半信半疑,以为楚容不过是为活命委身在祁洛身边,亲眼所见,果然不虚。
太后就算说过无数谎话,唯独此事却真真切切,多么令人心寒!为仇人出生入死,殚精竭虑,怎么对得起太后和楚氏。
“楚容,我真的不想杀你……”白亦轻松追上,挡去楚容退路,“可是,你必须死!”
刀刃落下,楚容下意识紧闭双眸,难道他的命就要终结在此,为何会不甘心,是因为没有和祁洛……
撞击声在耳边撕裂,长剑触碰到一起划过的刺耳声音拉回楚容惊恐的思绪,屋檐下黑衣人正在纠缠祁洛,而要杀他的主谋,被楼少飞挡下来。
白亦一边与楼少飞周旋,一边用幽怨的眼神瞪向楚容,那种难以言喻的情愫,看得人心里瘆得慌,为何会生出熟悉的感觉。
“是他!帝陵行刺,也是他!”楚容顿时明白,他是太后的人。
“祁洛!”楚容随手捡起一把兵刃,扑向那两个伸手敏捷的刺客,只有他才能让白亦分心,必须做点什么。
“危险,不要过来!”祁洛一剑刺伤其中一个刺客,拉着楚容将其护在身旁,“这些人是冲你来的,为何不躲,还跑上来当累赘!”
“留活口!”
“我就是怕你受伤,才不肯走,毕竟你是天子,我不想做你的累赘。”
白亦眼见失手,在另一个刺客的突围下冲出影卫绞杀,逃离御花园,另外两人被抓后纷纷咬毒自尽。
“唔……”楚容眼见形式安全,才忍住疼痛吐出一口血,随即跪在地上颤抖,“陛下,我好痛,我们回去吧。”
“你受伤了?!”祁洛将楚容横抱起,大步奔向宫殿,他感觉到掌心一片黏腻湿热,将人放下时,已经满手鲜血。
“传御医!”
楚容背后一片鲜红血迹,趴在床上缓缓出气,汗水直流:“没事,一点都不疼。”
祁洛着急自责道:“果然是糊涂了,一会说疼,一会说不疼。是朕没能护好你,害你受伤,对不起……”
楚容虚弱道:“我看到了刺客袖中冷箭,怕他对你不利……我不想做陛下的软肋,我也能护着陛下。”
“傻瓜……朕不要你保护,朕不能没有你!”祁洛按着他的伤口止血,已是心急如焚,“御医为什么还不来!”
第42章 刺杀失败
祁洛唤来曾在冷宫给楚容瞧病的老御医,也是他信得过的心腹,只见老御医剪开楚容后背的衣衫,观察道:“这短箭的位置太过凶险,离心脏太近,如果伤口向下移动稍许,将必死无疑,神仙也难救。”
祁洛道:“快救他,将箭取出。”
老御医捋捋胡须,摇头道:“不行,臣一个人做不来,需有经验老到的帮手,不知陛下能否唤其他御医前来一同救治。”
“前提就是,会被人认出他就是废王楚容。”
“陛下现在还有些时间考虑考虑,但是要快,他可能撑不了多久。”
“无需考虑!”祁洛大声吩咐,“传!都给朕传来!”
不一会,天子寝宫内站了十几位御医,皆是有经验且医术高明之人,将龙床前围了个水泄不通,议论声也随之传来。
“这人,好生面熟。”
“不是面熟,那就是楚容,废王楚容。”
“他……他竟然没死,废王楚容竟然就藏身在天子身边!”
祁洛满脸阴鸷,怒吼道:“都给朕住口!今日之事,谁若敢泄露半个字,统统死罪!若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朕便要你们三长两短,统统陪葬!”
御医们吓得连忙闭嘴,上前为楚容取箭止血,大半日过去,血流了不知多少,共取出三支要命的短箭,每一支都深入肌力,埋在血肉中。
楚容早已疼到昏死过去,一动不动,唇色苍白,面如白雪,虚弱的快要断气,御医吓得伸手探一探鼻息,擦擦汗水道:“还有气,还有气。”
祁洛难以相信,他身中三支冷箭,却还能向自己扑来,心里已经难以言喻的痛起来,此刻要杀的是他,冷箭却対自己而放,刺客知晓楚容会为他挡箭。
这刺客如此了解楚容的一举一动,除了朝华宫那位,他再也想不出第二个人!
“御林军何在……”祁洛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即刻将朝华宫包围,不准走漏一人!若有差池,提头来见。”
……
朝华宫。
“简直混账!”楚鸾气的怒拍桌案,指着御林军统领楼少飞怒斥,“此处乃嫔妃后宫!本宫贵为太后,岂能任由你们在朝华宫放肆!”
“臣见过太后。”楼少飞握剑行礼,直言道:“此命令是天子所下,臣不过是在照吩咐办事,还望太后莫怪。”
“是陛下……哈哈哈。”楚鸾猜到他为何搜索朝华宫,可心中就是不痛快,又痛又恨,“算算日子,陛下有三年没踏足过朝华宫,没来向本宫问安了呢。”
楚氏,也覆灭了三载。
“本宫着实思念陛下啊。”楚鸾坐在芙蓉榻上品茶,吩咐宫人继续摇扇,看着人来人往的侍卫将朝华宫掀了个底朝天。
“回统领大人,未搜到可疑之人。”
“你们继续守在朝华宫外,不得有误。”楼少飞转身离开,准备向陛下回报搜寻情况,谁料却被楚鸾唤住。
“楼统领这么急着走,不坐下喝会茶吗?”楚鸾放下茶杯,漫步移至楼少飞身前,挑起下巴打趣道,“不错,楼统领当真英武不凡。”
“太后……”‘请自重’三个字卡在嘴边没敢说出口,楼少飞吓得退后一步。
楚鸾道:“搜也搜了,不知楼统领能否给陛下带个话,就说本宫着实思念儿子,望他能来看看我这母后。”
楼少飞道:“太后所言,臣自会转达。”
“哈哈哈,真是可笑,明明死的是本宫的亲弟弟,你却如此大动干戈。”楚鸾知道祁洛极为在乎他,必定心碎神伤,“好弟弟,你在九泉之下安歇吧,姐姐我啊,定会守好这祁国江山,让你瞑目。”
“太后,宁澜回来了。”
“宣他进来。”
“属下参见太后。”宁澜单膝跪地,将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说出,“白亦此行,失败了,楚容没有死,此刻正在寝宫疗伤救治。”
“没死?”楚鸾难以置信,顿时恼火起来,手指紧紧扣住桌沿,“白亦这个废物,竟然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他出手向来没失误过,竟然也动了恻隐之心。”
“混账东西!”
“太后,气大伤身,就算楚容没死也造不成多大威胁。”
“你太不了解楚容了!他最善玩弄的便是人心,本宫不放心他,更怕他影响丝音。”楚鸾不甘心就这么失败,凭什么被失去楚氏的是他,失去权力和自由的也是她,“祁洛这个孽种还真是法子多,都是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宁澜道:“陛下已经対您起疑心,不然也不会第一时间搜寻朝华宫。”
楚鸾道:“那又如何,除非他能抓到白亦,不然,任他再恨也徒劳无果,本宫倒要看看他何时来朝华宫问罪。”
夜半。
一个浑身湿透,衣摆还在滴水的男人走入朝华宫内,身影狼狈,带着满身戾气,受伤的地方已经被湖水泡得发白,恐怖狰狞。
“属下无能,不曾完成太后嘱托。”白亦跪在地上,发丝水迹顺着脸颊滴落,在御花园湖中藏身至深夜,浑身冰凉惨白。
楚鸾冷笑,走到身前便甩出一耳光,白亦被打的别过脸颊,嘴角鲜血直流,伸手抹掉血迹,仍旧一声不吭。
“为何不杀楚容?”
“三箭齐发,刺中楚容,得到的消息却是没有死,这可不是你啊白亦,影杀门门主的身手何时变得如此不堪一击。”
“你舍不得他死?”
白亦紧闭双眸,不说话,便当做默认此事。
楚鸾却恨不能将他打死,抓着白亦讽刺道:“本宫说过多少次了,你不过是一个影子,一把刀,而你却从未将本宫的话记心里,楚容不死,也不会是你的,别做梦了!”
“今日你不杀他,难保以后他不杀你,真是没用的废物!”
“太后说的是,属下知错,也认错。”
“此番打草惊蛇,怕是以后更没机会接近,本宫思来想去,你是杀他,还是在保护他?”楚鸾腰间挂着一条长鞭,便是等他来复命,好出气的,一鞭子下去,带出丝丝血迹沾染在衣衫,难以言喻的痛。
“不要!”宁澜上前求情,“他已经受伤,还在湖水中泡了这么久,再打下去恐要出人命,太后若想解气,便打我吧。”
楚鸾道:“白亦你瞧瞧,宁澜都替你求情了,狼狈的狗东西。不过话说回来,你们师兄弟二人确实一条心呢,若有下次,便一同受罚。”
宁澜道:“属下愿与师兄一起受罚,但求这次饶过……”
楚鸾也不可能真的将他打死在朝华宫,毕竟是楚氏花心思培养的杀手,哪能就此折损:“罢了,白亦,你现在就出宫。”
“是,属下告退。”白亦跄踉起身,消失在夜色中。
……
寝殿内弥漫浓重的草药气息,楚容嘴角犯苦,想必吃过药了,他不知道自己昏睡多久,睁着朦胧睡眼看向床边,是祁洛在守着。
“傻瓜。”楚容手心被他抓的都是汗,后背箭伤太深,以至于他动动手臂都会扯到筋骨,疼的直冒冷汗,竟然还活着,我真是命大啊。
“楚容,你醒了!”祁洛察觉异样,立刻抬起脑袋,“朕有多担心你,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知道……”楚容安慰他,“困就上来睡,我这不好好活着吗?”
祁洛道:“你可知,你身中三支冷箭,都在心脏附近,险些就没命!若非御医齐心合力医治,你早就……再也不准有下次,听到没!”
“嗯……听到。”
“别回答的这么漫不经心,这是命令!”
“陛下,别气了,我口渴,还饿……”楚容将话题岔开,看着他走出寝宫传御膳,交代的如此细心,条条都为他伤势着想。
夜色寂静,他身上的痛总会随时间愈合,然而心里的伤疤,却无法愈合。
楚鸾竟如此狠心,连亲手足都不肯放过,为什么一定要杀我,难道是怕我坏她的权利美梦?可是,按照白亦影杀门门主的身手,竟然没能杀死我。
连中三箭而不死,都避开了要害,肯定不是命好,是白亦手下留情,没有将他置之死地……不然,十个楚容都死透了。
白亦究竟想做什么,身为楚鸾最得力的杀手锏,却在两次行刺中対自己手下留情,帝陵那次他已经手下留情,而皇宫这次,依旧手下留情,莫非他不想杀自己?
可是,他为何不想杀自己……是因为受过楚氏和自己的恩惠?可那些事都已经过去很久了,他当真记着吗。
“用膳了。”祁洛走到龙床前,将他打横抱起,放在椅子上。
“这些都是清淡饮食,御医说你现在只能吃这些,待你身子好些,再换口味。”
“陛下,我嘴里苦,你给我喂药了?”
“没错。”祁洛一边给他盛汤,一边解释,“你昏迷不醒,朕就只能亲自来喂你。”
楚容道:“有劳陛下照顾……这汤很好喝。”
祁洛道:“朕用嘴喂你,分内之事。”
“咳咳……”楚容当即呛到。
第43章 问罪太后
“慢点,慢点。”祁洛用帕子给他擦拭嘴角,将热腾腾的糖包子推到他跟前,“你不是说嘴里泛苦吗?这是用红糖包的,很甜。”
“嗯,好吃。”楚容心里可比这糖包子甜多了,只要不听祁洛胡说八道,这顿饭还是能好好吃的,“陛下不吃么?”
“朕不饿。”祁洛等他吃饱,开口商量道,“以后只有你跟朕的时候,能不能别陛下长陛下短,怪生分的。”
楚容道:“你是皇帝啊,我不这么叫你,该怎么叫你?”
祁洛道:“朕不管,你自己想!”
“有了!”楚容灵光一闪,懒懒道,“大侄子,怎么样?”
祁洛俊脸一黑,闭口不言。
楚容道:“哎,大侄子,你怎么不说话啊,虽然咱俩没半点血亲,我依旧会把你当成亲的不能再亲的大侄子。”
“嗯……改明等小舅舅我伤势痊愈,再给你补上见面礼。”
祁洛咬牙切齿道:“朕就是嘴贱,就不该问!”
“哈哈哈。”楚容忍不住笑他,“哎呀,别生气嘛,方才是跟你开玩笑呢。”
祁洛道:“你自己吃吧,等会会有御医来替你换药。”说罢,转头就往门外走,显然对今日的回答很不高兴,又不敢发作。
“别……别生气。”楚容见好就收,咬咬嘴唇说,“阿洛,我在这等你回来。”
祁洛侧过脸,嘴角带起一抹淡淡笑意,回道:“朕才不屑跟伤者置气,一会换药的时候,你别喊疼就是。”
楚容低头偷笑:“口是心非。”
祁洛走后,没一会就见元澄进来,怀中抱剑,一声不吭在殿内站着。
许久没有看到元澄,也不知道他伤势好些没,有没有生自己气,楚容端上一盘果子走上前,带着笑意问他:“元护卫,吃了吗?要不要尝个果子?”
元澄道:“你身上有伤,就不要乱动了,陛下命我时刻跟着你,保护你。”
楚容心里感动,他竟然把自己的贴身护卫留下来:“哎哟,伤口好痛,元护卫,你真的不吃吗?不领情的话,是否还在生我的气?”
“你若心中有气我向你道歉好不好?我知道那日是我害得你没对陛下说实话,害得你被陛下责罚,险些误了你们主仆之间的信任,我已经向陛下解释,希望你别放在心上。以后……我保证再也不会连累你,都是我糊涂,”
“元澄啊,原谅与否你说句话嘛。”
“其实,我没有怪你。”元澄从他手中接过盘子,放回桌上,“那日我瞧你与陛下相谈甚欢,也没将此事放心上,所以,不怪你。”
“真的?!”楚容喜出望外。
“嗯。”元澄点头,说道,“我受刑的时候,你也冲过来帮我挨了几下板子,感觉你挺仗义。”
楚容道:“你不怨我就好,不然我可得内疚。”
元澄道:“我觉得你变了好多,自从陛下将你从宫外追回,你就像变了个人,和从前的摄政王完全不同,莫不是发生了什么。”
“这该怎么说呢,人都是会变的,我现在也不是摄政王了,有所改变很正常。”楚容将手臂往元澄肩膀一搭,下意识的动作却扯到箭伤,当即痛呼,“好疼,好疼!”
元澄道:“伤的那么重,就别乱动,其实你不向我道歉,我也不会怪你。”
“你……可真是个心胸宽广的人。”楚容坐在软榻上,疼的直冒冷汗,天气炎热,伤口容易发炎,所以太医每日都要来换药。
昨日刚包扎好的伤口已经渗出血丝,想必要等好些日子才能结痂,御医拆下来的布红了大半边,杏合帮着擦拭,御医调配伤药。
“我会尽量轻一点,如果疼的话,你就喊出来。”
“无碍,来吧。”
……
朝华宫。
时隔三年之久,祁洛终于踏足此地,这里是他最不愿意来的宫殿,拥有他年幼时所有不美好的回忆,令人深恶痛绝。
每走一步,都在这怒火,宫殿大门被一脚踢开,祁洛携御林军统领楼少飞大步走入,将所有人羁押在殿中不得移动。
“陛下,这是何意?”楚鸾按耐不住质问,一张脸透着阴森森的笑意,。
祁洛吩咐道:“将所有人带出去。”
宫人全部被羁押在殿外,瞬间显得空荡荡,祁洛方才开口:“三年未见,太后依然如往日般心狠手辣,究竟是为什么呢?”
楚鸾道:“洛儿,你怎能如此说自己的母后!”
“你凭什么自称朕的母后?!”祁洛怒道,“年幼时你便对朕处处刁难,动辄打骂,无故惩戒,施压陛下将我废黜,改立祁沐为太子,甚至逼迫楚容去父皇身前进谗言。”
“你所做的一桩桩一件件,令朕刻骨铭心终身难忘,恨不得现在就将你挫骨扬灰,永远消失在朕眼前。”
“陛下竟如此狠本宫?哈哈哈……真好,真好。”楚鸾癫狂至极,走上前询问,“不知陛下是为谁而来,何人有如此大颜面,劳烦陛下来讨伐本宫呢?”
“让本宫想想,该不会是楚容吧?”
“既然你知道朕为何而来,便别绕弯子了,告诉朕,你为何要杀他!”
“陛下冤枉啊,本宫怎么会杀害自己的亲弟弟……”楚鸾偏不承认,拐弯抹角向他解释,“你与楚容非亲非故,但本宫不同,本宫与楚容可是血浓于水的亲姐弟,被陛下如此逼问,污蔑,真令人痛心呢。”
祁洛道:“你这贱人!还敢提他?”
楚鸾道:“本宫若是贱人,你便是贱人的孽种!别忘了,先帝可是亲自将你交由本宫抚养,只有正宫皇后,才能抚养未来储君,你那出身卑贱且福薄的生母才叫不配。”
“你——!”祁洛用力掐住楚鸾脖颈,恶狠狠道,“别以为朕不敢将你怎么样,今日,是你不愿安分守己,不如就让朕早点送你上路,好去见父皇。”
楚鸾毫不慌乱,挣扎道:“原来,陛下今日怒气冲冲是要弑母?”
祁洛道:“你早就该死了,从你第一次在帝陵行刺朕的时候,你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本以为你心中恨的只有朕,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对楚容下手!”
“从前你利用他,如今见他失去利用价值便毫不留情的除掉他,你这女人当真如蛇蝎一样狠毒,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
“来人,奉毒酒!”
“你……你敢!本宫从未被先帝废黜,依旧是祁国太后,你敢杀我?”楚鸾挣脱开,向后退去,“祁国还从未出过弑母的君主,你是要当这第一人?就算你不承认,世人也只认本宫是你的母后,本宫若死,明日丧闻便会传遍整个祁国,就看你如何平息沸沸扬扬的民声,被世人戳一辈子脊梁骨!”
祁洛道:“世人爱怎么说便怎么说,你以为朕会怕流言蜚语?”
“来人,请太后入座。”一声令下,楚鸾被两个侍卫按在椅子上,无法挣脱,祁洛斟酒一杯,缓缓走来,“朕亲自送太后一程。”
楚鸾咬牙切齿,怒视来人:“祁洛,是本宫小看你了!”
殿外忽然闯进一女子,大呼求饶。
“不要,不要!”
“求你不要杀母后!”祁傲儿不顾一切冲入殿中,侍卫见其公主身份不敢亮出兵刃,“皇兄怎么可以如此,若今日非要死人,便让我喝下这杯毒酒!”
楚鸾惊呼:“傲儿!”
“简直放肆!”祁洛将祁傲儿抓住,往殿外拖,谁料祁傲儿竟然去抢夺他手中那杯毒酒,二人拉扯间毒酒摔碎在地,祁洛方才腾出手将她丢出殿外。
“皇兄,我是不会让你杀母后的,今日只要有我在,我就决不允许。”祁傲儿固执的抓住祁洛衣摆,恳求道,“虽然我不知皇兄与母后发生了何事,就算有恩怨,皇兄也不能弑母啊,我一定会好好劝母后,让她再也不要惹皇兄生气。”
“求你了,皇兄……”
看着祁傲儿哭的梨花带雨,祁洛心烦,不甘,随之又有一人求情道:“求陛下饶恕太后。”
祁傲儿看过去,竟然是宁澜这个不要命的!
祁洛注意到那个开口替楚鸾求情的宫人,那双眼睛,竟有恨意,不愧是楚鸾养的狗,各个会咬人:“来人,行刑。”
“看在楚容的面子上,太后可以不喝毒酒,但也须得给一个教训,就由你亲自养的狗替你受着。从今以后朝华宫不再有宫人侍奉,也不会送来任何东西,朕要让这里比冷宫凄凉一百倍,至于那条受刑的狗,就由你处置。”
祁傲儿看向被打的皮开肉绽的宁澜,抹着眼泪嘲讽:“跟在母后身边有什么好的,宁愿受如此苦楚,也不跟本公主走,不知好歹……”
“皇兄,求你别打了,他要死了……”
宁澜没想到,为他开口求情的竟是这位刁蛮任性的公主,不禁苦笑。
“罢了,回宫!”祁洛拂袖,坐上御撵,天边艳阳西沉,这地方他一刻也不想待,该去看看楚容是否乖乖换药。
第44章 亲手上药
殿中恢复安静,透着清冷死寂。
被打的满身伤痕的宁澜趴在地上,像一条被主人忽视遗弃的狗,无人关心,无人在意,只有祁傲儿露出可怜的眼神。
“母后,你到底和皇兄怎么了,你告诉我好不好……”
“宁澜为你,被打成那副模样,你却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如果母后不想要他,不如把他送给我好了。”
“傲儿,你真是越发没规没矩。”楚鸾走出殿外,瞥了眼被打的浑身是血的宁澜,没有露出半分怜悯,“你若想要他,便带走吧,只要他愿意跟你走,随你怎么着。”
于是祁傲儿放下公主架子,走到宁澜跟前询问:“伤得这么重,本公主替你叫御医可好?”
“多谢公主好意,属下无碍。”宁澜从地上爬起,狼狈的走向楚鸾,哪怕得不到一丝温暖和照顾,他依旧会选择留在楚鸾身边。
“你……怎么可以!”祁傲儿眼中快要擦出火花,整个人浑身发抖,气的握紧拳头,这是他第二次拒绝自己的一番好意,为什么,他如此执著于母后。
到底母后给了他什么,会让他执迷不悟的往前走,金银财宝还是美人,祁傲儿不甘心的望着那抹背影,最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蠢货,宁澜就是块榆木,本公主怎么会替他说好话,真是瞎了眼!”
“我再也不要来朝华宫了,你们一个个都欺瞒本公主!”声音渐远,祁傲儿谩骂离去,带着不甘和气愤。
楚鸾冷笑:“如此好的机会,你却不愿离开,是怕本宫杀了你吗?”
宁澜道:“属下不怕死。”
“哦?”楚鸾问他,“那你留下是为何,莫不是还觉得本宫对你有救命之恩?亦或者,你觉得本宫在试探你?”
宁澜道:“华锦公主曾经便说过要属下跟随她,可这世间,属下只认太后一个主人,绝无二心,就算您今日要将我赶走,我也不会走。”
楚鸾道:“你就那么肯定本宫不会赶你走?”
宁澜道:“太后需要属下。”
“你竟也开始学着揣摩人心了,有趣。”‘楚鸾吩咐道,“下去疗伤吧,别死了。”
……
药香弥漫,床上人在熟睡。
祁洛坐在床边轻抚他被汗水沾湿的长发,凑近脸庞印上轻轻一吻,嘴上说不疼,眉头都拧巴成麻花了。
浅睡一晌午,楚容醒来时发现自己趴在祁洛身上,难怪梦里总觉得睡在火炉上,用手摸摸他的胸膛,结实又宽广,侧耳可以听到他的心跳声。
祁洛忽然用手环住他的腰,睁开朦胧睡眼:“你怎么总是趁着朕睡着偷偷占便宜,就不能大大方方的么?朕又不是吝啬之人。”
“你……胡说!”楚容反驳道,“我没占你便宜。”
“那你再摸摸看?”祁洛拉着他的手放在胸口,将人调戏一番后,问道,“换药的时候可喊疼了?让朕看看你的伤。”
楚容抓住他的手:“别看了,怪吓人的。”
祁洛道:“朕什么场面没见过,乖乖脱了。”
“好吧好吧,都依你。”楚容在他的帮忙下脱掉上杉,露出包扎的伤口,祁洛早年跟随先帝出征也没少受伤,上药包扎这种事情手到擒来。
药膏冰冰凉凉,敷在伤口周围不但止痒还止痛,味道也是淡淡清香,祁洛动作很轻,生怕将他弄疼:“这些都是上好的金疮药,当初朕跟随军队出征历练的时候,每每受伤都用的宫廷秘制伤药,抹上就不那么疼了。”
楚容道:“确实很舒服,陛下上药手法也不错。”
祁洛道:“难得见你说好话,以前见了朕就跟兔子见了狼一样。”
“以前的事……过去就别提了,现在我依你都依你。”楚容坐起身,捧着祁洛的脸轻轻一吻,当做奖励,“可以了吧。”
祁洛心口不一道:“还行。”
楚容道:“哼,你就继续装,我还不知道你。”
“喜欢的不得了!”祁洛扣住他的脑袋再次吻上去,吻得楚容天旋地转,心跳加速,连身上的疼都忽视了。
“呼……朕的回礼。”
“你这人……不讲武德,欺负我这个伤患!”
殿外,楚丝音备了许多补品送来,都是她亲手做的,看到祁洛还在殿中,便将东西放在桌子上退在外等候。
没过一会祁洛便去了御书房批折子忙政务,楚丝音连忙进殿探望楚容,得知他伤的很重,整宿都没睡踏实。
“容容?”楚丝音看了眼守在外屋的元澄,憨笑一声端起补品往里走,“这是陛下吩咐给你补身子的,有我亲手做的,还有杏合姐姐做的。”
“你想先吃甜的,还是先吃咸的?”
“我这会啊,肚子撑得什么都吃不下。”楚容看向那一桌子补品,直摇头,“我觉得你应该多吃点,毕竟你比我更需要。”
楚丝音道:“说到这个,我还是很担心……也不知道静王府有消息没。”
楚容道:“祁沐不是不负责的人,别想太多,若他真敢食言我豁出老命也要去静王府给你讨说法,绝不让你委屈。”
“别啊。”楚丝音劝道,“就算他后悔不想娶我,我也会好好活着。哎,罢了罢了,且不提他,我来是想看看你的伤,才不是说别的男人。”
楚容道:“没事,已经好多了。”
楚丝音道:“我听杏合姐姐说,你中了三箭呢,怎么会没事,可还疼?”
“刚刚,陛下给我用了最好的金疮药,已经止痛。”楚容往拍拍床边,说,“你也别一直站着,坐下咱们慢慢说,”
楚丝音言拒道:“不了,这是龙床啊,我哪敢随意坐,一会还要当差,怕是不能偷闲来看你了,你可得好好养伤,知道吗。”
楚容道:“放心吧,我命硬着呢,过不了几日定能生龙活虎。”
……
御书房内,苏清桐将今日上奏的折子摆在桌前。
祁洛瞥了一眼,询问:“今日份的折子怎么比往日多那么多,可是朝中出了什么大事,还是那帮老家伙又催促朕的立后之事。”
“这……臣也不得知,也不敢妄加揣测。”说罢,苏清桐单独从手中递上一份折子,说,“这是朱丞相吩咐臣亲手递给陛下的折子。”
祁洛道:“朱令章真是越发摆谱,别的大臣都一视同仁,竟要他的折子单独奉上,越是如此,越令朕厌烦。”
苏清桐试探问道:“那,陛下还看吗?”
“看,当然看!”祁洛接过折子,打开看了几眼瞬间火冒三丈,将其丢在地上,“好你个朱令章,前脚刚把女儿送入后宫为妃,后脚就催促朕早日为祁国绵延子嗣。这什么意思,是觉得朕没有子嗣,还是觉得他女儿没能生下子嗣!”
“真是步步紧逼啊,一个个张口闭口为了祁国,到头来还不是惦记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的荣华,朕还不到二十,被他们逼迫的好似明日就要驾崩!”
“陛下莫动怒,莫动怒。”苏清桐将朱令章的折子捡起,道,“臣立刻便丢掉。”
“等等。”祁洛道:“不准丢,朕要你将这个折子在送回丞相府!”
苏清桐照吩咐做事,走出殿外恰好碰到楚丝音,那日他察觉出这个宫女有孕的异象,但还未确定,今日他定要一探究竟。
“音儿姑娘请留步。”
“苏大人,你唤我?”
“音儿姑娘是去给陛下送茶?”苏清桐故作好心,提醒道,“方才陛下在殿中发了好大的火,你定要小心伺候。”
咦?这看起来平时跟楚容不对付的苏清桐怎么忽然好心起来,那日在殿中打碎鱼汤,被他训斥刁难的模样还历历在目,他会有那么好心?
“多谢苏大人提醒,奴婢会小心伺候的。”
“依我看,还是让我去送吧。”
“这……怎能劳烦苏大人,奴婢去送就是。”
“无碍,反正我这会无事可做,便让我来吧。”苏清桐上前去夺楚丝音的盘子,故意将热茶打碎在地,“啊!真是抱歉。”
楚丝音完全猜不透他想干什么,嘴上说着帮自己,搞得自己也不好开口怪他:“我来收拾吧,苏大人,一杯茶而已。”
苏清桐帮她一同捡拾碎瓷片,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按在脉搏上,仅仅片刻,楚丝音便回神过来,将其推开。
“苏大人你为何抓住我的手……”
“那个,我怕你被瓷器划破指尖,便将你拉开,我帮你收拾。毕竟你是女子,常常沾水,手破了不好做事。”
“多……多谢苏大人,那我立刻去重新泡茶。”楚丝音慌张离去,生怕耽搁差事。
苏清桐将碎瓷器丢在地上,唤来宫人收拾,转瞬间脸上浮现一抹惊诧之色,自小熟读古籍和医书的他,略微懂些浅薄的医术,那个宫女,竟然真的怀有身孕!
红墙之下,宫闱禁地,竟然敢犯如此禁忌。
不知那宫女怀的是谁的种,反正定有一出好戏看,苏清桐手握朱令章的折子,往春华宫方向走去。
第45章 秽乱宫闱
后宫,闲人不得入内。
苏清桐派小厮去给春华宫传信,并将手里朱令章的折子一同带去。
春华宫内,朱绫羽看到送信的小厮,接过信件和折子翻阅,忽然大惊失色:“父亲怎能如此心急,万一将陛下逼急了,岂不迁怒本宫。”
宫人询问:“娘娘,您这是要去哪?”
朱绫羽道:“本宫想独自去御花园走走,你们就不必跟来了。”
苏清桐在一方小亭下乘凉,静待佳音,他知道朱绫羽一定会来,耐心等候片刻,果然看到她单独赴约而来。
苏清桐起身:“臣,见过绫妃娘娘。”
朱绫羽道:“你为何要单独约见本宫?还送来父亲呈给陛下的折子。”
“臣这是在帮助娘娘。”苏清桐将折子索要回来,说道,“陛下今日看了朱丞相的折子,大发雷霆,想必娘娘也能猜到。”
朱绫羽不解:“你为何告诉本宫这些,你我非亲非故,对你有何好处?亦或者,你想在本宫这里得到些什么?”
苏清桐道:“娘娘想多了,我这么做,不过是希望娘娘可以信我一回。”
“信你……”朱绫羽对眼前这个人并不熟悉,但了解他是陛下身边最得势的小文官,为何他会帮自己,与其猜测,不如问清楚,“有话你就直说吧,何必拐弯抹角,本宫信你便是。”
苏清桐道:“娘娘可还记得陛下身边的宫婢,名唤音儿,容貌出众。”
朱绫羽道:“当然记得,那日在九曲台上没能……罢了,提她做什么。”
苏清桐道:“此女已有身孕,且隐藏的很好。”
“什么!”朱绫羽大惊,质问道,“一个贱婢怎么可能会有身孕,是谁的种,究竟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那贱人勾引皇上,珠胎暗结?”
苏清桐道:“臣略微懂一些医术,也看过不少药集,此女千真万确怀有身孕,但怀的是谁的,却不得而知,还需娘娘自己查探。”
朱绫羽道:“一个贱婢,本宫还怕了她不成,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秽乱宫闱之事,便是将她处置了,也无妨。毕竟本宫才是后宫之主,就应当杀鸡儆猴。”
苏清桐道:“娘娘切莫冲动,毕竟她是陛下身边的宫人。”
朱绫羽道:“这年头,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便想飞上枝头当凤凰的人越发多了。本宫怎能允许一个贱婢生下皇子,且在本宫前面!”
若那贱婢真的母凭子贵,她该如何向父亲交代,如何被族人看待,不……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她必须除掉那个贱婢,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
午时。
楚丝音再次给殿中送补品,宫里最好的滋补药膳全部摆放在楚容面前,散发浓浓香气,楚容被腻的一口也吃不下,趴在桌子上要头。
“救命……我不要吃这些补品了。”
“我宁愿喝清粥小菜,不不不,咸菜都行。”
楚丝音道:“哇,这几日你气色好很多,看来还是有用的,不如你再吃一些?”
“鹿茸,人参,燕窝……这未免也太补了吧。”楚容坚决不肯吃,再这么吃下去就虚不受补了,“你瞧,我今个都流鼻血了,可不能再吃。”
“人是铁,饭是钢,咱要吃饭你知道吗?”
“我觉得你一定在殿中闷坏了,才会没胃口,不如我陪你出去走走,散散心?”
“好!”楚容戴上面纱,系上一件薄披风,同楚丝音往后花园中走,许久没欣赏园中美景,花儿都开了谢,这已经是第二次怒放。
当真岁月如流水,匆匆不回头。
“哇,真的好香。”楚丝音蹲在花丛间细细去嗅,忽然一阵晕眩,“唔!”
“音儿!”楚容连忙将她扶起,询问,“这是怎么了?”
楚丝音道:“无碍,就是那花太香了,一时有些想作呕,或许这就是孕中常有的事吧,我已经习惯了。”
楚容道:“好久没有散心,会像上次在后花园中,还是和祁洛……哎,不提他了,毕竟他现在那么忙,也顾不得风花雪月。”
楚丝音道:“你……真的喜欢陛下?”
“其实,也是最近才发现……”楚容有些难为情,一说起感情之类的话,就十分别扭,“反正就那么回事,除了他,也没有更好的了。”
楚丝音大笑:“噗哈哈哈,这是承认了。”
“喜欢就要承认啊。”楚容敲上她脑门,认真道,“千万别憋在心里,做人就得坦诚点,若你和静王两情相悦了,也要记得互明情意才是。”
楚丝音听得认真:“嗯,我会的。”
……
这园中百花齐放虽好,就是太热了些,考虑到楚丝音有孕在身不敢让她多晒,二人一前一后刚走到寝殿门口,却发现门口站着宫人把守,一个个很面生。
“敢问……”楚容话还没说完,就被抓起来。
只见朱绫羽大摇大摆从殿中走出,拖着长长衣摆,装扮的艳丽又贵气,越过楚容直接来到楚丝音面前,冷嘲道:“就是你这个贱婢?”
楚丝音道:“奴婢见过绫妃娘娘。”
朱绫羽道:“老实交代吧,别让本宫对你用刑。”
楚丝音心头一震,呼吸都跟着紧张起来:“不知娘娘想让奴婢交代什么?可否言明?”
“呵……死到临头了,还跟本宫嘴硬。”朱绫羽命人将楚丝音钳制,并吩咐带来的御医,“过去,给这个贱婢把把脉,看她是否真的有孕!”
“不行!”楚容拼命挣扎,挣脱宫人的钳制,挡在楚丝音身前,“绫妃娘娘不看僧面看佛面,至少等陛下回来在决定也不迟,就这么茫然定罪,是否太仓促些。”
朱绫羽当即冷笑出声,一双媚眼瞪过去,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早就听闻陛下身边有个很得宠的奴,兰贵人甚至因为惩戒这个奴而被陛下冷落失宠,可见今日还不能拿他开刀。
若陛下回来心软了该如何,万不能给这贱婢留机会:“来人,还不将这个奴拉开!”
“你们!”楚容被两个体格强壮的宫人按在地上,无法挣脱,“她是陛下亲自挑选的贴身宫女,娘娘若真的怀疑她有孕在身,也不能私自处置。”
朱绫羽道:“御医,继续把脉!”
“你们……”楚丝音挣扎无果,被御医扣住脉搏,她没想到竟会这么快露出马脚,明明已经掩藏的很好,肚子也不曾隆起,为什么会被没见过两次面的绫妃发觉。
御医把脉过后,回道:“娘娘所言不假,此女确实怀有身孕,胎像稳固,已经三月有余。”
“什么……!”朱绫羽咬牙切齿,指甲深深掐入肉中,“本宫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会被一个贱婢捷足先登,怀上皇嗣。”
“不,不对!”
“说不定是和哪个侍卫私通的野种!”朱绫羽嘲讽道,“元澄天天跟在陛下身边,还有宫中巡逻的侍卫,都有可能。告诉本宫,你肚子里的是谁的种?”
楚丝音面对绫妃羞辱闭口不言,如今静王没来寻她,也不知是何原因,若是冒然说出真相,岂不给静王惹一身骚,她要的是静王心甘情愿带她走,而不是求自保。
绫妃道:“你究竟说不说?”
楚丝音道:“无可奉告。”
“好,竟是个硬骨头。”朱绫羽命人拿来食盒,从里面取出一碗浓稠的汤药,“幸好本宫早有准备,你不肯说,本宫便给你落胎,以正宫规!”
楚容心急如焚,再也顾不得其他:“绫妃不可,她怀的是皇嗣!”
“自古以来,皇室皆以皇嗣为重!任何人都不得随意处置,若娘娘一意孤行让她落胎,陛下知晓后,可想而知是什么后果!”
朱绫羽怒道:“你这贱奴!也敢教本宫做事,本宫说她怀的是野种,便就是野种!”
“来人,给给她喂药!”
“绫妃娘娘,奴婢……”一旁的宫人有些忌惮起来。
“本宫的话你们也敢忤逆,不要命了?”
“是……娘娘。”宫人捧起漆黑的汤药递到楚丝音身前,见其挣扎不休,又走上前一人捏住她下巴,迫使嘴巴张开,
’砰——!‘药碗打碎在地。
元澄持剑挡在楚丝音身前,一脸正气道:“娘娘可以污蔑属下,但不能污蔑皇嗣。”
楚容激动万分,关键时刻还是得看元护卫啊!有救了,有救了!有他在,肯定能等到陛下回来主持大局。
朱绫羽道:“本宫处置一个秽乱宫闱的贱婢,你也敢阻拦?”
元澄道:“属下不敢,但为了皇嗣血脉,属下必须这么做。”
朱绫羽怒斥:“给本宫滚开!”
元澄道:“属下只能听从陛下一人命令,还望绫妃娘娘见谅。”
“你们一个个,都反了不成!”朱绫羽气的浑身颤抖,挥手便要给元澄一耳光,却被远处一声震怒喝止。
祁沐道:“绫妃好大的火气,连陛下的护卫都要处置了?”
朱绫羽道:“本宫不过是处置多管闲事之人。”
祁沐道:“也包括,本王的女人?”
第46章 表白皇帝
“什么!她会是你的女人?”朱绫羽难以置信,指着楚丝音道,“这宫婢初入宫做事,哪能得见静王,可别出了什么差错。”
祁沐道:“本王绝不会认错自己的女人,一切等陛下回来,自有分晓。”
“音儿,我们去殿中。”祁沐没想到朱绫羽做了绫妃,会是这般嚣张跋扈的性子,带她初入宫时的那些知书达理,温婉动人,已经荡然无存,眼前这个女人言语锋利,出口咄咄逼人,行事也十足狠辣。
若非赶来及时,楚丝音和肚子里的孩子难免遭殃,
“静王都发话了,你们还不放开我……”楚容跟在祁沐身后,一行人纷纷在殿内候着,元澄脚步快,前往御书房禀明此事。
原来,冬离办事还是靠谱的,不枉自己对他那么好,楚容感激涕零,这是及时雨那,晚来一步都不行,以后有好的东西,定要先给冬离送去,以表感激。
祁洛同杏合回来时,脸色并不好看。
“陛下……臣妾今日。”朱绫羽刚要上前诉苦,将自己的委屈一一说给祁洛听,谁知,竟被呵斥,’跪下!’
“皇兄,你且不必多礼,坐着便是。”
朱绫羽同其他人纷纷跪地,不知为何陛下会发怒,莫非在御书房受气了?
祁洛道:“绫妃,你可真是和你那丞相父亲相得益彰,一个前朝施压,一个后宫作乱,是否朕太过纵容你,让你如此清闲?”
“臣妾冤枉!”朱绫羽吓得哆嗦,立刻解释道,“是因为臣妾知晓陛下身边的宫婢私自有孕,秽乱宫闱,这才以后宫妃子的身份查探此事。”
“难道如此,也是错的吗?”
“朕说过,朕身边的人谁都不能私自处置,你可是忘了?”祁洛揉揉眉心,质问那碗药的事,“为何你连片刻都等不急,朕就在御书房,为何不事先通传,而是急于给宫婢落胎?”
“臣妾……一时疏忽,忘记了。”
“忘记?你敢说没人提醒过你吗!你在怕什么?”
“臣妾没有……”
“你怕,朕的宫婢怀的是皇嗣,影响到你在宫中的地位?你以为,她怀的是朕的孩子,所以,宁可错杀,也要迫不及待的找借口打掉,对吗?”
“不是!”朱绫羽已经心虚难当,如此直截了当的被戳穿,叫她无地自容,无言反驳,“臣妾一时昏头,以为那宫婢与人私通,所以才想处置她以正宫闱。臣妾知错,不该私自处置陛下身边的人……”
朱绫羽也算头脑转得快,一番话将错处降到最小,加上哭哭啼啼梨花带雨的模样,也不能将她怎么着。
祁沐直言道:“陛下,臣今日来皇宫,便是想向陛下求娶一人。”
楚丝音眼眶酸酸的,没想到静王是个如此有担当的男人,这算因祸得福吗?
祁沐忽然将楚丝音的手牵住,拉起来揽在臂弯:“薛将军得胜归来之日,亦是为大漠使臣送行之日,那日在九曲台,臣喝醉了,宠幸了陛下身边的宫女,她也是迫不得已,还望陛下莫要怪罪。”
楚丝音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口,看着祁沐将所有事情一一揽在自己身上,换她一个好名声……可那日,明明是她走错房间,还扑倒了旧疾复发的静王。
如果这辈子能和静王在一起,定是值得的。
就连跪在一旁的楚容都傻眼,不得不钦佩祁沐的风度和包容,这样的男人,嫁给他那叫三生有幸,总算能安心了!
祁洛跟着愣了半晌,忽然眉头舒展,笑道:“皇兄看上她,那是她今生的福气,没想到音儿已经有了皇兄的孩子,那自然不能留在朕身边,即刻跟着回静王府吧。”
楚容在旁提醒:“音儿,还不快谢恩。”
楚丝音回神道:“多谢陛下成全,音儿铭记于心。”
“不过……”祁洛继而道,“你虽已经是皇兄的人,又怀有皇室血脉,但你的出身始终是朕的婢女,这穿出去不太好,朕的皇兄如此高贵,怎能娶一个宫婢。”
祁沐道:“陛下多虑,其实臣并不介意她的身份。”
“那怎么行。”祁洛心情大好,心想皇兄娶妻之后,就不会惦记楚容了,亦或者,皇兄已经忘却,能看到皇兄娶妻生子无论怎么说都是件大好事,“不如朕将音儿封为郡主,嫁与皇兄,这样也不算有失身份。”
听闻此话,先是震惊了朱绫羽,一个小小宫婢竟然可以让天子封为异性郡主,嫁与祁国静王,这是何等令人嫉妒的恩泽!
“万万不可!”楚丝音再次跪地,谢过皇恩,她深知自己罪女身份,哪敢要如此恩泽加身,于心有愧道,“音儿能和静王在一起,已是天大福分,只求能安然诞下腹中孩子,别无他求。”
祁洛再次问道:“你当真不要这名分?”
楚丝音坚定道:“不求名分,只求朝暮。”
“既然话说开了,陛下也答应臣带走音儿,便不做打搅了。”祁沐带着楚丝音离开宫殿,坐上备好的轿撵,远远离去。
……
楚容忽然有种嫁女儿的不舍,这下身边又少了一人,也省心不少,可就是羡慕又失落,恍然间百感交集,更多的是祝福和高兴。
过不了多久,就能抱小小侄儿了,开心!
祁洛道:“行了,都别跪着了。”
“陛下……我……”朱绫羽被丫鬟搀扶起来,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不敢说,脑海一片空白,都怪那苏清桐,竟害得她深陷绝境,惹陛下厌恶。
祁洛道:“从即日起,绫妃禁足于春华宫三月,作为屡次无视朕命令的代价。待禁足解除后,记得告诉朱丞相,莫要马失前蹄,赴楚氏后尘。”
“父亲绝不敢有如此贪念!”朱绫羽险些腿软站不住,连讨好的话都说不出口,只觉眼前这个男人透着深深的可怕,她根本无法左右这个狠厉的少年帝王,父亲太高看她了。
“臣妾,告退……”
所有人离去,楚容站在角落,听到楚氏还是难免心头一震。
祁洛道:“站那么远做什么,过来,让朕看看你的伤势如何。”
“嘶……果然有些疼。”楚容坐在木椅上,褪去上衣,因为和绫妃带来的宫人激烈拉扯,将伤口又稍稍撕裂一些,一袭可以看到血丝浮现。
祁洛亲自给他换药包扎,抱怨道:“你这人还是那么爱出风头,什么事都要管,在宫中这么久,不应该先自保吗?”
楚容憨笑一声,哄着说:“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我不能见死不救啊,若我今天袖手旁观,岂不喜事就成悲剧了。”
“暂且饶你一回。”祁洛给他绑好伤口,将衣衫拉起,抱入怀中贪婪地亲吻他的唇,如痴如醉,手臂也只是避开箭伤环在腰间,“许久都没做了着实难耐。”
楚容道:“也……不急这几日吧,你可以自己动手……”
“自己动手,颜面何在,反正咱们来日方长。”祁洛不敢再靠近他,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如今走了一个音儿,宫殿里又少一人。
祁洛道:“要不要在寻一个宫人来侍奉,顶替音儿的位置。”
楚容灵机一动,说道:“我有人选!陛下不如将从前在冷宫伺候我的小太监,和被贬去冷宫做事的丫鬟调来,他们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因为我,也遭了不少罪,实在有愧。”
祁洛道:“那便你说了算,将他们调来御前当差。”
“阿洛,你真好……”楚容满心喜悦,反手抱住祁洛,在他唇上蜻蜓点水一吻,作为答谢,“早知你对我这么好,我就早点弯了。”
祁洛道:“弯了?何意?”
“哈哈哈……就是……”楚容逗他,红着脸颊悄悄贴在耳边说道,“就是早点从了你的意思。”
祁洛张开双臂抱住他:“好啊,你竟然学坏了!”
“哪里哪里。”楚容解释道,“我可都是跟你学的,谁让你总是说一些不着调的话,尤其是在……那什么的时候,我这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祁洛道:“有空的话,咱们可以切磋切磋,看谁先脸上挂不住。”
楚容道:“那肯定是陛下赢,毕竟您刀枪不入嘛,哈哈哈。”
“啧,越发伶牙俐齿。”祁洛将他带入内殿,坐在软塌上小歇,难得心情畅快无阻,却什么都做不了,有些失望。
楚容一眼看穿他的心思,无非就是那么点事,于是主动凑上去,靠在祁洛胸口,二人坐在窗边赏花,吹风,卸下束缚:“不如,就在这试试吧。”
祁洛道:“你认真的?”
“当然啦。”楚容羞怯怯的低下头,他想让祁洛知道自己是在乎他的,也想对他付出的感情有所回应,从此,便不再是孤身一人,“阿洛,你可得怜香惜玉啊。”
祁洛捻住他一缕墨发,放在鼻尖轻嗅:“朕就知道,你迟早会动心。”
“嗯……”楚容转过身,搂住他的脖子:“这辈子只能赖着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ps:让我看看谁在偷笑,寻找遗失的嘴角
第47章 喜欢喜欢
楚容醒来时,已经第二日晌午,昨日明明在窗边小榻上,不知怎么躺倒床上的,最后一丝意识也没有,浑身都不对劲。
“腿要断了……”转头看向殿中,多出两个身影。
“冬离?!”楚容连忙起身,小铃备好干净的衣衫就站在龙床边上,难道他们就这么看着自己睡觉?不过,蛮惊喜的,“不是吧,你们在这等多久了?”
小铃道:“奴婢和冬离一大早便跟着杏合姑姑过来了。”
冬离道:“容容,你果然平步青云了!要不是你,我们还在干苦差事呢,真不知该如何谢你,不如,我给你磕个头吧?!”
小铃道:“我也要磕头!”
“啊啊啊,不用,不用,快给我起来啊!”楚容连忙将跪在地上的二人拉起,一脸无奈道,“别动不动就跪下,我不用你们感恩戴德,不是说好了都是朋友吗?”
小铃摇头:“不行,不可以,你是主子,我们是下人,是主子带我们脱离苦海。”
楚容挠头:“什么主子啊,我就是个无名无分的人……”
冬离附和道:“陛下说了,你就是我们的主子,谁敢不听天子的话呢。”
“啊……好吧好吧,今是个好日子,随你们开心。”颤颤巍巍两条腿走到铜镜前,洗漱更衣,楚容坐在桌前吃午膳,偌大宫殿所有人都盯着他,这感觉好不自在。
不用想也知道是祁洛安排的,好似这里已经是他的地盘。
杏合一脸喜气,站在门外教小铃规矩,冬离跟着学,惹得二人捂肚子大笑,小铃自幼便熟悉跳舞,脚下轻盈,做事也灵活,冬离年纪最小,只得叫着她们好姐姐。
休息大半月,加上用的药好,每日补品不断,楚容身上的伤好了大半,能蹦能跳,能吃能睡,甚至都觉得自己圆润许多,气色忒好。
祁洛在御书房了批折子,楚容则在一旁奉茶,十分默契。
苏清桐没想到绫妃会失败,更没想到那个宫女竟然是静王的人,现在绫妃被陛下问责,禁足在春华宫内,若是三月期限一过,定要怪罪自己。
楚容察觉到一丝极为强烈的敌意,转头去看,是苏清桐气不过的眼神,时至今日他都在想,究竟绫妃是如何知道丝音怀有身孕的,现在看来,结果显而易见。
不得不说,苏清桐确实是个聪明又有本事的人,仅凭一碗打碎的鱼汤,和楚丝音不适的反应,就能猜测到她怀有身孕,那么给绫妃传递消息之人,除了他也不可能是别人。
多么一张清秀儒雅的面容,多么缜密歹毒的心思,聪明用错地方,便成了害人的手段。
祁洛抓住楚容斟茶的手,说道:“想什么呢,茶都溢出来了。”
“对不起陛下,我……”楚容连忙将茶壶递给小铃,用衣袖去擦拭桌面水迹,生怕打湿陛下今日要看的折子。
祁洛制止道:“别乱动,朕是怕你烫着。”
楚容道:“陛下外衫衣摆有些湿了,我去拿件干净的过来。”
走出殿外,苏清桐紧跟而来,他就知道这事不会完,只要自己一日陪在祁洛身边,他就不会停止针对自己。
“苏大人,有话就直说吧。”楚容停住脚步。
苏清桐道:“有时候我就在想,为何你的命这么硬?身为陛下身边的影子,你以为自己真的能替代那个死人?”
楚容道:“你怎知陛下将我当影子?难道,陛下就不能真的喜欢我?”
“白日做梦!”苏清桐道,“陛下心中的那个人,谁也无法替代,包括你,也不能!你这辈子就只能做一个替身而已。”
楚容这么一听,心里还挺乐呵,不由笑出声,原来祁洛是真的喜欢他,喜欢的不得了:“多谢你告诉我陛下心中的想法,我这人啊,一般不会生气,不但如此,我还得谢谢你。”
苏清桐不明白:“谢我?你当真不介意!”
楚容故意打趣他,气的他面色一阵青一阵白:“不介意啊,陛下给我吃好的喝好的,锦衣玉食有人伺候的日子我为什么要介意。”
“而且,陛下年轻有为,俊俏无双,谁不喜欢呢?苏大人不就喜欢的很吗?”
“只可惜呢,陛下心里只有我一人啊,就是想分担一点宠爱都不成,我与陛下夜夜同床共枕,可谓难舍难分,哎,至少快活过,这辈子值了。”
“你!好生放荡!”苏清桐不屑大骂,“真乃下九流的贱民,竟能说出这种污言秽语!”
“就这……你就受不了?”楚容大笑,真是脸皮薄,和他的手段比起来差远了,“顺带告诉你,陛下夜里可凶猛了,我时常都承受不来,哄着陛下慢……”
“够了!”苏清桐用力将楚容推开,羞愤离去。
楚容险些被推倒在地:“啧,力气不小呢,看来真的很气啊。”
……
朝华宫。
宁澜在殿中替香炉倒换香灰,整个人心不在焉,将青铜盖子掉在地上,发出响动,因打探到楚丝音的消息,故而迟迟不敢向太后禀明。
殿中所有能伺候的宫人皆被调遣离去,只剩下宁澜一人,楚鸾从未感到如此窘迫,被困在这一方之地等死。
“什么掉地上了,你在走神?”
“没什么,属下已经布置好香炉,点燃凝神香,太后可以好好休息。”
“困在这里,本宫如何睡得着,现在除了睡,便再无其他事可做。”楚鸾倚在榻上,自己摇扇解暑,“可有打探到楚丝音的动向?”
“也不知,丝音有没有接近祁洛,怎么一点消息都不见。”
“属下其实有事要禀报……”宁澜温温吞吞,考虑要不要如实交代。
楚鸾不耐烦道:“有消息就立刻说,你还敢瞒着本宫不成?!”
宁澜道:“属下打探到消息,楚丝音已经和静王离开皇宫了……而且,是祁洛允许的。原因是楚丝音怀有静王之子,近四个月。”
“楚丝音……祁沐?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楚鸾胸口憋着一口闷气,听闻此消息,更是觉得难以呼吸,急促喘息,“她怎么敢背叛本宫!”
宁澜连忙劝道:“太后莫要想不开,属下得知,他们二人是在九曲台薛将军洗尘宴上相识,算算日子,恰好四个月。”
“砰!”楚鸾将茶杯狠狠摔碎,怒道,“本宫养育她十多年,她便是这么回报本宫!以为跟祁沐去了静王府,就置身事外?”
宁澜道:“太后想将她如何?”
“好啊,真是太好了……”楚鸾阴森一笑,说道,“她是本宫一手带大的亲侄女,自然要好生照顾,毕竟,静王的孩子亦是皇嗣。”
“本宫需要这个孩子,且先留她一命。”
“那……太后您是否现在歇下?”
“不用。”楚鸾起身书信,交给宁澜,吩咐道,“告诉白亦,本宫现在计划有变,让他原地待命,不得有误。”
“是,属下告退。”宁澜带着信件,转身离开。
……
近日,宫中可谓风平浪静,一片详宁。
外界得知绫妃因朱丞相的一份折子被禁足三月,那些平日里喜欢倚老卖老的臣子们纷纷安静下来,无一人敢在朝堂造势。
边关传来急报,是有关大漠内部的纷争,祁洛并不想理会大漠之事,坐在龙椅上询问诸位臣子的意见。
薛山将军道:“启禀陛下,臣觉得祁国不应干涉大漠内部争斗,所谓的借兵,更是荒谬,臣认为此举对祁国无任何好处可言,好事静观其变的好。”
祁洛道:“薛将军所言深得朕心,看他们内部残损消耗,才是对祁国有利,也更能约束大漠的行为举止。”
丞相朱令章道:“大漠意图与祁国结盟,二皇子图兰笙愿将嫡亲公主送来祁国联姻,陛下可否考虑这门亲事?”
“联姻?”祁洛冷笑,图兰笙竟然为了权势,为了能向祁国借兵顺利夺得王位,不惜将亲妹妹送来做棋子,只可惜,他并不感兴趣!
“不考虑。”祁洛果断否决。
朱令章道:“可是……大漠公主已经在来祁国的路上,难道陛下也不接见吗?”
祁洛道:“若是她来,便以礼待之,退朝。”
“吾皇万岁——”众人散去。
回到寝殿更衣后,祁洛像个粘人精抱住楚容不肯松手,每日都要处理数不完的大小事务,唯独他们二人共处时能轻松片刻。
楚容劝道:“快放开我,一会被看见了!”
祁洛道:“那两个宫人可会伺候人?你喜欢吗?”
“我……喜欢,多谢陛下。”楚容别过头观望四周,发现没人进来,这才松口气,“夜里什么都依你,白日里能不能依我?”
祁洛道:“怎么,来了两个新宫人,你反倒囊中羞涩起来,朕就想大大方方的抱你,亲你,跟你睡觉。”
楚容道:“也不是不行,就是怕吓到他们……”
“好,那就多吓吓他们。”祁洛将人打横抱起,走出殿外,“反正他们迟早都要适应。”
“你你你,混蛋!”
第48章 横抱起来
楚容慵懒睡到第二日,身上酥酥麻麻的,也不知楚丝音在静王府过得如何,应该会比在宫中好很多吧。
听闻静王至今孤身一人,也不曾拈花惹草,是个洁身自好打着灯笼没处找的好男人!就是身子骨不好,常年卧病。
冬离上前准备伺候他更衣,忽然瞧见他脖子上痕迹,问道:“主子,你被虫子咬了吗?怎么脖子都是红印啊,看来我得给殿中赶赶蚊虫。”
“很明显吗?!”楚容跑到铜镜前查看,果然有好几处咬痕,还是遮不住的那种,这么明显,祁洛一定是故意的,小禽兽!
小铃凑到一脸天真懵懂的冬离跟前,悄悄在他耳边说:“什么蚊虫咬的,寝殿这么干净,怎么可能有蚊虫,绝对是陛下咬的……”
“啊?天啊……”冬离一脸吃惊,“原来如此!”
杏合道:“真是个笨孩子。”
楚容连忙戴上面纱,将脖颈前的春光遮住,屋外景色明媚,楚容前往花园中采摘新鲜的花枝,打算在殿中点缀一二。
御花园的湖边开满荷花,元澄划来一艘小船,二人坐在船上摘荷叶,折荷花,拿回去给祁洛泡茶喝,清凉解暑。
元澄道:“这船不稳,你千万别掉水里。”
“放心吧,掉水里我也能游上来。”楚容拍拍胸脯保证,绝不给他添麻烦,摘够好几日的分量,小船开始往岸边停靠。
正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偏偏就能遇上苏清桐,就算藏书阁离湖边很近,但也太刻意了些,分明就是在没事找事。
楚容道:“哎?这么热的天,也能碰到苏大人……”
“你大胆!”苏清桐开口便是斥责,指着楚容怀中抱着的荷花荷叶道,“先帝曾经下令,不许任何人采摘湖中荷花,你竟敢知错犯错。”
楚容一脸震惊:“什么?元澄你知道吗?!”
元澄摇头道:“不知。”
“跟我去见陛下领罚,这次看你怎么狡辩!”苏清桐说着就要去拉楚容,被元澄挡在身前,顿时气恼,“你要袒护他不成!”
元澄道:“他有错,陛下自会处置,我只负责不让任何人靠近他。”
楚容解释道:“我真不知这荷花不能采摘,也从没人告诉过我,况且我采的也不多,都是给陛下煮茶用的,待回去我自会向陛下请罪。”
苏清桐闻言,顿感厌恶更深:“不行,你不能带走这荷花。”
楚容道:“为什么?”
“先帝下令不能采摘,自然也不能带走!”说罢,苏清桐要去抢楚容手中的荷花荷叶,二人拉扯在一处,险些掉入湖中。
“小心!”元澄抓住楚容,将他们二人分开。
苏清桐气不过,故作崴脚掉入湖水里:“救……救命!咳咳!”他本不会划水,却难得好时机,定要让这贱奴倒霉。
楚容大呼:“元澄!快把他捞上来!”
“好。”元澄无奈,将人从水中拎上来,放在岸边远处。
“你……竟敢推我!”苏清桐如落汤鸡一般,趴在地上咳嗽,湿漉漉的身上挂满水草青苔,狼狈至极,“我会让陛下看清你的心机!”
“我,推你?!”楚容被气到发笑,与他就地理论,“若不是我让元澄救你,这回你还在水里泡着呢,别不识好歹,栽赃嫁祸啊!”
“呵……元澄怕是也一心向着你这狐媚惑主的贱奴!也不知,你究竟有什么狐媚手段。”苏清桐跄踉起身,跌跌撞撞往御书房走,“我与你无话可说,我要去见陛下!”
“元澄,跟上去。”楚容冷着一张脸,心想怎么总是这般晦气呢?跟着往御书房走。
……
御书房里。
苏清桐跪在殿内,一脸执拗,拖着还在滴水的衣衫,向祁洛诉楚容罪行:“陛下,这个奴不但违背先帝命令,私自采摘湖中荷花,还将臣推入湖中。”
“臣自幼便是先帝所指的太子伴读,年长后,谨遵先帝命令,为陛下身边谏言官,约束陛下言行举止,指点错处,所说只是小小文官不值一提,但臣从未忘记自身使命,也从未忘记先帝说过的话。”
“清桐啊……你这……”祁洛倍感头疼,他这话说得似乎没一点错处,叫人无法反驳,“怎么连先帝都搬出来了。”
他还是第一次见苏清桐如此较真,究竟有多气,才会说出这般话来。
祁洛知道他这是气不过,但也须得给个交代,便指着楚容说道:“今日确实是你不对,为何要去采摘湖中荷花?”
楚容道:“我只是想摘点荷花荷叶给陛下煮茶,解解暑,谁料那荷花摘不得,我也从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摘不得……”
“还有,我没推他,是他自己跌入湖中。”
“你还敢狡辩?!”苏清桐反驳道。
“苏清桐!我一忍再忍,你不要得寸进尺!”楚容拉着元澄到跟前,指着湿漉漉的衣摆说,“是我让元澄救你上来,若我真的想推你下水,何必救你。”
“陛下,你瞧元澄的衣服也是湿的。”
“你还想戏弄我到何时?”苏清桐瑟瑟发抖,抬起一双看似清澈的眸子,直视祁洛,言语哽咽,“都是陛下的错,将一个奴宠的无法无天。仗着天子的宠爱,连我都要低他一头了是不是?臣今日便要谏言陛下,有他!无我!”
祁洛简直烦透了,将折子狠狠砸在桌案上:“好,先就违逆先帝命令,私自采摘荷花,给清桐认错。”
楚容心头一酸,不甘道:“我可以认错,但陛下请言明错处,为何不能采摘湖中荷花?”
祁洛道:“朕的生母漓妃,最喜荷花,先帝便亲手在湖中种满荷花,希望漓妃年年都能看到碧荷连天的美景。曾有别的妃子因嫉妒,将湖中荷叶荷花毁去大半,先帝一怒之下便颁出诏令,不准任何人采摘,违者处以宫规。”
“我懂了……”楚容跪在地上,坦诚认错,“我虽不知这荷花不能采,但错了就是错了,此事,我只向陛下认罪,但凭处以宫规!绝无怨言!”
“至于推苏大人落水这事,我绝不认,更不会向他道歉。”
祁洛知道楚容不会做出这种事,询问道:“元澄,你可看清楚苏大人是如何落水的?”
元澄如实回道:“苏大人在湖边主动与容容拉扯纠缠,抢夺他怀中荷花荷叶,自己崴了脚,坠入湖水里。然后,容容便让属下将苏大人捞起来。”
“清桐,今日之事,到此为止。”祁洛打算给他一个台阶下,毕竟,念着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总不能真的一点面子也不留。
“陛下……元澄一定是被蛊惑了。”苏清桐眼见没有回旋的余地,垂眸间落下清泪两行,“你果然信他,不信我。”
“够了,朕不想再听,他有错,朕自会惩处,即刻便让他跪在殿外自省。”祁洛一声令下,楚容被带出御书房,跪在艳阳高照的日下头。
苏清桐走出殿外时,因没达到想要的结果,虽有不甘,但看到他受罚,与陛下产生嫌隙,心里还是痛快的,那张清秀的脸上尽显得意。
……
渐渐日落,楚容跪的双腿疼痛难耐,衣衫尽被汗水打湿。
冬离和小铃心疼他,两人轮流给他撑伞避暑,还有杏合送来的糕点和凉茶。若说委屈,自然是有的,但更多的是无奈。
今日之事,不能因为他不知情,便作罢,他知道祁洛顾念着与苏清桐的青梅之谊,众目睽睽,身为明君必然是要惩戒他,这一点,并不能让他生气。
但是苏清桐始终不能放下祁洛,将自己视为眼中钉,从一开始的步步忍让,到现在的忍无可忍,他决定,从今往后,不再退缩,若苏清桐再刻意刁难,他必加倍还之!
跪了两个时辰,楚容实在疼的受不了,歪倒在地上喘气。
忽然,一双有力的臂膀经将他横抱起来。
“抱歉,都是朕的错,没能让你知道宫中禁忌。”祁洛将人抱着往寝殿走,不顾所有人的目光,穿过御花园,顺便召来御医。
楚容将脑袋靠在他胸口,嗅着淡淡龙涎香,闭上眼睛睡觉。
祁洛给他擦拭身子,轻揉发紫的双腿:“说话啊,难不成你还在生气?朕知道你没有推清桐,也从未怀疑你。”
“疼啊……”楚容嘟嚷,“陛下轻点揉。”
“我并未气陛下,只气自己无用,若是能早点察觉他的敌意,或者……不如陛下把他收了吧,省的整日刁难我。”
“你胡说什么?!”祁洛道。
“你就装吧。”楚容直截了当的告诉他,“难道陛下看不出苏清桐心悦你?他自小便是你的伴读,现在又是你的谏言官,啧,真是……”
“就算你不喜欢他,也难免他喜欢你,笨蛋!”
“朕谁都不要,只要你。”祁洛贴近他脸颊,小声说,“还气吗?”
楚容一脸享受,靠在柔软的垫子上将腿伸直了,赌气般使唤他:“阿洛,再给我揉揉……”——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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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五一节假日快乐。
第49章 霸气废王
坠湖一事落幕,苏清桐着了风寒闭门不出。
祁洛传御医给他瞧病,门虽然开了,却如何也不肯吃药,伺候的丫鬟心急如焚,原本只是发冷,现下是发热,快要烧糊涂。
打探消息的冬离回来说:“苏大人撑着身子,非要在藏书阁整理宗卷,送去的饭菜和汤药一口未动,谁劝都没用。”
“我都没委屈,他还不依不饶了,这是做给谁看呢?”楚容心里实在窝火,吩咐小铃去熬一碗祛风寒的汤药,他要亲自给苏清桐送去!
“咳咳……”屋门响动,有脚步声接踵而来,苏清桐皱起眉头说道,“你们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吗?都说了不喝……”
楚容站在书阁门外,悠哉说道:“不喝药,病怎么能好呢?”
“是你?你怎么会来这里!”苏清桐眸中一惊,靠在桌沿边上露出一副不屑之色,“昨日跪的不够久吗?还有闲心乱跑,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楚容道:“你不想见我,我更不想见你啊,可是,谁让你总给陛下找麻烦,听闻你昨日落水后病了,我特意备了汤药来,不必谢。”
苏清桐冷笑:“你给我备汤药?别是想毒死我。”
楚容道:“你不肯喝药,执意将自己身子拖垮,不就是想让陛下来看看你吗?你这么聪明,肯定会利用陛下对你的青梅竹马之情,借机博同情,装可怜。”
“啧,看起来确实挺惹人怜的,可惜的是,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我才不会向你说的那么不堪!”
“是吗?”楚容吩咐小铃,“将伤寒药端给苏大人。”
“我不喝,滚开!”苏清桐一把推开小铃,险些将食盒打翻,“你竟敢这般肆意妄为,我凭什么喝一个贱奴端来的药,你这肮脏的贱人……”
“苏清桐,事到如今你还觉得自己比旁人清高呢?”楚容用力抓住他的手腕,嘲讽道,“求而不得,便像疯狗一样乱咬人,你这幅嫉妒的面容,甚是丑陋。”
“说着对我的种种不屑,自己干的事又好到哪去?”
“昨日里栽赃嫁祸,污蔑于我,今日又是苦肉计,等陛下垂怜,不愧是博学多才博览无数的文人,计谋就是多,三十六计可算被你学明白了。”
“你放肆……竟敢这么说我!”苏清桐被气的呼吸急促,面颊涨红,挣扎的劲都使不上来。
楚容道:“你究竟喝不喝药?”
苏清桐道:“不喝!”
“小铃,冬离,给我按住他。”楚容将药碗从食盒中取出,端到跟前试了试温度,不冷不热刚刚好,“你执意不肯喝,我只能亲手喂你了,苏大人可千万别怪我,为了你的身子着想,这药必须喝。”
一碗药一滴不剩灌入口中,苏清桐哪受过如此蛮横对待,揉了揉被捏到酸痛的下巴,擦拭嘴角,拿起一卷竹简向楚容砸过去,只可惜,落在脚下不痛不痒。
迎着恶狠狠的目光,楚容打趣道:“果然,喝完药砸人都更有劲了。”
“贱奴……”
“我不会原谅你的!”
“随你,没人会在乎。”楚容带着冬离和小铃离开。
……
回到殿中,楚容可算出了一口恶气,自己好心好意送药给他,就是不想让他在祁洛跟前装可怜,他越想见到祁洛,自己偏不让他得逞!
天子日理万机,哪顾得他整日作妖,没事找事,也就祁洛顾念往昔,给他留有余地。
冬离道:“容容,你胆子好大啊……竟然敢给苏大人灌药。”
小铃跟着点头,一脸崇拜。
楚容道:“我这是在救他,病了不肯吃药,难受的不也是自己,万一拖出痨病那可是关乎人命才会有的病。他不谢我也就罢了,还一副要吃人的模样,算了算了,只要他别有事没事给我找麻烦就该谢天谢地。”
“不说了,我先小歇一会,你们有事就找杏合,别乱跑。”
“好的,主子。”冬离和小铃退出殿外。
午时日头正烈,楚容睡得浑身热汗,感觉抱着一个大火炉,炎炎夏日里连吹过的风都是热气腾腾,不由深吸一口气。
醒来时,发现祁洛和自己挤在一张狭小的木榻上,手臂紧紧环在腰间,后背全是他掌心热汗,稍稍挪动,祁洛就醒了。
“陛下累了,为何不去床上休息?”
“因为你不在床上,所以朕就想睡这里。”祁洛坐直身子,伸了个懒腰,眼中微微带着血丝,估摸是没休息好才会这样。
“你啊,就是不听劝。”楚容命人装好冰袋子,给他敷在眼睛上,轻轻按摩。
祁洛道:“你今日为何要去给清桐喂药,真是大胆。”
楚容道:“怎么?陛下要怪罪我不成,亦或者,你心疼了?若是心疼他病了,大可去看望,反正他就等着你去,好诉说心中苦闷呢。”
“朕怎么闻到一股酸味啊?”祁洛打趣道,“莫不是,容容吃醋了?不会吧,竟然这般介意,朕也没去看他啊?”
楚容被戳穿心思,脸上一阵臊得慌,义正言辞反驳道:“我是为了给陛下解决麻烦,您日理万机哪能被这等小事牵绊,能替陛下分忧解难,是我的荣幸。”
祁洛道:“好,朕准你了。”
……
静王府。
在府中安心养胎的楚丝音肚子一日比一日大,除了吃饭睡觉,就只能在园中走走,没有人陪她说话解闷,可是无聊透了。
这几日,祁沐的病情又加重许多,刚刚入静王府时还能常常来看望自己,这么一病倒,已经有半月没见过面,祁沐执意不肯她侍奉在侧,因怕过病气给自己,不吉利。
楚丝音找来一位伺候祁沐的嬷嬷,询问病情:“静王身子骨可有好转?”
嬷嬷为难道:“老仆也不好说,只是……瞧着王爷脸色不大好。”
楚丝音担心道:“可有按时吃药?”
嬷嬷道:“吃药倒是按时,可就是……就是不见好转。”
“不行,我得去看看王爷!”楚丝音在一众奴仆阻拦下,执意来到祁沐养病的院子里,推门而入,径直走向床前。
“王妃,您不能过去啊!”
“都给我让开。”
“王爷交代了,您莫要为难奴婢们……万一被怪罪……”
只听屋内传来虚弱的声音:“无碍,让王妃进来。”
楚丝音走到床边,坐在他身前,面露心疼:“都憔悴成这样了,还不准我来看望,什么病气,不吉利的,我才不信,王爷也别糊弄我。”
祁沐道:“就知道拦不住你。”
楚丝音心里直打鼓,问他:“明明咱们还没拜堂行礼,你为何要让他们称我为王妃……万一哪日你有了别的心仪女子,该怎么办?”
“咳咳……”祁沐轻声笑道,“静王府里有你一人就足够闹腾了,本王时日无多,又何必耽搁旁人。”
“你胡说!”楚丝音哪能允许他这么说自己,斥道,“你我还没好好了解呢,我得让你彻底喜欢我,才算真真正正的靖王妃。”
祁沐道:“我现在,已经有点喜欢你了……”
“骗子,你少唬我。”楚丝音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祁沐连忙用衣袖给他擦拭,“好了,真的没骗你,怎么还哭鼻子。”
楚丝音道:“那以后,我每日都要来看你,不准让人拦我!谁敢拦我,我就揍他!”
祁沐道:“好,都依你。”
……
宫中传来静王病况加重的消息,祁洛心头一紧,难怪这些时日皇兄一直称病不曾上朝,竟又病倒了,看似比以往更严重。
御书房中一片寂静,祁洛将朱砂笔搁下,轻柔眉心。
“元澄,备马车,去静王府。”
“是,陛下。”
“我……陛下请带上我!”楚容跟着焦急,好不容易盼着楚丝音跟静王过上夫妻恩爱和睦的日子,怎么就突发其变,病的这么重,千万不能有事啊!
祁洛道:“朕要去看望自家兄长,你为何要去。”
楚容道:“我看望音儿!我不管,陛下一定得带上我。”
祁洛道:“我瞧你就是想去看皇兄。”
楚容道:“这都什么时候了,陛下还要开这种玩笑!就算我真的想去看静王,又有何不可,长辈探望晚辈也不行吗?小气鬼。”说罢,露出一副生气模样。
“好了,朕就是随口一说,再也不这样了。”祁洛拉着他往殿外走,先是乘坐御撵来到宫门下,随后坐上马车。
静王府邸立于京都精致最好的一处竹林,寓意静养延年,四季常青。
马车停在门前,便有下人将大门敞开,恭迎圣驾,楚容第一次跟着祁洛出宫,一路被繁华景象震惊,到了静王府门前,亦是被如画美景惊艳。
清风拂过面纱,楚容嗅到沁人心脾的竹叶气息,但越往里走,便越是苦涩的药气,一众仆从跪在地上,楚丝音远远站在门前,恭敬行礼。
祁洛道:“身子不便,就不用跪了。”
楚容与她对望满,上前寒暄:“这肚子又大了许多。”
第50章 同行出宫
楚丝音点点头道:“快六个月了,过不了多久就能看到小静王。”
“走吧,进去。”楚容跟在祁沐身后,三人一同坐在殿中,气氛顿时有些凝固。
“皇兄,朕带了两位御医前来,还有许多药物和补品,只愿皇兄可以安然痊愈。”祁洛吩咐御医上前把脉。
“见过陛下……”祁沐道:“我自己的病,也只有我自己知晓。”
“若他朝我真的……还望陛下可以多多照顾吾妻,和尚未出世的孩子。”
“皇兄不要再胡言乱语了!”祁洛紧紧抓着他的手,宽慰道,“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朕才不要管你的闲事,你必须自己照看才行。”
祁沐笑着点头:“为兄尽量。”
御医把脉之后,当即跪在地上不敢说话,面色露出恐惧,祁洛瞧见御医惶恐的模样,便猜测道皇兄现在的状况,只得一声叹息,不再多问。
“你们先退下吧。”
“是,陛下。”御医走出屋外候着。
祁洛道:“朕会将最好的药送来静王府,皇兄绝不会有事,定是自己吓自己,如若不然,朕便将皇兄接去宫中医治,遍寻天下名医,肯定会好起来。”
祁沐道:“不要再为我大费周折了,这样只会让我觉得过意不去。”
祁洛道:“可若是皇兄一直这么病着,朕心里才是过意不去。”
话说到此处,楚丝音忍不住啜泣,她不傻,自然明白祁沐的病是治不好的,但是看到祁沐时时刻刻在为她着想,心里更难受了。
她应该以最坦诚的一面,来面对祁沐。
‘扑通!’楚丝音忽然跪在地上,让所有人都跟着一惊。
祁沐道:“音儿,你在做什么?快起来!”
楚丝音道:“我对不起你,静王,今日有一事我必须亲口说出来,其实我根本不叫音儿,我叫楚丝音,是楚氏罪人之女……”
“我对不起陛下,对不起静王……”
“你真是楚氏女?!”祁洛震惊。
“是……”楚丝音暗暗点头,再次红了眼眶。
祁洛道:“这么说,你逃出流放,并且混入宫中?你一个女子有什么本事逃脱流放,或者说,有人暗中相助?是谁!”
楚丝音道:“是,是太后,楚鸾。”
“你竟然敢瞒着朕,究竟是何意图?”祁洛抓住楚丝音的手腕,将她从地上拖起来,“你入宫接近朕,又嫁给朕的皇兄,今日若不说个明白,便随朕回宫中审问。”
祁沐紧张道:“别这样,她没有坏心思。”
楚丝音道:“我自幼便是楚氏闺中女子,由太后姑姑抚养在侧,楚氏覆灭,是太后将我从流放途中解救,带回京都。她命人教我防身之术,要我潜入宫中做宫女,从而接近陛下,刺杀陛下……”
祁洛道:“那为何后来又改变主意了?”
楚丝音道:“因为,有人跟我说,陛下是个难得的明君……我若对陛下不利,才是犯下滔天大罪,他和我说了很多陛下的好,也亲眼让我看见陛下为国为民操劳。”
“原来,朕一直被蒙在鼓里。”祁洛看向楚容,心知楚丝音说的那个人是谁,心头虽然感动,却还是怪他隐瞒自己。
事到如今,楚容也不想隐瞒了,看着祁沐憔悴模样,恐真的时日无多,他不想留有任何遗憾,所幸摘掉面纱。
“没错,是我,楚丝音入宫也是我一手促成,我以为这么做楚鸾就会收手,不再针对陛下和被当作棋子的丝音……”
祁沐大为震惊,看着眼前活生生的人:“楚容……你没死,你还活着!”
“没错,我还活着,陛下不曾要我的命,反而是他救了我。”楚容走上前,任由祁沐拉着他的手做到床边,“阿沐,我知道这是你心中的一个死结,你恨阿洛连我也不放过,甚至没让你看一眼我的尸身,现在我活着站在你面前,就是希望你可以释怀。”
“我希望,你不要在恨阿洛……他是你唯一的弟弟,你也是他唯一的皇兄。”
“不要再说了,小舅舅……”祁沐忽然松出一口气,整个人向后倒去,躺在床上紧闭双眼,“你明明知道,我是多么在意你,喜欢你。”
“而你,一消失便是三年,我早已为你已经化作白骨。”
“对不起,阿沐。”楚容心里又酸又痛,但还是要说个清楚明白,“我喜欢的,一直都是阿洛,而且,我觉着我也配不上这么风光霁月的阿沐……”
“你都要当爹了,就别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我要你好好养病,知道吗?”
“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对阿洛不一样。”祁沐睁开眼睛,笑道,“真好啊,你还活着,这样大家都没有遗憾了。”
楚容道:“笨蛋阿沐!”
祁沐道:“我并不介意楚丝音是楚氏罪人的身份,希望陛下可以免去她戴罪之身。”
祁洛道:“朕自然会答应你,但是,朕还不知道她为何会接近皇兄,甚至有了皇兄的孩子,朕不能在皇兄身边留有隐患。”
楚容道:“此事说来都怪陛下你!那日在九曲台薛将军的洗尘宴上,绫妃故意端了碗有药的醒酒汤,让我送去给陛下喝,若是你喝了,绫妃就当众揭发我下毒,若是没喝,绫妃也不痛不痒,可你偏偏赐给了丝音。”
“因为那碗药,丝音误入静王房间,这才……”
“我原本想带丝音离开九曲台,可你和图兰笙将我困住,二人非得因一幅画争个高下,待我再去寻找丝音,她和静王木已成舟,生米煮成熟饭了。”
“这么大的事,朕竟然最后一个知晓!”祁洛总归是心虚,压着火气道,“朕确实不知……可这都是绫妃所为,你却说是朕的错。”
“朕被蒙在鼓里,就不冤吗?!你们合起伙来蒙骗朕。”
楚容道:“谁让陛下那么任性!”
祁洛道:“好,算朕任性,皇兄说说想要如何?是想将绫妃凌迟处死,还是就地处决?亦或者交由你们二人处置。”
祁沐道:“罢了,过去之事就让它过去吧。”
祁洛道:“朕今日扰了皇兄休息,明日便将赦罪书送来静王府,如此,楚丝音便不再是戴罪之身。看在皇兄的面子上,朕不追究她和太后的过往。望皇兄早日康复,为祁国分忧。”
祁沐道:“如此,便不远送了。”
屋内空空,楚丝音才反应过来,抹掉眼泪问祁沐:“静王是否真的很喜欢楚容?知道他现在还活着,你娶我可有后悔?”
祁沐道:“说什么后悔不后悔,人世间最无用的二字便是后悔,我现在只愿,能多陪你一日是一日。”
楚丝音道:“你若不弃,我定不离。”
……
马车平稳行驶在京都繁华长街上,四周传来热闹的叫喊声,楚容撩开帘子探出脑袋去望,却被祁洛一把抓回怀中。
“别看,不许你看。”
“为什么啊,看看都不成么?”
“朕怕你看久了,就不想回宫,毕竟这里比起皇宫太过自由,是你一直都向往的日子。”祁洛吩咐马车停下,带着楚容走下马车,“你想看,须得有人看着才行。”
楚容道:“那就有劳祁公子陪我走走。”
祁洛笑了笑,吩咐元澄将马车挺好,原地等候,自己则带着楚容融入人来人往的闹市里:“许久没出宫了,真是怀念。”
“不如,先去吃点好的?”楚容拉着祁洛往京都最有名的酒馆走,店小二见两人衣着不凡,气质出众,连忙笑着招待。
“二位公子,想吃点什么?”
“嗯……招牌菜都给我上一遍,本公子饿了。”
楚容和祁洛坐在二楼雅间,可以看到楼下来来往往的客人,各个非富即贵,不一会桌子上摆满菜肴,香气扑鼻,垂涎三尺。
“好吃!”楚容夹起一块肉,浅尝之后也顾不得仪态,大口大口往嘴里送,祁洛也跟着动筷,看到楚容吃什么,自己就跟着吃什么。
“是不是别有一番风味啊?整日在宫里吃御膳,偶尔也换换口味嘛。”
“是不错,不过这个是什么?”祁洛指向一块土疙瘩。
楚容道:“这是民间的叫花鸡,用泥巴包起来,放在火里烤,熟了之后砸开泥巴就能吃,难得的美味,祁公子必须尝尝才不枉此行。”
祁洛道:“泥巴……很脏啊,这能吃吗?”
“哈哈哈!”楚容大笑起来,就喜欢他这副没见识的模样,亲手将叫花鸡砸开,剥掉里面的荷叶,一股诱人的香味直让人流口水,“看吧,这就是叫花鸡,才不脏呢。”
祁洛一边吃,一边称赞:“你懂得可真多。”
楚容道:“那是,在宫里我听你的,出来的话,你得听我的。”
吃饱喝足,楚容丢给店小二一锭银子,带着祁洛大摇大摆走出酒楼,颇有风范,二人悠闲走到一处湖边,在桥上眺望风景。
“祁公子,美吗?”
“美,吾妻甚美。”
“我是说风景啊!想哪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ps:虽然很多读者说我的文满满海那个棠味,但我真不太晓得哈哈哈,海那个棠两个字不会过审的,评论会被系统删除,不是人为删除的哦,还有一些敏感词汇,都会被审核过滤,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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