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夫夫恩爱
桥下流水浮灯,美不胜收,匆匆人影来去聚散,好生热闹。
楚容觉得这地方实在太浪漫了,不禁抓住祁洛的手,叮嘱道:“此处人多,别走散了,不然你会找不到我的。”
祁洛道:“放心吧,就是天涯海角你也别想跑,刀山火海都把你抓回来。”
“这么说,祁公子一定很爱我喽?”楚容随他走下桥,来到花灯长街,“阿洛,我发现自己越来越离不开你了。”
祁洛道:“相爱的人就是难舍难分啊,不然你上哪找祁公子这么好的夫君。”
“不要脸……”楚容小声嘀咕,好在闹市吵杂,没人听得到他们谈话。
路边阿婆手中提着许多花灯,做的精巧又好看,街边玩闹的孩童最喜欢提着花灯在夏日里抓蝉,楚容心想祁洛在宫中肯定没玩过花灯,于是打算买一个送给他。
“年轻公子,想买花灯吗?”
“买,我要一个独一无二的花灯。”
只见阿婆拿出一个做的粉白的荷花灯,乍眼一看跟真的一样:“这个花灯怎么样?公子若喜欢,可以便宜点卖给你。”
楚容道:“不必,不必,我有的是钱。”
祁洛忍不住笑他:“你倒是出手阔绰。”
“那当然,毕竟祁公子是棵摇钱树嘛,嘿嘿。”楚容将花灯点燃,递给祁洛,“送你的礼物,不准拒绝,只能夸我。”
“好,回去慢慢夸你。”祁洛拎着荷花灯,满心欢喜,他从未觉得这么自在惬意过,无拘无束,喜欢的人就在身边,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他现在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想回去了,将人抱在怀里好好温存一番。
楚容道:“元澄还在等我们,要回去吗?”
“走吧。”祁洛带着他往目的地走,上了马车还没等坐稳,便将人搂入怀中亲吻,马车行驶起来有些摇晃,祁洛直接将人按在车板上。
“你……”楚容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此刻想做什么。
“那个……回去再说吧。”楚容推了推他胸口,这么贴在一起很容易出事啊!可是祁洛却不这么想,他想做什么,立刻马上就得做。
马车行驶缓慢,楚容一路上快被折腾死了,心里暗暗抱怨为什么还不到。
祁洛轻轻咬在他的锁骨上,低语道:“不许走神。”
“呼……”楚容呼出一口热气,白净细长的手指抓在马车窗边,紧紧扣住,引人遐想,这地方又窄又挤,完全伸展不开。
明明出宫的时候很快就到静王府,回去却那么慢,一定是故意的,楚容累的片刻都撑不住了,歪倒在祁洛怀里任他处置,回去时已经睡着了。
祁洛抱着他走入殿中,刚将人放下,楚容又醒了。
“你就这么不管我了?”楚容嘟嚷着要祁洛带他去洗澡,如果不清洗的话,会难受,浑身都黏糊糊,于是,妥妥的鸳鸯浴。
“陛下,阿洛,饶了我吧!”楚容嘴里胡言乱语起来,已经神志不清,四周都是回荡的哗啦水声,不绝于耳。
“阿洛!”
翌日,楚容从梦中惊醒,这也太可怕了。
冬离守在殿外,听到声响后进来服侍,这腰酸背痛的感觉告诉他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不禁暗暗咬牙在心中怒斥祁洛。
“主子,您想吃什么,奴婢这就去准备。”小铃在床边询问。
“我不饿,你么也歇着吧。”
“那奴婢给您沏茶。”
楚容走到书桌前,看见桌子上放着一盏荷花灯,是昨夜在宫外送给祁洛的那盏,没想到他竟然带回来了,不由心头一暖。
……
春华宫内,三月期满。
绫妃解除禁足,心中还带着怨气,特意命人写书信交于苏清桐,相约在老地方见面,若不能出口恶气,怎能消解禁足的苦闷。
花丛亭下,收到书信的苏清桐早早等候在御花园内。
朱绫羽特意让他等候许久,比约定时间晚了一个时辰才来到御花园角落,宫人等候在远处,她徒步走向亭下,面露不悦。
苏清桐起身相迎:“见过绫妃娘娘。”
“害本宫被禁足三月,还能泰然自若坐在这里同本宫说话,不愧是苏大人。”朱绫羽打量他的面色,面容发白,唇无血色,莫非等了一会便中暑了?
苏清桐道:“那宫婢竟怀了静王子嗣,这是我没想到的。原以为能帮娘娘除掉一个隐患,却弄巧成拙,便宜了那贱婢,但此事确实是出于一片好心。”
朱绫羽道:“罢了,若那贱婢真怀了陛下的子嗣,本宫定不会是禁足三月这么简单,但苏大人也得弥补弥补自己的错处,莫要事事都被反将一军。”
“现在,咱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凡事你都得帮这点本宫不是?”
“如此父亲也能在朝中提拔提拔你。”
“娘娘说的是。”苏清桐面露寒光,并不将朱绫羽的话放心上,更不在乎朱丞相的提拔,“陛下身边的那个奴,着实有些棘手。”
“前些日子,因私自采摘先帝种下的荷花,还将臣推入湖中,陛下都不曾对他严惩,可见其在陛下心中的地位,比你我更甚。”
“当然如此!”朱绫羽难以置信,“陛下竟如此纵容他……”
苏清桐冷笑一声,继续挑拨:“这并不算什么,娘娘没入宫的时候,那个奴便敢在陛下身前恃宠生娇,引的陛下神魂颠倒,白日纵欢。”
朱绫羽道:“看来,需得想办法除掉他。”
苏清桐道:“除掉他不急于一时,毕竟,娘娘刚恢复自由,讨好陛下才是要紧之事。”
朱绫羽道:“不错,还算清醒。”
……
宫人上前通传:“绫妃娘娘,陛下在春华宫召见娘娘。”
朱绫羽闻言,心情激动难耐,立刻坐上轿撵回宫,还在时不时询问跟随的宫人:“本宫今日的妆发如何?衣衫可还合身?”
宫人道:“回娘娘,您是这后宫最美的。”
朱绫羽按捺不住喜悦:“就知道陛下不会忘记我,竟然主动去了春华宫!”一路不停催促轿撵快些,生怕去晚了怠慢。
祁洛坐在正殿内,身边站着杏合,手中端的盘子和玉碗。
朱绫羽走入殿中跪拜行礼,手掌交叠在眼前:“臣妾见过陛下,让陛下久等了。”
祁洛冷冷道:“不必多礼,上前来。”
“是……”朱绫羽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得听从吩咐上前,祁洛递给杏合一个眼神,一碗汤落在绫妃跟前,“喝吧,朕赏你的。”
朱绫羽更加疑惑起来,将一碗没味道的汤喝完:“多谢陛下赏赐。”
待一切都做完,祁洛才开口质问:“你为何要要给真下毒?”
“什么?!”朱绫羽惊诧万分,连连摇头否决,“陛下何出此言,臣妾怎敢对您用毒,就是给臣妾一百个胆子也不敢……”
祁洛道:“还有你不敢的?仗着丞相给你撑腰,便觉得自己无法无天,九曲台的那碗醒酒汤难道不是你做给朕的?你敢说那碗汤里没惨东西!”
“只是……加了些普通的补药而已。”朱绫羽眼神飘忽起来,低着头狡辩,这种事情就是打死也不能承认,反正陛下也没喝,不会有证据的。
“很好,事到如今都不肯跟朕说实话。”祁洛静静等候,心想药效也该发作了。
“臣妾……没有说谎。”朱绫羽忽然觉得浑身燥热,思绪飘荡,这种感觉就像服用了那种药,父亲给她的药,回想刚刚喝的那碗汤,陛下在试探自己!
“确实是普通的补药……”朱绫羽押金牙关,坚决否认,呼吸都跟着急促起来,好难受……
祁洛知道她不肯如实交代,仗着自己没有证据,只需坚决否认就能蒙混过去,可事情绝不会就此罢休,看着朱绫羽药效发作的痛苦模样,是时候离开了。
“陛下别走!”朱绫羽上前一把抱住他,贴在他后背。
祁洛将她推开,嘲讽道:“不是说简简单单的补药吗?朕给你喝的就是此药,可有什么异样?”
朱绫羽强作镇定,坚决不能露馅,只得说:“没什么,就是舍不得陛下……”
“呵……那就好好歇着吧。”祁洛大步出走殿门,坐上御撵,“朕公务繁忙就不多留了,望绫妃好自为之。”
御撵走远,春华宫内发出阵阵破碎打砸的声音。
“陛下……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朱绫羽倒在地上痛苦挣扎,药性发作令他神智昏聩,“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
“娘娘,娘娘!”宫人吓坏了。
“去,去丞相府找解药……”朱绫羽将出宫令牌给贴身丫鬟。
“绫妃姐姐,怎么能躺在地上呢?”门外是兰贵人,带着轻笑,行至她身前,“听闻姐姐刚解除禁足,妹妹便想着来探望。”
“难道,跟陛下争执了?”
“滚——!”朱绫羽瞪着发红的双眸,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对本宫冷嘲热讽?”
“姐姐误会,我真的是来探望的。”
“滚出去!”一声怒吼,兰贵人被仓惶吓走,朱绫羽心怀愤恨,“我恨你们……”
第52章 身中剧毒
近日,京都一片沸腾。
不知从何处流传出的消息,祁国皇帝要迎娶大漠公主,结为姻亲,宫内宫外众说纷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恰逢大漠公主的行踪已经悄然抵达祁国,浩浩荡荡一行队伍行走在祁国繁华喧嚣的长街,任谁看了也会信以为真。
图兰玉儿入宫,被以礼相待在白竹苑内,殿中有伺候的宫人,还有巡逻的侍卫,和初次来祁国没什么两样。
只是这次她没有见到皇帝,她知道祁国皇帝并没有与大漠结亲的意图,也从没看上过她,可是为了兄长能向祁国借兵,夺得大漠王位,稳定叛乱,她必须说服祁洛。
祁洛并不打算介入大漠内部纷争,也想让她知难而退,便派了苏清桐将人安置,自己则面对她的相见请求一推再推,避而不见。
苏清桐道:“此地为白竹苑,是陛下安排给公主的住处,可还妥当?”
图兰玉儿道:“一切安好,多谢陛下费心。”
苏清桐道:“既然无事,那便不打扰公主休息了。”
“苏大人,且等等。”图兰玉儿追上前,执著道,“我知道陛下忙于政务,但请苏大人转告陛下,请与我见一面,定不会耽误太多功夫。”
苏清桐自然知晓她所求为何,应道:“臣会如实转达给陛下,公主若在祁国有什么难处,大可同我直言,不必客气。”
“既如此,那便多谢苏大人了。”图兰玉儿将其送到殿门外,翘首以盼与陛下相见。
御书房内。
苏清桐将此事如实回禀给祁洛。
“朕都说了现在不想见她,也不是见她的时候。”祁洛心烦气躁,完全没心情看折子,大手一推哗啦啦散落一地,苏清桐连忙跟着捡。
“陛下不想看,也用不着全部丢地上啊。”
“朕还是小看了图兰玉儿,来的途中就开始散播各种谣言,造势说朕要娶她。祁国还没那个功夫理会大漠之事,还有那图兰笙,上赶着给朕添堵。”
“那……臣这就去回绝图兰公主,如此便无人扰乱陛下心绪。”
“不必,若说的太过绝情,难免伤人。”祁洛走向殿外,仰着烈日说,“图兰玉儿此次前来祁国,必定不只是为了和亲,这些日子先好生招待,静观其变。”
苏清桐道:“是,陛下,已经安排在白竹苑。”
……
后花园内,楚容得知大漠公主前来祁国,意与通过和亲来稳固内政安定,他不想成为心意祁洛之人的眼中钉,也不想被无辜针对,为了避免麻烦找上门,老实本分的待在宫殿四周,绝不外跑。
毕竟他可是出了名的好事不来,坏事必应。
楚容随口问道:“冬离,你说这皇宫到底有多大啊?”
冬离摇头:“不知道,反正我到现在也没走完。”
楚容倚在桌子上怔怔出神,心里还在想那次摘荷叶荷花的事,这宫里倒地还有什么不能砰的:“好想吃雪山楂,和莲子羹。”
小铃道:“这简单啊,主子想吃,我这就去做。”
“太好了,记得多做几份给大家分一分。”楚容目光瞥向远处,恍然间瞧见一个熟悉身影,立马警惕起来,那不是宁澜吗?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眼前。
“冬离,你先去帮小铃,我自己待一会。”
“那我去了,主子,有事你喊我。”
“嗯,快去吧。”楚容眼见四下无人,宁澜才靠近一些,两两相望谁对谁都没有好感,甚至颇有敌意,他竟然偷偷溜出朝华宫。
楚容道:“你不陪着太后,找我做什么?”
宁澜道:“太后要见你。”
楚容道:“可我不想见她!明明答应过,只要我肯助楚丝音入宫,就不再多生事端,出尔反尔,我再也不想见到她。”
宁澜道:“就算你不想见太后,难道,也不管楚丝音的死活?”
“你们做了什么?!”楚容一把抓住宁澜,质问他,“若是敢乱来,我绝不会善罢甘休,就是死我也要拉着楚鸾一起死!”
宁澜道:“楚丝音现下正在朝华宫做客,不必担心,若是你不肯去,那就不能保证了。”
“卑鄙……”楚容再不愿面对,也只好跟他走一趟。
朝华宫内,门窗紧闭,楚鸾坐在殿中等候多时,脚下倒着一个人大肚子女人,因被捆住手脚而不断挣扎,口中被麻布堵住只能发出支支吾吾哀求声。
楚容走入殿中,一眼便看到楚丝音的身影,没想到,太后竟真的抓了她来要挟自己。
楚鸾道:“好弟弟,你终于肯见本宫了。”
“你这个疯子……”楚容胆战心惊,生怕她会做出什么伤害别人的事情,“你有什么不满大可冲我来,何必为难丝音,她是无辜的!”
“无辜?本宫养了她这么多年,不应为本宫做点什么吗?”楚鸾露出凶狠的表情,仿佛要将他撕碎,“都是因为你,坏了本宫精心布局的棋子!”
楚容道:“可是……”
“啪——!”狠狠一耳光打在楚容脸上,打得他火辣辣的疼,嘴角渗出血丝,清晰可见的指纹留在白净脸颊上,“你凭什么打我,就因为没帮你作孽吗?!”
楚鸾掐住楚容的脖子,质问道:“为什么你那么偏向祁洛,对仇人如此依依不舍,你就那么贱吗?楚氏和本宫都没有那个孽种重要,早知如此,本宫就应该早点杀了你,以绝后患!”
“应是我杀了你!我不许你这么说祁洛。”楚容反手掐住楚鸾,力气更甚,片刻便看到楚鸾挣扎起来,下一刻,宁澜上前将他一掌打开。
楚容挨了宁澜一掌,倒在地上冷笑:“先帝将你一生囚禁在朝华宫是对的,你这种祸乱祁国的女人,就不该活着。”
“可惜,先帝始终对你留有情意,没让你一起入帝陵殉葬!”
“你不但不感激先帝给你后半生安稳富贵的生活,反而要害死他的子嗣,楚氏罪不可赦,第一个死的就是你,可你却还好端端的做着祁国太后。”
“这会,你倒不跟本宫装失忆了?”楚鸾冷冷道,“先帝,从未爱过我,所以才会愧疚!”
楚容道:“从前你便嫉妒漓妃,现在又想害死祁洛,我绝不会让你得逞。”
楚鸾嗤笑一声:“漓妃啊,正是本宫所杀,先帝也知道,可那时候先帝太过依仗楚氏,所以只能当做不知情,也从未告诉过祁洛真相。”
“是你!”楚容怒道,“你竟然杀了祁洛的生母!”
楚鸾道:“是又如何,可笑的是祁洛叫了本宫那么多年母后,在东宫一直追查真相,竟不知她的生母死于本宫之手。”
“漓妃死了这么多年,提她也只是徒增晦气!你来,不正是为了楚丝音吗?”
“想救她一命的话,就必须听本宫的。”
“你……”楚容从地上爬起,抹掉嘴角血迹,“究竟想要我做什么?!”
楚鸾命宁澜给他递上一枚毒丸,吩咐道:“吃下这枚毒丸,本宫再告诉你,不然的话,楚丝音立刻就会死在你眼前。”
“我吃!”楚容一口吞下毒丸。
楚鸾道:“待楚丝音产子之日,本宫要你将孩子带来朝华宫。”
“不……我不能这么做,那是阿沐的孩子……”楚容摇头,那可是静王府唯一血脉,是皇室第一个孩子,他怎么可以将这个孩子交给楚鸾。
不行,绝对不可以,若楚鸾得到这个孩子,便会更加肆无忌惮的对付祁洛。
楚鸾道:“你没有选择,不然,你和楚丝音都得死!毒会在楚丝音产子之后发作,到时候本宫没见到孩子,你也休想得到解药。”
“楚鸾,你真的好狠毒……”楚容此刻被逼到绝境,他自己死也就罢了,但是楚丝音与祁沐何其无辜,还有被蒙在鼓里的祁洛……
楚鸾道:“祁沐活不了多久了,早年便有御医说他活不过二十岁,硬是被宫中各种灵药滋养,拖到二十五,这已经是他的极限,在他时日无多的日子里本宫可以不动楚丝音。”
楚容摇头:“不会的,阿沐不会死……”
“呜……”楚丝音倒在地上放发出呜咽的哭声,眼泪不断涌出,这些话如同利刃在她心上割,还有楚容为他们做的这一切。
楚鸾道:“静王,已是油尽灯枯之相,你不承认无妨,反正本宫只要你做到答应本宫之事。待你走后,本宫会命人送静王妃安然离开。”
楚容道:“这个毒,会不会影响丝音肚子里的孩子!”
楚鸾道:“放心,本宫不会伤到她腹中孩子,但没有解药的话,你们二人必死无疑。”
……
回到寝宫,殿中飘来阵阵莲子羹的香气,桌子上摆放着雪山楂。
“阿洛,我回来了。”楚容拿起一个雪山楂放入口中,外面的糖衣很甜,忽然双腿一软倒在地上,他该怎么办。
祁洛恰好在殿中等他,被这举动吓一跳,连忙将人从地上扶起。
“我喜欢阿洛……真的很喜欢。”楚容觉得再不说,就没机会说了。
第53章 投怀送抱
“朕也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祁洛本想将他扶起,并没动什么歪心思,谁料楚容就跟没了骨头一样站也站不住,贴在他身上。
“你这是怎么了?”祁洛腾出一只手将他揽在怀中,用另一只手贴在他额头,凑近道,“没生病,也没喝酒,怎么会如此主动?!”
“朕是在做梦吗?”
“阿洛……如果……”楚容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太残忍,如果所有人都离开了他,包括自己,该是何等孤寂。
祁沐活不过二十五,他也身中剧毒,若真到那么一天,该如何跟祁洛说自己命不久矣,抉择两难,须得让祁洛防患于未然,将楚容和影杀门连根拔起。
“如果什么?”祁洛问道。
“没什么,我饿了,陛下要不要一起用膳?”
“朕也没亏待你啊,怎就饿的浑身无力腿都软了?”
楚容强撑笑意,拉着他坐在桌前吃饭,和往常一样有说有笑,接受祁洛对他的好,将所有爱吃的菜放在他眼前。
这样平静安逸的日子明明才过了几日,为何偏要打破它,好不容易和祁洛解开所有心结与误会,本以为会这么一直生活下去,只叹世事无常。
茶余饭后,阵阵凉风吹入殿中。
“肚子很撑,该活动活动筋骨。”楚容此刻也顾不得其它,只想能多活一天是一天,毫不客气坐在祁洛腿上,将人抱住。
祁洛被他今日的举动弄得摸不着头脑:“哎?这算怎么回事……”
楚容道:“陛下,这是投怀送抱!”
祁洛道:“你真的是楚容吗?”
楚容笑了笑,指尖拂过他的脸颊,移至脖颈:“是真是假,陛下试试不就知道了?”
话说到这份上,若不给他真真切切试上一试,就不算男人,原本想着白日里就不做这些事,奈何这会被撩拨的分分钟都坐不住,抱起人来大步走向内殿。
“阿洛……”楚容一直喊着他的名字,直到低低啜泣也要将他抱紧不松手,最后,声音沙哑的听不清在说什么。
翌日,没能下地走路。
楚容不知道怎么醒过来的,眼中迷迷糊糊,冬离将饭菜给他端到跟前,勉强吃了一些又继续睡,昏沉到了晌午。
冬离问他:“主子,你身上还难受吗?”
楚容点点头:“不是很疼了。”
冬离道:“陛下也太欺负人了,要不要找御医来瞧瞧?”
“啊?你还嫌我不够丢人是吧。”楚容用被子将自己裹起来,差点没死在祁洛的龙床上,早知道就不撩他了,更容易提前领盒饭。
……
御花园,此处是前往各个宫殿的必经之路,也是宫中景致最美的地方。
图兰玉儿从苏清桐口中得知陛下行踪,早早便候在此处守株待兔,只为与祁洛见上一面,无论消息是真是假,她都会等在这里。
没想到,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真的看到天子御撵,图兰玉儿赶紧吩咐侍从奏乐,在开满百花的园中起舞,跳的是舞姿妖娆灵动的大漠舞蹈,曲风欢快,别有一番韵味。
祁洛听到乐声,心想定是图兰公主在等他,连忙使唤宫人:“转头,往回走!”
“皇帝陛下!”图兰玉儿飞快迎上前来,扑通跪地,阻拦住去路,“既然看见,何必遮遮掩掩呢?陛下就不能坦然与我聊一聊吗?”
祁洛无奈,只能答应:“落轿。”
二人漫步走在花丛间,停歇在一处凉亭下,四周看守的人站在很远的地方观望,只有元澄一人抱剑站在身后。
祁洛率先开口道:“朕知晓公主所求为何,但是,这几日朕的态度想必公主已经知晓。”
“我知道……”图兰玉儿低头,有些气馁,随即再次恳求,“毕竟是大漠内政夺权,任谁也不想在此时插手,可王兄真的很需要祁国支援,一人孤身奋战,终究难敌豺狼虎豹。”
祁洛道:“此事,朕帮不了你,也帮不了图兰笙。”
先帝曾多次出兵镇压大漠挑衅,好不容易将其逆鳞拔除,对祁国俯首称臣,怎能轻易让其尝到甜头,没有趁这个机会打压大漠,已经是祁国的仁慈。
看着他们内斗,总比给自己找麻烦强,更何况图兰笙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前来祁国朝拜时便多加试探他的底线,惹得他很不满,谁会给一个不顺眼不服从之人帮助,简直痴心妄想。
图兰玉儿道:“我知道王兄曾在祁国皇宫处事作风大胆了些,大漠本就比不得祁国这样的礼仪之邦,若有什么得罪陛下之处,臣妹愿替王兄道歉。”
祁洛道:“公主,不必多费口舌,朕是绝不会养虎为患的。”
图兰玉儿闻言,心头一紧再次跪在地上,解释道:“王兄绝不会跟陛下作对,更不会跟祁国为敌,大漠也是有自知之明的,如何能敌过祁国千军万马……”
“那是王兄初次来祁国,并不懂得宫中太礼仪与忌讳。”
“而且,祁国美人数不胜数,王兄当初一时糊涂才戏弄了陛下身边的人。那时候,王兄并不清楚那是陛下的人,只觉得他戴着面纱十分神秘,才惹出让陛下不悦之事。”
祁洛道:“罢了,往事就不要再提了。”
可图兰玉儿依旧不肯起身,反而换了另一种方式追问:“若不提相助王兄之事,也并非利益联姻,陛下可否愿意娶我?”
“就当做很正常的男女钦慕之情,陛下是否愿意娶我为妃?”
祁洛坦然道:“对于此事,朕只能说抱歉,更不想耽误公主一生。”
“哎,早该明白……”图兰玉儿豁然道,“陛下躲着好些日子都不肯见我,任谁都能猜出其中缘由,可我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非得寻个死心。”
“不过陛下也算得上性情中人,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说的清楚明白,对大家都好。我只比陛下小那么一岁,却有许多事看不通透,经此一遭,也算明白诸多人情世故。”
祁洛道:“皇室中从没有容易二字,身处高位,自然要历经比寻常人多上千百遍的挫折与磨练,否则这泼天的富贵又怎能坐享其成,人各有使命,都是身不由己罢了。”
图兰玉儿眼中多了几分崇拜:“陛下说的是。”
“起来吧。”祁洛考虑她还在跪着,将人执意拉起,“朕不肯助你王兄,是整个祁国的决定,朕虽为天子,也需顾全大局,你可明白?”
图兰玉儿道:“明白……我此意也并非为难陛下,只是想尽全力而已,只要做到力所能及的事情,就不会有太多遗憾,不是吗?”
祁洛道:“既然你与朕都有各自的立场,又见解相同,方可做个知己好友。”
图兰玉儿道:“真的?多谢陛下抬爱。”
祁洛道:“公主如果喜欢祁国皇宫,多住些时日也无妨,朕会派两个轻车熟路的宫人侍奉,闲暇之余,可以带着公主四处走走。”
图兰玉儿道:“多谢陛下照顾,玉儿也不便继续打搅,先行告退。”
……
转瞬,便是午时。
午膳已经备好,楚容却没有什么胃口,恰好瞧见祁洛回来,他想,若是两人真正信任彼此,应该告诉他楚鸾的阴谋。
“阿洛,我有话同你说,很重要。”
“好,朕洗耳恭听。”祁洛脱掉外袍,只着里面贴身白衫,热的坐在午膳跟前喝茶。
楚容道:“此事关乎太后,我希望阿洛可以保护好自己和静王府即将出生的孩子,太后会在楚丝音产子之时有所行动,到时候,陛下定要将静王府围个水泄不通。”
祁洛道:“莫非,太后想抢皇兄的孩子?用那个孩子当做诱饵,逼迫朕!”
楚容道:“这只是其一,楚鸾平生最爱权利,极为看重地位与身份,楚氏覆灭,她被终身幽禁于朝华宫,这对她来说已经埋下不可铲除的仇恨。先帝不喜楚鸾,却立她为后,从未与她相爱,加上她嫉妒漓妃,且一生无子……”
祁洛道:“所以,她恨朕的母后,也恨朕!甚至不惜杀了母后,从父皇手中夺权。”
“你都知道,阿洛?!”楚容惊讶,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祁洛道:“正因她野心太大,父皇才一心要在临终除掉楚氏,然而这重担却落在朕的头上……楚容,你知道那时候的朕,有多痛苦吗?”
“鲜血,污秽……和杀掉自己最爱的人!”
“朕为了保全你,不惜欺瞒天下……重重压迫之下,快要被断掉脊骨。”
“阿洛,都过去了。”楚容抱住他,眸中热泪打转,安慰他,那些残忍往事是他们都不愿提及的痛,“我在,我永远都不会离开阿洛。”
“朕会保护好皇兄的孩子,绝不让楚鸾得逞。”祁洛紧紧抱着他,生怕他会再次离开,消失在眼前。
“好了阿洛,怎么跟个孩子一样。”楚容蜻蜓点水吻了吻他的唇,“菜都要凉了,就算是皇帝,也不来暴殄天物。”
祁洛道:“喂朕。”
第54章 身份败露
凉夜,月悬当空,清风徐徐吹入殿中。
楚容与祁洛相拥而眠,依偎在彼此身旁,如今的每一日都不能浪费,是弥足宝贵的回忆和相伴,时间快到了,毒发之日,近在眼前。
“呃……”楚容拂上自己胸口,五脏六腑忽然剧痛起来,这几日,他的毒发时间越来越频繁,想要瞒过祁洛,着实不容易。
轻轻拿开祁洛搭在自己腰间的手臂,转身下床,蹑手蹑脚走到殿外蹲下身,颤抖着呼吸,汗水从额头渗出,真的好痛苦,仿佛要呼吸不上来。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祁洛知道他身中剧毒,他无法看到祁洛为自己伤心的模样,更不愿他去求楚鸾,这样自己只会成为要挟祁洛的棋子,只要自己多活一日,便绝不会让楚鸾得逞。
毒发越频繁,就说明距离楚丝音生产的日子越近,楚鸾此刻肯定在掐算日子,自己则也在掐算时日,就看谁不怕死,豁的出去。
忽悠脚步声靠近,楚容心头一惊,以为是祁洛,连忙起身擦汗:“元澄……元护卫是你啊。”
“不然呢?”元澄瞧他脸色不太好,又蹲在殿外,询问道,“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是病了吗?脸色如此难看,需要请御医吗?”
“不用,不用!”楚容憨笑一声,说到,“天太热,出来凉快两块,你瞧我这汗水……”
元澄道:“天色已晚,若无其他事还是早点休息吧。”
楚容点点头:“说的是,确实该歇下了!”
……
一月后,静王府再次送来秘贴,祁洛看过后脸色骤然阴沉,立刻备好马车离开皇宫,此事只有他一人得知,连楚容都不曾知晓。
静王府一片寂静,偶尔有隐匿的啜泣声传出。
“皇兄!”祁洛奔入屋内,只见祁沐已经面容憔悴,油尽灯枯,用再好的药也无法补救,“不会的,皇兄不会有事的!”
“陛下……”
“阿洛,是你来了吗?”
祁洛紧紧抓住他的手,透着冰凉,听到他细微的话语,那么脆弱,仿佛随时都会消失:“皇兄,阿洛就在这里,你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告诉阿洛。”
祁沐道:“请阿洛,照顾我未出世的孩子,还有丝音……”
祁洛的眼泪一滴滴落在手背上,抽噎道:“朕答应你,朕什么都答应你,只要皇兄能好起来,哪怕是皇位……”
“住口。”祁沐打断他的话,凭借一丝清醒说道,“阿洛是难得的明君,是最适合继承皇位的人选,为兄从未嫉妒过阿洛,从前没有,现在亦是不会……”
“祁国不能没有你,虽人无完人,但阿洛已经做得很好了。”
“皇兄……”祁洛第一次哽咽到哭不出声来,强忍悲痛看着亲人一个个离自己远去,直到祁沐咽下最后一口气,他都不曾松开手。
“祁沐,祁沐!”楚丝音当场晕厥过去,吓得众人连忙将其抬出殿外,以免伤心过度。
祁洛跌跌撞撞走出殿外,拭去泪水,看着带出宫的禁卫说道:“从今日起,将静王府严防死守,势必保护静王妃安危,决不许有任何差池!”
“属下遵命!”
静王病逝的消息很快传遍祁国,宫中也挂起灵幡为静王悼念,祁洛伤心过度,第二日并未上早朝,御膳也一口未动。
楚容靠在门外落泪,心里悲痛不已,想到楚丝音独自承受这些变故,且还要担忧毒发与楚鸾的计谋,便觉得前路昏暗,气血上涌时可能让体内的毒加剧游走,他努力让自己平静,却还是没能做到不悲不喜。
“唔……”脚下一软,楚容因疼被绊倒在宫殿门口。
“主子!”小铃和冬离连忙上前搀扶。
“无碍,我只是没看清脚下……”话未说完,祁洛将他抱起来,放在椅子上,“阿洛,我想出宫照,现在静王妃身前一个人都没有了,我怕她……”
祁洛道:“你怕她伤心过度想不开?可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安危,朕不能让你去见楚丝音,至少现在不能。”
楚容默默仰起头道:“可我实在担心,我放心不下。”
祁洛道:“朕会找机会带你去,此刻千万不能轻举妄动。”
“好。”楚容轻抚他的脸颊,将头枕在他的肩膀,“我知道阿洛比我更加痛心和难过,此刻,我希望没有任何事能击垮阿洛。”也包括,和我分离……
祁洛道:“朕不会轻易被击垮,为了祁国,为了皇室,也为了你。”
楚容道:“这就好,天子本就应心如磐石,坚不可摧。”
……
朝华宫。
楚鸾得知祁沐已故,整个静王府被重兵包围,水泄不通,心中满是对楚容的憎恨,宁愿毒发身亡,也不肯配合自己。
“呵,就知道他不会跟本宫一条心,但令本宫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不怕死。”楚鸾望着窗外,马上就要天亮,今日,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出朝华宫了。
“宁澜,本宫要见楚容,想办法带他来。”
“是,太后。”
楚容还不知道危险就在靠近,等到祁洛去上朝,他才痛的从床上起身,不能再这么消耗自己的身体,必须快点为楚丝音找到解药。
他可以死,但是楚丝音是无辜的,绝不能让楚鸾再害更多人。
宁澜不知何时已经潜入寝殿内,将守夜的杏合打晕,悄悄将人带走,天微微亮,月亮还没彻底落下,冰冷的地面躺着一个身影。
“是谁……”楚容从地上醒来,脖颈生疼,有人打晕了他,手脚也被捆住了!
“楚鸾,又是你!”
“我真是后悔,当初怎么会相信你的鬼话,你根本就不会放过祁洛,也不会放过我。你想离经叛道颠覆祁国,你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呵呵,都是痴心妄想!”
“说完了吗?”楚鸾露出阴森冷笑,将他按在椅子上,慢悠悠梳理长发,“姐姐今日唤你来,是要与你去见见大场面,首先,须得替你梳洗。”
“你这疯子,楚鸾,你到底想做什么!”楚容挣扎不开手脚的绳索,疯狂晃动,连同椅子一起翻倒在地,“你不准碰我,放开!”
“怎么同姐姐如此生分了?”楚鸾命令宁澜将他扶起,继续为他束发,随后戴上面纱,“不错,你看姐姐是不是将你打扮的跟平日没什么两样?毕竟你那么喜欢做祁洛的奴,天生贱命,姐姐怎能不成全。”
楚容心中恐惧起来,不好的预感笼罩心头。
楚鸾道:“作为不停本宫话的代价,你必须付出加倍痛苦,才能弥补本宫对你的失望,我要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痛。”
……
朝堂之上,众臣子皆因静王之故,体恤天子悲痛。
祁洛道:“若无启奏,下朝。”
正当起身离去时,忽然从朝堂殿外走来一个女人身影,臣子得见此人正是当今祁国太后,不由露出惊讶之色。
薛山将军进言道:“先帝曾有令,太后不得踏出朝华宫半步,还请太后莫要忘记先帝遗嘱,速回朝华宫。”
楚鸾心中咬牙切齿,却面露笑意:“本宫自然不会忘记先帝下的诏令,可是,今日本宫有不得不来朝堂之上的理由,待诸位臣子看过,必当无法反驳。”
“够了!太后!”祁洛已经按捺不住,他心里惶恐万分,生怕是自己料想那般,不可以,绝不能现在就让楚容暴露身份,绝不可以!
“无论什么事,太后自可下朝同朕说,何必冒违禁之举前来朝堂上辩论,退朝!”
“不可退朝!”楚鸾大吼道,“今日谁都不能走!本宫就是要在朝堂之上戳破天子的谎言,让所有人都瞧瞧,究竟是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来人,将他带上来!”
楚容被拖入殿中,毫不留情的丢在地上,眸中已是清泪滑落,难掩此刻痛不欲生,楚鸾将他的面纱摘掉,露出真容于所有人眼前。
“楚鸾——!”祁洛当即怒吼出声,颤抖着走下龙椅。
瞬间,所有质疑声从四面八方涌来,一字一句钻入心肺,将心撕裂。
“他没死,废王楚容竟然还活着。”
“陛下为何不杀他,为什么要欺瞒天下?”
“当初,陛下亲口承认已将楚容处死,如今他却活生生出现在殿前,这该当如何?天子一言九鼎,怎能留他这个祸患在身边!”
楚容紧闭双眸,完全不敢去看此情此景,他忍住哭声浑身颤抖不止,就像一场噩梦,将他逼到绝境,也将祁洛逼到绝境。
霎时,所有臣子跪在地上,谏言道:“请陛下立即处死罪臣楚容!”
“请陛下立即处死罪臣楚容!”
“不要再说了!都给朕住口,住口!”祁洛恶狠狠看向楚鸾,眼中淌下泪来,一把抽出佩剑直指道,“这就是太后所谓的大义灭亲,对吗?”
楚鸾道:“为了祁国,本宫亦可舍弃性命,可陛下却用剑对准自己的母后。”
“哈哈哈……”祁洛戏谑狂笑,“你根本不配做朕的母后,你这毒妇!”
第55章 朕心念之
“洛儿,你怎能如此诋毁本宫。”楚鸾做出一副垂泪模样,辩解道,“就算你不肯唤我一声母后,可你毕竟是本宫抚养大的。”
祁洛道:“你杀了朕的生母漓妃,还想让朕唤你一声母后!”
朱令章道:“陛下,空口无凭啊,就算不念养育之恩,也不能让太后娘娘背负如此罪名,传出去,不都是祁国丑事吗?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更何况皇家……”
“你闭嘴!”祁洛怒斥朱令章,“何时轮到你来替朕说话!”
朱令章立刻低头认错:“臣有罪……”
祁洛道:“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要逼朕,静王病逝,你们就迫不及待要朕杀死楚容,那你们可知,楚容对静王和朕亦有培育教导之恩!”
“为什么要逼迫朕成为一个孤家寡人,为什么……”
朱令章道:“可此罪人留在陛下身边,怎能说得过去,陛下若将他视为亲人而不舍,臣无话可说,可陛下对楚容真的仅仅如此?”
楚容不忍祁洛陷入两难,忍住颤抖说道:“是我贪生怕死,蛊惑陛下,所有一切都是我的错,与陛下无关……”
“罪臣楚容,愿意接受陛下任何处置,诸位臣公何必对天子咄咄相逼。”
又有丞相党羽谏言怒斥道:“大殿之上,何时轮到你一罪人辩解,废王楚容理应赐予死罪,且在三年前就应该死了。”
薛山将亦是开口怒怼丞相一党:“陛下自有决断,何时轮到你们指手画脚,在殿上颐指气使,对陛下不敬!”
祁洛深吸一口气,说道:“赦免楚容戴罪之身,为祁国庶人。”
朱令章道:“陛下,怎能如此轻轻饶过,他犯的可是谋逆之罪!”
祁洛道:“当年楚氏谋逆之罪虽为先帝所定,但却没有铁板铮铮的实据,如今朕才是祁国皇帝,如何处置,依朕说了算。楚容曾救过朕的性命,朕不能做忘恩负义之人,救命之恩,承教之恩,抵他一条残命,逐出皇宫。”
殿下,依旧有人不依不饶:“就算如此,也不能饶恕,应当逐出祁国!”
“没错,逐出祁国!”
“请陛下将楚容逐出祁国!”
祁洛暗暗咬牙,持剑的手都在颤抖:“来人,逐楚容出祁国……”
楚容被两个侍卫松绑后,带出大殿,每一步都如同踏在刀山火海,这样的结局,已经是祁洛给他争取到最好的结果,他无怨,无悔,只有心碎和不舍。
……
幽暗破旧的冷宫,他并未被立即送出皇宫,而是又回到这个熟悉的老地方,兜兜转转,又躺在冰冷的地上。
“祁洛,祁洛。”楚容每每念出他的名字,眼泪便不由自主的落下来,顺着眼角流入发丝间。
被封死的门窗透不出半点光线,外面有侍卫把守,哪怕身处如此落魄处境,也不忘派人保护,一切都结束了。
忽然,门被推开,楚容心中激动,却看到是给他送饭菜的冬离。
这一幕,是那么熟悉,当初亦是冬离在冷宫照顾他,给他送饭打水,相依为命,时过境迁,又回到原点,真是造化弄人。
冬离道:“容容,你吃一点吧。”
楚容摇头:“我不饿,冬离,你走吧,在陛下身边好好做事,照顾好自己。”
冬离忽然忍不住哭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这些菜都是小铃做的,我们没等到你回来,竟然发生这么大的事,以后咱们还会相见吗?”
“我是真的舍不得你走,陛下也舍不得。”
“别哭了冬离,丑死了。”
“我就哭,反正这里也没旁人,我和小铃还有杏合姐姐给你准备了些银钱,虽然不多,你走后肯定用得上,够你在外面买片地了。”
“你们还真是……”楚容揉揉他的脑袋,说道,“这么多,我也花不完啊。”
冬离道:“你瞧你细皮嫩肉的,哪里是吃苦的人,不多给你准备点,往后日子还长呢。”
楚容感受到满满温暖,替他擦干眼泪:“回去替我谢谢他们。”
冷宫的夜那么漫长,他从未觉得时间过慢点也挺好,至少,不那么快说分别,天色已黑,外面看守的侍卫也换了一拨,楚容靠在角落里睡觉。
最后,他还是没能去一趟静王府……
深夜时的冷宫安静的没有一丝吵杂,今夜过后,他该何去何从,一想到再也不能与祁洛相见,就连梦中都是苦涩,真的好冷……
残破的门再次被推开,一个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走入殿中,望向角落里蜷缩的人,眼中透着无法隐藏的伤心,他悄悄走近,蹲在楚容身前,伸手去触碰那张不安的睡颜。
“祁洛,你还是来了。”楚容抓住他的手,紧紧握在掌心。
“对不起……”祁洛微微低头,拂过他憔悴面容,“朕会让一行暗卫护送你离开皇宫,顺便让元澄跟在身边保护你。”
楚容道:“你不打算让我离开祁国?”
祁洛道:“你当然不能离开,朕还需要你。”说罢,他将一封密诏塞给楚容,还有另一半调兵的虎符,“带着它们,先离开。”
“你这是……”楚容忍不住打开密诏看了一眼,惊慌道,“这太危险了,我不能让你一人对付楚鸾,朱令章显然是向着楚鸾的,你孤身对抗他们,很是凶险!”
祁洛道:“危难时刻,你可带着密诏去找薛将军,但千万不能随意透露自己行踪。朕要将楚鸾和影杀门一网打尽,以绝后患!”
“阿洛……”楚容紧紧抱住他,难以言喻的不安挥之不去,祁洛亦是抱紧了他,在漆黑幽暗的冷宫,舔舐伤口。
楚容累的靠在他肩膀睡着了,祁洛就这么陪了他一整夜,天不亮,便备好马车将他送走,楚容探出脑袋与他相望,险些落泪,话堵在喉咙就是说不出口。
他将祁洛交给他的一半虎符和密诏贴身藏着,时时刻刻警惕,除了他,谁都不知道,就连元澄也不知,这关乎祁洛的安危,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马车很快行驶出皇宫,元澄带着他来到一处清幽偏僻的山间小屋,四周都是保护他的暗卫。
……
三日后,静王府灵柩入帝陵的日子。
楚容辗转难眠,坐在院中发呆,这些日子他消瘦许多,茶饭不思,偶尔在夜里毒性会发作,痛得他眼前出现幻觉,仿佛身处梦境。
越来越频繁的毒发,意味着楚丝音不能再等,她和自己同样承受着毒性折磨,他想去静王府看一眼,哪怕就一眼。
“元澄,我能不能……”
“不能,陛下吩咐你现在哪也不能去。”
“可是我真的很想去看一眼,我保证不添乱,就远远看一眼静王的灵柩。”楚容满脸恳求,眼巴巴的盯着元澄,“求你了。”
元澄不说话,别过身默认拒绝。
楚容知道他在给元澄添麻烦,也不好一直为难他,毕竟他也是按照祁洛的吩咐在做事,自己强人所难是不对的,于是又坐在院中发呆。
日头不知不觉到了晌午,楚容勉强喝了些清粥,准备回屋子里歇息,外面被看守的滴水不漏,他就算想偷偷溜出去都不行。
元澄在门外敲了敲,询问:“我能进来吗?”
楚容道:“请进。”
元澄给他送来热茶,看到他正在提笔书信,说道:“写完了吗?”
楚容道:“写完了,有事吗?”
元澄道:“你不是很想看一眼静王府吗?我这会带你去,正好赶得上灵柩出府。”
“你……真的愿意带我去!”楚容满是感激,将桌子上的书信收好,走出门时院中已经备好马匹,元澄与他同骑一匹千里马,快马加鞭不到半注香便能赶到城中。
一路奔波,他们二人赶到京都离静王府最近的街巷。
楚容衣着简陋,头戴斗笠,与元澄远远站在狭小的巷子里,静静观望着祁沐的灵柩渐行渐远:“还好赶上了,无论如何,我都要送他一程。”说罢,又开始落泪。
“别太伤心,一会还要往回赶。”元澄给他递上帕子。
“谢谢你元澄,不过……我还有一事要拜托你。”楚容将写给楚丝音的书信递给他,说道,“麻烦你将这封信给静王妃。”
“好。”元澄爽快应下。
安然回到小屋后,楚容心中很是解脱,趁着夜色倒在木椅上数星星,他在想,祁洛此刻在做什么,是不是已经就寝,会不会想他。
不知不觉,便在院中睡着了。
第二日,身上多了一件被子,他又麻烦元澄照顾自己,桌子上放着一封信件,是宫里御用的宣纸,楚容激动打开,果然是祁洛的字迹。
‘一切安好,朕心心念念之,愿早日重逢。’
短短一句话,让楚容露出久违的笑意,令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心安,原来写信是这么浪漫一件事,立刻奔向书桌提笔回信。
“第一日想你,第二日想你,第三日想你想你想你。”楚容对着自己的书信傻笑,不管了,能看懂才最重要。
第56章 夜诱天子
楚鸾再次被幽禁于朝华宫,且派有重兵把守在四周,经此一事,祁洛绝不会给她任何踏出朝华宫大门的机会。
今日折子比往日多太多,一时半会看得人头晕眼花,祁洛本就伤心难愈,又要处理如此诸多朝政,看来看去都是那么些老套俗话,将折子愤愤摔在桌案,起身去用膳。
杏合将今日御膳布置在御书房里,同小铃一起侍奉在侧,得知陛下这几日都没歇息好,特意准备清淡菜肴,不见荤腥。
祁洛看了眼身前的汤,今日御膳有好几道都是楚容爱吃的,睹物思人之后更加没胃口,心头一阵阵难受,皇兄不在了,楚容也离开了,他就像一个孤家寡人,独自生活在囚笼中。
“朕没胃口,撤走。”
“陛下,这些都是您平日里爱吃的啊?”
“这些都是楚容平日里爱吃的。”祁洛满脸淡漠的说完,回到书桌前继续处理公务,他故意放出消息,让所有人都相信楚容正在离开祁国的路上,并且派人假扮成楚容模样,借此为由派人跟踪,好打探出影杀门的势力与老巢。
如今他要做的,便是担心等待,等猎物主动入网。
不知楚容现在可好,藏身于深林中,既是保全他,也是在为将来铺路,太后与朱令章显然私下有来往,若能一朝诛灭,自然是最好。
若是不能,也需做好最坏打算,祁国绝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日升月落,又是一个傍晚。
“来人,备酒。”祁洛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本想浅酌几杯,谁料今日这酒格外醉人,烈的人眼前晕眩,“或许只有此刻,朕才能放松自己……”
酒意飘满殿中,是那么浓烈,窗外晚霞在眼里化作火海一般,祁洛想定是醉了,才会看什么都扑朔迷离,好似谁都不曾离开。
“陛下,你醉了。”苏清桐将朱砂笔放置笔架,将没看完的折子合起,打点好一切后来到祁洛身前,悄悄夺过他手中酒杯。
“你……是谁?”祁洛抬头看他一眼,晕晕乎乎不知何人。
苏清桐将祁洛搀扶到软塌上,借着此刻他看不清自己,仔细盯住那张魂牵梦绕的面容:“陛下,为什么你那么在乎楚容?”
“时至今日我才知晓,原来那个被你宠上天的奴就是楚容……”苏清桐忍不住冷笑,多么讽刺的一件事,回想自己怎么也赢不过那个奴,原来楚容并没有死。
“楚容?”祁洛忽然露出一个迷醉笑意,以为眼前人便是楚容,伸手紧紧抓住他,生怕他会跑,“别走,不要离开朕。”
“陛下……”苏清桐先是惶恐,随后又露出痛苦之色,明明知道祁洛看到的人不是他,还是甘愿飞蛾扑火,“我在。”
“你回来了,楚容,朕终于等到你了。”
“我一直都在这里,从未离开。”
“太好了……”祁洛反手抱住他,将他拥入怀中,苏清桐心跳加剧,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被祁洛抱着,一瞬间所有不甘都忘却脑后,就算是将他错认成楚容,也无所谓了。
“楚容。”祁洛呢喃着他的名字,却紧紧抱住苏清桐,一个吻落在脖颈间,让苏清桐浑身颤抖,手指捧在祁洛脸颊,想要亲吻他的唇。
“陛下,吻我……”
祁洛被醉意支配,低头便要吻下去,忽然听到一阵破碎声,是杏合打翻了送来的醒酒汤,只听扑通一声,跪在地面请罪:“奴婢有罪!”
“清桐——!”祁洛恍然看清眼前人,将他用力推开。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祁洛摇晃疼痛的脑袋,起身与苏清桐保持距离,看着他被拉乱的衣衫,斥道,“把衣服穿好!”
苏清桐委屈的眼中含泪:“陛下方才不是很喜欢我吗?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冷漠。”
祁洛道:“朕从未喜欢过你,从来都没有!”
苏清桐道:“我究竟哪里不如楚容,家世,品性,才学,我哪里不如他。自东宫时我便陪在陛下身边,虽说不及楚容入宫早,但身为摄政王的楚容早已同楚氏不复存在,我比他清白,比他年轻,究竟哪里比不上他!”
“你与楚容,根本没有任何可比之处。”祁洛回想他曾经百般刁难楚容的模样,眼中尽是嫌弃,若非不能透露楚容身份,自己又何须一忍再忍。
“来人,将苏清桐带出去!”
“我不走,陛下!”苏清桐扑上前抱住祁洛,哀求道,“我自知不如楚容在陛下心中有分量,但至少我是真心对陛下的。”
“还不带走!”祁洛再次怒吼,苏清桐被两个侍卫拖出御书房。
……
翌日,宫外送来两封书信。
一封是楚丝音所写,另一封是楚容的书信,祁洛安耐不住思念先打开楚容的书信,看完之后一脸痴笑,随之又打开楚丝音的。
短短刹那间,祁洛的笑意凝固在脸上,不由分说赶去静王府。
宫里派去的御医跪在静王妃屋外,直到祁洛赶来,才被唤起,推门而入是浓重的药味,楚丝音倒在床榻昏睡不醒,面色如纸,嘴唇青紫,果然如书信中所写是中毒迹象。
“到底怎么回事!”
“回陛下,静王妃中毒已深,若没有解药怕是性命……”
“楚鸾这个毒妇,竟如此狠毒!”祁洛此刻担心的不仅是皇兄的遗孀,更有同样身中剧毒的楚容,他气楚容竟然一直隐瞒着他,不肯告诉他。
这么大的事情,自己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祁洛道:“想办法稳住静王妃脉象,不能出任何差池。”
御医道:“静王妃生产在即,恐要不了几日了!臣虽施针稳住静王妃毒发迹象,但这也只是暂时压制,若产子之后没有解药,毒性加倍反噬必死无疑啊!”
“朕知道了,你且照顾好静王妃身子骨。”话毕,祁洛又一路赶回宫中。
朝华宫大门被一脚踹开,祁洛怒气冲冲手中提剑,上前掐住楚鸾脖子,手指愈发用力恨不得现在就掐死她。
“祁洛……你敢杀了本宫吗?”
“你以为朕不敢?朕早就想杀了你!”
“哈哈哈……那你就杀啊!”楚鸾大睁双眸,快要呈断气模样,挣扎说道,“本宫若死……有的是人陪葬,陛下这么怒气冲冲不就是为了讨解药吗?”
祁洛大手一挥,楚鸾身子飞出去数米远,重重摔在地上。
“你若不想死就把解药交出来!”祁洛将长剑抵在楚鸾脖子上,忍住想杀了她的冲动,再次重复道,“朕要解药,你给还是不给!”
楚鸾嘴角溢出血迹,顺着下颚往下滴落:“若是给你解药,本宫还能活着吗?你当本宫傻子吗,他们都是背叛楚氏之人,也是祁国人人得而诛之的谋逆罪人,死掉的话不是更好吗?”
祁洛道:“最该死的难道不是你这个罪魁祸首?”
“陛下,莫要冤枉本宫啊……”楚鸾丝毫不惧脖子上的剑刃,与他直视道,“自嫁入皇室,嫁给先帝,本宫早已不算楚氏族人,本宫是皇室,是你的母后。”
“你闭嘴!”祁洛剑锋飞快划过,在楚鸾脸上留下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朕看到你这张毒蝎一样的面容,便心生恶寒。”
“你要毒死的都是你的族人,楚容和楚丝音难道不是你的亲人?为何你会如此狠毒,不惜将所有人利用,甚至以他们的性命作为代价。”
“那是他们活该,是他们先背叛楚氏和本宫……”楚鸾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反而痛恨道,“唯一纰漏就是让你活下来,如若不如,祁国早已是本宫囊中之物。”
“如此,你还觉得楚容不该死吗?都怨他护着你,守着你!”
“疯子,你这疯子……”祁洛将剑挪开,满目绝望,“解药,朕只要解药,你想如何朕都可以答应,只要你肯交出解药。”
“高高在上的天子,也会服软?”楚鸾满身狼狈,却不忘嘲讽:“死心吧,祁洛,本宫对你的恨早已冰冻三尺,无法化解,怎会如你所愿。”
“你就等着……和楚容阴阳两隔吧。”
殿外,祁傲儿已经泣不成声。
从前高贵的公主看着眼前支离破碎的一切,并未向从前那样冲进去胡搅蛮缠,而是听他们说完所有,她的母后竟是那么可怕。
祁洛走出殿门,忽然被一双手拽住衣摆。
“放开!”
“皇兄,你真的会杀了母后吗?”祁傲儿跪在地上止不住哭泣,并未求情,而是询问,“皇兄会杀了母后吗?”
祁洛道:“朕此刻不想见你,你也不该溜入朝华宫。”
祁傲儿道:“三日,求皇兄给我三日时间,我一定会给皇兄一个交代。”
祁洛冷冷道:“你以为,凭你便能改变楚鸾,改变这一切!趁着朕还有一丝耐心,滚得越远越好,别出现在朕眼前。”
“是……”祁傲儿抹掉脸上泪痕,转身卑微离去,再也不见当年盛气凌人。
祁洛亦是仓惶回到寝宫,彻夜未眠,想尽办法。
第57章 绝处逢生
夜晚,楚容躺在床上难以入眠,越来越频繁的毒发让他随时都有可能醒来,距离楚鸾行动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他真的很怕。
可静王府命中注定有此劫,躲是躲不过去,只愿祁洛能一举将太后势力全部铲除。
“元澄,你睡了吗?”楚容走到屋外,将人唤来。
“属下在值夜,有什么吩咐直说便可?”
“那个……我想过几日再去一趟静王府,你能不能……”
“请恕元澄不能答应。”
“好,我知道了。”楚容冲他憨笑一声,故作无恙,“我就随意问问,你不答应的话也无妨,早点休息啊元护卫,别累着。”
楚容继续在屋子里等,想看看元澄何时入睡,接过没等他离开自己却先睡着了,一觉到天亮,守在四周的暗卫又换了一拨,晚上元澄在,他不能离开,白日里更是没机会。
怎么办,他必须去找楚丝音,不然毒发的事情肯定瞒不过祁洛,就是死,也要将楚鸾拉入地狱,他不能让祁洛背负弑母之罪,被天下人诟病,楚鸾必须死在他手中!
安静在深林小屋中修养几日后,楚容每日都试着和元澄讨好关系,让他放松警惕。
夜半,换上一身粗麻衣,带着为数不多的银钱,悄悄从窗外翻出,环顾四周后,暗卫们正好在交班,楚容打算从小道偷溜。
只听元澄在远处吩咐道:“不准懈怠,脚下都麻利些。”
“天啊,他怎么都不会犯困?!”楚容实在佩服他的毅力,蹲在窗角下静静等候时机,半个时辰后,腿脚都要等麻了,终于看到元澄去解手,只要是人,他就得有三急。
他这一走,元澄势必带人到处搜索,楚容最后连小路都放弃,直接穿梭在杂草密布的树林里,凭借一缕月光,摸索前行。
天色微亮时,终于徒步走出深林,不但要提防被宫中暗卫发现,还要一直往前走,楚容灰头土脸,身上沾满杂草整个人狼狈极了。
走到人烟稀疏的客栈,楚容吃了些东西,用身上碎银换了一匹马,休息片刻后便扬鞭继续往京都赶路。
……
朝华宫内,楚鸾坐在铜镜前望着自己被伤到的脸。
“太后,您的脸!”宁澜大为震惊,眼中透着対祁洛无尽的恨意,痛心道,“他怎么能真的対您动手,属下这就去拿药来。”
楚鸾道:“他想杀本宫也不是一两日了,只可惜,他做不到。”
“太后,请让属下给您清理伤口。”宁澜静静等待回应,看到楚鸾点头,转身去打水,取来干净棉布替她擦拭血痕,好在伤的不深,有机会复原,他的动作十分仔细,这也是他第一次如此靠近楚鸾,强忍着不敢直视。
楚鸾见他如此小心翼翼,伸手挑住他的下巴,质问:“本宫让你怕的手发抖吗?”
宁澜立刻顿住动作,回道:“属下愚笨……”
“你这点心思瞒得住谁啊?”楚鸾嗤笑出声,并不在乎自己的脸,缓慢凑近,将眼前人逼的退无可退,“你一直都喜欢本宫,対吗?”
宁澜低垂眉眼,躲避道:“属下……不敢越矩……”
“哈哈哈,本宫想听听你的心里话都不成?”楚鸾用极为直白目光盯着他,手指捏住他的脸颊用力抬起,迫使他与自己対望,“本宫不喜欢胆怯之人。”
“喜欢!”许是这句话刺激到他,便壮着胆子说出来。
楚鸾毫不避讳,将手臂绕过他的脖颈,附耳说道:“用行动证明。”
掩藏在殿外的祁傲儿透过门缝看到一切,殿中发生的所有都深深映入她眼眸里,深刻到忘也忘不掉,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原来母后和宁澜是那种关系,并非单纯的主仆……
祁傲儿蹲在地上哭声颤抖,看着宁澜抱起母后,走入内殿,她只觉得浑身发寒,母后背叛了已故的父皇,宁澜也枉费她一番喜爱袒护,他们二人做出这样的事情令人发指。
她终于明白宁澜为何不肯离开这座死气沉沉的宫殿,因为,他一直都深爱着自己的母后,太荒唐了,简直荒唐透顶!
“一群疯子……”祁傲儿抹掉眼泪,起身去为祁洛寻找解药。
她不能看着母后再害人,那个人,还是他的亲舅舅,还有静王妃和她腹中孩子,母后已经变得让她认不出,种种罪孽都应到此为止。
以她対母后的了解,重要之物都会藏在书房暗格里,好在朝华宫已经没有宫人侍奉,她能够轻而易举走进去,不枉她非礼溜进来,答应皇兄的事,一定不能食言。
殿中物件摆放的琳琅满目,因无人打理落着厚厚一层灰尘,从书架翻到琉璃玉砌,将能挪动的东西统统搬开,始终找不到暗格。
难不成,在母后的寝宫?可若是在寝宫,皇兄为何搜寻无果,那么重要的东西定是藏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究竟在哪!
将所有能挪动的物件全部挪动之后,祁傲儿累的撑在桌子上气喘吁吁,眼见天色都要亮了,她却一无所获,怎么办,难道要食言?!
“真是可恶……”祁傲儿气的跺脚,忽然听到加下声音是空荡的,她再次跺脚,果然没错,书桌下有暗格,她连忙将那块发出空响的地板挪开,看到一个小木盒。
“这一定就是解药!”她将木盒中的瓷瓶取出,将一切复原,悄然往殿外走。
忽然,有一个身影将她拉住,阻拦在书房内,祁傲儿惊慌失措,抬头看竟然是宁澜!本就心中有气,此刻更觉厌恶,一想到他和母后做的那些事,便再也无法直视眼前这个人。
“华锦公主深夜溜进朝华宫,偷偷摸摸在做什么?”
“放手!”祁傲儿用力甩开,忍气道,“本公主思念母后,想偷偷来看一眼,有何不可?倒是你大晚上不睡觉,瞎溜达什么!”
宁澜道:“保护太后,是属下职责所在。”
祁傲儿嘲讽一笑:“你的职责只是保护母后吗?本公主觉着,你更像一个伶人,対主人摇尾乞怜的男宠,让开!”
宁澜道:“属下想知道,公主此来朝华宫倒地在做什么,为何会在这荒废的书房里,莫不是,在找什么东西?”
“没错,本公主在找一把利剑!”祁傲儿生怕被看出端倪,不惜扮做往日里刁蛮任性的模样,怒吼道,“枉费本公主対你爱护有加,甚至想将你讨来身边!可你呢?竟然爬上母后的床,和母后做出那种秽乱宫闱的肮脏事!”
“若非今日亲眼所见,本公主至今都蒙在鼓里!当初,若非本公主求饶,你早都被皇兄打死,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你都看到了……”宁澜见她声音越发大起来,便放下疑心,以为她是真的受刺激,才会如此疯狂,“公主若再喊下去,看守朝华宫的御林军要发现了。”
祁傲儿继续吼道:“发现便发现,你和母后都做出那种事,理应被唾弃!”
宁澜将她嘴捂住,警告道:“公主若乖乖听话,属下便送您离开,若执意引来御林军,属下只能打晕你了,你若配合,就点点头。”
“唔,唔唔……”祁傲儿点头应下。
宁澜将她带出朝华宫,叮嘱道:“宫中人多口杂,还望公主莫要胡言乱语。”
“本公主真是眼瞎,当初就不该心软救你!”祁傲儿斥骂两句后,转身离去,心里悬着的大石头总算落地,大步往天子寝宫走。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机制与伪装能瞒过宁澜,她做到了!
……
祁洛大为吃惊,原以为一句赌气话,并未放在心上,没想到祁傲儿竟然真的带来解药,他接过瓷瓶,如同看到希望。
祁傲儿道:“皇兄快给舅舅送去吧。”
祁洛道:“朕理应感激你,此事,你帮了朕一个大忙。”
祁傲儿叹息道:“楚容与我才是血脉相连的亲舅舅,我帮他和静王妃,是理所应当,同时也希望母后能少点罪孽。”
“此事,朕会记在心里。”祁洛打开药瓶,只倒出来一粒解药,原以为看到希望,却又瞬间陷入两难,“怎会如此……”
“母后她竟然只有一粒解药!”祁傲儿震惊中带着愤怒,“我费尽心思得来的解药,却只能救一人,母后怎能如此狠心……対待自己的亲人族人都要置于死地。”
祁洛叹息一声:“此事先不要声张。”
翌日,祁洛将所有御医换来殿前听命,将唯一一枚解药拿出来,供他们参详,希望能研制出同样的解药。
大半日过去,御医们纷纷摇头。
祁洛道:“你们不都是祁国最厉害的医师吗?为何研制不出?!”
御医道:“此药太复杂,就算能研制出,也须得一年之后,陛下要十日内制出解药,是万万做不到,光是收集春夏秋冬四节气新鲜药草蝉虫,已经为时已晚。”
“朕该怎么办……”祁洛跌坐在椅子上轻柔眉心,将仅有的一枚解药收起,。
第58章 反叛之日
元澄搜寻无果,回到宫中复命。
祁洛得知此事后大发雷霆,怒斥道:“连个活生生的人都看不住,要你们有何用!”
元澄跪在地上:“属下知罪,但凭处罚。”
“罢了,朕早就料想到他会离开。”祁洛坐在殿中喝了口宁神茶,平复思绪,“明明可以袖手旁观,却非要掺入其中,朕实在拿他没办法,由着去吧。”
祁洛知道楚容会去静王府,好在此刻并没什么危险,他想去看楚丝音,自己也不能总拦着他,让他去了,反而更踏实一些。
冬离上前通传道:“启禀陛下,绫妃娘娘和兰贵人在外求见。”
祁洛现在哪有心思应付她们,本想打发了去,但是想到朱令章与太后暗中勾结之事,和绫妃跋扈的模样,心里气不打一处来:“叫兰贵人就行!”
“是。”冬离退出殿外照办。
朱绫羽还记恨着自己被兰依依看笑话之事,此刻竟然又与她一道前来探望陛下,怎能心平气和,从前被兰依依挑唆着得罪陛下,现在自己多次惹陛下不悦,她倒是觉得机会来了!
兰依依眉眼透着笑意,说道:“见过绫妃姐姐。”
“本宫可担不起你这句姐姐!”朱绫羽蔑视一眼,冷声嘲讽,“从前本宫知道的少,被一些心怀不轨之人利用算计,险些借刀杀人,如今醒悟,自当离的远些,以免沾染晦气。”
“啊……姐姐说的是。”兰依依自然知道她在指桑骂槐,依旧维持笑容,冷不丁的询问道,“之前去姐姐的春华宫,看到姐姐倒在地上很是痛苦,如今身子可好些?”
这贱人,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往本宫痛处说,朱绫羽的眼神快要杀人:“本宫向来康健,何须你挂心,一个身份卑贱的小小贵人,给本宫提鞋都不配。”
“绫妃姐姐骂的是……”兰依依伏小做低,露出一副委屈模样,令人越看越上火。
朱绫羽哪受过这般阴阳怪气的讥讽,被气的面色涨红,险些要发作,忽然瞧见小太监冬离出来通传,连忙收起架子等候召见。
兰依依那贱人定是故意激怒她,想让她御前出丑,如此便能去陛下身边讨个委屈可怜,好毒的心思。
冬离道:“陛下有令,召兰贵人进殿。”
“本宫呢?!”朱绫羽质问道。
冬离道:“陛下说,只召见兰贵人一个,并未提到娘娘。”
兰依依发出银铃般笑声,掩唇看向一脸失措屈辱的朱绫羽:“姐姐,陛下召见,恕妹妹不能在此陪着了。”说罢,得意极了,带着宫人往殿内走
“贱人……”朱绫羽哪受过如此冷落和折辱,陛下宁愿见一个小小贵人,也不肯接受自己,无论她如何讨好,都无动于衷,“既然陛下不想见本宫,那便算了。”
“娘娘切莫难过。”
“本宫才不会放心上,今朝失势并不要紧,待来日大权在握,君恩又算的了什么,敢得罪本宫,兰依依那贱人只会死的很惨!”
“娘娘说的是,先让她得意几日。”
“走吧。”朱绫羽就算在气不过也须得忍着,如今父亲正在筹谋大事,又是风尖浪口的人物,她自然不敢在像从前那般乱来。
……
京都,繁华酒馆内。
楚容将来时的马儿卖掉,又换了些银钱,藏身在人来人往吵杂的酒馆里暂住,这几日很多追兵都在抓他,不知是祁洛的人,还是朝中想杀他的人
安全起见,他白日里吩咐店小二送来吃食,然后闭门不出,到了夜半三更,人烟稀少时才悄悄前往静王府附近一探究竟。
不出所料,果然有侍卫昼夜把守。
观察第三日后,除了侍卫外并无其他,人数也没增多,难道祁洛在等太后主动来静王府抢皇嗣,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撑着防守松懈,楚容来到一处无人的墙角下,仰头看去,高高的围墙不借助点东西根本翻不过去,他又不会武功,于是找来几块石头垫在脚下。
“天哪,真的太高了……”楚容险些泛起恐高,四五米的高墙从上往下看,确实有些害怕,鼓起胆子闭眼往下跃,好在摔倒在花草堆里,并不是很疼。
院中亦是有府中侍卫把守巡逻,还有几位宫中的御医在此为静王妃调养身子,楚容怎么觉得异常安静,有些平静的不太寻常,特别像暴风雨前夕。
来到静王妃休息的屋子前,楚容轻轻推门而入,生怕引起风吹草动,屋子内没有燃灯,黑漆漆的看不清事物,忽然身上被用力打了一下。
“哎呀,好痛!”楚容连忙表明身份,“是我啊,丝音!”
“你是……楚容!”楚丝音丢掉手中棍子,拉着他坐在桌前,“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是你……还以为是太后派人来……”
楚容道:“不碍事不碍事,你有这么高的防范之心是件好事。”
楚丝音道:“你是怎么来到静王府啊?我听说……你被太后当着满朝文武戳穿身份,被迫逐出祁国,那几日我是茶饭不思,为你担心。”
“出了皇宫,多的是人想要你的命,你此刻处境比我还危险,不该跑来看我。”
“你快些回到祁洛身边吧,只有他才能保护你。”
“我就是从元澄身边溜走的……”楚容干笑一声,看到她面色苍白,比自己好不了多少,“你我都身中楚鸾所下之毒,若无解药,难逃一死。”
“你害怕吗,丝音?”
“不怕。”楚丝音眼中略带遗憾,坚定道,“我只恨此生被楚鸾利用,唤了她十多年姑姑,到头来不惜以我的命做要挟,将我利用的淋漓尽致。”
“是我连累了你,若不然,你也不会中毒。”
“唔……好痛。”处死皱眉,拂上自己的肚子。
楚容吓一跳,连忙问道:“怎么回事,难道是毒性发作了!别着急,我叫御医进来替你诊治,能压制一刻是一刻。”
“别去!”楚丝音拉着他,淡淡笑道,“不是毒发,而是胎儿在踢我……这孩子太闹腾了,总是将我折腾的够呛。”
楚容道:“一定是个活泼的孩子。”
楚丝音道:“这几日,你那也别去就留在静王府中,这里不但比外面安全,而且我看着你也能安心许多。”
楚容道:“好,我会陪着你。”
……
宫中截获密信,送往御书房。
楼少飞道:“启禀陛下,这是臣自丞相府所得到的密信,对送信的犯人严刑拷打之后,才说出与朝华宫之间的密切关系。”
“果然不出朕所料,太后与丞相之间早已狼狈为奸!”祁洛打开密信,看完之后露出一丝冷笑,“难怪那日在朝堂朱令章会向着太后说话,逼迫朕置楚容于死地,这是打算另立新帝呢。”
“朕若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么祁国皇位自然落到其他皇嗣身上,好一个挟天子以令诸侯,前有豺狼,后有虎豹,朕若不杀他们,岂不是自己万劫不复。”
楼少飞道:“那陛下现在要不要将丞相府控制起来?”
祁洛道:“此时行动,恐会打草惊蛇,毕竟朕现在必须以太后为主,影杀门与楚鸾不除,才是心头大患,至于朱令章……”
“他与绫妃密切相关,自从他将朱绫羽送入后宫,朕便一直留意他们二人举动,现在有了这封密信,足以证明朱令章谋逆之罪,想处置他们随时都可以。”
殿外又有侍卫通传。
祁洛将人宣入殿中,询问:“何事?”
侍卫道:“启禀陛下,静王府御医传话道,静王妃可能在明日产子。”
“朕知晓了,退下。”祁洛道,“楼统领,明日随朕一同秘密前往静王府,太后必然会在明日行动。”
楼少飞道:“臣遵命,这就去准备。”
祁洛将解药带在身上,明日一决生死之际不能有丝毫差错,无论救谁,他都会遵循楚容的意愿,哪怕再不甘心,也绝不勉强。
“杏合,去将华锦公主传来,朕有话想与她说。”
“奴婢这就去。”
不稍片刻,祁傲儿来到御书房内:“陛下万岁,皇兄找我可是有什么要事?”
祁洛道:“明日朕会出宫,想带皇妹一起前去,不知皇妹可否愿意与朕同行。”
祁傲儿道:“若是与母后有关……自然愿意,能帮到皇兄的话,臣妹无任何怨言,只愿一切恢复平静后,能继续苟延残喘。”
祁洛道:“想必此刻朝华宫已经无人,太后走在朕前面,该担心的人是朕。”
“母后一步错,步步错,已然没有回头的余地。”祁傲儿早已没理由为其辩解,更无法求情,“臣妹可以求陛下一件事吗?”
祁洛道:“你说。”
祁傲儿道:“如果母后真的罪无可恕,可否让她死后归入皇陵,至少能留有最后一丝体面,求皇兄答应我。往后数年,臣妹愿吃斋念佛,替母后赎罪。”
祁洛道:“朕答应你,但无需你来赎罪,自己犯下的罪孽,只能自己偿还。”
……
楚丝音产子之日,楚容躲在厢房内等待,心里阵阵不安,他将祁洛留给他的密诏拿出来又看了一遍,心里才安稳下来。
如今最不能自乱阵脚,他将一把锋利的匕首藏在袖中,以备不时之需。
静王妃房间内来来回回不断有人进出,时不时能听到惨叫声,御医们在外随时候着,京都里最娴熟的稳婆都备找来了,应该不成问题。
不能慌,千万不能慌。
时间一点一滴在流逝,估摸过了大半时辰,还是不见里面有动静,楚容心疼又着急,生怕出什么乱子,可惜他是个大男人,不能进去。
又过了许久,他安耐不住想找个问问里面的情况,碍于身份又不敢轻易打扰,随着一声啼哭,众人皆欢呼道:“静王妃生了!”这颗悬着的心才落下。
府外传来马蹄声,大门敞开,祁洛带着一行侍卫走来,身旁跟着御林军统领楼少飞,楚容激动不已,冲出门外拉住他的手。
“你终于来了!”说着便要激动跪下。
“不用多礼,起来说。”祁洛将他用力拉入怀中,紧紧抱住,“就知道你不安生,朕日夜担心,总算见到你了。”
“我真的太想你了,阿洛。”楚容眼中发酸,话语哽咽,将脑袋靠在他肩膀。
“咳咳……”楼少飞咳嗽两声,提醒道,“陛下,咱们今日来是为了铲除后患,不是来叙旧的,这么多人看着呢……”
“楼统领说的是。”楚容连忙将人推开,别过脸道,“我进去看看静王妃。”
“等等!”祁洛将他唤住,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给憋了回去,面对楚容疑惑的神情,他还是退缩了,千万般不舍涌上心头,他不敢赌。
“陛下唤我?有话就直说吧。”
“没……没什么,你去看静王妃吧。”
“好。”楚容转身往屋子里走,祁洛手中紧紧握着解药,他知道以楚容的性子定不会看着楚丝音毒发去死,可是解药只有一颗,他同样做不到看着楚容去死。
自古帝王都是自私的,他就自私一回又能如何,可是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明明下定决心不再瞒着楚容,事到关头才知这般难以抉择。
……
楚容来到屋内,隔着屏风恭敬道:“府中庶人楚容,求见静王妃。”
“快,快些请进。”楚丝音面色虚弱,双唇发紫,不单单是产后虚弱之相,更是毒发之相,“是个男孩,我还没给孩子起名字,不知,还有没有机会。”
“不过,祁沐给孩子起了一个小字,唤做阿泽。”
“寓意很好,福泽绵延,是个好字。”楚容将孩子从稳婆手中接过,抱着哄了哄,竟然就不哭不闹了,“你看他多听我的话。”
楚丝音知道他在安慰自己,如今孩子安然出生,她再也不必担心楚鸾对自己下毒手,连忙劝道:“你快带着孩子离开,走得越远越好。”
“楚鸾一定会来抢我的孩子,不能让孩子落入她手中,绝不可以……”
话落,便有暗箭从四周飞来,穿过门窗将手无缚鸡之力的仆从毙命,外面有楼少飞统领,他并不担心祁洛安危,就怕屋内藏有奸细。
忽然,伺候接生的稳婆抽出匕首,作势要抢夺楚容怀中皇嗣:“乖乖将皇嗣交出来!”
“小心!”楚丝音拿起枕头砸过去,两个稳婆不管不顾直逼楚容,没想到连接生的稳婆都能收买,楚容心中怒及,一脚将一个婆子踹飞,飞快捡起地上匕首去对付另一个。
楚丝音紧张不已,撑着虚弱的身子下地,将另一个稳婆从背后抓住,楚容当机立断将匕首刺入她胸口,终于脱困。
殿外厮杀声阵阵入耳,影杀门所有杀手都在静王府,为首之人是太后身边的宁澜!没想到,太后也会跟着来,只见楚鸾手中拿着一把弓箭,将箭羽对准正在与宁澜厮杀的祁洛。
“祁洛小心!”楚容大声惊呼,飞出去的箭被祁洛斩成两段。
楚鸾誓不罢休,再次将箭羽搭上弓弦,对准祁洛之后三箭齐发:“去死吧,孽种!”
“府外备有马车,我先带你走!”楚容一手抱住孩子,另一只手拉着走不稳的楚丝音,在元澄和楼少飞的护送下杀出一条血路,坐上马车。
楚容道:“楼统领快去帮陛下!我这里有元澄就行!”
几人互递眼神后,元澄坐上马车挥鞭离去,楚丝音产子虚弱在马车上已经开始毒发,整个人奄奄一息。
楚鸾大喊道:“皇嗣被楚容带走了!白亦,给本宫追!”
元澄不停甩动鞭子,然而马车始终跑不过疾驰的马儿,进入京都外的山林中,立刻便被影杀门白亦追上,身后冷箭不断飞入马车内。
该死的白亦,楚容怒骂道:“当初,是我救你入楚氏,若非如此你能活到现在!忘恩负义,太后的走狗!”
“白亦,你若还念及我对你的恩情,就放过我们!”
追在马车后的人自然听到了,可是他并没有停手,而是连同几个手下将马儿刺伤,马受到惊吓当即跃起前蹄,随着马车一起翻倒在地。
轰隆一声巨响,楚容拼死护住怀中皇嗣,随着马车摔得头晕眼花,鲜血从额头流下,顺着眼睛流到下巴,一时辨不清方向。
“丝音!”楚容忍痛大吼,“元澄,快点将丝音拉出去。”
白亦提剑追来,与元澄刀剑相对,楚容从马车里爬出,抱着孩子去看一旁倒地的楚丝音,拍拍她的脸颊:“醒醒,现在不能睡啊!”
“唔……好痛!”楚容用衣袖擦拭脸上血迹,整个人狼狈不堪。
元澄拼命阻拦白亦上前,可终究不敌,受伤倒地还是要爬起来拖住对方,白亦没下死手,只将其远远打开,口吐鲜血。
“元澄!”楚容怒视一步步靠近之人,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服白亦,张口便是恶狠狠的怒骂,“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杀了我你良心会安吗?便是化作厉鬼,我也不会放过你!”
“你杀我可以,但不能动元澄和楚丝音,救你的人是我,而你却要杀我!”
“白亦,你不觉得你很可笑吗?”楚容只知道自己是他的救命恩人,抓住这一点不断嘲讽,心里早已胆战心惊,却还是嘴上不饶人的谩骂怒斥。
他想活,更想所有人都活。
白亦走到他身前,冷冷说道:“我是真的恨你,也恨我自己,为什么你的眼中只有祁洛,从未看我一眼,难道只因我是影杀门的死士,是我配不上你吗?”
“什么……?”楚容被此番话惊的满脸诧异,他竟然喜欢我,暗恋我!
这是什么鬼,到底还有多少人喜欢自己啊!真是够吓人的,楚容深吸一口气,故作深沉,劝解道:“白亦,不要再执迷不悟了,这已经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你这是在谋逆!”
“若想我还能看得起你,就别再错下去!”
白亦却道:“如果祁洛死了,你是不是就属于我了?”
“你疯了?!你这个疯子!”楚容抱着皇嗣一步步往后挪动,眼神也开始闪躲不安起来,再也装不出镇定,“别过来,你想做什么!”
白亦道:“别怕,不杀你,我只要皇嗣。”
“混蛋……我就是死也不会把皇嗣交给你!”楚容刚要掏出藏在袖中的匕首,便被飞来的箭惊到,白亦被刺伤,一把抓起楚容丢上马,带着他与皇嗣一同往前奔去。
祁洛担心不下,命楼少飞将影杀门一网打尽,自己骑马带着几个侍卫追上来,白亦如同失控一般策马往前冲,楚容抱着皇嗣紧紧爬在马背上,颠的眼前阵阵犯晕,额头有开始流血。
也不知跑了多久,终于停在一处山崖边上,楚容被强行拉下马,长剑搭在他脖子上,还未回过神已经同白亦站在悬崖边上。
他依稀看清眼前景象,这是不……当初摄政王坠落的悬崖吗!
祁洛目眦欲裂,看着悬崖边上的楚容仿佛时间又回到三年前,那一年,楚容亦是从此处坠落深渊万丈,那时的痛苦,依旧在心中刺痛。
“你怎么敢……”祁洛一字一句咬牙说道,“将楚容与皇嗣放了,你不是想杀朕吗?何必为难手无缚鸡之力之人。”
“祁洛,不可以,我不答应!”楚容浑身颤抖,吓得怀中孩子开始不断哭啼。
就在此时,身负重伤的元澄赶来,随之楚鸾与宁澜相继赶到此处,该来的都来了,是时候了结这些陈年积攒的孽债。
元澄道:“皇上,万不可轻举妄动。”
楚鸾却放声大笑:“今日本宫得不到皇嗣,便一毁了之。祁洛,我倒要看看你能救谁,是楚容重要,还是皇嗣重要。”
楚容瞌上沾染血迹的眼眸,叹息一声道:“白亦,我将皇嗣给你,杀了我吧。”
白亦手中长剑晃动,可见心中在迟疑与纠结,就在此时,楚容单手抓住搭在脖子上的剑刃,将其狠狠推开,祁洛趁势将楚容拉入怀中,身影一转,挨下白亦追来的一剑。
侍卫连忙乱箭发出,直指白亦,血泊中的人倒地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第59章 手刃太后
“白亦!师兄!”太后和宁澜同时惊呼,然而白亦早没了意识,在血泊中如同一个死人。
宁澜挥起长剑,看向楚容,祁洛连忙将他推开,二人险险夺过,元澄立刻挡住宁澜,与其缠斗在一处,谁料楚鸾发疯一把扑向楚容,将他怀中孩子抢走。
楚鸾跑到悬崖边上,一只手拎着襁褓中的皇嗣,一边对祁洛命令道:“如果不想皇嗣掉下去,就立刻给本宫住手!”
“不要!楚鸾我求你,把孩子还给我……”楚容被长剑划伤的手不断在流血,他紧张的十指握成拳头,连痛意都察觉不到。
楚鸾笑着将皇嗣抱入怀中,纤长的指甲划过婴孩稚嫩的肌肤:“啧,多好看的孩子,可惜,要陪本宫埋葬在此处。”
“你到底想怎样?”祁洛慢慢逼近,眼看楚鸾不断后退就要掉下悬崖,他不能轻举妄动,再次质问道,“今日无论你提什么要求,朕都答应。”
楚鸾自然不会轻易相信,哪怕有皇嗣在手,她也不信祁洛,再往后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她忽然笑了,指着祁洛身后的侍卫还有元澄,命令道:“让他们全部退后十米,然后你独自来本宫身边,若敢耍花样,本宫定先将皇嗣丢下去。”
楚容惊慌,拉着祁洛的胳膊一个劲摇头:“危险,你身上有剑伤……不能过去。”
“不会有事的,你先听朕的话,退后。”祁洛安慰着楚容,命元澄带着他退后,等到所有人退到十米开外,才下定决心向楚鸾走去。
“不愧是祁国皇帝,胆识过人。”楚鸾头一次说出称赞他的话,将怀中皇嗣紧紧抱住,“若果你是个听母后话的皇帝,该多好,为何总是跟母后作对呢?”
“本宫最恨的便是你夺走了我的一切,到头来,终是一无所有,你应该下去陪陪你的好皇兄,相信沐儿见到你一定很开心。”
祁洛道:“那太后也该下去同我的生母谢罪,不是吗?”
“哈哈哈……”楚鸾讽刺大笑,“漓妃她配吗?她何德何能承受本宫的谢罪。”
祁洛走到她身前不远处,目光看向她手中紧紧抱着的皇嗣,这是皇兄的骨血,他绝不允许皇兄唯一的孩子有闪失:“究竟怎样,你才肯罢休?”
悬崖上的风呼啸而过,吹起楚鸾衣摆,她看到了自己的女儿正在远处看着她。
“母后,你怎么可以杀皇兄的孩子……”祁傲儿满脸泪痕,不顾劝阻走向前,“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母后你不要一错再错,算女儿求你了!”
“孩子是无辜的,母后……”
“你这么做,我此生也只会活在你的怨孽之中,母后,你不是最心疼傲儿吗?”
楚鸾有些失落,看向走近的祁傲儿,忽然思绪回神,怒吼道:“不准过来!你若再敢上前一步,母后就同皇嗣一起跳下去!”
祁洛观察入微,发现楚鸾已经有些慌乱失措,同她交易定是行不通,直接跨上前将皇嗣从她怀中抢夺,二人拉扯在极度危险的悬崖边上,谁都不肯松手。
“本宫就知道你会抢。”楚鸾露出阴森诡异的笑容,整个身体扑向祁洛,他们二人连同皇嗣一起坠下悬崖,祁洛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只看到她还抓着皇嗣不放,这是想一起玉石俱焚!
没有办法,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皇嗣坠下悬崖,出掌打在楚鸾倾斜的身子上,将她与皇嗣推上去,自己则坦然赴死,身体在空中随风下落。
楚鸾重重摔在地上,吐出一口血,皇嗣即将落地时,被元澄扑上前一把抱住,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祁洛——!”楚容奔向悬崖边,看着已经模糊的身影,眼泪失控一般往下掉。
“你亲口说会没事的,你骗我!”楚容爬在悬崖边嘶吼,眼看就要跟着跳下去,被元澄一把拽住胳膊,险险拖回来。
“我要去救他,你放开!”
“你也要去死吗?!”元澄将他推倒在地,将皇嗣递到他怀中,希望他能理智半分。
楚容抱着皇嗣坐在地上嘶声痛哭,嘴里不停地喊‘祁洛’的名字,他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裂开,无法接受眼前事实。
“祁洛没有死,他不会死的……他答应过我……”
“哈哈哈,他死了,终于死了!”楚鸾放声大笑,如同一个疯子。
“皇兄,母后……”祁傲儿脚下一软,含泪跌坐在地。
楚容忽然就像变了一个人,恶狠狠的盯着楚鸾,抱着皇嗣走了过去:“你不是想要皇嗣吗?我给你啊,我现在就给你。”
元澄道:“你疯了!”
楚容却不动生色,蹲在楚鸾身旁,将皇嗣给她看:“你瞧,这不就近在眼前?”
“你……”楚鸾还未有动作,忽然感觉腹中一痛,一把锋利的匕首刺在她身体,直接刺穿,鲜血如柱顷刻间染红地面,“你竟敢杀我……”
楚容面无表情,冷得吓人:“你早就该死了。”
“母后,母后!”祁傲儿的尖叫回荡在崖壁,扑到楚鸾的尸体旁痛哭不止。
“你杀了她,你杀了太后!”宁澜眼中的愤怒与悲伤充斥着他的思绪,提剑便要杀了楚容,还未靠近,已经被赶来的楼少飞一箭射穿心脏。
“死了,都死了……”祁傲儿看着死去的母后与宁澜,还有坠落悬崖的皇兄,承受不住打击当场晕死在地。
楚容依旧抱着皇嗣坐在悬崖边上,一动不动只是落泪,他曾经也从这里掉下去,他都没有死,祁洛自然也不会死,一定不会死的!
他可是祁国皇帝,有万千福泽在身上,就算遇到危险也不会轻易死掉,他们还没地久天长,还没共享海清河晏,怎么能算圆满……
“下去找,都给我下去找!”
“陛下一定还活着,等待有人去救他,就算将整个崖底翻过来也要找到!”
元澄道:“现在,只有一个没死,该如何处置?”
楚容颤颤巍巍,用沾满血的手从怀中取出祁洛留给他的密诏,他留给自己的后路,便是这封密诏:“陛下密诏在此,复我摄政监国之位,尔等需听我号令!”
眼泪顺着脸颊不断滑落,楚容知道自己现在这副样子很难说出硬气威严的话,可他必须做到,这是祁洛留给他的任务,再难也要硬着头皮走下去,哪怕刀山火海也绝不退缩,绝不胆怯,等他回到自己身边。
楼少飞道:“你……陛下他……”
楚容抱着皇嗣,挺直了腰杆道:“楼统领,你现在须得唤我一声摄政王才是!”
“是……摄政王,这将死之人如何处置?”楼少飞恭敬唤道,指着地上还未断气的白亦。
“将此逆贼关入地牢严加看管。”说罢,看了眼一地狼藉的惨景,吩咐道,“将华锦公主送回皇宫,太后依照陛下嘱托,葬入皇陵,但不与先帝同寝,其余人也一并葬了。”
……
皇宫。
楚容身心俱疲,坐在寝殿中痛苦不已,他也活不了多久了,身中剧毒,看样子只能拖个几日安置好祁国现状。
殿外传来声响,是元澄在敲门。
“进来。”
“属下见过摄政王。”元澄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说道,“此物是解药,因只有一枚,陛下犹豫不决不知该如何选择,便将解药交给属下。”
“此药现在交给摄政王,该如何处置,由您决定。”
“只有一枚解药……怎会如此。”楚容看着手中瓷瓶,再次陷入两难,难怪祁洛不能抉择,换做他亦是难以舍去,如今祁国不能无人做主,他若死了,该是怎样光景,朱令章正虎视眈眈,拥权自重,早已按奈不住野心。
可若是没有解药,楚丝音便会殒命,她才刚见到孩子一面,且是祁沐的遗孀,自己的亲人,若要眼睁睁看着她毒发身亡,于心不安。
纠结再三,他还是去了偏殿,想去看一眼楚丝音。
他痛心的是,原来祁洛为他做了那么多,将一切都预料的恰到好处,还这是一个心机深沉的人,什么都算到了,就是没算出他会坠崖,生死不明。
在心里暗暗骂了骂祁洛这个小混蛋,眼眶又酸涩起来,他忍着泪来到偏殿内。
“唔……”楚丝音躺在床上神情恍惚,看到包扎着额头的楚容,起身说道,“你受伤了,都是我没用,什么也帮不上……”
楚容道:“别乱说,你身子很虚弱,需要静养。”
楚丝音道:“我知道自己快不行了,本想主动去找你说说话,交代交代遗言,你倒好,自己过来了,那我就长话短说,你得替我养孩子,还要叫她读书写字……”
“留什么遗言,谁说你会死!”楚容拿出解药,递到身前,“你看,这不解药吗?”
楚丝音笑着问他:“真的是解药,你吃了吗?”
楚容点头:“当然,就差你了。”他将解药递给楚丝音,忽然听到寝殿外有女人大呼小叫的声音,是绫妃!
女人扯着嗓子质疑道:“摄政王?真的假的,如今陛下生死未卜,本宫需要拜会一番!”——
作者有话要说:
楚容:被迫搞事业
第60章 朝堂不安
杏合同几个宫人在殿外揽着朱绫羽,谁知来人气焰越发嚣张,不知收敛,跟随的侍卫将杏合猛推在地,眼见就要闯入殿内。
楚容道:“既然来了,何必大动干戈?”
朱绫羽走入殿中,直直凝望着那熟悉的眉眼,可不就是跟随在陛下身边的奴,不由冷嘲热讽道:“本宫万万没想到,楚容就是陛下身边的奴,好一个能屈能伸的废王。”
“不对,不对,应是摄政王了。”
“绫妃前来,可是心中有疑惑?有话不妨直说,不必绕弯子。”
“确实有疑惑,需要您解答一二呢。”朱绫羽故作悲痛之色,抹抹眼泪道,“太后谋逆,陛下也不见踪迹,生死未卜,这宫里总得有个主事之人。也不知陛下有没有给臣妾留下密诏,为何单单给您留了。”
楚容道:“绫妃难道怀疑密诏有假?”
朱绫羽道:“不敢,就是随口一问,毕竟臣妾着实思念陛下的紧。”
“陛下如今行踪不明,且严加保密之中,恐引起祁国动荡,百姓不安,还有邻国的虎视眈眈。”楚容指着御书房的方向,说道,“陛下亲手所写密诏,就挂在御书房内,绫妃若心中有疑惑,大可自己去看。”
“薛将军和楼统领已经看过了,想必朱丞相并未亲眼所见,所以才惹得绫妃前后顾虑吧?”
“怎会……您误会了。”朱绫羽被点破心思,顿时坐立难安,绞着手指往殿外走,“本宫忽然想起还有些事没处理,就不打扰摄政王了。”
楚容道:“杏合,送送绫妃。”
待人走后,他才坐在椅子上长吁一口气,这时,楚丝音给他奉上一杯茶,宽慰道:“那女人绝不是个省油的灯,留她在宫中,终是祸患。”
楚容道:“我何尝不知,可是……”
楚丝音道:“罢了,先别管她,再不喝茶都要凉了。”
“好香啊。”楚容称赞,“果然还是你泡的茶好喝。”
楚丝音道:“那你可得喝完,不然我就不给你泡了,不能剩哦。”
楚容一饮而尽,吩咐她好生休息,自己则去询问祁洛的消息,搜寻三日了,为何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不断安慰自己,找不见,说不定被打猎的狩猎人救走了,又或者遇到了采药的山野神医,总之,他绝不相信祁洛会死。
到午膳时间,随意吃点清粥小菜,便觉浑身无力,很是疲惫,倒在软椅上小歇一会,醒来时天竟然黑了,他连忙揉揉眼睛,再次去看楼统领送入宫的消息。
未找到踪迹……又是这样的书信,怎么会找不到!
“咳咳!”他身子抖了一下,咳嗽出声。
杏合连忙送上一件披风,厚厚的裹在身上很是暖和,叮嘱道:“如今天冷,睡在椅子上很容易着凉,还有这衣服,也该加厚了。”
“嗯,我知道,你也去休息吧。”楚容将人打发去睡觉。
……
深夜,汀芳阁。
朱绫羽一袭华服长裙,珠翠环绕,叮当作响,眉峰轻挑露出高高在上的得意姿态,倚身坐在柔软的贵妃榻上,眼神轻撇狼狈之人。
“哎呀,兰贵人怎么不见往日风光了呢?”
“绫妃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兰依依倒在地上挣扎,身子被麻绳五花大绑,惊慌的望向上座,“陛下不在,姐姐掌管后宫事物,可不能以大欺小啊。”
朱绫羽冷笑一声道:“你现在跟本宫说不能以大欺小?你仗着自己入宫早,处处给本宫使绊子,明里暗里算计,那日在御书房前的得意模样,本宫至今历历在目。”
“现在知道害怕了,未免太晚,你啊,就是贱命一条。”
“是……绫妃姐姐说得对!”兰依依忍声附和,害怕自己命丧她手,连忙服软,“我这人本就命贱卑微,哪比得过姐姐出身高贵,人中龙凤,何必计较前尘往事呢。”
朱绫羽道:“什么前尘往事,不过是前些日子的事,妹妹忘性可真大,看来,须得给你回忆回忆才行。”
“别,不要!”兰依依吓得连忙求饶,忍不住落泪,“求求你,不要杀我,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跟姐姐争,我知道错了!”
朱绫羽狠狠踩在她手上,聆听尖锐的惨叫声,竟如此悦耳。
“救命……救命啊!”
“别喊了,没人会救你的,安心上路吧。”
“不……陛下迟早都会回来的,你敢随意杀害后宫嫔妃?!”兰依依浑身冷汗,瑟瑟发抖,看着两个身穿黑衣的宫人走到她身前。
朱绫羽起身离去,吩咐道:“处置妥当。”
第二日,兰贵人深夜暴毙于汀芳阁的消息传遍宫内,惹得人心惶惶,再也无人敢踏足汀芳阁,宫人纷纷害怕的绕着走。
……
此消息传入楚容耳朵,立刻明白是谁下的毒手,命医官仵作着手去查验兰贵人因何暴毙,得到的消息是,中毒而亡。
楚容质问:“谁人敢在宫中堂而皇之的下毒?!”
医官回道:“禀摄政王,兰贵人所中是蛇毒。”
“宫中怎会有蛇?”楚容断然不信,心里虽然已经有了答案,却纠结于没寻到证物,“来人,既然宫中有蛇出没,兰贵人又因此丧命,为了所有人安危,便将整个后宫封了,谁也不准出入靠近,违令者宫规处置。”
医官仵作走后,楚丝音才恍然说道:“分明就是朱绫羽杀的,这女人未免太过狠毒。”
楚容道:“我又何尝不知,现在只能以封禁整个后宫为由,将她控制在春华宫禁足。”
楚丝音道:“这种心思狠毒的女人绝不能留在陛下身边,更不能任由她在宫中为祸。”说罢,便觉眼前一晕,摔在地上。
“丝音!”楚容忙将人扶起,坐在榻上,“怎么回事,为何越来越虚弱。”
“没什么,许是没休息好。”
“那你快歇着,刚生孩子没两日,得好好调养。”忽然,殿中传来孩子哭啼声,冬离和小铃在一旁照顾,“小殿下他又尿了……”
楚丝音欣然一笑,说道:“阿泽在这里,我很安心。”
楚容道:“我就辛苦咯,也不知还能照看几日,我死后,你可千万不能伤心。”
楚丝音点点头:“放心吧,我才不会伤心。”
“啧,没良心的丫头。”楚容命人将她送去偏殿休息,自己在殿内抱着孩子哄,他也不知道为何一觉睡起来精神好了很多,就连气色看着也红润一些,真奇怪。
难道,这是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
“阿泽,宝贝阿泽,咱们一起等你阿洛皇叔回来,好吗?”楚容亲亲孩子娇嫩的脸,哭声戛然而止,乐呵呵笑起来,“等阿洛回来,给你起个名字,好不好?”
说罢,又觉得心痛起来,不禁在口中碎碎念,埋怨道:“祁洛你个混蛋,要是再不回来,我可等不了你,改明我就毒发身亡,让你后悔见不到我最后一面,哼!”
朝堂之上。
楚容代为理政,引起诸多朝臣质疑与不服,首当其冲便是丞相朱令章。
天子所留密诏挂在龙椅正前方,坦然公之于众,任其揣摩,诸多臣子就是有所怨言,亦会看在祁国安定的大势上不再发声。
朱令章却不能容忍,直言道:“从一个废王,罪人,被贬为庶民,随之又当封摄政王,楚容啊,你的经历还真是一波三折,都能写进画本子里了!”
楚容道:“人生如戏,丞相若想损我两句,也不是不可,这么阴阳怪气的听着不舒服,想说什么,不妨直言。”
“好,既然如此,那我便要问了。”朱令章走上前几步,直视站在龙椅旁的人,挑衅道,“不知摄政王为何幽禁绫妃?”
“敢问绫妃何罪之有?”
“后宫毒蛇出没,兰贵人惨死汀芳阁,本王下令封禁后宫,驱逐蛇虫,有何不可。”楚容面不改色,鼓足气势说道,“如此,也是为了宫中所有人的安危。”
朱令章道:“你难道不是借此机会,牵制绫妃?”
楚容道:“丞相哪里话,绫妃娇贵,万一哪日跟兰贵人一样被毒蛇咬了,得不偿失哪。丞相不感激也就算了,反而质疑起本王。”
“呵,究竟谁怀疑谁?”朱令章怒道,“是摄政王怀疑小女谋害兰贵人吧?”
元澄怒斥:“大胆,竟敢对摄政王无礼!”
“无碍无碍。”楚容罢手,回道,“丞相可以怀疑本王,那本王亦可怀疑绫妃,谁也碍不着谁,若无其他要事禀奏,退朝。”
……
回到御书房,楚容捧起茶水猛灌,紧张的差点绷不住,好在自己演技超群,无任何胆怯异样,才能险险镇压住那帮老奸巨猾的臣子。
殿外,搜寻陛下的信件送到。
楚容打开看上一眼,喜出望外:“竟然有陛下行踪了!”
“等等,不对……”
“若是有行踪,为何不见证物,但凭行踪二字是想……引他出宫吗?”楚容斟酌,莫非是朱令章的诡计,想在宫外解决掉他?
“元澄,备马车,明日出宫。”刀山火海,他都要去!
且看,谁解决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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