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师父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谧站在地铁月台上, 低头看着聊天框这条消息。
难道他认识谢容琢?
也不是没可能。
这个圈子本来就小,既然认识王薄,那认识谢容琢的概率就很高了。不过师父从没反驳过她吐槽谢容琢的话, 应该关系也不怎么样。
有电话进来, 沈谧的思路被打断,她接起:“青青。”
“谧谧你到家没?刚才人多不好说, 憋死我了。我之前怎么就没多问一句你在哪家公司。”张芷青语气尴尬,问:“你今天, 没有被我小叔吓到吧?”
沈谧如实回答:“有。”她差点被吓吐血。
“难怪你之前被折磨成——”张芷青连忙改口:“被忙成那样。我小叔那人吧看着确实严肃,但他对谁都那样,对他自己要求也很严格的,肯定不是针对你。”
“真的?”
“真的!他在家里也这样,性子冷脾气又固执,说了不相亲,我爷爷奶奶联合装病都没骗成功。”
“……”
原来大老板也有被家里逼着相亲的烦恼。
张芷青清了清嗓子, 心虚地安慰:“其实我小叔也没那么可怕,只要顺着他就好了。我平时从来不忤逆他的,你看, 我这不是活的好好的吗?”
沈谧:“……”
*
原来谢容琢早就见过她, 知道她是张芷青的朋友。难怪第一次见面他看她的眼神那么奇怪, 这下破案了。
张芷青第二天就来上班了。她的“生日假”请失败,被谢容琢下放到了基层,想来找沈谧还得等两个月试用期过后才有资格。
张芷青在微信里骂骂咧咧:太过分了!!我可是他亲侄女,他怎么能这么对待他大哥的遗孤啊!!
沈谧:我去帮你道德绑架一下他?
张芷青:我小叔很冷血的,道德绑架对他没用!
张芷青:美人计还差不多
张芷青:要不你去试试, 让他破戒!
沈谧:???
她抬头看了眼总裁办公室, 低头打字:你小叔身边应该不缺美女, 我觉得他早就审美疲劳了,没那么容易破戒
张芷青:他身边没有女人!我就不信了,以你的美貌还拿不下他!
头顶光影一闪,沈谧急忙收起手机,假装忙碌地整理文件。
谢容琢在她工位前站定,垂眸看着她,沈谧心领神会,拎起包包站到他身边。
今天要跟谢容琢去应酬,沈谧穿了新买的大衣,包也是拎的六位数的“祖宗包”,但谢容琢似乎并不满意,脸色跟外面的天气一样,阴沉沉的。
反正不是她惹他不高兴,沈谧不虚。
她确认好老周的位置,向谢容琢汇报:“老板,车已经到了。”
谢容琢转身,沈谧立刻屁颠屁颠跟上:“毕小姐也会一起参加活动,买束鲜花给她?”
谢容琢:“我为什么要给她买花?”
因为她是您的绯闻女友啊。
沈谧之所以知道这一位,是因为这名字最近在内部小群出现的频率很高,大家都说毕小姐跟谢容琢很配,不过也有人说根本没那回事,都是外界乱传。
沈谧刚来两个月,不是很清楚谢容琢的私生活,这种事张助理也不可能记下来跟她交接。
所以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人物。
她答:“女孩子都喜欢花,而且您跟毕小姐——”
“你喜欢吗?”谢容琢突然问。
总不能打自己的脸吧?沈谧坚定地答:“喜欢。”
谢容琢没接话,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
沈谧买了一束花送给毕静林。
对方很高兴,抱着鲜花,眼睛全程没离开谢容琢。
虽然锐兴银行是毕家公司的甲方,但这次几乎所有银行都在抢毕家这个项目,沈谧很清楚拿下项目的捷径是什么。
毕静林是毕先生的独生女,她的一票能顶其他人十票。毕静林前段时间动了个小手术,住院期间竞争对手已经去探望过她好几次,而谢容琢一次都没去。
但沈谧好像低估了谢容琢的魅力。
看到毕静林抱着花爱不释手,像对待婚礼捧花一样珍视,沈谧突然有点后悔。
这不是在替谢容琢用美人计,欺骗人家姑娘感情吗?
原本想着谢容琢跟毕静林的关系该送鲜花,但沈谧进来后不到十分钟就察觉到,谢容琢对这位“绯闻女友”并不上心。
群里的八卦纯属瞎扯,根本就是无中生有。
毕静林正好看过来,微笑着走向她:“沈秘书,谢谢你的花。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琉璃翠啊?”
沈谧微愣,违心地否认:“不、不是我……”
“我知道是你买的。”毕静林歪头看向远处的谢容琢,回过头来笑道:“容琢是不会给我买花的。”
看到虎视眈眈准备过来找毕静林套近乎的竞争对手,沈谧昧着良心瞎编:“毕小姐,其实我老板对您很上心,您看这花多漂亮。”
毕静林:“他是对我爸公司的项目上心吧?”
沈谧撇开眼,心虚,没敢接话。
“你不用替他说好话。放心吧,我不会因为那些人的奉承就跟我爸推荐他们。也不会因为容琢拒绝了我,就去公报私仇。”
原来是这么个关系。
“不过你送我的花我很喜欢,谢谢。”
“这个真是我老板送的。”沈谧诚然道:“我回头会去找他报销。”
“好吧。”毕静林笑容娇俏:“那麻烦你帮我谢谢你老板。”
沈谧点头:“好的。”
“沈秘书。”毕静林突然问:“你老板最近是不是谈恋爱了?我感觉他在刻意避嫌。”
这事沈谧还真不清楚,而且就算她知道也不可能把谢容琢的私生活告知外界。
她笑了笑表示不知情。
“你真敬业。”毕静林说,“难怪他那么信任你。”
谢容琢很信任她吗?
没看出来。
毕静林扭头看了眼人群,“我爸叫我过去,先失陪一下。”她摁亮手机:“沈秘书,加个微信吧。”
沈谧:“好啊。”
望着人群中明艳娇美的大小姐,沈谧突然很嫌弃自己。
但是如果有下一次,她还是会这么卑鄙下流无耻。
王薄那句话说得没错,在商场上讲义气的,全被骗得连裤衩都没剩了。
“那花不报,你自费。”
谢容琢勾着高脚杯站到沈谧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明目张胆的赖账。
他突然冒出来,沈谧被吓了一跳,立刻挤出笑容:“好的。”
六百九十九。
那束花六百九十九!
她心好痛。
“怎么?”谢容琢端详着她的表情,“沈秘书买花交朋友,也要我替你报销?”
她交什么朋友?她那都是为了谁???
“您说得对。”沈谧笑眯眯的。
谢容琢很轻地勾了勾嘴角:“多结交朋友是好事。”
沈谧:“老板说的是。”
一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走过来:“容琢,我给你介绍几个法国的朋友。”
沈谧认出这是金融圈的一位大佬,她在杂志上看过他的采访。
对方看向她,笑道:“这位是?”
谢容琢:“沈谧,目前是我的私人秘书。”
男人像是明白了什么,转头吩咐助理留下沈谧的联系方式。
谢容琢走后,沈谧端起一杯香槟一口喝掉。
太狗了!
算了。
六百九十九买下毕大小姐的微信,也不算太亏。
沈谧自我安慰完毕,开始巡视其他可以叠的人脉Buff,反正这六百九十九不能白花!
“你好,我是锐兴银行谢先生的秘书我叫沈谧,您是盛源张总的秘书吧?”
“对啊对啊,原来你是谢先生的秘书啊,要不咱两加个微信?”
“好啊好啊。”
“张总,这位是谢先生身边的沈秘书。”
“你好你好,接下来的合作咱们会经常打交道,这是我的名片。”
“好的张总,我听说您跟刘总是好朋友,二位的采访我正好都看过,我太喜欢您对货币市场的看法了。”
“是吗?哈哈哈,老刘还说我说的话全是空炮,一会儿可得引荐你跟他说道说道。”
“好呀好呀。”
一圈晃悠下来,六百九十九买了十几张名片。
沈谧搓搓手,感觉赚得盆满钵满。
远处,谢容琢身边的中年男士正与他攀谈,他时不时答一句,眼睛却看着沈谧。
内向,害羞,都是假面。
这才是她的真面目。
中年男人顺着谢容琢的视线看去,心领神会。
这种场合就是资源共享,能被老总们带在身边背景绝对不一般。很显然,谢容琢这是要培养沈谧,带她出来刷脸认人。
男人走到沈谧身边,主动递出自己的名片。
先是毕家大小姐,随后又是美纳资本的赵董,虽然不确定沈谧的背景,但肯定不一般。其他人也有意无意路过沈谧身边,笑递上自己的名片。
这些商圈大佬肯定是误会了什么。
有些场合不是想当然的靠努力就能赢得尊重,名利场势利眼,以前跟着王薄或其他上司沈谧没少坐冷板凳。
这是第一次踏进名利场没被欺负。
谢容琢大概是忘了他还带着个秘书,跟几名法国人去楼上聊半个多小时了,沈谧干脆去洗手间补妆区坐着等。
张芷青十分钟前发消息问她怎么不在公司。
沈谧回复:出外勤,陪你小叔应酬
顺便夸了一句:你小叔居然还会法语
张芷青:对啊,我小叔精通六国语言,不仅如此还会唇语哦???
谢容琢会唇语???
那她对柯展说的那些装逼的话,岂不是一字不落全部被他破译了!!!
怪不得谢容琢要戴眼镜,这是不放过任何一个破译的机会啊他!
这时,微信弹出师父的消息。
dsm:在做什么?
沈谧无缝切换身份,一秒化身师父的小可爱:在想我的师父父呀
dsm:有多想?
沈谧:比以前每一次想的都要多一点点
沈谧在这位素未谋面的师父面前卖萌总是无比自然,主要前几年没少这样,她已经不要脸惯了。
诸如:“师父父你好美我好喜欢你呀”
“这个又美又飒又犀利的人是谁?哦原来是我的宝贝师父”
“哎呀我摔倒了要师父抱抱才起得来”此类卖萌的话沈谧是张口就来。
师父刚开始还会发一串省略号表示无语,后来渐渐免疫,无论她发多肉麻的土味骚话都能接受。
不过脱离了游戏角色,并且知道了师父的性别,沈谧现在已经算是有所收敛。
dsm:天冷,出去玩记得穿衣服
沈谧正想说穿了的,低头一看,才想起她的外套还放在大厅里。
沈谧回复:我在室内,不冷,师父也要注意保暖哦
dsm:嗯
dsm:我先忙,晚点再聊
沈谧:嗯嗯
还是师父最关心她,哪里像里面那个黑她钱的资本家!
酒店顶层的奢靡会议室里充斥着香烟酒气,男人们推杯至盏相互阿谀奉承,看似交情甚好,实际都在不动声色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
谢容琢的思绪游离在迂回话术之外,抬手看腕表,摁亮手机,点开沈谧的手机号,低眸编辑短信。
*
沈谧坐在洗手间休息室的沙发上,被暖风吹得昏昏欲睡。
包里手机震,她点开,是谢容琢发来的短信消息。
老板:你先回去
沈谧看了眼时间,马上到饭点了。
沈谧:好的。需要帮您订餐厅吗?
老板:不用
沈谧回了个好的,起身一路走出酒店旋转门。一出酒店,冷空气猝地钻进衣领,犹如从暖炉跌进冰窖,沈谧止不住打了个冷颤,裹紧大衣,点开叫车软件。
她今天这身行头不适合挤地铁。
等车无聊,沈谧随手点开“dsm”的微信头像查看他的朋友圈。
仍是一条动态都没有。
沈谧把在酒会现场得到的名片叠起来,拍照发给师父分享快乐。
沈谧:今天收获颇丰
沈谧:等我做大做强,就把老板炒了自己当!
dsm:想法不错
沈谧:哈哈说着玩的,我老板对员工挺好,看到快到饭点了还特意放我出来吃饭
在一日三餐这一点上,谢容琢再忙也会给她们时间好好吃饭,连张文渚都说老板越来越有人情味了。
dsm:倒是第一次见你说他好话
车来了,沈谧收起手机坐上去。
看到师父的回复,又吐槽:一点都不好!
沈谧:给他绯闻女友买花,他居然让我自费!六百九十九啊师父!有钱人果然都抠!
突然想起师父也是个有钱人。
沈谧:您除外
dsm:既然是绯闻,为什么不问清真相再做决定。
师父是在帮谢容琢说话吗?
沈谧:我问他要不要买,他不说话,那我不就以为他默许了么……
她发了个委屈屈的表情包。
下一秒,聊天框弹出一笔五位数的转账。
沈谧怔了怔,打字:干嘛?你跟他很熟吗要替他付钱。
有点套话那意思。
dsm:熟
果然。
但师父似乎并不想提现实里的人际关系,刻意扒马破次元的行为很让人反感。沈谧已经知道了大概,师父不主动提,她不会再多问。
dsm:但不是替他付花钱
dsm:给你的
沈谧笑着回复:师父你是在考验我吗?
沈谧:在金钱的问题上你的宝贝徒弟向来没什么原则
沈谧:再过几秒你可能会失望哦!
沈谧:我要收了!!
然后点了拒收。
沈谧:下次别再这么考验我,我真的会忍不住!
几秒后,聊天框又弹出一笔转账。
dsm:别忍
沈谧:“……”
dsm:天冷了,去买点厚衣服穿,别冻感冒
沈谧盯着聊天框新弹出的消息,心窝突然被注入一股暖流,像甜腻的巧克糖融化蔓开,她突然说不出话来。
*
沈谧没收那笔钱。
她和师父的感情是纯粹的,是无话不谈的知己,他给了她精神上的力量,也为她指引许多次方向,她对他的信任比现实里所谓的亲人深,对他的依赖早已经跨越性别套在男女身上的枷锁。
可是当她看到师父为了安慰她,给她转账哄她开心那一瞬间,心再一次不受控制地怦然起跳。
一个被反复丢弃在森冷黑夜的人会对温暖光源格外敏感,沈谧能强烈感知到师父在顾及她的心情,在哄她开心。
她突然感到害怕。
不是害怕那一记“短暂心动”。是害怕她同时,对两个男人“短暂心动”。
她开始怀疑自己的道德标准,为三观堪忧。
沈谧把自己抛到床上,盯着天花板反省。
必须二选一。
“……”
不对,她没把感情提上日程,而且爱情本就不在她近十年的人生规划里,为什么一定要选?
再说,她哪来的自信去挑???
沈谧忽地被自己逗笑。
疯了。
疯了疯了。
她怀疑是经期快到了,激素影响情绪,大自然对地球的馈赠导致她这个生物开始思春。
拿起手机一看,距离经期还有3天。
果然。
人类这该死的繁衍使命感。
*
吃完饭,沈谧睡了个午觉,没想到一觉睡到夜幕降临。
她猛地一下坐起来,心跳得很快,慌张地在枕头边找到手机。
幸好,谢容琢没找过她。
错过了接听老板的电话她今年可能要奖金不保。马上就到年终,不能被抓到把柄。
丢开手机,沈谧勾着拖鞋套上站起,不知道是不是午觉睡太久,脑袋昏沉沉的肚子也不舒服。
走了几步,感到小腹一阵钝痛,去洗手间检查。
例假提前来了。
手机响,是张芷青的电话。
“谧谧,你今天提前下班啦?”
沈谧现在的上下班时间比较灵活,不用打卡,谢容琢没有持续召唤就是让她下班的意思。
“嗯,怎么了?”
张芷青听出她声音不对:“你不舒服吗?怎么说话有气无力的啊。”
“来例假了。”
可能是中午酒店暖气开得太足,跟外面温差大,着凉了。
一阵眩晕,沈谧一把撑住墙壁。
张芷青听见电话那头的动静,忙问:“谧谧你没事吧!?”
坐在对面的谢容琢抬眸看了她一眼。
“那好那好,那你有事给我电话啊,嗯嗯。”
挂掉电话,张芷青抬头看向谢容琢,小心翼翼地问:“小叔,你知道沈谧住哪儿吗?”
“沈谧是谁?”谢老爷子放下筷子,笑问。
“她是我大学室友,就是我十九岁生日当天帮忙布置生日宴的女生。爷爷您还记得吧?”
老爷子摇头:“你大学室友来了好几个,长得都差不多,我有点儿记不得了。”
“就,毛笔字写得最漂亮的那一个,记得吧?”
“哦哦是她呀?她我记得。”
张芷青点头:“她现在在小叔的公司上班。”
“哦是吗?那太巧了。”老爷子看向谢容琢,“既然是青青的朋友,自然是要多照顾照顾。”
“她工作能力很强,不需要特殊照顾。”谢容琢看了一眼张芷青。
工作能力稀烂的张芷青感觉被内涵了。
老爷子替孙女打圆场:“你很少夸人,看来这姑娘的确很有本事。改天把人带过来,一起吃个饭。”
谢容琢破天荒的没有拒绝:“嗯。”
张芷青狐疑地看向谢容琢,见他心情不错,才敢开口:“小叔,你还没告诉我沈谧家地址呢。”
谢容琢:“她是你朋友,住哪儿你问我?”
“我是回国后才跟她联系上的。”
张芷青小声嘀咕:“要不是谧谧病了,我才不问你……”
*
迷迷糊糊间,沈谧听见有人敲门,她捂着小腹站起来,头重脚轻,每走一步天地都在旋转。
是外卖小哥,“你好外卖。”
沈谧有点懵:“我没买东西。”
外卖小哥抬头望了眼门牌号:“1502手机尾号6229沈小姐,没错啊?”
“……”
回到房间,沈谧拆开购物袋,是一盒布洛芬,一只热水袋,还有一只护腰暖宝宝。
应该是张芷青帮她买的。
沈谧先把药吃了,拆开护腰暖宝宝加热。
手机震,是师父。
dsm:在做什么
沈谧本想给他拍一张家里阳台的照片,结果逆光怎么拍都不好看。
几分钟后,手机弹出“dsm”的语音请求。
正好懒得打字,沈谧接通:“师父,想不到吧?我在家睡觉。”
她语气慵懒,不再是公事公办的果断流利,加上刚睡醒声线有点软,听起来莫名乖巧。
师父应该是不方便说话,给她回了个“嗯”。
dsm:在办公室,你说,我能听到
身体发寒,沈谧把手机放到枕头边,裹紧被子:“上班摸鱼不会被老板发现吗?”
dsm:加班
沈谧叹气:“唉。”
dsm:怎么了?
沈谧:“想当老板,这样就不用提心吊胆盯着手机等指示。”连不舒服都不敢睡得太死。
dsm:怎么不请假?
便宜无好货,这床被子一点都不暖,躺进来半天手脚还是冰凉,沈谧被冻得蜷缩在被窝里,语气病恹恹的:“不行,请一天假至少要被扣六百块工资。”
dsm:怎么抖成这样?我叫人送你去医院?
去医院很贵,所以沈谧从小到大身体不舒服都是硬抗,更别说痛经这种每个月都要经历一遍的事,她已经习惯多喝热水自愈。
“没事的不用,我睡一觉就好了。”
dsm:乖
沈谧原本没觉得委屈,看到师父哄她,突然鼻子一酸。
dsm:你在哭?
沈谧压着鼻音:“没呀。”
dsm:哪儿不舒服?
以前从来没有人问过她的感受,她没机会说出口,这会儿被问到,沈谧忍不住撒娇:“全身都不舒服。”
dsm:……
其实吃过药后没那么难受了,沈谧眨眨眼睛,从刚才的矫情小情绪里出来,老实说:“脖子,还有一点疼。”
过了一会儿。
dsm:这药你能用么?
师父发了一张药盒背后的禁忌列表过来。
沈谧点开图片,两指拉大,但她没看那药盒,注意力完完全全被他的手吸引了。
男人的手指骨骼修长,手背青筋微浮,肤色呈冷白调,干净又禁欲。虽然没露脸,单凭这只比例完美的手就足以让手控浮想联翩。
沈谧感觉现在不仅脖子疼,心跳也开始变得不正常了。
她对师父的“父爱”瞬间变质。
鬼使神差地,沈谧没忍住问了句:“师父,您有女朋友吗?”
作者有话说:
网恋吗?我5G网。
◉ 第 14 章
沈谧握紧手机, 忐忑地等他回复。
明明只过去十几秒,她感觉等了一辈子。
等待过程中沈谧已经意识到这句话的唐突,但总不能口头撤回……
终于, 聊天框弹出新消息——
dsm:没有
沈谧扯过被子盖住脸, 像是怕被电话那头的人听见她尴尬的呼吸声。
dsm:怎么?
沈谧把手机收进被窝,手指戳一下关闭麦克风, 在屏幕上打字:那我们,能见一面吗?
又是长达数秒的冷场, 沈谧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dsm:怎么打字不说话了?
沈谧开启麦克风,鼓起勇气重复一遍:“我们能见一面吗?”她语气听起来很坦荡。
dsm:为什么想见我
冲动期结束,沈谧的脑子已经清醒过来:“因为你没有女朋友。”
dsm:嗯?
沈谧:“我可以帮你介绍一个。”
完美化解尴尬的答案。
dsm:近期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沈谧:“哦,好吧。”
师父显然不想见她,沈谧识趣地没再提见面的事。
心里隐隐有些奇怪的失落。
dsm:药的禁忌看完没有?
沈谧:“看了,能用。”
dsm:地址给我
“好。”沈谧把地址发给他,问:“你那边冷吗?”
她的声音听上去还是很虚弱。
dsm:你冷吗?
沈谧:“冷, 手冷脚也冷,但是跟你聊天就不觉得冷啦……”
……
聊着聊着,沈谧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半夜醒来, 手机已经电量耗尽自动关机。
昨天睡饱了, 精神也缓了过来, 沈谧把手机充上电,去浴室洗了个热水澡,打开电脑开始查收处理工作邮件。
手机开机以后,沈谧点开师父的头像,聊天框躺着昨晚的通话时长。
3小时29分钟。
师父后来一直没挂断。
室友说她睡觉偶尔会说梦话, 沈谧脸颊微热。
祈祷昨晚没有。
早上6点。
沈谧坐到化妆镜前, 往脸上叠护肤品, 谢容琢给她这套面霜很好用,她皮肤最近肉眼可见的变好了。上了一层隔离霜,描眉,涂上显气色的口红,简单的工作妆完成。
换好衣服,视线由上至下确认,裙摆没有不对称褶痕,丝袜没有勾丝,她拿起包,把卫生巾收进里层,套上大衣,穿上细高跟。
一身正装,将昨夜梦呓的脆弱女生藏得严严实实。
*
尚柏悦府顶层豪宅内。
沈谧把带来的早餐放到餐桌上,去洗手,出来时谢容琢正好开门。
“老板,早。”
她微笑着点点头,侧身为他让行,他出,她进,停在衣帽间,开始挑外套领带。
谢容琢端着水杯坐到餐桌前,视线在她腿上停留几秒。
“不冷?”
沈谧拎着两件外套走出来,微笑道:“不冷。您想穿哪件?”
谢容琢将视线挪到她手上,目光稍作停留:“黑色。”
“好的。”
沈谧转身回衣帽间,很快出来:“搭这条领带可以吗?”
“嗯。”
谢容琢又看向她薄白的脚背:“脚不冷?”
沈谧面不改色:“不冷。”
穿奢侈品的女人有福气,冬天喜欢穿裙子,夏天喜欢穿裤子,谢容琢给她买的十八件全是裙装。好在这件“强买强卖”的羊绒大衣够保暖,他家和公司也都有暖气,不然她可能要被冻死在南方的冬天里。
沈谧把西装外套打开,递到谢容琢手边,他伸手穿上,转过身来,低下头,沈谧踮起脚尖,帮他系好领带,熟练地扣上外套纽扣,再用手掌将领带熨平整。
“上午九点您有个例会,十一点约了陈总,美纳资本的赵董上周约的您今下午三点见面。”
谢容琢垂眸,看着她没什么血色的脸颊:“明天让司机过去接你。”
沈谧把大衣给他:“老周的工作时间是早上7点,我来得太早。”
谢容琢接过去搭在手腕:“那就晚点来。”
“可是您……”
“想多睡一会儿。”
“明白。”
老板要冬眠,沈谧求之不得。
谢容琢回着消息往外走:“下午我不在公司,你不用来。”
沈谧:“好的。”
*
中午吃饭时,张芷青满脸羡慕:“也太爽了吧你,又有半天假,小叔对你真好。不像我,提前十分钟下班都要挨领导批评。”
谢容琢确实对员工挺好。
“可是领导对另一个实习生态度就很好,恨不得手把手教。可能那个实习生有什么后台吧。”
“全公司还能有人比你后台更硬?”
“我小叔不许我声张跟他的关系,说要是其他人知道了,我就学不到东西。唉,我总算体会到你当时的心情了,职场潜规则真的好欺负人。”
大小姐下基层不到一星期就饱经风霜,一个劲倒苦水。
安静地等她倾诉完,沈谧才说:“青青,昨天谢谢你。”
“啊?我也没做什么。”张芷青说,“你今天没事了吧?”
“没事了。”沈谧问:“昨天找我什么事?”
“哦对,”张芷青拿出手机:“照顾我的阿姨回老家了,你把你的地址发给她,我让她给你寄好吃的。”她把手机递给沈谧:“她家腊翅可好吃了,你一定要尝尝。”
“好啊。”
沈谧心想她应该是懒得打字,低头输入地址。
*
虽然谢容琢给她放了半天假,但沈谧下午没走,留下看完了新的项目计划书,仔细分析目标公司,把有疑问的地方逐条规整好,发到谢容琢的邮箱。
谢容琢通常会在第二天晚上或凌晨回复她。
他的回答详细易懂,总能精准指出致命问题,对方的数据做得再漂亮也能被他看出破绽,沈谧看完他的回复,常常会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跟着他学到很多课本上没有的东西。
有谢容琢下的“通行令”,沈谧可以拿到公司所有的存档文件,这段时间实践过程还算顺利。
*
转眼到了年底。
公司开始放年假,沈谧窝在房间打了一天游戏。
下线后,师父微信问她过年回不回老家,沈谧说不回。
师父没再多问。
dsm:别玩太晚,早点睡
沈谧:知道啦!
dsm:乖
沈谧发过去一个“亲亲”的小兔子表情包。
dsm:嗯???
他嗯是什么意思?
是可以亲他的意思吗???
那晚连麦之后,她跟师父的关系发生了微妙变化。两人心照不宣,似是默许了这种变化的存在。
沈谧盯着聊天界面,脸颊慢慢爬上一层薄薄的红晕。
*
今年格外冷,种在阳台的小辣椒被冻死了,沈谧的辣椒炒肉泡汤。
年三十这天,沈谧本想去超市买点牛肉炖着吃,到门口才发现关门了。菜市场也空荡荡的,只剩几个卖杂货的摊主还在慢悠悠收摊。
沈谧过去买了两卷对联纸,选了一支毛笔,一小罐墨水,又拿了几张窗花纸。小时候过年趴在桌上看爷爷写对联,是沈谧最开心的时候。
旁边的菜贩说:“靓女,买把青菜嘛。”
沈谧买了一扎,准备回去煮面吃。
她心想,要不等发工资买台小冰箱吧,就可以囤点肉在家。走出巷子,拐弯的时候又觉得没必要。距离买房首付还差很远,能省一点是一点。
反正每年都是这么过的。
沈谧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年没回家过年了。
她和爸爸的家地震塌了,政府的补款被二伯拿走,最后也没帮忙她家修补,爷爷奶奶相继去世,姑姑们也都断了联系。
她只有家乡,没有家。
回到住处,推开门,换鞋到阳台摘菜。
打开捆菜的绳子,看到中间烂了一大半的菜叶,沈谧突然绷不住,蹲在阳台上,眼泪出闸洪水般往外泄。
倒霉的人就一定要倒霉透顶吗。
凭什么。
她只是想吃点青菜,这都不可以吗。
手机响了两遍。
第三遍,沈谧回房间,深呼吸,接起,微笑道:“老板。”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谢容琢问:“你声音怎么回事?”
沈谧红着眼眶,语气如常:“可能,昨晚没睡好。”
谢容琢:“下来。”
沈谧一愣:“……您过来了?”
“你今天加班。”
谢容琢语气平淡:“十分钟够么?”
“可以的。”
挂掉电话,沈谧从衣柜拿出正装换上,涂一层唇膏,扎起马尾,拎包下楼。
谢容琢的车停靠在空荡荡的马路边。沈谧裹紧围巾,一路小跑过去。谢容琢坐在驾驶座,车窗半降,侧头示意她上车。
沈谧拉开副驾车门,侧身坐进去,转头对上谢容琢镜片后的眼睛。
“不问我去哪儿?”
他的行程沈谧很清楚,如果没有就是他临时起意。今天是年三十,沈谧笑了下:“您家。”
谢容琢眉梢微扬,打方向盘调头。
沈谧还是第一次见他开车,路上车辆稀少,谢容琢开得很快,十五分钟到他家。
电梯直达顶层,谢容琢伸手开门,一路不作停留径直到客厅,沈谧跟在他身后,她对他家很熟,但之前都是来工作,这次感觉更像是来做客。
谢容琢站在酒柜旁,拿了酒杯,拎着醒酒器走过来:“喝吗?”
“好。”沈谧莫名进入做客状态。
谢容琢给她倒了一杯红酒,脱掉外套丢到沙发上,站在岛台边,将袖子卷到臂弯,低头开始拆食材,他抬起头:“会做饭?”
沈谧抿了一口酒:“会。”习惯性地捡起他的外套,拿去挂好。
谢容琢拿了几颗蒜放到桌台上:“剥了。”
沈谧:“好的。”
灶台上的高汤咕噜噜冒着红酒香,谢容琢穿着衬衫西裤,动作慢条斯理,明明是在做饭,却可以优雅赏心悦目到让人以为他在制作艺术品。
但是,谢容琢不是不喜欢吃牛排吗?
不喜欢却会做,一般人不会这么委屈自己,更何况谢容琢这么挑剔的人。
他应该是喜欢吃的。
没想到张助理那样严谨的人也会弄错。
“为什么不回家过年。”谢容琢低头切牛排。
沈谧答:“没有过年的习惯。”
谢容琢:“今天心情不好?”
沈谧:“来之前不好。”
谢容琢问:“现在为什么好了。”
沈谧:“因为牛肉很好吃。”加班费很高。美食,金钱,能让她暂时忘记烦恼。
谢容琢把他的那份也给了她。
沈谧本想客套一下,见他又夹了一块开始切,便拿起叉子不客气的吃起来。
吃完牛排,谢容琢从烤箱端出烤好的龙虾,把鲍鱼放去蒸。沈谧把龙虾分成两份,等他坐下,将剥好壳的那份给他。
吃完虾肉,谢容琢去端鲍鱼,沈谧收拾桌上的虾壳。餐桌上始终只有一道菜,两人安安静静的享受美食,不在乎形式。
吃完一顿大餐,沈谧心情变好了。
回想上午一个人对着把烂青菜掉眼泪,突然觉得好笑。
“笑什么。”谢容琢低眸看她。
半杯红酒,她的脸颊已经红透,眼眸含情,笑起来尤其妩媚。
她站起来,没穿外套,细高跟勾勒出成熟曲线,眼神却单纯无害,她从包里掏出一堆东西:“老板,我帮您剪窗花吧。”
她说没有过年的习惯,却准备了这些东西。
如果是平时的沈谧,绝不会这样暴露自己。
看得出来,她有点醉了。
谢容琢没有拆穿她:“有什么是你不会的么。”
沈谧半蹲在他旁边的桌台旁,歪起脑袋看向他:“您会的我就不会。”
他轻笑:“慢慢学。”
她拍拍手站起:“我去拿剪刀。”
谢容琢提醒她:“工具房在左边。”
沈谧往右边走去。
谢容琢帮她拿了剪刀,将尖头对向自己,怀疑道:“确定没醉。”
“醉了。”沈谧对自己的酒量心里有数,这会儿顶多算微醺。
“看来没有。”谢容琢把剪刀给她,捞起笔记本坐去旁边。
偌大的客厅里安安静静,只偶尔有剪纸和敲动键盘的轻微声响。
沈谧把剪好的窗花放到一边,她来时看到小区里有人拿着对联在贴,猜测这里的人应该也是有贴对联的习惯。谢容琢家还没有,她想送一副给他。但不确定他喜欢什么对子。
她扭头望向谢容琢。
谢容琢坐在落地窗前,松懈地靠着沙发背椅,一手拨动触屏,一手执起水杯,姿态是少见的闲散。
他正好朝她看过来,瞥一眼她手里的毛笔。
“写你喜欢的。”
“好的。”
沈谧弯下腰,手肘压纸,提笔写字。
过了一会儿,谢容琢合上笔电,起身走过来,他低头看对联,问:“你那儿贴了吗。”
“还没。”
他点头,摊开一副新对联纸,伸手,沈谧会意,把毛笔放进他手里。
“想写什么?”
“您喜欢的。”
谢容琢写对联,沈谧去贴窗花。
沈谧的字算是很好看了,但看到谢容琢的字,她还是被惊艳到:“您练过?”
“我母亲热爱书法,我的字是她教的。”
谢容琢的母亲生前是一位书法家,他很少看到毛笔字写得好的女孩,沈谧算是一个。
“难怪您的字那么漂亮。”在这之前,沈谧一直以为谢容琢是单独练过签名,只有名字写得好看。
两人站在桌台边等墨干。
谢容琢看向新贴的窗花:“喜欢红色?”
“绿色。”沈谧笑道:“但很多人会调侃绿色,喜欢它的人慢慢的就不敢喜欢了。”她小时候戴了一顶绿色的帽子,被同学嘲笑了很久。
谢容琢没笑她:“为什么喜欢绿。”
沈谧说:“小时候我家房子后面有一大片竹林,每到下雨天竹叶像是被清洗过一样,很漂亮。”后来那片竹林没了,家也没了。
墨干了,沈谧把谢容琢写的对联小心翼翼卷起,装进包里,拿她写那副去贴。
谢容琢站在她身后,把双面胶递给她。
“左边高了点。”
沈谧站在凳子上,举着双手摁住对联,回头问:“这样呢?”
谢容琢仰着头:“再低点。”
她稍微调整高度:“这样呢?”
“好了。”
贴好对联,沈谧单腿下地,凳子突然晃了下,她下意识“啊”了一声,谢容琢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的腰,单臂将她圈住提起,放回到地上。
脚踏实地之后,沈谧还有点发懵。
怀疑她这九十多斤的体重是不是注了水,怎么到了谢容琢手里,就跟拎小鸡一样。
谢容琢神色平静,沈谧连尴尬的情绪都来不及释放,他已经提着凳子转身走了。
“……”
*
下午的时间好像过得特别快。收拾完客厅,又到了饭点。
沈谧没想到,今年会是跟谢容琢一块儿吃年夜饭。
年夜饭是谢容琢提前预定好的,非常丰盛,沈谧拿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本想发朋友圈,注意到谢容琢的手入了镜,于是放弃。
吃完饭,沈谧帮忙收拾好碗筷,坐到谢容琢旁边等候指令。
春晚已经开始,正在播放一段合唱,谢容琢问:“不问为什么叫你来。”
沈谧扭头看向他:“您不想一个人过节。”
“明天过来吃饭。”
谢容琢看着电视,镜片缀着幽蓝细碎的光影:“跟今天一样,加班费三倍。”
他看透了她的心思。
沈谧欣然接受:“好的。”
谢容琢将视线挪到她脸上。
“今晚别回了。”
镜片反光,沈谧看不清他的眼神,但她知道谢容琢不会是那个意思。
其实回不回都一样,加班还能获得一笔可观的加班费,但她现在不再是一个人。
她露出职业微笑:“对不起老板,我今晚有事。”
“嗯。”
谢容琢没有强求。
*
回到住处,沈谧把谢容琢送的对联贴上。竟然有种蓬荜生辉的感觉。
张芷青发来视频,沈谧接通,看到穿一身红斗篷的大小姐,她笑:“你好,福娃。”
张芷青被她这声称呼逗笑,小声埋怨:“我爷爷说女孩子过年就是要穿红衣服,我都二十多岁人了,他还把我当小孩儿。都怪我小叔,他不回来过年,我爷爷净逮着我叨叨。”
连谢容琢这种家财万贯的大老板都不能回家陪亲人过年。
沈谧突然不觉得自己惨了。
点开微信,师父的头像被淹没在一堆未读的群发拜年消息里。
沈谧找到他,给他设成置顶。
看到他早上发过来的消息,沈谧没由来一阵心虚。
为了挣加班费,她居然晾了他一整天……
他会不会生气啊?
如果是她,一整天没有等到他的回复,肯定会胡思乱想。
她在聊天框里解释为什么没回他消息。
写写改改,最后全删了。
怎么解释都不如实际行动来得实在。
墙上的时针指向十点。
沈谧先去洗澡,然后坐下来准备送师父的新年礼物。
*
新年钟声敲响的同一秒,谢容琢收到一条消息。
沈谧:新年快乐!
沈谧:看!我给你写的字
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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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容琢看着手机,面无表情轻笑一声。
她说的有事。
原来是回家陪别人跨年。
作者有话说:
《别人》-
新年快乐!!祝小可爱们新的一年漂漂亮亮,身体健康,财富自由,顺顺利利!
评论区发66只红包~
◉ 第 15 章
师父回的很快。
他没问她今天去哪了, 但以沈谧对他的了解,能感知到字里行间的些许不悦。
她赶紧解释:临时接到加班任务,生气啦?
dsm:想要什么新年礼物?
咦?好像没生气。
但也有可能是故作大度。
沈谧有心哄他, 嘴甜道:你送的我都喜欢!
然后扔过去个“爱你哟”的萌萌小萝莉表情包。
dsm:嗯
*
第二天, 沈谧收到一台冰箱,一台空调。
第一反应是师父送的。
发微信确认还真是。
沈谧准备退回去, 上门安装的师傅在一旁劝说:“妹儿嘞,你看这大过年的, 我们为了这单生意大清早就起来了,你就收下嘛!”
“就是就是,这是你男朋友送的新年礼物,你给他退回去兆头多不好哇。”
“对呀对呀,男朋友可不兴退货。”
沈谧:“……”
那还真不能退。
几个师傅安装起来很快,冰箱通电,空调吹出暖风。
沈谧摸了摸新冰箱, 足够她囤一周的菜了。又站到空调前,暖风熏得心里甜滋滋。
这个冬天不会冷了。
她心想,等攒够了钱, 她也要给师父买不低于两万的礼物。
手机来电显示“老板”。
沈谧接起:“老板, 早。”
谢容琢:“下楼。”
没想到他这么早就过来了, 沈谧一手接电话,另一只手捞起外套,勾住包包到门口穿鞋。
“好,马上。”
急急忙忙赶到,坐进车里, 沈谧趁谢容琢开车没注意她, 偷偷给师父回消息。
沈谧:礼物我收下啦
沈谧:今天也是爱你的一天哟~
谢容琢的手机响了两声。
沈谧立刻摁灭手机, 优雅端庄地坐直。
师父没回。
今天大年初一,他家应该会有很多客人要接待,沈谧没有多想。
等等。
礼物……她空调没关!
沈谧骤地扭头看向谢容琢,在电费与扣工资之间反复衡量。
价格应该差不多。
还是不要得罪老板得好。
但浪费水电可耻!
谢容琢察觉到了身边人的不自在,她时不时看他一眼,手指抠着安全带,表情很煎熬的样子。
谢容琢侧头:“忘带什么了么。”
沈谧飞快地点头:“我家空调没关。”
轿车汇入车流,在前一个路口调转方向,“回去关。”
“好的。”沈谧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长舒一口气。
“沈谧。”谢容琢握着方向盘,目光直视前方:“以后想做什么直接跟我说。”
“好的老板。”
沈谧想涨工资,但她不敢直接说。
*
沈谧陪谢容琢吃了两天饭。
谢容琢给她封了个沉甸甸的大红包当做加班费。
沈谧回家数了一下,总共两万。陪老板过年,一天一万,这种好事不知道明年还有没有。
沈谧没敢把这个事跟师父分享,怕他会多想,她现在会下意识顾及他的感受。沈谧能察觉到自己的小心思,也没打算否定内心的真实感受。
——她喜欢师父。
不是因为对她好她感动,这种感觉她分得清,当初柯展对她也好,但她从来没这样心动过。
要么不动心,一动动两次。
但她更偏向四年的陪伴,相信那种心动更真实持久。
至于谢容琢,沈谧把对他的心动划分为“身体发肤带来的生理应激反应”。
她不断的在大脑里暗示,模糊掉对他的不正常好感,要求自己专一。
她跟谢容琢保证过,十年内不谈感情专心工作。人都有感性一面,沈谧心想她应该不算是第一个打脸的人。为了这个陪伴她四年多的人打脸,疼就疼吧。
而且,只要她不说,谢容琢也不会知道她在偷偷恋爱。
有过那种双重心动的摇摆期,沈谧最近对师父带有一种类似“背叛”的愧意。
她现在的心理像极了一个出轨渣男。
她想补偿他,变得特别粘他,白天消息不断,晚上跟他连着语音睡觉。
听着电话那头的清浅呼吸,沈谧脸红心跳,感觉恋爱了。
她果然只喜欢他。
其他都是错觉。
年初五晚,沈谧登陆游戏,瞬移到师父身边,点他抱抱。
游戏里的冷艳御姐抱着呆萌小萝莉,画面绝美又温馨。
沈谧点开商城看了下新年限时皮肤,给师父发消息。
神秘小菜鸡:想要什么皮肤?
神秘小菜鸡:随便买,我有钱!
多神秘:?
怕他不收,沈谧催促:白色?绿色?选一个嘛。
多神秘:绿
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跟她审美一致。
沈谧立刻充钱买了两套,把绿的那套送给“多神秘”。
几分钟后。
多神秘:你为什么穿白色?
神秘小菜鸡:买两个颜色划算点
多神秘:……
*
假期眨眼就没了。
复工当天,公司员工都收到了领导的红包,宁欣蕾抱着文件夹绕过来,小声问沈谧:“老板给你发红包没?”
沈谧看了眼紧闭着的办公室大门:“没呢。”
宁欣蕾:“不会吧?连老高那么抠的人都给了两百。”
“算了吧。”沈谧思忖着,这次过年从谢容琢那挣了不少,做人不能太贪心。
“这怎么能算了呀?我们这边叫讨利是,利市、利事,利利是是,是好彩头的意思,跟钱多钱少没关系的。”
沈谧觉得有道理。
谢容琢那么能挣钱,跟他讨个利是蹭蹭运气也好。
她抱着文件敲开总裁办公室。
谢容琢的注意力在电脑上,朝她伸手,沈谧把签字笔放进他手里,将文件翻到末尾页,谢容琢低头依次签好。
沈谧抱着文件夹没走。
谢容琢侧头看她:“还有事?”
沈谧微笑:“老板。”
谢容琢:“嗯?”
沈谧:“新年快乐。”
谢容琢似是一愣,随后点点头:“嗯。”转头继续浏览邮件。
沈谧:“……”
走出办公室,沈谧拿着水杯去茶水间,宁欣蕾埋伏在门口:“怎么样怎么样,给了吗?”
沈谧摇头:“没。”
宁欣蕾:“你怎么说的?”
“就,新年快乐。”
宁欣蕾恍然大悟:“你这么说他反应不过来,你得说,老板,恭喜发财!在我们这就是红包拿来的意思!”
讨红包还有这么多讲究?
沈谧不敢再去打扰谢容琢工作,回工位帮他定了午餐。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突然开口:“恭喜发财。”
谢容琢:“?”
“想要红包?”
沈谧:“……”
下午,总裁办全体员工都收到大老板的红包。
宁欣蕾数着钱,恨不得给沈谧磕一个:“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沈秘书,还得是你!”
在办公室数了一下午钱的沈谧满脸憔悴:“不客气。”
一百万,她跟几个财务姐姐一起,包了整整一百万现金红包!
她手都抽筋了!
下次谁爱说谁说去,她是不要跟谢容琢说“恭喜发财”了。
*
下班后,张芷青约沈谧吃饭,沈谧到餐厅后,才发现谢容琢也在。
见到沈谧,张芷青如遇救星,挽起她的手腕坐下:“谧谧新年快乐呀,恭喜发财!”
沈谧捏了捏泛酸的手指:“新年快乐。”
这个财,她暂时是不敢发了。
下班时间突然又要面对老板,沈谧原本很拘谨,但她发现张芷青比她更不自在,缩在座位上表情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
手机震,是张芷青。
——对不起谧谧,我实在是不想一个人面对我小叔,所以骗了你。
沈谧扭头,对上张芷青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表情。
她眼珠子转了转,示意沈谧看手机。
聊天框弹出她的消息:我不想去上班了,但我看到我小叔心里害怕,不敢说!
沈谧:你让我来给你壮胆?
张芷青:嗯嗯!
沈谧:难道我就不怕他???
张芷青:我听公司同事说,我小叔很吃你那套,只有你哄得住他!
张芷青:我的狗命栓在你手里了!他一会儿凶我,你一定要帮我抱住他!
张芷青:一定要抱紧,等我跑掉再撒手啊记住了!
沈谧:“……”
谢容琢看向她:“别玩手机了。”
两个女生不约而同地摁灭手机乖乖坐好。
谢容琢:“吃饭。”
“哦!”
“好的。”
餐桌上安静得只有轻微的碗筷声。
张芷青和沈谧交换着眼神,得到沈谧的鼓励,她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小叔,我……我想要不,我还是先去读书,不、不去公司了吧?”
谢容琢低眸看沈谧,沈谧有所察觉,抬头对上他的视线,怔了两秒,起身绕到他旁边坐下。
张芷青惊恐地看向她,用眼神询问:“你是准备站到我小叔那边吗?”
沈谧示意她稍安勿躁,拿起筷子,帮谢容琢把菜里的葱头跟香菜挑出来。
张芷青:“……忘了交代服务员不要加葱跟香菜。”
脚尖被踢了一下,沈谧抬起头,见张芷青拼命冲她挤眼睛,沈谧会意,轻轻地踢回去表示知道了。
谢容琢侧头看了她一眼。
沈谧低头,继续挑另一盘菜里的葱头。等了好一会儿,没听见张芷青开口,她踢了踢她的脚,提醒她可以说了。
她现在这个位置,正好可以帮她拦住谢容琢。
见张芷青没反应,沈谧用力踢了她一下。
张芷青跟没事人一样埋头吃东西,沈谧疑惑地小幅度往后靠了靠,垂眼往下看。
谢容琢:“你踢的是我的脚。”
沈谧:“…………”
张芷青反应慢半拍的抬起头:“啊?”
谢容琢瞥她一眼:“有你什么事?”
“哦。”张芷青委屈巴巴地低下头,又抬起:“啊?谧谧你踢我了吗?”
“……”
沈谧干脆直接替她说了:“老板,青青想继续读书。”
“可以,留在国内考研。”
那还是继续上班吧。
张芷青放弃挣扎,生硬地转移话题:“对了谧谧,你还玩游戏吗?”
沈谧秒懂她的意思:“偶尔玩,你呢?”
“我没怎么玩了,你还在原来的服务器吗。”张芷青有一搭没一搭的找话题给自己挽尊。
沈谧也很配合:“对的。”
“你师父还在玩吗?”
“在的。”
提起“多神秘”,张芷青突然来劲了:“我一直好奇,你师父到底是男是女,你知道了不?”
“知道,男的。”
“你们见过面了?!”
“还没。”
沈谧瞄了眼旁边的谢容琢,用眼神示意张芷青边上还有尊大佛!
张芷青想到大学时期躺赢的辉煌战绩,一时间忘乎所有:“居然是个小哥哥,我还以为是高冷姐姐呢!他真的好厉害啊!”
谢容琢的声音冷不丁响起:“一个整天沉迷游戏的男人,有什么好?”
张芷青立刻收声。
安静两秒,沈谧小声说:“也不是特别沉迷。”
“他平时挺忙的。”
谢容琢:“隔着网络,你能分辨真假?”
沈谧:“他很真实。”
谢容琢:“就这么信任没见过面的网友。”
也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沈谧突然很较真:“不需要见面,我相信他。”
谢容琢慢腾腾撩起眼皮:“那你信我么?”
沈谧:“您跟他不一样。”
谢容琢镜片后那双眼睛冷下去:“怎么不一样?”
“您是您,他是他。”像是要证明什么,沈谧毫不掩饰对师父的维护。
“那如果一定要你二选一,你选择信谁?”
谢容琢语气平淡,问题却咄咄逼人。
“对不起老板,我卖给您的是时间和劳动力,并不包括思想和三观。”沈谧给出了答案。
谢容琢没再说话。
张芷青看了看谢容琢,又看了看沈谧,感受到一股剑拔弩张气势。小叔对沈谧的师父好像意见很大。
感觉再聊下去,小叔就要生气了。
“谧谧,突然想起,我还有点事,我们顺路我送你回家。”张芷青拉着沈谧,急吼吼要走。
“好。”沈谧起身:“老板,您慢用。”
算是不欢而散。
走出餐厅,张芷青一个劲道歉:“对不起啊谧谧,我不该把你叫过来。我小叔那么说应该是怕你被骗,你别生气。”
这是沈谧第一次反驳谢容琢。他根本不清楚她和师父一起经历过什么,没资格断定他的人品,所以她语气有点冲。
但就算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也一样会选择维护师父。
而且现在是下班时间,她的嘴属于她自己,没有义务去照顾老板的心情。
理是这么个理,但沈谧想到这段时间跟谢容琢相处的种种,以及他对她的照顾,对她工作上的指导,还有那顿雪中送炭的年夜饭……
分不清是愧疚还是其他,心里突然空落落的。
她开始后悔刚才的态度。
“青青,我刚才,态度是不是特别差?”
张芷青睁着一双受惊吓的大眼睛,点头:“从来没见你那么冷淡,就好像把我小叔当成了敌人。”
“不至于吧?”
“真的。虽然你们没说什么,但我感觉你下一秒就会为了你师父把我小叔给杀了。”
“……”
沈谧完全没意识到。
完,明天肯定没好日子过。
*
第二天早上,老周准时等在楼下。
“早。”沈谧上车后,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转头看见旁边座位放着一束玫瑰。
她被吓了一跳,立刻让老周靠边停车。
谢容琢对鲜花过敏,应该是众所周知的事。
沈谧把鲜花扔进后备箱。
老周:“沈秘书——”
“走吧。”沈谧点点头,表示她会守口如瓶。
老周:“好、好嘞。”
老周人不错,过了一会儿,沈谧忍不住提醒他:“老周,下次别这么明显。”
老周一头雾水:“啥?”
沈谧:“你这样挪用老板的车,很容易被发现。”谢容琢鼻子灵着呢。
老周一脚刹车,白着脸回头:“感谢沈秘书提醒。”
原来老板早就发现他挪用车子送他外甥上学,一直在给他机会。
……
沈谧推开总裁办公室,谢容琢今天没让她过去接他。沈谧把没送出去的早点放到他办公桌上,忐忑地坐回工位打道歉的腹稿。
冲动是魔鬼。
她怎么就不知道忍一忍呢?
*
轿车驶离豪宅区,老周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后视镜。
谢容琢靠着椅背,淡声问:“花呢。”
老周观察着老板的脸色:“被沈秘书……扔了。”
谢容琢摘下眼镜低头擦拭,没再说话。
平时老周都是先接沈谧,然后再到谢容琢那接上他送两人一块儿到公司,今天却要分开接。
老周怀疑谢容琢跟沈谧吵架了,多了一嘴:“老板,沈秘书才毕业没多久,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性子最倔,哄一回不好,哄两回说不定就好了。”
谢容琢面无表情。
过了一会儿。
他戴上眼镜,语气漠然:“明天再带束花给她。”
老周:“好嘞。”
*
沈谧第五遍复习完腹稿,谢容琢终于来了。但他没看她,径直走进办公室,门随即被关上。
连开口的机会都没给她。
“……”
半个小时后,办公室门打开,张助理先出来,把几份文稿交给沈谧,谢容琢随后出来,在她工位前稍作停留,沈谧马上拎包跟过去。
他今天有个采访,张助理给的是采访的台本。
“叮”——
电梯门打开后,沈谧侧身让谢容琢先进。
她伸手去摁楼层,谢容琢已经先一步按下按钮,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沈谧骤地缩回手。
电梯狭窄的空间里。
谢容琢站在她旁边,简约流畅的西装勾勒出好身材,侧脸轮廓俊逸,实在惹眼,沈谧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倒不是才发现他逆天的颜值,沈谧是在观察他的表情,寻找道歉的时机。
“看什么。”旁边的男人侧眸,突然笑了声,语气不带温度:“没见过渣男?”
作者有话说:
今日采访稿内容:谢小叔,请问你是感觉比不过,所以不想努力了,主动掉马躺平吗?
谢容琢:闭嘴。
◉ 第 16 章
沈谧脑子里“嗡”地一声, 大脑瞬间空白。
为什么。
为什么谢容琢会知道她跟师父吐槽他的话???
电梯门即将闭合,谢容琢伸手摁了一下。
“沈谧。”
沈谧提线木偶般抬起头:“到。”
谢容琢站在外面,低头睨着她:“你要在里面待多久?”
沈谧心乱如麻, 下脚犹如踩棉花, 有种不真实感。
走出旋转门,寒风无情地刮过脸颊, 沈谧的围巾散了,刺骨冷风灌进领子, 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抱着最后一丝侥幸:“老板,您在开玩笑吧,您怎么会是渣男呢。”
说完,沈谧精神紧绷,不放过谢容琢脸上任意一丝微表情。
“是啊。”谢容琢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像是迫不及待要打破她的念想,没给她留一丝假想的机会,缓缓道:“我也很好奇, 我渣谁了?乖徒弟。”
得到答案的这一秒,沈谧如遭雷劈,连眼睛都忘了眨。
短短数十秒, 沈谧把她这四年所做的坏事全部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从谢容琢就是师父的震惊当中缓过来, 沈谧又被另一个事实当头一棒——
她多次当着谢容琢的面吐槽他, 说他坏话!!!虽然那些话也不算特别无法挽回,但……真的好尴尬啊啊啊啊!!!
一想到这几个月她在谢容琢本人面前吐槽他,就恨不得绑上火箭把自己发射到外太空!!
不,不应该是这样。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沈谧反应过来——
可是谢容琢是知道的!他知道为什么不告诉她???
看她每天被他折磨,然后又背后跟他诉苦很有意思??
耍她看她出糗很好玩吗!
沈谧一咬牙, 压抑着愤怒, 用力别开脸。
谢容琢低眸看着面前的姑娘, 她撇开头看向另一边,马尾发梢落在脑后,微卷的发丝被风吹缠在脸颊上,半张脸裹在围巾里,从他的视角只能看见她颤动的眼睫,他抬起头,从她身后的镜面墙其实可以看清她脸上的表情。
她的表情变了又变,时而懊恼,时而咬牙切齿,最后哼笑一声,随即收敛表情,恢复了常态。
谢容琢突然有点猜不透她的想法。
见面那天,他原本是要告诉她自己的名字。但当看到那句“一看就是渣男”的评价,谢容琢冷笑一声,删掉了聊天框里的字。
他忍到现在不说,是因为不想打破小姑娘的幻想。
没想到她会对网络里那个他越陷越深。
甚至不愿面对现实。
既然是假的,自然要被真的取代。
“你是在等我哄你吗?沈谧。”
沈谧捞起落在手臂的围巾,甩人一样用力往后甩,而后抬起头,嘴角上扬,声线悦耳:“我哪敢呀。”
谢容琢:“想说什么就直说。”
“能成为您的玩物,是我的荣幸。”沈谧歪头笑得娇俏:“你们有钱人的兴趣爱好真广泛。”
“阴阳怪气,看来气得不轻。”
谢容琢直勾勾盯着她:“不如复盘一下,到底谁该哄谁你再生气?”
“我没有生气啊。”沈谧抱着文件走向车子。
她有职业素养的好吗!
谢容琢走过来,手臂搭上车门:“你是要等下班再发脾气?”
沈谧管理好面部表情,笑眯了眼:“下班的事,下班后再说嘛。”
谢容琢眼皮子跳了一下。
前几个晚上小姑娘哼哼唧唧的埋怨不绝于耳。
被冷空气冻着她都能骂一个多小时天,无法想象被“欺骗”。
“算了,我哄你。”
她才不接受!!
沈谧重重地摔上车门,绕到另一边坐进去。
“哎呀,我是不是太用力了?”她探头出去,眼神小心翼翼,对上谢容琢的目光。
老周:“没……”
突然想起车也不是他的,暗戳戳瞄了眼谢容琢。
谢容琢哂笑一声,自己拉开车门,弯腰坐进来。
沈谧不断提醒自己公私分明,翻开采访稿查看。谢容琢原本不接受这类访谈,这次答应得很突然,沈谧也是早上才接到通知,只能在路上同电视台那边核对台本。
“刘记者,是这样,第五条我觉得不合理……”
“第九条涉及到隐私。”
“第十二条,恋爱相关谢先生不回答。”
沈谧搞不懂谢容琢为什么突然接受这种采访,这些问题一点都不专业,这个刘娅枫摆明就是打着金融才女的噱头蹭流量,问一些奇奇怪怪的八卦问题。
早上一接到通知沈谧就把这位记者的两个出圈访谈看了,一开始挺佩服她的果敢,看到后面发现火了之后的采访就开始给金融大鳄们下套,蹭起流量炒热度,所以沈谧对这次采访高度警惕。
注意到居然有择偶标准以及对女朋友身材要求这条,沈谧的火腾地上头了。
这什么野鸡采访?
这种话题本来就敏感,一旦被放大就会严重影响谢容琢的形象。
沈谧承认她这会儿确实带情绪了,但之所以压不住情绪是因为对方的稿子根本没尊重过谢容琢的职业,她强烈要求重写。
对方语气轻飘飘:“沈秘书,这份采访稿谢先生应该看过吧?那我就有点儿好奇了,谢先生看过并没有意见,反而是沈秘书你有意见。这,我应该听谁的?”
拿谢容琢压她?
“听我的。”沈谧冷住脸。
谢容琢看了她一眼。
“我老板日理万机,如果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要他来决定,还聘我做什么您说是吧?如果您不满意,可以让您领导亲自跟我老板沟通,也可以直接取消采访。”沈谧语气客客气气,话却并不客气。
挂掉电话,她把划掉一半的台本拿给谢容琢过目,谢容琢没接:“你说了算。”
“……”
“回公司。”
“好嘞。”老周恨不得当场给谢容琢竖个大拇指,这样追小姑娘,活该他脱单!
*
心不在焉熬到下班,一到点,沈谧拎起包就走。
她走了很远,在路边随便拦了辆车,司机问她去哪,她说海边。穗城是沿海城市,但并不靠海,司机开了一个多小时,付车费的时候沈谧顿时后悔。
算了,就这一次。
她下次必不可能再失恋。
她失恋了。
网恋失败。
她裹紧围巾,一路走上天桥。
厚厚的云层像蓬软的棉花盖在海面,一场盛大的落日将海岸线燃烧成一片火红,在波光粼粼的水面洒下一片碎金。
沈谧想跳下去一了百了。
只是想想,才刚开始交社保,她是不可能舍得死的。
失恋就失恋,她到底在慌什么?
慌她喜欢谢容琢???
网络跟现实有差别,她喜欢的是谢容琢在游戏里带她躺赢的样子,因为慕强而对他滤镜深厚,经过大脑不断美化,把他想象成理想伴侣,是她虚构出的完美情人。
没错。
她一点都不喜欢谢容琢。
成功说服自己,沈谧心里稍微没那么慌张了。
晚风挟裹着海水的味道扑打在脸上,沈谧调整思路,开始梳理第二个问题。
——她跟谢容琢到底谁对谁错。
想起师父……不,谢姓网友。
想起谢姓网友第一次问她怎么评价他,沈谧记得她的回答是“渣男”。
如果是她被叫渣男,应该也不会承认。
总不能说“我就是那个渣男”吧?
这一点她错了,沈谧认。
但她那么说是基于对谢姓网友的信任!对他知无不言,这是一种坦然的态度,而他披着马甲来窃取情报,辜负了她的信任!
很好,不用认了。
下一个问题。
——谢容琢为什么要披马甲来窃取情报。
总不会是对她有意思吧?
沈谧回想当年自己黑黑的皮肤,灰头土脸的打扮,谢容琢眼光那么挑剔,能看上她?
也说不准。
说不定谢容琢不是那种肤浅只看外表的人呢?
“……”
她在干嘛?因为喜欢过谢姓网友,就在这帮他加滤镜?
不能当恋爱脑,对自我攻略说No!
沈谧准备取消对谢容琢的置顶。
看到熟悉的头像,以及那些甜蜜的聊天记录,又有点舍不得。
不对,一点都不甜蜜!
沈谧飞快翻动聊天记录,这些话贴上谢容琢的脸,瞬间就变得冷漠起来。
年三十那晚她花了一个多小时准备礼物,熬夜卡着秒跟他说新年快乐,他那个冷漠的一个“嗯”字跟甜蜜有半毛钱关系!?
全都是她一厢情愿的撒娇撩拨,而谢容琢根本就是在应付她!
他就是看在她是张芷青朋友还救过张芷青的份上,才会在百忙之中抽空敷衍她一下!
人家根本就没怎么搭理她还跟人撒娇说她冷?冷不会自己喝热水吗在那哼哼唧唧??
说不定谢容琢烦都烦死她了!
哦,实在被她缠烦了,他还是会哄几句。
但是从头到尾,谢容琢就没接受过她的暗示,他拒绝见面,语音也绝不开麦。是她,自己在那一腔热血,自作多情!!!
她根本就没恋爱,谈何失恋。
……可是既然不喜欢谢容琢,她为什么会这么介意呢?是因为师父吗。
谢容琢傲慢冷淡,师父温柔体贴,沈谧很难把他们融合在一起。但他们又确确实实是同一个人。
他们合体了,她快要裂开了。
问题又被绕了回去。
天桥上的冷风一阵阵刮过来,沈谧好不容易捋顺的思路再次被吹得纷乱。
有位老师说过,剪不断理还乱,就别理了。
沈谧举起手机,一口气拍了几十张海景图。
来都来了,不能无功而返。
几分钟后,九张海景图在朋友圈横空出世。
张芷青在下面点赞:哇!好漂亮!这是哪儿呀?
沈谧正要回她,谢容琢的头像突然出现在点赞列表。
他还有闲心刷朋友圈???
敢情就她一个人对这事耿耿于怀?
沈谧一气之下取消了对他微信的置顶。
然后感觉有点不习惯。
这段时间入戏太深,她已经习惯这个ID排在第一。
不急,习惯了再取消,沈谧心想。
夜幕降临,沈谧才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这地太偏僻,打不到车。
冷风卷过落叶,犹如沈谧此刻的心情,尴尬而又孤寂。
海那边港口灯塔亮起,周围灯火通明,沈谧却无心欣赏夜景,盯着电量不足的手机,开始慌了。
微信弹出“dsm”的语音请求。
看到熟悉的ID熟悉的头像,沈谧心情复杂。只隔了几个小时,却恍如隔世。
她犹豫了几秒,按下接听键。
“来左边的路口。”
清冷沉稳的男低音,这个微信的主人第一次开口跟她说话。
“沈谧?”
“干嘛。”
“看左边路口,过来。”
沈谧扭头看向天桥尽头的路口,黑色轿车打着双闪,是谢容琢的车。
“这儿是单行道,我绕一圈,你慢慢走过来。”
沈谧穿着细高跟在天桥上站了两个多小时,情绪消耗完人也累了,感觉她的腿快要废了。她没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乖乖走向他的位置。
车上暖气充足,沈谧解开围巾,转头看向窗外。
谢容琢把车开到路边停靠,他伸手,递给沈谧一杯热咖啡:“我没喝过。”
“不用,晚上喝咖啡我睡不着觉。”
谢容琢:“不喝你今晚就能睡着?”
“……”
沈谧双手接过:“谢谢。”
咖啡里加了椰奶,口感微甜,沈谧喝了几口,身子暖和起来。
谢容琢:“想听我道歉,还是想我哄你?”
沈谧:“现在你是我老板还是我师父?”
谢容琢唇线轻抿,高鼻梁上的镜片缀着忽倏光影,车内灯光笼着他紧绷的下颌,气氛有点紧张。
“你希望我是谁。”他问。
沈谧低头看着咖啡杯盖,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她的脸颊被冻得泛起薄红,生气的样子像是在撒娇:“我希望你把师父还给我。”
“我给你。”谢容琢正色道:“敢要吗?”
作者有话说:
谢姓网友迫不及待想网恋奔现→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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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7 章
沈谧抬起头, 对上他的眼睛,置气般横他一眼,然后撇开头:“你敢给, 我就敢要。”
谢容琢没有移开眼:“我可以理解为你在闹脾气吗?”
“你是想扣我工资吗?”
沈谧在他面前展露出情绪。
谢容琢似乎并不介意她的态度, 反而笑了声。
沈谧偏头偷瞥他一眼,谢容琢眉眼深邃, 笑起来冲淡了眉间冷感。
他的眼睛很好看,但并不能磨灭对她的欺骗。
当了骗子, 他心情还挺好?
对上她探究的目光,谢容琢脑袋微歪,镜片后那双眼染了笑意:“我会在工作时间外,把你师父还给你。”
沈谧知道他是在笑她幼稚。
但她就是忍不住计较,倔犟的要把他分成两个人。
只有把他“分开”,她才敢在他面前露出真实的样子。
“所以现在你是师父?”
谢容琢低眸凝着她:“是,你会想要我抱你吗。”
沈谧以为她的情绪会更激烈一些, 至少不会是现在这样跟他坐在车里心平气和地聊天。
但当谢容琢冷静的问出这个问题时,她愣了下,突然不知道作何反应了。
她稳了稳神:“不。”
“看来令你失望了。”谢容琢敛眸:“骗你是我的错, 你可以尽情释放情绪。”
“我可以不理你吗?”沈谧假设过很多种跟师父见面的场景, 无论哪一种, 光是想想就感觉会很心动。
没想到真正到了这一天,她差点心脏骤停。
她本来想释放更多情绪,但谢容琢的平静让她感觉多闹一声都是她不懂事。
这几年她暴露了太多,谢容琢对她的脾气了如指掌,可以轻易拿捏她。
而他始终保持着神秘, 沈谧根本不知道他的弱点。
但她又不甘心就这么算了。
谢容琢没有强迫她:“那就等到你想理我了再说。”
*
那股闷气没有撒出来, 回家后沈谧滚到床上, 抱住枕头发泄似地捶了几拳头。
她扭头,翻身起来赌气把空调关了,再拔掉冰箱插头。
她抵制跟谢姓网友有关的一切!
上床躺了会儿被冻得发抖,沈谧向恶势力妥协,打开了空调。
就吹一会儿,明早就关!
突然想起冰箱里张芷青送的那十几斤腊翅,她家阿姨辛苦制作,千里迢迢快递过来,坏了可惜。
她又爬起来给冰箱插上电。
点开微信,看到列表置顶联系人,气的把手机扔了。
沈谧睡不着。
从年初开始,她和谢容琢每天语音,虽然两个人都没说话,但是听着他的呼吸睡觉已经成习惯了。
沈谧晚上没吃饭,肚子咕噜噜叫起来。家里的面条吃完了,冰箱里只有生腊翅,等泡好煮熟天都亮了。楼下路边有烧烤摊,沈谧裹上外套,穿着棉拖下楼。
沈谧这辈子第一次这么大方,点了一只鸡腿,一扎羊肉串,一根茄子来祭奠她的“单方面网恋”结束。
她已经洗过澡,大衣里面是睡衣,不想沾上油烟,点完菜就站得远远的。
夜风寒凉,她裹紧大衣,一半长发被衣领压在脖子里,鼓鼓的贴着白皙脖颈,另一半柔软地垂在腰间,宽松的大衣也遮不住阿娜身姿。
沈谧有一双含情的眼睛,皮肤很白,鼻头小巧微翘,嘴唇不点自红,不施粉黛的样子也一样惊艳。
坐旁边的花臂男举起酒杯搭讪:“美女,过来一起呗?”
沈谧表情自然,指指马路对面的轿车,笑道:“谢谢啊,我老公在等我。”
“原来是个有主的。”
“长这么漂亮能是单身吗?”几人哄笑着降低了声音,继续偷瞄她。
付过钱,沈谧拎着袋子回家。那几个醉汉一路跟着,沈谧看了眼前面路段,那一小段是监控盲区,也是她回去的必经之路。她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
花臂男人笑得轻浮:“美女,你老公怎么没来接你啊?要不哥几个——”
突然,一束车灯打过来。
天太黑,轿车开着远光,沈谧抬手挡了一下,没有看清车牌。
站旁边的醉汉同伴看清了,是辆豪车,车牌是连号,不敢惹。
趁着有人转移他们的注意力,沈谧快步往前跑。
脚下一直有灯,她跑得很快。
而身后那辆车开得很慢,照着路,等她跑进小区,就飞驰而去。
沈谧喘气呼呼站在小区门口,回头望,给她打灯那辆车已经不见踪迹。
*
第二天谢容琢去了北京出差,没带沈谧,老周在车里放了束花,说是老板送的。
不带她出差,给她留下一束花是什么意思?
老周说:“老板对你挺上心,知道你不高兴,还亲自去花店给你挑花呢。”
谢容琢亲自去买花???
老周劝道:“小情侣吵架闹别扭难免,只要不是原则问题没必要记隔夜仇,伤了感情就不好了。”
沈谧知道老周误会了她跟谢容琢的关系,但已经错过最佳澄清时间,现在她说什么老周都不会信。
她没解释,抱过花问:“他亲自去买的?”
老周:“千真万确。”
沈谧想起上次谢容琢问她喜不喜欢鲜花,她说喜欢。
有点诚意,但不多。
他瞒她四年,耍她四年。最重要的是明知道她喜欢他,还任她越陷越深,毫无心理负担地享受她的崇拜,让她丢尽老脸。
一束花根本弥补不了她受伤的心灵!
这花是沈谧上次给毕静林买那家,当时谢容琢不肯给她报销,这次居然这么大方给她买了。
那天毕静林问她谢容琢是不是谈恋爱了,说他好像在避嫌。毕静林跟谢容琢认识多年,她那么说肯定有原因。
想到这里,沈谧突然觉得手里的花不香了。
老周还是头一回见沈谧患得患失的样子,这姑娘把自己包裹得太严实,也不与人交心,做事滴水不漏,是个很能逞强的小姑娘,看着不太好追。
他替谢容琢加了把劲:“沈秘书,老板交代我最近主要负责接送你。”
沈谧:“哦对老周,差点忘了问,老板去出差,你怎么没送他去机场?”
“你们那片在拆迁,老板怕你上下班不方便,关心你呗。”
拆迁公告确实贴了很久。
下班后,沈谧看到小区门口的通知,物业被换掉了。听周边闲聊的大爷大妈说,旁边那条街也会被划进重建范围,路灯连夜被修好,还新安了几处电子监控。
“那一路的油烟,臭水沟,还有每天晚上一帮醉鬼嗷得,我是受够了!之前说拆迁不动那条街,给我难受的哟。”
“早批下来了,本就该拆掉。哎呀,我感觉这日子真是焕然一新!”
“你们说,这大老板修广场图什么呀?”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我儿子说了,这是锐兴银行捐给咱们的,人家开银行的不用赚钱,自己印钞票花就好了嘛!”
“瞎说!别听这老头胡说,没文化乱讲。”
……
沈谧望向昨晚那辆轿车消失的方向,有些失神。
*
第二天是周六,谢容琢不在沈谧可以双休。昨晚睡得太晚,做了一晚的梦,在梦里谢容琢成了大BOSS,沈谧对着他打啊打,打了一晚上都没打死,眼看血条就要见底,突然又被他抓过去当了压寨夫人,吓得沈谧猛地睁开眼。
手机有未读消息。
是“dsm”半小时前发来的,问她醒了没有。
沈谧刚被噩梦惊醒,人还懵着,反应有点迟钝,声音闷闷的有点迷糊:“刚醒,昨晚做噩梦了。”
她赖在床上,下巴压着棉被,跟前几个早上一样,懒声撒娇:“好困哦,要师父亲亲才起得来。”
过了两分钟,没等到回复,沈谧翻身准备再赖一会儿,翻到一半,陡然清醒——
谢容琢,这是谢容琢!
瞌睡虫全部被吓跑,沈谧手忙脚乱抓起手机,准备撤回那两条消息。
屏幕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沈谧:“…………”
他听到了!
上方的输入状态顿了两秒,谢容琢大概也被她突如其来的做作发嗲尬到了。
过了几秒,才又继续输入。
沈谧盯着聊天框,等了好一会儿,以为马上就要面临社死现场,结果他又停了。
“……”
人生几十年,总会遇到点风雨。
沈谧主动替自己解围:不好意思,发错了。
谢容琢这次回的很快。
dsm:你还有其他师父?
沈谧:“……”
dsm:喜欢玫瑰吗?
他话锋一转。
沈谧看了眼桌上的鲜花,为了把它们插起来不浪费,她还特意买了只花瓶。
沈谧:还行
dsm: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什么叫还行?
有他这么逼别人接受他道歉的吗?
沈谧:不喜欢
dsm:那看来是喜欢???
他是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
哦,她以前跟他说过,女生生气的时候,说的大多是反话。
以前每次师父带沈谧刷副本,帮派里都有个蹭躺尸位的“电灯泡”,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两百天都在失恋,美艳御姐在前面乱杀,沈谧就跟电灯泡在后面边逛街边聊天,回答过不少这种问题。
她以为师父没麦应该也不会戴耳机,聊起来都没遮拦,万万没想到他全听见了。
看着聊天框里的字,沈谧就会想到她失去的恋人。她的网恋对象顶着谢容琢的脸,怎么看都别扭。
沈谧不想再跟他聊天了,问:找我有事?
谢容琢发来语音请求。
沈谧接通。
那头静了几秒,谢容琢的声音响起:“一会儿有空吗?”
沈谧:“有吧。”
“方便去我家么。”
“你不是去北京了吗?”
“有生鲜送货上门,你过去帮我收一下?”他用的是征求的语气。
其实他直接下令沈谧不敢不听,岗位竞争激烈,没人卖时间,全是卖的身,老板一声令下,没人敢提醒他这是私人时间。
“好,我马上过去。”
谢容琢过年时买了很多生猛海鲜,有几单延迟发货今天才专机送达。一箱和牛肉,三箱海鲜,送货小哥戴着手套,很专业,问沈谧需不需要帮忙宰杀处理。
沈谧打电话问谢容琢。
谢容琢说:“你吃掉。”
沈谧看着那好几个大箱子:“你什么时候回来?”
谢容琢:“后天。”
沈谧问:“能退吗?”
旁边的小哥抱歉道:“退不了。其实没多少,主要是我们打氧气分装显得多。”
谢容琢也听见了:“牛肉你带回去吃,海鲜能吃多少吃多少。”
沈谧:“……行。”
其实没有吃不完的说法,沈谧最擅长储存食物。她让送货小哥帮忙宰杀好,将虾蒸一只,烤一只,剩下的做成虾丸。牛肉直接放急冻,至少可以保存一个月。
住处锅碗瓢盆调料都不全,沈谧到谢容琢家做饭吃。吃了两天,帮他解决掉了这批货。
她也不白吃,帮谢容琢打扫了房间,连落地窗都擦了一遍。
谢容琢不喜欢闲杂人进他卧室,平时是他自己在打扫,沈谧偶尔帮忙他也是默许的。不过沈谧尽量不帮他,免得被他用顺手。
今天外面大太阳,沈谧顺手把棉被也抱出去晒。
手机响,是张芷青。
“谧谧你一会儿有空吗?我早上走的时候不记得关没关空调了。”
沈谧站在阳台,用力拍打棉被:“正好,我在你小叔这帮他打扫。你家密码发我,我马上下去。”
“我小叔还让你给他打扫屋子?太过分了吧!你是秘书又不是保姆!”张芷青生气道。
沈谧笑:“是我主动做的啦。他买了很多海鲜没空吃,我吃了,帮他干点活。”
“哦哦我就说嘛,”大概是看到谁了,张芷青突然更换语气:“我小叔那么好一个人。”
*
挂掉电话,张芷青干笑,语气讨好:“小叔,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谢容琢瞥她一眼:“你跑回来做什么?”
“我来看爷爷啊,爷爷生病了,我必须放下工作。”张芷青转身溜进病房,坐到老爷子旁边,大惊小怪道:“爷爷你没事吧?要不我请假半年来陪你吧!”
老爷子笑:“我明天就出院了。”
张芷青遗憾道:“哦。”
老爷子看穿她的小心思:“要不我多住几个月?”
“好——”对上谢容琢的目光,张芷青吓得噤声。
谢容琢坐到旁边的沙发上,拿起老爷子的体检报告翻看。
老爷子同孙女闲聊:“青青,你刚才是在跟沈谧打电话?”
谢容琢动作稍顿。
“嗯呢,爷爷您居然记得谧谧的名字。”
“你不是常跟我提嘛。出去这么久,跟以前的同学还保持联系,挺好,挺好。”老爷子感慨道,“不像我们那会儿,同学一毕业,就跟失联一样,下乡的下乡,出国的出国,想再联系,难上加难。”
“虽然都能联系上,但其实吧,我想联系的人并不多。”张芷青说,“爷爷您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沈谧吗?”
“因为那姑娘长得好?”
“当然不是!”张芷青说,“虽然,这也是其中一个原因,但我最佩服的是她的正义感。”
“哦?”
“有个事儿,我一直没敢告诉您。”张芷青抿了抿唇:“就,王家老五,趁我喝多了,想对我乱来。”
老爷子怒道:“竟有这事!?”
谢容琢也抬起了头。
“没成没成,您别生气。”张芷青不敢多卖关子,一鼓作气道:“那会儿你们都撮合我跟他,我不是不肯吗?然后他就想趁机把生米煮成熟饭。”
“这个王老五,亏我还拿他当自家孩子看待!”
“可不是嘛!那天我醉得不省人事,身边有好几个朋友,可是她们全都走掉了。”
“酒肉朋友!以后断了往来就好。”
“两年前就断了。爷爷您知道她们为什么走吗?因为她们拿到了一大笔钱。就只有沈谧,她没有走。”
“幸好,你身边还有那孩子陪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沈谧是穷人家的孩子,爹没了,妈又不疼她,连上大学的路费都是跟邻居借来的。您知道那笔钱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她可以一步登天,不用奋斗就能圆梦。可她没拿,偷偷报了警,一整晚守着我。”
“这么说,这孩子品质是真好。”老爷子感激道:“改天我一定要见一见,当面谢谢她。”
张芷青忙说:“不仅要见,还要准备一份大礼送给她才行呢。”
“对对对,要送。”老爷子看向谢容琢,说:“沈谧是你的秘书,她喜欢什么,你应该知道吧?”
谢容琢:“她喜欢钱。”
“青青刚才不是说,她不看重钱来着?”
“那是不义之财,小叔的意思是沈谧喜欢赚钱。”
“喜欢赚钱,那不就跟他一个样吗?这是趣味相投啊,难怪能被聘上。”老爷子说,“既然这样,我给她封个大红包。青青,你说多少合适?”
“太多谧谧也不会收,九十九万吧。”
谢容琢抬眼:“她是喜欢钱,不是喜欢抢钱。”
“小叔说的有道理,谧谧肯定不会收。那……太少了爷爷也拿不出手啊。”张芷青戏精似地清了清嗓子:“这样,不如,就不送礼了。”
老爷子:“那送点儿什么?”
张芷青指着谢容琢,说:“人!”
“这人,就算你能送出去,那姑娘恐怕也不敢要。”老爷子拍拍张芷青的手,笑道:“你小叔心太满,装不下别人咯。”
谢容琢:“你打算怎么送。”
老爷子一愣,狐疑地看向谢容琢。
有爷爷在旁边撑腰,张芷青狗胆包天:“你去替我陪谧谧吃个饭,行不啦?”
谢容琢:“为什么要我陪?”
“她之前好像说过,觉得你在针对她。要是小叔你能请她吃饭,对她好一点,就能把这个疑虑打消掉了呀。”
谢容琢:“餐厅你自己选。”
张芷青兴奋道:“可以!”
老爷子有点不可置信地看向谢容琢,目光一转,看到他脖子上的红疹,皱眉道:“这是又过敏了?”
谢容琢侧了侧头:“没事。”
“忙归忙,也要注意身体,不该吃的不要乱吃。”老爷子不放心道:“特别是牛肉,你一吃身上就长东西。”
谢容琢:“没吃。”
*
傍晚五点,沈谧到谢容琢家收被子。
暴晒过后的被子沾着阳光的味道,混着一些谢容琢身上的气息,意外的好闻。谢容琢的床能躺下五个人,被子也好宽大,沈谧举起双手抱住,还是差点拖地。
顶着棉被跌跌撞撞进卧室,走到床边,意料之中地被绊了一下,沈谧累死了,任自己扑到床上趴住。
这活下次不干了。
“沈谧。”
听到熟悉的声音,沈谧蓦地从被子里抬起脸,缓缓扭头,谢容琢站在门口,眼睛微眯,疑惑地看着她。
“你躺在我床上做什么?”
沈谧的脸颊瞬间滚烫:“趴、趴着的。”
作者有话说:
嗯???
◉ 第 18 章
说完, 沈谧感觉自己的样子和话有点蠢。
她双手撑着棉被跪起,而后迅速站直身子,指指揉在一起的被子:“我在帮你铺床, 你信吗?”
她下意识的没有用敬语。
“你觉得呢?”谢容琢脱下外套。
沈谧起身伸手去接, 手伸到一半,缩回去, 掩饰性地揉了下腰:“你家棉被好重哦。”
她很刻意地看了一眼阳台,表示真的有晒过被子。
然而谢容琢根本没看她, 他摘下领带,衬衫松了两粒纽扣,看样子像是要去洗澡。
沈谧站在衣帽间门口,表情有点不自在:“你要是怕脏,我帮你把床单换下来洗洗。”她说这话时带着歉意。
她跪过谢容琢的床,还被他看见了,这对洁癖患者来说应该很难忍受。
谢容琢侧头, 视线由上至下观察她一圈,最后将目光挪到她脸上:“你哪儿脏了?”
他居然不嫌弃她?沈谧颇为意外,内心偷偷高兴了一下, 连她自己都分不清这一丝欣喜因何而起。
孤男寡女, 待在男人的卧室,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沈谧自发寻找话题:“你,不是明天才回来吗?”
谢容琢不答反问:“我回来你就不来?”
沈谧猜到他想说什么,拒绝顺着他的话继续,“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手腕被捉住。
沈谧低头, 谢容琢的手冷白细长, 非常漂亮, 不像男人的手,但骨骼又极有力量,看似轻轻一扣,实际极具威胁性,沈谧感觉她要是挣扎一下,立刻就会被他拽过去。
她没敢挣扎,掩饰着心底奇怪的慌张:“现在是下班时间。”
谢容琢情绪稳定:“我也没有碰女下属的习惯。”
但他的手铁钳一样控住她。
自从知道谢容琢就是师父后,一切都在无形中发生了改变,这样的接触让沈谧感到无所适从,她只能伪装淡定,故意用敬语:“那您现在是什么意思。”说完,她搬出长辈:“我爸爸说过,男女授受不亲。”
谢容琢:“这句话应该是孟子说的。”
沈谧:“……”
“但我记得你说过,”谢容琢表情平静:“最讨厌男人让女朋友自己消气。你说等气消了,人也可以踹了。”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我可以自己消气。”沈谧在心里想,到底还跟电灯泡分享了多少恋爱经验被谢容琢听了去!
“而且我没经验,都是骗小孩子的,不作数。”
电灯泡是个高中生。
谢容琢说:“你没经验,举例的就是你自己,所以适用。”
好吧,的确适用。
“我没生气。”她微笑,不想被他认定她幼稚不专业。
谢容琢盯着她:“假笑很好分辨。”
沈谧不承认:“网络上的我才是假的。”
“是不是假的我自会分辨。你想装也可以,但累的是你自己。”谢容琢松开她,转身出去,走到酒柜边,随意拿起一只酒杯:“喝点儿?”
沈谧揉着发酸的手腕,她憋了一肚子气,谢容琢却可以做到状态如此松懈随意,她终于忍无可忍,不再避谈那件事:“看我在你面前卖萌犯蠢你开心吗?”
像是早料到她会发脾气,谢容琢点头说:“开心。”
“你这是恶趣味!”沈谧有点压不住情绪,伸手问他要酒喝。
谢容琢大方地递给她一杯:“我也没料到你有那么多恶趣味。”
沈谧抿了一口酒,有点辣嗓子,不好喝,她放下酒杯。
她暴露了很多恶趣味吗?
她在最落魄的时候偶然遇到谢容琢,现实里被欺负,游戏里也被人欺负,那天沈谧心态爆炸,被埋尸荒野死活交不了任务,她恨不得摸着网线过去把仇人掐死。
正当她无计可施的时候,一道白光从天而降,将她护在身后,斩杀了她的仇人。那一刻很难不让人兴奋。
她死缠烂打,强行拜师,每一次躺赢之前,都有她的彩虹屁和网络女流氓台词。
那些“台词”跟谢容琢口中的恶趣味完美对上了号。
沈谧突然又意识到不对劲,不能顺着他的思路自我检讨:“现在是在说你的问题,你不要扯我。”
勇气不是随时都有,好不容易开了头,不如就此做个了断。沈谧又喝了一口酒,为自己壮胆。
谢容琢低头看她:“我对你做什么了?”
没有,他什么也没做,全是她耍流氓。她敢做不敢当,怕人说,所以是她的问题。如果继续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她不占优势。
沈谧不受他干扰,冷静道:“你不要混淆视听,现在是在说你隐瞒我这个事。”
谢容琢说:“我们当时是陌生人,在游戏里遇到,我该跟你坦白什么呢?你不会喜欢我用张芷青来跟你套近乎,搭讪,不是么?沈谧。”
他说得对。
那时候她被柯展的母亲狠狠羞辱,只想逃离三次元,如果她知道“救命恩人”是朋友的叔叔,绝不可能跟他无话不谈,可能连游戏好友都不会加。
“后来有很多次机会告诉我真相,为什么骗我?”沈谧专注这个问题。
谢容琢:“不是骗,是在通过另一种途径交朋友。”
沈谧故意阴阳怪气:“网上骗子多。 ”
“你是骗子吗?”
谢容琢凝视着她,眸光微动:“确实。”
“是个让人防不胜防的美貌骗子。”
大约是眉眼深邃的原因,谢容琢那双眼看电线杆都含情脉脉,沈谧有点受不了他的眼神,撇开头:“……你不要夸我。”
“好。”谢容琢从善如流,“沈谧,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我可以忘记这件事。在你调过来之前,我从不认识你。”
她在网上装得那么可爱,他拒绝不了那么可爱的小徒弟,后来他还主动掉马把小徒弟从网恋的幻境中拉出来,看看,他多好啊。他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反倒是她的不是。
沈谧总算领会到资本家偷换概念的本事。
再说下去就是她蛮不讲理了。
“东西都帮你吃完了。”
谢容琢:“辛苦你了。”
“不客气。”沈谧转身。
谢容琢突然问:“难道我跟网络里真的那么不同?”
沈谧回头,扬起脸,让他能看得更清楚:“那你觉得,现实中的我可爱吗?”
沈谧有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瞳仁清澈,卷翘的睫毛衬得皮肤雪白,她蓦地凑近,谢容琢一时愣神,稍顿两秒才垂下眼睑。
他答:“可爱。”
沈谧感觉又被他带沟里了。
他都夸了她,她总不能说他表里不一。
她夸不出口。
“哦,谢谢。”那股无名火更旺了。
谢容琢端详着她的表情,问:“还在生气?”
沈谧反问:“我为什么生气?”
“我想不到,”谢容琢扯了下唇角:“总是当我面骂我,我都不气,你生什么气。但你看上去不像心情好的样子。”
沈谧一向能言善辩,但是谢容琢一旦开口,她感觉自己仍是小菜鸡。
一时词穷,她又不想认输,只好转移话题:“我还是比较习惯沉默寡言的谢先生。”
谢容琢轻笑:“沉默寡言,怎么哄你?”
沈谧感觉心脏最柔软的地方被戳了一下,又想起无数个为“多神秘”心动的瞬间。
但是“多神秘”本尊在点她,让她认清现实,不要去喜欢他。
那种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失落感让她很郁闷。
“不用哄我,”她坦言:“我没游戏里那么单纯可爱,那都是为了哄你带我玩。”
谢容琢说:“可爱是你性格的一部分,也属于你。”
沈谧被他夸得没脾气:“我要回去了。”
谢容琢:“我送你。”
“你喝酒了,”沈谧指指桌台上的杯子,“开不了车。”
谢容琢:“还说不生气,舌头都失灵了。这是气泡水。”
“……”
沈谧感觉再待下去会暴露更多情绪,她不想被他吃透。
“那就麻烦谢先生了。”
谢容琢睨着她:“不是宝贝师父么?”
“宝贝师父”,“美人师父”,这些称呼都是沈谧给他取的,她天天喊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从谢容琢嘴里冒出来,沈谧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网络不是法外之地,网上耍流氓需谨慎,指不定哪天就见光死了。
沈谧深刻地认识到了这点。
两人并肩往外走。
沈谧抬眼,看到谢容琢脖子上的红痕,眨了眨眼睛,有点不敢相信。
他出差顺便去干了这种事?
对上她来不及收回的探究目光,谢容琢眼尾轻轻一挑:“你在乱想什么?”
沈谧:“你知道。”
谢容琢说:“过敏,不是吻痕。”
沈谧没过敏经验,持怀疑态度:“是吗。”
谢容琢抬手拉松领结,突然解了两粒纽扣,露出脖颈大片冷白皮。
他微弯下腰:“看清楚了么。”
沈谧定睛一看,还真是长的红疹。
两秒后,她骤地移开视线,脸颊微热:“需要帮你买药吗?”
*
第二天中午沈谧找了个借口加班,没陪谢容琢去吃饭。
宁欣蕾端着餐盘坐到沈谧对面,看一眼旁边的空位:“咦,张芷青今天怎么没跟你一起?”
沈谧拿起筷子:“她今天出去吃了。”她猜是谢容琢不喜欢一个人吃饭,把张芷青叫去了。
“看她穿的用的都是名牌,家境应该很好。”
沈谧笑了下,谢容琢的侄女,家境能不好吗。
宁欣蕾瞅了眼左右,压低声音:“沈谧你知道吗,老板的白月光回来了!”
沈谧差点被呛到。
“谁的白月光?谢容琢?”
“嘘!小心被人听见说咱们背后议论老板。”宁欣蕾说,“你难道没发现,群里都没人说话了吗?”
自从上次的不实言论发生后,沈谧平时很少看那个群:“为什么?”
“人事小张不是在群里带头聊老板跟毕静林的八卦吗?不知道被谁截了图,拿去老板那打小报告,隔天他就被调到分公司去了。这说明什么?说明老板的白月光就在他身边!老板担心谣言引得她吃醋,杀一儆百!”
沈谧盯着米饭出神。
“这事保真,”宁欣蕾说:“是我一个北京的朋友从她家亲戚那听来的。她亲戚在医院给老板的父亲当临时看护,亲耳听见老板的父亲说,老板心里有人!”
沈谧抬起头,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宁欣蕾被她美到了:“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顶不住。总之消息来源安全可靠!我跟你说这事不是为了八卦,是想提醒你,近期千万不要得罪老板身边的异性,凡事能忍且忍,说不定那就是未来老板娘。”
得知这事的时候宁欣蕾才恍然大悟,难怪跟沈谧这么个大美人朝夕相对谢容琢都不动心,搞半天是心里有人了。
“老板身边之前的异性都是合作商,是近期出现的人吗?”沈谧如今挣扎在温饱线上,这份工作对她来说非常重要。如果谢容琢有心上人,她必须注意分寸。
以前吃过的亏太多,沈谧不想历史重演,丢了饭碗。
至于其他的,她没心思去想。
见沈谧听进去了,宁欣蕾很欣慰:“具体的不清楚,但我听说老板的父亲准备包个九十九万的红包给儿媳妇。当天老板还会把自己当成礼物,献给她!”
沈谧:“……”
“总之就是,谢家联动三代人一起接待她。这排面,懂了吧。”宁欣蕾向沈谧投去同情的目光:“女秘书这岗位本身就被蒙上了层暧昧色彩,你又长得这么漂亮,很难不引起对方的敌意。”
沈谧思忖着,最近谢容琢身边的异性,且对她充满敌意——
那个刘娅枫?
谢容琢会接受她的采访本身就不对劲,而且当时对方那个态度明显很硬气。
不过沈谧并没完全相信,耳听为虚,她天天跟在谢容琢身边,迟早眼见为实。
*
接下来的几天,除了工作时间,非必要沈谧绝不跟谢容琢独处,也不再给他送早餐。
谢容琢自然也发现了。
沈谧这几天不做早点给他,一进他家门就公事公办挑好衣服,然后站在门口等他,很专业,挑不出毛病,但谢容琢能明显感觉到她的变化。
中午,沈谧趁谢容琢不在办公室,赶紧把文件送进去。刚要走,被突然出现的谢容琢堵在门口。
“进来。”
老板的命令她不敢不从,沈谧进去。
“把门带上。”
沈谧照做。
一转身,正好撞上谢容琢的锁骨,她急忙后退,警惕地㥋蒊贴门站着。
她心想是个意外,等他让开。
谢容琢非但没让,反而向前逼近,高大的身躯将她禁锢在门后,压迫感十足。
他低下头,问:“为什么躲我?”
清浅的呼吸扑打下来,沈谧心跳骤然加快,表面淡定:“您交代的工作我都完成了。”
“还在生我气?”
谢容琢不是一个特别有耐心的人,这一点沈谧很清楚,他给过她释放情绪的机会,她选择和平相处,现在不可能再在他面前闹情绪。
她不闹,不代表心里不介意。
再怎么缺心眼也不至于被耍了还能跟“骗子”有说有笑。
她抬眼望他:“老板,现在是上班时间。”
谢容琢盯着她看了几秒,不知道在想什么。
“晚上的酒会你也去。”
沈谧服从安排:“好的。”
*
下班后,沈谧跟谢容琢回家换衣服。他们生意人讲究,上班是上班的穿搭,应酬是应酬的穿搭,不过沈谧感觉谢容琢穿什么都差不多。
他身材高大挺拔,腹间肌块分明,穿上精心剪裁的正装,带着一股致命的制服诱惑。
这样的高富帅还是单身,确实奇怪。
拿好衣服,沈谧退到衣帽间门口,双手交叠,站得笔直。
谢容琢侧头看过来,将领带递给她。
“……”
沈谧本想暗示他自己弄,没想到谢容琢并没有领会到她的用意。怪她之前服务太周到,他已经用顺手。
她伸手接过领带,站到试衣镜前。
两人的身影映在镜中。
谢容琢微微俯身,沈谧迟疑两秒,踮起脚尖去够他的后颈,谢容琢本来就比她高出许多,今天又格外懒漫,看似低了脖颈,身高却丝毫没有往下压。
沈谧虚扶着他的宽肩,费力去勾他颈后的领带,既要与他保持距离,又要保证领结整齐,这个动作对她的身高极不友好。
谢容琢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辛苦,突然配合地弯下腰,两人距离骤然拉近,沈谧手中动作一顿,抬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
目光所及是谢容琢清晰的下颌,薄唇,高鼻梁,再往上,对上镜片后那双泛起细碎光芒的黑眸,她飞快移开视线,低头。
她有预感,对视超过三秒,谢容琢就一定会说点什么。
她不想跟他闹别扭,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也不想被谢容琢知道她还对“多神秘”念念不忘。
在谢容琢眼里,网恋大概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因为他之前所有的言论都在否定网友。
她把西装外套递给他。
“沈谧,你是不是听信了什么谣言。”谢容琢的声音自头顶响起。
沈谧觑了觑谢容琢的白衬衫。
右边领子,好像蹭到了她的口红。
她忍着脱他外套的冲动,死死盯着那块看:“比如?”
“那个记者。”谢容琢这次很直接,“我跟她不熟,接受采访纯属巧合。”
沈谧怔了怔,不动声色:“不是你前女友吗。”
“不是。”
谢容琢垂眸:“对我的情史感兴趣?”
沈谧不敢说“是”,怕跟人事小张一样被发配边疆。
她指指他的衣领,抱歉道:“蹭到一点口红。”
谢容琢掀开外套,低头看了一眼。
“这叫一点儿?”
沈谧有点脸热:“帮您换一件?”
“来不及了。”谢容琢拨了拨腕表,“反正是你的。”他抬眼:“被人看到,你替我解释就是了。”
沈谧:“……”
作者有话说:
谢小叔,你的算盘我隔着屏幕都听到了!-
◉ 第 19 章
老周发消息过来说他已经等在楼下, 沈谧跟着谢容琢下楼,刚出电梯间就撞见住隔壁那栋的钟绪。
这片是闹市第一富人区,遇到他不奇怪。
“容琢?”钟绪看一眼沈谧, 打趣道:“还没换秘书呢?”
沈谧微笑:“让钟总失望了, 还是我。”
“开个玩笑。”钟绪笑得一脸痞相,转身介绍:“这我未婚妻, 赵——”
“沈秘书,好久不见。”赵柏笠拍开他的手, 一副跟他不熟的样子。
钟绪尬笑一声。
“表叔是要去钟伯伯的酒会吧?我也是。”赵柏笠看向谢容琢,提议:“不如一起?”
谢容琢淡声说:“不顺路。”
沈谧:“……”
赵柏笠很会察言观色:“看来表叔还在为上次的事生气。其实我已经向沈秘书道过歉了,我们现在好着呢。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
她今天一身优雅长裙,外罩一件女士西装外套,言谈举止与之前的骄纵野蛮判若两人。
之前的赵柏笠满苡糀脑子钟绪,总想着怎么讨他喜欢, 短短几个月智商急速上升,如此能屈能伸,多半是放下感情了。
沈谧朝钟绪投去自求多福一瞥。
这一眼正好被谢容琢看到, 他侧眸, 视线冷冷落在钟绪身上。
钟绪很有觉悟, 拉起赵柏笠的手:“你爸让你坐我的车。”
被赵柏笠甩开:“滚。”
果然。
沈谧在心里替钟绪点了根蜡。
“你是在同情他么。”谢容琢语气平淡,“不懂珍惜的人,不值得同情。给他回头路,就是把自己送上绝路。”
沈谧感觉谢容琢话里有话,不像在针对钟绪, 倒像是在说她和柯展。
沈谧自己都不知道她跟柯展什么时候变成的大学校园知名情侣。
现在贴吧还能看到她和柯展一起兼职上下班的照片, 有图有真相, 再加上发帖楼主绘声绘色的嗑CP小作文说柯展大少爷为了她跑去兼职打工,雷打不动的送她回家,感叹神仙眷侣,沈谧自己看了都差点信了,更何况是其他人。
不过也有可能是她想多了,谢容琢说的就是钟绪。
“不是原则问题,我觉得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
谢容琢一直没接话,沈谧抬起头,这才看清楚镜片后那双黑眸冷了下去。
她突然觉得后背有点凉。
*
今晚是钟光埔的私人宴会,每年过完年的这几天他都会定日子办酒会,邀请的也都是沾亲带故的世家好友稳固人脉关系。
前来的有企业家,也有名人明星,每人可携家眷一名。
走过一条清澈的溪流,沿着雕栏上楼,这套中式建筑看似简单朴实,实际从座椅到悬在墙上的文玩古董随意一件都价值不菲。
到了三楼客厅,沈谧全程待在谢容琢身边,有人上来攀谈她应对自如,于名利场中越发游刃有余。
除了喝酒。
谢容琢不让。
其他人敬沈谧的酒,也都进了谢容琢肚子。
其实他完全可以不喝,或者点到即止,没人敢灌谢先生喝酒。沈谧能感觉到,谢容琢今晚心情不好,一直都是他自己在灌自己。
每个大圈子里都有无数个小圈子,此时,小圈子群消息都已经炸开。
——“那是谢容琢的女朋友??铁树开花了这是!”
——“肯定啊,这是钟爷爷的私人酒会,怎么可能随便带人来。”
——“我问了下,好像是他秘书?”
——“不可能,我刚才看到两个人眼神都拉丝了!”
——“管他是什么,今晚之后就是正宫,官宣的女朋友没跑了。”
谢容琢一向洁身自好,今晚衬衫上却蹭有口红,脖子上似乎还留有吻痕,又不停帮沈谧挡酒。有些事不言而喻。
沈谧不是没陪谢容琢出席过社交场合,但她发现今晚其他人看她的眼神特别惊奇。
来酒会带女伴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难道秘书不能当女伴?
*
谢容琢今晚喝了不少,走路也有些脚步不稳,沈谧扶着他走出别墅。
老周还没来。
沈谧转身,同谢容琢面对面站着,试图用她的小身板稳住跟前的高大男人,避免他突然走动摔伤。
她一只手伸进包里掏手机,另一只手圈在谢容琢腰后,紧紧抱住。
手搭上去的时候,谢容琢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沈谧单手翻找老周的电话,安抚般地拍了拍他的背,收回手,改用额头抵住他的胸膛。
“老板你站稳,我给老周打个电话,很快。”
谢容琢突然抬手,轻轻回抱住她的脑袋。
“不用打。”
他醉酒后很安静,口齿清晰,要不是走不稳,根本看不出他喝醉了。
“车钥匙在我这儿。”
沈谧仰头问:“在哪?”
谢容琢低下头,黑眸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的脸。
别墅外的绿荫大道灯火闪烁,两人的身影被笼在树荫下融为一体,暧昧地倒在脚边,谢容琢背光而立,脸被光影分割,上半张脸隐没在黑夜,下半张脸俊逸分明。
知道他醉了,可能没听清,沈谧又问一遍:“车钥匙在哪?老板?”
谢容琢眼睑微垂,光线忽明忽暗,镜片缀着忽倏的光影,看不清他的神色。
沈谧:“谢先生?”
谢容琢仍是没反应。
沈谧改口:“师父。”
谢容琢捉住她的手腕,用力往前一扯,沈谧脚下一个踉跄扑进他怀里。
“你——”
“这儿。”谢容琢将她的手扯进西裤兜。
碰到冰冰凉凉的东西,应该是车钥匙,沈谧屈指勾住拿出来。
喝醉的人思维果然迟钝。
有这拉她手拿的功夫,他自己直接拿出来不是更简单?
想到谢容琢也有这种犯傻的时候,沈谧憋不住笑了声。
“我去把车开过来,你在这等我?”
怕他不理她,沈谧又补了句:“宝贝师父。”
“好。”
谢容琢放开她。
他的身体像个暖烘烘的火炉,一分开,沈谧立刻被寒风冻得打了个冷颤,颈窝多了一双手,谢容琢低头帮她拢好外套领子,再将散开的围巾裹好。
他说:“慢点儿,性子总这么急。”
沈谧突然想到无数个茫然的日子里,师父那些暖心鼓励她的话。
——“不着急,慢慢来。”
——“没关系,你可以。”
——“别怕,我有办法。”
——“再试试,别急。”
伪装瞬间卸下,她抿了抿唇,说:“好。”
*
沈谧大二就拿到了驾照,但实际操作次数很少,她开得很慢,到谢容琢家已经快十一点半。
知道谢容琢洁癖严重,身上不干净绝不上床,沈谧扶他到沙发上坐下,去浴室拿了湿毛巾:“你自己可以吗?”
谢容琢摘下眼镜,沈谧伸手接过,把热毛巾放进他手里,将眼镜收好,去倒了温水,加少量蜂蜜。
“今晚怎么喝这么多啊。”
如果是以前沈谧不会问,这不是她该知道的。
谢容琢靠在沙发靠背,懒倦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我不喝,让你喝么。”
今晚不是一般的合作商,大部分是谢容琢的长辈,老一辈热爱酒桌文化,讲尽兴不讲性命,谢容琢酒量再好,也经不住十几个人轮番上阵。
沈谧帮他擦干净眼镜镜片,问:“要吗?”
“不用,”谢容琢仍是在看她:“看不见更好。”
沈谧知道谢容琢的度数,三百多,还不至于完全离不开眼镜。
她坐到他旁边,把蜂蜜水给他,看着他喝完,收了空杯,抽出纸巾递给他。
“酒后不能马上洗澡,去床上躺着吗?弄脏也没关系,我明天早点来帮你换。”
身边人安静,沈谧回头,谢容琢已经睡着了。
他安静地闭着眼睛,睫毛在棱角分明的俊脸投下一片剪影,沈谧没有见过这样的谢容琢。
冷淡,骄矜,是谢容琢的标签。
他是只可远观的上位者,一个眼神都能给人带来无形压迫,此刻却毫无防备,就这么在她旁边睡着了。
如果他只是谢容琢,而她只是他的秘书,他还会这么信任她吗?
不会。
谢容琢是个很挑剔的人,且不论相不相信,就说她不到一年的工作经验,就不可能被他留下。
他是谢容琢,也是师父。
沈谧终于接受这个事实。
她打开暖气,去卧室拿毛毯帮谢容琢盖上。
怕他这么坐着睡不舒服,沈谧双手撑着他的肩,试图把他推下去。
谢容琢岿然不动。
沈谧改拽他的胳膊。
“……”
拽不动。
沈谧见过醉酒后喜欢打人骂人的,也见过一喝醉就哭的,好在谢容琢喝醉后很斯文,不哭不闹。
怕他呼吸不畅,沈谧帮他松了领结,解开一粒衬衫纽扣。
继续解第二粒的时候,谢容琢突然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沈谧眨了眨眼睛:“我是怕你——唉!??”
猝不及防被压在沙发上,沈谧有点懵。
他好沉!她快要被压扁了。
颈侧被温软一触。
是谢容琢的嘴。
紧接着一阵刺痛。???
他咬人!!!
沈谧惊得忘了反抗。
那片濡湿像千万根小针竖着针脚在她脖子上扎过,酥痒又极度紧张的感觉让她几乎屏住呼吸。
“谢容琢。”
沈谧连名带姓。
她扭头:“醒醒。”
刚才还夸他斯文,转头就咬人!
沈谧握紧拳头,他要是再咬,就给他一拳!
谢容琢没再咬她。
沈谧松了拳头。
他又开始按她的头,手掌托起她的后脑勺往他怀里按,沈谧整张脸被按在他身上,鼻子不通气,感觉快要窒息了。
她拽着他的衣服,准备痛下狠手。
“沈谧……”
谢容琢突然低声唤她,像是遭受到了什么打击,语气是平时从未显露过的脆弱。
沈谧一时心软,不忍心欺负一个醉汉:“干嘛?是要喝水吗?”
谢容琢将她圈在臂弯,下颌抵在她肩上,灼热的呼吸磨人地往她衣领里钻,头一歪,又睡着了。
沈谧表情茫然地眨眨眼睛,偏头:“谢容琢?谢容琢!”她双手撑在谢容琢肩膀上,用力推他:“醒醒,你别睡啊,你还压着我呢!”
作者有话说:
谢容琢:吃醋勿扰。
◉ 第 20 章
第二天早上。
厚重的窗帘遮住了窗外阳光, 光影偶尔浮动,宽敞的客厅安静得只有轻缓呼吸声。
谢容琢睁开眼睛,宿醉头疼, 他皱着眉按了按额角。起身时有什么东西从身上滑落, 是一只白皙纤细的手,他骤地低头, 看到趴在旁边那颗脑袋,松了一口气。
不用看脸也能认出, 是沈谧。
她抱膝坐在地毯上,头枕着细细的胳膊,另一只手搭在他身上,应该是趴在他旁边守了一夜。
*
沈谧的睡眠质量很好,小时候坐垃圾桶上都能睡着,谢容琢家有暖气,地毯还软和, 她本来打算眯一会儿就走,没想到一觉睡到天亮。
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原本盖在谢容琢身上的毛毯到了她身上, 沈谧有点懵。
她扭头, 主卧门关着。
谢容琢什么时候起来的?
沈谧起身, 把毛毯叠好,低头整理衣领,裤管,又拨顺头发,这才过去敲门, 她的手在半空顿了一下, 侧头将耳朵贴在门上, 仔细听了听里面的动静。
隔音太好,什么也听不见……
时间快要来不及了,她不得不开启叫醒服务:“老板,”沈谧很轻地敲了两下门:“你醒了吗?今天的早会需不需要取消?”
听见门把响动的声音,沈谧立刻直起身子,站得笔直。
卧室门打开。
谢容琢已经换了干净的衬衫,他应该是刚洗完澡,身上有淡淡的沐浴露味道。
酒醒之后,他又变回了冷冷淡淡的样子。
“醒了?”
“嗯。”沈谧有点不好意思,舔了舔嘴唇:“昨晚,本来准备回去的,不小心睡着了。”
昨晚她好不容易从谢容琢身下爬出来,怕他半夜会吐,没敢走,就趴在沙发旁边守着。
醒来莫名其妙把他的位置给占了。
沈谧完完全全不记得她是怎么躺上去的。
谢容琢的视线向下偏移,落在沈谧颈侧,似是陷入了沉思。
过了几秒,他抬眼,将目光挪到她脸上,问:“怎么弄的?”
沈谧的脖子被谢容琢咬破了点皮,昨晚她已经贴上创可贴了。
“你忘了?”
谢容琢:“嗯?”
“没事没事。”看他脸色不太好,沈谧敬业道:“你头还痛不痛?早餐想吃点什么,我下去帮你买?”
“不用。”谢容琢把领带递给沈谧,“送你回去换衣服?”
早会的资料都在沈谧手里,已经七点半,回家换衣服来不及了,她准备蹭谢容琢的顺风车。
“不用那么麻烦。”沈谧伸手帮他系领带,客气道:“直接去公司就好。”
谢容琢“嗯”了一声,穿戴整齐,两人并肩走进电梯间。
“沈谧。”谢容琢垂眸:“昨晚,我对你做了什么吗?”
沈谧不知道该不该说。
咬两口也要单独拎出来讲,会不会显得她小心眼?
她想了想,摇头:“没,你一回来就睡了。”
谢容琢点头:“那就好。”
沈谧说完又有点后悔。
不告诉谢容琢他有这个毛病,以后他再喝醉,再咬她怎么办?
仰头看了看谢容琢冷淡的侧脸,沈谧把话憋了回去。
万一说出来谢容琢不信,反而治她个大不敬勾引之罪就麻烦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谢容琢的豪宅之所以称得上豪宅,自然是因为奢华高级,设备齐全。这套房子的每一个角落都有一双小眼睛,高清,无死角。
沈谧不知道,所有的一切都被记录了下来。
*
沈谧把资料打印好抱去会议室分发完,又下楼去帮谢容琢买了咖啡,抱着笔记本站在他旁边。
会议开始前,谢容琢看向她,说:“你下班,回去补觉。”
沈谧昨晚其实睡得挺好,冬天有暖气的环境简直就是天堂,在谢容琢家睡地毯,好过她的冰窖床单。
“不用的。”
谢容琢低声:“昨晚不是没洗澡?”
“……”
沈谧猛地抬起头,表面淡定,内心兵荒马乱。
他就不怕其他人误会吗???
大会议室摆了几十把椅子,公司高层翻看着资料,老僧入定般仿佛什么也没听见,连头都没抬一下。
但是沈谧很肯定他们听到了。
怕再待下去谢容琢嘴里又要蹦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赶紧点头说:“好的。”
高跟鞋轻扣地板的急促频率泄露了主人的慌张。
谢容琢收回视线,勾了勾唇角:“开始吧。”
*
“沈谧,你走这么快干嘛?”宁欣蕾差点跟沈谧撞上,闪到一边瞅她:“咦,你今天怎么没换衣服。”
沈谧清了清嗓子:“明天好像要下雨,我怕洗了不干,多穿一天。”
“也是,我家阳台都晾不下了。对了我们老大有份文件需要老板签字,麻烦你啦。”宁欣蕾把文件递给沈谧,注意到她脖子上的创可贴:“你脖子怎么了?没事吧?”
沈谧:“蚊子咬的。”
宁欣蕾:“这蚊子还一咬咬两个?别说,咬得还挺对称。”
沈谧:“只咬了一个。”
怕碍着谢容琢那双有强迫症的眼睛,沈谧给脖子左右两边都贴了创可贴。
手机震,是张芷青。
沈谧把文件送进总裁办公室,接起电话:“青青。”
张芷青说:“谧谧你下周二晚有空不?我想请你吃个饭!”
沈谧:“行啊,几点?”
“六点半!说好了啊。”张芷青难掩兴奋:“我马上就去订餐厅!”
*
周二傍晚。
红日西沉,留下漫天晚霞。
年后穗城气温迅速回升,街道上潮人美腿重现。街边偶有几片枯叶落下,卷进人行道一对对小情侣甜蜜笑容间。
这条街今天似乎街格外热闹。
张芷青约的餐厅位于穗城的标志性建筑顶层,可俯瞰夜幕下的整座城市。
过道的落地窗外灯光璀璨,车水马龙汇成一幅彩色动态画。
沈谧收回视线,站在门口给张芷青打电话。
无人接听。
“是沈小姐对吗?”
沈谧转身看向服务人员,好奇对方怎么知道她姓什么。
对方抬手,微笑道:“您这边请。”
沈谧跟着他往里走。
这家餐厅私密性很好,座位间设有小隔间,安静温馨,但这一路上坐着的都是情侣,在鲜花礼物、甜言蜜语的烘托下,连灯光都显得有些缠绵暧昧。
沈谧有点纳闷,张芷青为什么跟她约在这种餐厅?这是单身狗来找虐的吧??
一抬眼,看到座位上的谢容琢,沈谧愣了好几秒。
谢容琢只穿着一件白衬衣,姿态放松,目光淡淡落在她身上。
他怎么会在这???
除了工作时间,单独跟谢容琢待一起沈谧总感觉有点偷鸡摸狗,从头发丝到脚指头都在散发尴尬。
那些曾经腻腻歪歪,撒娇卖萌的画面,全都会冒出来无情地攻击她!!
当初她敢在谢容琢面前闹脾气完全是因为恼羞成怒,憋着那一股子劲。
现在那股劲儿没了,脑子也清醒了,孰是孰非清清楚楚。
浑身的血液都在抗拒跟谢容琢独处,拒绝回忆过去四年那个嘤嘤怪!
丢脸。
实在太过丢脸。
沈谧咽了咽口水,准备再给张芷青打个电话。
谢容琢说:“不用打了,她不会来。”???
沈谧看了眼餐厅的氛围,突然想起了什么,拿起手机。
2月14日,情人节。
她倏地抬起头,对上谢容琢的目光,又心虚地移开。
很显然,张芷青是想撮合她跟谢容琢,故意搞的这么一出。
“沈谧。”谢容琢抬起头,镜片缀着点点灯影:“你准备就这么站着?”
沈谧收起手机,慢吞吞坐到他对面。
捧起面前的柠檬水,表情不自然地看了他一眼,没话找话:“你,也是被骗过来的吧。”
卸下“公事公办”的伪装,沈谧不经意间流露出生活中真实的样子。
谢容琢靠着沙发看她,眉眼沉静,没说话。
看来是了。
沈谧如坐针毡:“要不,打包?”
“跟我吃顿饭有这么难受吗?”谢容琢的表情慢慢收敛,声线冷沉:“不然给你算加班费?”
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沈谧哪儿敢加这个班,嘴角弯起小小的弧度:“我是怕耽误你的时间。”
谢容琢的目光停在她脸上,他专注看人时会让人有种无所遁形的压迫感,沈谧移开眼睛,低头不与他对视。
冷场就冷场吧!
反正不是上班时间,用不着保持职业素养。
“是怕耽误我时间,还是你有约了?”谢容琢语气漫不经心,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沈谧感觉他话里有话,抬起头怔怔地望着他:“没有啊,我只约了青青。”
“那你在躲什么。”谢容琢神色平淡地拿起桌上的空杯,“沈谧,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没、没躲啊,我下班后就这样,呃……社恐。”沈谧点点头,煞有其事道:“特别是跟异性单独相处,会比较腼腆。”
谢容琢伸手,帮她把水杯添满,淡淡道:“跟网友语音撒娇就很热情?”
沈谧:“噗——”
她急忙抽出纸巾擦桌子。
他这个“网友”说的好像不是他似的!
沈谧有点脸热,不敢抬头看谢容琢。
只要不看他,就不会被看到她心虚!
谢容琢看着面前女孩的发顶。
在游戏里,她的情话张口就来。
跟他语音也什么话都敢说,整晚缠着他不让挂电话。
原来她也会害羞。
上班时死撑,下班后臊得不敢看他。
沈谧低垂着脑袋,但她能感觉到头顶那道目光。谢容琢一直在看她,并且没有要轻易放过她的样子。
怎么办怎么办!
她跟谢容琢抬头不见低头见,躲过今天明天上班还是会碰到。
今天。
必须。
把这个恩怨化解了!
服务员过来上菜,缓解了僵持的局面。
前菜上完,接着送上来的是沈谧喜欢的煎牛排。
沈谧拿起刀叉,切好牛排,殷勤地推给谢容琢。
她笑眯了眼:“我帮您。”
谢容琢掀起眼皮,目光仍旧淡淡的:“我自己切。”
很好,被拒绝了。
沈谧把餐盘端回来,嘴角微弯,点点头:“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往嘴里送了一块牛肉,偷瞥谢容琢。
他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看上去似乎没什么胃口,切好后就放下了刀叉,开始剥虾。
沈谧收回视线,埋头吃自己的。
她很喜欢吃西餐。
小时候有次去县城,路过爷爷单位旁边一家西餐厅,沈谧透过玻璃眼巴巴看别人用刀叉吃牛排,觉得很稀奇,她也想试试,但是奶奶说那个太贵,让她想吃去找她爸妈,说她老太婆买不起,很不耐烦地把她推搡走。
从那以后,沈谧仿佛对那家店有了执念,心想她将来一定要考上大学,自己挣钱去吃一次。
等真的考上大学,沈谧去西餐厅兼职,才知道它其实没那么贵。是奶奶重男轻女,只喜欢堂弟,不喜欢她才会嫌贵。
“还要么?”谢容琢把他那一份牛排给她。
一块确实不够沈谧吃,她看了看谢容琢盘子里切好的,“你不吃吗?”
谢容琢还没来得及说话,手上一轻,盘子已经被端走了。
“……”
等沈谧吃完,谢容琢问:“还要吗?”
沈谧放下刀叉,摇摇头:“两块就够了。”
谢容琢把剥好的虾肉推给她。
“别浪费。”
沈谧没有拒绝:“谢谢。”
谢容琢喜欢剥虾,盘子里一颗一颗鲜嫩的虾,全部出自他之手,他剥虾的动作熟练且优雅,不像她。
沈谧出生在没有海的地方,小时候吃不到海鲜,也不会剥虾,有次跟着大舅参加亲戚的婚礼,她笨手笨脚一拧虾头,溅了旁边人一身,对方嫌弃的表情她至今记忆犹新,后来在外面吃饭沈谧从来不碰海鲜,免得丢人。
看着一只只虾在谢容琢手指上脱壳,沈谧拿起一只,偷偷跟着学。
谢容琢一拧,她也一拧,他一捏虾尾,沈谧也捏。
谢容琢手里捏着晶莹剔透的虾肉,沈谧把虾掰成了两截。
“……”
谢容琢掀起眼皮,放慢了动作,“跟我在一起,你不用学。”
沈谧一怔,望向他:“什么?”
谢容琢剥完最后一只,问服务员要了热毛巾,低眸慢条斯理地擦手。
他说:“剥虾解压,我来就好。”
沈谧松了口气。
还以为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吓死她了。
擦干净手,谢容琢低头发信息,没几分钟,餐厅经理捧着一大束玫瑰走过来。
几乎是下意识地,沈谧站过去挡在谢容琢身旁:“不好意思他对鲜花过敏,麻烦您绕个路行吗?”
餐厅经理愣了愣,看向谢容琢。
谢容琢捉住沈谧的手腕,拉她坐下,侧头说:“不是鲜花。”
等对方走近,沈谧才看清那是一束用钱卷出来的玫瑰。
钞票崭新,没有折痕,还挺好看。
“……”
虚惊一场。
沈谧准备坐回对面位置。
刚要起身,旁边的男人叫住她:“送你。”
那束“花”到了谢容琢手上。
沈谧回头,表情难以置信:“给我的?”
谢容琢:“嗯。”
今天是情人节,谢容琢陪她吃饭,给她剥虾,还送她花?
一种莫名的恐惧感涌上来,沈谧开始慌张起来。
“这么紧张做什么?”谢容琢轻轻挑眉,淡漠的眉眼被花束映得有了一丝丝温度:“我今天来,是代替我父亲感谢你。”
“谢老先生?”沈谧放松下来,看了看隔在两人中间满满一束钞票:“他……为什么感谢我啊?”
谢容琢端详着她的表情,顿了几秒,将花束递给她:“你救了他的孙女。”
沈谧顿时明白过来:“我跟青青是朋友,不用这么客气的。”
谢容琢语气随意:“老人家不喜欢欠人情,你不收,他会寝食难安。”
沈谧表示理解,点点头:“那我先收下,回头给青青。”
谢容琢说:“她不缺钱。你留着,也没多少。”
他伸手,从旁边拿出一只购物袋放到桌上。
“看看喜不喜欢。”
还有礼物?
购物袋里装着一只包。
沈谧这段时间常帮谢容琢整理衣帽间,查过高定服饰以及珠宝的养护,对奢侈品已经有所了解。
这只白色渐变铂金包价值七位数。
沈谧吓得不敢碰。
谢容琢端起红酒杯:“离职收回。”
沈谧:“要去见大客户?”
谢容琢:“嗯。”
沈谧心惊胆战地盯着那块稀有皮:“这要怎么背……万一裂开了,要赔多少?”
“……”
“老板?”这对她来说还挺重要。
“你想怎么背就怎么背,坏了再买。”谢容琢说:“我报销。”
“行。”沈谧放心了。
谢容琢问她:“吃饱没?”
沈谧点点头。
但他好像没怎么吃。
谢容琢低头看了眼腕表,拿起桌上的购物袋,顺便拎上沈谧的包,冲那一大束花抬抬下巴。
“钱拿上,走。”
“去哪?”沈谧抱起花束,一路小跑着追上他。
“看电影。”
谢容琢走进电梯。
沈谧生怕怀里的钱掉一张到电梯外面被人捡走,小心翼翼抱着,笨笨地站进去,扬脸问:“就我们?”
谢容琢低眸:“你还想跟谁?”
作者有话说:
嗯,谢小叔你没事,你就是来献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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