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沈谧善于伪装自己, 在人前一向很会端着,极少露怯,更别说羞态了。
偏是这种少有的真实状态最动人。
谢容琢多看了她两眼。
“家里有多余的洗漱用品么?”
沈谧绷住表情, 点点头:“……有的。不过牙刷不是电动。”
谢容琢看了眼她家浴室, 礼貌询问:“我能用吗?”
他神色如常,沈谧分辨不出他是不记得昨晚的事了, 还是怕她尴尬刻意避开这个话题。
但他这个把跟她睡过当成稀松平常事的状态……属实有点考验人。
谢容琢的淡定成功影响到了沈谧。
他一个受害者都如此的不在意,她这个罪魁祸首上赶着认罪干嘛?
给台阶不下, 是不是傻!
沈谧不再纠结这个事:“当然可以,你随便用。”
她家冰箱跟空调都是用的谢容琢送的,沈谧莫名有一种谢容琢在她家入了股的感觉,心里一点也没把他排斥在外。
谢容琢停在门口,一双大长腿把整间浴室的面积衬托得小了一大圈,沈谧望着他清冷的背影,脑子里瞬间被昨晚跟他接吻的画面塞满。
这人看着高冷斯文, 疯起来那股劲儿霸道得让人招架不住。
昨晚的事让沈谧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被强吻还那么配合,变态啊她。
正看得入神,跟前的男人突然转过身来, 沈谧一愣, 忘了移开眼。
谢容琢回视她:“偷看我?”
“没。”沈谧眼睛都不带眨:“正大光明的看。”
谢容琢眉梢微抬:“牙刷放哪儿了?”
沈谧指指他身后:“最底下第二格柜子。地方太小你不好弯腰, 我帮你拿。”
浴室门很窄,沈谧以为谢容琢会礼貌让行,结果他一动没动,她的额头差点撞上他的下巴,距离倏然被拉近, 沈谧脸热得不行。
她以前觉得自己脸皮挺厚, 就算被瞎起哄也不会觉得羞耻, 面对谢容琢时却总是脸红心跳个不停。
可能是网恋后遗症。
“还不走。”谢容琢低下头:“想我抱你?”
这是可以想的吗??
沈谧盯着谢容琢结实的胸膛,“好呀。”她迅速调整好表情,把头发别到耳后,乖巧道:“等一个抱抱。”
谢容琢的目光随她花里胡哨的肢体动作移动,没什么表情的看着她。
反调戏成功,沈谧得意忘形,眨眨眼:“干嘛?师父不敢——”
话没说完便被谢容琢一把搂住。
“是这么抱么。”谢容琢弯下腰来配合她的身高,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嗓音说不出的勾人心弦:“宝贝徒弟。”
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
不带这么撩拨前网恋对象的!
沈谧稳住心神:“师父。”
谢容琢:“嗯。”
“有个事,”沈谧表情担忧:“我想跟你讲一声。”
“你讲。”
“昨晚……”
谢容琢眸光微动,身体似乎绷紧了一些。
沈谧:“我没洗头。”
谢容琢的表情明显松懈了。
沈谧有意试探:“你们洁癖党,会不会介意抱到没洗头的人?”她指指他的下巴:“你刚,碰到我头发了。”
谢容琢扯开她,按住她的肩,把她拨转向浴室。
“去洗。”???
这么无情的吗!
他怎么不自己洗个下巴!
沈谧被迫大清早洗了个头。
天没亮就化好的小心机淡妆被冲得不成样子。
当着谢容琢的面化妆简直跟当着他的面脱衣服差不多,沈谧把化妆包“偷渡”到浴室,躲在狭小的一亩三分地修饰自己。
当秘书要体面,不能在老板面前素颜。
这是尊重老板,也是尊重职业。
也是还原美貌。
找完借口,沈谧开始往脸上叠护肤品。化好妆,将一头长卷发拨到背后,任其柔软地垂落在腰间。
她换上一件黑色深V荷叶边雪纺长裙,本来就细的腰被真丝腰带束得视觉诱惑到达巅峰,外面套一件卡其色风衣,配碎钻高跟鞋,光溜溜的大长腿是点睛之笔。
沈谧盯着镜子里的小美女。
端庄,优雅,得体。
非常适合约会……不对,上班。
她拉开浴室推拉门,微笑着出现在谢容琢面前:“老板,我们可以走了吗。”
可能是为了回敬她刚才正大光明看他,谢容琢也不做掩饰,撩起眼皮从头到脚打量她一圈,视线在她白得反光的腿上停留几秒,随后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淡笑。
这其实是承认了她的美貌。
谢容琢是在欣赏他的投资成果,沈谧这一身里里外外都是他赞助的。
沈谧维持职业假笑,明知故问:“怎么了?”
谢容琢:“你平时也打扮这么久,还是今天专门为我打扮的?”
“啊。”沈谧避重就轻:“很久吗?”
谢容琢喜欢看她表演,也不揭穿。
“不久。”他抬手,低头盯着腕表:“也就四五十分钟而已。”
*
两人并肩走出小区大门,沈谧探头寻找老周,一眼看到的却是柯展。
他还穿着昨晚那身灰色大衣,发丝凌乱,整个人看上去很颓废。
见到沈谧,柯展瞬间有了精气神,正准备朝她走去,注意到她身边的男人,他的脚像是被焊死在了原地。
一个单身男人,留在年轻漂亮的女人家一整夜,成年人都知道会发生什么。
柯展双拳紧握,内心无比愤怒,却又找不到任何质问的立场跟理由。
沈谧本就不属于他,也不该属于他。
他对她好,不过是跟狐朋狗友的一个赌局,笃定一个月内拿下这个农村来的穷学霸。沈谧以为的善意,实际是他的没安好心。
原本他有机会拥有她,和她成就一段从校园到婚纱的佳话。
他认定沈谧依赖他离不开他,主导权都会在他手上,只要他勾勾手指,她这辈子就会非他不可。
是他漠不关心的态度击碎了她的好感,让她从总是对他笑,到如今的对他避之不及。
这几年追他的女人很多,基本上他都不会拒绝,有一些第二天醒来他连名字都想不起来,他享受那种被追捧的感觉,从来不会对谁负责。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他会爱上沈谧。
这大概就是他的报应。
谢容琢瞥一眼柯展,牵起沈谧的手。
“不想再被纠缠,就乖乖跟着我。”
沈谧倒是不担心柯展会继续纠缠她,毕竟他爱的绝对没有他说的那样深,顶多就是被追捧惯了突然被拒绝,得不到不甘心罢了。
她顺从完全是因为想跟谢容琢牵手。
但她不敢表现的太明显,只能假借害怕被纠缠这个理由跟他亲近,乖乖回握住他的手。
“知道了。”
她的反应让谢容琢心情很好,他将她的手握得更紧,手指穿过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紧扣。
触电般的感觉从指尖传递到血液,沈谧低头,看着她和谢容琢紧扣的手,仿佛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接吻,牵手。
就这么一气呵成了??
这算不算网恋奔现成功?
手心被掐了一下,沈谧抬起头。
谢容琢冲马路对面抬抬下巴,漫不经心地问:“这是上演浪子回头金不换?”
沈谧下意识接话:“应该是上演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听你这形容,以前很喜欢他?”
谢容琢语气冷冷淡淡,掌心却是温暖的。
“是还蛮喜欢。”说完,沈谧的小拇指被谢容琢用力捏住,她赶紧补了句:“但不是你想的那种喜欢。”
谢容琢松了力道,将她的手包裹在掌中,低头打量她一圈。
“哦,那是哪种?”
经过昨晚那个吻,沈谧在被谢容琢盯着的时候,心里总会泛起一阵汹涌涟漪。
她移开眼:“刚去学校时他借生活费给我,帮我找工作来着。谁会讨厌帮助自己的人,对吧?”
谢容琢面无表情:“帮你解围,带你远离是非之地的人,你怎么不喜欢喜欢?眼里就只剩钱?”
“……那我吃不上饭,总要保命的。”沈谧撇开脸嘟哝:“而且你带我离开是非之地那天,当的是无名英雄,我上哪儿找你报恩去。”
谢容琢没问她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答案很明显,昨晚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他全都记得。
谢容琢并不嫌弃碰过她的嘴唇、跟她躺在一张床上,是她多虑了。
想到昨晚谢容琢吻她时触电般的酥痒感,沈谧的脸颊又开始发热。
谢容琢问她:“还介意四年前那件事么?”
沈谧摇摇头:“没有之前那么难过了。”她朝他贴近了一点,语气变得俏皮:“我师父说过,被误解是成长必经之路。”
谢容琢低头:“这么听你师父话?”
“嗯呐~”沈谧心情很好,故意夹着嗓子讲话:“我是他唯一的宝贝徒弟嘛。”
谢容琢习惯了她的行为逻辑,她乱来,他反而觉得熟悉。
他松开她的手,拉开车门。
“专业一点,沈秘书。”
沈谧看了眼前排司机,轻咳一声:“好的老板。”然后心安理得让谢容琢帮她开车门,美滋滋坐进去。
不过这种嚣张场面只限路途中,一到办公室,沈谧立刻召唤回专业素养,该干什么干什么,该说什么说什么,不该干的、不该说的她只字不提。
忙到中午,沈谧拿起手机准备点外卖,顺手翻了下朋友圈。
看到张芷青发的奶茶图片,在底下评论:羡慕!
半小时后,外卖送到。
沈谧的外卖里多了一杯张芷青朋友圈炫的同款奶茶。
正想问张芷青是不是她帮忙点的,手机弹出谢容琢的消息。
dsm:不用羡慕。
居然是谢容琢给她买的,一起睡过就是不一样!
沈谧:谢谢师父
dsm:怎么谢?
沈谧:下班请你吃饭?
dsm:行
谢容琢摁灭手机,随意搁到办公桌上。
已经回家换过衣服,抬手的瞬间,他似乎还能闻到那股淡淡的栀子花幽香。
可惜这缕香还不完全属于他。
柯展母亲的话给沈谧留下很深的心理阴影,她反感异性的示好,他只能悄悄帮她,花心思一点一点慢慢靠近,等她缓过来。
谢容琢自己都感到意外,他是个不喜欢浪费时间、干脆利落的人。
但在喜欢沈谧这件事上,却做得隐秘又小心翼翼。
*
这顿饭吃掉沈谧半个月的生活费。
她看着卡里的余额,双目渐渐失去神采,早知道不打肿脸充胖子了。
去大排档就好了啊,去什么西餐厅!
谢容琢要付就让他付啊,干嘛要跟他抢!
沈谧后悔得面目全非,咸鱼一样瘫到床上。
今晚她总能闻到若有似无的木质冷香。
特别是谢容琢睡过那只枕头,闻着就止不住脸热。
沈谧抱过那只枕头,埋头用力吸了一大口,然后脱力般躺平,双目无神地望着天花板,脸颊慢慢爬上红晕。
情绪太满,她需要宣泄,掀起被子盖住脸,在被窝里大喊:“啊啊啊啊啊啊!!!”
……
*
第二天是周六,沈谧约了赵柏笠聊工作。
睡眼惺忪,跌跌撞撞挤进洗漱间,拧开水龙头发现没水,才想起水电费没缴。
前段时间沈谧把所有积蓄都用来买房了,没给自己留生活费。
现在身无分文……
这个月给谢容琢和客户买咖啡能报两千多,但今天周六财务休息。
借张芷青那几万块还没还,现在又去借水电费,沈谧开不了这个口。
在锐兴银行工作,有房,穿着奢侈品当季新款,拎着铂金包,却连水费都缴不起!说出去谁敢信??
太过于光鲜亮丽,借钱都不好意思借。
事实证明,人被逼到绝境,真的会不要脸。
沈谧点开谢容琢的微信头像,发语音甜甜地喊了一声:“师父,早呀。”
这个点谢容琢应该还没起床,隔了几分钟才回复。
“想要什么。”他也发的语音。
还是她的宝贝师父懂她!
沈谧软着嗓子,继续说:“您能不能跳个流程,帮我报一下茶水费?”
过了几秒,聊天框弹出一笔转账。
备注:预备金。
这样的好老板哪里找!
沈谧点了接收,给谢容琢打过去一个语音。
被秒接通。
她摁亮扬声键,神采飞扬:“师父您想吃什么早餐不?我路过给您带过去呀。”
谢容琢应该是躺着的,鼻腔滚出声低笑。
“不敢吃,怕被敲诈。”
他的声音带着初醒时的磁沉,特别好听,容易让人头昏脑热,如果当初在游戏里谢容琢开麦跟她说话,她的网恋速度可能会更快。
“不贵不贵,只收您十块钱跑路费,怎么样?”
“不怎么样。”谢容琢似乎翻了个身,那边有窸窸窣窣的声响,“周末不休息,你瞎跑什么。”
“这不是约了阿笠谈工作嘛,社畜没有休息日。”沈谧拉开衣柜,钻进去翻找衣服,“看到了吧谢老板,我正在努力奋斗,争取早日把欠你那笔钱还上。”
谢容琢:“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我——有不能说的原因。”沈谧把手机放到枕头上,开始换衣服:“欸,你认识桧苑地产的老板吗?”
“找他有事?”
“不是他,是他们集团蓉城一个小县城分公司的人。”沈谧扣好内衣,伸手拿打底衫:“阿笠从那位负责人手里拿了块转让地建民宿,那块地有私人纠纷,三天两头有人带头去闹事,施工队已经被迫停工一个多星期了。”
她把衣摆收进鱼尾裙,拉上侧拉链,拿起手机坐下:“如果民宿不能顺利建起来,会影响投资人对我们公司的整体评估。”
不知道是被什么打扰到了,谢容琢的注意力不太集中,过了几秒才接话。
“你们公司?”
他的声音突然有点沙哑。
沈谧脑子里空白了一秒,条件反射般迅速抓起手机。
确认她发的是语音,而不是视频,这才放心。
“师父,有个事,我一直没告诉你。”
沈谧低头系衬衫领结,语气有点尴尬:“虽然那笔钱是以我自己的名义投资,但那钱是从你口袋出来的,所以阿笠还是按约定给我算了提成。”
说完立刻澄清:“哦我拒绝过的,是她非要给,说不收就是看不起她……然后我就说既然这样,那别给我钱了。”
谢容琢:“然后你拿着那三个点的提成,入股了她的民宿。”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谢容琢,连她拿了几个点的提成他都知道。
沈谧干脆全招了:“还有商铺,餐厅,以及一家奶茶连锁店。”
谢容琢:“小财迷。”
“姐妹的产业当然要支持一下啦,虽然钱不多,重在心意嘛。”沈谧抓抓头发,眉头一皱:“我就纳闷了,投了这么多产业,怎么还是没钱。”
谢容琢:“成本低,回报快的生意都写在刑法里。别急,做生意太急容易出问题。”
沈谧被安慰到了:“嗯!我会把好关。那您认识那人的老板吗?我们现在联系不上他了。”
“我让人问问,十分钟后告诉你。”
“好!我等你。”
十分钟后,谢容琢把对方的详细资料发了过来。
沈谧马不停蹄赶去跟赵柏笠见面。
看到此人的资料,赵柏笠把他祖上十八代全问候了一遍。
骂完,她恶狠狠端起暴打青柠喝了一口:“仙女不说脏话,这种垃圾他不配!”
这人两头吃,原本答应把地转让给另一个人,结果因为赵柏笠开的价更高,就毫无原则的跟她签了合同。被踢出局的那个人也不是善茬,找不到他,就死盯着赵柏笠的施工队没日没夜找麻烦。
沈谧看了眼那人的住址,就在她家隔壁镇。
“你准备怎么解决?”
赵柏笠:“这人是镇上的地头蛇,而且很聪明,他也不伤人,就是赖着不让你开工,报警也立不了案。”
“看来只能以暴制暴,以武会友了。”沈谧很了解老家村霸的办事方式,“得让他知道你在本地有人罩着,不然就会一直找麻烦。”
“有道理。”赵柏笠点头,“我记得你也是那儿的人对吧?那你认识那种有勇有谋,既能吓唬人,又能不干出违法乱纪的大哥吗?”
沈谧:“听说过几个,不过不熟,我试试跟他们联系。”
赵柏笠:“你觉得给他们多少钱合适?”
“买条华子,送几百块红包就行。”
沈谧很小的时候家里不穷,她爸跑商倒古董人脉很广,虽然后来破产了,结交的兄弟里也还有几个人物,“我去找一下那几个叔叔,不是钱的问题他们应该会帮忙。”
“太现实了吧,不是钱的事儿什么都能帮。”
“我老家穷嘛,人也都现实。”沈谧坦言道,“当地人排外,你不是本地人容易被坑,这事我去处理。”
“那怎么行?一两天肯定解决不了,你不去上班,表叔那你没法交代啊。”
“民宿我也有份,总不能一直躺着让你一个人受累。我再跟老板请两天假,争取三天内把这事办了。”
“行吧,那你注意安全,来回机票住宿开销之类的我给你报。”
“Ok。”
*
时间紧迫。
沈谧搭乘当天最近一班飞机,坐了几个小时的出租车才到达目的地。
下了车,她摘下墨镜望向不远处的黛山。
那是她老家的位置,爸爸就安睡在那座山上。
望山跑死马,看着近,实际上隔着一个多小时车程,沈谧脚下是远近闻名的雍泰古镇,和她老家相邻,但经济差远了。赵柏笠盖民宿的地点就在古镇东边,那个位置很好,节假日游湖拍摄的游客也多。
沈谧到的时候,那位叔派来的人已经站在工地上等着了。
为首的黑皮小伙留寸头,看上去很精神,见沈谧穿着名牌,一看就是有钱人,抖了抖皮夹克,笑得一脸友好:“没想到我们镇上还有这种大美女,以前怎么没见过嘞?”
“以前缘分没到,没遇到几位哥哥,这不就到了呀。”沈谧也不端架子,微笑着把带来的香烟递出去,夸赞道:“我们隆镇小哥哥就是长得好,仪表堂堂,人又仗义,今天辛苦你们跑一趟啦。”说完,她忙从包里掏出红包,挨个的双手派发:“这是妹妹的一点心意,哥哥们别客气呀。”
这个夹子音跟黏糊糊的调调,是沈谧观摩室友直播的时候学来的。
没想到一口一个“哥哥”还真管用,几个小伙被她哄得猛男脸红。
“乡里乡亲的,又是一个镇上的妹儿,有话你尽管说,哥哥们能办到的一定给你办了!”
“真的啊?那太谢谢了。”沈谧眼睛一亮,随后又皱眉叹气:“是这样,我姐妹不是过来建民宿嘛,结果隔壁村头那个李有才,他好坏的,不让我们开工。”
“是那个龟儿子找你麻烦哦?”
“可不嘛,就是他!”沈谧知道自己有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搭配夹子音绝对没有违和感。
她也很会利用自己的优势,露出一个激发直男保护欲的易碎表情:“冤有头债有主,骗他的是之前的转让人,你们跟他熟,能不能帮忙劝劝,让他别来找我们麻烦呀?”
黑皮小伙腿都软了,声音也不自觉夹起来:“妹儿你别怕哈,我们帮你劝劝。”
华子,钱,美女都到位了,这群小伙非常热心:“不用劝了,直接教他做人!”
“就是!人家小姑娘千里迢迢过来做生意,他个大男人欺负姑娘算什么!他明天再敢来搞事,哥帮你收拾他!”
另一个黑皮小伙放话:“在我爸面前他算个屁!他爷爷见了我爸还得喊一声彪哥!”
沈谧附和道:“就是就是!”指指他们手上的红包:“我的联系电话就写在后面,有进展哥哥们记得打给我呀!”
“放心吧妹儿,这事哥哥们肯定帮你摆平!”
“嗯嗯!”沈谧夹子音娇滴滴:“谢谢几位哥哥,几位哥哥慢走!”
等人离开,沈谧吐出一口气,从包里拿出手机准备给赵柏笠回个电话。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她拨了拨刘海,挤出乖巧的微笑,回头:“哥哥还有什么——”
“事”字被卡在嗓子眼儿里。
因为她身后站着的是谢容琢。
沈谧嘴边的笑容僵住。
谢容琢面无表情:“跟我请两天假,就为来这儿认哥哥?”
沈谧有种被抓包的心虚。
她握紧手机,舔了舔嘴唇:“老……”
谢容琢的表情看上去明显不是想听她叫“老板”,她改口:“师……”
但他看上去好像也不想听她叫“师父”。
“我又成你老师了是吧?”
谢容琢声音冷淡。
她懂审时度势知道用简单的方式解决问题,他该高兴才对。
但看到她对别的男人矫揉造作。
他心里极不舒服。
装的也不行。
“生气啦?”沈谧拉了拉谢容琢的衣袖,睫毛羽扇一样轻颤,她今天化了全妆,眼睛扑闪扑闪的看上去很是委屈:“为了工作没办法呀,只要能摆平这事,叫声哥哥,也不亏。”
谢容琢漠然。
她还演上瘾了。
沈谧悄悄观察谢容琢的表情。
他不说话是生气了?
谢容琢不高兴她叫别人哥哥。
肯定是在吃醋!
“要不,我也叫你一声?”
沈谧抱住谢容琢的手臂,扬脸对着他撒娇:“容琢哥哥,别生气啦容琢哥哥。”
“他们都是逢场作戏。”
“只有你才是我的亲哥哥。”
谢容琢盯着她看了两秒,撇开脸,喉结轻轻滚了滚。
她这么叫,听得人骨头酥。
明知她是装的,他心里那股憋闷竟在顷刻间消失了。
几分钟前,他嘲笑那群男的庸俗没脑子,被她三言两语哄得失了智。
没想到他才是鬼迷心窍的那一个。
沈谧又叫了一声:“容琢哥哥——”腰间骤地一紧,她被谢容琢扯进怀里。
他熟练地扣住她的腰,低下头来,声音是带着股狠劲的冷淡:“回酒店慢慢叫。”
作者有话说:
既然你这样子说,那我可就要开始误会了啊!
◉ 第 32 章
游戏里的冷艳御姐经常被小萝莉追得满大街跑, 现在轮到谢容琢动不动上演真人抱抱,沈谧终于体会到了他当时的心情。
摸得着,得不到, 弄得人心痒痒。
还不如离得远远的呢。
现在她跟谢容琢属于一种相互试探、却又很懂对方心思、默契地心照不宣的关系。虽然还没正式交往, 但这种误会需要解释清楚。
虽然,他吃醋的样子很有趣。
但她不忍心看他生闷气。
见谢容琢忍无可忍的样子, 沈谧很有求生欲,乖巧道:“我错了, 以后再也不乱认哥哥了。”
她语速太快,认错态度欠缺诚意。
谢容琢瞥她一眼,没跟她计较,视线落在她的高跟鞋上,随后慢腾腾抬眼,面色阴沉:“穿这么高的鞋来工地,脚不要了?”
刚才一心只想把事办了好早点回去, 踩着坑坑洼洼的水泥块一路过来,脚跟被磨破皮都没察觉到,这会儿沈谧才后知后觉, 疼得皱起眉头。
扣在她腰间的手挪开, 谢容琢弯腰打横抱起她。
“住哪儿?”
身体骤然腾空, 沈谧差点惊呼出声,红着脸指指右边的小坡:“沿着这条坡往前走五百米,最圆那座红房子。”
谢容琢抱着她,转身往右边走。
从沈谧的视角望去,正好看到他清晰的下颌弧线, 以及衬衫领口若隐若现的喉结。
无论气质还是身上的气息, 谢容琢是个很“干净”的人, 哪怕透着欲的喉结性感到极致,给人的感觉也干净出尘不容染指。
沈谧及时阻止内心庸俗的思想,移开视线,看向别处。
这种时候不说话好尴尬。
“你呢?”沈谧问,“今晚住哪?”
谢容琢表情平静,尴尬的好像就只有她一个人。
他专注看路:“还不知道。”
距离五一假期还有不到一星期,周边民宿全部爆满,谢容琢没有订到房间。
“现在应该没房了吧?”对这周边的营业状况,沈谧还是比较清楚的,“您要不嫌弃,今晚去我那儿吧。”
谢容琢低头盯着她,目光带着三分探究。
知道他可能是误会了,沈谧解释:“我的意思是,我睡沙发。”
谢容琢没有答应,但也没拒绝。
过了几秒,他问:“为什么一个人跑过来?”
还是逃不掉兴师问罪的环节。
沈谧如实回答:“阿笠是富家女孩,青青对生意一窍不通,她俩从小生活在温室被保护得很好,这些事她们没经历过,处理不好。”
“那你呢?”谢容琢面有愠色,冷声说:“你也是女孩子,知道保护别人,就不知道保护你自己?”
“我跟她们不一样。”沈谧避开他的目光,“就拿今天这事来说,她们是绝对不会讨好这几个村头混混的,但在这个地方想办成事,就只能圆滑迂回。生意是我们三个人一起做的,我有经验我来,缺钱她们补上,这也是我应该做的。而且,我也不能让你白教。”
谢容琢说:“我没教你什么。”
“但你点了我很多次。”很多事,沈谧心里都有数:“要不是你提醒我,阿笠已经开始囤地陷进圈套,我们赚钱最快的APP项目是你让王薄找的我不是吗?”
谢容琢:“是你自己做的决定。”
沈谧别开脸,眼睫扑打在白皙的脸颊上,嘴唇微翘,看似生气,分明是在撒娇:“你别不承认,也别小瞧我。”
谢容琢掰过她的脸,低下头:“怎么?”
沈谧抬眼,一双清澈的大眼睛里映着他的脸:“王薄不是那种行善积德的人,他突然做好事,一定是受人指使。”
包括赵柏笠在内所有人都被忽悠了,以为王薄是怕亏钱才来找的她。
仔细想想是有迹可循的,王薄那样精明的人怎么可能投一个赔钱的项目?能使唤得动他的,也就只有谢容琢了。
谢容琢没说话。
沈谧揪住他风衣的袖子,表情无奈又委屈:“我不是不懂保护自己,我只是不想让你后悔借钱给我。”
谢容琢:“这本来就是个不会错的决定。”
他这么说,是对她能力的绝对认可。
沈谧很感动:“谢谢你相信我,但我不想因为自己的无能连累到你。”
她眼神认真:“没有人会嫌钱多,谁的钱也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更何况你是我的师父,哪有胳膊肘往外拐的道理,这钱我得赶紧挣回来才行。”
前方是阶梯,谢容琢收紧手臂,托稳沈谧的身子往上掂了掂。
“那你的胳膊能做点事吗?”
话题突然被截断,沈谧愣了愣:“什么?”
谢容琢偏头看了看他的肩。
“哦,哦哦哦。”沈谧伸手,两条细细的胳膊紧紧抱住谢容琢的脖颈,“没事你大胆的往上走,我不会掉下去的。”
谢容琢表情冷漠:“我怕有人摔疼了,耍赖找我报工伤。”
沈谧才不信他是真舍不得那点钱,凑近他,笑得一脸乖巧:“不生气啦?”
“晚上有什么安排。”
谢容琢问。
他不回答,就是不生气了的意思!
“要去见一位叔叔。”沈谧语气轻快,“他是我爸爸生前的好朋友,这次多亏他帮忙,刚才那群哥……”她瞥一眼谢容琢的表情,改口:“哥们儿,才会踊跃帮忙。”
谢容琢:“他们踊跃,不是因为你那声哥哥吗?”
“当然不是啊!……我哪有那么大魅力。”沈谧谦虚道:“我叫你那么多声哥哥,你不也没什么反应。”
谢容琢脚步一顿,低眸盯着她:“你想我有什么反应?”
因为他刻意的停顿,沈谧莫名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点少儿不宜的东西。
谢容琢的意思,总不能是生理反应……
沈谧闭了闭眼睛,把脑子里的有色废料全部清除,睁开眼睛重启思路。
“刚才说到哪了?”她开始装失忆。
谢容琢看了她一眼,配合道:“你要去探望一位叔叔。”
沈谧:“唔对。”
谢容琢:“我陪你去。”
这段路好走,但谢容琢还没放她下地,镇上人多,沈谧拍拍他的肩:“师父,放我下去吧。”
谢容琢弯腰放她下地,捉住她的手臂,等她站稳后才松开手。
沈谧指指挂在谢容琢手腕的包包。
“我自己拎就好。”
谢容琢把包还给她。
“送人的礼物买好没有。”
“在机场买了。”
“钱够么。”
“阿笠那边能报。”
“嗯。”
谢容琢能来,沈谧很开心。
沈谧是个很没安全感的女生,特别是刚上大学那会儿,在一群白富美室友面前她非常自卑。
但自从在游戏里认识了谢容琢,他把住在她身体里那个脆弱的少女拉出来,告诉她不用躲,想说什么就说,想做什么就大胆去做,捅了娄子他自会为她善后。
在他面前,她再也不用裹着厚厚的保护壳故作坚强,可以为所欲为做自己。
只要有谢容琢在,遇到再大的难题都能迎刃而解,沉重复杂的生活突然变成简单模式了。
想到过去那几年的陪伴,沈谧难得别扭起来:“师父。”
谢容琢:“嗯?”
沈谧:“你,是专门过来帮我的吗?”
登机之前沈谧发信息给谢容琢请假,他没回,沈谧还以为事情泡汤了,没想到谢容琢直接飞过来了。
“你有那么多的哥哥,还用我帮?”
像是生怕被她误会拒绝,谢容琢移开眼,语气平淡:“我来看看政府招标的项目。”
雍泰古镇近期招标的项目,就只有度假山庄,沈谧很好奇:“你怎么会突然想投这类项目?”
谢容琢:“帮张芷青投。”
说话间已经走到民宿门口。
沈谧指指二楼:“我上去拿礼物,你在这等我一下?”
谢容琢看了眼她的脚:“把鞋换了。”
“只计划待两三天,没带鞋。”沈谧笑着说,“没事,我找前台拿创可贴。”
“嗯,去吧。”
沈谧上楼后,谢容琢拨出一个电话:“机票已经帮你订好,带上身份证,明天一早过来签度假山庄的合同。”
张芷青在电话那头呆滞住。
“啊?我没有要投资度假山庄啊。”
谢容琢:“你有。”
“你说有,”张芷青被迫承认:“那我就有吧。”
“下午两点,别迟到。”
“小叔你干嘛无缘无故送我度假山庄啊?是爷爷的意思吗?还是——”
嘟嘟嘟……
谢容琢已经挂断。
张芷青看着手机一脸懵逼。
*
晚风徐徐吹过草丛,古镇街道飘着淡淡的花草香。高悬的路灯冒着微光,路上两道人影重叠在一起,脚步很有默契。
周围静谧清幽,谢容琢清冷的脸浸润在月光里。
沈谧盯着他看了几秒,收回视线,抱歉道:“我以为忠叔还住原来的地方,早知道打车了。”她指指谢容琢手上的礼盒:“要不你把东西给我拎吧,那两瓶酒挺重的。”
“不用。这地方夜景不错,步行挺好。”谢容琢侧头问她:“冷不冷?”
他的声音在幽静的夜幕下听着格外温柔。
可能是周围太静的原因,沈谧听见了自己鼓噪的心跳。
“我、不冷。”
她不自然地蹭了下大衣,想把手揣兜里,揣空了才想起这件大衣没口袋。
她尴尬地屈起手指。
下一秒,她的手被捉住,谢容琢将她冰凉的手裹在掌中,扯过去放进他的风衣口袋。
沈谧的手瞬间被温暖包围,心跳也越发不受控制。
“我以前是怎么教的你?”谢容琢轻叹一声:“这么多年还是没有学会。”
沈谧扬脸:“什么?”
谢容琢握紧她的手:“沈谧,你得知道,无论你在工作中扮演什么角色,生活中都可以做任性的女孩。遇到麻烦就求助,不开心就哭,冷了饿了就说。你总把事情藏在心里,我要怎么帮你?”
情绪毫无预兆地涌上来,沈谧眼眶一热:“对不起。我不是不信任你,是我……还不太适应。”
从小到大,她都只能靠自己,在一次次失望中,很努力很努力才学会放弃向身边人求助。
师父带给她的是精神帮助,现实当中,她已经忘记,人也是可以依靠另一个人。
谢容琢转身与她面对面站着,低头注视她道:“那就学着适应。”
年幼时她遭受过太多反感、嫌恶的目光,才会养成这种尽可能不去给人添麻烦的习惯。
谢容琢没有责备她的意思,他只是心疼。
看着眼前这个把自己包装得无懈可击的乖巧女生,谢容琢突然很想抱她。
也理解了,沈谧为什么渴望拥抱,总是把要他抱挂在嘴边。
“要我抱么?”
“要。”
谢容琢将她扯进怀里。
“沈谧,你不是孤身一人。记住了?”
沈谧抬手回抱住谢容琢的腰,眼角湿润:“记住了。”
作者有话说:
沈谧:我要赚钱!快让我还钱!我要追他!
谢容琢:急什么?想睡我?
沈谧:……
◉ 第 33 章
到忠叔家已经八点半。
见到沈谧, 忠婶笑容亲切:“谧谧什么时候回来的?”拉起她的手:“快进屋里坐!哎哟我都好多年没见你了,上一次见还是你上初中的时候对吧?”
沈谧:“是啊陈姨,你跟忠叔身体还好吧?”
“上了年纪的人, 多多少少都有点小毛病。”忠婶笑着, 看向沈谧身边的英俊男人,上下打量他一圈:“这你男朋友吧?吃什么长大的, 怎么长得这么高,还这么好看呐?”
沈谧看向谢容琢, 他的气场自不用多说,连小时候她觉得又高又壮的忠叔都比他矮了一颗头,不过谢容琢净身高1米89,本来就很高。
见他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沈谧笑弯了眼,模棱两可的介绍:“目前是我老板,以后就不一定啦。”
谢容琢垂眸睨着她, 眼神意味不明。
沈谧假装没有发现他在看她,直视前方的门板,眨眨眼睛, 表情一本正经。
脸上仿佛写着“我的意思是以后我有可能会跳槽”。
忠婶看了看谢容琢, 又看向沈谧, 表情露出一丝了然:“看来快了。”她转头,看谢容琢的眼神带着欣赏:“怪不得气质这么出众,原来是开银行的大老板!”
谢容琢跟着沈谧叫:“陈姨过奖了,我叫谢容琢。”
忽略掉骨子里天然的傲慢,谢容琢给人的第一印象是温文尔雅, 长辈都喜欢他这样的。
忠婶笑逐颜开:“你好你好, 哎哟长得是真好。”
谢容琢双手提起礼品袋:“这是沈谧带给二老的礼物。”
忠婶赶紧帮忙拎袋子:“哎呀你说你们, 来就来嘛带什么东西!快进屋快进屋。”
谢容琢的态度让沈谧深感意外。
他是个很高傲的人,谈生意不乏年长的合作商,但他从不会因为对方年纪大就给面子,忠叔忠婶于他而言不过是陌生的年长者,他竟然会放下身段,谦卑有度。
忠叔家的椅子坐垫有点旧,看上去没怎么清洗,担心谢容琢洁癖发作,沈谧不动声色,挑了张比较干净的座位引他入座。
“老板,您坐。”
忠叔端着水果出来:“小谢,这是我自己种的柑橘,很甜,您尝尝。”他拿起一块,热情地递给谢容琢。
沈谧看了眼忠叔的手指甲,里面藏着明显的污垢,她忙接过起来,笑道:“我先帮您试试。”说完咬了一口,眼睛一亮:“嗯,好甜!”
她从果盘里重新拿了一块,很自然地递给谢容琢:“老板,给。”
谢容琢接过,低头尝了一口。
“很甜。”
“是吧!”忠叔很高兴:“我老婆最怕酸,她都喜欢吃。”
谢容琢本来话就不多,怕他搭不上话会无聊,沈谧把话题往他能接的地方引:“忠叔年轻时有个果园,种的橘子可甜了,寒假我们一群小伙伴去他果园偷橘子,忠叔吼一声,不亚于土匪听见警笛,一群熊孩子连滚带爬的。”
“哈哈哈对对对,你还记得呢?说起我那果园,还是你爸爸出钱帮我开的。”忠叔感慨道:“你爸是个经商的奇才啊。”
提起爸爸,沈谧安静下来,认真听忠叔讲过去的事。
“当初我们镇第一家酒店就是他开的,镇上没人不知道他的大名。可惜人太仗义,把手头周转的钱全借给了兄弟。这人呐,就是不能太无私,谁能想到,他那兄弟会借钱不还?靠着你爸那笔钱,人家翻身成了亿万富翁,十几年前就移民到国外过好日子去咯。”
沈谧有些惊讶:“我怎么没听过这事?”
忠叔笑道:“傻娃儿,你那个时候才两三岁,能晓得个啥?”
沈谧:“那,我爸爸没去找他要吗?”
忠叔摇头:“当初你爸信任他,连张借条都没要,无凭无据,拿什么去追债。”
沈谧忽然明白了爸妈吵架的根源。
“你爸是见他亏惨了,他老婆带着两个孩子去跳楼,得亏被警察给救下来了,你爸是可怜他两个孩子,才会直接取了钱给他送过去。”忠叔摇摇头,痛惜道:“可惜不是每个人都懂感恩,你爸救了别人,却把自己搞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谢容琢看向沈谧,没有插话。
忠叔说:“十几万,在那个年代可不少啊。你爸当初要是肯听你妈妈的话,让那人打个借条,你爸妈也不会闹离婚,你爸更不用为了还债下矿井,最后连自己的命都搭……”
“你提这些做什么?”忠婶打断丈夫:“就不会聊点开心的。”
忠叔:“害,瞧我,上了年纪就是话多,过去的事,不提了不提了。”
……
*
回住处的路上,沈谧一直没说话。
父母困扰沈谧多年的恩恩怨怨,似乎都得到了解释。
但她还是不能接受妈妈把对爸爸的怨念发泄在她身上。
“以后我有了女儿,就算她爸把所有的钱都借出去,就算她爸劈腿,我也不会迁怒她。”
谢容琢看了她一眼。
“你女儿的爸爸应该不缺钱,也不会劈腿。”
“但愿。”沈谧扬脸望着他:“师父,你觉得我爸爸做错了吗?”
谢容琢反问她:“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沈谧借钱,谢容琢也没有收她的借条。
他缓缓道:“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这个理论,就是变相承认在利益面前,信任是奢侈的东西。有人把这份难得的信任送出去,却被背信践踏,最后大家反过来责怪错付真心的那个人,你觉得合理么?”
沈谧愤愤道:“不合理!”
谢容琢又说:“但在商言商,这品质你不用学。”他低头看着沈谧气呼呼的侧脸:“知道爸爸的遭遇,就别去犯傻。”
他嘴上这么说,他自己不也在犯傻吗?
“我给你补张借条。”沈谧坚持道:“你不收,这钱我就不借了。”
“我不担心你借钱不还。”谢容琢抬手,拍了拍沈谧的脑袋:“你爸为人正直仗义,你像他。”
沈谧仰头:“你是在安慰我吗?”
“不想被安慰?”谢容琢眉梢微扬:“那就是实话。”
大概是美貌能治愈烦恼,看到谢容琢的脸,沈谧原本有点沉重的心情变得轻松起来。
她自我嫌弃道:“我哪里正直了?为了苟活,我圆滑着呢。”
谢容琢不知想到了什么,倏地笑了声。
“你哪儿都正直。”
这是在骂她钢铁直女?
虽然不想被冠名“直女”,但沈谧放弃为自己辩解。
她确实没把精力和心思用在感情方面,对异性的示好也的确稍显迟钝。
不然也不会在被柯展追了大半年,还误以为人家在一对一扶贫。
这条街上没什么人。
谢容琢可能是感到无聊了,手掌从沈谧的脑袋上移开,又将她的发丝卷在手指把玩。
“怎么不说话?”
沈谧头一歪,从他手指上把那撮头发“救”回来。
“我觉得你说得对。”她从包里掏出相机,“作为奖励,我帮你拍张照吧。”
她跑出几步,举起相机,冲谢容琢喊:“师父,比个耶!”
谢容琢将双手放进兜里,一脸嫌弃:“不比。”
沈谧:“那你说茄子!”
谢容琢:“幼稚。”
“那我可随便拍了啊!拍丑了不怪我。”沈谧半蹲着对好焦,倒数:“三、二……”
谢容琢举起右手比了个剪刀,面无表情:“茄子。”
画面定格。
“好啦。”沈谧拎着相机,回到谢容琢身边摆弄:“构图绝妙!”
“你还学了摄影?”
“大二选课只抢到摄影,相机还是青青借给我的呢。”沈谧把相机装进包里:“不过这台不是,这是阿笠赞助的,这次实地考察专用。拍的不错,回去传给你。”
说到回去,沈谧突然意识到,她跟谢容琢回的,是同一个房间。
她安静下来。
还没到地方,已经开始紧张。
“我去买点东西。”
谢容琢指指路口的小超市。
“那我,到那边拍几张照片。你出来了叫我。”沈谧不放过任何一个时间段的考察,夜间营业情况也在调查范围。
“嗯。”
*
从超市出来,谢容琢手里多了两只购物袋。
回到民宿,登记后上了二楼,沈谧领着谢容琢进她的房间。
夜深人静,这么大个帅哥站在她身边,沈谧紧张到连鞋都忘了换。
“沈谧。”
谢容琢将那只白色购物袋递给她:“明天出去穿这个,好走路。”
沈谧愣了愣,回头接过袋子打开。
谢容琢帮她买了一双小白鞋。
“试试看,不合脚好去换。”
“好。”
沈谧坐下试穿,弯腰绑鞋带时,心口有股暖流涌动,像融化拉丝的巧克力,浓香甜腻。
鞋底软软的,踩上去很舒服,鞋边带有古镇标志性城墙的手工刺绣图,非常漂亮。
“嗯,刚好。”沈谧很喜欢:“你怎么知道我的尺寸?”问完才想起,谢容琢陪她去买过鞋。
想起之前那次“双数”的购物体验,沈谧下意识看向另一只购物袋,不会还有吧?
“只买了一双。”谢容琢屈起食指,指骨抵住沈谧的脑门儿,把她推回沙发,“坐好。这只脱下来,脚后跟我看看。”
沈谧乖乖脱掉鞋袜。
她脚后跟没什么肉,皮肤又白,被磨破那一小块触目惊心。
谢容琢半蹲在她跟前,捉住她的脚腕,低头帮她贴上创可贴。
“洗完澡记得撕下来,粘住再撕会疼。”
他的动作自然到,沈谧感觉多问一句都是她矫情。
“好。”
她偷瞥谢容琢一眼:“你真的有双数强迫症吗?这能治好不?”
谢容琢:“治不好。”
沈谧抬了抬脚:“那我这鞋……”
谢容琢:“不是正好两只?”
沈谧觉得他这个病好神奇:“可是你上次买的两双。”
“还想要?”谢容琢点点头:“回去给你补上。”
沈谧急忙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一双就够了。”
“困了吗?去洗澡。”
谢容琢侧头,朝浴室方向看了眼,顿了几秒,捞起手机:“我到楼下逛逛。”
沈谧知道他是怕她不好意思:“我大概半个小时洗完。”
谢容琢:“我半小时后回来。”
*
这间民宿哪儿都好,就是洗手间里没装镜子,沈谧觉得不方便。
不过雍泰古镇有风俗,浴室不放镜子,卧室不放镜子,镜子不对门,说是会漏财。做生意的都信这个,老板是一点反光物体没给她留。
没个大点的镜子容易吹毁发型,沈谧本来打算不洗头,但谢容琢来了。
怕遭到他的嫌弃,她磨磨蹭蹭在浴室待了近一个钟。
想到只待一两晚,沈谧就没拿睡衣,只带了条贴身的浴巾。
洗完澡,沈谧裹着浴巾,拖出一路逶迤水滴。
民宿是一室一厅的户型,客厅与卧室之间只隔着半人高的木质屏风,从外面是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况的。
但外面的人是谢容琢,沈谧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谢容琢那样冷淡的性子,就算她现在穿一层情趣小短裙站他面前,他也不一定动情,说不定还会找件外套给她披上。
二十多岁的男人,不可能没有需求,这些年他都是用手解决的?
沈谧被自己大胆的邪恶思想吓到了。
她摇摇头甩掉脑子里的废料,用风筒把头发吹干,然后抱着衣服去浴室换。
穿好衣服出来,一眼望见客厅沙发上的男人。
谢容琢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他靠着沙发,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可能是自己心术不正,只是被谢容琢看一眼沈谧就开始脸红。
“师父,您逛完啦?”她故作镇定。
谢容琢:“嗯。”
沈谧心脏狂跳,表情不太自然地指指身后:“那,您要不要去洗澡?”
说完,她想起谢容琢是空手来的。
“您带行李了吗?”
她一紧张就喜欢用敬语。
“没。”谢容琢多看了两眼她泛红的脸颊,朝购物袋扬扬下巴:“买了。”
“那行。”
沈谧坐到他身边,意思已经很明显,她要占领这里,准备睡了。
但谢容琢好像没领会到。
他微微侧头,就这么明目张胆地盯着她。
眼镜反光,沈谧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气氛有点怪。
沈谧是个受不了冷场的人,她回视谢容琢,问:“你干嘛一直看着我。”
谢容琢没有移开眼。
“你猜。”
“我猜——”沈谧凑过去,把他的眼镜当镜子:“我脸上有脏东西?”
她刚洗完澡,瞳仁上覆着层水雾,皮肤莹莹白皙,脸蛋像被笼上了一层滤镜,卷翘的睫毛乖乖覆在脸上,衬得她的脸有点奶,她蓦地凑近,谢容琢一时愣神。
他垂下眼睑,目光一寸寸往下,落到她的嘴唇上。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有些失神。
过了几秒,谢容琢喉结滑动,缓缓撇开了脸。
沈谧望着谢容琢精致的侧脸,目光向下,落在他干净的喉结上,心想以前怎么没发现男人的喉结这么性感?
客厅里安静到掉根针都能听见。
不知道是谁吞咽的声音,惊得沈谧骤地移开眼,连口水都不敢咽。
又冷场。
沈谧声音干巴巴的:“您口渴吗?喝水不?我帮您倒。”
“不喝。”谢容琢声音低哑:“我去洗澡。”
“好。”
沈谧清了清仿佛被卡住的嗓子,走到窗台小桌边,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噜咕噜往下灌。
真是见鬼,晚上吃的也不咸,刚才跟谢容琢对视的时候,她莫名一阵口干舌燥。
喝完两杯水,沈谧坐回去,听见浴室淅淅沥沥的水声,扭头随意看了一眼。
望见浴室玻璃上清晰的身影,沈谧猛吸一口气。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抹挺翘的弧度,心想,谢容琢身材真好啊。
小镇上的民风民俗确实敞亮,一点也不藏着掖着。
下一秒,沈谧僵住。
——那她刚才洗澡的时候谢容琢岂不是也看得一清二楚!!!
不,不不不,谢容琢是君子。
沈谧安慰自己,他不会看的。
但,他是君子,不是瞎子啊!
沈谧倏地转头看过去:就这角度,那位置,那门,很难看不见吧!?
所以谢容琢是准备跟她礼尚往来???
沈谧认命般低下头,扯开衣领,观察了自己几秒。
有实力,不虚。
作者有话说:
谢容琢:……
谢容琢:你在跟我比些什么?-
◉ 第 34 章
二十分钟后, 谢容琢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出来了,简单的黑色纯棉睡衣被他的骨架撑得特别好看。
他走出卧室,径直来到客厅沙发旁边, 弯腰低下头。
悬在他鼻尖的水滴在沈谧脸颊上, 她眼睫一颤,不得不睁开眼睛, 谢容琢的脸放大在她眼前。
他的眼尾稍微向上翘,瞳眸颜色又深, 很能蛊人,沈谧的目光从他高鼻梁掠过,盯着他的嘴唇。
谢容琢的嘴唇薄厚适中,唇形饱满,唇珠肉肉的,是那种看一眼就让人想入非非的性感唇形。
而这两片薄唇她碰过。
谢容琢的嘴唇香香的、很软。
沈谧也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第一印象会跳出“香”这个字,她就是感觉谢容琢全身哪哪都香。
短暂的几秒对视。
“去床上睡。”谢容琢说。
沈谧今天累了一天, 本来很困,结果被谢容琢的身材震惊……不对,应该用惊艳来形容。
她被惊艳到丧失了睡意, 躺下是为了装睡解除偷看他洗澡的嫌疑。
越心虚越喜欢掩盖事实。
怕被谢容琢察觉出她居心不良, 沈谧避开他的目光:“没事的, 你太大了,这里睡不下。”
无意中说了实话。
谢容琢一愣,屈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头转过来。”
沈谧乖乖转过脸去看他:“干嘛。”
谢容琢:“我哪儿大?”
沈谧:“哪都大。”
说完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个激灵:“我没看!”
她语速飞快,可信度瞬间降至0点。
沈谧双手揪着棉被, 动了动嘴唇, 还想狡辩几句, 谢容琢抬抬眉梢,“哦”了声,慢慢直起身子。
沈谧:“……”
他什么意思???
谢容琢穿着浅口上衣,黑色更衬得皮肤冷白,灯光倾照下来,可以看到他锁骨窝没擦干净的水珠,配上那张妖孽脸,说不出的魅惑。
“没看你紧张什么?”
他低垂着眼,像是要等她说出个一二三来,如果答案有疑点他就要让她负责那种。
沈谧倒是不怕对他负责,她只是不想被谢容琢发现她不纯洁的一面。
“有吗?我不紧张啊。”
她无辜地眨眨眼睛:“我很放松啊,刚才我都睡着了。”
“十分钟就睡着了?”
“我一般都是秒睡的。”
谢容琢哂笑一声:“哦。”
“好吧。”沈谧放弃蒙混过关,不打自招:“我看了点。”
谢容琢:“哪一点?”
沈谧:“……谢容琢你烦死了!”
躺着的缘故,她的声音低低懒懒,带点可爱的小鼻音。
谢容琢被她恼羞成怒的样子逗笑,掀开被子捉住她的手腕,把她从沙发上扯起来。
“听话,去床上睡。”
沈谧最受不了他这个语气,谢容琢一哄她就腿软。
她坐起来,抬手擦掉脸颊上那滴水:“好吧。”
双膝并拢下地穿上拖鞋,三两下卷起小棉被抱住。
“卧室那床大的给你,我盖这个。”
“我的身体还没大到那么夸张。”
谢容琢拎着她的袖子把她扯回去,夺走她怀里的棉被丢到沙发上:“够用了。”
他的身体本来就大得夸张,她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行。”沈谧不敢跟他探讨这个问题。
下巴一凉,谢容琢托起她的脸,眯起眼睛凑近,盯着她看了几秒。
“你脸红什么?”
沈谧不承认:“热的,棉被质量好,应该是货真价实的新疆棉。”
她垂下眼,避免与他视线接触。
“好困哦。”
谢容琢放开她,指指客厅的壁灯:“你怕黑,这盏留着。”
沈谧:“那你会不会不适应睡不着?关掉也没关系的。”
谢容琢:“睡一晚就习惯了。”
沈谧没再跟他客气,只关掉了客厅大灯。
客厅跟卧室只隔着一盏屏风,镂空屏风挡不住外面的微光,也遮不住沙发上高大的人影。
想到谢容琢结实的臂肌,劲瘦的窄腰,沈谧就忍不住脸颊发热。
这人是怎么长的,全身上下每一个地方都精准踩在她的审美点上。
壁灯冒出幽幽微光,沈谧在看谢容琢的时候,能感觉到谢容琢也在看她。
她提了一口气,把自己摆成优雅的姿势。
躺了半个多小时,在她终于撑不住眼皮子的时候,外面响起一道好听的男低音:“晚安。”
沈谧没有睁开眼,扯高被子,盖住偷笑的半张脸。
“晚安。”
*
第二天早上,沈谧接到电话,说工地那边的问题已经处理好了,有忠叔在那坐镇没人再敢去闹事。不过李有才那边还没劝好,沈谧需要再多待一天,把问题彻底解决掉。
客厅里,谢容琢电话不停,正借用她的笔电查收邮件。
沈谧怀疑他是临时跑出来的,手头的事没做完,换了个地方办公。
不过待在办公室里的谢容琢更冷淡,气场也更强大。可能是民宿的装修风格比较朴实温馨,谢容琢给人的感觉也温和了许多。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羊绒薄毛衣,底下是黑色休闲裤,白色棉拖,很居家的打扮。
坐在靠窗的桌边,长腿曲在小桌下,坐姿十分随意,窗外照进来的阳光笼在他身上,慵懒又冷感,俊美得像初见阳光的古堡血族王子。
沈谧看得走了神。
电话响,她慌忙移开眼,站起来找手机。
“在你手上。”
谢容琢的声音从窗边传来。
沈谧:“……”
电话是忠叔打来的:“谧谧,你这会有空来趟工地吗?本来可以不麻烦你,主要李有才他也是受害者,大家都一个村出来的,我不忍心看他这样。你过来,你们两个当事人面对面把这事和平解决了,大家心里都别留疙瘩,你看怎么样?”
沈谧拿了外套,拎起包包:“行,我马上过去。”
经过谢容琢身边时,他抬起头:“用不用我陪你去?”
“不用,山庄那个项目今天要签约,你忙你的。”沈谧穿上外套,指指窗外:“工地就在前面那个桥头,忠叔跟村长都在没事的,我就去一小会儿,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房门关上,女生一阵风似地消失在楼道。
谢容琢收回视线,低头轻笑一声。
小姑娘释放天性了。
*
今天天气很好,外面暖和。
沈谧只穿了件灰白色小毛衣,搭配一条破洞牛仔裤,脚上踩着谢容琢买给她的小白鞋,跟昨天那个手拎铂金包、脚踩爱马仕高跟鞋,派头很大的“女明星”判若两人。
昨天她是来吓唬人的,必须气场全开,今天的目的是跟人打感情牌,自然是越朴素越好。
她绑着高马尾,脸上的妆很淡,白白嫩嫩,细胳膊细腿的,看上去像个大学生,还是刚上大一那种。
到了工地,“谧谧来了,你跟她说去吧。”忠叔朝沈谧招招手,迎上来。
跟在他身后的除了几个年轻人还有一位中年男士,体型微胖,头发黏在一起像好几天没洗,眼袋大到像是要掉下来。
应该就是那个被骗的李有才。
沈谧微笑:“你是李大哥吧?”
李有才打量她片刻,露出受辱的表情:“派个小姑娘就把我打发了,这不闹呢吗?叫你们老板来!”
忠叔:“你冲她吼什么吼?狗脾气收着,不然没人帮你!”
李有才憋着气,往旁边一蹲,不吱声了。
沈谧蹲过去,跟他排排蹲:“我是民宿的老板之一,我叫沈谧,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跟我说。”
李有才偏头,表情将信将疑:“你真能做主?”
蹲着累,沈谧不说废话,直奔主题:“李大哥,咱们都是受害者,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个道理你应该知道,咱俩斗得两败俱伤,受益的是谁呢?是他莫元哲。”
提到姓莫的人,李有才表情激动:“那狗日的太缺德了!”
沈谧:“所以啊,我们应该联合起来,让他赔偿损失,而不是内斗。我们俩才是一伙的。”
李有才嗷嗷哭两声,抹一把泪:“村长他们都跟我说了,你跟他走的是正规合同,受法律保护,你盖你的民宿你又不吃亏,亏的就只有我一个人!”
他抖着手比了个八:“八十万定金啊妹儿,八十万!你知道那八十万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吗那是我厂子好几个月的周转资金!我们厂……就这么活活让那姓莫的给拖死了!”
“理解理解。”沈谧拍拍他的肩:“理解。”
被她这么一安慰,李有才哭得更凶了,恨恨道:“本来想着这几年镇上旅游发展起来了,搞搞民宿赚点钱养我爷的老厂子,结果让那姓莫的坑上绝路!你说,我能放过他,能让你们安安稳稳开工吗我!”
沈谧从包里掏出纸巾,打开递给他:“你擦擦眼泪。是,我特别理解你的心情,我家厂子也倒闭过。”
李有才转过身去擤了把鼻涕,把纸扔进垃圾桶,再蹲回来:“妹儿你哪家的?”
忠叔:“七队沈老板家的。”
李有才愣了好几秒,向沈谧投来一个同情的目光:“你家比我惨。”
“是吧?”沈谧点点头:“哪有什么过不去的坎,我家都倒闭二十多年了,我这不是又卷土重来,当上老板了吗?别灰心。”
李有才接受了她的安慰:“是这么个理。”
沈谧:“这就对了。”
李有才想了想:“可,可我的厂子倒闭了,工人工资发不出,他们就会来找我闹,我找不着姓莫的,就只能来这里蹲点。”说着他继续哭:“我也不想影响你们做生意啊妹儿,可我没有办法,没办法啊!”
沈谧静默几秒,突然改变了主意:“我手里有莫元哲家住址,这样吧,我帮你找他谈谈。我先打个电话,你等等啊。”
按照原计划,沈谧只管把人安抚好,只要他们不再来闹事就行,没打算帮忙讨公道。
但当她听李有才说要延续他爷爷的厂子时,突然做不到袖手旁观了。
自己都泥普萨过河自身难保,还想着帮别人,她大概是继承了爸爸的傻人基因。
沈谧打给赵柏笠说明了一下这边的情况。
然后说出她的想法:“大概二十几名工人,那八十万定金里有一部分是他们合伙凑的,大部分是老人,有些把棺材本都搭进去了,他们大多上了年纪不懂法,找不到莫元哲就会来民宿找我们闹,如果不把这事妥善解决,会是一个很大的隐患。”
赵柏笠:“明白,那你先找姓莫的谈试试,如果他态度强硬,需要帮工人打官司的话这钱我出。你后天回来对吧?到时我找人过去接替你。”
这忙是沈谧提出来要帮的:“我也出一部分,不过要从我年底的分红里扣。”
赵柏笠:“行,反正先这么定,也不一定要告,回头看情况再说。”
沈谧:“行。”
*
回去时,沈谧帮谢容琢带了她入股那间奶茶店的招牌。
谢容琢有在健身,平时不怎么碰饮料,但也觉得味道不错。
“生意怎么样?”他问。
沈谧捧着珍珠奶茶“噗噗噗”往嘴里吸,口齿不清道:“挺好的,周末都忙不过来。”
谢容琢:“民宿的事打算怎么处理?”
沈谧咽下嘴里的东西,说:“带头闹事的人已经安抚好了,现在主要是牵扯的工人比较多,阿笠的意思是上法庭解决。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先去找姓莫的过招。”
谢容琢:“要不要我陪你去?”
沈谧当然想要,但她犹豫了。
谢容琢的温文尔雅下藏着强势,那次喝醉无意中暴露出来的就是他内心真实的性格。他好像一直在引导她,一步步把她带进他的温柔陷阱。
不过沈谧很享受这种被宠的感觉,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离不开他。
但她感觉总这样麻烦他不好。
正要拒绝,又想到谢容琢那句“无论你在工作中扮演什么角色,生活中都可以做任性的女孩”。
她没再刻意隐藏,说出内心的真实期待:“要。”
谢容琢似是感到意外,挑了下眉,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
沈谧捧着脸凑近他,问:“但你今天有时间吗?”
她刚喝完奶茶,嘴唇饱满湿润。
谢容琢别开脸,看向窗外。
过了几秒才回答:“山庄的项目合同已经签好了,我这两天都有时间。不过快吃午饭了,下午再去?”
沈谧点头说:“好。”
谢容琢转过头来,垂眸盯着她的脸看了几秒,突然说:“今天的妆很好看。”
沈谧摸了摸脸,这么淡的妆谢容琢都看得出来?
看来她上次的心机妆白费心机了。
*
中午吃饭的地点在一家小炒馆。
周末人多,沈谧跟谢容琢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才轮到号。
虽然是镇上的小馆子,但装修和卫生都做得很棒,餐桌之间装有隔断,坐垫也舒适,沈谧考虑要不要在对面开家奶茶店,这条街目前还没有卖咖啡奶茶的。
谢容琢低头在点菜单上打着钩:“可以。”
沈谧看了眼菜单:“什么?”
谢容琢:“在对面开间奶茶店。”
沈谧:“……”
就算一起睡过,也不用这么有默契吧!
点完菜,谢容琢把菜单交给服务生,“这儿客流量不错,想开什么店缺股东找我。”
“好啊。青青怎么还没到?我给她打个电话。”
“嗯。”
十分钟后。
张芷青抱着合同,拖着疲惫的身躯倒进沙发里,抱住沈谧哼哼唧唧的埋胸:“好困啊,困死我了呜呜早班机也太早了。”
谢容琢瞥她一眼:“躺着赚钱嫌累,你还能做什么?”
张芷青委屈地坐直身子,暗自腹诽:你就是嫉妒我可以抱谧谧!!
但她只敢在心里嫌弃一下,表情讨好:“山庄我去看过了,规模很大呢,谢谢小叔。”
谢容琢“嗯”了一声:“你晚上回去。”
张芷青:???
她才刚来!哪有这么急着赶人走的,碍着他哪了!
“是因为周围的民宿都定满了吗?”张芷青不死心:“没关系的,我可以跟谧谧睡!”
沈谧正想帮张芷青说话。
“睡不下。”谢容琢面无表情,抬手拨了拨腕表:“五点的飞机,吃完早点去机场。”
沈谧:“……”
作者有话说:
张芷青:我就是个工具人呗!
◉ 第 35 章
沈谧刚毕业出来找工作时男女拼租在一起是常态, 有地方落脚就不错了,她没那么讲究非得睡单间。民宿一室一厅,完全可以住下三个人。
但以张芷青千金大小姐的精致生活习惯、以及她对谢容琢的惧怕程度, 应该不会愿意跟他们一起住, 沈谧便没出声。
饭吃到一半,张芷青出去接了个电话, 几分钟后美滋滋回到座位,瞄了眼对座上的谢容琢, 小声向沈谧宣布:“我有地方住,不用走啦。”
沈谧问:“有空房了?”
张芷青说:“秦之墨正好过来出差,在市区定了酒店,等下来接我过他那边住。”她清了清嗓子,拔高声量恭敬道:“小叔,我的机票麻烦你帮我改签吧。”
谢容琢眼皮子都没抬,淡淡地“嗯”了一声。
那表情看上去仿佛只要她不跟沈谧睡, 随便她跟谁睡都无所谓。
张芷青想到上学时谢容琢每个月转给她的六位数零花钱,硬生生把她不是亲侄女这个念头压下去了。
沈谧放下筷子,问:“你跟秦之墨在一起你男朋友不生气?”
“不会, 秦之墨是我发小又不是别人。再说了, 你看他那闷葫芦样, 像是会挖墙脚的人嘛。”
“怎么不像?”一直没说话的谢容琢突然开口,他抬眸看向沈谧:“有些闷葫芦,最会挖人墙脚。”
沈谧听出他说的是柯展。不过柯展那不叫闷葫芦,那是真花瓶,脑袋空空, 半天抖不出一句好话, 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考上的大学。
但这话沈谧不好说。
当初她没钱充校卡接受过柯展介绍的工作, 受人恩惠,现在又回过头去讲别人坏话,不厚道。
沈谧低头默默喝水。
张芷青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谢容琢,嘴巴嘟得老高:“连你们都不相信我是吧?算了,反正我很快就要跟男朋友订婚了。放心吧,我才不吃窝边草。”
见大小姐不高兴了,沈谧开口:“老板说的是柯展,前不久他挖我去他大伯公司上班。”
闻言,张芷青一脸嫌弃,小声吐槽:“他那不叫闷葫芦好嘛,那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跟秦之墨没法儿比。”
谢容琢:“确实。”
沈谧头一回见谢容琢毫不掩饰地嫌弃一个人。
说他不是吃醋她都不信!
张芷青也被谢容琢这话酸到了,偷笑一声,用胳膊肘拐了下沈谧:“谧谧我想喝奶茶,隔壁那条街上好像有卖,我们去买吧。”
“走。”沈谧起身问谢容琢:“你要喝什么吗?”
谢容琢:“不用。”
“那我去啦。”
“嗯。”
等两个女孩走远,谢容琢端起面前的柠檬水,低头喝了一口。
真酸。
*
张芷青从小生活在大城市里,对小镇上的一切都充满新鲜感,沈谧边走边跟她讲古镇历史,顺便给她发了几条旅游攻略。
张芷青点开图片,惊叹:“这山上的日出也太美了吧!秦之墨摄影技术很好,明天可以找他帮我拍照!对了,你不是在群里说拍了很多夜景吗?快发我看看。”
“还没来得及修,等修好我再全部发到群里,你要看吗?我手机里有一些。”沈谧点开相册递给张芷青。
两个女生手挽着手,沿着马路往前走。
走着走着,张芷青突然顿住脚,盯着手机屏:“这是小叔?他从来不让我们拍他的,居然肯让你拍!”
沈谧这才想起她忘了单独备份谢容琢的照片。
“拍的怎么样?”
张芷青放大照片:“我竟不知道该夸你摄影技术好,还是夸小叔长得帅。”
这张照片的构图非常棒。
夜色浓稠,冷月高悬,古韵流香的小镇城墙下,一身黑色风衣的瘦高男人比着剪刀手,俊面紧绷,嘴角被迫上扬,气场与动作极为割裂。
但恰好是这点不耐与无奈,更显得他对拍照人的在意。
他看向镜头,脸被路灯照得清晰,眼镜镜片上忽倏的光影遮挡不住他眼睛里的宠溺。
昏暧的夜雾、潮湿反光的路面、被风带起的衣角,氛围感拉满。
张芷青直呼:“大片啊!沈大师你能不能也帮我拍一张啊?”
沈谧:“相机在包里。”她只带了手机出来。
张芷青仍在欣赏那张大片,沈谧镜头下的谢容琢像是完全变了个样。
人还是那个人,脸也还是那张脸,但就是感觉有哪里不一样。
难道这就是爱情使人改变了模样?
张芷青被自己的中二思想土到抖了一下。
已经走到奶茶店门口。
“谧谧,你来啦。”奶茶店的小姐姐跟沈谧很熟悉的样子,“想喝什么?我帮你做。”
“两杯珍珠奶茶,三分糖,大杯,要热的,打包带走。”
沈谧站到吧台前,扫码付了钱,到旁边坐下。
张芷青坐过来:“你跟她们都认识啊?你老家不是住隔壁镇吗?”
沈谧:“这是我们自己开的店啊,大小姐。”
张芷青:“……”
沈谧:“真有你的,投了那么钱,连自家招牌都不知道。有时候我真羡慕你,什么都不用考虑,也不需要为生活发愁。”
“我还羡慕你呢。”张芷青说,“我小叔那么宠你,将来你也一样不需要为生活发愁。”
这话沈谧爱听。
“唉,我好烦。”张芷青撑着脸,苦恼道:“我跟男朋友都已经快一年没见了,明明是高中同学,这恋爱谈的跟网恋差不多。”
网恋不是挺甜的吗?
沈谧没敢说,安慰她:“出国留学是这样。”
张芷青不满道:“那秦之墨呢?他也在国外留学啊,为什么他总能抽出时间跟我们聚会?我看他就是心里没有我!哼,感情淡了,外面有小妖精了。”
沈谧笑笑:“你也就嘴上说说。”
奶茶打包好了。
沈谧分给张芷青一杯:“我下午还有事,吃完饭就要去县里,不能送你了。”
张芷青:“没关系你去忙吧,秦之墨一会儿就到。”
到小馆楼下,张芷青没有要继续走的意思,站在路口东张西望。
沈谧指指楼上:“你不上去了吗?”
张芷青:“我才不去当你们的电灯泡。”
“那我陪你等一会儿。”
沈谧往楼上靠窗的位置看了一眼:“你这次来,是被楼上那位叫来的,对吧?”
张芷青点头:“对啊!莫名其妙的,突然叫我来继承他的山庄。嘘,小点儿声别被听见。”
隔着条马路,沈谧不担心会被谢容琢听见,她问:“你还记得上次在医院,谢容琢是怎么跟你爷爷说的他那白月光吗?”
张芷青:“哎呀谧谧,你就别纠结这个了。反正他现在肯定是对你有好感的,这就行了呀。而且就算他有个放不下的白月光,你又能怎么办呢?人都是会经历初恋的,难道你要因为这个就放弃跟他更进一步啊?”
沈谧扬起嘴角:“那就是真的有了。”
张芷青不忍心继续瞒她:“我爷爷说的时候,小叔没否认,确实是有……”
她观察着沈谧的表情:“而且好像还很喜欢。所以我一直不太能理解,你生日那晚他给你唱生日祝福歌,还有打错你电话,亲你这些举动。”
沈谧抿着唇。
张芷青忙说:“我小叔不是渣男,绝对不是,我用我腰围粗两厘米发誓!”
沈谧伸出一根手指,戳戳她的小蛮腰:“你这是发毒誓啊。”
张芷青痒得往旁边躲:“……你怎么还有心情开玩笑。”
“因为我就是他那个白月光啊。”
沈谧平静地说出让张芷青震惊到语无伦次的话。
过了大约三秒。
“什、什么意思?怎、怎么可能!”张芷青一脸的不可思议:“你有什么证据吗?还是说,你问过他了?”
“接你的人还没来吗?”
谢容琢从小馆里走出来,手上拎着沈谧的包包。
张芷青噤声,拉拉沈谧的袖子示意她替她保密。
沈谧点点头,表示不会出卖她。
谢容琢走过来,伸手拿走沈谧手上的奶茶:“鞋带松了,自己绑还是我帮你?”
沈谧一愣,蹲下去:“……自己绑。”
谢容琢一只手拎着沈谧的包包,另一只手帮她拿着奶茶。
张芷青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
这还是她那个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的小叔吗?谢容琢是被魂穿了吧!
“车来了,还不走。”
谢容琢声音冷漠如常。
好吧,没有被魂穿,他只是对沈谧一个人温柔罢辽!
张芷青看了眼停靠过来的黑色轿车:“走了走了,谧谧我先走了啊,明天见!”
沈谧站起来,朝车里的年轻男人点点头,向张芷青挥挥手:“明天见。”
目送轿车驶离,沈谧转身,谢容琢把她的奶茶递过来,她接过,捏住他握过的地方,杯壁上似乎还留有他手指的温度。
谢容琢继续帮她拎着包。
包里装着相机,挺沉,沈谧没拒绝他的好意。
但女人的包就像男人的车,不是谁都能拎能开,说明她潜意识里没把谢容琢当外人。
在感情上,沈谧是个神经比较大条的人,她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学习和工作上,但是最近,她总能发现一些过去一直被她忽略掉的小细节。
比如,谢容琢过马路时会站在她旁边,帮她挡住横冲直撞的电动车。
再比如,每天早上去谢容琢家接他时,他都是洗过澡的,所以他身上总是香香的。
她开车时,谢容琢会坐副驾,从来不坐后排把她当司机。
她喜欢吃的东西,下一次再去那间餐厅谢容琢就会多点一份。
类似的细节还有很多。
张芷青刚才问,有什么证据证明谢容琢喜欢的人就是她,沈谧心里立刻就有了答案。
所谓的酒后乱性,不过是拿喝醉当借口,做平时不敢做的事,谢容琢喊着她的名字跟她接吻,就是最好的证明。
当谢容琢说出四年前是他带她去的公寓时,沈谧就猜到,他应该早就对她感兴趣。
再加上过去四年的陪伴、工作调动、人脉共享、手把手教她做项目……很多细节都能证明谢容琢在试探她的态度。
看似被动,实际上,他一直在慢慢靠近、融入她的生活。
就拿这次来说,他丢下一堆工作过来找她,还骗她说来帮张芷青谈项目。
张芷青什么性格沈谧还能不知道,她怎么可能突然搞事业还不告诉她们,明显是临时被抓来顶包的。
之前一直以为谢容琢是个克制而且理智的人,但自从看到浴室玻璃墙上的生机勃勃,沈谧就明白了,谢容琢性格再冷淡,也控制不了身体起反应。
同样,也控制不住心。
沈谧不喜欢步步紧逼那种追求方式,旁人看可能会觉得很甜很般配,但她真的没心思谈恋爱,连生存都是问题,哪还有精力去应付去担心另一个人。
从小的生活环境让她早早地认清了现实,她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也不相信地上会冒出白马王子,就算对方条件再好她也不会考虑。
所以,谢容琢的克制是明智的。
而现在被她发现,也是最好的时机。
她有了房,有了自己的产业,也有精力去考虑感情了。
沈谧敢肯定谢容琢是故意的,如果他真想隐藏一件事,是没人能发现他内心真实想法的。
会被她发现,说明他在故意露出破绽。
从他借着酒劲吻她,而她没有逃避,也没挑明拒绝他开始,谢容琢为她编织的网就收拢了。
但就算被他套路了,也是在她心甘情愿的情况下。如果换成其他人沈谧可能会反感,但谢容琢套路她,她乐在其中。
男人的青春也是青春,谢容琢今年二十七岁了,陪她耗了整整四年。
他肯拿一生中最意气风发的四年来默默陪伴她,这份感情已经不需要再去怀疑。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到古镇著名的情侣打卡点钟楼。
沈谧说:“雍泰古镇有个传说,一千年前有位仙女坠落在钟楼,被一名路过的书生所救,两人结为夫妻,恩爱到白头,后世许多有情人在钟楼前表白,感情都能从一而终。”
说完,她停下脚步仰望钟楼。
有风吹过来,她的马尾发梢乱飞,艳阳照在她白皙的脸蛋上,往她脸颊挂上了两颗红灯笼,很难看出她是在害羞,还是被晒的脸红。
她看钟楼,谢容琢看她。
她忽然回头,叫他的名字。
“谢容琢。”
谢容琢抬眼,瞳眸乌润剔亮:“嗯?”
钟楼前有一座后来修建的大钟,耸立在广场中央,秒针一下下跳动着。
沈谧:“现在是北京时间13点13分18秒。”
谢容琢:“嗯。你要在13点14分问我什么?”
这份难得的默契让沈谧很是心动。
她笑望着他:“那我问啦。”
谢容琢敛眸:“好。”
沈谧:“你是不是喜欢我?”
谢容琢:“我以为,我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
沈谧:“可是我想听你亲口确认。”
谢容琢说:“是。”
他一双乌沉沉的眼压着她,瞳眸中有什么东西满到快要溢出来,像是除了她,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我喜欢你,很久了。”
◉ 第 36 章
谢容琢回应沈谧的同一秒, 钟楼13点14分的特定钟声敲响。
浪漫又唯美的音乐奏响。
广场上聚集着成双成对的男女,他们拍照、拥抱、接吻,女孩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
沈谧突然很想抱抱谢容琢。
在她冒出这个想法的一瞬间, 手腕一紧, 谢容琢把她扯进他怀里。
鼻尖触到他柔软的薄毛衫,沈谧动作慢了半拍, 抬起头。
他们站在树荫下,阳光被树叶筛成一地碎金, 谢容琢的脸在光影分割下变得更加精致立体,眉眼也越发深情。
沈谧被他结实的手臂搂着,他弯下腰来配合她的身高,低低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沈谧,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心有灵犀的两个人,不需要过多交流,一个眼神就能领会到对方的心思。
“可以。”谢容琢说:“但你得给我一句准话。”
他确实是猜到了她的想法。
沈谧抬手, 轻轻环抱住谢容琢的腰:“你说。”
谢容琢:“从今天起,你不能接受其他人的追求,我是你唯一的男朋友人选。”
他总能恰到好处的让步, 不给她制造压力, 这样的相处方式让沈谧感到轻松舒服。
“好, 我答应。”
谢容琢知道,沈谧现在憋着一股劲。
她有理想要实现,而他被排在那个理想之后。
他不介意这样的排序,至少他也是她的理想之一。
沈谧喜不喜欢他,谢容琢能感觉到。
她自尊心强, 在还清他钱的这段时间里不肯跟他建立恋人关系, 他可以等。
但他也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 可能会忍不住想跟她接吻,甚至是因为她起生理反应。
谢容琢并不想在沈谧面前掩饰这些,他低垂着眸,抬起她的下巴,盯着她的嘴唇:“能亲么?”
沈谧红着脸点头。
谢容琢低头覆下来,在她嘴唇上很轻地啄了一下。
他的嘴唇微有些凉,软软的,带有和他身上一样干净清冽的气息。
一触即离,像是给她打了一个记号。
只是被谢容琢的唇轻轻一碰,沈谧当即被迷得七荤八素,连姓什么都快忘了。
偏偏这人还不肯罢休,盯着她的嘴唇看了几秒后,再次低头噙住。
呼吸交错,唇齿相抵,气息在口腔中相融。
谢容琢的吻很温柔,并不娴熟,像是终于遇到不可求的山珍,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细细品尝。
沈谧开始腿软。
就在她快要站不稳的时候,谢容琢终于放开了她。
他的拇指按在她嘴角,黑眸中情绪翻涌。
“那你就是我女朋友了。”他低声说。
沈谧的意识还有些涣散,睁开眼睛,红唇微张:“啊?”
谢容琢:“你坚持你的想法,我提前学习怎么当你的男朋友,有冲突吗?”
沈谧:“……”
谢容琢:“难道你还想找别人?”
沈谧感觉被套路了!
刚才还只是男朋友预备人选,怎么突然被他弄成了地下情!
预备男朋友和地下情人差的也太远了吧!
谢容琢捏住她的脸颊:“我不介意无名无分跟着你,你这个表情像是挺介意?”
沈谧:“没,我暂时……不介意。”
她的计划被打乱了。
沈谧刚才本来是想跟谢容琢说,等把欠他的钱还上就跟他确定关系,她还没开口,谢容琢就说可以等,她一高兴,就让他亲了,亲完立刻被他顺理成章变成了女朋友。
本该推迟的关系提前被确定下来,最后受委屈的还变成了他。
她还不好意思拒绝!
谢容琢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往上一抬,从他的视角看,沈谧的表情一览无遗。
“女朋友,是嫌我吻技不好?你好像不是很满意。”
沈谧憋得满脸通红:“你明知道!”
谢容琢轻笑一声,牵起她的手走向停车场。
“你不想现在跟我确定关系,是不想被人背后说闲话,怕再遇到之前那种事,对么。”
闲言碎语伤人,沈谧以前也认为身正不怕影子斜,随别人怎么说,直到网络暴力发生在她身上,她才明白言语真的能摧毁一个人的心智尊严。
成年人的崩溃就在一瞬间,那一瞬间足矣“杀死”一个人。
沈谧抿了抿唇:“圈子里的人都知道,我是借你的钱在投资,我不想被人说成跟你在一起是为了你的钱,或是因为还不上那笔钱,所以拿身体换。”
她眼神认真:“我明白,问心无愧不用怕,也没必要因为别人的看法而跟你保持距离。我只是,想做出一点成绩,有底气站在你身边。”
她笑了笑:“这样如果有人说,沈谧配不上谢容琢,或者说,沈谧是图谢容琢的美貌,图他的钱,我可以大声告诉他们,我沈谧也美貌,也有钱!”
说完,她抬起头对上谢容琢的眼睛:“你能明白,对吗?”
谢容琢点头:“我会保密,等你觉得合适的时候再公开。”
他都这么委屈自己了,沈谧还有什么理由不答应:“我努力挣钱!”
谢容琢:“嗯,我等你给我名分。”
“谢容琢。”沈谧牵住他的手,小声问:“如果你早知道借钱给我会这样,还会借吗?”
谢容琢忽然笑了:“借给你,我最多再等个三五年,不借,等的可能就是一辈子。”
他说得随意,语气还有点漫不经心。
如果贫富差距太大,沈谧可能真的没勇气接受谢容琢。她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职员,怎么敢去幻想嫁给集团大老板。
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一旦作祟,就会变得特别不识好歹。
可她没想到,谢容琢会不假思索说出等她一辈子这种话。
他的语气听上去像是早已经下定决心,如果未来的另一半不是她,他真的会继续单身到老。
沈谧咬咬唇:“你会不会嫌我太没出息。”
明明喜欢他,却又不敢接受,让他等了这么久。
“那我不是更没出息?”谢容琢自嘲道:“因为得不到你,打了二十七年光棍。”
他很会安慰人,沈谧心情轻松多了。
“如果是你的朋友找你借那笔钱,你会借吗?”
谢容琢如实回答:“有机会向我开口借钱的人,创造力应该远大于那笔钱的价值,借给他们做个人情,何乐而不为?不过我会要求对方给我借条,并拿我想要的东西作为交换。”
沈谧:“你是个成功的生意人。”
谢容琢看向她:“在你身上输了。”
沈谧笑眯了眼:“后悔啦?”
“没有。”谢容琢握紧她的手:“甘心情愿。”
两人沿着人行道往前走。
北江县的空气质量常年“优”,午后艳阳高照,万里无云,道路两旁树木枝繁叶茂,一阵阵微风中挟裹着清润的花叶清香。
“谢容琢。”
沈谧温软的声音和谐自然地融入环境。
她眼睛微弯,明媚笑容盛开在阳光下,比花瓣还娇美。
谢容琢低下头,看得出神。
“嗯?”
沈谧:“你对我真好。”
谢容琢伸出一根手指戳她软乎乎的脸颊:“我对你好啊?”
沈谧点头:“嗯!”
谢容琢:“承认我是你男朋友。”
沈谧再点头:“承认!”
谢容琢很轻地挑了一下眉,语气突然不怎么正经:“女朋友,我能申请今晚进房间睡么?那沙发太硬。”
沈谧:“……”
她怕放他进房间,硬的就不止是沙发了!
“天……还没黑呢。”沈谧耳尖发烫,指指头顶,故作镇定道:“先办正事。”
谢容琢盯着她羞红的脸,无声地笑了一下。
*
沈谧说的正事是找到莫元哲,跟他谈李有才厂子赔偿的事。
这人是桧苑地产旗下分公司一名高管,在城里买了套大别墅,离异,有个儿子在二中读书。李有才跟那帮工人最近每天去他公司门口堵他,人直接躲起来了。
沈谧说:“他儿子大概知道他的藏身之处。”
谢容琢吩咐司机:“去二中。”
到了二中门口,沈谧说:“我去找那小子套套话,你在他可能会害怕,我自己去就好,你忙去吧。”
谢容琢过来就是为了看着她,这地方偏远,怕她一个人出事,他没什么事要忙。不过沈谧做事,他从不插手。
他说的陪她也仅是陪同接送。
“正好有个朋友过来考察,我去跟他喝一杯,你办完事给我电话,我来接你。”
沈谧:“好呀。”
她蹲到路边补了个妆。
口红全被谢容琢吃光了!
*
今天周末,住校生下午陆陆续续返校回寝,沈谧蹲了半个多钟头,终于蹲到那小子。
“莫元哲!”
听到亲爹的大名,那名身穿校服的瘦高男生转过头来。
沈谧微笑着冲他挥挥手:“嗨,莫同学,猜猜我是谁?”
男生对她有所防备,但不多,因为沈谧的脸长得男女老少通吃,笑起来眉眼弯弯,实在是无害,再加上她今天一身休闲打扮,细腰长腿,清纯又明媚,根本无法做到无视她的存在。
“你是谁啊?”
“你猜呀。”沈谧趁机走到男生跟前。
小伙子比她高半个头,对视的时候,竟然红了脸:“你到底是谁,不说我走了。”
啧,还挺有个性。
“你们晚自习是七点对吧?时间还早,走,我请你喝杯奶茶。”沈谧指指不远处那家奶茶店:“我开的。以后你带同学去那,报我名字,给你打七折。”
男生嘀咕:“还以为可以免费。”
沈谧:“今天免费,走?”
这间店已经开了三个多月,而且在县城里一口气开了好几间连锁,男生降低了对沈谧的防备心,跟着她来到奶茶店。
沈谧跟店长交代了几句。
第一次见到活的老板,边上的店员很兴奋:“您是沈总?沈总好!我在群里看姐妹分享过跟您的合影,我可以跟您拍张照吗?”
“可以啊,叫我谧谧就好啦。”
店员们跟沈谧打完招呼,男生的顾虑也被打消掉,肯开口了:“你是不是想找我爸麻烦?我是不会告诉你他在哪的。”
嘴上这么说,已经一口气喝掉半杯奶茶。
沈谧:“不找麻烦,我来劝他向善。你高三了对吧?应该知道正义是什么,你辛辛苦苦上学,一定也不希望将来因为你父亲犯罪而没法考公,被动地失去一条路。”
男生还挺不怕事,把奶茶往桌上一放,一脸淡定:“我爸犯什么事了?”
沈谧:“你协助我找到他,他就还来不及犯。”
“你耍我?”男生站起来就走:“我不会告诉你,死心吧!”
沈谧冷笑:“那你把我的奶茶吐出来!”
男生:“……”
“怎么?清纯男高,想吃霸王餐啊?”
男生咬咬牙坐回来:“姐姐,我满十八了,不是傻子,想忽悠我,放弃吧。你先说,你怎么证明你不会害我爸。”
沈谧往后靠了靠,双臂环胸:“我只能证明他是个坏人。”
男生:“我爸不是坏人!”
沈谧:“那如果我能证明我是个好人,你就带我去见他。”
“你怎么证明?”男生被她绕进去了。
沈谧嘴角微弯:“你随便试。”
男生:“你会打游戏吗?”
沈谧:“咋的?”
男生:“沙雕网友都善良。”
沈谧:“我看你是没被游戏里的骗子骗过。”
男生轻哼:“那是菜狗,游戏打得好的都是大神,有脾气,不屑骗人。”
沈谧:“小朋友,你成绩怎么样?”
“再说一遍,我满十八了!”男生看了看沈谧:“不会玩你就直说。”
“你玩什么游戏?”
男生报的正好是沈谧在玩这款仙侠网游。
沈谧掏出手机,点开两年前的辉煌战绩截图,语气中二道:“我,神秘小菜鸡,补刀排行榜第一,我师父战绩胜率全服第一。”
男生知道这个ID,因为这个“神秘小菜鸡”补刀太厉害了,他刚入坑的时候就是这ID常年霸榜。
“我不信,你肯定是买的号,你长这样怎么可能玩输出,女生都玩奶。”
沈谧冷着脸:“谁跟你说女生不能暴力输出?我小小的身躯蕴藏着巨大的能量不行吗?”
男生跟她杠:“你是神秘小菜鸡,那我就是多神秘。”
沈谧故意激他:“我师父本人可比你高,比你帅多了,还比你学习好,物理竞赛第一,清华北大保送,你有吗?他还有腹肌,你有吗?我可没吹牛,你可以去百度搜。”
刚成年的小男生哪里经得住被这么激:“你现在跟我去网吧,打赢了我就告诉你我爸在哪。”
沈谧:“成交!”
两人坐进网吧。
沈谧原本心想,她虽然在谢容琢那种手法的高手面前很菜,但应付这种刚入坑的高中生应该足够。
但当他看到男生那一身稀世神兵的时候,卡壳了。
打不过。
沈谧一本正经道:“1V1我有职业优势,不能欺负你,2V2吧。”她准备找谢容琢帮手。
她的职业秒伤高,确实有点克男生的职业,但刚被狠狠打击过的男生并不领情:“用不着。”
沈谧:“……”
“不行,我不能欺负你。你叫个人过来,我们2V2。”
男生有个三人战队,那两人是隔壁大专的学生,经常跟他一起打业余比赛,已经配合得很默契了,为了在沈谧面前扳回面子,男生耍诈道:“那就3V3,最公平。”
沈谧:“我少个人。”
男生:“你不是说你师父是多神秘吗?他一个人都能秒两个,除非你撒谎。”
沈谧卷起袖子:“3V3就3V3!”
双方开始摇人。
市区离县城不算远,开车四十几分钟,张芷青很快过来加入战斗。
一进网吧就打了个喷嚏,“谁在抽烟啊!别抽了,我给你五百,等我走了再抽。”
网吧里举起三只手。
张大小姐过去扫码发了钱,财大气粗道:“都别抽烟啊,一会儿一人发五百。”
“谢谢美女啦!美女大气!”
张芷青一脸嫌弃地擦完键盘,又往她和沈谧的座椅喷了一波消毒水,这才坐下,扭头瞅着身后男生的游戏界面:“这你啊?穿这么花里胡哨,充不少钱吧?”
知道她跟沈谧是一伙儿的,男生不肯理她,见她犹犹豫豫用一根手指戳键盘登陆角色,一看就很菜,感觉自己稳了。
看到沈谧游戏界面左上角“神秘小菜鸡”这个大名鼎鼎的ID。
“卧槽兄弟,这不是那个霸榜的大神‘多神秘’他徒弟吗?他俩的师徒恋贴吧首页都热门好几年了,我们行不行啊?”
男生小声:“她买的号。”
多神秘居然A了?
难怪最近排名掉下去了。
八成是大神网恋奔现失败,心碎卖号。
两名队友瞬间放松,一脸瞧不上人民币菜逼玩家的表情。
过了几分钟,谢容琢也到了。
他本来身材就好,背脊又总是挺得笔直,更显得高大挺拔,简单一件黑色风衣被他穿出了T台效果,常来网吧的不是弓腰驼背选手就是坐没坐相软骨头,他这身材简直就是鹤立鸡群。
前台小妹妹眼睛都看直了,谢容琢递出身份证时小脸一红。丽嘉
“你、你好。”
年轻男人眉眼淡漠,肤色冷白,高鼻梁,下颌弧线俊逸分明,说他帅到让人窒息也毫不夸张。
“你好。”
谢容琢指指沈谧所在的方向:“开那边的。”
“好的好的。”
声音也好好听!
谢容琢过来的时候,沈谧已经帮他擦好座椅,服务周到,恨不得给他捏肩捶腿。
她猫着腰,在他耳边小声问:“能赢吗?”
谢容琢回头瞥了眼男生跟他的队友,又看了一眼张芷青。
“不一定。”
因为他们有一个连技能都认不全的治疗。
沈谧自我安慰道:“没事,我跟她说了,哪个亮了点哪个,她能把技能按完再死就行。”
谢容琢:“打保守点,就当没这个奶。”
沈谧:“OK!”
对这一顿嫌弃毫无所知的张芷青还在努力研究技能,操作角色跳山的时候她的身体也在往前倾斜,脸都快贴屏幕上了。
身后的三名男生交换一个“胜利在望”的眼神。
去英国后张芷青就没碰过游戏,号一直都是沈谧在帮忙代练,已经忘记要怎么加血了,蹦跶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还没点满技能,赶紧一顿乱点。
双方选手准备就绪,比赛开始。
两队人背对背坐着,中间就隔着一条过道,两边交流战术都会被对方听见,这时候拼的就是默契。
进入特定的3V3场景后,张芷青慌得不行,想问这场景怎么躲技能,又怕被对手听见长,只能憋住。
男生们一上游戏,立刻从小学鸡表情切换成大佬坐姿,一个比一个气定神闲。
反而是沈谧跟张芷青的气势被压了下去。
幸好有谢容琢撑场子。
在装逼这项业务上,只要他想,往那一坐,什么也不做都能给人很强的压迫感,那三个小弟弟只有给他充当背景的份。
沈谧跟谢容琢都是远程输出,一开始因为治疗加血不及时东躲西藏,走位看上去很乱。
几次火力全开的交锋后,对手明显放松了警惕。
谢容琢跟沈谧交换一个眼神。
下一秒,沈谧毫无预兆地冲进对面阵地,减伤开完后双手离开键盘,对面以为她操作失误了,立刻火力全开准备秒掉她。
趁对方火气集中在沈谧身上,谢容琢迅速将对面治疗推出安全区域,使用控制技能,开启爆发。
“补刀。”
“好!”沈谧顶着最后一丝残血补了一刀。
对面治疗跟她同时倒地。
沈谧的牺牲让张芷青方寸大乱:“啊啊啊啊谧谧你怎么死了!”她紧张到把所有技能全部丢给谢容琢:“小叔你不能死!啊啊啊啊我跟你们拼了!!”
话音刚落,她挂了。
但对面把所有大招全用在了她身上,为了杀她技能全开。
再跟谢容琢对战的时候,一个个脆成狗,不到三十秒就团灭了。
“耶!”
沈谧跟张芷青击掌祝贺。
“这什么卖队友战术啊!”后面的男生气到砸鼠标。
三局两胜,沈谧已经赢了一局,只要这一局拿下就赢了。
不过这三个人类智商巅峰期的少年已经识破了他们的战术,这次打死也不理沈谧了,死盯着谢容琢防,把火力集中在认不全技能的张芷青身上。
赛况激烈,又有帅哥美女,网吧里其他人也纷纷围过来观赛。
张芷青一直在被集火,被打得东逃西窜,奶到快要吐了,血条还是空了。
最后一局关键局。
张芷青已经掌握了技能,对自己稍微有了点信心,但也扛不住对方死盯着她打,根本顾不上奶队友。
眼看沈谧的血条就要见底,正当她技能全交准备当场去世的时候,头顶罩下来一个6s的不死防御蓝圈。
“补刀。”
谢容琢让人安心的声音淡淡响起。
沈谧立刻转身补刀,一下把对面戳死了。
张芷青惊叹:“你俩这是什么默契!!一起睡过吧你们!”
沈谧以前跟谢容琢玩双排竞技也是这样,他不会让她傻乎乎躺着,总会给对手留一丝残血,然后再让她补刀,参与感满分,时间一长沈谧都产生了她很犀利的错觉。
她的血条已经被抬满。
张芷青把技能给了她,自己牺牲了。
场上变成了2V2。
对面治疗还活着,局势对他们非常不利。
男生语气淡定:“别怕,这波舞台很大,看我发挥——唉?我们治疗怎么死了!”
谢容琢:“补刀。”
沈谧反手轻轻一戳,对面血条全空。
“赢啦!!!我们赢啦!”
其他人看谢容琢的眼神充满敬畏:“牛逼!”
三颗脑袋瓜凑到一起:“你怎么死的?”
“不知道啊。”
“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
“……”
没想到对手的真实互动这么搞笑,沈谧有点被可爱到,转过身去趴在椅背上,冲小男生眨眨眼睛:“弟弟,你还年轻,舞台很大。”
下巴一凉,她的脸被谢容琢掰过去。
他面无表情,懒懒低眸:“看哪儿呢?看我。”
沈谧星星眼一脸崇拜,旁若无人地抱住他的手臂撒娇卖萌:“师父你好厉害呀!”
张芷青从胜利的喜悦中惊醒,呆滞两秒。
“谧谧,你,叫他什么?”
沈谧指指谢容琢那台屏幕上的游戏角色。
“奶了这么久,你都没看到他的ID吗?”
张芷青哪有心思看ID,她害怕拖后腿一直都死死盯着他们的血量!
多神秘,居然是谢容琢!!
她愣了半分钟才消化完这个信息,看着亲密无间的两个人:“所以你俩这是网恋奔现,成功了???”
沈谧红着脸点点头:“还没公开。嘘,保密。”
作者有话说:
网吧其他人:这是把我们当空气??-
◉ 第 37 章
比赛打完, 其他人也都散开各玩各的去了。
网吧禁烟,小地方店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也没人好意思真管张芷青要那五百块。
短暂的沉默后。
张芷青想起什么, 凑到沈谧耳边:“我爷爷说的小叔藏在心里的那个女孩, 原来就是你啊谧谧!”
替沈谧高兴的同时,张芷青又有点发懵:“……唉不是, 你俩的事儿我都不知道,他老人家是怎么知道的?”
沈谧看向谢容琢。
对啊, 他爸怎么会知道??
她现在非常肯定,谢容琢喜欢过的就只有她一个。
张芷青的好奇心在谢容琢没什么温度的目光注视下消散。
她摆摆手:“不是我说的!不关我的事啊。”
“你别吓唬她。”沈谧护着张芷青,解释道:“我们是今天才确定的关系。之前怕他不高兴所以没跟你说,后面怕成不了说出来会尴尬,好几次话都到嘴边了我没敢说。不是故意瞒你,你不要生气。”
“傻吗你,我生什么气呀?我订婚也没跟你说啊, 你当我婶婶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难怪谢容琢昨天说沈谧那儿睡不下!
张芷青朝沈谧挤眉弄眼:“突然想起,我还要跟秦之墨去爬山,先走啦。你们晚上睡觉注意安全呀!拜拜!”
睡觉要注意什么安全?
沈谧:“……唉青青?怎么不安全啊?”
谢容琢瞥她一眼, 倾身往她这边靠了靠:“真不知道?”
“……”
沈谧脸一热, 她好像知道了。
惨败之后, 三个男生凑一块嘀嘀咕咕一阵,也不知道在分析什么。
过了一会儿,三颗脑袋突然整齐划一地转过来,用崇拜的目光望着谢容琢。
“大神!加个好友不?”
沈谧:“……”
谢容琢同意了。
“太幸运了!没想到能遇到多神秘本人,我看过你的对战录屏, 你是我偶像!”
“大神你能带带我不?我差就一点就十五段了!”
“看你几个月没补分排名都掉了两位, 我们还以为你卖号了。”
“大神, 你A游戏是不是跟神秘小菜鸡死师徒了啊?”
沈谧:“……”
“没死,我们活得好好的。”
……
*
在“偶像”光环的加持下,事情进展得非常顺利,男生带沈谧去了莫元哲的住处。
他先做了一个自我介绍:“我叫莫优,优秀的优。”
沈谧:“莫优,很高兴认识你。”
莫优:“这是我大爷的房子,他去世了,现在归我爸。我爸他一般很晚才回来,不过今天周末,应该快回来了。”
他犹豫了几秒,说:“有一男的,最近每个周末下午都会来给他送东西,我不确定他俩是不是在做坏事,如果是,麻烦你们告诉我一声。”
沈谧问:“你知道那男的叫什么名字吗?”
莫优:“听我爸叫他小鹏。”
沈谧问:“是不是叫欧小鹏?几个月前从市里一家房地产公司跳槽过来的。”
莫优:“名字我不知道,他好像是被辞退的,过完年来的我爸公司。”
那就是了。
“我得回学校了。”莫优看谢容琢的眼神充满敬意,不敢跟他说话,转头对沈谧说:“我加了大神的微信,有事让大神找我就行。”说完扛着书包跑了。
沈谧已经捋顺了前因后果:“难怪,明明只需要花一点钱就能解决,硬是拖到现在把事情闹大。”都是欧小鹏闹的。
谢容琢也猜到了:“是因为我让他当众丢脸?”
“跟你没关系。”沈谧说:“都是历史遗留问题。”欧小鹏丢了工作,他妈来借钱沈谧也拒绝了,这家人一向看不起她,哪怕她名校毕业,在欧小鹏眼里也只是走运考上的,成不了气候。
他们不会承认她的努力,更见不得她比他们过得好,再加上他自己混得不如意,知道这块地被转给她们做生意后,故意怂恿莫元哲冷处理,从而激化矛盾,然后让她们背锅。
“小地方办事讲关系,他是北江县城土生土长的人,人脉早打通了,在这里几乎可以一手遮天。”
谢容琢嗤笑一声:“天有那么好遮,我们还遵守什么法纪。别担心,地头蛇钻法律空子而已。”
如果是别人说这话沈谧会笑这人太天真,但这话出自谢容琢之口,那就是实实在在的碾压局。
欧小鹏他再有能耐,也奈何不了锐兴银行的律师团队。
普通人觉得天塌了的局面,在谢容琢面前就只是一句话的事。
这大概就是以暴制暴的另类方式,用金钱解决恶霸。
“我这辈子可能没有享受亲情的命。”沈谧说,“没想到对我最狠的,居然全都是我身边亲人。”
谢容琢握住她的手:“你有我。”
沈谧扬脸:“还好有你。”
谢容琢屈起食指,轻叩一下她白皙光洁的额头:“那还板着个脸?”
“笑不出来。”沈谧嘴角下垂,“还以为是普通的纠纷,结果是我拖累了阿笠跟青青。我真的很倒霉。”
“巧了,我特别走运。”
谢容琢弯腰,低头亲吻她的发顶:“把我好运分你一半。”
被他一哄,沈谧忽然有点难过,愧疚道:“你也看到了,一旦跟我扯上关系,麻烦事一大堆。”
谢容琢捉住她的手:“我最喜欢帮女朋友解决麻烦事。”
沈谧自责道:“有时感觉自己好渺小,事没多大却做不了。”
她今天穿的平底鞋,个子比平时要矮,一身简单的牛仔裤小毛衣,绑着高马尾,眼神惶然无措,跟四年前谢容琢初见她时的少女姿态一般。
不同的是,四年前她站在别人身边。
而现在,是他的女朋友。
谢容琢压抑着强烈的占有欲,表情平淡,垂眸看着刚到他脖子位置的小脑袋,语气温和,不漏丝毫情绪:“没有左膀右臂,不会用人,皇帝也守不住江山。”
沈谧抬起头:“你甘心当我的左膀右臂啊?”
谢容琢对上她的眼睛:“用我吗?女王大人。”
沈谧忽然被逗笑,垂下眼睫,伸手戳了戳谢容琢的腹肌,小声说:“怎么用都行?”
镜片镀光,谢容琢眸光微动,瞳眸被墨泼洗过一般,视线向下平移,盯着腰腹上那根白皙的手指,抬眸声线微沉:“你想怎么用?”
沈谧踮起脚尖,嘴唇贴在他耳边,用气音说:“你想让我怎么用呀。”
谢容琢掐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向他。
“勾引我?”
他低下头,作势就要亲下来,沈谧赶紧跳开:“我错了我错了,师父饶命!”
这是在别人家!
谢容琢轻哂。
她胡闹就行,他要是真那样做,她又躲得远远的。
“神秘小菜鸡”这名字还挺符合她的秉性。
“有人进来了。”
沈谧拉住谢容琢的手,压低声音:“他该不会跑吧?我们先躲起来,等他进屋,再来个瓮中捉鳖。”
谢容琢牵着她绕进旁边的绿化带,把她扯进怀里。
他个子高,一眼就看清了:“不是莫元哲。”
沈谧探头望过去,来的人是欧小鹏。
他跑不跑无所谓,没有躲的必要,沈谧懒得回避。
见到沈谧,欧小鹏恶狠狠地,张嘴就骂:“去你妈的!你个扫把星怎么在这里?”
谢容琢下颌绷紧,脱掉外套丢到一边,卷起了袖子。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冷了。
知道他生气了,沈谧拉住他,示意没必要跟这种人动手。
她的隐忍助长了欧小鹏的气焰,他眼神憎恨:“就他妈因为你,老子工作丢了,老婆也跟人跑了!你个臭要饭的还敢回来?”
谢容琢唇线紧抿,小臂肌肉绷起。
“松手。”
“别冲动。”沈谧安抚谢容琢:“跟他动手没必要。”
沈谧从小就被陈桂芳跟欧小鹏骂“扫把星”、“害人精”,还有很多她根本说不出口的难听话,听得多了,内心已经毫无波澜。
她面无表情:“男人没本事,老婆迟早要跟别人跑。”
可能是被戳到痛处破防了,欧小鹏开始翻旧账:“自从你来我家,我爸妈天天吵天天吵!好好的一个家被你搞得鸡飞狗跳!你从哪来的滚回哪去不好吗就非得赖我家?贱不贱啊贱人,你不是贱人谁是——”
话音未落,他肚子重重地挨了一击。
谢容琢转了转手腕,冷眸如淬寒冰:“你以前就是这么对她的。”
他目光阴冷,一字一顿:“从小到大,你们就是这么欺负她的,是吗?”
工作丢了,老婆也跑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欧小鹏彻底丧失了理智,瞪着眼挑衅道:“是又怎样?你管的着吗你?你不就是看上那贱人的脸睡着玩吗我告诉你,这贱人男人多得是,脏着呢,没了那张脸——”
又是重重地一拳。
腹部吃痛,欧小鹏不得不蹲下去,抬头时眼神发了狠,他猛地站起,从兜里摸出把水果刀,刀光一闪,对准的却不是谢容琢。
刀尖飞速刺向沈谧的脸,明显是想让她毁容。
他动作太快,沈谧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但下一瞬,那把刀被一只大手截住。
沈谧看着距离她脸颊不足半寸的刀尖,腿止不住发软。
水果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谢容琢扶稳她:“躲我身后。”
看到地上的血滴沈谧才反应过来:“谢容琢你的手——小心!”
欧小鹏一拳挥向谢容琢,他使了全力,拳头却猝地被拦截在半空。
腕骨巨痛骤袭,他的脸色瞬间一片惨白。
还没来得及呼痛,已经被一个过肩摔撂到水泥地上。
呼吸被遏制,扣在他喉咙上的手骨骼细长,力道却犹如地狱死神,准备要他的命。
谢容琢小臂肌肉绷紧,眼神冰凉:“找死?”
窒息感让欧小鹏惊恐地瞪大眼睛,下意识求饶,然而他的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
“上次已经给过你机会,既然你不想好好过,那我必定不会让你好过。”
谢容琢勾了勾唇角,声音平静得像是在跟他聊天:“你,你母亲,是困扰她十几年的烦恼,接下来,我会成为你们一辈子的烦恼。”
眼看着欧小鹏的脸色越来越青,沈谧吓得扑过去抱住谢容琢。
“可以了,吓唬吓唬就可以了,松手,谢容琢你松手。”
谢容琢眼里的戾气褪去,松了手。
他还不至于为这种东西背上人命,不值得。
“别担心,没怎么使劲。”
“你手流了好多血!”沈谧又急又心疼,从包里翻出纸团给他压住:“别管他了我们先去医院。”
谢容琢偏头看向惊魂未定的欧小鹏,朝他微微一笑:“表哥,还切磋吗?”
欧小鹏吓得连滚带爬。
疯子,这人就是个疯子!
欧小鹏一开始看谢容琢瘦瘦高高的,戴着眼镜五官斯文,觉得他就是个小白脸,没什么威胁,而且有钱人都怕死,上次那个叫柯展的就被他吓跑了。
没想到这回遇到个不怕死的,还敢帮沈谧挡刀。
“小鹏,东西拿来了吗?你藏什么?”
莫元哲走进院子,看到地上一滩血迹,脸色一变:“你干啥了?”
“我伤了人。”欧小鹏颤抖着,惊恐地四下张望:“你家有监控吗?关掉,他们肯定会报警,不能让警察看到我拿刀刺人。”
“爸,你还打算怎么撒谎?”莫优表情失望。
莫元哲紧张地看向儿子:“不是,儿子你听爸爸解释,我跟欧叔叔——”
“他都杀人了!”莫优不可置信道:“你还要狡辩?幸好我回来了,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我爸是人是鬼!”
他转身,脚步飞快地往医院方向跑。
*
到了医院,沈谧急匆匆去挂号排队缴费,医生帮谢容琢包扎处理好了伤口。
他的手掌掌纹下侧位置被划出一道很深的口子,缝了四针。
这么漂亮的手,她平时掐都不舍得掐一下!被伤成这样,沈谧感觉心在滴血。
她小心翼翼捧起,低头往纱布上轻轻吹气。
明知道这举动没有任何止痛效果,但这么一吹,就好像她真的参与了他的伤痛。
谢容琢轻笑一声:“沈谧,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我的手?”
沈谧双手托起他的伤手,捧在手心。
还好没有伤到手指。
她亲了亲谢容琢莹白纤长的指尖,轻轻含住,口齿不清道:“都喜欢。”
谢容琢眸色暗了暗,撇开头去看向别处:“手控么你。”
沈谧:“有一点。”
谢容琢回过头来,问她:“除了手,你还喜欢什么?”
沈谧一脸花痴:“只要是你的,我都喜欢。”
谢容琢盯着她剔亮的瞳仁,几秒后视线向下,因为衔着他的手指,她的嘴唇比平时看上去莹润饱满。
嗓子有点痒。
如果不是在医院,他可能已经做出点什么事来了。
“别咬了。”
“哦。”
沈谧乖乖坐好,帮他擦掉指腹的口水。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走廊响起中年男人的声音:“我是你亲爹!我能骗你吗?你就是听了网络上那些骗子的话,不学好!”
“他怎么会是骗子?你知道他谁吗?他是游戏大神多神秘!”
沈谧站起来,护住谢容琢的伤手。
“那不是莫优吗?那是他爸莫元哲?”
这人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谢容琢把她扯到身后:“是。”
“一破游戏你沉迷得不行是吧?你胳膊肘往外拐把人带家里还有理了你!”
“你根本就不懂我!我迷的是游戏吗?我在乎的是那群朋友!”
莫优冲莫元哲吼:“他们比你关心我,在乎我!在我最痛苦的时候是他们安慰我鼓励我你凭什么看不起他们!”
“大神不会骗我!你整垮别人厂子害二十几个工人失业还不认!”
“你不赔偿我就去公安局举报你找小姐!”
“……”
“……”
作者有话说:
医院院长:叉出去叉出去,闹事的、撒狗粮的,全部叉出去!
情人节当然要撒狗粮呀~评论区掉落66只小红包~~
◉ 第 38 章
莫元哲被儿子骂得丢尽脸面, 灰溜溜逃出医院。
走廊休息区原本病恹恹的群众来了精神,用力拍手:“好!小伙子大义灭亲!漂亮!”
“吵什么吵什么!这是医院!”护士白了莫优一眼:“安静点,再吵叫保安了!”
莫优站到沈谧跟前, 忽然朝她九十度鞠躬:“姐姐, 之前我对你态度不好,对不起。”
说完, 他从书包掏出一张黑色小内存卡:“这是院子里的监控录像。”
沈谧把卡收进包里,拉上拉链:“谢谢你莫优。”
“之前也有人跟我说过我爸是坏人, 我从不相信,因为他对我真的很好。”莫优低头,眼泪吧嗒吧嗒往地上砸:“他不是个好人,但他是一个好爸爸。如果可以,能不能请你给他一次机会。”
沈谧忽然想到了爸爸。
他或许不是一个好丈夫,却是一个好爸爸。
“只要他肯赔偿李有才,补偿那些工人, 我可以不去法院起诉。”
“谢谢姐姐。”
莫优转身,朝父亲离开的方向追出去。
沈谧望着男生的背影感慨:“莫元哲生了一个明辨是非的好儿子。”
“他是不错,但你是不是也看一眼你男朋友?”
谢容琢淡淡道。
沈谧回头, 望见谢容琢冷若冰霜的脸, 突然有点想笑。
这人怎么还跟小弟弟吃醋!
是男人就有威胁, 更何况那小子十八了,一见她就脸红。
引狼入室的事,谢容琢从不做。
“我没看过小妹妹。”
沈谧懂了:“我以后也不看小弟弟。”
谢容琢:“走了。”
沈谧拎起他的药,边看单子边重复医嘱:“要等两周才能拆线,最近吃消炎药不能喝酒, 我提醒着你, 你自己也注意。”
谢容琢:“嗯。”
两人并肩往外走, 沈谧继续交代:“这几天伤口没愈合,尽量别做大动作,有什么事你叫我就好了。”
谢容琢:“洗澡算不算大动作?”
他的语气不怎么正经,明显是在逗她。
沈谧瞬间红了脸:“不算!”
谢容琢勾了勾唇角,抬起头看向远处,轻捏她的小手指,问:“这个要保密么?”
“哪个?”
沈谧不明所以,转头看到站在车边的王薄,赶紧抽走手。
但王薄明显看到他们牵手了,笑得一脸暧昧:“二位这是不是有点儿旁若无人了啊?”
沈谧表情镇定,露出八颗牙的标准微笑:“王总,您怎么会在这?”
王薄:“我奉大老板之命前来考察项目。”
沈谧看向谢容琢,小声问:“你俩关系很好?”
谢容琢:“是个不怎么联系的发小。”
沈谧懂了,也不再端着,一脸嫌弃道:“都是北方的,咋一方水土养了两方人。”
王薄:“沈秘书这是嫌我糙,得,我不说话。”
沈谧笑:“哪里,我跟老板说的可是您长得高、长得帅、人还温柔呢。”
“是嘛?”王薄啧了声,瞅一眼谢容琢:“那我还能活着,属实不易啊!”
这时,对面走过来两位民警。
刚才沈谧报了警,现在需要去派出所做个笔录。
到了派出所,陈述完前因后果,沈谧从包里取出内存卡交给民警,她这边就算做完了。
谢容琢还在跟民警交谈,沈谧到外面等他。
“沈秘书,要水不?”王薄递给她一瓶矿泉水。
沈谧笑着接过来:“谢谢王总。”
王薄:“少跟我假客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我怀恨在心。”
沈谧:“您言重了王总,我对您顶多是咬牙切齿。”
王薄噗嗤一声:“我说你这小丫头片子有点儿意思啊,以前在我跟前装得顺从,让你干什么干什么,这下有人撑腰,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沈谧纠正:“那叫敬业,您是我上司,我哪能不听您差遣。”
“伶牙俐齿。第一眼见你我就知道不是一般人,还寻思把你培养成关门弟子,可惜让谢容琢抢走了。”王薄哼一声:“早知这样,当初我就不帮他收留你。”
“收留?”沈谧眨眨眼睛:“难道我不是凭借自己的优秀履历入职的吗?”
王薄扯了下嘴角:“你以为锐兴银行缺名校毕业生?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
沈谧:“不会吧老王?我真是走的后门?”
王薄一脸嫌弃:“叫王总啊,别给我叫老了。倒也不是,按照正常招聘,你是最佳人选,但如果没谢容琢那通电话,我不会录用你。”
沈谧:“您这话我怎么听不懂了?”
说到这里,王薄不得不提一嘴:“我有点儿好奇,既然你那么缺钱,为什么不肯走捷径?”
沈谧:“小女子爱财,取之有道。”
王薄扬眉,扯回刚才的话题:“孙菓志,这人你还记得吧?”
沈谧愤愤地磨牙:“他化成灰我都认得。”
王薄:“没记错的话,他搅黄了你三份儿工作?”
沈谧伸手比:“八份。”
王薄:“不瞒你说,我也接到过他的电话。”
沈谧:“你拒绝了?”
“我卖他这个人情了。”王薄说:“咱不绕弯子,往现实的方向说,我跟他合不合作另说,而你只是个没有背景的应届毕业生,我跟你非亲非故,凭什么为了你得罪这种家世的人?”
沈谧点头:“理解。但我不理解,他为了让我混不下去,不惜污了自己的名声,这么大动干戈去整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不显得他小心眼吗,犯得着么?”
“由此可见你对男人的吸引力啊。”王薄上下打量沈谧一圈:“不过话说回来,仔细这么一看,你确实挺漂亮,我当初怎么就没……”
“你想怎样?”
谢容琢凉飕飕的声音响起。
王薄摆着手往后退:“欣赏,纯属欣赏一切美丽的事物。”
谢容琢:“你工作能力够强。”
王薄:“是啊,不然我现在已经被炒鱿鱼了。”
谢容琢:“也很聪明。”
王薄:“我十分清楚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从此一眼都不会看她。”
谢容琢:“我就喜欢跟聪明人交朋友。”
王薄:“预祝我们的友谊天长地久。”
沈谧:“……”
“朋友妻不可欺”指的不是老婆吗?
谢容琢对号入座的还挺自然。
*
考察已经结束,王薄急着赶回北京,谢容琢表面上冷冰冰,实际上对他还不错,受了伤还亲自送他到机场。
过安检之前,王薄问:“要保密?”
谢容琢:“我不想她再被伤害一次。”
王薄:“要脑子有脑子,要能力有能力,还吃得了苦,可惜长得太漂亮,容易招流言蜚语。”
谢容琢撩起眼皮:“漂亮吗?”
王薄往后退了一步,双手交叉做奥特曼抵御状:“得得得,我走,立刻马上就走!”
走出几步,他又推着箱子回来:“后天许董的家宴你不参加吗?不跟我一块儿回北京?”
“你替我去。”
谢容琢看向站在门口打电话的女孩。
不盯着她,过几天她的哥哥能组队踢球。
*
沈谧接完电话,谢容琢也出来了,她看了看他受伤的右手:“疼不疼啊?”
谢容琢左手牵起她,轻笑道:“你问第三遍了。”
沈谧:“伤在你身,痛在我心!”
谢容琢:“我有一个爱说甜言蜜语的女朋友。”
沈谧仿佛很有经验的样子,振振有词:“你不说,我也不说,谈恋爱多无聊呀?情侣之间总是需要互补的嘛。”
谢容琢:“嗯,你比我有经验。”
他这话听上去平静,但沈谧感觉酸溜溜的。
“如果我说,我跟柯展……唔——”
沈谧睁着一双大眼睛,盯着近在咫尺的清俊眉眼,眼睫茫然地扇了扇。
谢容琢托着她的后脑勺,不轻不重地在她唇瓣上咬了一下。
“沈谧,我心眼儿小,不想再听到这人的名字。”
沈谧捂着一阵刺痛的下嘴唇,恼怒地别开脸。
谢容琢盯着她的后脑勺,突然后悔刚才的失控,过去拉她的手:“生气了?”
被她嫌弃地甩开。
谢容琢眉心微跳,轻声:“沈谧?”
沈谧倏地回头:“你咬就咬,能不能别每次都咬同一个位置!”
谢容琢:“……”
她踮起脚尖,嘟着嘴巴,含糊不清道:“都破了!”
谢容琢弯下腰来,垂眸盯着她的嘴唇,似乎在认真检查。
“没破。”
沈谧还想说什么,谢容琢脸色微变,她一怔,上前捧起他的伤手:“是不是我刚才弄疼你了?”
谢容琢抿唇“嗯”了声,岔开话题:“莫元哲那边怎么说?”
沈谧刚才接的就是莫元哲的电话:“他答应把这三个月的工资赔给工人,并赔偿李有才的损失。”
谢容琢:“恭喜沈老板,事情解决了。”
“谢谢。”沈谧忘了刚才被咬疼的事,得意地扬扬下巴,“莫元哲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儿子不认他。没想到这次误打误撞,找对了突破口。”
她望向谢容琢:“我以前才没这么幸运呢,一定是你的好运传染给我了。”
谢容琢淡笑道:“是你有本事。”
事情解决了,沈谧感到全身轻松,连风吹在脸上都变得舒适。
谢容琢伸手,拨开她脸颊上被风吹乱的碎发,问:“打算周几回去?”
沈谧的马尾缠绕在他手指间,她歪起头,踮脚蹭了蹭他的手掌,眼角微弯:“明天。周二上班,可以吗老板?”
手机响,是来自新疆的陌生号码,沈谧本不想接,但她今天心情好,再加上忠叔的那些话。
她示意谢容琢等她一下,走到一边接起:“您有事?”
欧佩兰:“谧谧,妈妈听说你在跟人合伙做生意?你这样的性格不适合做生意的,就像你爸——”
沈谧打断她:“那您觉得我适合活着吗?”
“妈妈不是这个意思,你不做生意,你可以换一份工作的呀,你名牌大学毕业怎么会找不到好工作?创业很艰难,说跌下来就跌下来了,你有那么多的选择,为什么非要走你爸爸的老路!”
沈谧笑了笑,语气平静:“从小到大,我被当成皮球一样踢来踢去,好不容易考上大学,你说我不适合读金融把我录取通知书烧了。后来毕业去找工作,我被关系户顶替被富商一次次搅黄最后只能去应聘秘书。对我来说没有什么适不适合的工作,只要能解决温饱问题,它就是好工作,没得选。现在您来跟我说我可以选择,不觉得可笑吗?”
她斗不过那些人,只能把一切归纳为她运气不好太倒霉。
心理安慰罢了。
“是妈妈的错,让你受委屈了。妈妈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也没有帮助过你,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沈谧笑道:“还是要谢谢您带我来到这世上。我会给您养老,但,见面就免了吧,我跟您不太熟,印象中,就只有小时候您打骂我的画面。说实话,见了您,我心里还是会有阴影。”
“谧谧你别这么说,妈妈只是想关心一下你,不是来找你要钱的。我有丈夫也有儿子,你弟弟会给我养老。今后,妈妈再也不会打扰你的生活……”
挂了电话,沈谧回到谢容琢身边,冲他微笑,以表达自己没事不需要安慰。
谢容琢掌住她的脑袋,把她带进怀里,接着刚才的话题,问:“不回家去看看?”
沈谧摇摇头:“我家地震的时候塌了,现在应该被改成菜地了吧。”
谢容琢:“你爸呢?不用去拜祭么?”
沈谧说:“我是逃出去的,已经有五年没回来给爸爸扫过墓,山路会变,我可能找不到了。”
谢容琢说:“我陪你去找。”
*
回到民宿已经十点半。
去过网吧,又跑了趟医院,沈谧总感觉身上有烟酒跟消毒水的味道,怕头发晾不干,先去洗了澡。
裹着头发出来,夜宵正好送上来。
沈谧饿惨了,顾不上吹头发,蹲过去吃掉一根烤茄子,又啃了一只烤鸡腿。
“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些?”
谢容琢帮她把垃圾桶拿过来:“猜的。”
沈谧突然想到了什么,仰头看他:“记得有一次,我到小区旁边的烧烤店打包,也是买的这几样。那天还遇到几个酒鬼。”
谢容琢用左手扯了两张纸巾,坐到她旁边,低头给她擦嘴角的烧烤酱。
“能斯文点么?澡白洗了。”
沈谧笑得娇憨,扬脸配合他擦完,接着说:“他们跟着我,想占我便宜,结果你猜怎么着?突然有辆车开过来,灯一打开,直接把那几个人吓跑了!”
她的口音越来越像谢容琢。
谢容琢淡淡地“哦”了一声:“心动了?”
沈谧点点头:“可不嘛,试想一下,漆黑的夜晚,被一群坏蛋围堵,然后,一位帅气小哥哥开着大G飞奔而来,打开车灯给我当路灯,一路护送我到家门口。这很难不心动吧?”
说完,她端详着谢容琢的表情。
谢容琢拿起一串烤肉塞进她嘴里:“吃东西的时候别聊天。”
沈谧咬住他喂的肉粒,抬眼:“还不承认呀?大G哥哥。”
大概是觉得跟踪暗恋对象这种事丢脸。
谢容琢起身:“我去洗澡。”
“大G哥哥,你害羞啦?”
沈谧放下烤串,追到浴室玻璃墙边。
盯着里面晃动的身影,突然想起谢容琢的伤。
她语气担心起来:“你一只手可以吗?我帮你脱?”
谢容琢转过头来,半透明的磨砂玻璃形同虚设,除了劲瘦结实的腰腹肌线,沈谧甚至可以看清他有些头疼的表情。
“别闹,转过去。”
“哦。”
沈谧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我在这等着,你要是不行就叫我。”
谢容琢:“……”
*
夜里倒在床上,沈谧才有空回想白天那一幕。
谢容琢对欧小鹏说的那些话,让她感觉被狠狠保护了,说不出的安心。
以为他温文尔雅,原来谢容琢发脾气的时候那么凶。
特别是撂倒欧小鹏的那一下,也太帅了!怪不得他能单手把她举起来亲。
沈谧有点脸热。
现在的感觉,就跟之前在游戏里被欺负时,师父从天而降那种怦然心动的瞬间一样。
不过现在不再是那种抓不住的心动。
而是真实的,这人就在她身边的踏实、幸福、以及满满的安全感。
“谢容琢。”
沈谧轻声唤:“你睡了吗?”
谢容琢:“没。”
沈谧咬咬嘴唇,在被窝里小声问:“要不要一起?”
外面安静一瞬,忽然响起“咚咚”两下脚步声,沈谧感觉有阵风刮进来,眨眼间,她被一只结实的手臂捞进怀抱。
“好。”
谢容琢的呼吸钻进颈窝。
沈谧:“……”
他是瞬移进来的吗!?
作者有话说:
不,他就等着你喊他呢!
◉ 第 39 章
谢容琢一躺进来, 被窝里陡然升温,沈谧感觉整个人像是快要烧起来。
“你、你身上怎么这么热。”
谢容琢抿着她的耳垂,呼吸微促:“哪儿热?”
沈谧:“……”
啊啊啊啊啊好害臊啊!!!
这要怎么装!!
像是感知到了她的崩溃。
谢容琢轻笑一声, 不再咬她耳朵, 让她枕着他的手臂,把人按进怀里:“早点睡, 明早陪你去看爸。”
他挨得这么近,她哪里睡得着!
沈谧根本没办法做到心如止水, 咽了咽口水:“我,睡相不太好。”???
救命啊她的声音怎么自动夹起来了!!
谢容琢:“知道。”
上一次领教过,何止是不太好。
沈谧小声说:“我怕碰到你的手。”
谢容琢收紧手臂,将她按进怀里。
“这样就碰不到了。”
沈谧:“……”
谢容琢哄她:“很晚了,睡觉。”
沈谧乖乖听话:“好。”
“晚安。”
“晚安。”
上次跟谢容琢睡一起时他是醉着的,现在两个人都清醒着,体验完全不一样, 沈谧感觉她连呼吸都快要不会了,紧张得不停地咽口水。
原以为这将会是一个不眠夜。
大概是白天跑来跑去太累,保持姿势紧张兮兮地躺了一会儿, 听见谢容琢轻缓平稳的呼吸, 沈谧也撑不住眼皮子, 没怎么努力就睡着了。
……
睁开眼,窗边已经有阳光漏进来。
民宿的窗帘遮光效果一般,透过布帘还能看见摇晃的树影。
一群小鸟在树枝上叽叽喳喳,窗帘微动,风带进来阵阵花香。
沈谧依偎在谢容琢怀里, 悄悄埋下头, 鼻尖贴着他的衣服, 用力吸了一口。抬眼撞进一双清邃的眼眸,窘迫到迅速缩回被窝。
她扯高被子盖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四目相对,谢容琢静静地看着她。
他眼神清明,显然已经醒了很久。
“女朋友,早。”
自从发现自己对谢容琢的心思,沈谧就变得特别容易脸红,她移开视线。
“早。”
说完又按照他的语法格式补了句:“男朋友。”
额上传来温热一触,谢容琢吻着她的额头。
“睡醒了么。”
安静的清晨,他的声音在鸟语花香中听起来格外温柔。
沈谧心脏狂跳,胡乱地点了点头。
谢容琢拨开她脸颊上的发丝。
“那我们起床?”
沈谧:“……”
起床就起床干嘛要跟她一起起床!
第一次谈恋爱不知道害臊的吗他!
内心那股陌生又莫名的羞耻感让沈谧感到难以招架,她翻身背对着谢容琢,娇嗔:“你自己起!”
谢容琢从没见沈谧这么害羞过。
以为她天不怕地不怕,原来害羞起来这么可爱。
他伸手掰过她的脸,表情平静:“那我起了。”
沈谧快要脸红爆炸了,疯狂躲避他的目光,不肯与他对视:“那你起呀!”
谢容琢扯了扯手臂:“你压着我手。”
沈谧:“……”
啊啊啊啊啊她不要谈恋爱了!她要恢复单身!!
谢容琢抽走手臂,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在她唇瓣上轻啄一下:“想吃什么早餐?我去帮你买。”
沈谧被他哄得瞬间腿软。
这恋爱还是得谈。
“……肥肠米线,多加点儿肥肠。”
谢容琢捏她的脸颊:“大清早吃这么重口?”
聊吃的成功缓解了沈谧的害羞不自在,她意兴盎然:“肥肠米线是我们北江县的特色小吃,你也可以尝尝。”
“好。”
谢容琢翻身下床,回头帮沈谧把被子盖好,弯腰捡起凳子上的衬衫换上。
“路口那家店可以吗?”
沈谧偏头偷瞥,看到谢容琢结实流畅的腰线,倏地闭上眼。
“可以。”
她又开始口渴了。
看个后背就这样,以后看见别的什么部位,她要怎么办!
单手穿衣服没问题,扣扣子会牵动伤口,谢容琢不得不转身,低头示意沈谧帮他。
沈谧脸蛋红扑扑,掀开被子跪坐起来,捏住衬衫纽扣,由下至上扣好。
“帮您穿衣服有加班费吗?老板。”
谢容琢托起她的脸:“我是为谁受的伤?小白眼儿狼。”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沈谧跪在床上帮谢容琢弄皮带扣。
她以前每天都会帮他挑选衣服领带,但从没涉及到这个领域,这是她的知识盲区。
沈谧盯着皮带扣拉拉扯扯半天,亏得谢容琢腰细,换成其他人可能已经被她勒死了。
终于弄好,沈谧呼出一口气。
“没碰过男人的皮带?”
谢容琢眯起眼睛盯着她。
“……”
他该不会是在怀疑上次在她家,她趁人之危偷偷碰过他吧???
沈谧的脸颊再次燃烧:“我饿了!你快点去……”
谢容琢眉梢微扬:“嗯。”
等他下了楼,沈谧抬手拼命扇风给自己降温。
后知后觉,她居然可以这么自然地使唤谢容琢。
想到他手上还有伤,心里又开始过意不去。
*
吃完早餐,准备出发去扫墓。
今天太阳大,沈谧的脸在阳光下透着浅浅红晕,谢容琢伸手,往她头上扣了一顶棒球帽。
沈谧举手扶了扶帽子:“什么时候买的啊?”
谢容琢看了看她歪着的针织小外套,忍了忍,没有忍住,伸手帮她把领子扯得对齐。
“买早餐时正好看见。”
山路不好走,路边还有很多蟹钳草,沈谧的小毛衣经不住折腾,袖子上很快就被沾满了乱七八糟的小黑刺,整个人像只笨笨的小刺猬。
谢容琢个子高,不容易蹭到,除了裤管上沾了几根,衣服干干净净。
沈谧站到路边,举起手腕:“这草跟我有仇吧?它们怎么不粘你。”
谢容琢低头,一根一根帮她拔掉。
“你家乡的草粘你。”
沈谧看了眼他干净的衬衫,突然扑上去抱住他。
“嘿!让它们也粘粘你。”
被蹭了一身刺的谢容琢:“……”
沈谧趴在他怀里,扬脸目光狡黠:“被粘住的感觉怎么样?”
谢容琢扶稳她,目光宠溺:“不想再放开。”
“……”
这人怎么突然情话开窍了!
沈谧被他一句话弄得怪不好意思,没敢再闹他。
继续往上爬了十几分钟。
沈谧喘气呼呼:“师父。”
谢容琢气息平稳:“嗯?”
沈谧:“你爬得快,干嘛一直走我后面。”
谢容琢说:“怕我的宝贝徒弟摔着。”
“我哪有那么笨。”沈谧炫耀道:“小时候我可是爬山大王,经常……唉!”
谢容琢眼疾手快接住她,神色紧张道:“爬山大王,小心点儿。”
“知道了。”
沈谧不敢再嘚瑟,小心翼翼地往上爬。
到了半山腰,沈谧抬手挡在额前眺望前方,伸手指指右下角:“好像就是那儿,我记得我爸的墓旁边有棵松树。”
旁边是平地,一路上长满了带刺的野草,谢容琢踏平,朝沈谧伸出手:“来。”
沈谧把手放进他掌心,跳下去跟在他身后。
谢容琢受伤的右手裹着厚厚的纱布,反倒成了“开路”神器,他抬起手挡开有刺的藤蔓,沈谧在他的保护下一点也没扎着。
往前走了一会儿,谢容琢看向前面的大树:“是那儿吗?”
沈谧不是很确定,因为爸爸的墓没有墓碑。
看着眼前杂草丛生、只冒出个小土堆的简陋坟头,沈谧努力回想了一下,点点头。
“是这里,没错。”
谢容琢低头,跟人发完消息。
“明天会有人过来重修叔叔的墓。”他说:“有墓碑,以后就好找了。”
沈谧:“可是我们还……”
知道她在钱这方面很敏感,谢容琢说:“从你工资里扣。”
沈谧:“谢谢。”
谢谢他保护她可怜又可笑的自尊心。
她这次偶然回来,一下车其实就有重修爸爸墓地的想法。
但她没钱,也不想弄得太潦草。
谢容琢了却了她的一桩心事。
沈谧摘下小背包,取出祭拜的花束跟爸爸生前爱喝的白酒,没忍住红了眼眶,笑道:“爸爸,这是我男朋友。是这个世界上除你以外,对我最好、最懂我的人。”
“他叫谢容琢。”
“从今天起,你跟他就算认识啦。”
谢容琢倾斜酒杯,将酒淋在墓前:“您放心,我会照顾好谧谧。”
*
下山时,沈谧走在谢容琢身后。
下坡路,他在前面,沈谧不用害怕滑倒,踩着他的脚印走得随心所欲:“你跟刚见面那会儿不太一样。”
谢容琢问:“怎么不一样。”
“那时你给人的感觉很冷淡。”沈谧回想第一次见他的场景,“气场太强大,又被一群高管围着,第一眼看到你,我其实有点怕。”
谢容琢:“怕我渣你?”
“……”
沈谧:“我数到三,你把这事忘了!三。”
谢容琢配合道:“嗯?我怎么会在这儿?”
沈谧很满意:“你呢?第一眼见我什么感觉?”
谢容琢:“感觉这是我女朋友。”
沈谧:“你认真点!”
谢容琢停下脚步回过头,这是一条斜坡,他站的位置低,正好与她平视。
无声地对视两秒。
谢容琢:“这姑娘真黑。”
沈谧:“……谢容琢!”
谢容琢:“但眼睛很漂亮。”
沈谧脸颊泛红,眨了眨眼:“漂亮吗?”
谢容琢眼神认真:“漂亮。”
沈谧万万没有想到,在一群名媛大小姐堆里,她会因为皮肤黑而独树一帜。
“你喜欢皮肤黑的女生?”
谢容琢:“不一定。”
沈谧:“那你怎么会注意到我?”
谢容琢:“你字写得好。”
谢容琢的母亲是当代著名书画家,生前出版的书画大部分被国家图书馆珍藏起来了,他家书房也收藏着很多,沈谧有点意外他还能看得上她的字。
谢容琢心里想的则是,拿什么掩盖一见钟情这种最无法解释的情感。
他不想被沈谧嫌庸俗,更不想让她觉得他的喜欢很随意,于是把原因扯到她练了很久的字上。
她显然是信了,似乎还很喜欢这个答案。
谢容琢松了一口气。
聊着天,很快走到山脚下。
“修墓的事你不用操心,我已经跟忠叔打过招呼,他会帮忙看着。”谢容琢说:“等修好,找个借口给二老送些辛苦费就行。”
沈谧也是这么打算的,在乡镇上,送什么礼物都比不上送钱实惠:“好。”
谢容琢打量她一圈。
“怎么突然变这么乖?”
沈谧:“想你抱抱。”
谢容琢抬起手:“过来。”
沈谧伸手环抱住他的腰,抬起头,问:“粤语的‘我好喜欢你’怎么说?”
谢容琢低下头,轻声说:“我好钟意你。”
他的粤语发音超级性感。
特别是说这句话的时候,微微上挑的眼睛勾着她,很蛊。
沈谧一个字一个字跟着他学:“我、好、钟意你。”
谢容琢纠正她的错误发音:“钟意你。”
沈谧:“知道啦!”
谢容琢看着她灿烂的笑容,眸色倏地柔和下来。
“傻。”
*
傍晚,沈谧推着行李箱准备去机场,镇门口必经之路突然聚集了一大批男女老少。
李有才带着一群工人等在路口,见到沈谧,立刻围上来:“沈老板!沈老板!”
沈谧被吓了一跳,下意识躲到谢容琢身后,探头问:“干、干嘛?”
工人们齐声喊:“感谢沈老板为我们讨公道!”
“赔偿款我们都收到了!谢谢沈老板!”
沈谧跟谢容琢对视一眼,两人的表情都放松了。
李有才扛着一筐火锅料走过来。
“这是我们厂做的火锅料!沈老板请务必收下!”
沈谧:“……”
“还有我们还有我们!”几个老太太拎着菜篮子挤过来:“这是我们家养的鸡下的蛋,很补的,沈老板带回去吃,吃完再回来拿!”
送土鸡蛋,是镇上最高级别的赠礼。
沈谧:“谢谢,谢谢大家。但我们坐飞机不方便,你们拿回去,等下回我来了再找你们讨,好不好?”
老人们热情道:“你别骗我们,一定啊!”
沈谧:“一定一定。”
“沈老板放心,你的工地我们帮你盯着,材料什么的,大伙儿给你把好关!”
沈谧:“那太感谢了。谢谢大家啊,我们赶飞机,就先走了,回去吧大家。”
“沈老板常回来啊!”
……
告别父老乡亲,沈谧美滋滋坐在车里。
“做好事,还挺有成就感的。”
谢容琢侧头看她。
“看见你这么开心,我也挺有成就感。”
沈谧被他盯得害羞,移开眼,看向脚边一大袋火锅料:“你好像不怎么喜欢吃辣。”
谢容琢:“可以陪你吃。”
“火锅料里面加了牛油。”沈谧拿起一袋看配料表,“我发现跟牛沾边的,你都不怎么喜欢吃。”
谢容琢:“你喜欢就好。”
◉ 第 40 章
知道沈谧喜欢吃牛肉, 是在四年前张芷青的生日宴上。
可能是身边的女孩子都比较斯文,谢容琢从没见一口气能吃掉两块牛排的姑娘。
不仅如此,她还能接着吃掉三颗雪媚娘。
谢容琢吃不了牛肉, 忍不住拿了一块糕点尝试。
黏糊糊、甜腻腻, 他并不喜欢。
但见她又拿了一块,他忍不住把剩下半块吃完了。
之后过去很长一段时间, 谢容琢每天尝试,始终没有品出来, 这东西有什么好吃的。
*
飞机抵达穗城的时间是晚上九点半,取完行李出来已经十点。
谢容琢这次是临时起意去的蓉城,没带行李也没带助理,张芷青自告奋勇跑来接机。
她担心谢容琢的手受了伤,沈谧一个人搬不动行李,就把秦之墨给拉上当苦力了。
“谧谧你别拿了,把那几个袋子都给他吧, 看着就重。”
谢容琢正要伸手。
“我来吧。”秦之墨把沈谧手上的东西接了过去。
“谢谢啊。”沈谧跟秦之墨不是特别熟,客气道:“麻烦你了。”
秦之墨这人比较闷,但他的闷跟柯展那种“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闷又不一样, 他是属于高岭之花那种比较疏冷的沉默。
以前跟张芷青出来见到沈谧, 秦之墨从没看过她一眼, 今天可能是谢容琢在,知道她不是单身,才礼貌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不客气。”
到了出口,他说:“我去开车。”
“辛苦了。”
沈谧抖了抖, 如果说谢容琢的气场是高冷, 那秦之墨就是阴冷。
“还看?”
谢容琢冷声。
沈谧收回视线, 挽起他的手,一脸乖巧:“这么多人,一车坐得下吗?”
看到停靠过来的劳斯莱斯幻影,沈谧发觉她多虑了。也对,张大小姐的发小怎么可能是穷人。
“谧谧你跟小叔先上车,行李我们来放。”张芷青到后备箱旁边帮秦之墨递东西,“妈耶,你怎么带了这么多火锅料!这还有腊肉跟橘子……这又是啥,你这是准备带货农产品啊?”
“工人们收到赔偿款,非要送的。”沈谧说:“我已经分好啦,全都是三份,你跟阿笠也有。”
“呀,是做好事得来的?那我确实出了一份力!为了给你们加血,我新做的手指甲都断掉了。”
秦之墨看了一眼她的手:“你上车,我来搬。”
“没事儿。”张芷青把塑料袋拎上去:“谧谧,袋子里的橘子可以拿吗?”
“随便拿。”
“我吃一个!”
秦之墨沉默寡言,从头到尾说的话没超过五句,谢容琢在回复工作信息,沈谧有点累了靠在后面打盹,车厢里只有张芷青一个人的声音。
“我们来的时候路上可堵了,还好秦之墨开车稳,换我开今天就追尾了。”
“看不出来你俩关系还不错嘛,他居然知道你对鲜花过敏,要不是有他提醒,我就给谧谧买花带过来了。”
“小叔这几天日常生活会不会不方便?要不要找个人照顾你?”
谢容琢看了眼沈谧。
张芷青心领神会,飞快地摆动食指:“哦~用的!谧谧,你搬去小叔那边照顾他几天啊?”
沈谧:“?”
她什么时候说要搬去谢容琢那住了!
但谢容琢是因为她受的伤,这事除了她自己上,还真没人能让她放心。
“你家不是要装修吗?”张芷青剥着橘子,“正好搬去小叔那住一段时间,家里也就装修好了,一举两得。”
沈谧没好意思说她还没攒够装修费。
“还没选好风格呢,不急。”
张芷青转身,伸手递来一瓣橘子:“吃吗?”
沈谧摆摆手:“在飞机上吃饱了。”
张芷青:“小叔呢?”
谢容琢低头用手机查看邮件:“不用。”
张芷青顺手喂给秦之墨:“咯。”
秦之墨直视前方,微微侧头吃掉。
“甜不甜?”张芷青问他。
秦之墨:“嗯。”
“哈哈,那我就能放心吃了。”张芷青掰下一块送进嘴里。
沈谧:“绕这么大一圈,你是骗我们帮你试毒呢?”
张芷青:“不然嘞?”
谢容琢抬眸看了她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
沈谧察觉到了,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秦之墨,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谢容琢跟秦之墨也是发小,大院儿里那群年龄差不多一起长大的,除了张芷青,谁都知道秦之墨的心思。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
张芷青回过头来,问沈谧:“是直接送你回家,还是去尚柏悦府啊?”
谢容琢摁灭手机,偏头看沈谧。
对上他漆黑泛光的瞳仁,沈谧仿佛看到了可怜巴巴的大狗狗,不忍心说出拒绝的话:“……去尚柏悦府吧。”
张芷青点点头,对秦之墨说:“那就不用绕路了。”
谢容琢这伤一时半会好不了,拆线都得等半个月,沈谧思忖着,要不干脆趁机把家里装修一下。
但钱依然是个大问题。
*
可能是谢容琢真的旺她,运气说来就来了。
刚一进他家门,赵柏笠就打来电话:“火了!火了火了火了!我们公司火了沈谧!”
沈谧一脸懵:“公司着火了?”
赵柏笠:“是我们公司的APP火了!流量比上个月增长三百倍!下午来找我们合作的公司电话都打爆了!感谢祖国的蓬勃发展!照这个局势下去不出两年就能回本!”
沈谧倒抽一口气,兴奋道:“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发财啦!?”
“是的!我们马上就要发财啦!!”
沈谧激动到差点跳起来,站在原地咬手指头跺脚:“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冷静,这只是个开始,我把财报传给你,后面还有你高兴的呢!”赵柏笠说:“我明天让财务把上季度的分红打给你,慢慢数钱吧你!”
“嗯嗯嗯!”沈谧点头如捣蒜:“谢谢赵老板带我发财,爱你爱你爱你!”
谢容琢看着客厅里手舞足蹈的姑娘,勾了勾唇,替她感到高兴。
沈谧能赚到钱是他预料之中的事,她原本就很有做生意的天赋。而且很有胆识,敢把一大笔钱砸进不被同行前辈看好的项目。
沈谧觉得她们的APP能火还是有一定运气成分在里头的,毕竟同行们都很有经验,也都非常努力,偏偏她们的产品火了。
科学不能解释的事,那就只能推给玄学了。
——谢容琢旺她!
其实也不算迷信,她只是太开心,想哄哄谢容琢。
“老板呀~”
沈谧趴在卧室门框上,表情十分的做作,宛如一只摇着尾巴的漂亮小狐狸:“以前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旺女朋友?”
谢容琢低眸懒散地睨着她。
“没有,我就一个女朋友。”
沈谧走过去,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结实的腹肌,媚眼如丝,笑得像只勾魂摄魄的小妖精,声音娇滴滴:“你不是说过,最喜欢玩老板跟秘书吗?我陪你呀。”
谢容琢眸色暗了暗,一把揽过她的腰,单手将她提起。
一阵天旋地转,沈谧被推倒在床上。
谢容琢倾身压下来,轻而易举控住她:“以为我一只手,你就能对我为所欲为了?”
沈谧细细的手腕被谢容琢的大手一把捉住,牢牢地摁在头顶,膝盖也被他抵住,怎么使劲都挣脱不了。
……玩脱了。
她眼睫忽闪忽闪,装可怜卖惨:“我就,逗逗你嘛,这么不经逗。”
谢容琢声音轻缓:“老板跟秘书得去办公室玩。在家,不如就随便玩点师徒?你说好不好,乖徒弟。”
他的温柔,其实就是一种勾引。
沈谧肠子都悔青了,认怂速度飞快,眼神无辜道:“师父我错了。”
“徒弟天天犯错,是当师父的没有教好。”
谢容琢抬起她的下巴,在她耳边低喃:“师父今晚好好教教你。”
这种轻浮的话用他冷淡的声线说出来,变成了裹上蜜糖的瘾药,沈谧瞬间被撩得神魂颠倒。
他的强势隐藏在斯文的容貌下,再加上言语举止优雅温和,很难被发现,但沈谧能察觉到,此刻的谢容琢非常危险。
遇强则逃是沈谧的求生本能,她下意识躲开:“我不学!我我我屡教不改,不服管教,朽木不可雕,学、学不会!”
谢容琢意动的眼神消失。
盯着受惊的女孩看了几秒,克制着冲动,低声说:“我去洗澡。”
唉??
难道她的感觉有误。
沈谧呆呆地躺在谢容琢的床上。
这跟之前公事公办帮他整理卧室的感觉不一样,现在她是以谢容琢女朋友的身份待在他的私人领域。
感觉空气中都跳动着男性荷尔蒙,被子、枕头、床单,全部都沾染着谢容琢的气息。
想到她也将被沾染他的气息,沈谧就止不住心跳加快。
谢容琢洗完澡出来了。
沈谧背脊僵直端坐在床上,双手交叠,规矩地摆在腿上。
她表情严肃,目不斜视,像极了被抢亲、送入洞房等待新郎掀盖头的新婚小娘子。
谢容琢走到她跟前,歪头打量她一圈。
“我有那么可怕?”
沈谧:“没有啊。”
谢容琢轻敲她的额头:“那你在紧张什么?”
“我不紧张啊。”
沈谧看地板,看壁灯,就是不敢看他。
谢容琢轻哂,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他:“我说,偷看我洗澡时不是挺大胆么?”
沈谧面颊绯红,目光闪烁道:“我那是怕你伤口沾上水。”
谢容琢凑近她:“现在就不怕?”
他的脸骤然贴近,沈谧慌慌张张往后仰:“你、你别离我这么近。”
她还没有做好同居的准备!
为什么她的恋爱顺序跟别人的不一样??
哪有一确认关系马上就同居的!
刚才可能吓着她了。
谢容琢抿唇默了默,抬手揉了下她的发顶,转身:“我睡客房。”
“不用!”
沈谧拉住他的手,想挽留,又有点害臊,避开他的视线,小声说:“不用那么麻烦。”
谢容琢刚洗过澡,眉眼清俊不带一丝邪念,看上去很安全。
“想跟我一起?”
沈谧敢跟他对视了,点点头:“嗯。”
“不后悔?”
“不后悔。”
然后她领会到了这个男人的伪装本领。
刚躺下几分钟,沈谧就被吻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能感觉到谢容琢身体的变化,呜咽着抗议,又有点舍不得推开他,害羞到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种羞涩一点也不具体,可能是她从没跟男人亲密接触过,谢容琢一路吻下来时她的身体僵得像死鱼。
谢容琢的唇齿逗留在终点。
只抗了几分钟,沈谧忍不住轻哼出声。
陌生的快乐让她感到茫然。
谢容琢抬起头,观察着她的表情,撑着手臂上来,扯过被子把她裹好。
“乖,我冲个凉,你先睡。”
沈谧仍有些没缓过来。
目光迷离,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既然已经是恋人关系,沈谧也不是不能接受恋人之间发生点什么,但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最重要的是事发突然,他们什么都没有准备,一点都不安全!
谢容琢应该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会像刚才那样。
他居然不嫌弃她。
沈谧侧躺着望向浴室门上的身影,盈满水雾的眼睛里满是惊艳,还有一点小惊喜,以及期待。
一想到谢容琢因为她变得不冷静,可以无视一切那样子取悦她,沈谧内心那点小女生的虚荣心很大程度得到了满足。
想到他手上的纱布松了,沈谧披上衣服过去敲门。
“谢容琢。”
浴室淅淅沥沥的水声消失,谢容琢的声音压得很低:“嗯?”
这声回应性感到极致。
沈谧红了脸:“要不要帮你?”
“不用,”谢容琢气息微喘:“我怕吓到你。”
沈谧:“你手不方便。”
“我还有左手。”
“……”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