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脸的哭了一场,得到了夏舒呈的一个主动的抱抱,丁驰才总算是得到了原谅。
但也只是原谅,他并没有把人给彻底哄好。
夏舒呈虽然同意他进屋了,也愿意跟他说话了,但却还是坚持不让他再给暖被窝,而且心情看起来也还不是很好,都不怎么笑了。
这直接导致丁驰的心情也不好,后来的几天,他仍然致力于想尽一切办法哄夏舒呈开心。
当然,就他那脑子,以及他那点为数不多的有记忆的几年人生经验,他也想不出什么新花样儿,每天除了四处找花,就是找好吃的糕点。
说起来,夏舒呈最喜欢的花,除了原来的那盆君子兰,就是桃花,最爱吃的糕点也是桃花酥,可眼下春日伊始,距离桃花盛开的时节还很遥远,丁驰根本就找不来新鲜的桃花。
因此,丁驰很沮丧,每天恨不得给院子里的那颗桃树浇八百遍水,甚至还琢磨过在这个颗树周围砌一圈火炉,烧的暖和一点,好让它快点开花。
得知他这个想法之后,沙稚直接嘲笑了他一上午,骂他是个傻子。
当然,被他揍了一顿之后,沙稚也给他指了条路,说城外的郾回山上可能会有新鲜的桃花。
丁驰原本是不想再信任那傻子的,但沙稚说的头头是道,说当年郾回山还没统一的时候,每个山头都有个老大,其中有个老大是个情种,为哄自己的爱人开心,在山顶盖了座占地面积巨大的玻璃房子,并栽种了上百颗桃树,谁也不知道那老大到底用什么奇特的方法,但不少人都见过,那玻璃房子里面确实四季如春,桃花常年盛开。
不得不说,丁驰听后立刻就心动了,他当时就决定去一趟郾回山,而且先不告诉夏舒呈,打算借来桃花后直接给夏舒呈一个惊喜。
于是,翌日一早,他谎称出去买糕点,出门后直奔城外,踏上了去往郾回山的大路。
郾回山在郾城往南二十里的位置,丁驰一早出门,中午才到,到了之后直接上山。
知道这里是土匪们的聚集地,丁驰并没有大张旗鼓,而是避开被重重把守着的山门,顺小路攀爬而上。
沙稚所说的那个山头是郾回山上最高的一处坡峰,地势尤其险峻,很难攀登,好在丁驰身手还算敏捷,行动也迅速,从中午一直爬到了傍晚,终于在接近峰顶远远的望见了传说中的那一排玻璃房子。
玻璃房子都有了,新鲜的桃花自然也就会有。
丁驰兴奋极了,攀岩的疲累顿时烟消云散,他一鼓作气爬上峰顶,满心欢喜的去摘花。
可不成想,好不容易找到那玻璃房子的入口,冲进去之后,没有看到盛开的桃花,却看到了血淋淋的现场。
丁驰直接被吓了一跳。
里面那群人也吓了一跳。
神智短暂的消失了两秒钟,丁驰立刻强迫自己清醒,然后发现一众面孔里,只有两个他认识。
佟斐和沈长青。
沈长青此刻正被五花大绑绑在一根木头桩子上,他的人也都跟他一样,被打的血淋淋的,这情形看起来像是剿匪失败,反而沦为阶下囚了。
佟斐则正坐在自己的座椅上半倚半靠的坐着,还翘着个二郎腿,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小孩?”
佟斐原本正琢磨怎么处置沈长青,认出丁驰之后立刻起身迎了两步,很是惊喜:“你怎么来这了?你家夏园主也来了?”
“…”
面对这张对夏舒呈有非分之想的脸,丁驰刚才心里的恐惧感顿时就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嫌恶,他打心里看不上这个为非作歹还没有自知之明的土匪头子。
丁驰没有回答,佟斐便自顾越过他往他身后看,看了半天也没发现有第二个人的身影,颇为失望的回过头来,又问:“小家伙,你是来找我的?有事?”
“不是。”
丁驰实话实说:“我是来摘桃花的,听说这玻璃房子里有桃林。”
“哈哈!”
佟斐闻言大笑:“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自从前任主人下山之后,这里的桃树就都死了,再也不开花了。”
“…”
丁驰闻言扭头四处看去,发现这玻璃房子里的树木确实都已经成了枯木,没有半点生的迹象了,他很失望。
然后,看到沈长青以及那些被绑了的人,他问佟斐:“你要把他们怎么样?要杀了他们吗?”
佟斐闻言笑笑,不可置否:“我不杀他们,他们便要杀我。”
“谁让你当土匪了,杀你也是应该的!”
丁驰这人基本不会委婉,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只见他说完这话,佟斐身边的手下立刻怒了,直接朝他举起了枪。
但被佟斐一个手势制止了,佟斐也不生气,看着他乐了半天,问他:“听说你家夏园主格外心疼你,是因为你脑子不太灵光,如今看来果然如此了。”
“你说什么!”
丁驰也怒了,他最讨厌别人说他脑子不好,当时就要朝佟斐动手。
但佟斐没跟他打,闪身躲开之后,示意他看向玻璃房拐角处,那里横躺着四五个女子,都没有穿衣服,只用白布盖住了重要部位。
丁驰看过去,直觉那些人已经死了。
“送来之前便喂了药的,旁人碰一碰便可五脏俱焚,也不知道是谁家父母如此大义凛然,居然肯为了助沈大帅剿匪,不惜把自家未出阁的姑娘贡献出来当诱饵。”
佟斐说着,目光瞟过沈长青,意味深长的笑道:“这官与匪啊,本质上又有何区别?”
“…”
纵使丁驰反应再迟钝,此刻也明白了佟斐话里的意思,天底下不会有哪家父母愿意把自己的孩子送来给别人糟蹋送命,这些女子应该是被沈长青以诱捕为名,强行抓来的。
可丁驰不相信,他虽然不喜欢沈长青这个人,但知道沈长青一向是个好官,以前他在街上流浪的时候听人说过,早年郾城被很多大军阀攻占过,经常打仗,人们生活在水深火热里,是沈长青来了之后才彻底安稳下来的,而且沈长青定的税收比以前那些军阀都要低,也给与外界的经商贸易创造优厚的条件,对待百姓也不错,是个好官。
丁驰根本不相信沈长青能做出那么没有底线的事,他问佟斐:“你可以不杀他们吗?”
“噢?”
佟斐看丁驰这反应,便不再解释,回座位上坐下,继续翘起了二郎腿:“可以啊,只要你回去把你家夏园主带来,我立刻放人。”
“不可能!”
丁驰拳头硬了:“夏舒呈不会看上你这个土匪头子的,你别痴心妄想了。”
“哈哈!”
佟斐早料到他会这么说,半点不生气,反倒是觉得好笑:“那没办法,只好让他们死给你看了。”
“…”
丁驰实在是不理解为什么有人可以把人的生死说的那么无足轻重,他问佟斐:“你这人没有心吗?”
“有啊。”
佟斐说:“我如今一颗赤诚之心不偏不倚,都在你们家夏园主身上。”
“…”
丁驰直接“呸”了一声。
“但你们夏园主的心好像在别人身上。”
佟斐笑了半天,又打量着他:“我说小孩,你不会就是他和他那个心上人的孩子吧?”
“你这人脑子是不是有病!”
丁驰直接怒了:“夏舒呈才二十来岁,我都十四岁了,怎么可能!”
“那可说不好。”
佟斐说:“而且夏园主不止二十岁吧,听闻他创办夏清园都已经十余年了。”
“…”
丁驰无话可说,因为确实,他之前一直没问过夏舒呈的具体年龄,光是看长相便单方面一直认定夏舒呈就是二十来岁,但他知道,夏舒呈肯定不止二十岁。
所以,他真有可能是夏舒呈的孩子?
那...
那不行!
丁驰完全不能接受这种事!
“我不可能是他的孩子。”
丁驰急于否定,脱口就直接说:“因为他已经答应过我了,等我长大,他就给我做老婆!”
“噢?”
佟斐闻言笑容一顿。
沈长青垂着的眼眸也忽而一抬。
这话相当于扯谎,丁驰尚且有几分心虚,毕竟那天晚上夏舒呈其实并没有答应他,只是沉默来着,但他不允许自己露怯,他绝不能让这土匪头子觉得有希望,于是梗着脖子继续:“他亲口答应的!”
如此,佟斐和沈长青的脸色便相继都变了。
对于听驰的话,佟斐是有些意外的,但他想不到孩子会说谎,他脸色沉下去,直接走了神,他的手下也一直在看他的脸色。
这样一来,一时间没有人注意丁驰。
丁驰于是趁机悄悄摸上手腕处的“长风”,触动机关,三把刀刃同时出鞘。
一把飞向沈长青,割断了他身上绑着的绳子,一把飞向佟斐身侧的手下,打掉了他手里的枪。
而最后一把,则被丁驰抓在手里以迅雷之势冲到佟斐面前,抵住了佟斐的颈侧动脉。
一阵骚乱后,鉴于丁驰手里的刀,佟斐的手下没敢轻举妄动。
沈长青挣脱绳索之后企图去抢一把枪,但佟斐身边的人明显经验丰富反应也快,在丁驰劫持佟斐的同时,就已经把枪都扔出了窗外。
“小孩。”
佟斐并不慌张,脸上仍然挂着笑:“你确定要救他?”
“少废话!”
丁驰把刀逼的更近,毫不犹豫:“让你的手下放人!”
“呵呵,哎。”
佟斐笑着叹了叹气:“人啊,总是要经过些搓磨才能成长的,希望你日后不要为今天做的事后悔。”
丁驰不明白佟斐为什么要说这话,他懒得深究,此刻只知道应该先救人。
但,他不追究,现实却也还是很快就告诉了他答案。
短暂谈判之后,两方君子协定,佟斐答应放人,沈长青也答应立刻下山。
原本是和平收场的。
可拿回自己的武器之后,沈长青却突然反悔了,带领手下官兵疯狂反扑。
佟斐知道沈长青不会甘心,但没想到这么快,甚至连大门都没出,拿回武器就直接翻脸,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这直接导致他反击的时候就没有能顾及到跟在沈长青身边的丁驰。
慌乱之中,佟斐开了一枪,之后定睛看去,才发现子弹没有击中沈长青,反而正中了丁驰的左侧心脏部位,经验告诉他,这孩子必死无疑了。
身为土匪,杀人如同家常便饭,但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佟斐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
与此同时,丁驰惊愕的瞪大了眸子。
突然的撞击袭来,子弹钻入他的胸腔之后立刻炸裂,让他明显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裂开了。
剧烈的疼痛由五脏六腑迅速蔓延全身,丁驰眼前突然一黑,脑海即刻变的混沌,意识也开始消散,唯有睁大的眸子里,仍然残留着难以置信的错愕与恐惧。
意识彻底消失的瞬间,丁驰绝望极了,他知道,子弹正中心脏,他便没有了再被救活的可能,他就要死了。
可是,夏舒呈怎么办?
夏舒呈还根本不知道自己将会面对一个怎样可怕的人,可能会被哄骗,被玩弄,被利用,或者会像他一样,在某个危险时刻被推出去,丢弃,死掉。
只有他知道。
因为刚才他清楚的看到了,子弹原本是朝着沈长青打过来的,可在击中瞬间,沈长青突然把他给拖过来,让他的胸口挡在了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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