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凝渊悠闲的脚步猛然停住, 这一刻,终是想了明白,为何阿嫫和桑榆会突然出山, 为何离至给他的回信晚了几日, 为何那封信中字字句句让他尽快回山。
除了阿嫫,桑榆, 离至,不在亦初山的只有荀北和邬君, 邬君还身怀有孕, 想到那人用宰杀二字,心中不由的泛起杀意,随后被压了下去,
墨子弦刚才浑身一冷,像是一把剑悬在头上, 对于第六感的信任, 刚想拉着凝渊逃跑, 就猛然恢复了过来。
“凝渊, 你刚才有没有感受到威压?”
凝渊视线看向依旧在热血沸腾显摆的那人, 声音冷了几分:“没有。”
墨子弦哦了一声:“那可能是我感受错了。”
凝渊狭长的眸子幽暗如深渊,走过去坐在离那人不远的桌上, 垂着眼静静的听着。
墨子弦掉转了脚步,也跟他坐着, 听到在说凤凰, 惊讶道:“这里居然真的有凤凰?不知道长什么样,我只见过孔雀。”
凝渊冷眼道:“闭嘴。”
“哦。”墨子弦见他抽了风不高兴, 就一边吃花生, 一边支棱着耳朵听凤凰。
刚进凌云宗的人被人捧的有点飘飘然:“据说吃一块凤凰肉, 就能修为大增,练气直接结出金丹,但是就一只凤凰,不够分,所以这次进入天机阁的人卡的极严,你们肯定是进不去的,我也是找甘泰师兄说了许久,他才同意带我去。”
“我倒是希望人少些,到时候说不定能分一片凤凰肉,那我的修为可就一日千里了。”
周围的人露出向往的表情:“怎么就抓了一只凤凰,若是多几只,说不定我们也能吃上凤凰肉。”
“这次有经验了,以后说不定会越抓越多。”
凌云宗那人昂着头,看不上这些人的无知:“你以为凤凰是这么好抓的,寻凤门成立了四百五十年,都没抓到凤凰,这一只还是碰巧遇见一只怀孕的凤凰,战斗力弱,才凑巧抓到。”
怀孕凤凰,那就是邬君,凝渊转着纳戒,眉头皱如深渊。
有个握剑的女修士不忍:“宰杀怀孕的凤凰,是否太过残忍了。”
有些人面露不忍,有些人不屑一顾,初入凌云宗的人踩着凳子,像是遇见了傻子:“有何残忍?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那是凤凰,就是一带毛的畜生,你想想野鸡,要是一只怀孕的野鸡,能让你从练气到金丹,你会放过它?”
“东荒大陆只有人和兽,凤凰的名字再好听,那也变不成人形。”
那女修士像是被说服,点头道:“你说的言之有理,凤凰虽少见,但是也是非我族类的畜生,所以我们算不得残忍,种族不同,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非我族类的畜生,像是一把寒冰剑,刺穿凝渊的胸口,嘴角是压不住的冷笑,握着桌上的瓷杯,手指用力到发白,人类可真是有意思。
杀戮就是杀戮,为了自己良心过得去 ,还给自己找这冠冕堂皇的借口,可笑。
想到邬君,凝渊闭上晦暗的双眼,平复心绪。
墨子弦侧身坐着,剥了个花生扔在嘴里,身子前倾和凝渊讨论:“你说他们说的有没有道理?”
凝渊睁开眼,看着他的侧脸问:“什么道理?”
墨子弦拍拍手,转回头发表自己的见解:“就是杀怀孕的凤凰这事,有没有道理?”
凝渊:“你觉得呢?是对还是错?”
墨子弦精致的脸纠结成一团:“不太好说,听起来太过残忍,不好接受,但是那人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毕竟不是同一族类,凤凰不是人,在人类眼里,最多比野鸡高贵一些。”
“这应该就跟各路妖怪想吃唐僧肉是一个道理,如果真的一片肉就修为大增,很难不心动。”
说完见凝渊看着桌角不说话,以为他在琢磨,就抓了把花生,转过身继续听的津津有味。
他转身后,凝渊抬眼看他线条流畅的侧脸,手中的杯子碎成尖利的碎片,扎破掌心,沁出血来。
那些人的话像是利剑,墨子弦的话像是绵针,冰冻了对人类友善的心脏,把碎片碾碎成末。
此时了解不多,不易惹人注意,暴露了身份。
阿嫫定是不想让他牵扯其中,才会让离至劝他回山。
只是他既然知道了,哪怕后面阿嫫把他打死,他也不可能回亦初山去。
阿嫫和桑榆出来许久都没救出邬君姐,想来是事情不易。
凝渊掏出方巾,一根根的擦拭手指,等到擦的干干净净,脸上的冷意隐藏了起来,转身冲着凌云宗那人问:“恭喜道友入选凌云宗,想来定是天资胜人,听闻刚才说凤凰一时,甚感兴趣,不知那缥缈城的拍卖大会,是何时举行?”
凌云宗的被恭维的得意:“那当然,我可是双灵根,凌云宗当场就收下了,天机阁的拍卖大会,两个月后举行,不过想要进去可不容易。”
凝渊像是很有兴趣:“我家中富裕,钱财花不完,自小见过的东西也不少,只有这凤凰没见过,不知道道友可有办法?”
那人听到钱财花不完,心动不已,只是这事他可办不到,有心想哄骗一二,又担心出事闹开,摆摆手道:“没法子,这都是要看资质和运气的,你要是单灵根,向宗门提这个要求,他们肯定会满足,不是的话那就怪不了别人了。”
此人知道不多,凝渊点点头,没再继续问,桌下的指尖取出一片梧桐树叶,写明自己已经知道邬君之事,问离至和阿嫫现在所在何处,若是不说,他就一人去救邬君。
天机阁,能明着进入最好,不行就硬闯。
墨子弦不想看他失落,手捏着花生想了一圈,提议道:“你要是实在想去,那咱们去问问皇朝学院那个人?”
凝渊送出梧桐树叶,抬头看他,眼中没有了往日的温度:“你觉得那人有办法?”
墨子弦以为他是因为没有门路不高兴,未多想,跟他解释道:“你看,拍卖大会是在缥缈城举行,皇朝学院就在缥缈城,多少也算是主办方了,入场门票应该会多些。”
“那个人比我还不要脸,我知道你有些看不上,但是不要脸也有不要脸的好处,私下里肯定有别人没有的门道,我们可以去试一试,说不定能行呢?去问问,就算不成也没损失。”
两处都在缥缈城,凝渊点头:“嗯,那天黑后去找他。”
傍晚,星辰酒楼黄字十八号房
袁度把三杯凉茶倒在窗外,勾着头看了看,回到房内又倒了三杯热茶,不甘心道:“我还就不信了,那俩人会不来,白天扯了慌得罪了仙盟,应该没有其他门派再愿意收他。”
想到没有底线只看美貌的合欢宗,又叹气:“怕不是跑到合欢宗了吧!合欢宗和皇朝学院比,选合欢宗好像也正常。”
梆梆
房门被人敲响,袁度吓了一跳,忙打开房门把两人拉进来,看了看走廊无人,才关上门:“你们怎么这么大模大样的来了,多少也遮掩下,走个窗户啊!”
学院看起来不正规,招生的这人看起来怂的不行,对仙盟的人怎么和老鼠见到猫一样,要不然有目的,墨子弦真想拉着凝渊跑路。
袁度丝毫不觉得丢人,让他们坐下喝茶,从怀中掏出记录名册:“你们一个有灵根,一个没灵根是吧?”
抬头问墨子弦:“你的是什么灵根?”
墨子弦:“五灵根。”
袁度点点头,也不觉得失望,能被他忽悠来的,除了五灵根,也不会有其他的了。
“我们学院福利待遇是独一份,明面上是只招收有灵根的人,但是呢!咱们下有对策,一切都难不倒我-皇朝学院万事行。”
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又重复了一遍:“皇朝学院万事行,就是我袁度。”
名头挺响,凝渊把人打量了一番:“什么对策?”
袁度坐下来机智道:“皇朝学院可以带下人,只要把他的名字填在你后面,写为伺候随从,那就解决了对了,你叫啥?”
说着就要拿起笔写入学通知书,下人两个字一出,墨子弦觉得凝渊要炸,忙按住纸解释:“不是,我是想让我们一起学习术法,不是让凝渊进去伺候我的。”
袁度看了看着急的墨子弦,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凝渊:“这就是一个说法,进去后你不让他伺候不就行了,至于上课,我们学院没说随从不能上课,谁想去谁去,你可以带他一起去。”
听起来是不错,墨子弦收回手,只是随从太过难听,凝渊这个大少爷一定不愿意,坐下后添了下唇,想着怎么劝他接受。
搓手道:“那个,你是我放在心上的人,肯定不是下人,咱委屈下行不?”
说着把手搭在凝渊的胳膊上,无声示弱,凝渊用玉笛把他的手挑开,看像袁度:“我要是进了皇朝学院,能进两个月后的拍卖大会吗?”
袁度埋头写墨子弦的信息,抬起头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对别人有点难,但是对我来说小意思。”
只剩下随从一栏,抬头问:“你去不去?你这人不如墨子弦痛快,事情办成了就行,不要在乎这些形式。”
墨子弦心提了起来,哄着:“哥,大哥,祖宗,一起吧?你不选这个,那咱们就去合欢宗。”
无论是皇朝学院,还是合欢宗,都不是一个好去处,墨子弦虽说是个五灵根,却也有更好的去处,现在的凝渊,对他来说就是一个累赘。
凝渊这两日就看着他折腾,想着法的要带着他一起,就像一个不舍离家的孩子。
叹了口气:“你为什么非要带我一起?”
墨子弦心里喊,当然是老子瞎了眼喜欢你,稀罕你啊!
袁度在一旁八卦的看着,墨子弦还是要脸的,只嘟囔着:“你必须选一个,你选合欢宗,我和你一起去合欢宗,你选皇朝学院,我和你一起去皇朝学院,直到我学会束发为止。”
凝渊轻笑了一声,带着几分讥讽。
“写吧!”哪怕没有墨子弦的话,他也会如此选择,名字落在墨子弦的随从处,凝渊心中并无屈辱感,转头看向窗外的漆黑一片,仿佛看到了悬崖万丈,不知道为何,有种一切刚刚开始的预感。
袁度写上两人信息,等两人接过笔,写了自己的名字,才乐呵呵的补充:“那今日起,你们就是皇朝学院的学生了,千万别想着其他山头了,若不然我把这个拿出来,你们就要被人看不起,变成人人喊打的叛徒了。”
其他仙门不要凝渊,墨子弦不考虑去,只是袁度这副样子,让他对皇朝学院实在没信心,微微歪向凝渊那边:“我怎么觉得,像是掉到了坑里。”
皇朝学院的名望不值一提,凝渊了解不多,但看着偷摸招生的处事,内里也能窥见几分。
用手把快凑到自己肩上的脑袋推了推:“对你来说或许不是,再过三年,说不定你就要和他一起,来撒泼招生了。”
这话一落,凝渊和墨子弦同时想到他撒泼打滚的画面,不由的都打了个冷战,可怕,太过可怕。
墨子弦解决了心头难事,忍不住的笑出小酒窝,盯着凝渊嘿嘿的笑,略显猥琐。
凝渊警惕道:“你又打的什么坏主意?真的打算把我当随从,支使我?”
墨子弦举手保证:“怎么会呢,绝对不会,我对你好还来不及呢!”
说着就站起来给他狗腿的按肩膀。
不知何时习惯了他的接触,五指搭在自己的肩膀,凝渊也未躲闪,只是那双手极不老实,从肩头到肩尾,又捏又摸,时不时的戳一下。
直接把凝渊气笑了,笛子打在他手背:“不会按就别按。”
墨子弦讪讪收回手,似是而非道:“我以后多学学,以后日子长着呢,不着急。”
两人都在皇朝学院,日日相处,他就不信拿不下他,搓了搓指尖,对凝渊宽阔的肩膀超级满意,以后有机会看看胸膛。
各自回到房间,凝渊负手站在窗前,等到夜半,一片梧桐树叶飘落在眼前,凝渊抬手接过,上面只有三个字:缥缈城。
手掌拂过,梧桐树叶变成缕缕金光消散。
抄起桌上的玉笛,手挨到房门时,停顿了下又收了回来,看向身旁的墙面,隔壁住着墨子弦。
墨子弦白日所言,凝渊冷静后,不至于迁怒与他,只是心里却明白,无论是他对墨子弦的另眼相待,还是墨子弦对他的依赖,两人终究不是一路人,就如那人类所言:非我族类。
跨步走到隔壁,就见墨子弦孩子气的拍着书,叫着书仙出来。
最后像是失望了,倒在床上用书盖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
过了会,又坐起来乐呵,闭眼打坐,像是要引气入体。
凝渊上前坐在床沿,神识进入到墨子弦灵海,防止他出岔子,虽然,他不觉得一个引气入体能出什么岔子,但是对于这么笨的墨子弦很难说。
墨子弦引着内气在身体内熟练的游走,原本还想着借引起入体和凝渊玩一玩,谁知道怎么叫他都不来。
凝渊一个穴位一个穴位的教,墨子弦又不是二傻子,早知道如何做了,只是现在没有师父教导下一步,他早几日引起入体,晚几日引起入体,都没什么差别。
自己装笨和凝渊培养培养感情,多好的事情。
不过凝渊没有灵根,自己就算真的引气入体了,他应当也发现不了,不过为了真实,还是再过几天,最起码也要想个办法抱一抱再说。
内气游走了一圈又一圈,就是不落在丹田,凝渊睁开眼,气到失笑,这墨子弦是骗着他玩呢?
站起身拂袖而去,连声道别都没。
次日,阳光明媚洒在床边,墨子弦翻了个身起床,两人的的去处搞定了,等这仙盟招新结束,就和袁度一起去缥缈城。
今日无事,等下拉着凝渊去城外五十里桃园逛逛,制造一切独处机会。
如往常一般,披散着头发,大大咧咧的推开了凝渊的房门:“太阳照屁股了。”
床上空荡荡无一人,被子被折叠的整齐,像是一夜无人睡过,墨子弦站在房中叫着:“凝渊,凝渊,凝渊。”
日升日落,墨子弦在他房中等了一日,刚到缥缈城的凝渊无奈扶额。
墨子弦沉着脸坐在他床上,像是要等到天荒地老,无奈用系统的身份说:“凝渊走了。”
墨子弦恨恨道:“我知道。”
凝渊:“那你等什么?”
墨子弦:“我还没消气。”
艹,气运男朋友丢下他跑路,连句话都没留,墨子弦都快要气炸了。
凝渊:“气你的气运没了?之前沾染了不少,足够你这段时间用。”
墨子弦:“不完全是因为气运,你是个系统,你不懂。”
凝渊:
窗外月亮升起,墨子弦揉了揉坐麻的双腿,找了快白布,给自己扎了个高马尾。
在缥缈城树林的凝渊停住脚再次扶额:“他不是教过你很多次了吗?真的不会束发?”
凝渊不在眼前,墨子弦露出霸道性子:“会,我不乐意自己束发,第一次是凝渊给我束发的,以后他就要全包了。”
凝渊:“呵呵,那你等着。”
墨子弦往铜镜里面看了下自己的新发型,白色发带异常明显,心情高兴了不少:“家中有丧事,才会用白色发带,系统,你说我若是日后天天用,会不会把便宜爹墨封咒死。”
感受到离至的气息,凝渊跟墨子弦说了个会,化为凤凰,缩了身形。
风起云荡 吹散了朵朵彩云,碧霞宗的摊位后,两个弟子打算收摊,其中一个看向不远处的树后,说道:“这个人好生奇怪,在那树后面看我们这边两天了,一会勾头瞧一眼,一会勾头瞧一眼。”
另外一个看了一眼,也说:“我也发现了,我冲她招招手,她就吓的缩回去,像我是洪水猛兽一样。”
“收拾好了吗?”后面的鸢羽伞中,弯腰出来一人,白衣胜雪,脸上一如既往的冷漠。
两个弟子忙道:“收拾好了,这就可以走了。”
秀宣在树后等了两日,终于见到一个像是管事的人出来,犹豫了一会,小步跑了出来,直奔碧霞宗的案桌前。
紧张的搅着帕子:“那个,你们是碧霞宗吗?”
拿着幡的弟子指了指,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终于舍得出来了?看,我们就是碧霞宗的人,不过今天的招新已经结束了,需要你明日再来了。”
秀宣说了声谢谢,看向两个弟子身后的人,心里打鼓问:“那,你是碧霞宗的什么人?”
这话问的突兀,笑着的弟子敛了笑,想着怕又是一个贪慕师兄容颜之人:“这是我们掌门弟子-清溪师兄,若你是参加招新的,还烦请明日再来。”
冷了语气,赶人的意思明显,三个人作势要走,秀宣心里一慌,越过两个弟子走过去:“我,我有事。”
“凝大哥说,我的灵根有些不同。”
两个弟子对视一眼,不懂灵根会如何异常,不就那几样,判定资质天赋如何。
清溪手持青剑,垂眼看忐忑的秀宣,冷声道:“如何不同?”
秀宣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忙低下,红了脸不好意思道:“就是凝大哥说我是天灵根,但是我不知道真假,所以”
话还没说完,三个人就变了神色,清溪一把把她拽到身后的鸢羽伞帐幕中。
秀宣惊慌:“啊,你”
留下两个下巴快掉在地上的人:“从庆,我刚才没听错吧?那小姑娘说自己是什么?天”
从庆忙说:“闭嘴,隔墙有耳。”
说话的人叫时仓,捂着嘴巴,见没人注意,才靠近从庆小声说:“不会是真的吧?可是我们碧霞宗名声不显,就算是,也应该被抢走了,轮不到我们啊!”
说着又靠近了些:“我都打听了,这次招新虽然才两天,但是单灵根有多少,各大宗门都一清二楚了,想着法的截人呢!可是你看着星辰城来的人不少,但是天灵根的人,一个都没有。”
怀疑道:“怕不是说谎话,想和清溪师兄多说两句话?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两人站在外面放风,嘀嘀咕咕讨论个不停。
片刻后,清溪带着秀宣走出来,依旧是清冷模样,单手背在身后道:“我带着她先回去了,后面几日的招新,你们操持,若是有人问起,你们随便扯个谎,实在不行,就说我师父病危。”
说完带着秀宣转身离去,城中人太多,各个都是老狐狸,还是到城外再御剑飞行。
这意思不言而喻,从庆和时仓激动的握着彼此的双手:“你,你,她,她,她是”
凝渊跟着离至分到了城内的一处宅院,刚落地,胳膊粗的棍子就落到背上,步伐矫健的老人怒气冲冲:“让你不听话,让你不听话,不准躲。”
离至想伸手拦又不敢伸手拦,急的团团转:“阿嫫别打了。”
见阿嫫气的很,凝渊不敢躲,站在原地挨着棍子,疼的眉头直皱:“阿嫫你这么大年纪,不要气性这么大。”
阿嫫累的气喘吁吁,拄着棍子:“再过五百年,我也打的动你,让你回山你为何不回?”
说到此事,凝渊顾不上疼,正色问:“邬君怎么会被人类抓了?现在如何了?”
此事凶险难料,阿嫫不想让凝渊牵扯其中,依旧不死心:“你回山去。”
凝渊无奈叹气,看着阿嫫温和却坚定道:“阿嫫,你应当知道的,现如今,我不会回山去,我是少帝,五十年后是凤帝,我有责任护着你们。”
月光如水,凝渊傲立在院中,阿嫫欣慰中夹杂着担心。
桑榆扶着自己的老伴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叹气后笑着劝道:“少帝说的对,若是他知道了甩手不管,怕是你更是要生气了。”
阿嫫想想是这个理,要是凝渊不顾族人生死,她和桑榆就真是愧对凤帝,没有把凝渊教好。
没好气道:“留下可以,但是不可轻举妄动。”
四人坐下,凝渊给阿嫫和桑榆倒了茶,着急问:“阿嫫和桑榆说说,邬君现如今如何了?怎会被人抓住?”
桑榆面色凝重:“那一日在亦初山,邬君突然收到荀北传回的梧桐树叶,说是遇到了奇妙之事,想让她见一见,唤她出去。”
“我和阿嫫查过树叶上有荀北的凤凰烙印,就未多想,放她出了山,谁料几日下来迟迟未归,发出的消息石沉大海,我们忧心不下,这才出山寻她,谁知她竟然被人抓了。”
凝渊:“邬君现在被关在何处?荀北呢?”
桑榆:“荀北不知,感受不到他的生死,邬君被关在天机阁,但里面布满了杀阵,我和阿嫫刚开始大意,硬闯过一次,险些丧了命。”
“天机阁一直在宣扬拍卖大会,肯定说到时会有凤凰和凤凰蛋,所以我们等候再次,想着那日人多些,应该会容易救出她。”
心里的担忧不知如何去说,不止担心邬君,更多的是忧心凝渊,他不容闪失,但就如他刚才劝慰阿嫫一般,他留下,他们会恐慌,他不顾同族回山去,他们又会觉得失望。
离至气的胸膛震动,一掌拍在石桌:“我们从没害过人类,他们为何要抓我们,还成立什么寻凤门,欺凤太甚。”
事情比凝渊想的严重,那天机阁居然能让阿嫫和桑榆险些丧了命,后怕的同时不由的更加重视起来。
“寻凤门是怎么回事?”凝渊在山上看的书,都是经过阿嫫和桑榆查看过,有这些内容的,全都剔除了去。
昨日在酒楼听凌云宗的人说过一句寻凤门,怕引起怀疑,就未细问。
事到如今,桑榆不再瞒他:“当年你破壳出生时,天道为你赐下福佑,我们凤凰一族翱翔天际,被人类看到,自那时起,仙盟,世家,一同组了个寻凤门,传什么只要喝我们的血,吃我们的肉,就能修为猛进。”
“我们这些年在凡间行走,异常小心谨慎,谁知他们竟有如此大的能耐,荀北现在也联系不到,不知是否也被他们抓了,要是被抓,应当会一起宣扬出来才是。”
凝渊玉笛入手,泛着冷意:“荀北十有八九是被抓了,离至你回山一趟,告诫所有的凤凰们,从现在起,无论得到什么消息,收到什么内容的梧桐树叶,所有的凤凰都不准出亦初山。”
其他人心中一震,害怕道:“你是说,他们还会引诱其他凤凰出山?”
眼前像是看不见的黑雾,凝渊目光沉重:“有这个可能,邬君身怀有孕,荀北若是遇到了危险,哪怕是死,也不会让邬君出山。”
“那片唤她出来的梧桐树叶,有可能不是荀北传回去的。”
离至立马反驳:“这不可能,桑榆说上面有属于他的凤凰烙印,这个是哪怕死也无法剥夺的,怎么能做的了假。”
凝渊指尖泛白,嗓音低沉道:“或许,人类有这个法子。”
龙傲天那本书中,上面写着墨子弦最后剥夺了他的凤帝烙印。
桑榆嘴唇跳动,苍老的眼中有丝惊恐:“若是如此,那可就遭了,日后我们将无法再分辨那哪片梧桐树叶是真的。”
阿嫫也是心惊肉跳,催促离至:“你快回山,告诉他们无论收到什么消息都不要出山,等我们回去。”
离至脚步匆匆的离开,凝渊放松了语气安慰阿嫫和桑榆:“这件事不急,后面再慢慢查,现如今先救出邬君再说。”
“凤凰战力不是普通人能比,邬君和荀北不是傻到生死关头还隐藏实力的凤凰,只能说是一开始就入了人类的圈套,要是我所料不差,这次的拍卖大会,应该也是他们为我们准备的圈套。”
阿嫫猛的站起来,拽着凝渊就想把他推走:“既然明知是圈套,那我们就不能傻傻的往里钻,我和桑榆年纪大了,活够了,你不行,我们哪怕整个亦初山的凤凰死光了,你也要活着。”
凝渊按住她苍老的手:“阿嫫,我知道你怕我出事,但是我是少帝,是未来的凤帝。”
“这件事透着诡异,外面都说是天澜皇朝抓了凤凰,但是在三方势力中,他们是最弱的一方,而且没有加入寻凤门,怎会那么巧就抓了邬君,就算是他们侥幸抓了邬君,按照仙盟和世家的作风,也会出手争抢,这次却没有听到任何动静,此事不对劲。”
“我现在是皇朝学院的新生,说不定能寻到机会光明正大的进去拍卖大会,这样风险就小很多。”
凝渊嗓音低沉轻柔,拉着阿嫫的手,一句句安抚她不安的心,直到见她平静下来。
今晚的夜色暗淡无光,零星几颗星星挂在天上,院中寂静无声,许久后,桑榆搂着阿嫫瘦了一圈的肩膀,劝道:“少帝长大了,我们要学会放手才对。”
阿嫫眼角有些湿润,拍了拍凝渊的手,牵强的笑笑:“阿嫫老了,不管了,少帝一切小心。”
凝渊用手指擦拭掉她眼角的泪,举手保证道:“等救出邬君和荀北,我就和你们一起回山,等到五十年后,涅槃过后再出来,行不行阿嫫?”
声线缱绻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阿嫫扑哧一声笑出来:“行。”
等到凝渊离去,院中只剩桑榆时,阿嫫才捂着胸口,落下泪来:“桑榆,我心里揪的难受啊!”
她是如此,桑榆又何尝不是呢!
阿嫫眼泪模糊,回忆道:“当年凤帝也是和凝渊一般,天天闹着要出去,我们就圈着他,说等到了涅槃后,就再也不会禁着他了,谁知他涅槃出来,犹如换了个人,再也不提要出山,站在出山结界的凤凰背上,一坐就是一日。”
“日升日落,日日如此,月月如此,年年如此,直到那一日,他说他出去一趟,就再也没回来,属于他的梧桐树一夜枯萎,只留下梧桐树叶拼凑在空中的一句话:若还有下一任凤帝,涅槃前不准出山,若无下一任凤帝,毁了出山口凤凰山脉,凤凰全族从此后,不准出山。”
说着,手握成拳,捶了下胸口:“我这心里直发慌,总怕出了什么事。”
桑榆嘴巴张合了几次,最终又无力的闭上,他心里也慌。
趁着夜色,凝渊身形矫捷,跳上屋檐,把整个缥缈城的布局大致摸了一遍。
天机阁无顶,凝渊飞在上空,能看到里面的布局,以及丝丝缕缕的凤凰气息,像是引诱着人闯入。
因为阿嫫和桑榆的话,他小心靠近,还未到跟前,就察觉到杀阵升起,犹如一张巨网,等着他自投罗网。
稳妥起见,按耐住心思,想等到拍卖会那日再说。
天色将明时,分出一缕神识去看墨子弦那边,见他已经穿戴好,手中提了把剑,气势汹汹出了门。
躺在树上眯着眼,沐浴清晨第一缕阳光,凤凰精魄在墨子弦灵海,问:“你去哪里?”
墨子弦关上门退了房:“缥缈城,凝渊答应了去皇朝学院,后面肯定会去缥缈城。”
他手中的剑鞘花里胡哨,凝渊很是嫌弃:“哪里来的剑?”
墨子弦抱着剑往马市街走去:“前两日买的。”
原本想着凝渊没有灵根,送把武器给他防身,大出血花了一百两,现在就是后悔,悔的肠子都青了。
早知道他跑路,自己绝不会买这么贵的剑,又变成一穷二白的穷光蛋了,买马估计都不够了。
走到马市,高头大马墨子弦没敢问,问了一些瘦弱的马匹,最便宜的也要五十两。
墨子弦拿出自己所有的银子,数了数只剩三十六两,凑到卖马的人身旁,笑着还价道:“能便宜些吗?我是诚心想买,大家交个朋友,我下次需要马,肯定再来找你买。”
卖马人也不是傻的,不是城中人,买马肯定就是要离开星辰城,说下次来,十成十的忽悠人。
不过看那马实在瘦弱,便宜几两也可:“你要便宜多少?”
墨子弦伸出三根手指:“三十两如何?”
留下六两银子买干粮路上吃。
卖马的人瞬间黑了脸:“走走走,你逗我玩呢!这街上我就没见过三十两的马。”
说着就推了把墨子弦,让他快点离开。
墨子弦不死心的加价:“三十三两行吗?”
“那三十六两,大家交个朋友啊!”
卖马的人看都不看他:“快走,别影响我生意。”
墨子弦被嫌弃了一条街,最后没办法的盯上了一旁的骡子,这该死的缘分。
凝渊躺在树上闭着眼,脸色说不上好,他有些不想看墨子弦受委屈的样子。
五彩鸟(凝渊):“把这花里胡哨的剑卖了,加上你现在的钱,去买一匹马。”
墨子弦抱着剑:“不卖,这鲜艳的剑鞘不好找,剑柄的颜色是和剑鞘配套的,也不能卖。”
那剑鞘虽然颜色多彩,但色彩搭配实在是惨不忍睹,凝渊连带着嫌弃上了墨子弦的品味:“你觉得这剑好看?”
墨子弦垂眸看了眼怀里的剑:“还行,可能看顺眼了,凝渊喜欢色彩亮丽的东西,这把剑他应该会喜欢。”
仿佛一道闷雷砸中心脏,凝渊心里窒息了一瞬,随后是酸胀遍布开来。
像是遮住眼眸的乌云移开,睁开眼,里面有了破碎的星光,遇见天上的艳阳,光彩不输分毫。
墨子弦站在街口,无奈的走向看中的骡子。
问好价,三十二两,刚把钱掏出来,就听五彩鸟说:“城外树下有包银子,我帮你放在乾坤袋了,去买马。”
墨子弦震惊脸:“你这次这么中用?”
忙打开乾坤袋,里面除了一包银子,还有一包金子,咽了咽口水,对系统刮目相看,之前还以为是银枪蜡像头,中看不中用。
什么骡子,再也入不了他的眼,买了街上最好的一匹马。
“系统,凝渊说我这是上等的乾坤袋,我要是买了饭菜,能保持温热吗?”
五彩鸟:“能。”
得到肯定答复,墨子弦牵着马,雄邹邹气昂昂的走过长街,把喜欢吃的东西包了个圆,全都塞到了乾坤袋,豪横无比。
五彩鸟:“用黄金去图室买一只指路鸟,省的迷路。”
墨子弦大写的震惊,掉转马头去找图室:“系统,你今天超级给力。”
把他安排妥当,凝渊再次闭上了眼:“有事唤我。”
无边的黑夜,皇朝宫殿内灯火通明,凝渊一身黑衣跃上屋檐,蹲下身掀开一片瓦,微微俯身向下看。
雕栏玉砌,紫柱金梁,酒池肉林中极致奢靡。
第25章
中年的帝王一脸荒淫, 裸露着胸膛,倚靠在白玉池中,离得近的几个女子身披薄纱, 端着酒杯, 巧笑连连,往他嘴边送。
那帝王来者不拒, 哈哈大笑,嘴里叫着美人, 像是醉到了极致, 揪着身边叫不上名字的美人青丝,猛的溺在酒池中。
水花四溅,美人们四处躲闪,发出片片嬉笑:“再按狠一些呢!快让她死了吧!”
帝王眼中似有万千深情,垂爱道:“好, 那听美人的。”
水中的女子四肢挣扎, 凝渊眸子清冷, 犹豫片刻, 刚把玉笛拿入手中, 想救上一救,就察觉一道试探的神识冲自己而来。
脸上闪过挣扎, 握着玉笛的手骨节泛白,片刻后放下玉笛。
他隐了气息, 对方还能发现, 凝渊不敢冒险,这女子和邬君, 在他心中自是不能比, 更何况这女子是好是坏也不知。
想的明白, 只是看着弱小女子在他面前渐渐没了气息,而他袖手旁观,胸腔像是布满了乌云。
那帝王感受到手中的头颅不再晃动,才松了手,哈哈大笑:“有趣有趣。”
身着薄纱的女子漂浮在水中,直到一群人在酒池中睡了去,才有几个太监轻手轻脚的过来收尸。
凝渊隐着气息,跟上那太监。
年长的老太监声音尖利,犹如鬼魅:“扔进去,给万骨狼加加餐。”
趴卧着的万血狼身躯肥壮,慢悠悠的直起身,看了眼瘦小的尸体,幽绿的眼睛透出不满,鼻孔冷哼一声,吹动太监手中的纱灯。
老太监忙哄道:“狼爷,别看她瘦,但是皮肤细白嫩滑,你定会满意的。”
万骨狼用尖利的牙齿碰了下女主的脸皮,才满意的收了气息。
那女子发间还在滴着水,脸色苍白的躺在地上,死亡让她没有了恐惧,黑夜像是对她起了怜悯,给她裸露在外面的皮肤披了一层黑纱。
凝渊站在月光无法顾及的角落,看她那被万骨狼鼻息吹动的衣角。
被鲜血滋养,是灵兽还是妖兽,已然分不清。
牙齿触碰到白皙的脖颈,凝渊腰间玉笛犹如利剑飞出,斩断万骨狼嘴外的尖牙。
头被玉笛狠狠撞击,万骨狼身子摇晃,仰头哀嚎,四周的守卫闻风而动,凝渊不想多做纠缠,抄起地上的女子,脚尖轻点地面,不过片刻便没了踪影。
那酒池肉林的殿中,殿门被人一把推开,吵醒躺在玉道上沉醉的帝王。
来人脚步匆匆,面露急色:“父皇,刚才宫里进了刺客。”
说完才看这里狼藉一片,无力的闭上眼,不想再看。
殷帝用池中酒洗了把脸,双眼浑浊无神:“进了刺客又如何,哪一日不进刺客,连那个什么仙盟的试炼任务,不都是从我寝殿中取一物吗?”
站着的少年双手握拳,耻辱万分:“父皇,既然你都明白,为何不精心政务,日日沉浸在酒色中,我们只能被他们踩在脚下。”
趴在玉阶上的美人悠悠醒来,殷帝眼中戾气横生,抄起一旁的鞭子,一鞭子甩了过去:“逆子,想让朕禅位给你吗?你不过是一个卑贱宫女所生,还敢望向王朝帝位。”
少年猛的倒在地上,蜷缩着身子疼到痉挛:“父皇,儿臣没有。”
殷帝像是对这一幕满意极了,乐的哈哈大笑,扔下鞭子,厌恶万分:“滚。”
少年忍着疼站起来,拱手告退。
“等一下,你是多大了?”殷帝像是突然想起来这一遭,揉着眉心,开口问自己的儿子。
少年停住脚步,眼中划过一抹受伤的神色:“回父皇,儿臣叫殷无用,今年十九。”
殷帝:“什么修为来着?”
殷无用低眉回:“父皇不准儿臣修习法术,儿臣现在无修为。”
殷帝抓起鞭子又抽了过去,满目怒色:“当真是无用。”
殷无用额头冷汗低落,身子晃动,咬着牙回:“儿臣知错。”
殷帝爬出池子,锦衣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怒其不争道: “十九岁连个金丹都不是,朕恨不得抽死你,来人,把他给朕丢到皇朝学院,没有金丹修为不准回宫。”
说完脚步踉跄的往寝宫走,一旁的太监忙上前扶住。
殷无用脚步虚浮的走出殿,身边连个伺候的太监都无,侍卫冷冷道:“三皇子,请吧!卑职这就送你去皇朝学院。”
言语毫无恭敬可言,皇朝三位皇子,储君单灵根,在世家求学,二皇子单灵根,在仙盟求学,只有三皇子是废灵根,被殷帝自小放养。
殷无用喉咙腥甜,牙关锁不住鲜血,顺着嘴角流下,他自小不受父皇喜爱,照顾的人不精心,养成这副虚弱的身子。
嫣红的唇泛起一抹苦笑,皇朝学院,最高修为的师父,也只有金丹修为,存在就是个笑话,父皇这是嫌自己多管闲事,想把他打发的远远的。
另一边,凝渊抱着女子出了皇城,选了处荒山葬了。
走在如水的月色中,觉得这人间四处泛着寒凉,坐在黑夜的树林中,取出灵泉酒慢慢喝着。
眸光与夜色融为一体。
“系统,系统,在不在?”
思绪被打断,凝渊揉了揉眉心,分出心神去看墨子弦那边的情况。
墨子弦为了赶路,歇在了城外,此时正在双手并用的赶蚊子,叫系统没反应,又开始拿出书拍打,不抱希望的叫:“书仙,书仙。”
“嗯。”
微醺的声音响在耳边,骂了半个月的人突然出现在身边,墨子弦惊喜无比。
自作多情的想,他肯定是隐身了一直跟着,害,这巧合的两情相悦。
看不到人只能从语气判断他的心情,墨子弦轻声问:“你又喝酒了?”
凝渊:“嗯。”
墨子弦:“心情不好?”
凝渊:“嗯。”
墨子弦:“为什么?”
为什么呢?凝渊胳膊搭在膝盖上,转着瓷白的酒壶。
未来男朋友心情低落,正是攻略的好时机,墨子弦往他那边靠了靠:“你和我说说,有事不能闷在心里,会憋坏的。”
他的额头快碰到凝渊的侧脸,凝渊伸手把他往一旁推了下:“离我远一些。”
他是凝渊,墨子弦就不怕他,一把抓住凝渊的手,哥俩好的揽住他的肩膀,占便宜的捏了捏肩头:“你帮过我,你不开心,我有责任开解你,这叫有来有往。”
凝渊转头看向那不老实的手,直接气笑了:“我的肩膀好捏吗?”
墨子弦只顾着提前行使自己男朋友的权益,没听出他话里的危险,又捏了两下点头:“手感很好,特别紧实。”
凝渊此时不想和他闹,忽略自己肩上的手:“唤我有何事?引气入体的事情就不用说了,你太笨,教不了。”
墨子弦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你要是不想说,那我的肩膀就借你靠靠。”
夜风吹动树叶,哗哗作响,凝渊挥掉肩头的手,仰头喝了口酒说:“我只是有些看不清,第一次发现,原来人命真的如草芥。”
凝渊活的久,四百五十岁了,却是第一次遇见杀生,谁好谁坏他不去分辨,但那帝王杀人时,如喝水一般的随意,让他印在了脑海。
“这里和我想象中的不同,或许你是对的。”
低沉的嗓音伴着蝉鸣,墨子弦的心安定下来,收了哪些乱七八糟的心思,陪他静静的坐着:“我什么是对的?”
凝渊:“活着,在没有能力的时候,尊严,是不值一提。”
头靠在树上,想起那本书的内容,当时初来乍到的墨子弦,自己孤身一人求生,进了凌云宗那个把人分为三六九等的地方,要是要了尊严,怕是没了命。
眼前的路像是通往了黑暗深渊,他看着那个墨子弦,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直到最后和他在亦初山相见,自己输的一败涂地。
这一刻,凝渊心里的结,突然就散了去,原谅了那个书中的墨子弦,不知怎的,竟有些心疼,心疼那个爱哭,最后却阴狠无比的他。
墨子弦盘腿坐着,他看不到身旁的凝渊,却依旧转头认真的回他:“你是对的,只是这个对,需要付出代价,像我这样的人,会选择弯路,躲开这些代价。”
“你比我骄傲,也比我正直有仁心。”
听到仁心,凝渊讥讽的笑了笑,他要是真有仁心,就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那女子被溺死,自己为什么没救人呢?
凝渊想,他一开始对人类的善意,好像在慢慢消失不见。
他今日要是不去,那女子也是死,只是凑巧被他碰到了而已,他是去打探消息的,最重要的是救邬君,不易打草惊蛇。
想的明白,但那女子漂浮在酒池的画面,却在脑中挥之不去,伴随着酒意,凝渊手掌捂着额头,难受出声。
墨子弦心揪成一团,伸手对着空气一通乱抓,直到把温热的手握在掌心,才心疼问:“怎么了?你和我说说。”
凝渊声音细不可闻:“我刚才埋了个人,可是,我是有能力救她的。”
这事,墨子弦急掉头发也不知如何去劝,凝渊这人吧!不笑的时候显得拒人千里之外,冷漠无情,但接触下来,就知他心里像是装满了光。
一直说自己得罪过他,以后会杀了他,但望着凝渊的眼睛,墨子弦就知道,他不会,无论想不想,凝渊都做不到抬手滥杀,这也是墨子弦不怕他的原因,他和阴鸷的墨封不同。
就像是战士上了战场,兵器第一次见了血,凝渊要是真把他杀了,怕是需要一段时日才能走的出来。
“人不是你杀的,你还替她收了尸,你是做了好事的,至于你说的没救她,我想你一定是有自己的思量,这个谈不上对错。”
“就像是我手握木棍,在山里遇到了饿狼咬人,我不知道会不会把自己搭进去,所以可能会救,可能不会救,无论怎么选择,都没错。”
墨子弦知道自己的劝说很糟糕,身边的人一直没有说话,抓着的手却还在,他知道凝渊没走。
许久后,风吹散酒意,凝渊闷笑出声:“你什么时候知道是我的?”
话题跳的突然,墨子弦啊了一声:“什么是你?”
怔楞的呆呆傻傻,凝渊伸手拧了下他的脸,没有解释,活着的对错,他和墨子弦争论过,却不是用书仙的这个身份。
刚才墨子弦接话接的顺畅,怕是早知道他是凝渊了。
“无事,引气入体如何了?”
墨子弦倒是还想装,但再装下去,就显得自己太过蠢笨:“当然是成功了,可惜你没有灵根,要不然以后能给你看看我的丹田。”
凝渊一巴掌拍他头上:“丹田是能随便给人看的?”
墨子弦揉了揉头,见他恢复了过来,心里轻松了不少,悄悄的又摸到他温热的手,刚碰到,凝渊就皱起了眉头:“你怎么又添了怪癖,动手动脚的毛病哪里来的?”
墨子弦狡辩道:“谁动手动脚了,我刚才是安慰你才搂你肩膀的。”
凝渊挑眉:“那硬把自己的手往我手里塞呢?也是安慰我?”
墨子弦:等追到手,虐死他。
“牵手是因为”
脑中生了急智,想到刚才摸到的东西,瞬间理直气壮起来:“我就是想看看你手上戴的什么东西。”
说完自己觉得颇有道理,直接把手拉了过来,五根修长的手指摸了个遍,找到中指上的戒指,明知故问:“你这是什么?”
凝渊把手显现出来,把墨子弦乱动的手攥在掌中:“看到了?眼熟吗?”
墨子弦当然眼熟,他天天带着,不想拆穿彼此,故意装傻:“有点,我一个很好的朋友,手上也有一枚差不多的戒指。”
凝渊心里发笑,还挺能装。
那戒指银白朴素,戴在凝渊的手上异常好看,墨子弦眼馋:“你什么时候送我一个?”
凝渊松开他的手,表明他想的太美了:“家传,另外一枚要娶妻时送给新娘。”
原本墨子弦就是说说,现在听着解释,斗志被激起,那枚戒指他要定了,把他掰弯了还想娶新娘,娶个屁。
在墨子弦面前露了软弱,像是两人亲近了些,凝渊站起身,语气温和了不少:“我走了,你路上小心。”
说着进了墨子弦灵海,墨子弦不舍挽留:“哎,哎,继续聊聊啊!”
“还真走啊!我一个人怕黑啊!”
“这里好多蚊子,我睡不着。”
“咦,刚才你在居然没有蚊子。”
“书仙,书仙,书仙,书仙,书仙”
墨子弦念经一般,吵的凝渊头疼,无奈又出来:“闭嘴。”
墨子弦心里偷笑,他居然真的还在。
不知道凝渊有没有坐下来,墨子弦转身乱摸起来。
凝渊拍掉他的手:“老实点。”
墨子弦撇撇嘴,老实追不上男朋友,刚才摸到了凝渊的双腿,墨子弦屁股往后挪了挪,侧身躺了下来,头刚好枕在凝渊的大腿上。
打了个哈欠:“好困啊!相识一场,腿借我用用。”
说完也不管凝渊同意不同意,直接闭上眼睡觉。
凝渊在把他丢出去,还是丢出去的选择中,走了第三条路,放纵了墨子弦的靠近。
墨子弦心里比了个耶,觉得离成功更近了一步。
夜里寒凉,凝渊赶了蚊虫,替墨子弦盖了张羽毯,低头看着他的侧脸出神。
若是有可能,他希望以后不要和墨子弦刀兵相见。
当个好友,自己出山时,和他聚一聚聊聊天,斗斗嘴。
周顺柏三人,是他替自己选的三个朋友,他也无不满,但相处下来,总觉得没有墨子弦入心。
墨子弦这人凝渊低头轻笑,方方面面都不合他的要求,却又方方面面都合心意。
赶路的日子,无论凝渊在不在,墨子弦都觉得他在,少了忐忑,多了快意。
凝渊又去了几趟皇朝宫殿,前两次小心翼翼,后面却发现,除了那一日的强大神识,整个皇宫别说没有隐藏在暗处的修士守卫,连巡防的普通武者都懈怠不已。
把各处的宫殿翻了个遍,密道找到不少,其他的再无其他。
墨子弦快到缥缈城时,凝渊也回到了缥缈城,再次来到院中,阿嫫开门把他检查了一番,发现没有受伤才放下心来。
凝渊笑着说没事,走进来关上门:“阿嫫放下,我知道小心的。”
一日不回山,阿嫫就一日放心不下:“你去了哪里?”
凝渊:“人间宣扬说是天澜皇朝抓了邬君,我去皇朝宫殿探查了一番。”
阿嫫气的一棍子打在他身上:“不是说不让你冒险,不让你擅作主张,你一个人跑到皇朝宫殿,万一又有了陷阱可如何是好。”
“阿嫫,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凝渊无奈笑道,他是一颗蛋时,阿嫫就是咋咋呼呼的性格,如今他长大了,她也老了,还是如此性格。
阿嫫苍老的脸气呼呼的坐在院中石凳上,满脸写明了:少帝不听话,我很生气。
桑榆和凝渊把人哄好,才开始说正事。
桑榆:“皇朝宫殿内有何异样吗?”
凝渊面色凝重:“没有,唯一的异样,就是殷帝昏庸,但这一切都和我们无关,邬君应当不是他抓的。”
“我明日入皇朝学院,想个法子光明正大的进去,等见到邬君,就带着她冲出天机阁,那杀阵我见过,从内而外破阵,会容易些,你们进不去,就在外接应。”
“不行,太过危险。”阿嫫和桑榆同时拒绝道。
凝渊:“那阿嫫和桑榆还有其他的法子吗?一同进去,到时候让他们把我们一网打尽?”
不硬闯,这无疑是最好的法子,许久后,阿嫫和桑榆才点了头,一再告诫他以自身安危为主,只是这话不过是安慰自己,处在风暴中,如何才能以自身安危为主。
浅蓝色的天幕,白云朵朵,墨子弦牵着马高兴的入了缥缈城。
走到旁边卖布的摊位钱,眉开眼笑问:“大姐,你知道皇朝学院怎么走吗?”
那大姐乐道:“好俊俏的小子。”
侧身指了指:“看到那塔楼了吗?皇朝学院就在哪里,塔楼就是皇朝学院的藏书阁。”
墨子弦诧异了下:“这么高。”
看来皇朝学院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差。
“谢谢大姐,那我去办入学了。”
墨子弦牵着马往前走,大姐看着他的背影,摇头叹气:“哎,多好的孩子,又要废了。”
凝渊是墨子弦随从的身份,墨子弦不到,他无法入学,此时提前在皇朝学院门口等着。
墨子弦远远就见到熟悉的身影,一身蓝色的长袍勾勒着身形,气质出挑,不是他男朋友是谁。
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拽着马往前跑:“凝渊,我来了。”
第26章
身旁的人侧目看来, 凝渊嘴角带笑,站在原地等着墨子弦跑来。
墨子弦来到凝渊身边,直接把马丢给他:“你怎么不上前迎迎我, 就你这样的, 要不是看脸,绝对没人喜欢。”
凝渊把马绳扔回给他, 故意冷了脸:“你觉得我会给你牵马?”
墨子弦恃宠而骄,又把马绳塞他手里:“我是谁, 我可是墨子弦, 是早晚亲如一家的墨子弦。”
凝渊:????
不论皇朝学院的名声如何,修建的倒是大气磅礴,墨子弦催促道:“走,我们去办入学。”
凝渊对着手中的马绳施了个清洁术,牵着走进皇朝学院。
今日入学的人不少, 一进学院就看到热情招呼的人。
提笔登记的人看到两人双眼一亮:“哎, 两位新师弟, 姓什名谁, 我来帮你们登记一下。”
墨子弦掏出怀中的入学通知递给他:“我叫墨子弦, 他叫凝渊。”
提笔的人一看乐了:“你们是被袁度坑来的?刚好他寝室的人不愿意和他住在一起,全都跑了, 你们就住进去吧!”
话里话外都是一个坑,墨子弦侧身问凝渊:“跑吗?”
记录的人离他们近, 听到这问话哈哈一笑:“跑是跑不了了, 你来的时候没看到城门口几排武者吗?来了又跑,腿打断。”
墨子弦傻眼:“那不是城门守卫吗?”
“当然不是, 平时只有几个老弱守着, 这几日来的新生多, 城主才把城主府的武者都调了来,就是防止有人逃跑。”
刚说完,就见几个高大魁梧的武者架着两个少年进了皇朝学院。
双脚离地的新生挣扎哭喊:“我不要在你们学院待了,我都打听清楚了,你们学院的师父最高修为就是金丹,我自己就是金丹修为了,我在这里能学到什么。”
武者刚打算把他丢在地上,听他是金丹修为的宝贝疙瘩,忙松了力道,小心翼翼把他放在地上,带着刀疤的脸试图温柔一笑,可惜不成功,太过扭曲。
给凝渊登记的人名叫方舟,见这一出,忙放下笔小跑过去,蹲下身给那个少年拍了拍膝盖,笑的贼兮兮:“那你当我们先生吧!我们学院也缺老师。”
刚哭出一个鼻涕包的少年:?????
方舟说完忙冲身后大喊:“来了新老师了,快来拜见老师。”
话落,四周传来山呼海啸的尖叫声,凝渊忙拽着墨子弦往后退了两步,刚站稳,就见如同乌云压境般,呼啦啦的跑来一群人。
白色衣袍绣着金色祥云,青春热烈,看起来挺像那么回事。
只是跑到跟前,哗啦啦跪倒一片,冲着那傻了眼的少年喊:“老师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凝渊侧身挡住墨子弦,以免被无辜伤及,忽然觉得,皇朝学院还不如合欢宗,就墨子弦这性子,要在这学院待上几个月,绝对有过之而不无极。
墨子弦看的也是叹为观止,扯了扯凝渊的衣袖:“你一直说我不要脸,和他们比,我觉得我还差得远。”
对于这点,凝渊给与点头肯定。
那少年一张娃娃脸吓的不知反应,怎么就突然一群人跪在地上叫他老师了,他,他才十七岁。
慌乱的摆手:“不不,我不会当老师,我才金丹。”
这时从人群中走出来一人,提着手臂粗的棍子走到他跟前,一双狐狸眼笑眯眯:“当学生还是当老师,选一个。”
说完,手中的棍子咔嚓一声,短成两半,被他残忍的扔在身后。
凝渊不经意间看到那棍子断口,眯着眼看了瞬,随后忍不住轻笑出声。
墨子弦轻声问:“你笑什么?”
凝渊示意他看那棍子:“那棍子被提前做了手脚。”
这学院真的一次次刷新墨子弦的认知,真是无下限,但还是奇怪:“那娃娃脸的小孩不是金丹修为吗,他怎么这么弱?皇朝学院最高修为的是金丹,他也是金丹,实在不想待,完全可以放手一搏跑路啊!”
对于这点,凝渊也猜不透:“等日后你可以问问。”
墨子弦刚想问你怎么知道他会留下来,就见那少年打了个哭嗝,可怜兮兮的说:“当学生。”
墨子弦挺挺胸:突然觉得自己一点都不怂。
少年像是认命了,用手背抹了抹眼泪,看向狐狸眼委屈:“你骗我,你说皇朝学院的饭菜很好吃,我刚才去看了,肉半生不熟,还不加盐。”
狐狸眼叫卓将安,闻言皱起眉:“你去哪里看的?”
少年指了个位置。
卓将安直接乐了:“傻不傻,那个食堂是喂灵兽的,走,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搂过少年的肩膀,冲一旁还跪着的人挥挥手:“散了散了。”
一群人,站起来拍了拍膝盖,呼啦啦的来,呼啦啦的散,方舟又走回来给凝渊登记,羡慕道:“还是卓将安有本事,居然连金丹的人都能骗来。”
凝渊走进了两步:“你们也知道是骗,那为何还要耽误别人,他已经是金丹修为,在这里也是白白浪费时间。”
墨子弦认同的附和:“就是。”
方舟在箱子里翻找玉牌:“我们就是骗一阵子,要是一年后他真的想走,我们绝不拦着,好酒好菜的送行。”
“每一次都有新生闹着要跑,最后不全留下来了。”
凝渊+墨子弦=疑惑:“他们留下的理由是?”
方舟嘿嘿一笑:“自由。”
拿出两块玉牌,指着凝渊对墨子弦道:“他是你的随从,随从是住在下人房”
还没说完,墨子弦就连忙道:“不行,他不能住在下人房,有没有方法把他挪到和我一起,实在不行就把我也安排下人房。”
随后安抚的看了眼凝渊,防止他炸毛跑路。
墨子弦比凝渊自己还上心,凝渊嘴角上扬,心情颇好的说:“住哪里都行。”
一个明面上的住处罢了,他晚上都是睡在墨子弦灵海。
墨子弦星星眼:看这翻天覆地的变化,足以证明他对我的爱意越来越深了。
方舟打量了下两人,就墨子弦这狗腿子的样子,凝渊怎么样也不像是伺候人的,后面已经排起了队,方舟没空细问:“那行,你们就住一起吧!他是你的随从,你安排,我刚才都说了,我们学院最大的优点,就是自由,想做什么做什么。”
墨子弦:“原来自由的权限这么高”
糟糕,第一天就已经心动了。
方舟放出一只指路鸟:“你们跟着它走,先带着你回寝室,然后去饭堂吃饭,马你们是要养着,还是要换成钱?”
墨子弦的马,凝渊转头看他,让他做主。
这马陪了墨子弦一路,有些不舍:“要是想养,会放在哪里养?”
方舟:“马圈,离这里大概八里路,你每天早晚自己去喂。”
“买了,换钱。”墨子弦的不舍相当廉价,毫不犹豫的和马道别。
话口转的太快,方舟双眼一亮,激动的握着他的手:“欢迎加入皇朝学院,同道中人。”
墨子弦心里发慌,跟着指路鸟往前走,不由的抓住凝渊的胳膊:“他为什么叫我同道中人?”
凝渊双眼略弯,笑比河清:“你说呢?”
墨子弦紧紧攥着他的胳膊,心虚道:“我一定要守住我最后的脸皮。”
“嗯。”凝渊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墨子弦像是在他的眼眸中溺了水,心跳不止,耳朵发红,依恋道:“那个,我还是不会束发,明天你给我束发?”
谎话一个接着一个,但凝渊好似已经习惯了,只是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
跟着指路鸟来到房间,一,二,三,四,五,五张床。
其中一张床上被子,衣服,足衣乱成一团,想来就是那个袁度的床,如此乱,没有人和他住一起也正常。
另外一张上的被子叠的整齐,除此外,剩余三张床上无人住。
墨子弦走在相连的两个床中间:“这两张床挨在一起,刚好我们俩睡。”
凝渊并没打算在皇朝学院多待,等到救出邬君后,就会回亦初山,更何况他在床上无法睡着,最多是躺着假寐。
凝渊点了头,墨子弦趁他转身的瞬间,把自己的床往他那边踢了踢,喜滋滋的估摸了下,以后确定关系了,躺在床上,两个人还能拉个小手。
房门没关,一人提着大包小包的进来:“你们三个新生的东西,袁度吃饭去了,等下回来,你们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他。”
说完拔腿就跑,像是后面有猛兽一样,等到跑远了,才停下拍了拍胸口,后怕不已,还好他这次跑得快,要不然又要被新生抓着,听他们骂坑骗他们进来的人。
墨子弦蹲在地上打开一包,里面被子衣服等物,掏出来给凝渊看:“你要换吗?”
凝渊站在窗口:“不换。”
墨子弦:“你不换那我也不换了,我刚才在路上观察了下,也有穿其他衣服的,应该不强制。”
随后停下手中的动作奇怪:“袁度比我晚回来几天,他怎么比我还快到?御剑飞行?”
凝渊:“应该是飞梭。”
墨子弦痛苦哀嚎:“被你气昏了头,早知道等他一起了。”
凝渊双手抱胸,不认这个锅:“和我有什么关系。”
说到这个就来气:“当然是因为你不辞而别,我怕你跑远了,所以才急急忙忙去追。”
之前还以为他回家了,那晚他出现后,墨子弦的心才稳了下来。
“为什么追我?”凝渊的话轻飘飘落在房间。
墨子弦蹲在地上,过了半晌才回:“因为在这里我只认识你。”
“你以后能不能不要不辞而别了?”
凝渊有自己的事情要办,注定不能一直陪着他,委婉道:“这学院的人不少,你可以多交几个朋友。”
墨子弦自言自语说了一句:“朋友和男朋友又不一样。”
凝渊没听清他说什么,皱眉怀疑道:“你嘀咕什么,又开始偷偷摸摸骂我了?”
墨子弦转头翻了个白眼:“你就是受害者妄想症。”
门口停下来一人,抬头看了看门头,确定无误抬脚走了进来,主动打招呼:“你们好,我叫郁夷。”
凝渊想着还挺巧,刚好是那个金丹修为的小孩。
墨子弦抬头也是愣了下,缘分啊!
“你好,我叫墨子弦,他叫凝渊,刚才有人送了东西过来,这是你的那一包,这两张床位是我和凝渊的,那个床位是你的。”
郁夷接过自己那一包,放在自己的床上,道了声谢。
墨子弦把自己和凝渊的东西分别提到床上,凑到郁夷身边:“那个,我就是好奇,你是金丹修为?”
郁夷转过头一脸天真:“对啊!你要看吗?”
凝渊正在喝水,闻言一口喷了出来,是他的记忆出现偏差了?金丹相当于命脉,这么轻易就给别人看吗?
墨子弦八卦心起,只回头看了凝渊一眼,发现他没事,又转过头和郁夷嘀嘀咕咕:“金丹怎么看?”
郁夷对这个也比较模糊,伸出手腕:“我也不知道,要不你试试能不能用灵力进去我的丹田。”
墨子弦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试了半天未果:“不行,下次问问别人。”
凝渊看着两人的瞎折腾,哪怕心情不好,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还真是,单纯的不相上下。
墨子弦收回手,好奇问:“你金丹修为应该很厉害,为什么不出手打出去?”
郁夷的娃娃脸像是被吓到了:“不能还手。”
墨子弦懵逼脸:“为什么?”
郁夷:“还手不就和人打起来了?我不会和人打架。”
房间寂静无声,凝渊和墨子弦皆是震惊的看着郁夷。
墨子弦试探着抬起手,一把把郁夷推到地上,随后立马跑到凝渊身后躲着。
郁夷揉了揉屁股:“你推我做什么?”有些不满,却一丝还手的意思都没有。
这软糯性子,年仅十七就有了金丹修为,凝渊实属好奇:“你是怎么修炼的?”
“我小时候遇到了劫匪,掉到了悬崖,刚好落到了树杈上,旁边有个鸟窝,鸟窝里有本书。”
“树太高我下不去,闲着没事我就看书,看了三天,我就自己飞下来了,后来不知怎么的,稀里糊涂就结了金丹。”
郁夷一脸平静,凝渊和墨子弦同时升起了一个念头:这人才是天道的亲儿子,龙傲天吧?
墨子弦太过受打击,坐在床上平复羡慕到想哭的心情,凝渊走过去抓起郁夷的手腕,随后眉头微挑,有些诧异,又是一个天灵根。
天灵根可是单灵根中的万一挑一,他下山这段日子,居然遇到了两个,不过这天灵根的资质确实不同凡响,稀里糊涂结了金丹,要是说出去,怕是要挨揍了。
郁夷看着搭自己手腕上的手指:“你能看到我金丹吗?”
墨子弦还没安慰好自己,一回神就看到凝渊和郁夷站在了一起,靠的近不说,居然还“亲密无比”,瞬间跳了起来,把凝渊的手拽了下来:“他能看到才怪,我是五灵根都看不到,他一个没灵根的,怎么可能看到,哎对了,你是什么灵根?”
郁夷听到凝渊没有灵根也没有觉得被冒犯,回他:“我也不知道,没测过,就是突然有一天看到自己丹田有了金丹,稀里糊涂的。”
墨子弦借机揩油,受伤的靠在凝渊肩膀:“我也想有这么一个突然和稀里糊涂。”
凝渊嫌弃的推开他,转头对郁夷说:“丹田,是极为重要的地方,不可以随便让别人看,还有灵海,更是不可以让别人进入,要不然你的生死就在别人的一念间了。”
郁夷一阵后怕,点头如捣蒜:“恩恩,我记住了。”
“你都不知道灵根,那个皇朝学院的人怎么把你拐过来了?”墨子弦好奇问。
郁夷叹气:“他叫卓将安,路上看见他吃的饭挺香的,就靠近闻了闻,然后他就问我是不是要去星辰城,我说是,他就告诉我这里有天下最好吃的美食,我就跟他来了。”
墨子弦:“额,那你当时怎么想的?就算他不坑你,这一来一回,你去星辰城早就结束招新了。”
郁夷不在意说:“这个没事,反正三年一次,我还小,三年后再去也行。”
这咸鱼的性子,墨子弦真羡慕。
他眼中纯清,凝渊提点了两句:“听你的修炼速度,你的灵根应当不错,最少也是个单灵根,如果不是有必要的情况下,有人问,你可以想个借口含糊过去。”
郁夷啊了一声,随后掰着手指算。
凝渊对他这么上心,墨子弦心里有些酸,看他算来算去,又好奇问:“你算什么呢?”
郁夷:“我在算我能活多少岁,如果是五灵根,我就可以维持在金丹修为,刚好是五百岁寿元,但是如果是单灵根,哪怕我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时间久了估计也能到元婴期,元婴期能活一千岁,太久了,我不想活这么久。”
这话说的,别说墨子弦想揍他,连凝渊都有点牙根痒了。
墨子弦和郁夷收拾床位,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凝渊站在门口,等着袁度回来。
袁度手里拿着鸡腿,大摇大摆的走回来,显得张狂无比,和星辰城中小心谨慎的人完全不同。
看到门口的凝渊一乐:“你偷摸的跑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墨子弦到了吗?你不告而别,都没看到他当时那脸色,恨不得把酒楼给砸了。”
凝渊点点头,直奔主题:“你当日说有门路,可以让我们进天机阁,后天就是竞拍大会,门路可有了?”
袁度装傻道:“啊?我说过吗?没有吧?我怎么不记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27章
接连否认, 嬉皮笑脸,讹言谎语,自作聪明的以为骗了就是骗了, 勾起凝渊压了这许久的怒火, 脑中浮现那一日酒楼的种种,一瞬间眼中换了季节, 犹如雪山之颠的冰雪,常年不化。
心里厌恶的厉害, 黑色的靴子一脚踹了过去。
袁度嘴里还咬着鸡腿, 直接被踹飞在半空中,惨叫一声,手中的鸡腿无力握住,直接掉落在地上。
这一脚像是踹碎了他的五脏六腑,倒在地上疼的头冒冷汗, 蜷缩着身子, 连呼吸都是痛的, 想不到凝渊竟然敢对他出手, 一时连防备都无。
惨叫声吓到众人, 离得近的忙从房间跑了出来,最快的两个人跪地把他抱起, 先掏出救心丹给他服下。
这才查看他的情况,丹医的弟子切了脉, 松了口气:“没事, 没伤到什么地方。”
袁度虚弱抬手:“你医术不精,叫你师父丹医过来, 我都快死了, 怎么叫没伤到什么地方, 没想到这次碰到硬茬了。”
半抱着他的人没好气的松开他:“已经让人去叫我师父了,这是谁打的?”
五脏六腑都疼,袁度双手捂都捂不过来,有气无力的说:“一个叫凝渊的新生,不对,都不算是新生,他连灵根都没有,是新生随从。”
蹲在他身旁的几个人哄的一声炸开了锅:“没灵根的把你踹成这样?袁师兄你不是筑基了吗?”
“居然还是随从?随从不是想走就能走的吗?那他打你做什么?”
袁度也觉得冤屈:“我就是骗他说能让他去天机阁见见世面,刚才他问我,我不承认,他又没损失。”
“他动手的太过突然,我一时没防备,在学院里面我又没有警惕心,要不然怎么可能让他真的踹到。”
一旁的人皆是沉默,眼神同情:“那个,袁度师兄,你刚回来可能不知道,天机阁两日后的拍卖会,我们皇朝学院的人都可以去。”
不得不说一句,这一脚袁度挨的冤,他今日才回来,放下行礼就去吃饭,也无人和他说。
袁度悲从心来,自己当时应该拖延住,怎么就直接装傻了,不过他骗人在先,挨这一脚倒是也不恨,但是气还是有的,有话不能好好说,暴力的新生。
再说他被一个没灵根的人打了,丢人,太过丢人。
抬头寻找了一圈:“凝渊呢?”疼归疼,他得证明自己能实现自己说的大话了。
“别找了,打完你早走了,刚才我们来就见你一个人躺在地上哼唧。”
墨子弦站在门口看热闹,里面发生了什么,吵吵闹闹的听不清,拍拍前面的人打听:“这是怎么了?”
那人回头气愤道:“袁度师兄被人打了。”
墨子弦懒散的身子顺利站直了,袁度挨打可太正常了,是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
“袁度又做什么了?”
“没做什么,就吹了个牛,谁知道新生一脚踹了过去。”
“哪个新生?”墨子弦问。
“一个没灵根的随从,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敢对袁度师兄动手,名字好像是叫凝渊。”
啥?男朋友被人打了?墨子弦猛的推开前面的人,害怕凝渊受了欺负,这可是袁度的地盘,他们初来乍到,暂时还斗不过。
他以为会看到凝渊被人按到在地的情况,谁知道只有袁度躺在地上骂骂咧咧,凝渊的影都没见。
“凝渊呢?你们把凝渊怎么样了?”
那模样像是还要揍袁度一顿,袁度仰天长叹,自己造了什么孽,找了这俩人过来。
丹医看过,他五脏六腑俱在,无内伤,至于为什么疼的这么厉害,那就不知道了,估计过会就好。
袁度心里好受了些,要不然为了招揽一个五灵根丢了命,真不值得。
“你问我我还问你呢!打过我就跑,你等我再见到他,我一定饶不了他。”
“唉吆,疼死我了。”
凝渊没吃亏,墨子弦提着的心放了下来,没看出来他家男朋友还挺猛,笑呵呵的和稀泥:“这也不能怪他,你骗我们在先的。”
碧空如洗,微风拂煦,缥缈城因为竞拍大会热闹了起来,各方修士纷沓而来,凝渊从皇朝学院走出来,已经做好了后天硬闯天机阁的打算。
角落两人嘀嘀咕咕,凝渊抬脚路过,听到话说凤凰,不由的停了下来。
“后日就要竞拍凤凰了,我到时候一定守在天机阁外面,说不定宰杀凤凰的时候露出来一些灵气,能让我也生了灵根。”
“那到时我们一起,可惜我们不是废灵根,要不然就可以进皇朝学院,光明正大的进去了。”
“谁说不是呢!说是殷帝给世家和仙盟送了不少上品灵石,他们才同意让皇朝学院所有的人都进去天机阁,沐浴凤凰的灵气。”
“我才不信殷帝会这样做,殷帝日日沉迷女色,怎么会想起来皇朝学院,皇朝学院都没人管,每次秘境开启,我们都是第一个被扔出来的,什么都得不到,皇朝学院的人也没有羞耻心,输的惨不忍睹,出来的时候个个笑容满面,约着去大吃一顿。”
“我呸,他们怎么指望的上,我要是有灵根,我也跑仙盟去,现在是世家和仙盟在较劲,不想动皇朝,要是有一日起了冲突,我们能指望他们保护我们普通人吗?”
两人都是居安思危的人,说到这里气氛沉重起来,过了会,其中一个人才说:“那都是修士之间的争斗,想来不会波及我们普通人。”
“这些年,每次有妖兽出现,仙盟都会派弟子下山除害,他们的弟子大多都是在皇朝长大的,这里是他们的故土,想来不会走到那一步。”
这话说的底气不足,谁都知道修仙者岁月漫长,时间越久感情越是淡漠,人间短短十几年的情感如果与宗门千年岁月相抗衡。
两人又是沉默了会,不经意间对视上猛的笑起来:“我们可真是杞人忧天,走走,喝酒去。”
阳光穿透薄云,凝渊站在拐角,等声音远去才走出来。
站在原地沉思半晌,转身又折了回去,路过路边的酒摊,买了两壶酒。
新生打过人跑了,犹如一滴水落入了油锅,皇朝学院的人最为护犊子,全都捋起袖子抄起家伙,打算把缥缈城挖地三尺,找出凝渊踹一脚。
浩浩荡荡的队伍往外走,还没走出皇朝学院,就看到一道身姿卓越的人提酒而来,脚步悠闲,一看就是心情不错。
领头的人提着剑,热情的打招呼:“逛街去了?”
凝渊友好点头,看这阵势问了句:“你们是做什么去?”
领头的人抱剑道:“害,还不是有个新生,居然把袁度打了,打过就跑,怎么能这么便宜他,我们出去把他捉回来,让袁度揍一顿出出气。”
说着往外走,凝渊侧身让了让,看到他如此懂事的人还说:“谢谢啊!下次找你喝酒。”
凝渊提着酒往前走,和队伍背道而驰,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良久才感叹一句:人类的小崽子都挺好玩。
不过长大了就变成老狐狸了,例如抓了邬君的那群人。
之前难进入,现在皇朝学院的人全都可以入内,若说没有什么阴谋,凝渊是不相信的。
只是这是阴谋,也是阳谋,凝渊猜得到里面会是怎样的天罗地网,却不能不去。
提着酒回到寝舍,墨子弦一看到他人都傻了,不出去躲两天吗?
袁度也愣的忘记了喊疼。
他就看着凝渊把酒放在桌子上,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随意道:“人齐了,一起喝一杯?”
房间五张床,此时五个人全都到齐,凝渊,墨子弦,袁度,郁夷,还有一个人坐在窗边捧着书,稍显阴郁,此时也看着房间正中间的凝渊。
墨子弦哈哈干笑两声,走过去拉着凝渊的胳膊,紧紧盯着袁度,打算一不对劲就拉着凝渊跑路。
配合道:“喝啊!以后就在一间房住着了,都是兄弟了,互相照顾。”
他的身体紧绷,像是在猛兽的包围中,凝渊微微转头,看到他鸦羽般的睫毛闪动,用右手握了握墨子弦的手,无声安抚,让他别怕。
把嫩滑的手握在掌心,凝渊的心像是被他的体温烫了下,以他对墨子弦的了解,此时的墨子弦应该和他划清界限才对,或者是保持中立。
而现在,他虽害怕,却也坚定的站在自己身边。
凝渊转头笑了笑,眼波流转,掏出袖中的乾坤袋,嘴角不自觉的有了宠溺:“饿了吗?先吃饭。”
一个笑把墨子弦迷的忘记了担心,跟小羊一样随着他坐到了凳子上,等反应过来,手里已经拿上了筷子。
袁度抱着被子坐在床上,不确定的问:“你刚才是打了我吧?”
他应该没记错吧?可是打了人怎么还是这副平静样子,多少不给点反应吗?
凝渊提了下桌子上的酒:“踹了一脚,酒买回来了,要喝吗?”
只说酒,不说赔罪酒,细微的差别袁度没听出来,站起来蹦哒了两下,一丝疼痛都没了。
他就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更何况确实是他理亏,拉开桌边的凳子坐下来,惊喜道:“居然是灵气食材,要灵石买的吧!大手笔。”
拍了拍胸膛:“我袁度说到做到,一言九鼎,一定带你去天机阁拍卖会,你到时候老老实实跟着我就行。”
危机解除,墨子弦松了口气,刚起过冲突,不想和袁度争论,又怕凝渊受袁度忽悠,靠近他耳边,用手遮住嘴低声说:“不用跟着他,皇朝学院的人都能去。”
两人离的极近,墨子弦手指触碰到凝渊的侧脸,鼻尖是他压迫性的气息,不好意思的坐直身体,揉了揉自己热的发烫的耳朵。
凝渊撇了眼那精致的耳朵:“我知道。”
墨子弦???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再看桌子上的酒,眼神就变了,他说怎么凝渊现在就回来了。
见他们和好,郁夷也走了过来,笑嘻嘻说:“那,那我也喝两杯。”
一张桌子四个边,各自坐了一个人,只有窗边的人孤单单的没动,郁夷往一旁坐了点,空出来一个位置:“你不来吗?”
袁度拿起筷子,反着在桌面磕了两下:“他就是个怪人,天天冷着个脸,两眼一睁就是去看书,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这就是不爱学习的学渣鄙视有上进心的同学,墨子弦听的撇嘴,他也是个学渣,但是却佩服上进的人。
凝渊打量了下那人,长相不错,比墨子弦差一些,眼下一颗泪痣,像是注定这一生命运坎坷。
他不愿意过来,凝渊几人不强求,吃吃喝喝聊天。
凝渊不喜人间的食物,说句不饿。
墨子弦嘴里咬了根菜,抬头看他:“你怎么又不饿?”
他就没看过凝渊吃饭,借口一堆一堆的。
凝渊:“你饭量大,省的都给你吃。”
目光慈爱犹如老父亲,就差说一句爹的好大儿。
墨子弦转头吃饭,不和他计较。
袁度这次如此好说话,有部分原因是刚才见凝渊掏出的乾坤袋,这玩意在修仙界不少见,在皇朝学院挺稀少,他看的眼馋。
“你踹了我一脚,不能就这样算了,你把乾坤袋借我用几天,咱们的仇就一笔勾销。”
在袁度看来,这个条件凝渊定是不会同意,等下自己退让说看一看,凝渊总会不好意思拒绝的。
凝渊:“你没有?”
这话问的扎心,想着他们之前是普通百姓的生活,解释道:“乾坤袋要灵石买,皇朝没几条灵脉,所以我们普通修士买不起,我去星辰城的时候院长给了我一个,回来就交上去了。”
这境遇,连墨子弦这个现代人都要说句可怜了。
袁度伸手打住他们同情的神色:“只有需要灵石的是这样,用钱财能买到的,我们学院管够,所以我们的日子还是很快活的。”
像是温水中的青蛙,觉得暖和无比,凝渊的指尖转着白瓷的杯子,觉得街头那两人说的话对极了,皇朝学院是天澜皇朝唯一培养修士的地方,这里的学生一点危机感都无,只想着逍遥度日,若真有用的到他们的时候,哪里指望的上,皇朝覆灭不过一瞬间。
不过,皇朝覆灭应当不会,凡人众多需要管理,仙盟也好,世家也好,追求的是大道,看不上这些,只是皇朝也终将沦为他们的奴隶。
墨子弦外来人不是特别明白这些弯弯绕绕,诧异道:“皇朝一百零八城,广袤无垠,就没有几条灵脉?”
第28章
话落, 房间里寂静无比,郁夷夹着的菜停在半空中,窗前的人手指紧紧的捏着书页, 脸上布满了耻辱。
哪怕袁度再没心没肺, 嗓子里也堵了起来,嘴巴张合了两下不知怎么说。
凝渊不是皇朝人, 对此倒是没什么难受不可接受的,转头跟他解释:“灵脉绝大部分都在皇朝境内, 只是守不住。”
短短一句话, 道尽了难堪,墨子弦哦了一声,低头吃饭,和袁度几人不同,他现在心里只想着, 知道皇朝学院差, 没想到这么差, 早知道还是去合欢宗了。
金银是普通百姓的生活所需, 灵石是修仙者的修炼所需, 在这里,一个金丹抵得上武者上千, 仙盟和世家一起截了天澜皇朝的灵脉,相当于釜底抽薪, 绝了皇朝复兴的可能。
凝渊也不得不说一句, 这是个妙招,也是个毒招。
有灵根的人哪怕对故土再有情感, 想踏上大道, 只能去投奔仙盟和世家, 几百年,上千年,感情淡漠,天澜皇朝不再是记忆,而是四个字罢了。
窗前的人乱了心神,看向窗外白云浮动,骨骼清瘦,嘴唇发白,活像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凝渊有意无意的看了两眼,被墨子弦故意侧身挡住了视线。
气氛有些凝重,袁度拿起筷子又磕了两下,唤回大家的思绪,像是无赖样:“你踹了我是事实,就算不能借我用几天,那给我看半天总是可以的吧?”
眼中带着希翼,凝渊直接从袖子里掏出个下等乾坤袋扔给他:“送你了。”
墨子弦筷子一抖,我哩个擦,怎么就忘记这是个豪气的主,家里再有钱也搁不住这样造啊!
凝渊的豪爽震到了袁度这个土包子,胳膊捧着乾坤袋,说话结结巴巴:“送,送我了?”
袁度无赖,谎话连篇,但是就冲刚才凝渊回来时,他脸上只有震惊没有狠意,凝渊也愿意送他一个乾坤袋。
毕竟在外人看来,自己只是一个无灵根的弱者,而袁度,是筑基修为。
“不想要吗?那还给我。”说着就想伸手拿回来,袁度一蹦三尺远,把乾坤袋紧紧抱在怀里:“从今以后,你想踹我就踹我,我袁度要是还手,就遭天打雷劈。”
郁夷眼馋的不行,小心翼翼的举手:“你还想踹人吗?我是金丹修为,我也挺扛揍的。”
他们视若珍宝的乾坤袋,凝渊纳戒中成堆,合他眼缘,他也愿意送,又掏出一个扔给郁夷。
想了想又掏出一个,冲着窗前扬起手:“你要不要?”
窗前的人一楞,和凝渊四目相对,两个人各自看不透对方的心思。
墨子弦不自觉的抿了嘴角。
“谢谢,我叫尹无用。”
说着扯动嘴角,伸出手,等着接他抛过来的乾坤袋。
除了墨子弦还在吃醋,其他几人都因为这个名字楞了楞,无用,无用,谁家孩子取这个名字,怪不得这人像是隐在黑暗中一样没有存在感,怕是在家里不受宠。
这手笔太大,吓坏了袁度和郁夷。
袁度把皇朝有能力的大家在脑中都过了一遍,找不到姓凝的,不由的问:“你什么来历?”
尹无用也伸长了耳朵,一出手就是三个乾坤袋的,他想不出。
凝渊随口扯谎:“没有什么来历,墨子弦随从,至于乾坤袋,路上捡的。”
袁度满脸怀疑:“捡能捡这么多?”
凝渊:“那人刚巧是个商客,刚进了一批乾坤袋,路上遇到劫匪,拼死跑了出来被我碰上,他死之后我就全拿了过来,要不然怎么可能全都没有绑定痕迹。”
这话,逻辑中透着荒诞,袁度和郁夷没多做纠结,尹无用垂下头不知想着什么。
至于墨子弦,对凝渊的话是一个字都不信。
刚才凝渊眼中起的兴趣,让墨子弦起了火,强撑着散了场,才拉着凝渊往外走。
凝渊低头看着他的发顶,顺从的跟着他走到偏僻的角落,倚靠在树上懒散说:“我就知道,你一定又要说升米恩,斗米仇”
墨子弦打断他:“和这个无关。”
“那是我又哪里惹了你不快?怎么这么容易生气。”说着伸手掐了下他的侧脸,气鼓鼓的跟个□□似的。
墨子弦现在脑中全是凝渊刚才看尹无用的那个眼神,心里的火压不住,但两人现在毫无关系,想发作也无法,还是要先扒拉到自己的碗里再说。
“上次我说你喝醉酒亲了我,你眼中为何有了惊吓?”
话题南辕北辙,凝渊眉头皱起:“你这是又想起那天的事,所以心里不痛快了?那日我喝醉了,摸了你的腰,你不喜欢,我日后喝醉了离你远远的,坚决不再犯,可以了吗?”
墨子弦不回答,只追问刚才的问题:“为何我说你亲了我,你就有了惊吓?”
凝渊眼角眯起,像是一粒砂石落入了清泉,荡起涟漪:“亲了你,无论我们是否有情,我都要对你负责,再也不能娶别人,我当然会害怕。”
凤凰忠贞,一生一人,亲了,哪怕墨子弦不喜欢他,他也只能独自过完一生,一生很长,千年万年,乃至更久。
哪怕他现在没有喜欢的,也希望到时会有个凤凰与他比翼双飞,共同走过漫长岁月。
墨子弦指尖轻颤,哦了声:“那你摸了我的腰,我要摸回来。”
凝渊揉了揉眉心,头疼,自己没事喝什么酒:“摸吧!摸完就不要记仇了,我以后一定不当着你的面喝酒了。”
墨子弦如青葱的手指攀上紧实的腰,月白色的衣袍,上面用金线绣着山河飞鹤,墨子弦环住他的腰,凝渊总觉得怪异,低头怀疑道:“我当时是这样摸你腰的?”
墨子弦舔了舔唇,心跳如雷,故意道:“哎,你看那边是什么?”
凝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还未看清,唇角就贴上来一片温热。
大脑铮了下,像断了的琴弦,不知反应。
墨子弦怕不够,又动了动舌尖,凑到他唇缝上添了下,才松开他后退一步,表情得意,眼中忐忑:“从现在开始,你这一辈子只能是我的人了,再也别想娶别人。”
“不要说你不喜欢我的话,我管你喜不喜欢我,反正我喜欢你,你就得是我的。”
他的唇离开,但凝渊唇角的湿润还在,清晰的说着刚才的一切。
那深邃不可看清的眼眸,第一次有了明显的情绪波动,明晃晃的懵里懵懂。
四目相对,墨子弦眼眶泛红,嗓子发干,不讲理的说:“我不管,反正你说了亲了就要负责,你给过我馒头,给过我衣服,给我乾坤袋,给我束过发,我在这里只认识你,因为有你,我才觉得这天地间不是我一个人,哪怕你一开始对我不是很友好。”
“你就算打我,也要对我负责,要不然日后我追到天涯海角,也会把你杀了,我是五灵根,你没灵根,你斗不过我的。”
眼看他又要哭,凝渊终于回了点神,脑子跟浆糊一样:“你先别哭,我就是先想想,我什么时候打过你。”
风声吹动头顶的树叶哗啦作响,两人静静的站着,谁都没有说话。
寝舍内,三个人拿着乾坤袋,翻来覆去的看,郁夷和袁度当即输入自身的灵气绑定,只有尹无用没动作。
袁度:“不会吗?只要输入自身灵气就可以,日后只有你能用,哪怕是丢了,里面的东西别人也用不了。”
尹无用垂眸:“我还未引起入体。”
袁度:“啊?”
郁夷:“啊?”
“没事没事,引起入体很简单,我们教你。”
两人把引气入体的事情和他说了一遍,门外就急匆匆的走来一群人,个个提着剑,气愤不已:“那个凝渊怕是出了城,我们在城中找了一圈,连个影都没看到,袁度,你这仇怕是难报了。”
袁度这才想起来,自己忘记了什么事,忙起身上前:“师兄,不报仇,和解了,凝渊回来了,请我喝了酒,我们的事情就一笔勾销了,都是误会。”
那师兄诧异:“他回来了?”
袁度:“对,他还买了一桌灵植美食,想想看当时也是我不对,先欺骗他再先。”
袁度这人什么事情都能挂脸上,现在脸上是压不下去的得意和兴奋,和他相处了几载的师兄对他太过了解,手中的剑放在桌子上:“还有呢?就一顿饭,就把你收拾服帖了?”
知道隐瞒不了,袁度搓搓手,兴奋的跟一群师兄弟显摆自己的乾坤袋。
*****
微风吹来,头顶的树上落下阵阵芬芳,掉在地上像是生了莲花。
墨子弦蹲在地上等着他想好,垂着头显得可伶极了,凝渊刚想走过去,就听见一群杂乱的脚步声往这而来。
自从引气入体后,墨子弦耳聪目明了不少,听到动静忙起身,和凝渊并肩站着。
墨子弦:“怎么都往这么来了?”
凝渊认出里面的几个人:“应该是来打我的。”
墨子弦趁火打劫:“那你对我负责吗?你对我负责,我就和你一起挨打,你要是不对我负责,我就和他们一起揍你。”
“到时候要是下手没个轻重的,别把你打残废了,你现在要是说负责,你到时候破了相,缺胳膊少腿的,我也不嫌弃你,要是你四肢不全的时候再说,我可就看不上你了。”
这群人凝渊还不放在眼里,要是能和光明正大的进入天机阁,他就走进去,不能,那就闯进去。
手中的折扇换为玉笛,指尖转动,流苏晃动中扫过手背。
墨子弦被他护在身后,伸手扯了下他的衣服:“你还没说呢!负责吗?”
第29章
这一下像是扯到了凝渊的心上, 有些酥,还有点麻,不用回头都能知道他说话时的表情。
身份一转变, 总觉得怪异, 凝渊心里还没转过来弯,要说火气和怒火, 倒是也没有。
“你等我想想,回头再说。”
想想, 那就是有余地, 墨子弦嘴角勾起,占有欲十足:“你要时刻记得自己是个有主的人,要是敢喜欢别人,腿给你打断,我是五灵根, 说到做到。”
一个废灵根, 被他说的像是天灵根一样霸气。
凝渊回头看他, 眼神不测, 像是在说你抽风了?
墨子弦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替他回味刚才两人的初吻。
那道不测的眼神僵了下,随后默默的转回头。
一群人疾步到跟前, 凝渊侧身挡住墨子弦,等着他们接下来的动作。
皇朝学院的人没脸没皮惯了, 就不懂尊严为何物, 有自尊的也待不了,最多两次就能被仙盟和世家的人气吐血。
一群人争先恐后:“大哥, 踹我吧!”
“大哥, 踹的脚疼, 用棍吧!棍我都给你拿来了。”
“让开让开,让我进去。”雄厚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水泄不通的地方硬挤出来一条路给他,
“老师,你怎么来了?”
胡子白花花的老师没空搭理他们,看着凝渊眼泪汪汪:“被你打一顿就能有一个乾坤袋是吗?”
“打我吧,打我吧,打不死就往死里打,打死了就把乾坤袋捐给学院。”
凝渊,墨子弦齐齐打了个寒颤:这学院有毒。
老师父的话感人肺腑,后面的弟子争先恐后:“老师,让我来,我年轻扛揍,让我为学院做贡献。”
活像上千只鸭子在耳边吵闹,凝渊头疼不已,看来他还是无法适应人类。
最后由墨子弦出马,用一个乾坤袋,劝退了以老师父为主的挨揍队伍。
人全走了干净,凝渊难受的掏了掏耳朵,真吵。
墨子弦的口才功力发挥了十成十,累个半死,人一走,肩膀就塌了下来,转回身和凝渊面对面,脑袋抵在他的胸膛。
“累死我了,一个个的脑回路不正常,现在知道了吧!财不外漏。”
他自然亲昵,额头点在凝渊心脏的位置,凝渊脸上有些发烫:“你……”
“我什么?”
半晌:“没事。”
墨子弦心里嘿嘿一笑:齐活,人是自己的了。
是夜,凝渊躺在屋顶看着月色,不自觉的伸手摸了摸嘴角。
离至提着酒上来:“少帝,你躺这做什么?担心邬君姐吗?明天就是拍卖大会了,大不了我们闯进去。”
凝渊:“你闯吧!我救完邬君再回来救你。”
离至:他还是闭嘴吧。
半晌,凝渊悠悠问:“要是有个人亲你,应该怎么做?”
离至惊吓的酒壶都拿不稳了:“少帝你遇到喜欢的姑娘了?这么亲密的事,不是应该完婚后再做吗?”
说完一脸鄙视:“少帝,你太不尊重人家姑娘了,你这种要是传回山上,是要被其他凤凰唾骂,被阿嫫打棍子的。”
随后又猛的睁大了眼睛:“你亲谁了?咱们凤凰不是都是嫁娶凤凰吗?现在这里还有其他凤凰?”
“糟糕糟糕,如果是人类的凤后,那能不能生出小少帝,如果没有了小少帝,等你以后死了,我们凤凰一族怎么办?”
越说越离谱,凝渊直接一脚把他踹了下去。
离至在空中转了个身,稳稳的落到地上,又悄摸的摸到了房顶:“少帝,你和我说说,我替你保密。”
凝渊心里像是有跟铜丝,不停的搅,有些乱,坐起身夺过离至手中的瓷白酒壶:“不是我亲别人,是别人亲我,我当时是不愿意的。”
离至脚一滑,差点又掉了下去:“少帝,那人什么修为?”
凝渊:“刚引气入体没几天。”
离至沉默片刻:“那你也喜欢别人吧?要不然她刚靠近你,你就把她拍飞了。”
凝渊胳膊放在脑后,再次躺在屋顶,脚踝搭在膝盖,在月光下,肆意风流。
酒入口,喉咙滚动,平静道:“亲都亲了,只能带回山了。”
离至自小陪着他,对他太过了解,这副样子,平静的语气下,有着不易察觉的笑意,故意道:“我们是凤凰,常年在亦初山不出,未来凤后要是人的话,不一定愿意跟你回去。”
邬君虽然被人捉了去,但他们凤凰自来讲理,恩归恩,仇归仇,不会迁怒与旁人,所以听闻凝渊喜欢上一个人类,离至也未觉得有什么不可。
凝渊赏了他一个冷眼,觉得这个问题实在是太傻:“他不喜欢亦初山,我就陪他在人间玩,他跟了我,我的寿命分与他,生命漫长,何必拘泥于一处。”
离至好想说一句:你都谋划好了你们的一生,还说什么不愿意,少帝才来人间几天,就学会了口是心非的坏毛病。
骨节分明的手指转动瓶口,凝渊看着上面的梅花纹路,想着明日救出邬君,要回来把墨子弦拽走。
皇朝学院不是一个好去处,留在这里浪费时间,他的术法,还是自己教的好。
夜风微凉,离至望着月色,待到分别时,才难受的说了句:“少帝,明日要小心。”
心里暗暗发誓,如果遇到了危险,自己一定舍命也要护着少帝。
天机阁在缥缈城正中,地下暗室中,明珠为灯,把内里照的亮如白昼。
八把椅子分成两列,应该放在首座的第九把椅子,被人有意的放到了暗室正中间,像是被另外八把包围了一般,插翅难飞。
暗室外进来一行人,其中九个胡子发白,各自落座,另有九个青年者,各自站在椅子后,帮忙斟茶。
若是有人能认全,就能发现,站着的人,左边分别是薛,墨,王,卜四大世家的家主,右边是凌云宗,天衍宗,万佛宗,灵兽门的宗主,中间的,就是天澜皇朝的殷帝。
能让他们侍候的,那只有自家的老祖宗。
墨家老祖宗首先开口:“好久不见,老伙伴们。”
万佛宗的老祖手捻佛珠,道了声佛号:“上千年未见,不知此次换老衲出来,所为何事。”
薛家的老祖笑出声,讥讽:“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这老匹夫装什么装,要是不知道为何事,你会来这缥缈城?”
眼看又要吵起来,王家的忙出声打断:“此次我们是要联手,共图大事,不要现在就伤了和气。”
“此番请你们出山,用意何在,想必你们都知道了,我王家送给你们的凤凰肉,你们可都尝了,效果如何?”
凤凰肉三个字,把所有的争论都按压了下去,哪怕活了几千年的他们,心里也起了波澜,万佛宗的两人把佛珠收起,心有杂念,暂不易奉佛。
“那凤凰肉自不是凡品,若不然我等怎会前来,只是不知这和缥缈城有何关系?”
“就算是捉凤凰,也不用我们这些老家伙全上吧?”
王家老祖摸着胡子笑道:“那凤凰血肉虽然不凡,但是对我们这些老家伙用处不大,我们活了太久,哪怕修为高深,寿元也快到了,你们就不想羽化登仙,寿命与天齐?”
活的越久越怕死,他高深莫测的样子,似是有了十足的把握,屋内的老者稳定不在,全都面色激动了起来。
“羽化成仙,寿命与天齐,你可是有了法子?这难道和凤凰有关?”
王家:“那是自然,这也是我此番让你们过来的原因,你们可知,凤凰中有个凤帝,食之肉,可一步登天,饮其血,可活万年。”
话落,暗室内一片哗然,坐在中间的老者嘴唇张合,半晌才道:“如此太过夸张,怕是言过其实。”
王家老祖宗抬了抬眼皮:“既然殷家觉得言过其实,那请自便。”
端起茶吹了吹:“孩儿,送客。”
殷家的老者气的拂袖而起,作势要走:“我堂堂皇室,岂容你你一句一个殷家奚落。”
气氛凝固,各自坐着吹着茶,无人解围。
殷帝忙跪着扑在他脚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还求老祖宗可伶可伶我,丹医说我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怕是命不久矣,若是有那凤凰肉,吃上一口,孩儿定能再活个千年。”
夸大的衣袍,里面是干枯的身子,哭的惹人笑话,没有一丝帝王之气,犹如一个小丑,周围的人看的乐呵呵。
子孙后代不争气,殷家祖宗丢了颜面,一脚把他踢到墙上,待看到他犹如破碎的衣衫落到地上,捂着胸口吐出一口鲜血,藏在袖中的手指颤了又颤,不曾想他的身子亏败到如此地步。
转身坐回,拢着袖口,闭目垂眼不再说话,殷帝扶着墙站起,摇晃了两下,又走到老者身后站定。
一出闹剧终了,他们开始继续刚才的话题:“你把我们叫来,可是那凤帝现在在缥缈城?”
王家老祖:“不错,卜家算出今日他会亲自前来营救那只怀孕的凤凰。”
随后话锋一转:“不过凤凰得天独厚,凤帝更是如此,我们所有人加一起,也是打不过他的。”
其他人气急追问:“那你叫我们来作甚,送命吗?”
更有不信着:“这凤凰究竟是如何厉害,我们九个老家伙都不能耐他何?”
王家老祖摸着胡子淡定一笑:“莫着急,我说的是凤帝我们斗不过,但是刚巧,这小凤凰还未涅槃,算不得凤帝,修为自然大打折扣,我已在这里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他自投罗网,只是还不保险,这才邀你们前来,以防万一。”
第30章
怕他们不尽力, 王家又笑着补充道:“凤凰最为护短,那凤凰肉你们可都吃了,要是等凤帝长成, 到时所以此次还望大家用上全力。”
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自他们收下凤凰肉之时,他们与那凤帝就结了死仇, 不死不休。
其中有人脸色变了变,但也没再多说, 事已至此, 多说无益,诱人的条件,加上天时地利人和,无人会不心动,仙风道骨的人为了如何分肉, 吵的脸红脖子粗, 最后终于定下来时, 天色已经拢明。
天机阁是四大世家一起经营的地方, 王家却像是东道主一般, 站起来拱手道:“辛苦诸位了,愿我们都达成所愿, 踏云而上。”
人都散了去,暗室内宁静无声, 只余卜家两人, 老者从袖口拿出三枚铜钱,用最简单的方式卜着卦。
等他动作停下, 卜家家主才敢开口问:“老祖宗, 你是在算, 今日是否能抓到凤帝吗?”
卜家老祖:“不是,今日抓不到凤帝。”
说的肯定,毫不意外,卜家家主不解:“为何抓不住,仙盟,世家,皇朝的老祖宗都出了山,依旧无法擒获吗?既然抓不住,那我们为何设计这一番。”
调查了许多年,获取了凤凰的踪迹,平白把消息透漏给王家,让他们出尽了风头,若是抓不住,那岂不是一切都白费。
卜家老祖收起铜钱:“天道对凤凰偏爱,人是无法杀死凤帝的,能杀死他的,只有他自己。”
卜家家主:“孩儿不懂。”
卜家老祖:“嗯,其他的你不需要知道,我算出凤帝今日逃出生天后元气大伤,修为消散大半,又因一些不明的原因留在人间,待今日事情了了,我再算一卦,看看他会留在何处。”
“是。”卜家家主不安道:“老祖宗,卜卦有违天道,你一日两卦,怕是会遭反噬。”
卜家老祖面露迟疑,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坚定下来,随意道:“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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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朝学院,墨子弦侧身睡着,一睁开眼,就对上一双笑意的双眼,像是无声给了他答案。
拉着被子蒙住头,想着有点怂,又拉下来,耳朵通红,露出一个大大的傻笑。
坐起来趾高气昂:“给少爷我束发。”
小人得志一般,昂着下巴,眼里却害羞的不敢看他,凝渊目光划过他红润的嘴唇,似笑非笑:“嗯,给少爷束发。”
顺滑的乌发入手,在凝渊手中,乖巧服帖,再次握住,心境和往日有了不同。
手指有意无意的拨了拨他发红的耳垂。
墨子弦放在膝盖上的手握成拳,咧开大大的笑,任由自己未来男,不是,是现任男朋友揩油。
袁度弯腰穿上鞋子,抬眼看到他们,笑呵道:“我现在才信,凝渊是墨子弦随从,只是这气度穿着,感觉凝渊比宫中的皇子都不差,哈哈,我要是以后厉害了,坚决不要凝渊当我随从,要不然反倒衬的我像下人了。”
心里想着,还好墨子弦容貌气度也不差,要不然被随从比了下去,可真是呕心。
尹无用理着书,转头看向站着给墨子弦束发的凝渊,细碎的阳光从窗外而来,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一身锦绣衣袍,贵不可言。
想到袁度的形容,心里泛起苦笑,别说是皇宫内的皇子,哪怕是储君 ,也是不如他的。
墨子弦把他的目光看了个十成十,扯着凝渊的手腕就往外走:“快走快走,你不是想去看拍卖大会吗?我们早点去等着。”
把人扯到门外,才瞪着眼说:“以后不准给我带绿帽子。”
凝渊:“绿帽子是?”
墨子弦:“就是你不准和别人有了奸情,身体上的,或者是心理上的。”
凝渊冷笑两声,这话,他还是送给自己吧!想到这糟糕的关系,凝渊都不知如何形容,在书中,他是抢了凤后,给自己带了绿帽子,现在
今日注定起波澜,嘱咐道:“今天人多,要是我们冲散了,你到城外等我,记住了吗?”
墨子弦敷衍的点头,追着他问:“那我说的你记住了吗?”
凝渊也回他一个敷衍的点头。
天机阁外,往来的修士提剑排队进入,凝渊五人排了半盏茶的功夫,才递上皇朝学院的玉牌进入。
在外不显,进来才发现别有洞天,墨子弦抬头有些意外,和凝渊咬耳朵说:“挺气派的,有八层。”
穿着黑色衣服,背后写着天机阁三个字的奴仆,见几人都穿着皇朝学院的衣服,抬头看了看空余的位置,走上前:“你们几人的位置在五层左一格。”
连名字都不问,就知道了位置,委实奇怪,凝渊打量四周,皇朝学院的人全部被分散开来,安排在天机阁的各个角落。
转了转指尖的纳戒,把本命剑移到了最外边,触手可及。
几个人往楼上走,两人走到后面,墨子弦见他的手势,才发觉那常见的玉笛不在手中,也未在腰间。
把之前买的花里花哨的剑从乾坤袋取出,递给他,双眼亮晶晶:“送你的,喜欢吗?”
那剑亮的刺眼,花的俗气,凝渊很难违心说句喜欢,握在手里都觉得委屈了自己的双手。
想到两人的关系不复之前,从牙缝里挤出:“喜欢,你先拿着防身,等明日再给我。”
墨子弦:“为什么?”
凝渊:“这里人多,我不放心你,要是有了打斗,你离远一些。”
墨子弦笑出小括号:“嗯,行,那你就跟在我身边,我保护你。”
几人站在五楼,身前是雕花的扶手,尹无用坐在桌前,又拿出书来,袁度一把夺过塞到怀里:“出来玩的,你这么用功做什么。”
要是之前他肯定不会这样做,毕竟谁也不想搭理一个天天冷着脸的人,不过这两日熟络了些,自己还教了他引气入体,算是朋友了。
尹无用手中一空,第一次交朋友,不太会相处,点点头听他的:“那不看了。”
袁度想到刚才无意瞥到的书名,又把书从怀里掏了出来,不敢置信道:“你这不会是从学院藏书阁拿的书吧?”
尹无用:“是啊!怎么了?”
郁夷挠挠头:“你看的懂吗?我可能比较笨,前天我去藏书阁看了半天的书,一本都看不懂。”
袁度哈哈大笑:“能看的懂才怪,那书就是左一句右一句,无人能看的懂,你没见里面的书都落灰了。”
尹无用恍然失若,原来是这样吗?他还以为是自己天资愚笨,所以看不懂,想着多看几遍,总会摸到一点边角。
在宫里他无书可看,挨了打,偷摸的识得几个字,看到那么高的藏书阁时,眼眶都红了,放下行李,迫不及待的冲了过去,紧张的,犹如要见梦中的姑娘。
他的手按在桌子上,嘴唇发白,像是受了巨大的打击。
凝渊刚看了他一眼,就被墨子弦灵敏的捉到,瞪着眼看他,大有一副你敢上去安慰试试。
无关的人难受与否,凝渊不感兴趣,只是觉得尹无用这人有秘密,心生奇怪罢了,谁是自己人,他还是分得清的,墨子弦不高兴他和尹无用说话,那就不说。
抽过袁度手中的书,指尖滑动书页,翻了一遍,凝渊目光闪动,略有所思。
书页翻动的风吹起墨子弦的发丝,他握着剑戏言:“你翻这么快,能看几个字?”
凝渊回神,挑眉一笑,靠近他小声道:“我过目不忘,有空背给你听听。”
眼中真假难辨,墨子弦:“那我等着,要是骗我”
好吧!他也想不出来真的骗他,他要如何了。
天机阁的人推开门,递了册子进来,不卑不亢道:“这是今日拍卖的物品,各位可以先细看一番,希望能让诸位满意。”
册子放在桌上,几人围了一圈,袁度翻开精美的册子,前面几页,都是些稀奇少见的丹药,灵植。
袁度几人看的眼热,凝渊站在墨子弦身后,不感兴趣,这东西亦初山有很多。
墨子弦盯着上面的淬骨草,伸手摸了摸,记住样子。
凝渊在他头顶问:“喜欢?”
墨子弦点头:“淬炼筋骨最主要的就是淬骨草,书上说的。”
几人听着他的话,再看淬骨草眼中多了奢望,哎,想要。
郁夷也摸了摸:“墨子弦,你懂得真多。”
里面好东西不少,需要用灵石换,全都是他们看不起也买不起的东西,只能眼馋的摸摸图片,终于翻到了最后一页,和前面形象的图片不同,这一页只有两行字:凤凰,凤凰蛋(现场宰杀,按部位拍卖)
凝渊身高不俗,哪怕是站在墨子弦身后,也能看清那两行字,长袖下垂,纳戒中的剑锋露出,他静静的站着,像是白雪被风吹落进无尽黑暗,是黑是白无法再分辨。
一个房间像是分了冷热两端,墨子弦几人围在桌前,火热的讨论着。
“凤凰身形是不是很大,到时候血淋淋的,肯定很恶心。”
郁夷怯懦道:“不过,不吃子孙鱼,不吃春天鸟,这有孕的凤凰是条生命,是否太过残忍了?”
这话说的几个人都沉默了下,墨子弦想到星辰城中那人说的话,开口复述了一遍:“所以怎么说呢!我也觉得残忍,但是星辰城那个人说的好像也没毛病,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里的兽又不能变成人,凤凰也就比野鸡高贵点,可是再高贵,那也是动物,这样一想,也稍微有那么两分道理。”
话刚说完,就被人从后面提着领子,双脚离地,墨子弦忙把手放在自己前面领口,防止自己被勒死。
第31章
凝渊脸色犹如寒潭, 袁度几人面面相觑,想到两人相熟,一时竟不知要不要阻拦。
身后气息熟悉, 能猜到是谁, 墨子弦脚悬空晃动,嘴里哎哎个不停, 想不明白这凝渊发的什么疯。
还不待他发火,就被凝渊猛的按在墙上, 双脚依然是悬空状态, 后背被紧紧的按着,贴在墙上,犹如玄铁栅栏,咯的人难受:“你个混蛋放开我。”
见他难受,凝渊手指松了松, 视线落在他的肩头, 贴近他, 眼中闪过幽光, 一字一句说:“别人怎么样我不管, 凤凰之事你不准再插手,说也不行, 否则,我饶不了你。”
见他们像是来真的, 袁度几人不知如何是好, 尹无用犹豫了一瞬,站起身, 走进一步劝道:“有话好好说, 别因为误会伤了和气。”
此处说话不方便, 凝渊又在墨子弦耳边低喃说:“听话。”
随后松开他,在墨子弦看来,这就是凝渊听了尹无用的话才放开他,瞬间气的半死。
回过头一脚踩在凝渊的黑靴上,恨恨道:“我高兴怎么样就怎么样,凭什么听你的。”
渣男,墨子弦也说不上为什么,只要凝渊和尹无用一接触,他就有很深的危机感,总觉得有种宿命感。
凝渊闭上眼,隐去所有情绪,他不知缘由,他不怪他,再睁开时,里面火气不见:“今日来不及,我过两日解释与你听。”
墨子弦死死抿着唇,眼中泛了红,哪怕凝渊尽力掩饰,他还是看到了他眼中的烦躁,心中气愤中掺着委屈,把他骂了又骂,不知道又抽的那门子疯。
正中传来三声钟声,分外嘈杂的天机阁瞬间安静下来。
美艳女子踩着仙鹤从上而下,轻柔笑道:“感谢大家屈尊驾临,今日相遇,烟娘甚是欢喜。”
一字一句传到每个人耳中,落在地上盈盈一拜道:“烟娘在这里感激不尽,废话不多说,还是直接进入正题的好,想来也有不少新来的朋友,那烟娘把拍卖规则再说上一说。”
“每位朋友手边,都有一方灵石,大家把出价用指尖写在上面,即可,可以让门外站着的奴仆把拍卖品送过来,也可以等到拍卖会结束后,再进行交易。”
凝渊和墨子弦分别坐着,两个人脸色都算不上好,刚才的热闹不在,袁度几人安静了不少,听到那女子的话,郁夷左右看了看,小声问袁度:“拍卖后交易,她就不怕最后别人跑了,不买了?”
这个问题墨子弦也好奇,支棱着耳朵听。
袁度对这些门清,两个胳膊压在桌子上,身子前倾跟他们解释:“没有人会这样做,要是真的这样,就是得罪了天机阁,以后再也无法进入天机阁,而且天机阁的东西都是上品,好不容易拍到手,没人舍得放弃。”
“你知道天机阁在修仙界是怎么样的存在吗?”
几个人摇摇头,袁度:“可以这么说,你只要想修仙,就不能得罪他们,他们有高级丹师,高级灵兽,高级阵法,高级法器,高级灵植,高级符咒,你要是惹了人,没有任何一个途径可以得到这些,哪怕他们仁慈放你一命,你日后也无法再进阶。”
郁夷:“为什么?不用这些,就无法进阶了?”
墨子弦:“就没有其他的人能练出高级丹药了?万一出现了一个天才。”
袁度喝了口茶,继续和他们说:“天机阁,是四大世家共同成立的,有天才也无用,所有的丹方,阵法图之类的,全都在他们手中攥着。”
“退一万步,就算天才不需要这些,最难熬的一关,也闯不过去。”
墨子弦:“是什么?”
袁度高深莫测道:“劫,进阶的雷劫,无论是丹师,还是阵法师,炼器师,御兽师,越往高处走,那雷劫越是狠厉,我就曾经亲眼见到一人,雷劫把他劈的渣都不剩。”
回想当时,袁度依旧是胆寒。
“而世家主宅有避雷阵法,只有为世家所用的人,他们才会伸以援手,若不然,这大道路上的坎坷,多不胜数,早死晚死都要死。”
人总是会未雨绸缪,哪怕是筑基的人,也会想着自己用上高阶法器,抵抗强劲天雷的那日,谁敢去得罪他们。
墨子弦:“那仙盟和皇朝呢?”
袁度来了兴致,侧身跟他们说:“首先,皇朝就不用说了,就是金银多,但是灵石很少,而且处境你们也都看得到。”
“仙盟和世家的不同,你们知道吗?”
几个人诚实的摇头。
袁度:“世家,那是只有一门所长,但是钻研到了骨子里,例如薛家就是阵法,可以说,东荒大陆的阵法是他们之最,其他的都是边边角角不成气候,墨家是符咒,王家擅长炼器,法器一绝,只要不是上古古剑,排的上名的法器,大多都是他们家出的,卜家则是丹药,听说还有占卜,但是这个没见识过,就不知道厉不厉害了。”
“而仙盟不同,仙盟追求大道的多些,就是只管修炼冲修为,例如剑修,刀修等,但是对这些辅助不太擅长,当然了丹清宗,灵兽门之类的,也是会钻研丹药,符咒这些的,但是成效肯定不能和世家相比,不过平日里供自己和其他宗门,也是够的。”
“就是一个高级丹药,一个普通丹药的事,而且世家是出自一脉,所培养弟子,都是从各个旁支中挑选,所以向心力会好很多。”
“四大世家,三十六宗门,世家内部和宗门内部也会有不合,有龌龊,但是对外时却会拧成一股绳,所以得罪其一,就相当于把其他的也得罪了。”
墨子弦这次是完全明白了过来,给他们排序:“所以,就是世家第一,宗门第二,皇朝最弱。”
袁度面色纠结:“这样说也不算对,因为宗门修习大道,所以剑修,刀修会厉害许多,和世家也算是不相上下。”
至于皇朝最弱,这个是事实,他就没多说什么,默认了下来。
底下的拍卖已经开始,凝渊有意无意的扫过,待看到墨子弦想要的淬骨草,抬手在报价的灵石上动了动。
等到袁度几人说完,拍卖已经过半,几人都穷的叮当响,什么都买不起,一边看楼下,一边随意聊着。
凝渊对着楼下目不斜视,像是看的认真,也像是出了神,墨子弦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下,想说话又磨不开脸,很确定,这次不是他的错。
册子上的物品一个个被拍走,凝渊站起身:“我去小解。”
墨子弦忙站起来:“我也去。”
说着提着剑就要跟着他出门,算是别样的求和,凝渊锋利的眉眼像是落了一层光,柔和了不少。
楼下清脆的铃声响起,又换了一样拍卖物,时间紧,凝渊来不及多说,只道:“你若不急,就等会再去。”
凌冽的嗓音像是在沾染了阳光,露了些不经意的温柔,只是墨子弦因他的话怔楞,全然没有听出。
握着剑的手,手背青筋泛起,牙关紧咬,妈的,狗东西凝渊,莫名其妙凶了老子一顿,我都退一步了,居然还没理不饶人。
把剑拍在桌子上:“我不去了,懒人才屎尿多。”
这一天闹了几场,袁度三人互相看了看,这两人怎么这么怪异,三颗脑袋围在一起,一边观察着两人,一边嘀嘀咕咕的讨论,朋友不像朋友,主仆不像主仆。
指间纳戒微颤,凝渊深深看了他一眼,只来得及说道:“记住我早上说的话。”
说完就疾步走了出去,镂空雕花的门像两边移开,又被人从外面关上,两扇门相撞,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动,墨子弦手按在桌子上,嘴角抿着,精致的脸颊气的微红。
郁夷试探道:“要不我和你一起?”
惹气的人都走了,这气生给谁看,默默生气不是墨子弦的性格,把到嗓子口的闷气咽了下去,打算到时候想办法折腾回来,反正他现在是凝渊男朋友,他总不能动手打他。
喝了口茶润润嗓:“不去了。”
话有些凉,眼眸一抬,竟有几分穿越前的意味,那时他还是被人捧着的大少爷,连根头发丝都是高傲的。
现在他一穷二白,只有个凝渊,却也养回了几分从前的性子。
袁度对这两人的关系实在好奇,忍不住问:“他真是你随从?”
墨子弦握着杯子,肯定道:“那当然,你没看到他早上给我束发?不是随从,能这么伺候我?我以后还要让他给我穿衣服,穿鞋。”
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心虚,到时候两人办事了,自己被他上的直不起腰,他总不能连件衣服都不给穿,要不然咬死他。
至于什么时候办事,墨子弦觉得自己要选一个黄道吉日,回去算算,看看最近七天,那一天比较合适。
想到这,墨子弦顾不上生气了,摸了摸耳朵,突然有些小紧张,想着想着,开始坐立不安。
凝渊走到角落,屏了气息,按住微颤的纳戒,向着一个方向看去,那是族人的气息。
美艳烟娘身材玲珑,脚步婀娜,美目传情,拿着一把圆扇娇笑:“今日的人格外多,想必都是为了最后的拍卖品来的,或许有那么几个人不知,容烟娘讨个人情,请大家喊出我们最后一件拍卖品的名字可好?”
天机阁雕栏画栋,锦天绣地,顶端却无一片瓦,犹如一枚果子被掏了顶,一抬头便能望到天,凝渊站在暗黑角落里,光落在他的身前的圆柱上,却像是害怕般,无法再进一步。
四周山呼海啸的喊着:“凤凰,凤凰蛋,凤凰,凤凰蛋。”
他静静望着那烟娘,眼底是化不开的浓墨,听她伪装俏皮的声音:“哇,大家很热情,看来都想尝一尝这凤凰肉呢!”
“但凤凰只有一只,哪怕切成片,也不够所有人分呢!所有很可惜,今日的定价会高昂许多哦。”
随后话锋一转:“不过大家也不要失望,我们阁主为了感谢大家不远万里赶来,等下会拿出一百片凤凰肉,免费送给有缘之人。”
四周嗡的一声炸开,纷纷喊着:“何为有缘之人。”
光照不到的地方,那素日握着玉笛的手,不知何时提了剑,剑身泛着青光,抖了两下,像是很久很久没见过天日一般,激动的澎湃。
那如月光寒冷的手,手腕猛的用力,剑身颤了颤,不敢再动。
烟娘圆扇掩面,笑语晏晏:“容烟娘卖个关子,先让大家看一看凤凰才好。”
说着抬手,身后的墙竟缓缓碎裂,落到地上时,众人才发现,那黑色泛着红的墙面,竟然是玄铁所致,此时不知做了何种手脚,竟然碎成了粉末。
犹如地狱之门被打开,露出里面的苦海无边。
只一眼,凝渊心脏就窒息到无法跳动,握着剑的手一抖,疼到浑身发颤。
第32章
铁笼内, 凄厉声声声入耳,被斩断了翅膀的凤凰鲜血流了满地,毛被拔了个精光, 身上遍布条条伤口, 往外渗着血,裸着身子显现在众人面前, 高耸的肚子,蜷缩着痉挛。
那笼子从里面慢慢移出, 喧嚣的声音邹然安静下来, 显得凤凰的惨叫更叫尖利。
墨子弦不小心打翻水杯,落到地上滚远,弯腰去捡,手软的用不上力。
脑中只有一句话:杀生不虐生。
而且,这是凤凰, 是凤凰啊!可是, 他现在就是一个废灵根的人。
他手撑着桌子, 不敢再看, 还好凝渊去小解未回来, 若不然,他怕他强出头。
袁度几人不再说话, 郁夷垂着眼,不忍去看那惨状, 哪怕是畜生, 也不应该如此。
凝渊双眼恨的猩红,刺目的阳光像是感受到悲伤, 不知何时退了去, 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却被顶端的结界阻隔,连一丝声响都未传进来。
烟娘收了笑,说道:“这凤凰命不久矣,为了不让凤凰蛋浪费,我们特给她吃了催产丹。”
怕来不及,又忙说出最重要的一句:“所以她现在不能移动,若不然一尸两命。”
天机阁外,大雨倾盆,那双黑靴猛的停住,剑身随主意,恨的青身泛白。
等了一瞬不见意外,烟娘笑了笑,继续说道:“大家不要觉得我们对着凤凰残忍,你们不知,我们和它交手,死了多少人,金丹修为损伤二十三,元婴期修为,折了五个,破虚修为都折了一个,全都死的面目全非,我们现在还留了它一条命,已算善良。”
见声响,她又冷笑道:“一个畜生,莫非你们还要同情不可,若是如此,那可真是好笑呢!刚才拍卖灵兽美食,你们可是都出了价哦,只不过是一个杀在暗处,一个放在你们眼下宰杀,怎么,就虚假的同情起来了?”
“若是不忍心,大家可以离开,我们天机阁,绝不阻拦。”
心内的怜悯犹如一阵风吹过,当和自身发生冲突时,那就是狗屁。
四面八方传来附和声:“烟娘说的对,不过就一畜生,它伤了我们这么多人类修士,我们没有立即要了它的命,已经是恩赐了。”
“哈哈,烟娘莫要生气,我们还等着吃口凤凰肉呢!”
“多美的烟娘,一冷着脸,可就不漂亮了。”
烟娘噗嗤一声笑出来,冲着那人娇嗔一声,风情万种。
“好了,言归正传,我刚说阁主愿意拿出一百份凤凰肉免费赠与有缘人。”
自知抢不过别人的修士,心起希望,激动喊着:“还望烟娘说明,如何才是有缘人。”
烟娘:“日后天机阁会继续猎杀凤凰,那自然是志同道合之人,才是有缘人,每个人手边的灵石,也可以用作记声,大家喊出自己的决心,声音最高的前一百名,就是我们的有缘人。”
说完振臂一挥,正色高喊:“杀凤凰,杀凤凰,非我族类,必杀之,必杀之。”
如海浪扑面一般,凝渊狭长的眸子,幽深如寒潭,看着四面八方,站在光里的人跟着振臂,犹如正义之神,一声声高呼:“杀凤凰,杀凤凰,非我族类,必杀之,必杀之。”
有些人,第一声虚弱,第二声高昂,第三声坚定,喊得多了,便在心里落了根。
皇朝学院的人众多,那统一的衣服晃的人眼疼,个个情绪激昂,中气十足。
凝渊站的位置离墨子弦不远,此生第一次胆怯不敢分出神识去看,脑中不由自主的,想象出他振臂高呼的画面,一声声的杀凤凰,非我族类必杀之,一瞬间,遍体生寒。
他亲了他,他原想着带他回山的。
处在群起激昂的环境里,安静的人显得另类,墨子弦嘴巴张了张,又紧紧闭上,心里像是压了块巨石,沉甸甸的。
趴在木栏上,紧咬牙关,垂着眼看那痉挛的,露出皮肉的凤凰,想着等凝渊回来,看到他这次没有跟风,应该会心情好些,要不然看他跟个墙头草的乱喊,估计又要冷了脸,那眼笑起来撩他心魄,冷起来还挺吓人。
一个房间四个人,墨子弦一方面想着凝渊会不高兴,一方面对那凤凰不忍。
尹无用手握成拳,一身愤恨,也不发一言。
郁夷原不想喊,他对那凤凰肉没兴趣,只是抬眼就是激昂的面孔与喊声,他若不喊就总觉得怪怪的不合群,被人排除了出去,索性也小声跟着喊。
要是让他去杀生,他肯定是不敢的,这山呼海啸的喊声,他的声音夹杂在其中,显得渺小不可见,郁夷觉得这没错,只是喊两声而已,连滴血都未见。
袁度使出吃奶的劲,喊的面红耳赤,嗓子都哑了,回头捏着嗓子问:“你们怎么不喊,说不定我们就是那百分之一呢!大家都喊了,我们喊又没什么关系,一片肉可抵得上几十年修为呢!”
墨子弦看了看尹无用,不知怎的,就觉得尹无用和凝渊好似是一路人。
如果他不认识凝渊,他可能会喊得比袁度还起劲,也有可能不喊,完全看自己当时的处境。
而尹无用,他是因为自己心里的行事准则,紧闭了双唇,不受外界影响。
狂风拍打着树木,凝渊乌沉的视线看到了甘泰,看到了周荷,看到了孙梦儿,看到了周顺柏
不知怎的,凝渊竟笑了出来,觉得自己异常可笑,只是那眼,红的像是要滴血一般。
牢笼的凤凰声声嘶历,腹中的小凤凰像是调皮的孩子,闹着要出来,凝渊手中蓄力,只要凤凰蛋脱离母体,他就冲出把邬君救出,阿嫫几人在外接应。
在无限喊声的恶意中,天机阁尤嫌不够,粗狂的屠夫衣袍塞到腰间,手握着剥皮尖刀一步步走进牢笼。
烟娘及时解释着:“我们在上一只凤凰身上得到的经验,这活凤凰割下了的肉,效果可是比死后再割下好上许多,若说区别嘛,那就相当于,一片肉从练气到筑基,一片肉练气基到金丹,不知大家是想要活凤凰肉,还是死凤凰肉?”
每个房间中的香炉熏着沉香,白烟蜿蜒上升,所有人像是发了狂,着了魔,双目发红的高喊:“活凤凰肉,生割,生割。”
乌云遮住阴沉的天空,瓢泼大雨中,天机阁外的人寥寥无几,只有雨水冲刷着一切,而天机阁内,一切才刚刚开始。
生是站着生,死是站着死,受此折辱已是极限,凝渊深深看了眼牢笼中的邬君,知道今日一见,将是永别,这个从小如姐姐一般照顾他长大的人,再也无法温柔而笑,说:少帝,乖一些哦。
只是亦初山的凤凰邬君,生时息梧桐,死时葬梧桐,无论生死,只有亦初山才是她的归宿,他要带她回家。
修长的身形化作遮天的身躯,仰天长鸣,冲破四周禁锢,谁也没看清,这只凤凰是从何处来的,只知道,在他们贪婪的望着那片凤凰肉时,死亡的气息笼罩了下来。
赤红的身躯把天机阁顶端遮的严严实实,双翼如鹏,五彩的羽尾闪着流光,裹着寒风的俯冲,撕碎牢笼。
牢笼中奄奄一息的凤凰艰难的仰起头,忍着疼痛发出温柔的凤鸣,她在对凝渊说:“少帝,你偷跑出来,不乖哦。”
凝渊恨意滔天,金色的眼眸露出可怖的红光,扬天大吼,震的天机阁晃动,那风雨更加急促,仿佛也在说着什么。
而此时,无数的杀阵开启,形成一道道网想把他困与其中,天机阁九个方位,落下九道身形,皆是目光贪婪,心中对那凤帝势在必得,威压尽放,自身的气息豪不隐藏。
一瞬间,风雨欲来,所有的人像是回了神,有人四处奔走,惊恐尖叫,天机阁布满的杀意,击退他们心中的贪婪,想要寻找出口,却发现天机阁已经成了一座牢笼,没有出口,也没有入口。
有人更加癫狂,看着暴怒的凤凰恨不得上去生撕一口。
天机阁外方内圆,一圈是数不清的房间,一边是门,一边是窗户,窗外,就是烟娘所在的拍卖位。
墨子弦久等凝渊不回,坐不住就站在门口等着,打斗声,惨叫声传来,窗外的纱灯飘忽不定,带着灯火忽明忽暗。
强劲的风从窗口吹来,像是孙悟空在拿着芭蕉扇扇火焰山,他吓的拉住门,转头只看到金黄的凤凰尾羽扫过大开的窗户,留下斑驳血迹。
冲着里面的袁度几人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天机阁内,声音还是那些声音,从刚才的欢呼海啸,变成此时的惨叫连连,犹如仙宫到地狱。
袁度几人蹲在墙角抱头,尹无用:“是凤凰来救凤凰了。”
那话中,若隐若现的,有着痛快,他看不惯仙盟,看不惯世家,可是他毫无办法,此刻看到他们遭难,就算是把他牵连死,他也愿意。
凌厉的分吹的两扇窗户左右摇摆,撞的当啷作响,刚才虚弱凄厉的凤鸣声消失,换成了高亢的凤唳,一声声,悲痛中尽显恨意。
天机阁正中昏暗无光,墨子弦怕的躲在门后,看不清是何景象。
大声喊着:“凝渊,凝渊。”
四处的修士都在仓皇逃窜,墨子弦想着凝渊只是个普通人,还没有武器,快要急出汗来。
冲着里面的袁度几人喊:“我去找凝渊了。”
说完就握着那个花枝招展的剑鞘,沿着墙根弯着腰跑。
屋里的三个人连挽留的话都没说出,墨子弦就不见了踪影。
袁度摸了摸胸口的乾坤袋,像是在跟自己说:“这是挨打换来的。”
所以,这不是恩情,这么危险,他不用去找凝渊。
尹无用听清他的话,回头看了他一眼,眼中微凉:“不用去找,凝渊不傻,不会傻站着当个靶子,不过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出去为好。”
郁夷只管蹲着,看看左,又看看右,拿不定主意,小心翼翼问:“我是金丹修为,要不我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我在反思
第33章
尹无用:“别人撞了你, 你都要说对不起,还不如袁度,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离开时多留意, 顺路找一找凝渊和墨子弦。”
三个人弯着腰走出房间,冲进凌乱的人群。
九道强大的威压齐现, 杀阵四散把凝渊包围,他不顾落在背上的攻势, 利爪撕碎牢笼, 小心翼翼的伸出一双羽翼,放出一件外袍披在邬君身上,把她抱在怀里。
身有软肋,无心恋战,凝渊一只翅膀护着邬君, 只攻不守, 拼命冲向几人最薄弱之处。
杀阵化为万剑刺遍他的全身, 而被他护在怀里的人, 毫发无伤, 只能闻到铁锈的鲜血,重的快要窒息。
王家老祖站在他侧方, 看到如此情形,大笑一声, 传秘音给卜家老祖:“看来只要杀阵就能把这凤帝抓住, 这凤帝也不过如此。”
卜家老祖只道:“莫要着急。”
话音刚落,弱势的凤凰就一飞冲天, 浑身羽翼化为熊熊烈火, 划破杀阵, 碰到之处,密密麻麻的阵犹如被割破的渔网,一点点断裂。
薛家老祖大惊失色,这里的杀阵他们薛家布了一十八层,原想着如果这次不能把凤帝抓住,就算这凤帝能力滔天,也能把他困上几十年,乃至几百年,不曾想,这凤帝竟然不管不顾,生生用血肉冲破开。
一时间,各家老祖如临大敌,纷纷取出自己的法器。
天机阁的高门紧闭,守在外面的离至三人焦灼不安,终是安耐不住,不顾隐瞒身形,飞上云端往下瞧,这才发现里面的少帝孤军奋战。
高墙术法一道又一道,地网天罗围了一圈又一圈,唯一的出口是那顶端,无形的像是触手可及。
离至三人从外用庞大的身躯撞着,像是扑火的飞蛾,那般决绝。
阵法符咒一个个落在身上,凝渊狂妄的来者不惧,不躲不闪,凤凰之火从口中吐出,落在一个又一个地方,竟逼得九人进不了一步。
他杀红了眼,活了千年的几人越打越心惊,为何还未成长起来就如此厉害。
爱干净的少帝羽毛沾上血打了结,一缕一缕,向下滴着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邬君的。
双方僵持不下,凝渊逃不开,他们也无法耐他如何,离至三个在外面拼了命的想闯进来。
围在左侧的王家老祖宗掌心落下一根银针,瞅准时机,狠厉的扔了出去。
邬君缩在凝渊的羽翼中,拼尽全力的忍着下垂的疼痛,心中安抚肚中的小凤凰:孩儿,别着急,等少帝带我们出去了,你再出来。
小凤凰仿佛能听懂她的话,乖巧的不再乱动。
细到肉眼看不清,不带任何灵力的银针在凝渊无所察觉中,悄然落到了邬君的腹部,惨叫一声,凤凰蛋猛的脱离身体,急速落下,那凤凰蛋在半空中像是又遇到了意外,破碎开来。
若细看,就知,那是第二根银针,比王家老祖的那根,更加凶戾。
凝渊怒到失狂,不顾其他八人的夹击,燃烧精血,化身为利剑,如黑夜划破天际般,穿过那王家老祖宗的心脏。
那王家老者胸口漏了个洞,浑浊的眼睛瞪的浑圆,直到死,都不曾明白,快要支持不住的凤凰,为何就一击要了他的命。
精血在熊熊燃烧,凝渊犹如从地狱归来的战神,另外八人想退都无法退,杀意把他们笼罩,齐齐吐了口鲜血。
随后同时握紧本命法器。
顶端的结界出现裂痕-破开,阿嫫,桑榆飞身而下,见凝渊杀红了眼,另外八道深不可测的气息尽在咫尺,护着他,也逼着他退去。
“走,少帝快走。”
怀里的人奄奄一息,凝渊恨意滔天,仰天嘶吼,势要与他们鱼死网破。
万佛宗老祖念了声佛号,手中的佛珠颗颗四散开来,带着雷霆之势攻向快要没了理智的凝渊,阿嫫,桑榆,离至三人齐齐护在他身前,一颗颗佛珠尽数接住。
仿佛镶嵌进了骨肉里。
“少帝,阿嫫求你了,退吧!”
“少帝,退吧!”
一滴滴粘滑的液体落到额头,底下的人茫然仰头,随后大喊:“是凤凰蛋,凤凰蛋碎了。”
一瞬间,如无头苍蝇不知要去何处的人有了方向,贪婪的目光,贪婪的身子,向着凤凰蛋的方向爬去。
一声声退吧!凝渊痛苦哀嚎,理智回归,低头看向怀中快要没了生息的邬君,记下此仇,抱着她飞出天机阁,飞向天际。
飞出天机阁回头望向内里,仙风道骨的修士,跪地寻找着凤凰蛋液,痴狂的犹如鬼煞。
这一幕刻进脑海,如阳光般的金色眸子,一瞬间变的漆黑一片,泛起黑雾,犹如坠了魔。
墨子弦提着剑,在昏暗中小心走着,时不时的喊一句凝渊,一个个修士往中间跑,他忙躲在一边。
他对自己的能力有清晰的认知,他现在只是练气修为,就算天上掉馅饼,他也没命去吃。
躲在墙角,心里祈祷着凝渊别回去找他,又骤然想起,今早在学院时,凝渊戏说的一句:今日人多,要是我们冲散了,你到城外等我。
站着四处张望,想看看门在哪里,只听一个像是已经痴傻的人从他身边走过,口中自言自语的说着:“我要凤凰蛋,喝一口我就能长出灵根了。”
墨子弦猛的睁大了眼睛,一口气提到了喉咙口,能长出灵根,凝渊没有灵根。
要是凝渊有了灵根,两个人就可以一起修炼,一起长寿,要不然凡人与修士,总是不太相配,他是不介意,就怕时间久了,凝渊那家伙有自卑心。
抬头看了看正中间的疯狂,墨子弦舔了舔后槽牙,犹豫了会,最后狠了狠心,换上凝渊送他的凤羽衣,妈的,为了男朋友拼了。
说句不过分的话,墨子弦抱着丢半条命,还一无所获的结果去的,然而,等到从人群中爬出来时,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想着凤凰蛋壳找不到,哪怕有一口凤凰蛋液也是好的,别人是自己喝,他想着自己是给凝渊的,万一找到了总要找个地方装,就从乾坤袋中摸了个瓶子出来,四周的灯灭了无人点,只有头顶阴沉的天光落下来,光线昏暗,他蹲在地上一寸寸找着。
酒壶贴着地面,他被人推倒了两次,腿都麻了,一滴凤凰蛋液都没看见,想着算了,这事没这么容易,按着腿支起腰,把酒壶提了起来,才发现里面重的像是装满了酒。
吓的心脏怦怦跳,不敢声张,只是他站着挡住路,其他人没摸寻到凤凰蛋原就气愤,直接推搡着他往前走。
墨子弦在护自己还是护瓶子之间一秒都没犹豫,捂着瓶口倒在地上,随后来不及看是谁推他,直接从里面爬了出来。
天机阁沉重的门终于被推开,天也不知何时放了晴,雨后太阳与彩虹齐现,刺目的光再次照射进来,照在所有人狼狈的脸上,照在那黑暗的角落,结束这短暂的荒唐。
暗室内,同样一批人,没有了早上的志高气扬,八个老者面色惨白,虚弱无比,站在他们身后的宗主们,家主们,噤若寒蝉。
修仙的人不管内里如何,身形,气质皆是仙风道骨,王家家主此时却狼狈不堪,扶着椅子站立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出声来:“老祖宗,老祖宗。”
卜家的老者叹息一声,说道:“王家主莫要悲伤,日后若是有事需要卜家帮忙,我们一定义不容辞。”
转头对着卜家家主严厉道:“记住了吗?”
卜家家主忙道:“孩儿记住了,老祖宗。”
为何九人只有自家老祖宗殒了命,还不是其他人不尽全力,只是此时没了老祖宗,就像是鸟儿没有了翅膀,以后只能夹紧尾巴,王家家主恨的咬牙,却不敢露出一丝埋怨,站起身悲戚道:“多谢卜家老祖。”
见如此,墨家,薛家也开口,说日后有困难可开口,话说的漂亮,王家家主是一句都不信,但还是拱手弯腰一个个道谢。
墨家老祖喉咙泛起腥甜,生生咽了下去,一拍桌子怒道:“我一定要扒了这凤帝的皮,今日他已有败势,若不是外面有凤凰接应,一定能留下他的命来。”
事后找面子,其他人也附和一番,说着以后如何如何,和凤帝不死不休。
卜家老祖捂着胸口咳嗽两声,嘴唇惨白,虚弱道:“我今日受伤不轻,凤帝不容小觑,扑杀凤凰一事,卜家可能暂时无法和诸位一起了,我家小辈都不争气,我还想多看顾些时日,我们卜家,今日就从寻凤门退出。”
王家家主袖袍下的手青筋泛起,心里气恨的浪能翻了天,又难受的红了眼,他也不争气,没有老祖护着以后王家可如何是好。
凌云宗的老祖一脸怒气,激他道:“你们卜家,难道还怕了那凤凰不成?”
卜家老祖点头,叹息道:“我们卜家,确实是怕了他了。”
这话实诚的让人无法接,薛家深深看了卜家一眼,直接把原本想要咽下的腥甜,从嗓子口吐了出来,他身后的薛家家主吓的六神无主,忙掏出丹药递给他,又掏出方巾给他擦嘴角的血迹。
薛家老祖吃了丹药,舒服了不少,这才虚弱说道:“我们薛家也是怕这凤帝了,和卜家一样,小辈委实扶不上墙,今日我们薛家就和卜家一起,退出寻凤门。”
墨家老祖冷哼一声,冷眼道:“你们怕 ,我们墨家不怕,既要退出,那日后我们若是猎到了凤凰,你们可别又想加入,分的一杯羹。”
第34章
卜家和薛家连连保证, 绝不会如此。
王家老祖直接身亡,其他几人也伤的不轻,急着回去闭关养伤, 不再多说, 纷纷离开。
薛家的飞梭上,薛家家主给自家老祖倒了杯茶, 不解问:“老祖,我们为何要和卜家学?”
薛家老祖接过茶, 浑浊的双眼露出一抹精光:“卜家弯弯绕绕最多, 此次的事,怕也是他们在后推了手,王家,呵,一家子蠢笨的。”
薛家家主:“孩儿依旧不懂, 依照早上的情形, 此番应该是王家才对。”
薛家老祖:“非已, 王家不过是马前卒, 你可还记得王家是如何说的?连凤凰中有个凤帝, 凤帝此时是何种情况都一清二楚,这些事我们闻所未闻, 王家如何会得知,除了占星的卜家, 不会是别人。”
“你看现如今, 王家可不就折腾败了,日后王家, 我们再也不用放在眼里了。”
说着眯起眼也露出不解:“只是不知那凤凰发了什么疯, 居然拼死去要了王家老祖的命, 难道是凑巧?”
“虽然不知卜家的用意,但是跟着他们退出寻凤门,总不会差,那凤凰不是好惹的,还是要避一避的好,只是,今日怕是得罪了。”
薛家家主安慰道:“老祖宗莫要太过担心,我瞧着那凤帝,今日伤的也甚是厉害,不死也会丢了半条命去,一时半会定不敢寻来。”
殷家老祖脚步沉重,强撑着走上皇朝飞梭,待关上门,终是支撑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
殷帝心慌意乱,急忙扶住他:“老祖宗。”
老祖抬手示意他莫声张,半躺在床上,虚弱道:“今日一遭,我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殷帝跪地,伏在床上哭泣:“老祖宗。”
“莫哭。”老祖枯瘦的嘴角露出一抹笑:“凤帝比我想象中的,成长的更快。”
殷帝用衣袖擦了擦沾满泪水的脸:“那凤凰如此厉害,老祖宗怎看着反而高兴了?”
老祖历声道:“什么凤凰,叫凤帝。”
几百岁的殷帝像个听话的孩童,乖乖叫了声凤帝。
老祖这才满意:“我皇朝几万年,什么仙盟,什么世家,连一万年都没到,凤凰一族隐世不出,他们在我们面前张狂惯了,便以为可以扑杀,可笑。”言语中露出不屑。
“你当时年幼,有些事我不曾告诉你,后来皇朝日渐衰退,你身边没几个可信之人,我更是不曾说。”
“你可知,皇朝最深的秘密是什么?”
殷帝当了皇朝的帝王几百年,从不知有这些事情,此时忘记了悲戚,心如擂鼓:“孩儿不知。”
老祖面露怀念:“是一句话。”
“什么话?”
“凤帝生,万物尽可生,凤帝死,万物皆葬之。”
殷帝身躯一震,心神震荡,因酒色浑浊的眼眸此刻瞪大:“老祖宗,这句话具体是何意?”
老祖倚靠在床头:“具体不知,但从字面上来看,不难理解,而凤帝的血脉,仅存唯一,就是今日来的那凤凰。”
“所以我今日要交代你,凤帝还有五十年涅槃,这五十年若是来到人间,哪怕皇朝覆灭你也要护住,皇朝若是只剩下一个人,也要为他而战死。”
这句话太重,犹如一记重锤砸在殷帝心上,震的他不知反应,过了半晌才喊了声:“老祖宗。”
老祖把指尖搭在他脉上,随后叹息一声:“这些年,苦了你了。”
殷帝红了眼苦笑道:“算不得苦,美人美酒,日日逍遥快活的。”
这日子无数人梦寐以求,但对于一个有雄心壮志的帝王来说,无异于比死更难。
“你把无用那孩子送到了皇朝学院?”
殷帝:“嗯,殷傲滦是薛家女子所生,殷明锦是凌云宗的弟子所生,两人自幼对世家和仙盟向往,我不能把皇朝交到他们手中。”
“若是如此,那皇朝真的成了世家和仙盟的奴仆。”
老祖:“所以你就选了一个毁了容的哑女,替你生下无用,你从一开始就算好了一切。”
想到那哑女的面目,老祖叹息道:“只是,何至于此。”
当时他身受重伤闭关不出,世家和仙盟极近折辱,这孩子都撑了下来,等他出关时,就见那从河中打捞出的哑女,身材壮硕,脸上无一块好肉,让人看到就心生反胃。
殷帝坐在地上,像是看到了遥远的人,眸中带了点久违的笑意:“老祖宗,她是姿娘,吴将军家的姿娘。”
老祖一楞,缓慢转头看他,眼前的人蓄了胡须,脸上布满了沧桑,眼中望向窗外,在晚霞中,笑的温柔,好似当年那个少年。
良久后,老祖叹息一声,姿娘,他见过,骑着高头大马,手握银枪,英姿飒爽,在还是少年的殷帝旁,笑的爽朗,说:“老祖,我要跟我父兄一样,守护天澜王朝。”
老祖嗓子泛起痒意,掩唇咳嗽,殷帝忙回神,取过一旁的丹药给他,不忍老祖替他忧心,扯开话题:“因为那句话,所以当初成立寻凤门的时候,老祖才撑着不加入的吗?”
“可是今日我们与他们一起围了凤帝,哪怕我们心诚,日后也不好解释。”
老祖又咳嗽两声:“你到时把他带到我的洞府,他应当就会信你了,此次我们也是无法,当年我们没有加入寻凤门,遭受了仙盟,世家的排外打击。”
“若是这次又退了出去,怕是皇朝就要易了主,等不到凤帝涅槃了,若是他真的要怪罪,我要是生,就以死赔罪,要是死了,你就把我挖出来挫骨扬灰。”
殷帝嘴巴张合,红了眼:“老祖宗。”
老祖拍了拍他的手:“莫要忧思,记住老祖宗的话。”
“是,孩儿记下了老祖宗的话。”
“那我如何知道他是否来了人间,需要我守护。”
老祖:“盯着卜家就好。”
殷帝:“老祖宗,凤凰的骨肉血液,当真有世人传的那功效?”
王家送来的那片凤凰肉,他献给了老祖宗,听老祖刚才的话语,想来应该是不曾吃的。
老祖缓慢摇头:“不知,不过想来是失准的。”
殷帝坐在床头,看着窗外像个迷茫的孩子:“老祖,我一直都不懂,我们皇朝怎么变成了这样,我们不应该到如此地步的。”
冷风吹动云霞,老祖嘴唇合动,最后还是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凝渊抱着邬君逃出天机阁,飞过三座山,没察觉到跟过来的气息,忙落下化为人形,月牙白的衣袍,已经变的鲜红,湿粘。
离至,阿嫫,桑榆,紧跟其后落下,怀中的邬君奄奄一息,气息若有若无,虚弱的凤凰身躯化为人形。
见狼狈的凝渊眼眶泛红,有了泪光,邬君想抬手给他擦擦泪,才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双臂。
忍着疼,柔柔笑道:“少帝,你又不乖了,阿嫫说涅槃前不准你出来呢!”
笑着的人泪水划过眼角,落入发间:“少帝,我在人类面前,没有变人形,荀北,荀北也没有,所以,他们还不知道我们能变为人。”
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声音低不可闻,却带了些小得意,他们,没有给族人惹麻烦。
凝渊心像是被人狠狠揪扯,嗓子口塞上了厚厚的棉花,泪水掉落在她的额间,一分为二向两边滑落。
离至头上还流着血,哭的泣不成声,阿嫫慈爱的手给邬君擦去脸上的淤泥,她知道,女孩家都爱干净。
笑着说:“邬君,孩子,去吧!去和荀北和孩儿团聚吧!”话说完,泪水也从苍老的眼眸中落下。
邬君已经虚弱的说不出话来,喘息不停,依旧不肯闭眼,像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凝渊附耳去听:“你和我说,千难万险我也帮你办到。”
邬君已经快要无法出气:“少帝,我,我想求你件事,亦,亦初山是我们的家,梧桐树是我们的归宿,如果能找到荀北和孩子的残肢,能不能带回亦初山,和我葬在一处。”
凝渊泪落如雨,面带宠溺,哽咽承诺:“我会办到,你在亦初山等着,等着他们回来。”
“不,少帝最重要,危险就不要找了。”微弱的声音用尽全身力气发出,邬君睁大了眼睛,看到凝渊点头身体才松了下去。
无尽的悲伤散开,离至不再压制哭声,跪地嚎啕大哭,阿嫫靠在桑榆怀中,哭的像个孩子。
山间飞来飞去的鸟儿,争斗吃食的走兽,停止了动作,愣神了片刻,随后皆是缓慢走了过来,俯地闭眼,像是参加一场葬礼,也是参加一场葬礼。
那个温柔的凤凰,明媚爱笑的凤凰,伤口还在渗着血,一身羽毛离了身,应该有漂亮羽翼的地方,空荡荡,永久的闭上了眼,临死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让凝渊不要因为她冒险。
凝渊单膝跪地,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泪水落在泥土,不发一言。
风来风去,吹下黄叶飘落,凝渊给邬君理了理头发,把她抱起,递给哭到窒息的离至:“你带她回家。”
泪已干,恨复生,衣袍滴血,手握出窍的利剑,双目猩红,整个人犹如鬼煞,抬脚转身,一步一个血印。
阿嫫仿佛知道他要去做什么,顾不上悲伤,慌忙的去抓,指尖碰触到翻着肉的伤口,才知他伤的如此重。
知他自小就有主意,恐慌道:“回亦初山。”
苍老的手掌紧紧抓着滴血的衣袖,血从她指缝溢出,她似毫无所觉,只坚定的看着他,不容反抗一般的目光。
她的脸色惨白,今日也伤的不轻,凝渊脸上的凛冽消散了不少,轻声说:“阿嫫,事情不能就这样算了。”
阿嫫:“我知道,但此时不是报仇的时候,我们先回亦初山养伤,等到来日,我们再来,五十年后你涅槃,他们所有人都不再是你的对手。”
凝渊视线落在邬君的脸上,风雨欲来的平静:“阿嫫,我等不了,我等不了五十年。”
第35章
祈求道:“阿嫫, 我有分寸,让我去吧,荀北不知在何处, 小凤凰还在天机阁, 哪怕只寻到一片蛋壳,我也要把他带回亦初山, 放到邬君的怀里。”
“阿嫫,你们先回山, 不要让我操心你们。”
桑榆上前拍了拍阿嫫的肩膀, 叹道:“让他去吧!”
又看向凝渊说:“报仇不急这一时,不要冒险。”
凝渊点点头,提剑而去。
天机阁人去楼空,只留下四处狼藉,凝渊像是索命的鬼差, 身上的血泡换成了黑衣。
站在正中央, 抬头是破碎的天, 神识遍布, 锋利的眼眸一缩, 恨意又加了两分,这里居然一片蛋壳, 一滴蛋液都未留。
树木潇潇,几个人鼻青脸肿, 疯狂奔跑, 待实在没了力气,才一屁股坐在地上, 哪怕身疲力竭, 也难掩兴奋。
其中一人从怀里掏出手掌大的蛋壳, 贪婪道:“凤凰蛋壳,吃了就能修为大涨。”
其他几人把他围在中间,皆是一样的目光:“你刚才说我们护着你离开,就和我们分之。”
那人虽然不甘,但也无法,不甘道:“分,我自己留一半,另外一半你们分。”
话刚落下,身后一人就揪着他的头发,把他抹了脖子,前面那人接过掉落的凤凰蛋壳,讥笑道:“你想和我们分,我们可不想和你分。”
风声呜咽,运气好找到一片蛋壳的人死不瞑目,像块破布一般被人扔在一旁,到死都在想,是我的蛋壳。
剩下六人,手中的剑各自紧了紧,脸上带笑,眼中警惕。
拿着蛋壳的人成为众矢之的,又被人围在了中间。
贪婪犹如黑夜的魔物,在每个人心中滋养长大,都在评估自己能得到多少蛋壳,有谁可以杀掉,又警惕着别人对自己动手。
一声轻笑传来,嗓音低沉却带着无尽的森寒,像是无形的剑架在脖子上。
不知为何,一声笑把六个人吓的毛骨悚然,齐齐抬头去望。
只见一人坐在树上,一身黑衣,慵懒的靠在手臂粗的树枝上,胳膊搭在微蜷的右腿上,拿着洁白的方巾 ,垂着眼眸细心的擦着剑身。
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剑眉斜飞入鬓,一双手白的透明,一抬眸,眼中的寒冷化为利剑,刺穿人心。
那六人心中一抖,摸不透他的实力如何,围成一个圈,引诱道:“道友可是也想分的一杯羹?那不如你下来我们商讨商讨,相逢即是有缘,这凤凰壳虽然不大,但是应该够我们分。”
手中的剑已经擦了干净,一丝血丝都无,凝渊随意抬手,凤凰蛋壳从那人手中脱离,一路落到凝渊手中,他小心的放入纳戒,里面已经有不少碎片。
今日之前,他没杀过人,今日,他杀了不少人,当血溅入黑不见底的瞳孔,那丝丝入骨的恨意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入的更深。
到手的蛋壳被夺走,六个人心中大怒,脸色变的狰狞,领头人:“一起上。”
凝渊懒散的举起剑,疾风吹动身前的黑发,他刹那间披上杀意。
那六个人扬起的剑都未挥出,掏符咒的手还在怀里,就被他一剑封喉,犹如一座小山,沉重的倒在了地上。
凝渊没有回头看一眼,径直离去。
缥缈城外,墨子弦等的心急,想回去找他,又担心双方错过。
远远看到一人,身材修长如凝渊如出一辙,向前跑了两步又停下,凝渊喜欢色彩鲜艳,不会穿黑衣。
那人越走越近,墨子弦直直的望去,终于确认,是他的男朋友,凝渊。
只是不知为何,说不上来的怪异,就如裹着剑鞘的利剑出了鞘,染了血,更加凌厉了起来。
墨子弦一步步靠近,早忘记了两人在天机阁闹的不愉快,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只能忽略。
“刚才里面太混乱了,你没受伤吧?怎么换衣服了?”
说着就想在他身上乱摸,看看有没有磕到碰到。
凝渊脸型偏冷,一身黑衣更是添了距离感,深邃的眼眸神秘看不清,通身的贵气沉稳,侧身躲了开。
他说:“我家人找来了,现在要走,你愿意跟我回家吗?”
墨子弦:???话题跳的太突然,要回去见岳父岳母了?
“愿意是愿意,只是现在吗?虽然学院不怎么样,但是我是不是还是回去说一声比较好?”
他毫不犹豫的答应,凝渊眉眼柔和了不少:“没事,我们先回去,到时让人传个信就好。”
墨子弦隐隐约约觉得凝渊心情不好,想问又不知问什么,跟在他身旁,想哄他开心,就装作兴奋道:“你猜我给你找了什么宝贝。”
凝渊兴致不高,但也顺着他说:“什么宝贝。”
墨子弦献宝一样的从乾坤袋拿出凤凰蛋液,凝渊猛的停住脚步,像是一把带刺的银枪在他心中不停的搅动,疼的痴傻,看着面前的人,脑中一片空白。
墨子弦把凤凰蛋液拿到胸前,激动道:“凤凰蛋液,你喝了就可以长出灵根,和我一起修炼了。”
上品乾坤袋掩盖了凤凰蛋液的气息,凝渊现在重伤在身,心神恍惚,一时未察觉,此时拿出来,属于凤凰一族的气息扑面而来。
视线落在墨子弦身上的凤羽衣上,笑红了眼,笑弯了腰,他穿着他送他的羽翼,去寻找凤凰蛋液,小凤凰以为是同类,拼了命的来到他身边,谁曾想,这也是一个想要吃掉他的人类。
凝渊眸子猩红一片,如果说在天机阁是无穷的恨意,此时却是孤寂的无力,心里犹如一滴墨落了下来,玷污了纯白的纸张,他的指尖颤抖,死死攥住墨子弦的衣领,面目有了丝狰狞,仿佛想要了他的命一般。
心中无尽的悲恨快要把他淹没,失了理智,声音中带着荒凉:“为什么要这样做?”
墨子弦原以为会看到他的惊喜,他的感动,此时双脚离地挣扎,双手掰着他的手腕,又气又怒,自己为了他不顾性命,和一群人抢了这些凤凰蛋液来,捧到他面前,他却不知好歹。
怒火中烧,用尽全力吼道:“你TM的放开我,你是不是圣父,同情心过剩?那凤凰母子可伶又不是我杀的,这凤凰蛋液流在地上也是浪费,还不如给我们提升修为,我哪里做错了?”
“抓凤凰的不是我,杀凤凰的不是我,我就是捡个漏,不是我也有别人,你不喝我喝。”
邬君死无全尸的模样还在凝渊脑中清晰可见,额头青筋暴起,强忍着想要掐下去的恨,怒红了眼:“弱小就是你随波逐流的理由吗?因为不是你动的手,所以你就可以心安理得,觉得自己无错,我是不是还要赞你一句善良?”
他眼中的猩红让墨子弦犹如坠入了冰窟,浑身发冷,撑着不服输,梗着脖子硬气回:“我就是没错,他们可以吃,我们为什么不能吃,你TM的装什么假清高。”
“他们可以,你不可以。”凝渊乌黑的瞳孔泛红,像是要滴血一般,一字一句回。
那手毫不留情,衣领勒的墨子弦的脖子生疼,无形中生了怨也生了恨,觉得自己一片真心喂了狗,用双手一边掰着他如精铁的手指,一边恨恨道:“凭什么,我不止喝凤凰蛋液,我以后还要吃凤凰肉,他们能我凭什么不能,你他娘的有种杀了我。”
杀字从泛白的嘴角溢出,唤回凝渊的理智,五脏仿佛都在流着血,他知道,无论墨子弦说的是不是气话,他都将独自一人终老一生 ,无论是否欢喜,他与墨子弦都不会再有可能。
四目相对,两双仇恨的眼睛,这一刻,墨子弦恨他,畜生凝渊,他不顾生死去寻凤凰蛋液,就为了他能生出灵根,他却不分青红皂白对他出手。
凝渊锁着他的喉结,用尽全力也下不去手,两双眸谁都不退让,像是电闪雷鸣,皆是冰冷。
凝渊认输般的闭上眼,松了力道,把人丢在地上,再睁开时,所有的情意都被压了起来,里面一片平静:“凤凰蛋液,你喝了吗?”
墨子弦跌倒在地,剜心的疼,妈的,什么狗屁运气,第一次就找了个渣男,仇恨道:“关你屁事。”
凝渊站如松,看起来安然无恙,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
伸出手:“凤凰蛋液给我,这次我不杀你,从今以后我们互不相关。”
互不相关让墨子弦的怨恨又多了几分,挑衅的把凤凰蛋液直接塞进乾坤袋:“有种你就杀了我,乾坤袋我已经绑定,你今日就算真的把我掐死,也拿不到。”
说完昂着脖子,一副任由他杀的模样。
凝渊闭上眼稳了稳紊乱的心神,收回手转动纳戒,里面有凤凰蛋壳,邬君还等着和孩儿团圆,不想多做纠缠,也不想再看墨子弦一眼,转身离去。
那转身决绝不留余地,像是丢了一袋垃圾,墨子弦心被刺的生疼,气的眼眶通红,大喊:“你以为你自己很伟大吗?你看不上我随波逐流,唯利是图,你自己呢?你自己就让人虚伪的恶心,你要是真的正直善良,那一日怎么就见死不救,不过也是趋利避害,你现在有什么脸来说我。”
“还有甘泰那次,你有种你怎么不冲上去,还不是和我一样,只敢站在河对岸等着的胆小鬼。”
不过脑的话脱口而出,仿佛这些能把凝渊拉下王座,沦为和自己一样的凡人,他不懂,为什么连灵根都没有的人,却能依旧那么清贵,面对能生长出灵根的凤凰蛋液毫不心动。
他喜欢他的清贵,但是讨厌凝渊用这副清贵,站在德道制高点来怒骂他的模样,让他觉得自己像个臭虫,垃圾。
相熟的人才知道对方的软肋在哪,墨子弦望着他僵硬的后背,嘴角勾起讥笑报复道:“谁又比谁高贵,你凭什么看不上我,我最起码比你强,我可以修习术法,可以活两百岁,可以活五百岁,也有可能活上千岁,而你,只有短短一百年。”
“我是没脸没皮的墙头草,那又怎么样,我最起码真实,我就是想让自己过的好一点,想让你有灵根修炼,我有什么错?就算错了,那也是错在我不该喜欢上一个不识好歹的人。”
“而你呢?你就是一个两面派,你TM的活该一个人孤独终老,不配得到别人的喜欢。”
落日余晖,两人相隔几步远,凝渊背对着他站着,一句句落在心尖上,像是敲碎了他的脊梁,打碎了他的骄傲。
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不同的人互相影响,磨合中,都会学着慢慢改变,后面的感情线应该没有虐了。
第36章
余晖慢慢散去, 凝渊抬脚向前,走入黑暗,风声呜咽伴着他离去, 就像是走进了无间地狱, 再也无法回头。
渐行渐远,黑暗妖魔把人吞没, 墨子弦猛的反应过来,心像是被谁掏了去, 抬手摸了摸脸, 湿了一片,他不懂,为什么就搞成了这个样子。
就因为凤凰蛋液这点小事?他不想喝他又不会逼他,凡事不能好好说吗?
“你给我回来。”墨子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喊出了这句话, 声音很大, 用尽了胸腔的力量。
喊过之后又后悔起来, 理智不停的说后悔, 但脚步却丝毫未动, 视线遥望那条看不到尽头的路,只是很久很久, 都没看到折回来的那道身影。
黑夜笼罩大地,墨子弦无力的坐在地上, 望着凝渊离去的小路失神, 他其实不是那样认为的,他没有那样想凝渊。
他是真的喜欢凝渊, 他就是被他眼中的恨意气昏了头, 自己疼了, 就想让他也疼,乱七八糟的说了一堆。
此时回想刚才的话,气的打着自己的头,在黑暗中呜咽哭泣。
月亮走到夜幕正中,他才失魂落魄的走回学院,袁度三人担心他们,急的团团转,此时看到他哭过的眼吓了一跳。
尹无用:“发生了什么事?凝渊没找到吗?”
墨子弦靴子未脱,倒在床上,望着房梁:“死了,以后不要再说他。”
死这个字吓到了三人,忙站起来打算问问怎么回事,墨子弦就扯过被子蒙着头,哪怕看不到脸也能感受到痛苦悲伤。
嘴里的话都咽了下去,他们和凝渊相熟不过几日,惋惜难过是有,但痛苦倒不至于。
互相对视一眼,一起走出门,把房间留给墨子弦。
在黑暗中,墨子弦眼泪无声的流,心里第一次这么难受,骂凝渊渣,不是人,骂自己上杆子,对人太过掏心掏肺。
哭到哽咽,又后悔自己说过的话,想到自己的脖子,掀开被子找了个铜镜,微微抬头露出白皙的脖颈,原本以为会是一条人工红项圈,谁知竟看到洁白一片,连个红印都没有。
不由的坐在床上愣神,他最恨的地方,就是凝渊掐他脖子,那眼神他过目不忘,是恨,可是那恨又像是透过他看向别人。
抬手摸上自己的脖子,凝渊当时是想杀他的吗?低头回想,指尖一颤,那气恨后面好似有无穷的痛苦。
卜家飞梭行程过半,家主急匆匆的敲响老祖的房门。
“进来。”
家族推开门,说道:“老祖宗,刚有人来禀告,说有些人离开天机阁后,就被人杀了,刀锋狠厉如出一辙,应该是出自同一人之手,我已经派人去查了。”
卜家老祖眼露精光,微微一笑:“让人回来,不用去查。”
卜家主并非愚笨之人,见老祖舒畅的表情,念头一闪,惊讶道:“莫不是那只凤凰所为?但是当时打了个两败俱伤,他受伤也不轻,竟然还敢杀个回马枪。”
老祖理了理衣袍站起来:“要不然怎么说是凤帝呢!”
卜家主:“老祖宗,孩儿不懂,我们谋划了这一番,牺牲了一个王家老祖,只让凤帝受了伤,是否得不偿失?”
“足够了,凤帝不是我们能撼动的,哪怕我们九人拼了命,也无法让他彻底死亡。”
“老祖宗在天机阁暗室说,能杀死他的只有他自己,孩儿不懂这句话是何意。”人到中年,依旧一表人才的卜家主面露不解。
老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云卷云舒,笑的意味深长:“天道护着他,也禁着他,五百年涅槃就是一场考验,仇恨会让他生了心魔,会让他心生杀意,杀戮越多天道就会越不满,到时无需我们出手,天道就会把他给灭了。”
卜家主突然打了个寒颤,心生冷意:“那老祖宗的意思是,无论凤帝遭遇了什么,都要一心向阳,无法反抗,只要心生恶意,就是离死亡更近了一步。”
若是如此,天道的喜欢,到底是恩赐,还是劫难,就拿今日来说,相熟的族人死在面前,那一张张狰狞的面庞喊着杀,开了灵智的灵兽都会心生恨意,何况是一族之帝。
老祖:“你如此说,倒是也没错,凤凰是祥瑞,本性良善,天下太平的象征,若是失去了原本意义,那天道自然容不下他。”
随后笑道:“我倒是希望他大开杀戒,他今日杀的每一个人,那痛苦都会十倍百倍的偿还回来。”
卜家主恍然大悟:“所以老祖宗今日的安排,不是为了捉凤帝,只是想让他心生仇恨,滋养心魔。”
让众人喊杀凤凰,卜家主之前不懂为何,毕竟那个场景,是个人都忍受不了,只会激怒凤帝,让自己这边损伤更重,现如今,倒是全明白了。
老祖:“不错,不过,还不够,我推算出,他应该还会留在皇朝学院,所以我们要找到他,让他不停的滋生心魔,直到手上沾满了鲜血,再无回头路。”
想到提前安放在每个房间的记音灵石,卜家主猜测道:“皇朝学院什么臭鱼烂虾都收,学生众多,老祖是想先从记音灵石中排查?”
老祖:“不错,杀凤凰,非我族类,必杀之,喊的起劲的人,定不会是凤帝。”
卜家主:“万一凤帝为了不引人怀疑,也跟着喊了呢?”
老祖信誓旦旦道:“不会,凤凰骄傲无比,不要拿你的想法去猜测他,他不会惧怕别人的怀疑。”
“是孩儿想多了,凤帝这实力,确实不惧别人怀疑。”心惊道:“现如今就如此厉害,涅槃后怕是很难再伤他。”
卜家主沉默了片刻,问出心中一直以来的不解:“老祖宗,我们为何要让凤帝消亡。”
飞梭穿过云层,老祖负手而立,神情如今日的云朵一般,变幻莫测:“你只要知道,我们和凤帝,此生不死不休。”
“回去后,让汀嫣、汀雨隐了身份,去皇朝学院。”
汀嫣、汀雨是旁支小辈,两人天资平平,修为不高,汀嫣姿容绝代,自小修习媚术,汀雨性子活泼爽利,长在兄弟堆里,最易和男生打成一片。
当时老祖的安排众人都无法理解,现在回头看,好似这盘棋,许久之前就在下了。
卜家主垂头应是:“孩儿回去就安排,让她们尽快找出凤帝。”
老祖点头:“嗯,找出凤帝后,让两个人使出浑身解数,让凤帝对她们生情。”
卜家主抬头看他,眼中诧异不已。
老祖:“佛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我们总要帮着凤帝体验一番才好,情伤最易入手。”
“吃了凤凰肉,凤凰蛋壳的人,不要忘记给他们吃下修为丹。”
卜家主:“是,孩儿不会忘记。”
修为丹顾名思义,犹如拔苗助长,直接把人的修为提高到顶端,只是危害极大,会折了阳寿,元婴修为以下,更是没几年好活,卜家人自己不会服用,但用来让别人相信凤凰血肉的功效,还是足够的。
大雨如注,遮住了一切的响声,黑夜如碳,隐藏了一切行踪,一棵百年老树下,一道人形歪着头倚靠在树干上,茂密的树枝遮不住瓢泼的大雨,砸满了全身。
乌黑的睫毛垂下,像是已经了无生息了。
在天机阁时,凝渊就已经遍体鳞伤,凤凰精血燃烧,带着邬君回了家,不停歇的找回了凤凰蛋壳,墨子弦的那番话,更是让他浑身都疼的厉害,额头冒出冷汗,脸色苍白如雪,透明似无形。
冰冷的雨滴像是落到骨髓里,凝渊第一次感觉到冷意,不知怎的,就想到了那一日墨子弦在雨水里泡了一夜。
眼皮似有千斤重,放出一片梧桐树叶,把所有的灵力聚集在指尖,艰难书写着:过些时日回山,莫担心。
手掌推出,梧桐树叶在朦胧的视线中消失,终是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爱干净的凤凰,此时长发尽是污泥,流畅的下颚线紧贴着地面,剑眉上染了水渍,直至半夜,人形才无意识的消散,老马识路般,去找寻那缕凤凰精魄。
夜半听雨声,安静祥和,墨子弦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当时分开时,天色已经黑了,往前走没有村庄,没有城池,凝渊能宿在何处?
转念又想到他有鸢羽伞,肯定淋不到,又狠狠的把被子蒙在头上。
尹无用坐在窗前,点着一盏灯,慢慢翻着书,哪怕知道书无用,他也在继续看,人生总要找点希望,要不然他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做什么,修习术法吗?
墨子弦的床上窸窸窣窣,他抬头看了看,随后又看了看空着的床铺,不由的想到那日凝渊扬着手,把乾坤袋抛给他的情景,狭长的眸子,眼角微微上扬,似是带了一抹笑,让冷硬的脸庞都柔和了不少。
今日天机阁死的人不少,不曾想其中有个他,但想到他没有灵根,又不觉得意外,只是这份情,此生怕是还不了了。
良久,袁度和郁夷睡的沉,墨子弦也睡了去,只是眉头始终没松开。
尹无用继续伏案看书,烛光昏暗,不知哪里来的风,让烛火晃动了下,突听墨子弦唔的一声,似是痛苦。
尹无用端着烛光靠近了些,见他无碍,又坐回桌前,只有窗外雨声陪伴。
墨子弦无意识的裹着被子,冷的蜷缩着身子。
布置的繁花似锦的灵海内,两个身躯紧紧相拥,不留一丝缝隙,一个被冻的想逃,一个死死抱着不放。
凝渊的手指透明,呼吸似有似无,双眸闭紧,浓密的睫毛犹如落了雪,根根发白,怀里的人像是唯一的温度,哪怕用尽了全力,还是无法让这份温暖游走到心脏。
身受重伤的人已经不知如何去思考,只知这样不够,不够。
透明的手指无意识的游走,仿佛这样寒冷就少一些。
墨子弦熟睡中,精魄被人拉了进来,迷迷糊糊只觉得自己被冰冻在冰块里,无处可逃,那冰尖游过眉心,游过唇瓣,慌乱的剥着他的衣服,一层一层。
梧桐树叶落下,两个相拥的人最后一片布料被人粗暴的撕碎扔出,冷热相贴,凝渊舒慰的滚动了下喉结,仿佛抱住了一匹上好的绸缎,丝滑细腻。
墨子弦被身上的冰压的毫无反抗之力,不由的昂着头痛苦□□,灿若桃花的眸子紧紧闭着,如画的眉毛深深皱着,嘴唇被冻的煞白。
伸手想要推离在身上乱蹭的冰块,却触到坚定如铁的柔软,弯曲的手臂被压在两人中间,手指无意识的点在凝渊胸膛,墨子弦只觉得紧实的好似不是冰。
刺骨的冰冻终究不是一个拥抱可以抵消的,微风吹起,一旁的红色里衣翩翩起舞,落在凝渊腰间,他终于无师自通般,低头堵住了那沙哑惑人的□□。
舌尖慢慢划过他的唇线,想要进去,却被墨子弦紧闭的牙关阻隔,不由的有些急,放在腰间的五指用力了些。
“唔~~~”墨子弦猛的一疼,昂着头猛吸了口冷气,不过一瞬间,那张开的嘴就再也合不上。
牙关被人惩罚性的清扫,口中的舌头退无可退,被人缠着捉弄,带来阵阵心悸。
不知何时,寒冷褪去了些,只是那份缠绵却久久未散,墨子弦觉得自己像个带鱼,被人翻来覆去的煎着,然后撕咬入骨。
墨子弦声音哭的软弱无力,抽泣不止,精致俊美的脸上,鼻头哭的发红,那块冰仿佛随着动作进入了骨头缝里,冷的难受,又不那么难受。
手臂抱着修长的脖颈,求着说慢一些。
太阳已经升的很高,床上的墨子弦还是未醒,袁度,尹无用,郁夷三人站在他床前。
袁度不太确定问:“他这是还没睡醒吧?”
尹无用弯腰推了推墨子弦:“醒一醒。”
“墨子弦,醒一醒。”
睡着的人毫无反应。
“这不太正常,还是要请个丹医。”
尹无用话刚说完,郁夷就一边跑一边说:“我去请丹医。”
丹医来的很快,原以为不过是一颗丹药的事,谁知道给他把过脉却怔楞住,倒抽了一口冷气:“嘶!”
这副模样吓到了袁度几个人 ,忙追问:“丹医,他怎么了?他都引气入体,进入练气期了,按理来说不会再生凡病。”
墨子弦安静沉睡,如画的眉眼显得有些冷锐,丹医刚才随意的姿势瞬间变的认真,弯曲的后背挺直起来:“别吵我,我再仔细看看。”
第37章
许久后, 丹医才收回手,摸着胡子眯着眼看昏睡的墨子弦。
袁度几人都快要急的跳脚了:“丹医,墨子弦到底怎么了?”
“是啊!你说个话啊, 这怎么就睡不醒了。”
被几个人催的烦了, 丹医才不耐烦道:“急什么,他这是在修炼。”
茫然三人组:???
“睡觉也能修炼?”
“那修炼应该也不至于叫不醒啊!”
丹医:“我不知道他是如何修炼的, 但这增进修为的速度实在是快,我才来这一会, 就从练气三层到练气四层了。”
震惊三人组:????
袁度抬抬手把自己的下巴合上:“不是, 他什么时候练气三层了,他不是才练气一层吗?”
“也不对,他怎么就练气三层到练气四层了,我都五年了,才练气五层, 他才引气入体几天, 怎么就练气四层了, 都快超过我了。”
丹医:“超过你指日可待, 也不对, 是说不定今日就可以超过你。”
尹无用扶着桌子坐在床上,被刺激的有些头晕, 郁夷莫名其妙到金丹,墨子弦睡个觉在不停的涨修为, 只有他, 想努力都没有头绪。
袁度叹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我懂你, 因为现在我也是和你一样的感受, 修炼一事, 就是没天理。”
说着蹲在床边,不错眼的看着墨子弦:“等他醒了,我一定要好好问问他,睡前想什么了,我这练气五层都快一年了,就摸不到六层的边。”
看了眼墨子弦平躺的姿势,一蹦站起来:“我平时都是侧着身睡,说不定是睡觉的姿势不对,我现在就躺着睡试试,说不定这间屋是关键,是块风水宝地,就是我姿势不对。”
说着就躺回自己床上,学着墨子弦的姿势睡觉。
尹无用没有这么天真,知道墨子弦没事,拿着书去上吴老头的课。
郁夷走到门口又拐回来,搬了个凳子坐在丹医身边,小心翼翼问:“丹医,你是怎么知道他在升修为的?”
怕丹医误会,忙解释:“我不是嫉妒,我就是好奇。”
清澈的眼眸闪着好奇,丹医眯了下眼睛:“想知道?把手放在他手腕上。”
片刻后,郁夷奇怪道:“为什么我摸不出来。”
丹医失望的摇摇头,把手指随意的搭在墨子弦手腕,随后奇道:“咦,停了。”
灵海内,墨子弦哭的死去活来,嗓子沙哑,终于得到了片刻的喘息,眼皮像是有千斤重,哪怕恢复过片刻的意识,也无法睁开。
他能清楚的知道现在是在做梦,可是那份疼却真实的可怕,此时被人暂时放过,反抱在怀里,想挣开,身子却酸软无力,手指都是颤抖的,后面那份不适依然在。
嗓子沙哑的说不出来话,累的昏昏沉沉,很快睡去。
“呜呜呜”墨子弦还没睡一会,就又颤了起来,被人反抱着捂着嘴,破碎的声音从五指间溢出。
不消片刻,便如船儿一般,在海面上飘摇沉沦。
墨子弦睡了半个月,已经成了皇朝学院的一道风景,门外的人络绎不绝,全都留下羡慕的眼泪。
练气,筑基,金丹,谁家能睡觉的时候就把丹结了。
现在是羡慕都没力气了。
夜晚繁星,墨子弦的睫毛颤动,缓慢睁开,看到头顶的房梁,一时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丹医眯了会,一抬头对上一双懵懂的眼睛,楞了下,随后摇头可惜:“多睡会啊,这才金丹五层,我还等着你到元婴呢!”
墨子弦歪了下头,茫然不解,:“什么?”
说话声惊醒袁度三人,见他忙都下床围了过来。
袁度咋咋呼呼:“墨子弦你可以啊,睡个觉都到金丹了。”
墨子弦:????
尹无用见他面色苍白,失了精气神,看向丹医:“他怎么一副没力气的样子?”
说着把墨子弦扶着坐起来。
丹医又替他把了脉,奇怪道:“咦,刚才还好好的,现在怎么一醒来,就虚的这么厉害。”
从怀里掏出一瓶丹药:“这是元气丹,我给你倒两颗你好好补补。”
丹药瓶被袁度一把夺过来塞到墨子弦怀里:“抠门,你都说他虚的厉害了,那肯定要一瓶才够。”
随后不管丹医,把凳子往床边拉了拉:“来跟我说说,你睡觉前想什么了?”
见他迷茫,一拍大腿:“你还不知道吧!你睡了十五天,现在已经金丹四层了。”
丹医纠正道:“金丹五层。”
墨子弦跟听天书一样,听袁度兴奋的说完,闭上眼内视丹田,就见里面一颗金灿灿的金丹。
脸上的惊喜压都压不住,好半天才说出一句:“我可真牛逼。”
郁夷认同的点点头:“比我还牛逼。”
袁度快急死了:“等会再牛逼,你先告诉我,你怎么就睡梦中到金丹了。”
墨子弦坐在床上,白皙的手指放在被子上,回忆着已经记不太清的事情:“具体的我也不知道 ,就和平时一样睡觉,后来就觉得冷,像是被冻在了冰里,再后来那冰像是插进了我的身体里,一开始我冷的发抖,后来那冰就像是被我焐热了,变的烫人。”
“再后来,就”
他原本想说就特别爽,爽的他灵魂都在颤抖,但感觉这话有些怪怪的,转口道:“再后来,就还挺舒服的。”
丹医守了他半个月,不是因为医者仁心,纯粹是好奇,此时见他醒来,站起来打了个哈欠,例行公事的问:“其他没有地方不舒服了吧?”
墨子弦认真的感受了下,随后把手放在肚子上,纠结道:“我感觉肚子涨的慌,像是里面装满了东西,但是又暖暖的,不是很难受。”
丹医打哈欠的嘴巴还没合上,闻言又坐下来,片刻后:“我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那应该就是没问题,既然不难受,那就等你难受了再说。”
墨子弦:
把人都打发走,墨子弦吃了颗元气丹,把自己的内丹看了又看,眉花眼笑。
虽然不知道睡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受再多苦都是值的,更何况除了刚开始,后面舒服的要死。
借着朦胧月光,墨子弦看着房梁喜滋滋的,这可是金丹啊,如果这样的修炼机会能重来就好了。
月挂屋檐,翻来覆去的墨子弦已经睡去,灵海内的凝渊躺在原地,身上盖上了一层梧桐树叶。
像是被石锥在凿的脑袋逐渐有了一丝清醒,坐起身抬手按了按眉心,清透的手指已经有了实态,环顾四周,铺青叠翠,梧桐金黄,这是被他布置过的墨子弦灵海。
应该是他在墨子弦灵海留了一缕精魄的原因,身体承受不住就自动寻了来,只是不知自己在这里躺了多久。
头疼难耐,凝渊眉头深皱,手掌扶着额头,梧桐树叶从肩头滑落,他才发现自己赤身裸体。
不知是什么情况,没察觉到异样也就不再想,起身把散落在一旁的衣服穿上。
安静的夜晚,只有月光从缝隙中偷溜进来,凝渊站在床头,看了墨子弦许久,眼中的浓墨遮住内心的情绪,许久后,才低声说了句:“再会。”
那被翻滚后的灵海内,恢复如常,凝渊转身离去,没再留下一丝精魄,不知自己沉睡了多久,阿嫫在亦初山定是担忧不已。
邬君也定是等着他回去安葬,墨子弦,凝渊垂了眼,现如今,心头划过这个名字就泛疼,回去后,他会把真正的龙傲天系统放出来。
属于他的,他还给他,日后如何,万般由命,是生是死,他认,死在墨子弦手中,他也认。
凝渊坐在屋檐,清冷的月光洒在他如霜一般的眉眼,墨子弦不顾性命去寻凤凰蛋液,小心翼翼的捧给他,他不是铁石心肠。
说来,是他对不住墨子弦对他的心。
只是,那是他的族人,他还未找到荀北,还未查明真相,这人间的寻凤门,这人间对凤凰抱有敌意的人,多到数不清。
凝渊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不知道这么多时日,墨子弦是不是把那凤凰蛋液喝了去。
想到此,窒息般的疼痛。
天将明,凝渊跳下房檐,消失在皇朝学院。
亦初山上,依旧是柳烟花雾,风光旖旎,阿嫫和桑榆领着凤凰小辈站在梧桐树旁,看着凝渊踩着晨光一步步走来。
今日的微风都活泼了不少,似乎在说欢迎他回家。
亦初山的灵兽安静的跟在他身后,连鸟儿都停止了鸣叫。
直到此时,阿嫫眼中的担忧才彻底褪去。
属于邬君的那颗梧桐树,像是从风华正茂到了老老垂已,此时弯了腰,用树枝托起邬君的尸体。
凝渊一身明黄色的广袖长袍,上面片片梧桐树叶若隐若现,似有似无。
抬起双手,棱角分明的脸庞柔和了不少:“把她给我,她一直都会在。”
此时无风,梧桐树却哗哗作响,摆动个不停,像是哭泣一般,良久后,才把那残缺的尸体交给他。
凝渊抱着她单膝跪在地上,手指放在她眉间低喃说:涅槃复生,随后拿出玉笛吹出复生曲,可是连一百多岁的小山衔都知道,如此死法的凤凰,是无法涅槃,更无法复生的。
大棵的梧桐树旁是一棵一人高的小梧桐树,嫩绿的叶子刚刚发芽,还未等到它的小主人,就已经枯萎。
凤凰们走过去,把地上的枯叶捡起,把树上的枯叶摘掉,放在编篮里。
桑榆捧着一件凤凰绒毯子,阿嫫捧着一件凤凰绒衣,蹲下身细细铺在编篮里。
他们凤凰一族,每个小凤凰出生,都要用阿父阿母成年时褪下的凤凰绒毛做毯子和衣服,邬君和荀北早早就已准备好,若是一切平安,只差两个月时光,一颗活泼好动的凤凰蛋就会在亦初山跳来跳去。
等到太阳西下,他玩累了,就会一蹦一蹦的回到编蓝中,睡在自己的梧桐树下。
他会一天天长大,守着他的梧桐树也会一天天长大,等到他破壳时,就爬到自己的梧桐树上安睡,一日一日,一夜一夜。
一时间痛失三个族人,没有谁能受得了,眼泪大颗的掉,却死死抿着嘴不敢哭出声。
凝渊把支离破碎的凤凰蛋壳一点点放在柔软的绒毯上,浅笑着,声音轻柔道:“对不起,是我这个少帝没有护住你。”
这句话仿佛是道天雷,划破心迹,压抑的哭声再也忍不住,响彻山谷,火麟兽扬天嘶吼,豆大的眼泪从圆圆的眼中掉落,砸到地上。
忍着痛把邬君和小凤凰埋葬在梧桐树下,凤凰哭的不能自已,飞禽走兽皆是哀鸣,只有凝渊仰头看着属于荀北的梧桐树,眼中没有泪意。
荀北的梧桐树已经卷了叶子,树枝垂下,像是年迈的老人,一缕阳光透过树叶落在凝渊的眉心,却驱不散里面的暗黑。
没有谁会觉得他不悲伤,这一刻他们恍惚,那个肆意玩闹的少帝好像不见了,独留这个满身沉重枷锁的少帝,像是暖阳下的寒冰,无论多久,都不会融化。
阿嫫像是又看到了之前的凤帝,仿佛这个位置有个铁链,一步步拉着凤帝向那深渊走去。
第38章
亦初山上从来没有过漆黑的夜, 夜夜都是星月点缀,花草泛着莹白的灵光,凝渊原以为外面也是如此, 这次出去后才知, 原来亦初山的风景是如此独特。
他伴着月光而来,阿嫫心中悬着的剑落了下来, 知道他心意,只是终究想挽留一番, 冷着脸说:“我和桑榆要睡了, 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你这些日子不在,他们可懒散惯了,明日你要是睡不着,就好好折腾折腾他们,让他们围着亦初山飞上几圈。”
“还有你身上的伤, 也要好好养一养, 不知道五十年够不够。”
“还有火麟兽它们, 我听东峙说自你走后, 它们整日都没精神, 望着结界处等你回来。”
凝渊坐在她身旁,什么话都不说, 微微侧身看着她的喋喋不休,良久后, 桑榆轻叹一声走过来:“当真要再出去?”
凝渊还未点头, 阿嫫就冲着桑榆怒声道:“少帝哪里有说出去,外面现在如此危险, 少帝又身受重伤, 现在哪里能出去, 只要等五十年,只要等了五十年,少帝继承了凤凰传承,就再也不惧他们,到时候再出去。”
她舍不得冲凝渊发火,一股的担心恐惧都尽数给了桑榆,桑榆坐在她另一旁,听着她数落。
凝渊看着看着就笑了,伸手搂过阿嫫瘦弱的肩,话语中尽是亲昵:“阿嫫,不要担心。”
望着这繁星挂满的天空,他喃喃说:“我总觉得,现在不是我死的时候,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有事的。”
那双眼中有着看不清的浓墨,桑榆心里一沉:“你是感受到什么了?”
凝渊缓慢的摇摇头:“没有,就是觉得我现在无论如何都死不了。”
昏睡中,像是有个人在努力的想告诉他,他的命不属于他,但是他的命应该属于他,破不开的劫要有人去解,哪怕遍体鳞伤,哪怕丢了命。
他已决定要出山,知道再说也是无用功,阿嫫擦了眼泪,笑着问:“听离至说,你遇到了喜欢的姑娘。”
凝渊转动纳戒,幽暗的眸子怔了下,心里给离至记了一笔:“阿嫫别听离至胡说,没有的事。”
他的否认,在阿嫫的意料之外,和桑榆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有些诧异,他们凤凰敢爱敢当,而离至总不会拿这话开玩笑。
不由的猜测凝渊否认的缘由,片刻后,阿嫫想是想到了什么,拉着他的手,笑道:“突然想起了一些往事,在我还小的时候,阿父牵我出去玩,逛花灯,一不小心就走丢了,偏巧我阿父也是个心大的,玩了一会发现我不见了,还以为自己记错了,没有带我出去,就自顾自的看热闹了。”
“那是我第一次出去,什么都不懂,我看到凡间的小孩手里有什么,我就也想要,去摊位上直接拿。”
这些过往,是阿嫫之前不曾提及的,此时说起,却依旧历历在目,凝渊扯动嘴角,笑着追问了句:“后来呢?”
阿嫫看着他,嘴角噙着笑意,像是回到了那时:“然后他们就告诉我要给钱,我说不知道什么是钱,等到最后,我的手上还是有了花灯,有了头花,有了糖葫芦,有了糖人。”
凝渊也露出一抹真实的笑意:“那他们都很好,后来阿嫫的阿父可想起来你了?”
说到这个阿嫫面露嫌弃:“我那阿父,自己一个人回了山,害得我还被拍花子的拐了去。”
桑榆诧异:“你竟还有这遭遇?”
阿嫫:“那可不,只是我当时实在太小,竟觉得挺好玩,仍由他们把我藏在马车里,藏在地窖里,一起被拐的还有其他的人类孩子,我还给他们唱歌哄他们睡觉。”
凝渊:“后来呢?可是阿嫫的阿父终于想起来了你?”
“后来啊!皇朝的官差破门而入,抱着我们出去,只是不曾想那拍花子的人中有个修士,而抱着我的官差只是个普通的武者。”
“他被修士击了一掌,抱着我一边跑一边口吐鲜血,那血就一口一口的染红了我的衣裳,我抬眼看他,他以为我是被吓到了,脚步虚晃还笑着哄我说:别怕,我送你回家。”
“不过最后他还是没能送我回家,因为那修士追了上来,他最后把我塞到草丛里,等到我和阿父赶过去的时候,他已经死了,我有时候在想,如果当时的我再大一些,懂事一些,可能他就不用死了。”
跟着阿嫫的话,凝渊像是看到了那副画面,见她红了眼眶,有些担心。
阿嫫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背:“阿嫫拐弯抹角的说了这许多,只是想告诉你,这人世间,凡人也好,修士也罢,何止万千,就如这漫山遍野的果子一般,有好的,就有坏的,我们不可一概而论。”
“我知道邬君这事对你打击很大,但是你也不要对所有人都心生怨恨,少帝,世上最难得的,莫过于两情相悦,能遇到实属不易,哪怕对方是人,这也无碍。”
“你不要迁怒与人,让她受了委屈,要好好疼着,等到事情了了,你带她回来亦初山,给阿嫫看看。”
阿嫫和桑榆更信离至,凝渊眼中露出无奈,含糊应下。
“你出去打算如何行事?”桑榆沉声问着。
凝渊眯了眼,眼神犀利:“带荀北回来,查明真相。”
怕阿嫫担忧,报仇的话没有多说。
“阿嫫放心,我不会轻举妄动的。”
桑榆:“心里可有了章程?”
凝渊:“还未有章程,天机阁当时出手的是哪些人,这个应当不难查,我一个一个查过去,总会有些蛛丝马迹。”
“那你总要有个明面上的身份,暗地里查总是见不得光的。”桑榆皱眉想着。
身份,凝渊在皇朝学院有个身份,只是离开时没打算回去,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口,他有些不想和墨子弦牵扯上。
因为他还不知道如何面对他,清高,虚伪,恶心,一句句怒骂的话,推了凝渊那颗因他而欢喜的心。
夜深露重,阿嫫才放他离去,凝渊飞到自己的梧桐树上,看着顶端的一片梧桐树叶,里面是被他困住的龙傲天系统。
“怎么,打算放我出去?”
系统困在一片树叶中,日日暴晒,无形中瘦了一圈,此时有些激动的问凝渊。
凝渊脚踩着两片树叶,许久未说话,最后像是终于做了决断,微缩的瞳孔松了些:“刚才有这个打算,现在没有了。”
到手的自由飞了,系统不能接受,抓狂道:“为什么?”
凝渊躺在梧桐树上,没有给他回答,手臂枕在头下,想起那时系统说的话,要把墨子弦折腾惨了,他才会听它的。
这也不是个好东西,若是放了出去,墨子弦怕是会在它手中吃苦。
薛家——外院中,薛家家主刚进来,一人就急急忙忙走过来,低声道:“家主,卜家那边安插了两个人到皇朝学院。”
薛家家主脚步猛的停住,转头确认:“皇朝学院?”
不怪他诧异,实在是皇朝学院太过不显眼,就如一个笑话般,引入发笑的地方。
见人点头,压下心中的起伏,边走边沉思,等到了内院才开口:“让薛景到皇朝学院。”
身旁的人问:“让薛景做什么?”
薛家家主:“什么都不做,就看看卜家想搞什么鬼,盯紧了,一五一十的报回来。”
琢磨道:“卜家凡事都要转几个弯,那拍卖凤凰就是鼓捣着王家冲在前头,这次又打的什么主意,皇朝学院,皇朝学院,里面难道有了什么宝物不成?”
薛家家主想的出神,等到踏入房门,猛的大喝一声:“谁。”
回头去看,内院连清扫的人都无,再细细搜寻,刚才被探听的感受像是错觉一般。
转过身冷着脸吩咐:“看来是来了了不得的探子,把里里外外的人都排查一遍,可疑的直接杀了。”
外院中,一个穿褐色衣服的打扫拿着扫把转身往外走,身后的人喊他去做什么,不回头也不回答。
一路径直出了门,等到管事的来了,留下打扫的人才说:“李二直接出去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做什么。”
想起刚才家主的吩咐,管事眼中狠意浮现:“追,追上直接杀。”
城中的馄饨摊位上,一身普通锦袍的人慢条斯理的吃着馄饨,一行人马从他身边走过,他连眼都未抬,等到一碗馄饨吃完,才掏了银子离去。
皇朝学院中,墨子弦躺了五日,丹医才说补过来了一些,可以下地了。
郁夷给他递了个果子,感叹道:“看来你这金丹升的也不容易,虚的腿软都下不了床。”
墨子弦接过果子啃着,想到那抖的跟筛子一样的腿,认同的点了点头:“太不容易了,在床上的时候没感觉,腿像是跑了十五日,软成了面条。”
“不过今日腰就没那么酸了,估计明日就可以随着你们去听吴老头瞎掰了。”
嘴里的果子轻轻嚼着,状似无意的问:“这些天,有人回来过吗?”
“什么人?”郁夷一时没懂他问的什么。
“就是天机阁那日不是说死了不少的人,也失踪了不少的人吗?失踪的人有回来的吗?”
郁夷:“哦,你是问这个,有回来几个。”
墨子弦小口吃着果子,后面的话没再问,想也知道不会有凝渊。
“不过你让我们打听的亦初山,还是没有人知道,我们还去查了舆图,没有一个叫亦初山的地方。”
墨子弦鸦羽一般的眸子垂下:“嗯,那应该是我记错了,不是这个地方。”
一晃一个月过去,墨子弦在皇朝学院如鱼得水,整个学院他的修为最高,连那所谓的师父都不如他。
他又是个爱玩的性子,天天喊人喝酒逛街,日子活的逍遥快活,自那日说了句凝渊死了,后面再也没提过这两个字,就像是真的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随从。
郁夷拜了丹医为师,尹无用日日去藏书阁,就他和袁度两个人,臭味相同,都是不努力的人。
可是只有墨子弦自己知道,他日日再想,夜夜在想,怎么都想不通,他和凝渊到底是为什么,他不想喝凤凰蛋液,自己又不会硬逼他。
他就是想让他有灵根,两个人一起修炼,就算自己错了,他不能好好说吗?为什么要发狠,恨不得生吃了他的模样。
走的毫无留恋,想想也是,这一切都是他死皮赖脸求来的,凝渊也没说过喜欢他。
他一直看不上自己,嫌弃他做事没底线,厚脸皮,说白了,就是觉得他人品不好呗。
时不时的找了个没人的角落,盘膝坐下,掏出书,使劲拍了拍,仿佛有杀父之仇一般:“书仙,你TM的给我出来。”
从天亮拍到天黑,手都快肿了,假书仙-凝渊,还是没出来,墨子弦心口堵着一口气,骂了他祖宗十八辈。
墨子弦没拜师,闲着没事就来听听吴老头上课,说是上课,也就是东拉西扯的说一堆废话。
趴在桌子上睡觉,像是回到了在现代上课的时候,还挺自在。
系统自那日起也没了声音,墨子弦想着应该是凝渊走了,沾染不上气运,系统失灵了。
不过反正自己金丹修为了,已经算是赚了,系统这事他也使不上力气,随缘吧!
袁度从学院门口一路跑来,扒着门喘着粗气,指着墨子弦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吴老头也不嫌弃他打断他讲课,双眼发亮问:“发生什么好玩的事了?”
“你,你,你不是说凝渊死了吗?他怎么又回来了。”袁度终于把这句话喊了出来。
第39章
墨子弦猛的站起来, 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你说谁回来了?”
寝房内,凝渊弯腰铺着床,像是一把利剑遮住了锐气, 也遮住了锋利的杀气, 显得平和了许多,所有的一切都包裹在胸腔, 不再外露。
听到疾奔而来的脚步声,动作停了一瞬, 随后若无其事的把枕头放好。
被无视, 墨子弦的火气直接翻涌,上前一脚把他的床踢翻,他现在是金丹修为,不是当时初遇凝渊的墨子弦。
嚣张道:“看不到我吗?你忘记了,在皇朝学院, 你就是我的随从, 要不然你连进皇朝学院的资格都没有, 不伺候我我就让你在这里待不下去。”
凝渊静静的站着, 看着侧翻的床, 以及地上的被子,什么话都没说, 也没转头看他一眼。
墨子弦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轻抬下巴, 得意炫耀:“我现在是金丹修为, 你得罪不起我。”
凝渊猛的抬头,练气到金丹?看着他皱起眉头, 随后抓起墨子弦的手看他是否有异样, 有时候修为增长的过快不是好事。
墨子弦一把甩掉他的手, 嫌弃道:“我现在是金丹,你配不上我,不要对我动手动脚。”
他能猜到自己现在是怎么一副样子,一定是小人得志般的丑陋。
他想让凝渊哄哄他,只要哄上那么两句,要不然凭什么,凭什么说对他甩脸色就甩脸色,说离开就离开,说回来就回来。
凝渊搓了搓指尖,查明他身体没损伤放心了下来。
至于是不是喝凤凰蛋液增长的修为,凝渊都没往那边想,因为无论是凤凰肉也好,凤凰蛋液也罢,都不会有增长修为的作用。
墨子弦想了凝渊许多种反应,唯独没想到他会弯腰把床扶起来,把被子捡起来,拍了拍又重新铺上。
眼眶瞬间就红了,想问问,你不是爱干净吗?张了张嘴问不出来。
这才开始打量他,锋利冷峻的脸上沉稳了起来,一身衣服就是街上成衣铺子的普通布料。
这才发现不对,用两根手指拽着他的袖子,语气轻了两分:“发生什么事了?”
语气可伶,和刚才踹床的人判若两人,凝渊转头看他,心里有些发疼:“没发生什么事情。”
见他盯着自己的衣服,犹豫了一瞬,把凤羽衣放了满床,堆到了肩头的位置:“都还在,只是没穿。”
随后又收了回去,他把宗门和世家都走了一圈,只有薛家那边得到丁点的消息,无奈只能先回来这里,想看看卜家的目的是否和凤凰有关。
这次回来不想太过招摇,所以衣着普通了些。
发现自己猜错了,墨子弦直接把指尖的袖子甩开,转身走了两步又觉得自己弱了起来,走回来恨恨的问:“凤凰蛋液你喝不喝?”
凝渊唇色一瞬间褪去,看着他眼中晦暗不明:“凤凰蛋液,我永远都不会喝。”
墨子弦心像是被刀割了下的疼,嘴唇死死抿着,在他看来,凝渊就是嫌弃他,嫌弃他唯利是图,嫌弃他残忍没有底线。
可那对凤凰母子又不是他害的,凤凰蛋液可以让凡人生成灵根啊,谁能不心动呢?
所有人都心动,为什么偏偏凝渊不心动,同情心就这么重吗?
“好好,你高贵,你高贵为什么要来这里,去当你的凡人去。”
讥讽两句,脚步匆匆的转身离去,像是一个卑劣者遇到了刚正不阿的人,害怕看到他眼中的嫌弃。
凝渊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失神,早知道自己应该想办法换个身份回来,省的他如此不开心。
把被子重新折起来,找了个人问随从的房间是住哪里。
皇朝学院带随从的人不多,刚好最近来了一个吴景带着随从,怕他孤单,安排食宿的人就让凝渊和吴景的随从住在一处。
凝渊推开门,吴山知道他也是随从,高兴了不少,说两个人可以有人说说话。
凝渊也笑着点头,薛景,吴景,那这吴山,应该也就是薛山了,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把他知道的事情套的差不多。
吹了灯躺在床上,想着薛山说的事,薛景比他早来了几日,不过那性子倒是大大咧咧的,像是没有把薛家主吩咐的放在心上,来到皇朝学院,如鱼得水,逍遥自在的整日不在学院。
而卜家的人,也是隐了身份来的,不过天机阁那日之后来皇朝学院的新生不多,想来不难查。
砰的一声,门被人从外面轻踹开,薛山吓的忙坐起来。
门外进来的人说了句:“睡你的觉。”
径直走到凝渊床边,随后扛着他就往外走。
凝渊:无论何时,墨子弦总能让他出乎预料。
“你放我下来。”
他比墨子弦高了半个头,看着瘦,但身上的骨架不小,肉又紧实,墨子弦用上自己的金丹修为,把他扛到门口就有些累了。
逞强道:“不放,我现在是金丹五层,收拾你一个没修为的人轻而易举。”
凝渊不反抗任他扛着,过了会,被墨子弦放到地上。
“下来自己走,我可是金丹修为,凭什么扛你。”
“大半夜的乱跑什么,给我回去睡觉,随从就要贴身伺候,夜里不给我倒水,你想渴死我。”
无理的话说出了几分撒娇的意味,凝渊被他拽起回了寝房,心里的阴霾散了些,不由的觉得好笑。
回了房,只有尹无用做在窗前,点着烛光看书,凝渊先倒了杯水递给墨子弦。
墨子弦刚才说喝水不过是找个借口,现在凝渊真的老老实实的给他倒水,反倒有些不自在了起来。
接过来小口抿着,偷偷抬眼看凝渊的神情,俩人认识这么久,凝渊还是第一次伺候他,不会真的拿气话当真,准备当随从了吧?
就那大少爷脾气,能受这委屈?
墨子弦摸了摸脖子,就一杯水,他的气好像就消了些。
夜深,凝渊闭目养神,耳朵动了动,听到两道细微的脚步声,转头看了眼墨子弦,起身轻巧的拉开房门。
男寝房外两道女声,像是遇到了烦躁的事。
话语动作皆轻,凝渊虽然身受重伤还未恢复,但听清还不是问题。
怕惊扰到人不敢离的太近,只放了隐蔽的神识过去。
听语气,像是两个人蹲在了地上,其中一道女声道:“今天这个人可以排除,当时没有跟着众人大喊的有八十六人,我们要找到什么时候,家主说要在空元秘境关闭之前找出来,再过半个月就是空元秘境了,就算是一天排除一个,也来不及。”
凝渊隐身于黑暗,眉头聚起,继续听着。
过了半晌,另外一人才烦躁的说:“空元秘境是初级秘境,我们之前去过,若不然到了秘境,我们直接一锅端,我就不信凤帝能隐藏的那么深。”
“如何一锅端?”
“附耳过来”
两人离的距离稍远,又贴着耳朵说话,凝渊无法听清,只能知道有人在找他,家主,那这两个人应该就是卜家的人了,没想到卜家如此能耐,居然能笃定他在皇朝学院。
凝渊眼中聚起冷意,思绪翻飞。
家主,没有跟着众人喊的人有八十多个人,找到凤帝,空元秘境,这些词一个个在他脑中浮现,一条线串联起来。
从刚开始,就像是有一只大手在背后推动,先是传出凤凰血肉增长修为,再是抓凤凰,拍卖凤凰。
还有凤凰蛋并非寻常蛋类,从高处掉落在地,肯定不会破碎,但是那日确是在半空中就破碎了开,这一切,都像是有人在故意而为。
让所有人喊:杀凤凰,非我族类,必杀之。更像是故意煽动。
被仇恨占据的理智回归,凝渊心绪紧绷,一步步的回想那些漏掉的细节。
那两人走远,凝渊还在想着,卜家,卜家,荀北的尸身是否在卜家。
只是他现在只恢复了两成,还闯不得卜家。
“你大晚上的不睡觉,想什么呢?”墨子弦幽灵一般的声音传到耳边。
凝渊回了心神:“这就回去睡。”
自己不来的时候他不睡,自己一来他就回去睡觉,明摆着是不想和自己说话。
墨子弦盯着他的背影,仿佛要盯个窟窿出来。
夜深人静,凝渊还在想着刚才那两人,大腿突然被人踹了一脚,低头看自己身上那招摇的腿,这才发现两个人的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近了不少。
侧了侧身,握着墨子弦的脚腕给他塞回到被子里,这边还没躺好,那边脚又伸了过来。
凝渊任由那只脚放在他紧实的腹部,侧目看他轻颤的睫毛,得意的嘴角,凸起的喉咙不自觉的滚动了下,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爱折腾人。
把被子盖在腰上,那只脚也掩在其中,就在他放松警惕时,那脚不知轻重的猛的一踹。
凝渊身子瞬间弓起,倒吸了口凉气,他还真是会踹。
那只惹事的脚跑的比兔子还快,墨子弦裹着被子翻身背对他,心里怦怦跳个不停,艹,怎么踢到他命根子了,不会坏了吧?
难道以后自己要翻身当总攻了?呸呸呸,两个人现在是分手状态,当攻也不当凝渊的攻。
墨子弦蜷缩着身子,不敢回头看他,凝渊咬了下牙,平息好那处的异样。
凝渊居然没把他揪起来教训,墨子弦等了会悄摸回头,刚巧对上一双幽暗的眼眸,在黑夜中盯着他。
吓的又猛的回头,艹。
次日,天刚亮,凝渊就感觉自己床沿上坐了个人,不用猜都知道是谁,睫毛动了下,随后稳稳的躺着,想看看墨子弦又想做什么。
第40章
时间流逝, 墨子弦安安静静的坐着,太阳高升,凝渊终是睁开眼, 窗外的光落在他的侧脸, 眼眸变成剔透的琥铂色,手里握着一把梳子, 满脸不高兴道:“起来给我束发。”
一句话说的凝渊心痒痒,像是被猫抓了一般。
嗯了一声坐起来, 接过梳子。
尹无用一早就去了藏书阁, 郁夷拜了丹医为师,只偶会回来住,袁度不知去哪里玩,也没回来。
整个房间只有墨子弦和凝渊两人。
指腹插入发根,凝渊给他拢着头发, 听到他瓮声瓮气的问:“你喝不喝?”
喝了就是认错, 墨子弦就考虑原谅他。
“不喝。”
“你不喝我就自己喝了。”
凝渊动作微停, 随后手指翻飞帮他带上束冠, 转身走出了房间, 一句话也没多说。
墨子弦能感受到他生气了,让他喝他不喝, 自己说要喝他还生气,神经病。
嘴角绷的紧紧的, 拿过床头的剑也出了们, 路上遇到有人让他出去玩,墨子弦直接无视。
最近过的像个无头苍蝇一样, 东逛逛西溜达的, 现在凝渊一回来, 他就对那些不感兴趣了。
墨子弦在心里骂了句恋爱脑,喜欢还是喜欢,不过这次坚决不认输,凝渊不喝凤凰蛋液,他就不原谅他,折腾死他。
拜师的去跟着师父学,没拜师的就一起上课,跟着吴老头学,吴老头什么都教,也什么都不教。
凝渊穿的皇朝学院发的衣服,还没走进学室,就听到了昨夜里的两道声音,娇笑连连。
放轻了脚步走进去,从一旁选了个位置坐下来,视线看向房间的人群,听着他们的聊天。
皇朝学院男子比较多,女的少之又少,毕竟“美”名广为流传,真想修仙的女子不会来,不想修仙的也懒得来。
这猛的来了两个,说不好奇是假的。
其中一人见混熟了,开口问:“你们怎么选择来皇朝学院的?”
汀嫣、汀雨俩人不过来了三四日,就把皇朝学院了解个痛彻,知道说场面话反而不好。
汀嫣脸色微红,解释道:“我们想去空元秘境,如果去其他宗门,我们的资格肯定无法进去的,想着来皇朝学院,应该有机会。”
这话刚落,一个人就哈哈大笑:“汀嫣你说话真好听,空元秘境初级死秘境,都几千年了,好东西早被人拿光了,去其他宗门不是没资格进去,而是其他大宗门看不上,都不想派人来。”
“不过你这样想也对,我们皇朝学院也没人愿意去,你要是想去,等下和吴老头说下就行。”
汀雨假装意外道:“你们都不去吗?一起去啊,我们还指望着你们保护呢!”
汀嫣也点头:“是啊!大家一起去,相互有个照料。”
清纯娇媚的小师妹约着一起去秘境,谁能说句不去,一个个拍着胸脯保证:“那就一起去,到时候跟着我。”
凝渊转着纳戒,听的认真,身边突然坐下一个气哄哄的人:“这两人长的很好看?”
凝渊抬眼看了下汀嫣、汀雨,回了句:“还不错。”
墨子弦气的牙痒痒,伸手在他胳膊上狠狠的拧了下:“她们好看还是我好看?”
凝渊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她们怎么能和你比。”
一句话平息了墨子弦所有的火气,嘴角偷偷上扬。
吴老头一进来,墨子弦就熟练的趴在桌子上睡觉,凝渊怔楞了下,随后揉了揉眉心,他都做好日后被墨子弦剥皮抽筋的后果了,他怎么就不知道长进些,好好修炼,天天出去玩不说,连师父的教导都不听。
想到两人如今的处境,张了张口不知道如何说,抽出一缕精魄试探的进入他灵海,想着他如今已经是金丹修为,怕是已经守住了灵海,不好再进。
谁知道依旧像是如无人之境一般,毫无阻碍。
凝渊站在他空旷的灵海,有一瞬间的失神,搓了搓手指,真的手痒,想对着那精巧的耳朵拧两下。
用系统的身份说道:“你现在已经是金丹修为了,术法学的如何了?”
墨子弦一下子精神了起来,凝渊还真好用,这才回来一天多,就沾染上气运把系统唤出来了。
依旧躺着跟他说话:“术法?这垃圾地方又没人教我,藏书阁我也去了,城里的书店我也去过,找不到相关的。”
“不过我试过,这金丹修为就是好用,我现在能一蹦跳到树上了,上次用尽全力,一掌把袁度拍飞了。”
凝渊听的青筋直跳,袁度若是没记错的话,是练气五层的修为,一个金丹五层用尽全力只拍飞了练气五层,说出去都没人信。
墨子弦也知道这样不对,继续和系统说着自己的打算:“再过些时日是空元秘境,我打算到时候找找合欢宗的人,问问还收不收我,要是谈的拢,我就不回这里来了。”
“合欢宗?为什么不去别的地方,你现在是金丹五层,其他宗门也不成问题。”凝渊装作不经意的看了眼他的后脑勺。
墨子弦脸在胳膊上蹭了蹭,遮遮掩掩道:“合欢宗比较合适。”
阳光和煦,他的话语含糊,凝渊的心却漏跳了一拍,他应该是想带着他一起去,只有合欢宗,要没有灵根的人。
想摸摸他的头,手抬起又放下,越是接触,对他的喜欢越是与日俱增。
墨子弦:“系统,你这些日子去哪里了?是不是凝渊不在,我没有气运你才没搭理我的?”
凝渊(系统):“不是,是去找哪里有机缘,气运已经沾染够了,日后你就算和凝渊再也不相见,也无碍了。”
墨子弦手指蜷缩,一时间有些恍惚,再也不相见吗?
那不行,除非他主动分手,要不然他墨子弦的男朋友敢分手,只有死路一条,揍死他。
现在凝渊还能抢救抢救,抢救不回来自己就弄死他。
不过这个事情和系统说不着,只嗯了下没再说这个事情。
凝渊以为他下一句会问哪里有机缘,谁知道他问了另外一句话:“系统,你知道亦初山在哪里吗?”
像是雪山上落了一片绿叶,点缀了风景,凝渊过了半会才回他:“不知道。”
这些日子墨子弦问了不少的人,全都说没听过亦初山,现在连系统都不知道,墨子弦彻底失望。
气的眼尾泛红,犹如被谁的手指摩擦过,里面也带上了湿润,他咬着牙骂:“TM的凝渊,嘴里就没一句真话,名字是假的,地址是假的,从头骗到尾。”
今日艳阳高照,驱不散墨子弦心里的怒火,这一刻,他才清晰的感受到,凝渊对他没有一点真心,手伸到桌子底下,摸到凝渊的大腿,用尽全力的掐着,连牙齿都在用力。
凝渊生生忍着这疼,宽大的手掌包裹住腿上的手,墨子弦抽回手,恶狠狠的瞪着他,小声说了句骗子。
凝渊手里一空,对上他泛红的眼,心里抽疼,腿上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他是想过带墨子弦回亦初山的,现在却连有亦初山这个地方都不敢和他说。
对于墨子弦来说,他没错,但是错就错在,凝渊是凤帝,他的伴侣无论男女,都是凤凰一族的凤后。
他可以带一个人类回去,但是不能带一个对凤凰有敌意或者漠然的人类回去。
墨子弦知道他是凤帝后会如何,凝渊不敢去赌,毕竟,这人间的说法是吃了凤凰肉,就可以增进修为,踏云成仙的,这诱惑太大。
闭上眼,牢笼中的邬君,他怀里的邬君,残缺的邬君,破碎的凤凰蛋,痴狂争夺的人,一幕幕不间断的在脑中闪过。
墨子弦可以是个旁观者,但他身上的凤凰蛋液清楚的说着,他不是,他相信凤凰血肉可以增进修为,他愿意为了这些,去无视凤凰的遭遇。
今日他没有挥刀,是因为他没有能力,若是来日诱惑足够大时,他不知道墨子弦会不会做出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他不惧生死,但是不能拿族人的性命做赌注。
若是日后事情了结,两个人没有走到书中那样你死我活的地步,那自己
两人的小动作吴老头看的一清二楚,也丝毫不在意,他巴不得没人听讲,好省些口水。
吴老头个子不高,蓄了胡子,此刻背着手边走边说。
桌子上趴了一片,待听到归来穴,全都有气无力的说:“师父,引气入体不需要经过归来穴。”
吴老头:“哦哦,那就没有归来穴,我还有其他地方说错了吗?”
墨子弦:能不能把这误人子弟的老师拖出去。
凝渊听的精神恍惚,打眼把上课的人看了个遍,这些人应该全都引气入体了,现在还教这个?那也不怪墨子弦睡觉。
墨子弦没心没肺惯了,心里记着仇,但是暂时是没气了,见凝渊盯着吴老头看,像是自言自语的说:“引气入体都说了三天了,卓将安说他是故意的,就是为了让大家都别来听课,他好回去喝酒。”
“原本人都跑的差不多了,谁知道来了两个大美女,就都呼啦啦的跑了回来。”
说着下巴点了点中间的汀嫣、汀雨。
凝渊顺着他的话往中间看,气的墨子弦一把拉过他,渣男,还真敢看。
动作有些大,生了些响动,周围的人都往这边看。
吴老头停住话,看着墨子弦捋了捋胡子,乐呵道:“不错不错,终于束冠了,你平日绑的白布,跟守孝一样,为师都快被你克死了。”
“这玉冠一束,瞧,多俊秀。”
说着看向他身旁的凝渊,问:“这是新来的?可引气入体了?”
墨子弦手还扯着凝渊衣袖,替他回吴老头:“不是,他是和我一起来的,他还没有引气入体。”
随从,没灵根,像是烫嘴一般,墨子弦直接省略掉。
吴老头一听说没有引气入体,瞬间精神了起来:“来来,居然还有一个没有引气入体的,实在是太不该了,看来还能再讲一个月。”
这师父太过不靠谱,尹无用不抱希望的站起来,拱手行礼,尊敬道:“吴师父,凝渊没有灵根,无法引起入体,除他之外,我们所有人都已引气入体了,不知可否教我们一些其他的?”
吴师父摸了摸胡子,失望的看了眼凝渊,沉思了片刻:“既然如此,那为师就与你们说说驯兽之道。”
入学不久,渴望成仙的学子们,炯炯有神的看着他,恨不得扒光他脑中的东西,袁度这些老生嫌弃的撇了撇嘴,就忽悠吧!
第41章
教学几十年, 吴老头第一次感受到当师父的快乐,清咳了两声。
“金丹修为就可以契约灵兽,修士与灵兽, 就如两人相处,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所以不能对它太过好,因为它会得寸进尺, 也不可以对它残暴, 因为它会反抗。”
他连个灵兽都没有,想到什么说什么,话是说了不少,但是就像是在一片沙漠中捡宝石,有用的难找。
凝渊:感觉他说了什么, 又感觉他什么都没说。
墨子弦嘴里嘀咕了一句:明天就逃课。
吴老头:“好了, 御兽的你们都学的差不多了, 既然不想再听引气入体, 那下次我教你们御剑飞行。”
御剑把所有人都炸了个精神, 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怀疑道:“吴老头, 你会御剑吗?”
吴老头大怒:“看不起谁呢?好歹我也是筑基修为,御剑还是可以的, 不信你们出来, 我御剑给你们瞧。”
这就像是天上飞了一头牛,属于奇景, 一群人顾不上守护女神, 一个个争先恐后的跑了出去, 围成一圈,兴致勃勃。
吴老头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一样,老脸都红了,硬气的拿出一把桃木剑。
姿势做的足足的,御剑口诀念的清晰而大声,第一次,失败,第二次,桃木剑纹丝不动,第三次,在一片唏嘘中,终于摇摇晃晃的动了起来。
还不等吴老头踏上去,又颤颤巍巍的落到地上,他像是气急败坏一般,把剑踢到一边:“我真的会。”
小老头个子不高,气起来胡子一抖一抖的,背有些弯曲,背着手气咻咻的离去,留下众人的哄堂大笑。
那把桃木剑被人踢到了一边,各自散去,墨子弦慵懒的倚靠在门框上,哀怨的看了眼一旁的凝渊。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后悔,后悔死了,他为什么要为了凝渊放弃自己的前途,什么垃圾地方。
原本资质就差,还没一个领上道的人,恋爱脑果真要不得,心里又开始骂起凝渊来。
“你别”凝渊想说别老骂人,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骂就骂吧,习惯就好。
吴老头上课时,凝渊没察觉到不对,刚才的御剑他是听了个完全,第一遍时有些诧异,第二遍时闭上了双眼,静静感受吴老头的吐息,第三遍时瞳孔微缩,看清吴老头的每一个手势。
等到确定后,看向吴老头的目光就有了不同,若有所思,看来皇朝学院,不如表面上的那么哀弱。
术法和术法是不同的,对于有修为的人,只要会了口诀多加练习,御剑飞行不成问题,只是若是吐息不对,久了就难以坚持,容易劳神。
对于刚修习术法的人来说,错误的吐息成了习惯,后面想要修正过来,就会变的艰难。
而刚才吴老头的吐息,堪称无暇。
墙角的桃木剑孤零零的躺着,无人去看一眼,凝渊掏了掏耳朵,墨子弦一天能骂他八百遍。
在他灵海说:“去捡桃木剑。”
墨子弦一楞,猛的站直了身体,先大步跑过去把桃木剑抱在怀里,才在心里问:“这桃木剑是宝贝?是神器吗?”
不怪他多想,毕竟这是龙傲天系统,他开口的东西,总会有点不凡吧!
凝渊:“这就是一把普通桃木剑。”
墨子弦奔来的动作突兀,已经引得人注意,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再看桃木剑就有了嫌弃,也没直接扔在地上,只是不再紧紧抱着。
拿在手上:“系统,你好歹也是个龙傲天系统,能不能有点追求,一把桃木剑也值得你开口。”
“你们那师父口诀,气息,手势,全都是对的,你自己回忆,只要不是蠢笨如猪,就能御剑。”
墨子弦持怀疑态度:“不会吧?吴老头自己都没飞起来。”
凝渊:“那你就别练。”
墨子弦被噎了下,不应该努力证明自己吗?
虽然从绑定开始,系统除了那本书,还没有什么其他的成就,但墨子弦对他还是有一些信任,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拿着桃木剑跑到皇朝学院的后山上,找了个无人的地方。
当然,凝渊也被他扯了来。
指了个遮阳的地方,冷着脸道:“我要练习术法,你在这里等我,准备好水,等下见我停下来,就跑上来给我送水。”
凝渊这两日由着墨子弦的性子来,此时见他像是摇了尾巴的灵兽,傲娇挂在脸上,真的把自己当随从,要求提了一个又一个,直接转身想要离开。
那汀嫣、汀雨就是卜家的人,他还想接触接触,看看能不能得到些情况。
刚走了两步,就被人从后面一脚踹在膝盖后面,向前踉跄了两步,回头震惊的看向墨子弦。
墨子弦抱着剑冷酷无情:“我都跟你说过了,我是金丹五层,你居然还敢妄想逃跑,我跟你说,我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我了,我黑化了,从此以后断情绝爱,你现在是我的随从,要是不听话,我就用玄铁把你锁起来,日日鞭打。”
金丹五层,嘚瑟的像是已经成仙了一般,凝渊原是想着自己对不起他,他想折腾就顺着他一些,不曾想他这么能折腾。
还黑化,断情绝爱,这小崽子不打一顿不行了。
刚捏了拳,视线落在墨子弦玄青色衣服的屁股上,就听到一道脚步声。
墨子弦还以为镇住了凝渊,心里更是得意,把丹田内的金丹又看了看,还真是好用。
“你喝吗?你要是不喝就永远追不上我,喝了说不定日后修为超过我。”
要不是有人来,凝渊多少要往他屁股上揍两下,此时狭长的眸子看过去,似笑非笑。
墨子弦喉咙滚动,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好像真的把人惹恼了,一生气还挺吓人。
随后想到自己是金丹修为,又骄傲的挺了挺胸。
“墨师兄,好巧。”
娇若黄鹂的声音轻柔的说道,一双眼望过来时,盈盈带水,似有万般情意。
墨子弦下意识的冲凝渊说:“我和她没关系啊!”
随后懊恼的往自己嘴上拍了两下,都分手了,还解释个屁。
这句解释说的突兀,汀嫣像是没听到一般,笑意不减,凝渊也没觉得墨子弦说的有何不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来的少女姿容绝代,身材婀娜,惹人怜爱,害羞的视线落在墨子弦身上,凝渊往一旁退了退,手中没有玉笛有些不习惯,手指点着腿缝处,想看看这叫汀嫣的有何目的。
有女人来找自己,凝渊个狗东西居然后退着看戏,墨子弦胸腔的火气翻涌,故意扯出一个笑脸:“汀嫣师妹。”
“墨师兄是在练剑吗?汀嫣可打扰到师兄了?”
墨子弦:“有一点。”
汀嫣的笑僵了一瞬,随后立刻恢复如常:“汀嫣刚听袁度几人说,墨师兄前段时日昏睡了半月,虽从练气到了金丹,但身体却虚了不少,汀嫣这边刚巧有颗四品元气丹,想着墨师兄需要,特意送了来。”
说着从腰间掏出一个瓷白瓶,双手递与墨子弦。
微风和煦,阳光柔和,少女美目盼兮,白皙的双手小心翼翼的把元气丹捧到你面前。
两人俊男美女美如画,凝渊站在一旁看着,心里突然不舒服了起来。
四品元气丹,墨子弦眼馋,丹医给的是一品元气丹,据说百颗一品元气丹也不如一颗二品的,这四品的,听起来就吸引人。
而且他最近饭量大了一点,这元气丹的清香味一出,直往他鼻子里钻,勾的人心痒痒。
同一个学院,两个人无冤无仇,汀嫣应该不会害他,可是平白无故的直接拿也挺不好意思。
汀嫣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巧笑道:“空元秘境近在眼前,我和汀雨不过是筑基修为,心中有所担忧,听闻墨师兄是金丹五层修为,实在是敬佩,想请墨师兄在秘境的时候,多加照拂一二。”
“这元气丹是离家时,家父给的,现在赠与墨师兄,希望能让墨师兄恢复一二,要不然秘境中危险重重,怕墨师兄到时候难以照拂到我们。”
这话说的墨子弦就放心了,给丹药寻求庇护,一切说法都很合理。
凝渊嘴角微微勾起,墨子弦这小傻子不会信了吧。
还不等他打断,就见墨子弦直接倒出来扔到了嘴里。
凝渊阻拦不及,疾步上前攥住了他的手腕,一手捏着他的下颚。
那丹药入口即化,吐都吐不出来,恼怒道:“你也不怕吃死。”
他又这么凶,墨子弦气道:“管你什么事,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汀嫣左右看了看,看不出两个人是何情况,若是墨子弦是凤帝,他一个随从怎敢对凤帝出手,可是一切又指向墨子弦。
墨子弦比凝渊矮了半头,此时抬着头怒瞪着他,凝渊垂眸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墨子弦莫名的怂了下,狗东西,凶他还瞪他。
凝渊抽掉墨子弦手中的瓷白瓶,闻了闻里面残留的气味,没有闻到其他的东西,心里才松了些。
抬眼道:“多谢好意,只是我们家少爷身娇体贵,需要精心养着,不能吃来历不明的东西,还烦请以后莫要给他丹药吃了。”
从袖中掏出一瓶丹药,倒了一颗出来:“这是一颗四品的元气丹,算是还你的。”
墨子弦:额,好像不气了,毕竟自己身娇体贵,他也是怕自己吃出毛病来。
汀嫣没接丹药,像是受了委屈,眼眶微红,低着头小声辩解:“我是担忧墨师兄,这不是来历不明的东西。”
随后抬起头忐忑的看向墨子弦,嘴唇微颤,想要寻求庇护。
凝渊手中握着丹药瓶,也看向墨子弦,眼中的意味不明。
墨子弦左看看,右看看,害怕的咽了下口水,他怎么感觉这场景怎么像是捉奸,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
吵归吵,闹归闹,谁是自己人他还是分的清楚的,往凝渊身旁移了半步,把他指尖的丹药拿过来装进汀嫣的瓶子里,塞她手里。
“多谢你的好意,这丹药你拿着,在空元秘境要是有我能帮忙的地方,我一定会尽量帮的。”
示弱没用,汀嫣收了委屈,接过他偿还的丹药,浅笑着离去。
刚才凝渊吃醋的表现墨子弦看的开心,也不在乎他有丹药怎么没给自己吃,让他坐下树下阴凉处,自己拿着桃木剑哼哧哼哧的练着。
凝渊一边看着他,一边放出隐蔽的神识。
汀嫣走远了些,脸阴沉了下来,汀雨握着剑,迎面走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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