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出现吸引了教室里所有人的目光。
秦晓纷在旁边“卧槽”了一声,明显很是惊叹。
“那人就是夜既清哥哥的秘书吧,你看他在夜既清后面毕恭毕敬的样子,倒是衬托得夜既清好拽啊。夜家少爷就是夜家少爷,永远不走寻常路,一个家长会还得哥哥秘书出场,跟演电视剧似的。月月,你说豪门少爷的生活就是这样的吗?”
因为秦晓纷在林今月手臂抓了下,让她瞬间回过神来。
“啊,我也不清楚啊。”
后来,家长会正式开始,林今月跟程琳在位置坐下,她忍不住问了句,“妈,爸他怎么会来给夜既清开家长会啊?”
“应该是老板要求吧。”程琳将她的高马尾梳顺了,“你介意你爸爸做这件事吗?”
“也不是说介意吧,就是感觉怪怪的。”
程琳笑容温和,“月月,自从我们家破产后,你的生活质量一落千丈,是妈妈没有能力让你过上更好的日子。但不管是在什么样的环境,我们都得活下去,只要我们是靠自己获得的,无论是什么工作都是值得尊敬的。你爸爸现在是没办法,他给人打工拿人工资,老板要求什么就是什么。所以,你不要怪你爸爸,好吗?”
“妈,我知道了。”
“月月,你真乖,是妈妈的好女儿。”
那天,林今月没有在夜既清面前跟林奉为有任何接触,就好像他们是陌生人一样。
只是她会忍不住想,他们都半年多没见了,难得见一面还得装不认识?
林今月想,或许大人们自有他们的安排吧,不管是忙于工作还是忙于照顾老板的儿子,她都没办法阻止,只能更加努力地学习。
因为这是她当下唯一能做的,她只能通过高考那根独木桥,才能走上更宽阔的未来,才能跟夜既清那样的人上人越来越靠近。
后来,林今月经常看到林奉为过来接夜既清放学,林奉为也完全像是没看到她一样,转过身继续假扮陌生人。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高三。
高三那年的国庆,学校为了抓复习课程,只给放假了三天,还通知这三天会安排老师过来轮班,有需要的同学可以到学校复习,会有老师指导。
林今月跟秦晓纷约好了,一号早上多睡会儿,下午一起去学校复习。
一号那天,林今月睡到自然醒,起来看到已经十一点了,她换衣服走出卧室,想赶紧吃完饭好去找秦晓纷。
她拿着手机边给秦晓纷发消息,边走向厨房。
最近程琳经常要外出,昨晚已经嘱咐过她,会将饭菜温在锅里,等她起来可以直接吃。
她走进厨房,看到程琳倒在厨房地上,吓得将手机丢进口袋,赶忙蹲下查看。
“妈,妈,你醒醒!”
见叫不醒她,林今月掏出手机叫了救护车,将程琳送到医院。
急诊医生给做了检查,立马抽血送去化验,结果出来后,过来通知林今月。
“病人身体太疲惫了,化疗回去后,没让她好好休息吗?怎么会倒在厨房里?”
听到这话,林今月诧异抬头,“医生你说什么,化疗?我妈妈做过化疗吗?”
男医生蹙眉看向她,“你是患者家属吗?”
“是,我是她女儿。”
“你是她女儿,那你不知道你妈妈有宫颈癌吗?”
林今月原本站在急诊病床前,听到这话差点双腿发软跪下去。
“宫颈癌,我不知道啊,妈妈没给我说。那她,她现在还有救吗?”
林今月一直被保护得很好,她没有见过真正的死亡,对于癌症的认识仅仅保留在电视和书本的传授,她认为癌症是很可怕的东西,她第一反应是她妈妈是不是快死了,还有救吗?
医生在医院里见多了各种情况,面对她的慌张,也无能为力,只能宽慰她:“现在不管如何,总是要先试一试吧。你现在去交费,赶紧办理住院。”
林今月捏着单子,“要交多少啊?”
“你先交个一万吧。交完钱到我办公室来,我给你开几个单子先去做检查,如果不够的话你过后再交。”
医生说完转身走了,林今月站在原地,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单子,很是无所适从。
她从小到大都是家里人给她安排好好的,即便是程家破产后,吃穿用度也不用她操心。
程琳每个月会给她一些钱买零嘴,很多时候林今月花不完会攒下来,但一直到现在也就攒下来两千多块钱。
现在突然让她交一万块钱,她实在拿不出来。
她也不知道程琳将钱收哪儿了,如果回家翻一翻可能能找到,但是现在程琳还躺在病床上,她也无法丢下程琳一个人离开。
林今月迟疑了三秒钟,立马掏出手机给林丰为打电话。
依旧是无人接听。
这时,有护士走过来给程琳挂点滴,看到她还站在原地,以为她是担心母亲,温柔地说:“你去缴费吧,我在这里帮你看着。”
林今月抬眸,对上那陌生又温暖的笑容,很快点了点头。
“好的,谢谢你啊。我快去快回。”
她转身走出急诊室大厅,站在走廊尽头的角落里,拿起手机,拨通了周瞰维的电话。
以前林今月他们还住在南湖别墅的时候,跟邻居周家关系很好,周瞰维是周家的孩子,跟林今月一起长大的。
从小林今月一直将周瞰维当作哥哥一样看待,周瞰维对她也很好。
现在她能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周瞰维。
电话接通,周瞰维语调慵懒,“林今月,你知不知道今天放假,我难得能多睡一会儿。我昨晚还故意打游戏打到快天亮,本来打算睡到晚上直接起来吃饭,都被你……”
“周瞰维,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电话那端顿了下,随即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好像是周瞰维翻了个身。
“要多少?”
“暂时先借一万吧。”
“好。我给你转过去。”
林今月迟疑了下,“你能不能给我送过来,因为我没带卡。”
“你在外面?”
“嗯。周瞰维,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要跟你借钱吗?”
“如果你不想说,可以不说。你想说的话,自然会告诉我。”
刚刚林今月好慌,爸爸不在,妈妈倒下了,她一个从来不管事的人,突然被迫要撑起整片天,她是真的懵了。
这会儿听到周瞰维的话,她鼻头泛酸。
“周瞰维,我妈妈生病了,医生说是宫颈癌。可是我之前一直不知道,她瞒着我一直没告诉我。我就奇怪她以前不怎么出门,现在动不动就要出去旅游,一去大半个月。我今天才知道,原来她是一个人去化疗了。今天要不是她突然晕倒被我发现,我还一直蒙在鼓里。现在我在想她之前有没有晕倒过,我去上学爸爸不在,她一个人……”
林今月一想到程琳自己待在病房里,冷冷冰冰,孤孤单单的,心头感觉很难受。
“刚给我爸打电话他没接,他已经很久没回家了,我都不知道去哪里找他。现在医院让我交医药费,说先交一万,后面可能还得交。我没办法了,只能给你打电话。”
她的声线是偏娇柔的,这么说着,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今月不哭,哥马上去医院。有事哥给你安排。”
半个小时后,周瞰维到达急诊,交了费用,将程琳转移到的住院部。
安顿好之后,周瞰维拉着林今月站在病房门口问她,“你爸呢?还没接电话?”
林今月摇头,“我给他打了十几个电话,他一个都没接。以前我给他打电话,他就经常不接,说他工作很忙。”
“你妈都这样了他还在工作吗?你不知道你妈的情况,他也不知道吗?”
“我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从他去临城分公司之后,我就很少看到他了,这几年只有春节的时候他会回来几天,其他时候基本上看不到人。我给他打电话经常不接,有时候打通了,他会说他在加班没有空,又挂断了。我好像也没有看过我妈给他打电话。”
周瞰维蹙眉,“叔叔阿姨以前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我也不知道,从我们搬家之后家里就怪怪的。”
“行了,现在先不要想这些。”
周瞰维看了她一眼,眼中满是担心。
“有些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你妈的情况很不乐观,后面我们就听医生安排,检查该做还得做。我建议你还是尽快联系上你爸,毕竟有个大人在,能撑起来,让你抱着你妈去检查也不现实。而且你也不可能一直在这里照顾你妈,你去上课的话,谁来照顾你妈?完全交给护工,你不可能放心。”
“我知道了。”
那天后来程琳醒来了,只是状态迷迷糊糊的,吃了医生开的药,又昏昏沉沉睡过去。
林今月一直守着她。
周瞰维往程琳的号里面交了三万块钱,还给她们找来了一个护工。
他陪着林今月忙前忙后,等到十点多林今月催他回去这才先离开。
送他离开之后,林今月回来将病房的灯关掉,走到程琳的病床前面,看到她睡颜恬静,才安心地走到另一张床边躺下。
医生给他们安排的是三人间,里面只住了两个病人,剩下一张空床。
另一位病友的家属准备了折叠床,又看她年纪小照顾病人不容易,主动将那张床让给林今月睡。
林今月躺在病床上,拿出手机又给林奉为打了电话,还是没有接。
她望着天花板,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夜既清的那张脸。
林今月在想,如果林奉为一直不接电话,那去找夜既清是不是就能找到他?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被林今月压下去了,夜既清跟这件事没关系,不应该将他掺和进来。
而且他答应过林奉为,不会告诉夜既清她跟林奉为的关系,如果贸然捅破,惹怒了林丰为更不好。
后来,林今月给林奉为又打过几次电话,都被直接挂断。
林今月只能给他发消息说明情况,告诉他程琳生病了,林奉为这才终于接了她电话,但对于程琳的病情,他并没有表示惊讶,好似早知道的样子。
“爸,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我公司很忙,回不来。”
“周末也不能回来吗?”
“没办法。”
对于林丰为的冷漠态度,林今月感觉很心寒,“那妈妈怎么办?”
“不是请了护工了?你要是放学就过去看着她。”
“可是有时候需要家属签字,医生说还是得有人在比较好。”
“那你联系你外公吧,让他从国外回来。”
“爸,”林今月深吸了口气,“你就不能请假吗?”
因为林今月反复问,林丰为开始烦躁,“都说了我工作很忙,没办法了,你这孩子怎么听不懂。”
这两天,林今月自己在医院跑来跑去,看着程琳难受的样子,自己心底也很难过,所有的情绪累积到了一个临界点,被林丰为的这句话彻底打中。
她情绪也有点上来,“你怎么能不回来呢?妈妈现在都这样了,你还要只顾着工作吗?”
“我说了我很忙。”
“你一年四季都在忙工作,到底是工作重要?还是妈妈重要?”
林奉为突然冷笑,“那还是工作重要。”
说完这句话,他直接将电话挂掉,林今月站在原地气得眼眶发红。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以前最尊敬的爸爸现在变成这样子,好像她们的死活跟他都没关系一样。
她深吸了口气,边转过身,边擦掉眼角的泪,抬头不经意对上了夜既清的眼眸。
整个人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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