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是眼角垂下，紧抿着嘴，彻底沉着脸时，会透出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阴狠，像是匍匐着的猎豹，好似下一秒就会扑上来狠咬一口。
此刻，方沁媛看着夜既清，便有这种感觉。
很恐惧。
搞得她站在原地，一时间手脚无措，压根说不出话来。
周围的空气都沉寂下来。
好似过了许久，夜既清收敛了眼中的阴狠，吊儿郎当地转头看向林今月。
他嘴角勾着漫不经心的笑意，“这个脸蛋漂亮身材好的书呆子，比你这彩色板好看多了，我不看上她，难道还能看上你？”
林今月抬眸，望着他浅棕色的眼眸，眉宇蹙着小山。
夜既清却不知道收敛，“我夜既清是谁你不知道？竟敢叫嚣着我是你看上的男人？切，被你看上有什么自豪的，可求你拉倒吧。自己也不回家照照镜子，就敢出来耍威风。她是你想教训就教训的人吗？傻逼。”
他这人说话一向不好听，整日里酸言酸语，很是刻薄，林今月都习惯了。
但别人不一定能习惯。
更何况对于方沁媛来说，这是她喜欢了两年的男生。
自己喜欢的男生在这么多人面前给她难看，这才是最最伤人的。
林今月悄悄拽住他的小手指，轻轻摇晃了下。
夜既清当即低头看向她，她摇了摇头，用眼神告诉他适可而止。
许是林今月的眼神太纯真太勾人，夜既清望入她眼底，脸上慢慢游荡起痞坏。
“看清楚了，林今月，我夜既清看上的女孩。谁敢再说她一句，别怪我不客气。”
跟着夜既清过来的一帮男生都是林今月他们班的，围观了夜既清护妻名场面已经够震惊，这会儿听到夜既清当众放下爱的宣言，开始嗷嗷大叫着起哄。
林今月转头看了他们一眼，又将视线落在夜既清脸上。
这人半点不知羞，反倒是一副享受众人哄闹的模样，歪着脑袋痞笑着看她，见她望过去，还挑了下眉毛。
林今月气死了，但也不好当众反驳，这不是下了夜既清面子嘛。
最终只能默默低下头。
这股气一直憋着，直到傍晚放学。
两人前后脚走到公交车站，林今月抿着嘴靠在站牌上等公交车来。
夜既清双手插兜，痞里痞气走过来，往她身边一站，垂眸望着她，“干什么，又有人欺负你了？”
林今月心底堵着气不太想理他。
“没事，你告诉老子，老子替你去收拾他们。”
林今月咬着牙，快气死了。
夜既清举手在她脑袋敲了敲，“被人欺负傻了，干嘛一副蔫了吧唧的样子？”
林今月拽住他的手丢开，转身没好气道：“没人欺负我！”
夜既清环抱胸前，一副欠揍的样子，“噢，我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惹小公主生气。”
“哼，就是你！”林今月瞪着他。
“我？”夜既清坏笑，“小公主你这是脑袋坏掉了，我今天中午可刚给你出过气，怎么到你这儿变成我惹你生气？”
“那还不是你乱说话！”
“来，你跟我说说，我乱说什么话了？”
林今月顿住，抿了下嘴唇，“你干嘛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那样的话？”
夜既清垂眸靠近她，故意问：“什么话？”
“你自己不会想啊！”
林今月长相偏清冷挂，眉眼深，但又长了一双纯净透亮的鹿眼，生气的时候反倒像是在撒娇，逗得夜既清想笑。
但他这会儿可不敢笑，他知道他一旦笑出来，小公主铁定气炸了，到时候更难哄。
“行，我想想。”夜既清故作思考状，“我说了什么？我说，林今月是我看上的女孩。”
林今月朝他手臂拍了下，“你还讲！”
夜既清任她做这些小动作也不闪躲，眉眼带笑，“小公主，这话有什么值得生气的？被我看上，应该是你的荣幸，你反倒愤怒？”
林今月继续瞪他。
夜既清推了下她额头，“瞪什么瞪！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被老子看上，不识好歹！”
“那你知道别人喜欢你，你还说那么难听的话，让人家女生多伤心。”
“你是生气我说那些话伤害了那女的？”夜既清神色冷了下来。
林今月看了他一眼，明显感觉到他的情绪，她微微转过身，“不是，她伤不伤心管我什么事儿。”
夜既清着实搞不懂女孩子，心思怎么这么深？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那你到底生气什么？”
“我生气你总是这样，不为别人考虑！”
林今月气得脸颊通红，“你以为你羞辱方沁媛一顿，告诉她你看上的是我，是在维护我嘛？那不是让她更恨我嘛？本来这些事情是可以避免的，你偏偏要搞得那么僵。我答应了我妈要努力学习考上好的大学，我不想天天被人针对，还要天天处理那些烦人的事！”
夜既清顿住。
他是真没想过，他那样做或许会给林今月带来麻烦。
他一直是这样，做事全凭自己乐意，在夜家在整个上流社会，没有人敢管他。
所以他习惯了为所欲为，不懂得为别人考虑。
“当着一群人的面，公然宣誓，你以为很酷很帅嘛？他们不过都是在看戏罢了。喜欢并不是要这样表达的，喜欢的话只要说给一个人听就可以了。”
夜既清凝神，“林今月，理解能力不错，我只说看上了，你倒是知道这是喜欢。”
林今月顿住。
夜既清突然往前迈出一步，低头贴近她的脸庞。
“想让我只说给你一个人听？行，成全你。”
林今月转头看向其他地方，“我才没有。”
“你有。”
公交车进站，发出噗噗的尾气声，林今月借机转身跑上车。
夜既清看了眼那慌张的背影，笑得合不拢嘴，傲娇地晃着脑袋，悠悠跟了上去。
上车后，他大大咧咧地贴着林今月坐下，不小心压住她裙子也没动，就那么敞开双腿，膝盖碰上了她的。
旁边的女孩揪住裙子往外扯了两下，没能扯得出去，低声道：“裙子。”
夜既清故意转头盯着她的脸，眼里满是调戏别人的愉悦，“什么？”
“你压到我裙子了！”
“噢。”他贴在她耳畔，“压到裙子又不是脱裙子，羞什么？”
林今月被他逗得脸颊通红像是要滴血似的，“你走开！”
“不走开。”夜既清神清气爽地提醒她，“小公主，别忘了，是你先来招惹我的。”
在她急得耳廓都红了时，夜既清挪了腿，不再逗她。
回程，她没有再跟他说过话，夜既清也知道适可而止。
下车后，林今月兀自往前走，夜既清不紧不慢跟着她。
林今月心底有些懊恼，感觉跟夜既清的关系变得不清不楚，但她现在还不想去做那种事情，她现在只想努力考上大学，让程琳开心一点。
心神不宁地走到家楼下，林今月抬起头看到路边停靠着一辆黑色轿车，十分豪华，在这个小区里显得格格不入。
她下意识转头看了眼夜既清，见他朝着轿车走过去。
车窗立即降了下来，里面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夜既清看到他，随即收敛了眉眼间的放浪不羁，低头跟他说了什么。
一分钟后，夜既清抬头看向她，抬了抬下巴，“你先上去，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噢。”
林今月点头后，转身往楼道里面走，但还是不自觉地回头看了眼。
夜既清拉开车门上车，司机很快掉转车头，朝着小区大门开去。
林今月回过身，继续往上走。
下一秒，她突然想起来一张脸，是秦晓纷之前给她看过的杂志封面上的人物，跟刚刚的西装男脸庞重叠在一起。
车上的人是夜既清的哥哥，那个商界传奇，夜既明。
他哥哥来把他接走了，可是怎么没有上楼看段云芳？
林今月正奇怪呢，往上走了两步，突然看到段云芳拉开房门走了出来。
她停下脚步，突然有点紧张，“段阿姨。”
段云芳依旧是温柔的模样，“月月，放学了啊。”
“是啊，刚回来。”
林今月还在迟疑该如何跟她解释为什么今天夜既清没有跟着一起回来，却听到她轻声说：“那快回家去吃饭吧，你妈妈肯定等着你呢。”
“噢，好的，我现在就回去。”
段云芳温柔点头，从林今月身旁走过。
林今月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停下脚步，转身看段云芳。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段云芳的情绪不太对劲。
-
迈巴赫行驶在泊油路上。
车厢里，夜既清脱下校服外套，只穿着黑色的卫衣，脑袋往后抵着靠背，一副痞里痞气的模样。
与旁边西装革履的夜既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夜既清咬牙切齿，“他倒是真敢啊，把那女人和私生子带回家？”
夜既明明显镇静许多，或者可以说是冷漠。
他眉眼透着冰霜，“既然敢做，就要敢承担后果。”
与夜既清的浪荡不羁不同，夜既明生而自带寒气。
他的五官跟夜既清有些相似，浓眉大眼，高挺的鼻梁，嘴唇略薄，是极其阴冷的长相。
他的眼眸也是浅棕色，却给人一种陷入黑潭的眩晕感，好似只用眼神就能杀人于无形。
对，他的身上有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他周边的人都对他极其恐惧，唯独夜既清完全不怕他。
夜既清神色自若地在旁边瘫着，“哥，那妈妈那边？”
“不要让她知道。”
“明白。”夜既清垂眸，眼角微微上扬，“今晚我就要他们好看。”
旁边的夜既明方才眉眼间尽显冷漠，可这会儿看着夜既清，眼眸深处反倒扬起一阵阵的宠溺和赞扬。
所有人都说，夜既清半点没有继承夜家的端雅，更没有他哥夜既明一分半点的沉稳，有的只是张牙舞爪的狂妄。
不过是仗着夜家老爷子的宠爱，和夜既明的撑腰，才在南城上流社会活得像个放浪不羁的疯子。
唯独夜既明觉得，夜既清的这份直率的张扬有多么难能可贵。
他像是夜既明的另一面，像极了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夜既明，有着最狂妄的脾气和最纯真的性情。
所以，夜既明一生都要守护这个弟弟。
他想要做什么，他便站在身后，为他撑起一片广阔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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