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袖子里的匕首扔了,扔远点。”男人说道。
谢资安犹豫了下,却还是照他说的做了,他把匕首扔到一旁的草丛里。
“往前走。”男人说,“看到那棵树了吗,脸朝树,贴着树。”
谢资安虽说自始至终没有看清男人正脸,但他觉得男人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他们可能认识。
他猜测男人身量应该不高,大抵和他一般高。听声音,年纪像是在三四十上下,是个成年人。
没有了匕首,依照他这副身体,很难进行反杀。
他乖乖按照男人的话去做。
男人忽然顶了上来,身体传来的触电感,使谢资安下意识扭头去看背后的人。
一张充满着变态玩味的脸映入了谢资安的眼睛。
“惊喜吗?”李江眼中闪着促狭的笑意,“我从刑部的大狱跑出来了。”
他一把将谢资安的脸按到树上:“你知道吗?我刚被送进牢房里时,特别恨你,老子称心得意了这么多年,却栽在你这个连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身上。”
”我他妈想宰了你,就像你宰武大奎一样,碎尸万段。可是后来啊,你细皮嫩肉的模样无时无刻不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越想越觉得自己要疯了,我不要就这么宰你,我要先干|你,干到你跪下来喊我爹。”
“想想你高贵又骄傲的姿态,却臣服在我这么个俗人的身下,我就兴奋难耐。”
谢资安侧脸被压在树皮上,那双漆黑的眼睛此刻红的可怕。他双手死死的扣着树皮,泛白的指尖流出血。
“不要这么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嘛。”李江笑道,“我知道你是惜命的人,在阎王爷陆炳秋的手上转一遭还能活下来,可不简单呢。”
李江忽然贴近,在谢资安的耳畔惋惜道:“你都不知道我为了你,甚至不惜绑架了亲妹妹,以此要挟宋明帮我把你引出来,这样,你都不感动吗?”
说完,李江居然伸出舌头舔了谢资安的耳垂,看着那莹白软糯的耳垂,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黏湿感倏忽从耳垂传来,谢资安的身体不可抑制的惊颤了下。
恶心,恶心,还是恶心。
扒在树皮上的右手颤抖的更厉害了。
他发誓——要杀了李江!
李江感觉到了谢资安的颤抖,更兴奋了。现在他们就像猫与老鼠,猫抓到老鼠,不会一下子咬断脖子,而是用爪子反复的玩弄,直到将猎物玩死。
李江觉得他就是那只猫,而谢资安就是那只老鼠。
“嫌我恶心?”李江说,“更恶心的还在后面呢。”
他将匕首从抵在腰上换到了脖子,同时又松开了按着谢资安头的手,他用一只手轻松的剥掉了谢资安的外衣。
那只手在谢资安的腰间反复的摩挲,嘿嘿一笑后,缓缓向下面探去。
“我会把你的头颅割下,连同四肢。”谢资安咬着牙道。
李江愣了下,旋即大笑,“好啊,我等着,不过先等我|干|完你。”
谢资安死死地咬住唇瓣,咬的太用力,以至于贝齿染上血。
他已经用尽全身力气去强忍身体传来的恶心感,但那种来自心底的愤恨与羞耻还是不断的在他的神经上反复横跳。
如果他一时冲动,脖子上的利刃会先毫不留情的抹去他的生命,届时倘若李江奸|尸他也无从得知,他不能白白死去,他要让这个人渣付出代价!无比沉痛的代价!
“咻!”像是有什么东西刺破了风声。
谢资安注意到李江的手戛然而止,没有了往下的动作。
紧接着压在他脖子上的匕首“嘭!”一声掉在地上。
谢资安不知发生了什么,他转过身,看到李江痛苦的脸,还有不远处的树旁站着的人,那人手里是还在震动的弓,他尚保持着一个拉弓的姿态。
再看见谢资安后,缓缓收起弓。
月亮已经完完全全的爬了上来,它又大又亮,远处的人仿佛是站在月亮下拉弓射箭。
他们四目相对,却无言。
夜色寂静,清风掠过高高的树梢,和他们的心头。
李寒池自从那日与谢资安分别好,便一直待在郊外的五军营里练兵,虽说只有一百号老弱病残,但他硬是练出千军万马之感。
连晚上都不曾放过。
底下人叫苦不迭,大家开始都以为这位世家子弟瞎玩玩就算了,那成想他会动真格的。
方才李寒池正带着人出来巡查。
他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便让人留在原地,他下马来探查情况,当他只看清被压在树上的人是谢资安时,想也没想便放了冷箭。
他肯定谢资安绝非是跑到郊外与旁人野合之人,定是被人强迫的。
即便如此,冷箭也没放到要命的地方,毕竟他不清楚那人是谁,不好贸然为了个不相干的人得罪人。
当他提着弓准备走过去查看情况,却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谢资安捡起地上的匕首,一步步靠近中箭的李江,他拽住李江的胳膊,发了疯一般将刀子送入李江的腹部、胸腔,下肢,鲜血染红了李江的衣裳,同样染红了少年的双眼。
李江倒在地上,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谢资安跪在他的身上,双手没有停止的意思。
他似乎魔怔了,被咬破的嘴巴一直重复的发出两个字:“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李寒池缓缓地停在浑身是血的谢资安面前,他看见那只颤抖的右手,握着匕首,不停地插在死人的下肢。
倏忽,谢资安抬起头看他,那双眼睛是李寒池见过最阴狠的眼睛,同样也是最绝望的。
“害怕吗?”
李寒池不语。
谢资安突然好想笑,他扔掉了匕首,仰着头肆意的大笑了起来,不受控制的眼泪冲淡了鬓角的血迹。
李寒池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用言语去形容他所看见的这一幕,少年凄笑声几乎要将他震聋了。
他不知道怎么去安慰谢资安,只能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递给谢资安。
谢资安停止了笑,接过那方干干净净的帕子,他没有用帕子擦拭手指的血迹,而是将它高举与头顶,任由清风将它吹走,刮到树枝间。
占有血迹的青丝在谢资安的眼前胡乱的舞动。
“我怎么配。”他这话似乎是在对李寒池说,也好像是在对自己说的。
李寒池没有理会谢资安的话,他觉得谢资安状态有些不对,只道:“我送你回去。”
“我是自己走来的,也要自己走回去,用不着你。”
谢资安走到草丛间捡回从公主府带回来的那只匕首,他坐到地上,缓缓又道:“我说过,要把你的头和四肢割下来,我说到做到。”
李寒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有胡人那边才会有打仗时割头论功行赏的习俗。
他一把握住谢资安的手腕:“你疯了?!”
那只手腕很细,也很不听话,尝试着在他手心转了转,发现转不动后才放弃。
“你松开。”谢资安眼皮都没掀一下,他已经完完全全的沉浸于自己的世界里。
天空突然响起一阵轰隆声,黑压压的乌云盖过了月亮,整个大地陷入漆黑。
“你把匕首松开,我送你回去。”李寒池抬头望了眼快下雨的天,尝试着与谢资安讲道理。
谢资安忽然抬起脑袋,一字一句认真道:“我叫你松开,听见没?”
他要割下李江的头颅与四肢,谁也不能阻止他。
李寒池:“我知道你心里恨他,但他已经死了,何必再脏了你的手?”
“脏了我的手?”谢资安笑了。
“我的手早就脏了,我杀人了,还杀了不止一个,他们都是被我一刀刀切开,分成无数块。”
“其中还有我的父亲。”
李寒池遽然意识到谢资安疯了,是啊,全家人忽遭灭门,只剩他一个,他又受到各种折磨,方才还差点被........试问,哪个正常人不疯?
李寒池的手一颤,松开了握着谢资安手腕的手。
大雨从天空之上倾盆而出。
雨珠劈头盖脸的砸在他们的身上,李寒池看着谢资安一点一点割下李江的头颅和四肢,再将它们用外衣包住。
谢资安双手拖着那外衣,费力的朝着回去的方向走,每一步都格外沉重。
他像是被大雨压进石缝的野草,看不到任何生机。
李寒池默默得跟在谢资安的身后,直到谢资安再也坚持不住倒进雨泊中,他才把人横抱去。
怀里的人好轻,仿佛感觉不到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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