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喝醉
下一秒, 药片包装的声音咔嚓响起,一颗药片被推进她的唇边,微苦的气味瞬间散开。
温辞初的眉眼倏然蹙起, 那道声音再次清清淡淡传来。
“吃了它。”
但这种苦味实在是有点磨人, 温辞初正打算一把推开裴之默, 去卫生间吐掉, 纤腰却被他的手一把揽住。
手臂紧紧地扣住她的腰,冰冷的长指再次捏住她的脸颊,略带胁迫的嗓音响起:“这是解酒药, 不许吐出来。”
不知道是裴之默的恐吓奏效,温辞初只是乖乖地站在原地, 好像被吓得不敢有下一步动作。
杨池已经按照裴之默的吩咐, 在房间里准备好解酒的东西,裴之默端起手边的温水, 玻璃杯边缘碰到温辞初的唇,原本冰冷的玻璃杯边缘已经被温水传递了暖意,变得不那样冰凉。
“喝水。”
她很配合地喝了几口玻璃杯里的水,这一次温辞初总算没有皱眉了, 因为是甜甜的蜂蜜水。
裴之默以为温辞初要安静下来, 没想到喝完水的温辞初直直地盯着他, 眼眸慢慢泛红,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她吸了吸鼻子, 小声抱怨:“裴之默, 你好凶啊……”
他到底哪里凶了?
裴之默有些无言。
他表情淡淡的, 甚至开始后悔自己过来多管闲事。
工作结束,司机照例开车送裴之默回景园, 杨池和沈雾也一起。
原本的车上极其安静,但有人打破了此时的寂静。
说话的人是沈雾,她正看着手中的手机资讯,很小声地表达不满:“这比赛的评审组也太儿戏了吧,居然会出现算分机制出错这种低级错误,温小姐真的好可惜……”
她和温辞初只有几面之缘,但对她印象很好,所以未免对这次结果有些打抱不平。
一旁的杨池拼命给她使眼色,示意她不要再说了,但沈雾还不清楚温辞初的事情已经被归类为不可说范畴,只能一脸茫然地看着紧张的杨池。
在这个静谧的空间里,杨池却久违地听到了裴之默的声音。
原本还在后座安静地看着文件的裴之默突然出声,溢出薄唇的声音有些冷:“手机给我。”
沈雾不明所以,但还是把手机递上去。
一分钟后,原本应该开往景园的豪车,漂亮利落地调头,往相反方向疾驰。
但现在的裴之默只觉得自己当时是被工作的困倦冲昏了头脑。
“你怎么不说话了?”
一道温热的触感靠过来,他垂眸,温辞初的脸贴在他的衣襟前,仰着脑袋看他,漂亮的眼眸因为酒意变得水雾潋滟,嗓音甜甜软软,楚楚可怜。
“我困了。”
裴之默转过头微微垂下眼眸,隔着墨色卷长的额发,极其冷淡地和她对视。
“困了就去睡。”
温辞初好像很不满意裴之默的回答:“不行,我要你陪我睡。”
裴之默垂眼看她:“你让前男友陪你睡觉?”
温辞初歪了歪头,好像不觉得自己的言语有什么不妥:“不行吗?”
“你现在这么主动。”裴之默伸手把她的肩膀扶正,和她保持距离,嗓音清淡,“那你刚刚在外面挣扎反抗得这么厉害?”
温辞初大言不惭地靠上来,捏住他的手腕:“我在外面还有呼救的机会,但现在我喊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我,与其让你占我的便宜,不如我先下手为强,先让我占你的便宜。”
完全就是无懈可击的歪理。
裴之默微微阖眼,伸手揉了揉额角,觉得自己和一个醉鬼纠结这些事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
他试图抽离出手,但温辞初意识到他的动作,只是攥着他袖子的手立刻开始伸手揽住裴之默的腰,这个人都黏在裴之默身上。
“你不许走……”
她攥着裴之默的袖扣,带着些撒娇语气,白皙光洁的脸颊染上绯红,额前的碎发略微凌乱,她微微蹙眉,仰头看着他,好像在和他做无声的对抗。
他们沉默地僵持了一分钟,裴之默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睫低垂,在窗外的零星灯光下,肤色冷白,更添几分清寂。
被他看得久了,眼前的温辞初卷翘的眼睫似乎沁着一点湿意,她缓缓垂下眼眸,无法看清情绪。
纤细的手指很轻地勾住他的小指,带着些小心翼翼的试探。
“你生气了吗?”
她的嗓音很轻很低。
“对不起。”
裴之默霎时顿住。
这三个字像一颗钉子,很轻地敲击着他的心。
因为这一句话,裴之默没有立刻收回手。
漆黑的房内,只有窗外透出的稀疏光影,很淡地散落在飘窗上。
安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温辞初缓缓抬起头,泛红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裴之默,轻声如呓语。
“我的比赛输了。”
“我也没有家了。”
“我从来都不是妈妈的亲生女儿,也不是哥哥的妹妹,我对不起妈妈,也对不起哥哥。”
她的嗓音很轻很轻,好像一抹徐徐飘落的雪花。
她再次低下头:“但我最对不起的人是你。”
一点温热的湿意滴落在他的指尖,带起轻微的“啪嗒”声,明明瞬间冷只余冰冷,但裴之默只觉得泪水残留的肌肤泛起莫名疼感。
他应该冷眼旁观,让温辞初收回她的眼泪,因为她的泪水对于他毫无用处。
他们已经结束了五年了,还是最不愉快的结束,根本没必要再做无谓的纠缠交集。
黑暗中,但面对微微抽泣的温辞初,那双本应该满是笑意的眼眸,此时却蓄满泪水他的心底好像有什么什么东西应声而碎。
她不应该这样难过的,她应该是鲜活快乐的。
但现在的她嗓音很轻,带着破碎的脆弱,极其渴求温暖。
“可不可以不要丢下我……”
裴之默的手缓缓抬起,最终还是落在温辞初的发丝上,很轻很轻地拂过那纤薄的背脊。
“我在这里。”裴之默的嗓音很淡,清浅地荡至耳畔,在寂静暗淡的房间内,显得安心无比。
“别哭。”-
温辞初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幼时的生日,是温辞初最喜欢的日子。
她出生在大雪纷飞的大年初一,新春初始,辞旧年迎新岁,是她的名字来源。
她的生日在寒冷的冬天,但她却觉得暖意融融。
因为她最喜欢的妈妈哥哥会和她一起过生日。
那时候的她很会耍小聪明,对着晃动的生日蜡烛许了一个自以为很聪明的愿望。
“好了,我许的愿望是,希望妈妈和哥哥也能实现一个愿望。”
她得意洋洋:“我把两个愿望分给你们,你们快点许愿。”
面对温辞初的催促,母亲徐洛笑得很温柔,很配合地许了愿望:“希望我们岁岁永远顺遂,永远快乐,能遇到两情相悦的人。”
哥哥温言和对她的小把戏不屑一顾,当时的他还很有酷哥包袱:“我不许,这种就是小孩子的幼稚游戏。”
但迫于温辞初的胡搅蛮缠,最后温言和还是别别扭扭地许了愿:“希望能和妈妈妹妹永远在一起。”
也许是上天觉得温辞初太过于贪心,原本许下的愿望全部失效。
他们永远失去了母亲,她最喜欢的妈妈和哥哥,因为那一份亲子鉴定书,仿佛和她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
她原来最依赖的亲人,从来都不属于她。
她也没有顺遂,也没有了快乐。
就连两情相悦的人,也永远被她遗弃在那个潮湿黑暗的雨夜,无法挽回。
雷电轰鸣,雨夜如同浸透了墨色,漆黑沉寂,雨似乎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将夜景晕染得朦胧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周围一片漆黑,温辞初撑着伞,看向面前的裴之默、
他额前的墨发被雨濡湿,眼眸冰冷如浮冰,寒冷彻骨。
“所以,这一切都只是你无聊的时候,打发时间的取乐游戏吗?”
温辞初张嘴,她想要解释,这从来不是一场玩乐游戏。
她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他。
但她发不出任何声音,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她只能听到自己甜腻带笑的嗓音:“玩玩而已,何必当真?”
“温辞初。”
伞面滴落的雨滴,一连串砸在湿漉漉的地上,溅起一点波澜。
“你最好不要再遇到我。”
裴之默退后几步,转身离开。
温辞初心里一紧,下意识伸手拽住他的衣角,但下一秒却突然一阵天旋地转,被昏昏沉沉拉回现实。
床边的闹钟滴答滴答地走着,清晨的阳光从厚厚的窗帘后漏出,一道极细光影映在地板上。
是她自己的房间。
是梦啊……
她松开手,掌心一颗方形齿轮袖扣从她掌心滚落,原本冰冷的质感以及被她的体温变得温热。
为什么她会抓着一枚陌生的袖扣?
还没等温辞初思索这枚袖扣的来源,白粥的香气从房间外飘来,伴随着咕噜咕噜的声音和渐渐走近的脚步声。
虚掩着房门被推开,端着粥的楚倾看见她,有一瞬间的愣住:“你醒了?”
但她旋即就提高音量,变得凶巴巴的:“温辞初!你昨晚跑到哪里去了!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吗!”
第18章 离开
温辞初也是微微一怔, 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昨晚的宿醉还是没有完全消除,整个人还是处于很疲倦的状态。
楚倾似笑非笑地提醒:“请您看下手机呢。”
温辞初一脸茫然地点开手机, 发现苗安安和楚倾的电话密密麻麻十几个, 中间还掺杂着几个陈以音的未接来电。
还处于迷糊状态的她才慢慢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事情。
本来的金奖突然被撤, 她一时冲动跑去就买醉, 只记得自己喝得晕晕乎乎的,后面的事情是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完全处在断片的状态。
但看在楚倾现在的心情很差,温辞初极其识相:“对不起嘛倾倾……”
但好歹是没有出事, 楚倾的脸色才算是好一点。
温辞初觑着她的脸色,才敢问出下一个问题:“所以昨晚是你和安安把我扛回来的?”
楚倾有一瞬间的心虚, 但就立刻理直气壮地表示:“不然你自己走回来的?我和安安把你搬回来的, 你看,我的手臂上还有印子呢!”
温辞初一看, 确实是有一道浅浅的红印。
温辞初更内疚了,伸手把她按摩:“对不起啊,让你们担心了。”
楚倾哼哼几声,只是将这件事揭过。
如果让温辞初知道, 昨晚送她回来的人是裴之默, 估计现在都要买好去火星的机票了。
就连楚倾也想不到, 最先找到温辞初的人,居然会是裴之默。
当时见到温辞初,是在裴之默的车内。
车内光线昏暗, 温辞初的裙摆像旋开的花瓣, 蹭过裴之默的衬衫, 很柔软的颜色,却靡丽暧昧。
温辞初已经是陷入熟睡中, 紧紧环住裴之默的脖颈,甚至还不满足似的,往他的脖颈处蹭了蹭。
裴之默很轻地对楚倾颔首示意,为了不惊扰到熟睡的温辞初,他嗓音很低:“她睡着了。”
饶是楚倾,也沉默了十几秒。
她消化完面前这一幕,才小心翼翼开口:“裴总,岁岁没给您添什么麻烦吧?”
“要不还是把她交给我就好。”
裴之默没有答应:“不用了,我送她回去。”
楚倾想了想,就她和苗安安两个柔柔弱弱的女生,扶起温辞初也是有些困难。
本以为送温辞初回到家,就能结束这荒谬的一晚。
但当裴之默很轻地托着她的脖颈,准备将她放在床上,却被温辞初一把攥住袖角。
温辞初微微蹙眉,似乎还在贪恋那一抹温暖的怀抱,她的语气带着撒娇的意味:“别走……”
楚倾一脸尴尬但又很识趣,立刻把房间的门掩上。
卧室一片昏暗,透过虚掩的门,只能看见裴之默的身影倚在床边,无比静谧。
不知过了多久,卧室的门打开,裴之默缓缓走出。
“如果她醒了问起今晚的事,不用告诉她是我送她回来的。”
楚倾迟疑地答应了,在裴之默离开的时候,她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却发现裴之默的袖扣似乎少了一个。
“所以,这是谁的袖扣,好像被我带回家了。”
温辞初的声音把楚倾的思绪拉回,她看见温辞初正观察着手上的方形袖扣,似乎很茫然。
楚倾敷衍:“可能是不小心碰到哪个侍应生的袖扣吧,先别管这个了,起来洗漱喝粥。”
温辞初应声,缓缓走进浴室。
她打算泡个澡清醒一下,正在放水的间隙,苗安安发来消息:【老板,你醒了吗?】
温辞初:【醒了,昨晚麻烦你了q-q】
苗安安:【今天主办方那边发来邮件回复,说经过进一步的核查,表示最终的分数没有问题,得分最高的人是季荔。】
她将主办方的邮件截图发过来,温辞初抬手点开,映入眼帘的是意料之中的官方话术,最后是客套的道歉。
浴室里袅绕的水雾缓慢升起,温辞初点掉截图,她垂下眼眸,卷翘浓密的眼睫微微颤动,她泡得有点久,水已经变得温凉,温辞初起身拢起一旁的浴袍,踏出浴缸,纤细白皙的脚踝带着几滴水珠。
这个不了了之的结果在意料之中。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放在餐桌上的粥已经有些凉了,楚倾探出头问:“这么泡了这么久?”
温辞初舀起碗中的粥:“主办方发来邮件,说最后的分数没有问题,再纠结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确切的结果的。”
她的语气有些自嘲,但也确实没有明确的证据说明有黑幕。
“我只能说这件事本身就是很主观,也没有什么纠结的意义了。”
楚倾有些不甘心:“啊……难道就这么算了?”
温辞初摇头:“那倒不是,她作品的设计我觉得有些蹊跷。”
第一眼那种强烈的既视感是骗不了人的,但她也不能空口无凭地说季荔抄袭她的作品,她还是要拿出确切的证据。
这件事还需要慢慢捋顺,温辞初呼出一口气:“不过这件事可以等我回到北城再慢慢处理。”
“北城?”楚倾听到这两个字,立刻提高了音量,“你要走了?!”
温辞初嗓音清甜,她歪了歪头,笑了:“比赛已经结束了,我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除了朋友,这座城市已经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
但她的脑海里,还是不由自主地出现一个人。
那个让人无法忽略的特殊存在。
温辞初的手微微停滞,最后还是松开,恢复如常。
楚倾知道温辞初已经决定离开江城,但就是再舍不得,也没有劝说她留下。
她只是叹了口气:“你什么时候的机票?”
温辞初轻声:“这周日晚上九点。”
说完这句话,她好像突然想到什么:“这房子还有两个月才到退租的时间,我搬走后,你就继续在这边住就好了。”
“不过我觉得你应该很快就能和陆珩和好了,毕竟他送过来的鲜花都要摆到邻居家门口去了。”
自从楚倾和陆珩吵架后,温辞初家门口每天都会送来不重样的花束,不用猜就知道是陆珩送来的。
楚倾拍了拍温辞初的肩:“本小姐可是小富婆,一天换一个地方住都没问题。”
她傲娇的轻哼一声:“至于陆珩,我还是先看看他的表现吧。”
温辞初只是心照不宣地笑了笑,就点开手机,陈以音的回复姗姗来迟。
她得知昨晚的事,就立刻发消息来安慰温辞初,得知温辞初没事后,才聊起季荔。
陈以音:【你是没看到昨晚的盛况,季荔的热搜直接冲上第一位,一直挂到现在,还在热搜前五,她还艾特了你呢。】
温辞初点进去,确实还挂着季荔的热搜。
季荔领奖的视频被无数个营销号转发,内容大同小异,都是在夸赞季荔的才华,已经为季荔挽回一局感到庆幸。
【还好评委最后发现分数算错了,要是因为别人的失误导致奖项拱手让人,我真的会气炸的。】
【还好季荔妹妹得偿所愿,果然是两姐妹,都在彼此的领域上闪闪发光呀。】
【其实很明显八号设计师的作品确实逊色很多,能拿金奖才觉得奇怪吧,季荔的作品完全碾压好吧。】
【这会不会是八号设计师想要黑幕未遂啊?】
……
温辞初难得这样有耐心,一点点扫过评论区。
她倒觉得心态很平和。
这种事,还是不能急在一时。
因为要离开江城,温辞初也打算先把手边的事情处理一下,例如之前和何栖约的礼服。
何栖彼时在裴家,和温辞初通完电话后,她转头就上楼敲了敲门。
清淡的嗓音响起:“进来。”
何栖开门走进,裴之默抬眼看向她,眉眼间似乎有些倦色,但依旧矜贵端方,被灯光笼罩得朦胧。
何栖挑眉:“我打听了一下之前那位漂亮妹妹的情况,你不想听吗?”
她也没管裴之默有没有答应,就径直坐在裴之默面前:“最近参加了个茶会,说温家找回自己的亲生女儿,正在大肆庆祝呢,但原来那位养在温家的孩子,已经默默拉着行李箱离开温家。”
何栖极少参加这种名媛圈内的聚会,但因为她本人的能力,名媛圈内无人敢小看她,再加上裴家在江城的地位极高,在名媛圈里,只有别人巴结她的资格。
“这位妹妹就是那个假千金。”何栖感叹,“这种狗血操蛋的事,要是我非得骂街。”
“主要是昨晚的颁奖这件事才是让我觉得最意难平的,刚刚才宣布得了金奖的人是她,但转头就被告知算分出错,明明不是她的错,却莫名其妙背负了许多恶意揣测和骂名。”
“经历了这些事,这位妹妹的心态还能这么平和,属实厉害。”
裴之默靠在椅子上,神色淡漠,似乎没有在听。
等何栖说完,裴之默才淡然出声:“所以你跑到我这边,就是和我说这些事?”
何栖“哎”了一声:“我以为你会感兴趣。”
“不是很感兴趣。”
“真的不感兴趣?但我记得你好像已经帮了她很多次了。”何栖似笑非笑,“热心市民裴先生?”
裴之默抬眸和她对视,那种毫无情绪的眼神让何栖觉得很无趣。
“那行吧,我就先走了。”何栖拿过手机,像是不经意般,“不过实话实说,她还挺有才华的,我还旁敲侧击地问过她,有没有兴趣和《star》合作,我可以帮她宣传,但她拒绝了,说比赛结束后,她就会搬去北城,再也不回江城了。”
裴之默白净修长的手指倏然捏住文件一角,微微泛白。
第19章 见面
温辞初和何栖约了时间在工作室见面, 等聊完礼服的设计细节后,已经差不多到了傍晚。
何栖托着腮,眼神满是惋惜:“哎本来还以为遇到个有趣的漂亮妹妹, 我们还能经常约出来玩,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要搬去北城了。”
“虽然我经常去北城出差, 但以后见面肯定没有这么方便了, 最后再一起约个饭?”
她们定了当晚见面,江城好吃的餐馆都藏在巷子里,温辞初撑着伞, 一个人慢慢悠悠地找到何栖说的那一家餐馆。
店面藏在狭小的巷子里,门外灯牌闪着温暖的光, 袅袅热气伴着饭菜香飘出, 烟火气满满。
进到店里后,她就看到何栖正在向她招手。
“辞初, 这里。”
这间餐馆是何栖定的,完全就是家常菜的味道,她们俩边吃边聊,气氛还算愉快。
“其实一次比赛并不能决定什么。”何栖还是意有所指:“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可以和我说。”
她好像想起什么, 轻笑一声:“不然就和裴之默说, 反正都是一样的。”
温辞初摆摆手:“不用麻烦裴总了。”
“我听说你们之前是高中同学?”何栖好像他们的关系很感兴趣,“你们之前关系很好吗?”
应该说现在关系很差才对。
温辞初垂下眼眸笑了:“其实我和裴总关系一般,不过在高中时期, 他也会经常帮我。”
何栖看着她拿起又放下的筷子, 眼神满是深意, 但也没有戳穿她拙劣的不自然,只是笑笑:“是吗?”
“因为一些家庭因素, 他八岁的时候才接回裴家,所以我们都不太亲近。”
“不过他上了高中后,好像才稍微好了一点,但高中毕业后,就立刻打回原形,又成了一块冰冷冷的冰块,我们那段时间还调侃他是不是失恋了。”
听到“失恋”的字眼,温辞初的动作变得凝滞起来。
当年分手的时候,正好是高三的暑假。
何栖:“但他本人感觉和爱情无缘,还是安安静静地做个不近人情的印钞机比较好。”
温辞初轻轻抿唇,眼眸亮亮的:“其实他真的很好,包括性格。”
何栖闻言闷笑:“他的性格哪里好了,你知不知道在公司里,大家背地里还悄悄叫他阎王爷。”
“因为在早会上被裴之默批评,就好像已经看到奈何桥了。”
“……阎王爷?”
听到这个称呼,温辞初的嘴角不受控制,笑弧都要扬起来了。
这种好笑的外号仿佛一把钥匙,记忆的盒子突然被打开,温辞初觉得有些久违。
“其实在高中的时候,我……们同学之间遇到问题,都会找他,他也不会拒绝。”温辞初的话异常多了些,“他只是看起来有些冷而已。”
但事实上,高中时期的同学多多少少有些怕他,除非是解决不了的事,不然很少找他解决问题,不过她找裴之默帮忙,他基本不会拒绝。
何栖饶有兴致:“嗯?说得具体一点?我还挺想听当年裴主席的助人事迹的。”
温辞初没想到何栖会这么感兴趣,只能胡乱说了一个:“……例如他会给同学们讲题?”
裴之默会不会给其他同学讲题她倒是不太清楚,但高中时期的裴之默确实经常给她讲题-
转进江城一中的第一个期中考成绩出来了,大家都挤在成绩榜前,叽叽喳喳地找着自己的排名,人群中嘈杂无比。
永远位于榜首的,还是裴之默三个字。
温辞初和楚倾也在里面,楚倾一眼就扫到自己的名次:“我靠!我这次直接倒退几十名,姜老头还不得把我削了!”
姜老头是她们班主任的外号,是一个教数学的小老头,瘦瘦小小的,骂起人来却不含糊。
楚倾戳了戳温辞初:“你这次考得怎么样?”
温辞初的排名勉强能跻身上游,但偏科却偏到南极,文科卷几乎满分,但数学却直接不能看。
她和楚倾两个都被姜老头骂得狗血淋头:“把你们的态度端正起来,这里有一张数学试卷,都是这次考试的题型,我今天刚刚在课堂上讲过的,你们俩留在办公室,把这张卷子做完,独自完成,我开会回来检查。”
说完这句话,姜老头就夹着笔记本去会议室开会去了。
独留温辞初和楚倾在办公室面面相觑。
楚倾:“姐妹,今天的数学课你听懂了吗?”
温辞初看着她:“你觉得呢?”
还没等她们俩想出对策,姜老头却突然折返,看到正在讲话的两人,立刻警告;“你们两个,不许交头接耳,楚倾,你到隔壁办公室坐着写,独立完成!”
楚倾拿着试卷,不情不愿地走出办公室,最后还对着温辞初做了个“苟富贵莫相忘”的口型。
但温辞初还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原本在课上还很清晰的思路,轮到自己分析的时候,就又重新变成一团死结。
正当她觉得自己的脑细胞不断被数学题杀死时,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办公室门前。
那人肩背挺直,清冷昳丽,不是裴之默还能是谁!
此时的温辞初好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她从办公室的隔板中探出脑袋,嗓音很轻:“裴主席,江湖救急。”
站在办公室门口的裴之默似乎听见温辞初的声音,缓缓抬眸看来。
这时候的温辞初是真的很怕裴之默直接忽视她走掉,但万幸的是,裴之默没有走。
她叹了口气:“姜老师给我一张卷子,让我在他开会的时候完成,但是这些题实在是太难了。”
裴之默垂眸扫了一眼温辞初手边的数学卷子:“这张卷子的题难度很低,都是期中考试出现过的题型。”
温辞初抬眼,冷不丁地撞进那双精致淡漠的眼眸。
温辞初歪头,嗓音带笑,但却隐隐咬牙切齿:“裴主席,有没有一种可能,全校只有你觉得这次数学考试难度很低?我根本做不完!”
裴之默也偏头看向她,语气平淡:“有吗?我这次考试只用了四十分钟就完成了,你是不是考试中途睡着了?”
温辞初哽咽了一下:“侮辱人的方式有很多种,你偏偏挑了伤害性最大的那个。”
但她却突然顿住了。
裴之默是年级第一啊……
算了求人还是把姿态放低一点。
温辞初往他的方向挪近了些,嗓音甜甜的,讨好意味明显:“裴主席,以咱们俩现在的交情,你给我讲几道题不算越界吧?”
她靠得更近些,极其无辜地和他对视,眨了眨那双潋滟好看的眼眸:“这些题对我来说太难了,求你了……”
裴之默看着她,眸底没有多少情绪,清冷淡漠。
好难搞的男人。
温辞初不服气,卷翘的眼睫轻眨,抿唇笑了笑,小巧白皙的脸庞看起来又乖又甜。
裴之默终于收回目光:“试卷拿过来。”
温辞初愣了一下,随即弯起眉眼笑了:“我马上拿过来。”
数学卷子被裴之默捏在手中,灯光投射在他高挺的鼻梁上,神色沉静。
温辞初莫名其妙有些紧张。
裴之默抽过一张白纸,拿起笔看她:“哪一道题不懂?”
温辞初连忙指着不懂的地方:“这里。”
虽然裴之默讲题时嗓音也是冷冷淡淡的,但他讲得极其简明清楚,思路瞬间就豁然开朗。
还愿意给她讲题,其实人还是很好的嘛。
温辞初离得有些远,忍不住凑过去。
但是听着听着,温辞初的目光却落在修长白皙的手指上,耳边的嗓音逐渐模糊。
果然赏心悦目。
但本在写字的手却突然停下,清淡嗓音倏然响起。
“你听懂了吗?”
“……啊?”温辞初反应慢了半拍,才发现自己已经完全走神了。
裴之默放下卷子“你来复述一遍这道题的思路。”
“呃……这道题的思路就是……”温辞初卡壳,最后自暴自弃。
裴之默似乎也意识到这对温辞初太难了,没有再为难她,而是抽出一张白纸开始写解题思路。
“估计姜老师快回来了,你先写,之后再给你讲题。”
温辞初眨眨眼,这不是完全是帮她做题的意思,她只需要直接把裴之默的答案搬上去就行了?
这不是公然作弊吗?
她凑得很近,很淡的香气扑在裴之默的耳畔,生怕别人听见:“那个……裴主席,咱们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不太好?”裴之默停笔,他抬起眼,眉眼沉静冷淡,“要不你自己写?”
温辞初瞬间妥协:“算了算了,您写您写。”
这种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可不能错过。
温辞初坐在一旁托腮等着不劳而获的答案,莫名其妙有种罪恶感,但还有一丝窃喜。
不得不说,有年级第一罩着的感觉果然很美妙。
因为裴之默,温辞初成功糊弄姜老头,勉强逃过一劫。
温辞初还顺手拉了楚倾一把,楚倾感激涕零地抄着答案,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答案到底是怎么来的。
但从此,裴之默在温辞初心中的印象从古板恪守规矩变得更鲜活些。
原来他也不会守规矩。
温辞初看向面前的何栖:“其实和他接触多了,就发现他好像没有想象中那样古板冷漠吧。”
“是吗?”何栖笑了,“但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他只是对某个人才是特殊的?”
温辞初微怔,但何栖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明天会发行春季周刊,正好就是你当封面模特的那一期,我很期待。”
温辞初眨眨眼:“我也很期待。”
何栖站起身:“我另外还有事,就先走了,你自己回去可以吗?”
温辞初眼睫轻抬,闪过细碎的光:“没问题。”
何栖离开后,路边停着一辆卡宴,她看到熟悉的车牌号后,径直打开车门,但看到坐在驾驶座上的人后,下一秒就面无表情地关上车门。
黎淮打开车门:“我靠,何栖你干什么!”
何栖下颌微扬,双手环住:“不是说好让司机来接我吗?怎么是你?”
说完还附赠一个嫌弃的白眼。
黎淮也一脸晦气:“你以为我想过来接你?被家里老头赶出来的。”
他们这种塑料联姻夫妻,一般都是各过各的,除非一些特殊场合才会在一起。
但自从结婚以来,虽然他们两个相互嫌弃,但也没有什么大的摩擦。
只是黎淮有点不明白:“不是,我到底哪里惹到你了?直接把我拉黑了半个月。”
“你说呢?”何栖气不打一处来,“你知不知道,生日宴上你送的花,让我的朋友整整笑了我半个月!”
半个月前,正好是何栖的生日,黎淮送的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红玫瑰被人扛进她的生日宴会,周边还围着一圈满天星和劣质的小灯串,一闪一闪亮晶晶。
黎淮扶着车门,丝毫没意识到他的审美水平:“红玫瑰多浪漫啊。”
“你管这种丑东西叫浪漫?”何栖就差把黎淮的脑袋放在车门上,夹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东西,“我活了这么久都没见过这种丑到爆炸的东西!!”
何栖想想就生气:“你知道别人怎么说我吗?我一个时尚杂志主编居然找了个审美极差的老公!”
丑吗?
黎淮无法理解。
何栖很好心地举个例子:“我在你生日上送你一辆拼装山寨超跑,你怎么想?”
黎淮好像有点理解了。
何栖还想对着黎淮一顿输出,但手中的电话响了。
“等等,我先接个电话。”何栖接起,“怎么了?”
裴之默嗓音很浅:“我已经到了,你人呢?”
“哦我忘了告诉你,你姐夫来接我了,让你白跑一趟真的不好意思。”
虽然何栖嘴上说着抱歉,但语气丝毫没有一丝歉意:“这样吧,如果你遇到辞初,就顺便送她回去。”
裴之默沉默几秒,没有任何表示,就将电话挂断。
黎淮一脸怀疑:“不是,你让裴之默去接女孩子?”
“他愿意。”何栖打开车门,坐上副驾驶,懒懒地示意黎淮开车:“走吧。”-
走出餐馆的那一瞬间,热气瞬间消散,稀薄寒冷的空气让温辞初打了个寒颤。
店里人声鼎沸,但外面的人却寥寥无几。
天色更暗,雪似乎下得更大了。
温辞初撑着伞,正准备拐出小巷,却听到一道虚弱而断断续续的小猫叫声。
小巷里没什么灯光,温辞初只能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查看。
苍白的手电筒灯光打在小巷墙角边,三只瑟瑟发抖的小猫正和猫妈妈蜷缩在一起,缓缓飘落的雪花濡湿它们的毛发,几只小猫冻得颤抖。
虽然现在是春天,但也有倒春寒的时候,就像现在,还下着小雪,又湿又冷,这些流浪猫只能去寻找稍微温暖的地方,否则就会死在这个初春里。
温辞初缓缓走过去,几只小猫也不怕人,反而叫得更大声,撕心裂肺仿佛在求救。
温辞初蹲下查看,也将手中的黑伞挪到小猫的头顶上,虽然效果杯水车薪,但至少可以避免它们被雪水打湿。
她整个人陷入苦恼,歪着头自言自语:“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
她得给小猫找个真正能挡风御寒的地方。
正当她头脑风暴时,却看到对面便利店亮着灯,店员正把废弃的泡沫箱往外面放。
泡沫盒有保温的作用,也防水,或许可以给这些小猫临时搭一个简易猫窝。
想到了对策,她把黑伞放在小猫身侧,起身往便利店走去。
她买了几袋即食鸡胸肉,才厚着脸皮向便利店里的店员小姐姐要了个泡沫箱。
没想到店员小姐姐知道了事情缘由,还特别热情地给温辞初提供了剪刀和胶带。
温辞初抱着泡沫箱回去,几个小猫还挤在黑伞下,没有离开。
但黑伞旁,却多出一个人。
他站在雪中,身形挺拔颀长,垂眸望着蜷缩在伞下的小猫们,不知道在想什么。
什么叫做屋漏偏逢雨,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温辞初甚至想直接逃跑,但她还没动,裴之默的视线已经转向她这边。
深色的伞骨衬得他的手指愈发白皙,宛如无暇白玉,那双漆黑深幽的瞳仁,眸色沉沉。
她极其缓慢地向前挪动,磨磨蹭蹭地站在裴之默旁边,扬起笑容,努力营业,绞尽脑汁憋出一句话:“裴总好巧,您在这里等人吗?”
这句话堪称废话文学里的废话文学。
裴之默侧脸看她,神色浅淡:“不巧,我等的人就是你。”
第20章 雪夜
没了伞, 温辞初的发丝沾上些许的雪花,小脸冻得发白,只有鼻头和眼眸冻得微微泛红, 但眼眸却亮晶晶的。
头顶突然被黑伞遮挡住, 替温辞初阻挡住缓缓飘落的雪花。
裴之默撑着伞, 很淡的白光打在他的侧颜上, 更添几分清冷,他眸色晦暗,只是看着她:“何栖让我过来送你回去。”
温辞初有些疑惑地眨眨眼, 她记得何栖让她自己回家,怎么突然就让裴之默过来送她回去了?
她侧头看了眼依旧躲在伞下瑟瑟发抖的小猫, 转而看向裴之默:“我可能暂时还不能走。”
“我要给它们做个猫窝。”
温辞初小声解释:“就是之前, 我们一起给麻薯做的那种猫窝……”
听到软软的嗓音说出“麻薯”两个字时,裴之默明显顿住。
她仰着头看裴之默:“你还记得麻薯吗?”
裴之默的嗓音很淡:“记得。”
麻薯是她和裴之默在高中时一起喂过的一只小白猫。
江城一中里有很多流浪猫, 有不少好心的同学会喂喂猫。
温辞初也不例外,因为家里继母张优柔对猫毛过敏,她就被勒令不许在家里养猫,她只能喂喂学校的猫过过瘾。
和她关系最好的小猫, 是一只全身雪白的猫, 像一坨软软糯糯的麻薯, 温辞初就给它起名叫麻薯。
只是最近的麻薯好像有些食欲不振,她带来的猫粮也只能吃下一点点,温辞初有点担心它是不是生病了。
刚好最近天气还降了温, 温辞初就更加担心, 下了课就立刻过去小花园里找麻薯。
天空阴沉沉的, 恰好飘起了小雪。
直到她看到裴之默。
他撑伞站在雪中,身形挺拔颀长, 端方矜贵,垂眸望着蜷缩在伞下的小猫,还分了一半伞给麻薯,一边的麻薯正狼吞虎咽,吃得正欢。
温辞初一瞬间气血上涌。
好一个逆子,难怪最近对她的猫粮爱答不理的,原来有人给它开豪华小灶!
但她望向裴之默的时候,好像生气的感觉顿时消减了不少。
这是什么神奇缘分,这个小猫居然还是裴之默喂的。
男人诚可贵,但夺人爱猫,不戴共天!
“裴主席,这是我一直在养的小猫。”
温辞初撑着伞,笑容恰到好处地扬起,嗓音清甜带笑,但还是特意着重强调了“一直”两个字,两人一猫太过拥挤,希望裴之默能识趣退出。
但她还是觉得太巧了,为什么最近总是遇到裴之默?
裴之默抬眼看她:“我知道。”
“所以我才会帮你写数学试卷。”
感情她就是一个喂猫工具人?就连江湖救急也是裴之默特地过来感谢她而已?
温辞初莫名其妙有些沮丧。
“之前不方便说,”裴之默低头继续倾倒一些猫粮,“你现在知道它有人喂了,以后都不用再过来了。”
温辞初皮笑肉不笑:“裴主席,这句话应该是我来说才对。”
裴之默抬眼,神情平静:“从上学期开始,我就一直在喂它了。”
温辞初刚还是理直气壮的表情就瞬间有些裂痕,兜兜转转,她才是那个插足的第三者?
但她不服输,蹲下身朝着麻薯招招手,嗓音清甜:“麻薯,过来,我这里有你最喜欢的猫条哦。”
但麻薯不为所动,反而极其亲近地凑到裴之默面前,翘起尾巴围着他脚边亲昵打转,但裴之默却垂眸避开,不让麻薯碰到他的衣物,抽出湿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
麻薯瞬间变得失落,但还是绕着他的脚下开始喵喵叫。
温辞初表情古怪:“你怎么能忍住不摸它的?”
她心都要化了:“你看它毛茸茸的,多可爱啊。”
裴之默神色淡淡,垂下眼眸:“没觉得,我只觉得它掉毛很厉害。”
麻薯好像能听懂裴之默对它的评价,变得很失落,见裴之默完全没有摸它的意思,麻薯才转过来,翘着尾巴开始讨好温辞初。
毛茸茸的一团蹭上她的裙摆,温辞初立刻原谅了它的见异思迁。
温辞初一边摸着,一边小声控诉它的罪行:“你这种行为叫脚踏两条船,没有猫德,是要被严厉谴责的。”
真是猫界渣猫。
她自言自语:“但是你这么可爱,我就原谅你啦。”
说完这句话,她撑着伞,仰起脸看裴之默,小巧的鼻尖已经被冻得有些泛红。
温辞初站起身,靠得有点近,温软的玉兰香若有若无:“要不我们打个商量,你二四来喂,我一三来喂,周五我们一起过来喂,怎么样?”
她眨了眨眼,抿唇笑了,亮晶晶的眼眸极其灵动,恍若星河:“不回答就当你默认了。”
裴之默语气淡漠:“随你。”
达成共识后,温辞初看着面前的麻薯,她它已经吃饱了,但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只是依旧围着温辞初打转,叫声有些委屈。
温辞初有些疑惑:“它这是怎么了?”
裴之默绕到花坛后,也明白麻薯为什么不离开:“它的猫窝不见了。”
估计是被保洁阿姨收走了。
“那就只能重新给它做一个猫窝了。”
场景好像渐渐和现在重合。
温辞初垂眸望着面前的小猫,裴之默的声音传来:“靠过来一些。”
温辞初动作有些僵硬,还是磨磨蹭蹭靠近一些,黑伞稍微往她那边倾斜,寒风显然是小了许多,温辞初抿唇。
裴之默的侧颜隐在伞下:“除了泡沫箱,还有其他的东西吗?”
温辞初点头:“有的,便利店的姐姐借了我美工刀和胶带。”
“这些工具足够了。”
裴之默伸手接过泡沫箱,温辞初下意识说了一句:“脏。”
等到温辞初反应过来,她才缓缓抬头看他。
这对于裴之默来说,确实是很脏的东西。
但裴之默径直接下:“我的洁癖没有你想得这么严重。”
冰冷指尖相接,黑伞换成被温辞初撑着,她撑着伞蹲下,看着裴之默动手做猫窝。
裴之默做事情极其有条理,即使是很简单的事情,他也会把事情做得最完美。
修长白皙的手指拿着美工刀,正给泡沫箱子开了个口。
在路灯的折射下,温辞初还能看到悠悠落下的雪,被昏黄灯光染上颜色。
简易的猫窝很好做,只需要用胶带固定。
雪缓缓飘落,落在地上很快就化成水,湿漉漉一片,温辞初撑的伞比较小,容纳他们两个人还是有些困难。
温辞初还要尽量不碰到裴之默,默默拉开距离,因为她知道裴之默很讨厌和旁人接触。
但还没等她往旁边挪动,身旁的声音传来,比雪更清冷些。
“靠过来些。”
见裴之默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卷长的墨发垂在额前,神情沉静,温辞初才意识到可能伞太小,雪花落在他的身上。
温辞初往他那边挪了挪,顺带伞面也向他那边倾斜:“……好。”
但她还是小心翼翼地保持一点距离,避免碰到他。
但裴之默再次出声:“再过来些。”
温辞初认命般靠过去,这次她靠着很近,两人的手臂已经差不多贴上了。
虽然隔着厚厚的衣物,但温辞初还是觉得有些不太自在,甚至好像能感受到热意。
温辞初斟酌措辞:“我们俩靠得会不会太近了?”
裴之默侧过脸抬眸,语气听不分明情绪:“你很介意?”
对不起,她不敢介意。
“……不,我很荣幸。”
裴之默看着她,温辞初和他并肩蹲着,半张白皙的脸差不多埋在围巾里,冻得泛红的鼻尖,精致的脸庞,好像和高中时期没有什么区别。
但又好像变了很多。
现在的她,只是垂着眼默默看着小猫们狼吞虎咽地吃着鸡胸肉,变得更安静了。
裴之默垂下眼眸,继续粘合手上的泡沫箱。
大概只是用了十几分钟,简易的猫窝就做好了。
“好了。”
温辞初解下缠绕在脖颈上的围巾,铺在泡沫箱里。
几只小猫吃饱喝足,才试探般地嗅了嗅泡沫箱,确定里面是安全后,小心翼翼地钻进泡沫箱中窝着。
温辞初对着小猫们小声说:“好啦,你们有家了。”
“以后要开心点,好好生活哦。”
这句话有些奇怪,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高中喂养的麻薯最后死于传腹,不久后的他们也分手了。
好像都没有什么好结局。
她也希望回到轨道后的他们都会有个好的结局。
她低头从包中抽出一包湿巾,递到裴之默面前。
裴之默伸手接过:“谢谢。”
温辞初看着他用消毒湿巾一点点擦干净手指,低声说:“应该我谢谢你,让你浪费时间做这些事情。”
裴之默抬眸,伸手接过温辞初用湿巾擦过的雨伞把柄。
泾渭分明。
她弯腰拿起原本遮住小猫的伞,对着裴之默弯了弯眼眸:“好了,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她摆了摆手:“那我就先走了。”
温辞初转身离开时,和裴之默错身擦肩而过。
她的裙摆碰到裴之默的大衣衣角,就连雪松气味也纠缠不清,在寂静的雪夜中混合消融。
地面薄薄的一层雪落下一串脚印,但落下的雪再次将温辞初的足印掩住,渐渐下大的雪将他们分割开,迷蒙得看不见前方,好像她从未来过。
“温辞初。”
清浅的嗓音传来,温辞初顿住,以为是错觉。
她讶异回身,隔着蒙蒙雪花,看见裴之默抬眸,微卷长的额发垂下,遮住漆黑深邃的眉眼。
随后,裴之默的声音字句清晰的传来。
“我突然想吃曲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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