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宣判

    贾赦父子与贾雨村被收监的同时,刚被流放出去只有三百多里的石呆子也被传召回来作证,但当大家都以为他回来后会第一时间指正宛平县令贪赃枉法时,那石呆子竟然当庭先为贾琏求起情来…

    “虽然这位琏二爷曾几次过来寻小老儿,想要替其父买下我的那些扇子,但却从未行过任何威逼胁迫之事,更没有强买强卖,出的价钱甚至超过了市价许多,

    只是因着那些扇子对小老儿意义非凡,这才没舍得卖,但我与这位二爷却一只是相谈甚欢,彼此引为知己的!

    几日前,当这位二爷听到小老儿被判流刑且已经被发配时,更是羞愧难当,不但派了管事小厮乘快马过来沿途照看于我,还帮受我连累被贡院辞退的我那侄儿重新治了宅子,又给其安排了新的差事…

    这种种,足见这位琏二爷乃是心的良善之人,只不过是碍于孝道,不能、也不敢违逆其父罢了!

    所以,小老儿觉得,此事实不该算到他的头上!若是因着此事连累了这位小友,那…那些扇子就当是小老儿送给这位小友的吧!”

    不但丝毫没有怪罪贾琏的意思,还想方设法的为其开脱!

    几位庭审官听完一致觉得:贾琏虽在得知其父与贾雨村对石斛强取豪夺后,并未出面检举那贾赦,但也没有置之不理,而是暗地里以自己的方式替其父赎罪,倒也还算真诚厚道,不由得也都在心里高看了其几分,

    于是,在当天庭审完后,就将庭审结果以及贾琏所行之事并石呆子所说的原话,都报到的隆武帝那里。

    隆武帝待人都走后,才朝着一旁的忠顺亲王道:

    “朕怎么越想越觉得,那贾琏似乎在任由此事发酵呢?!

    要不然,陈庭正弹劾贾雨村那天,他就该将他所行的这些事说出来,或者直接说是贾赦心中有愧,吩咐他去补救的!虽然未必能为那老纨绔开脱,但起码可以证明他们曾事后弥补过,减轻些他老子的罪责啊?”

    忠顺亲王:“呃…?皇兄的意思是说,那贾琏是故意在利用这件事?好教训教训或者直接扳倒他那个老纨绔爹?”

    “嗯,要不然以那小子的心思缜密,又怎会任由此事发酵至此!恐怕…咱们都被他当枪使了!”

    回过味儿来的隆武帝不由得蹙眉道,虽然对贾琏上位十分乐见其成,但对其连他都利用的行为亦十分的不满。

    忠顺亲王见隆武帝一蹙眉,就知他恼了,不由得就为贾琏捏了把汗,这两年因着与贾琏共同投资了“度假村”,两人的关系也随之近了几分,加之其在户部有许多事都要仰仗贾琏,因此,便忍不住替其求情道:

    “唉!遇到那么个不靠谱的爹,那贾琏也是倒霉!想来其私下里也没少规劝他那个老纨绔爹,要不然也不会屡次被其殴打,甚至还被逼的跳了湖了!

    若是真像皇兄说的,他此举是有目的的,怕也是被逼无奈,要不然就算他再能为,整日被那么个为所欲为,又不听劝的爹连累着,怕也是难以施展!”

    边说边指了指东边的大明宫方向:

    “关于这点,想来皇兄应该深有体会!”

    隆武帝…:也是!谁家还没有个让人糟心的老子呢?!顿时对贾琏的气消了不少!

    忠顺亲王见了这才放了些心。他这个皇兄哪都好,对自己人也是用则不疑,关心倍至,但就是对外人,且放不下心呢!

    既然要对贾雨村展开深入调查,其任职多年的应天府自是最重要的一站,因此,在将贾琏几个收监的第二天,三司组成的“项目组”就快马加鞭的赶赴了金陵,

    与此同时,被判流放八年的门子也因着无意间救了其流放地长官的私生子,被那长官以“有重大立功表现”为由报到了上面,减刑三年回来了…

    刚一到金陵府,就连同了如今混的犹如乞丐的冯渊一起,上血书状告贾雨村与金陵王家老爷勾结,侵占冯家千亩良田,并将当年自己掌握的一些证据全都提交了上去!

    新任金陵知府此时还不知道贾雨村在京都被查,不过因着他才刚上任,连衙门里谁是谁的人都还没摸透,因此,虽知那王家势大,却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包庇,只能先使了个拖字诀,胡乱打发了王家派来行贿之人,想着先私下里调查调查,确定不会惹到不该惹得人,再行审判。

    却没想到此举竟然救了自己一命,半月后,京都的项目组就到了,听说有人状告贾雨村,立刻就将案子接手了过去!

    又因着贾雨村此人一向只知媚上不知抚下,当年第一次被罢官就是因着对下严苛,后来任应天知府后,开始还有所收敛,待权利日渐膨胀后,往日习性便又死灰复燃,只想自己吃肉,不想旁人喝汤,在下属面前还总爱装出一副道貌岸然,清正廉洁模样…

    当他权势滔天时众人对此自是敢怒不敢言,但此时见他官司缠身,哪有不落井下石的,因此,一时间举报其贪赃枉法之人不知凡几,

    很快就又被查出许多实证来,大大小小的足有二三十件,同时还牵连出诸如:贾赦、王家大爷、甄家三爷之类的许多大人物来!

    一时引得满朝哗然!

    到此时,石呆子一案已经微不足道,只冯渊家那千亩良田涉及的金额就已经是他案子的几倍之巨,更别说帮着甄家卖官鬻爵之事了!

    当隆武帝听说只借由贾雨村之手安排进应天府的官员就有十数人之多,各个后面都有甄家的影子时,直气的险些砸坏了御案!

    没想到上次两淮盐引案他警告过甄家后,本以为那些人多少会有所收敛,却不想他们不但没有收敛,还变本加厉,利欲熏心至此!

    立刻气的拍着御案道:

    “简直无法无天!无法无天!给朕查,接着查!”

    但…几日后,随着甄家三爷的畏罪自杀,此案也断了线索,只能不了了之了!

    不然又能怎么办呢?眼见着从小善待自己的祖母对着自己又是求情又是流泪的,隆武帝也只能再次放甄家一马,但还是忍不住拉着甄老太妃的手叹道:

    “祖母,您老人家赶紧让家里的表舅,表兄,表妹们消停消停吧,若再出了事,孙儿就真的保不住他们了!”

    还特意提了北静王妃这个表妹一嘴,希望能借此引起那位最近一直频繁擦边的堂弟警觉,再折腾,他可就真的不客气了!

    甄老太妃在后宫混了将近六十年,光经过的皇帝就有四位之多,又怎么会听不出隆武帝话里的警告之意呢,

    因此待隆武帝走后,就连夜下了道谕旨,勒令自己娘家赶紧修身养性,男的读书,女的刺绣,全都给她低调做人!若再敢行不法之事,也别来宫里求她了!她也再没那个老脸去替他们这些不孝子孙们求情了!

    只是甄家全都背靠她这棵大树乘凉惯了,又早已习惯了奢靡的生活,又哪里是说改就能改得了的,加之这位老姑奶奶每次都说不再管他们,可每次都不忍心真的不管,因此,对于她的谕旨,也就假惺惺响应了几天,就又死灰复燃了!

    北静王妃这个侄孙女兼外孙女也被甄老太妃叫进宫里好一阵嘱托,一再强调:那个曾经被他们所看不起的、最不起眼的堂兄或者表兄,现在是皇帝了!!再不是以前那个哪怕她们斜眼去看他。也不敢有脾气的不受宠皇子了!若惹恼了他,未必不敢对他们下杀手!

    但这话,北静王夫妇依旧不以为然,觉得:隆武帝若是敢朝他们动手,早就动了!至今没动,不过是被他身后所代表的势力吓到了!

    因此,反倒越发起了联合四王八公对抗隆武帝的决心!这么多年了,皇帝换得多了,但他们这些老臣可都一直在呢?

    隆武帝自然不知道他的震慑丝毫没起作用,依旧在做着杀鸡儆猴的事!

    在三堂会审结束后,提交案宗向他请示时,立刻大笔一挥,

    主犯贾雨村贪赃枉法,为敛财屡次构陷他人,卖官鬻爵,无法无天,判斩立决,家产全部充公!!

    从犯甄有道,卖官鬻爵,屡教不改,按律本该当斩,但鉴于其已畏罪自杀,判甄家替其赔付罚银三万两,准其全尸安葬!

    从犯王子肪勾结贾雨村,利用职权吞没无辜百姓良田千倾,判其流放惠州,罚银三万两!!

    从犯贾赦勾结贾雨村,构陷石斛,身为朝廷命官,知法犯法,本该罪加一等,判其流刑十年,但因着其祖父、父亲皆为大朔朝立下过汗马功劳,酌情减免,罚其去看守皇陵十年,爵位“一等将军”由其子贾琏承继!!

    至此,这场由石呆子的几把古扇引起,由贾雨村问斩,甄家,王家,贾家都被波及的案子算是正式结束了!

    贾琏也终于摆脱了贾赦这个便宜爹,坐上了贾家长房家主的位置!!

    说一下:此文甄老太妃设定,乃是甄家嫡女,后入宫成为先皇(太上皇他爹)嫔妃,并逐步升到贵妃位,十分受宠,太上皇和隆武帝都曾受其恩惠。

    甄老太妃生一公主,长大后被赐婚给了甄家长子,也就是如今的甄家大爷,这位公主又生两女,二姑娘为北静王妃。所以,北静王妃即是郡王妃,也是公主之女,皇帝表妹。

    第112章

    小红和贾芸错过了

    贾赦这一生,所有的风光与运道几乎在十五岁那年就全用完了,自此后真的是一路倒霉到底!好不容易靠着儿子风光了几日,最终又因着不听儿子规劝,落了个被罚去看守皇陵的下场。

    当隆武帝特意开恩,准其回家三日收拾行装的时候,看着一屋子的莺莺燕燕和哭的眼泡红肿的刑氏,贾赦也忍不住掉了泪!

    他此去乃是受罚,自是不能带着这些小妾通房,就连随从都有定数,最多也就只能带两个!

    唉!这以后的日子,可让他怎么过啊!

    “罢了!罢了!小妾每人给五十两,通房三十两,以前赏她们的都让她们带走,都打发了吧!”

    最终贾赦一挥手,朝着邢夫人道。

    此举顿时又引得哭声一片,不过其中有多少真心,多少假意,就见仁见智了!

    贾赦此一去可是十年,回来都已经是老头子了,与其这般苦熬着等一个糟老头子,被放出去又何尝不是件好事?

    何况,贾赦这一走,她们这些人在刑氏这个主母手底下,又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因此,在贾赦开口的第二天,除了一个从小就跟在贾赦身边的老姨娘,其余诸通房小妾们,那真是一点没留恋的全都散了个干净,尤其几个受宠的,跑的比谁都快,深怕贾赦突然间又舍不得自己了,让她们留下来守活寡!

    贾母这边,自贾赦被抓后就一直忧心不已,后来得知其被判去看守皇陵,又连哭了几次,如今,听见儿子回来了,都等不及贾赦去参见她了,急忙跑来了长房,搂着贾赦又大哭了一场,边哭边骂:

    “你个不省心的,从小就专学那些纨绔习气,教你也不改!这下可痛快了吧!?呜呜~,这…这以后的日子,你可咋过啊?!”

    贾赦本想说:我走了,您老人家身边就剩下得意的小儿子,再没人气您了,岂不更舒心自在了?

    但看着一个多月不见,就已经苍老了许多的贾母,这句话到底没忍心说出口…

    “事已至此,祖母还是往好处想想吧,起码那皇陵只离着京都三百多里,有事打马一日便到了,比起我岳父发配的惠州,不知要强多少呢!”

    一旁的贾琏见贾母哭的伤心,忍不住开口劝道。

    那惠州位于海南岛,离着京都足有数千里之遥,又横隔着大海,在这交通不便的古代,只跋涉过去就足以要掉人半条命了!

    加之其现在还处于完全未开发的状态,可不是后世令人向往的度假胜地,而是让人望而生畏的“蛮荒之处”,凡被发配去了真可谓十死九生了。

    因此,比起被问斩的贾雨村以及发配到海南的王熙凤她爹,贾赦的惩罚真的算低的了!

    经贾琏这么一对比,贾母的心情才终于好了些,但贾赦看着袭了自己爵位的儿子,却有些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心道:你小子说的倒是轻松,感情去受苦遭罪不是你!

    忍不住就酸溜溜道:

    “哼!你小子如今袭了老子的爵位,我再一走,家里从此再没了能管制你的人,这下你可痛快了!”

    结果,话音刚落,就被贾母一巴掌扇在后脖颈上了,朝其大怒道:

    “怎么?!你还嫌你惹得祸不够大?!非得把琏哥儿也连累的跟你一块儿去受罚,让今上把咱们家的爵位夺了你才甘心?!”

    贾赦……:他倒也不是这个意思,能侥幸留下爵位,保全住自己儿子,他还是很高兴的。他就是…就是一想到自己要孤零零的去守皇陵十年之久,就有些看谁都没好气!

    “要不,我陪老爷去吧!”

    自从贾赦回来后就没怎么说过话的邢夫人突然开口道,随即就走到贾母面前:

    “母亲,还请您老人家去跟今上求求情,开恩让儿媳跟着去吧,老爷看着健壮,实则身体虚的很,只跟着两个长随,儿媳实在是不放心!”

    她这话一出,倒将屋里包括贾赦在内的所有人都惊到了,贾母甚至脱口而出道:“你舍得?!”

    即便她孙子承爵后,这府中主母也要跟着换成琏哥儿媳妇,但刑氏到底是他们夫妇名义上的母亲,琏哥儿两口子就算是为了名声,也不敢亏待了她啊!跟他大儿子去守皇陵,又哪里有在家里奴仆成群的自在!?

    贾赦也神色莫名,立刻回绝道:

    “你跟着去能干什么?!我自有长随伺候,用不着你!”

    不想刑氏的犟劲儿却犯了:

    “我什么不能干?!我十三岁就死了父母,既要抚养弟妹,又要撑起家业,这中间什么没干过?!不管是洗衣做饭,缝补制衣,甚至养鸡养鸭,都是做过的!

    不过是嫁给老爷后才不曾做这些了!我若跟着老爷过去,旁的不说,夜里饿了,给你煮碗热汤面总是可以的!”

    竟是一副非要跟着的样子!

    贾母虽不知她为何会如此,但却是十分赞同她跟着的!她这个儿媳虽愚笨倔强,但照顾她儿子照顾的还是很好的,除了不遏制他填小妾这一点,旁的她也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又想,反正旨意上只说让贾赦修身养性,在皇陵忏悔己过,但也没说不让他带媳妇啊?!若是她舍上老脸去求一求,或许今上也会给她这个面子。

    “好,明日我便递帖子上去,若是今上肯开恩,那你便跟着去!”

    果然,隆武帝对于这种小事情并不在意,知道贾母的请求后,只说了句那老纨绔此去乃是受罚,若是其妻愿意与他同甘共苦也可,但若是像如今一般贪图享受,那他也不介意给他换个地方。

    贾母听了隆武帝意思,自然不敢造次,又亲自跑来检查了一遍,硬是将贾赦要带走的两箱子贵重物品全给他扒下了,马车也换成了骡车…

    于是,到了第三日,贾赦夫妇便只带着两个长随并两个仆妇,赶着两辆灰扑扑的骡子车,就这么悄不言声的走了…

    转眼半个多月又过去了,端午节马上就要到了,贾琏等人的度假村也终于建造完毕,定在了这月的五月十八正式开业!

    而,王熙这个新任一等将军府的当家夫人,也不得不从自己娘家父亲被流放的“伤心”中走了出来,开始“强打精神”的应对起即将到来的端午节。

    半年前,彤儿就已经与她的那位表哥成了亲,两口子如今一个跟着林之孝学做生意,一个则成了王熙院子里的管事仆妇,每日还照常过来上班。

    而平儿却依旧没有着落,林之孝家的虽然也给她张罗了几个,但却总因着各种各样的原因不能令人满意,王熙总觉得这世界的女子嫁人几乎等同于再投一次胎,即便平儿都有些想将就了,她这里却还在吹毛求疵,所以,此事就这么拖了下来…

    直到前几日,被贾琏安排到身边帮忙的石呆子的侄儿石林过来帮着贾琏传话,两人也不知怎么就看对了眼了,仅仅过了三天,石呆子就亲自过来跟贾琏提了此事,如今已是议定了,就等着端午节后,就寻个好日子过大礼,出嫁呢…

    也因此,王熙身边大丫鬟的位置便又空出了一个来,便将二等的丰儿也提成了一等,加上原本的安儿、喜儿、乐儿,勉强凑够了四个之数。但这样,二等三等的小丫鬟便又不够了。

    其实,依着王熙的,这些人也差不多够用了,他们一家子就这么几口人,哪里用的着这么多人伺候?

    但贾琏却说,今日不同往日,王熙现在已经是这个家的当家主母,手底下这些人既要帮着她管理府内的大小事务,又要帮着处理府外的人情往来,还要负责与林之孝对接生意上的事儿,几乎等同于一个中型公司了,人手少了根本不够用!

    而现在这个世界又没有已经培养好的各方面人才供他们招聘,所以,还是要多招些小丫头、小厮们进来,因材施教,从小培养起来才行。

    王熙闻言深觉有理,于是便又请了赵嬷嬷来,让她帮着选些丫头小子们进来,恰巧林之孝家的每月一次例行过来送京都几个铺子的账目,听见两人间的谈话,便朝着王熙道:

    “夫人,奴才有个不情之请。”

    王熙忙问何事,林之孝家的就道:

    “这些日子听闻夫人院子里要填人,奴才两口子便思度着,将小女儿红玉送进来跟着您历练历练,若是将来能学的平儿、安儿几个一半本事,那奴才两口子也知足了!”

    王熙:“你们小女儿?她不是已经跟芸哥儿定了亲了么?”

    前几日,贾芸他娘还特意过来说,已经给贾芸定下了林之孝家闺女,只是因着林家丫头还小,林之孝两口子还想着多留闺女几年,便打算过两年再给二人成亲。

    怎么这会儿又让小红来她这儿打工了?

    林之孝家的闻言便笑道:

    “夫人怕是记错了吧?跟芸哥儿定亲的是奴才的大闺女红秀,奴才这会儿说的是奴才的小闺女红玉啊!”

    一旁的赵嬷嬷也跟着笑道:

    “奶奶难道忘了,林管事家可是有两闺女的,”

    又朝着林之孝家的恭喜道:“红秀那孩子从小就乖巧,芸二爷又是个极有出息的,这倒真真是一门好亲!”

    “哈哈,承您老吉言了,说起来这门亲事倒是我们家高攀了,开始时我家那位还不同意,说芸哥儿到底是位爷,我们奴才家家的,怕人家说我们两口子为了攀附卖闺女,又怕闺女嫁过去不硬气…

    还是芸哥儿和他娘,几次三番请了媒人上门,芸哥儿那孩子更是直言非我们家红秀不娶,这不,我们家那位见芸哥是个有心的,加上又是自小看着长大的,这才同意了这门亲!”

    贾芸再怎么说也是贾家正派玄孙,虽家道中落,但这几年因着贾琏的帮衬眼看着就要起来了,其母也是出了名的老好人,林之孝两口子对这门亲事真是十分的满意。

    王熙…:好吧,即是大家都挺高兴的,那她就闭嘴吧!反正自她们两口子穿过来,这红楼世界也不知已经变了多少了,那么贾芸娶得是林红玉还是林红秀,也没什么要紧了!

    而且,能多个精明能干的小红当助手,她还挺高兴的!

    这几天返校后,突然接了个作业,所以没有及时更新,对不起大家了。

    第113章

    小辣椒

    自从当了主母,王熙就忙了起来,贾母见了,便免了她的每日请安,只需过几日去看看即可。

    黛玉则依旧每隔几日就要去宫里一趟,其余时候,不是跟迎春带着两小只玩耍,就是去陪老太太,鲜少有主动去园子里的时候。

    这日又到了进宫教学的时间,本来按规矩,外命妇或宫外之人进宫是不能带自己的丫鬟仆妇的,但鉴于黛玉常年出入宫中,皇后娘娘便特意开恩,准其可以带着一个丫鬟前往。

    平日里,都是稳重的紫娟跟着,但今日紫娟因着来了月事,黛玉便让她休息,改带着英莲去了,不想却惹了祸…

    正当黛玉讲完今日的课,正带着英莲往宫外走的时候,负责迎来送往的宫女突然腹痛难忍,黛玉想着反正这条路自己已是走熟了的,便辞了那宫女,打算带着英莲自行去宫门处乘车,

    却不想刚走到快要接近宫门的一条两边都是宫墙的窄巷子时,突然就冒出两个带刀侍卫来,拦在了二人面前…

    此时,即便是用脚丫子想想,黛玉也知刚才那个宫女的突然腹痛定然是和这两位串通好了的了!

    “两位这是何意?为何无故拦我?”

    黛玉一边警惕的朝着二人问道,一边拉着英莲往路边挪了挪。

    “刚永嘉郡主的侍女来报,说是她们主子让其保管的凤簪丢了,怀疑是林姑娘的侍女所为,我等奉命前来带您的侍女前去查问,还请林姑娘配合!”

    打头的一个黑壮侍卫闻言便朝前一步道,看向英莲的目光明显不怀好意,边说边要上前捉英莲……

    英莲吓得立刻哭了起来,急忙否认道:“小姐,我没拿人家东西,她们冤枉我…”

    黛玉自然知道她没拿东西,也一眼就看出这两个侍卫的话乃是托词,又怎么会将英莲交给他们呢?!闻言忙将英莲一把扯到自己身后,朝着那黑壮侍卫喝问道:

    “你们有什么权力拿人?!就算是永嘉郡主的东西丢了,需要查问,也该报到瑜景宫的掌事姑姑处,再不济还有司理监和内务府呢?何时又轮到你们龙禁卫管这事了?”

    公主郡主读书的瑜景宫一向有皇后娘娘身边的卢嬷嬷看着,若真出了事也该先报给她才对,永嘉郡主的侍女将此事报到旁处本就不合理,何况还是报到了跟此事八竿子打不着的龙禁卫处?!

    据黛玉所知:大内的三百龙禁卫,一向是只负责皇上的安危的!

    那黑壮侍卫闻言不由得一愣,没想到黛玉不但认得他们的身份,对大内各处的职责竟然还这般门清儿!他本以为,只要随便吓一吓,就能轻易的将这位的婢女带走呢?!此时见黛玉根本不怕,一时倒不知如何是好了,

    他旁边的瘦削侍卫见了,急忙在他耳边出主意道:

    “牛大哥跟她啰嗦什么?不过一个丫鬟,趁着没人赶紧抢走,待这位叫了人来,大皇子事儿都办了,难道谁还会为了个丫鬟跟皇子作对不成?”

    牛侍卫听了深觉有理,正想上前捉了英莲再说,却不防半米开外的黛玉早就防着他们呢,见他们要动手,先猛地踢向了路边的一堆沙土,

    两个侍卫一个不妨,便被那迎风而来的沙土迷了眼,趁这个当口,黛玉急忙拉起英莲往反方向跑去!待二人反应过来,黛玉两个已是跑出去十来米了!

    “槽!快追!”姓牛的侍卫立刻恼羞成怒起来,随即就率先追了上去…

    黛玉与英莲虽然这几年天天晨起都要练套八段锦,身体已经康健了许多,但毕竟只是两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又惊又怕之下,难免就有些慌乱,

    尤其英莲,本就胆小,此时又被两个凶神恶煞般的带刀护卫追着,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眼见那黑壮男子就要追上自己,慌乱之下,立刻双腿一拌,跌倒在了地上!

    黛玉见了,急忙将她拉起来想要再接着跑,但哪里还来的急,眼见着主仆俩个就要被堵住了,黛玉立刻将英莲往左边的甬道里一推,大声道: “别哭!快去叫人!”

    自己则直接拔出头上的簪子抵在了自己的脖颈处,挡在了那甬道口,厉声道:

    “我知道你们今日是冲着我的丫鬟来的!告诉你们,我是不会让你们得逞的!若想捉她,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见两个侍卫果然被镇住了,黛玉便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于是越发的将手中簪子贴近了自己皮肤,又想着嫂嫂教她的好女不吃眼前亏,便又朝着两人商量道:

    “我想两位也不想将此事闹大吧?我好歹是公侯之女,还是皇后娘娘亲聘的老师,若是在这宫里死了伤了,你们幕后的那位虽不知会如何,但两位却怎么也逃不了干系吧?龙禁尉的职位得来不易,两位又何必为此毁了前程呢?!”

    两个侍卫……

    万没想到黛玉一个娇小姐竟然会如此聪慧且难缠!而且竟连他们此行的目的都猜出来了!

    他们今日可不就是奉大皇子的令,专门来捉这位的那个貌美婢女的么?

    原来,两个时辰前,身为龙禁尉统领的大皇子带着手下巡视时,无意间碰到了正进宫的黛玉主仆,立刻惊为天人!差点就酥在了当场!没想到世上还有如此貌美的女子!

    待回去后,立刻打听起来,想要看看是谁家的千金,能不能娶进府做他的侧妃之类的,结果一打听,竟然是林如海林侯爷的独女,同时也是先荣国公的外孙女,且深受皇后娘娘的喜爱!

    林如海如今虽属于隐退状态,但大皇子却是知道那位在他父皇心目中的地位的,若是他还未曾娶亲,或许还能求他父皇给他指婚,纳林氏女为正妃,但如今他已经娶了镇国公府牛家的女儿,即便为了顾全林如海的脸面,他父皇也绝不会让他的独女给他当侧妃的!

    何况,他已是听他母妃说过,那林氏,皇后娘娘是打算要指给他小叔做王妃的!

    当时,她母妃还幸灾乐祸的道:幸亏他成婚早,要不然万一皇后娘娘将那林氏指给他,可就麻烦了,那林如海虽清贵,但只此一女,眼看就要绝户的人家,哪有镇国公府对他将来助力大!

    所以,借大皇子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动黛玉的!但又心痒难耐,思来想去之下,便决定,既然得不到主子,将那貌美的丫头要过来,总是可以的吧?!

    那丫头的样貌可是一点儿不逊色于她那个主子的!

    又因着这时代的丫鬟,大都是要随着主子陪嫁过去的,大皇子自觉跟如今黛玉名义上的长兄贾琏没什么交情,怕直接要人他不肯给,便想着,先将那丫头弄到手,待生米煮成了熟饭,到时候再与那贾琏去谈,不过一个丫头,想来那贾琏也不会为此而得罪了他!

    因此,便有了刚才的一幕。

    “不如,大家就当今日之事没有发生…”

    眼见着面前两个侍卫的神色越来越松动,黛玉心中大喜,忙再接再厉道,谁知旁边的瘦削侍卫突然就抬手朝她抓来,黛玉一个不妨,立刻就被他扭住了手腕,当即疼的惨呼一声,手中簪子就落了地!

    片刻前,

    水臻刚心事重重的从皇后的宫中出来…

    今日,他皇后嫂嫂特意将他叫过来,他就知道定是为了他的婚事,亦知道再拖下去已是不可能,毕竟他也老大不小了…

    但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可当他嫂嫂说出给他选的正妃人选时,水臻还是忍不住恍惚了一下,心中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没想到,她嫂嫂看中的竟然是他琏二哥的那位表妹,林如海林侯爷的爱女!

    因着江南盐引一案,水臻对于林如海那是万分的敬佩,更不用说跟他琏二哥的交情了,能同时跟这两位成为亲戚,水臻本该高兴才对,何况,那位林姑娘他也见过,那真是温婉娴静,貌美如花!

    但,也不知怎的,水臻就觉得那姑娘,不是自己想要的妻子…

    “你还挑个屁啊,人家林姑娘哪点配不上你!”

    水臻边往宫外走,边给了自己个嘴巴子!觉得比起娶个素不相识的,能娶到一看就是个贤妻良母的林姑娘,已经是他赚到了,他还在这儿不满个什么劲儿啊!

    怎么就撂下句“再想想”就落荒而逃了呢?这要是被他琏二哥知道了,还不得以为他嫌弃他表妹啊?!

    正想着要不要返回去干脆应了这门亲算了,就见…他琏二哥妹子身边的那个貌美的小丫鬟,突然从一旁的甬道里窜了出来,如个没头苍蝇般的朝他撞了过来!

    水臻立刻将她给扶住了,震惊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们小姐呢?!”

    “啊!!”

    英莲在被他捉住的一瞬间,立刻惊恐的大叫了起来,片刻后才认出面前的人乃是去过自家府上的那位忠谨亲王,跟他们二爷十分要好的那位!

    顿时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他的袖子,

    “王爷!你快去救救我家小姐吧!”

    水臻……

    ……

    “小辣椒!”

    按英莲所说的位置先行赶过来的水臻,刚一到就看到黛玉拿着个簪子正如同螳臂挡车一般独自对抗着两名侍卫,刚要上前,就见旁边的侍卫一把拧住了黛玉的胳膊…

    在黛玉惨叫出声的同时,水臻立刻就扑了上去!一脚就将那个还拧着黛玉不放的瘦削侍卫给踹一边去了,同时将黛玉半揽在怀里,焦急道:

    “小辣椒!你没事吧!?”

    黛玉…:啥?!见自己此时几乎半靠在水臻怀里,忙强忍着手腕处的疼痛往外避了避,这才朝其勉强笑道:

    “多谢王爷相助!我没事!”

    水臻也才反应过来,两人似乎挨得过于近了,近的他都能闻到小丫头身上的幽幽香气了,甚至想,这丫头如此火辣的性子,用的香倒清爽,

    见黛玉脸都红了,也忍不住闹了个大红脸,正好看见英莲和送他出宫的小太监也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忙将黛玉交到英莲手里,这才朝着一旁已经跪倒在地的两个侍卫道:

    “牛峰!马祟!你们好大的狗胆!说!谁让你们这么干的!”

    在龙禁尉任职的大多数都是功勋世家的子弟,所以眼前的这两位水臻都认识,一个是先镇国公的重孙牛峰,另一个则是治国公的侄孙马祟。

    牛峰马祟本以为,此地离着各宫殿都极远,就算英莲跑了,也定跑不远,正打算制服了黛玉后,好赶紧去接着追人呢,不想其不但这么快就回来了,还带回了忠谨亲王!

    心中不由得就咯噔了一声,吓得忙跪地求饶起来!

    但对于水臻的问题,还是跟刚才对黛玉说的一样,咬定是听到了永嘉郡主的侍女求助,这才过来查证的,并没有别的意思…

    黛玉听了忙朝着水臻道:“王爷,根本就没有什么偷东西之事,这些都是他们的借口,目的就是想将我的丫鬟捉走!!”

    水臻闻言立刻想到了英莲的绝色,同为男子,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甚至连谁指使的眼前这两货都猜到了,不是他那个好色如命的大侄子…又还能是谁?!

    没想到那小子在宫里都敢如此放肆!水臻立刻气的不轻,刚想再踹面前的二人几脚出气,就听一旁的英莲惊呼道:

    “小姐,你的脖子怎么流血了!”

    水臻闻言忙转头看去,就见黛玉雪白的脖颈处,果然渗出了一圈血珠子来,显然是被刚才的簪子给划伤了,不由得就更怒了!

    又见黛玉此时小脸惨白,头发凌乱,再没了前几次在贾琏府上所见时的朝气模样,不由得就一阵心疼,忙朝其柔声道:

    “你别怕,我先派人送你去皇后嫂嫂那里,其余的都交给我,你放心!此事我一定会让他们给你个交代的!”

    说完,就朝着一直跟在自己身边,正不知所措的小太监吩咐道:

    “快去宫门处喊顶轿子来,先将贾姑娘送去坤宁宫,再让人赶紧去请个太医过去!”

    说完,就一手揪着马祟,一手扯着牛峰,朝着龙禁尉所在的东华门外去了!

    只留下一脸懵逼的黛玉与英莲…

    “小姐,你明明姓林,忠谨亲王为何会喊你贾姑娘啊?”

    黛玉哪知道啊?!又想起刚水臻揽着自己的情景,气的一跺脚: “谁知道他有什么病!”

    叫她贾姑娘也就算了!还叫她小辣椒!

    第114章

    隆武帝的白月光

    黛玉这边刚被送到坤宁宫不久,赵皇后刚安排太医给其看完伤,确定没有大碍,正要派人先送其回去,夏守忠就来报,说是忠谨亲王将大皇子给打了,打的还不轻,已然惊动了圣上,他过来时,就连淑妃娘娘都赶过去了…

    皇后闻言嘴角便微微现出些鄙夷,也不搭理他,只拉着黛玉的手意味深长的笑道:

    “这个小十七,怎么还动上手了?这孩子一向是最与人为善的性子,看来…今儿个是冲冠一怒为红颜,真气的狠了!”

    见黛玉听的耳根都跟着红了,才又故作无事的住了嘴,正经道:

    “林姑娘今日受惊了,这段时间就在家里好好养养吧,正好天也热了,公主郡主们也要歇暑了,本宫正想着过几日就停了她们的课业呢,待暑热过去…”

    本想说待暑热过去,再请黛玉过来上课,又觉得:或许到那时,指婚的圣旨都下了,这位再进宫也就不合适了,于是便又笑道:“到时候再说吧…”

    又朝着一旁的小李公公吩咐道:

    “你亲自送林姑娘回去,顺便替本宫向荣国公夫人并贾侍郎夫妇道句恼,就说是本宫没照看好林姑娘,实在是对不住了。”

    小李公公闻言忙应了声诺,招呼黛玉主仆退去不提…

    待黛玉走后,赵皇后才转身朝着夏守忠淡淡道:“此事既然陛下已经接手了,你还报到我这里做什么?”

    夏守忠闻言便尴尬的笑了笑,老实道:

    “回娘娘,陛下让奴才来跟娘娘说一声…”

    “奥?!他让你来跟本宫说一声?意思:此事就按家事论喽?!

    若是本宫再懂事些,是不是应该赶紧过去,帮着大皇子说些好话,再去贾府运作一番,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省的从小服侍他的淑妃为此伤了心,对么?

    呵呵,本宫亲请的先生,在这号称最禁卫森严的皇宫之中,不但侍女险些被抢走?本人还因此受了伤!如此当众给本宫没脸,他这是…又想让本宫就这么算了么?”

    赵皇后依旧笑吟吟的,脸上还是平常那副温婉模样,但语气里却是满满的自嘲与讥讽,夏守忠伺候了这位十来年,又怎会看不出他们这位娘娘这是动了真怒了呢?!

    只是这么多年了,除了二公主当初殁了时,他还真没见过这位再如此怒不可遏过了呢!

    急忙惶恐的看了看周围,这才目露不忍的劝道:

    “娘娘,陛下虽看重淑妃,但这些年对您更是敬重有加啊,您又何必为了这等小事跟陛下置气呢?!这样,岂不更如了某些人的意么?!”

    赵皇后闻言就又笑起来,片刻后,才从善如流的道:“也是,除了这点,他还真待我挺好的!”

    说完,便朝着一旁一直服侍自己的心腹丫鬟道:“莲心,帮我梳妆吧。”

    片刻前,干清宫这边……

    挨了水臻一顿揍的大皇子正顶着个猪头脸朝着隆武帝哭诉道:

    “父皇,儿子冤枉啊!儿臣承认确实多看了那丫鬟两眼,但并没有指使牛峰、马祟两个去掳人,都是他们自作主张啊!十七皇叔一上来就对着儿臣一顿打,还将此事都安在儿臣身上,儿臣…儿臣冤枉啊!”

    “你小子到现在还不肯认?!真当皇兄和我不知道你的禀性么?!何况我刚才已经问过牛峰、马祟了,他俩已是认了就是你指使的他们!”

    一旁的水臻闻言立刻又指着大皇子骂道,随即又朝着隆武帝义愤道:

    “皇兄,这小子太坏了!在这宫内就敢朝着女眷下手,意图绑走侵犯,在宫外还不知猖狂成什么样呢!

    您此次一定要对其严惩才行,要不然,若是其他的侄儿们都跟其有样学样,将来一个个欺男霸女,咱们大朔的王朝岂不要从内里乱了!”

    水臻虽名义上是叔叔,但按年纪却比大皇子还要小一岁,也算是和大皇子一块儿长大的,深知这货别处还好,只一看到貌美女子便走不动道,仅出宫立府几年,就已不知填了多少丫鬟通房了,不过是怕隆武帝知道了责罚,不敢明面儿上抬做小妾罢了!

    隆武帝也知自己大儿子这个毛病,闻言便也朝着其黑脸道:“老大!你小叔说的是不是真的?!”

    见大皇子要开口辩解,就先朝其咬牙道:

    “朕只给你这一次机会,你若敢说谎,别怪朕不顾父子之情!”

    大皇子…!万没想到,才不过瞬息间,牛、马二人就已招了,心中不由的大骂二人废物,但亦知道他这个父皇一向说一不二,因此也不敢再继续狡辩不认,只得伏身半真半假道:

    “父皇,都怪儿子一时鬼迷了心窍,这才对那丫鬟起了觊觎之心,但儿子真的只是派牛峰、马祟偷偷去将其请来,好问问她的心意,若是她也有意,儿臣再寻媒人去贾侍郎府上说和!

    儿臣对其真的并没有丝毫冒犯之心啊!更没有十七叔说的意图侵犯之意! 父皇!就是再借儿子几个胆子,儿子也不敢在这宫里行不轨之事啊!”

    “呵呵,好啊!明明是你精虫上脑,竟让你说成了知慕少艾?老大!我竟不知你何时练就了这般的好口才!?还有你这脸皮,咱京都的城墙怕是都比不过它厚吧?!”

    水臻听了便又忍不住冷笑道。

    大皇子见他还在不依不饶,一副恨不得让他父皇打死他的劲头,顿时也恼了!心道:我爹都没说话呢?你个当叔的,还是个比我小一岁的叔,凭什么总揪着我不放,忍不住就朝其顶撞道:

    “不过一个丫鬟,十七叔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这般不依不饶作甚!难道是因着你与那贾琏交好,便早就先一步惦记上了那主仆俩了?!这才如此跟侄儿过不去的?!”

    越想越觉得像,于是又一副恍然大悟状:

    “奥!难怪皇后娘娘会想要将那林…”

    话还没说完,就被水臻一脚踹翻在地,“放你娘的屁!没想到你小子心思竟然这般龌龊!…”

    隆武帝……

    其实,自打他听完此事的来龙去脉后,就和水臻想的一样,笃定此事就是他大儿子指使的!

    虽然对这个儿子屡次因女色犯错,甚至在宫内都敢胡来,十分的失望且恼火!觉得不教训教训这小子,都对不起他喊了他这么多年爹!

    可又因着大皇子身为长子,却因着其母淑妃的“贱奴”的身份,一生下来就不受百官支持,将来注定与大位无缘,不免对其又有些愧疚!

    加上淑妃自隆武帝记事起,就服侍在其身边,可以说陪着隆武帝度过了最难熬的少年时光,如今又因着年少时受得苦楚,导致百病缠身,一年里倒有半年缠绵病榻,而她现在所有的盼望,也不过只是希望他们父子俩能平安顺遂而已!

    隆武帝又怎么忍心让她伤心难过呢!

    正琢磨着怎么想个小惩大诫的法子,既能给这小子些教训,又能不让其母妃担忧,就听门外小太监进来报:“陛下,淑妃娘娘求见!”

    隆武帝听了就肃脸道:“她来做什么?谁又惊动的她!”

    但到底不忍让其在外跪着,还是将人传了进来。

    片刻后,淑妃便身着一身家常衣裳,素着张脸,红肿着眼,由丫鬟搀扶着走了进来,一进门就跪倒在地,朝着隆武帝哭求道:

    “陛下,都怪臣妾没见识,没将玄儿教好,您…您要罚就罚臣妾吧!”

    说完就DuangDuang的朝着隆武帝磕起头来…

    隆武帝看着这个伺候了自己近三十年,额间都已生了白发的女子,脸色苍白的跪在他面前,不由得愧疚更深,急忙上前将其扶起,语气也跟着柔了下来…

    “前几日朕才听说你染了风寒,如今不好好在宫里养着,又跑出来做什么?!”

    又见其额头都磕的红肿了,身子更是弱的只往地上栽,忙将其半抱住,朝着一旁伺候的太监道:“赶紧去请太医过来!

    又有些恼怒的问:“夏守忠呢?怎么还没回来?!”

    淑妃听了就安抚的摸了摸他的手臂道:

    “陛下别着急,臣妾没事儿的,可能是昨晚给您和皇后娘娘缝制里衣缝的有些晚,刚起的时候又有些猛了才会如此,过会儿就好了!”

    “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那些活计交给针线房上的绣娘去做即可,咱们如今早已经不是当年了,还需靠着你做针线去换银子,你又何必还那般辛苦呢!”隆武帝闻言立刻又心疼道。

    当年他在宫中几乎就是小透明,每月拨下来的那些银子连人情往来都不够,又有老嬷嬷管着,他若是想吃个小灶,根本不可能!

    后来他又生了一场大病,为了给他补身子,淑妃便整宿整宿的熬夜,绣了东西再托人卖出去,好换些银子进来,给他单独买些鱼肉吃…

    “可是,奴婢…奥,不,臣妾,除了会做这些又还会什么呢?再说,别人做的臣妾也怕您穿不惯,左右,臣妾已是做惯了的…”

    淑妃听了就又低头一副自残形愧的样子道,每次她只要如此,再求什么,隆武帝就没有不应了的。

    这次也不例外,一见她这样子,隆武帝的保护欲便蹭蹭的高涨起来,刚要说话,就见一身华贵衣衫的赵皇后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轻轻的将淑妃从他身上接了过去,掺着她的手臂笑道:

    “陛下!即是淑妃姐姐愿意做,就让她做吧,说起来也是她对陛下您的一片心意,”

    真是一如既往的明眸皓齿,语笑嫣嫣,温柔体贴,简直跟旁边形若老妪的淑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旁站着的夏守忠见了,便不由得的腹诽:如此大气貌美的皇后娘娘,世人皆仰望的国母,怎么就斗不过一个老贱婢呢?!

    正想着,就又听皇后娘娘接着道:

    “只是姐姐如今不比往日,身子已经大不如前,以后就只做陛下的即可,就不用给我做了,这样也能少费些心力。”

    淑妃闻言顿时惶恐起来,

    “那怎么行,皇后娘娘和陛下在臣妾的心目中都是一样的,哪能厚此薄彼?!

    若是皇后娘娘觉得此事不需臣妾效劳,那以后…臣妾也就不…不给陛下…”

    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身子也跟着往下沉,想要跪倒在地。

    赵皇后忙将其一把给抱住了,她身后的莲心和夏守忠见了,也急忙上前去帮忙,一左一右的替换下了费力硬撑的皇后,硬是将想要匍匐在地的淑妃又给架了起来!

    赵皇后这才腾出手来,顿时双手一摊,朝着一旁的隆武帝嘟嘴道:

    “陛下,您瞧,每次臣妾明明是好心,姐姐却总是以为我在怪她呢?臣妾还什么都没说呢,姐姐就已经被吓了个半死了!唉!臣妾难道就长得那般吓人么?”

    一番少见的小女儿之态,不但成功的取悦了隆武帝,还让一旁的水臻以及大皇子都看傻了眼,觉得: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端庄严谨的皇后娘娘么?!

    只有夏守忠知道,曾经的那个刚嫁进王府时,还只是王妃的娘娘,比此时不知要活泼明媚多少!

    就连隆武帝似乎也回忆起曾经那个笑如银铃的姑娘,难得的朝着淑妃发了火:

    “皇后说什么了,你就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像你这般从王府就在的老人,还这般行事?以后让皇后还怎么统管后宫?”

    淑妃闻言立刻瑟缩着低头不敢动了,讷讷认错道:“是,奴婢知错了!”

    一句话,又让隆武帝目光柔和了下来。赵皇后见了,忍不住又自嘲的撇了撇嘴角,随即就又朝着淑妃笑道:

    “既然怎么都会令姐姐误会,那妹妹干脆就实话实说好了!不瞒姐姐,姐姐做的那些里衣呀,妹妹穿着实在是有些不合身!只是以前我总想着,姐姐费心费力给我做的,若太挑剔总归不好,又怕姐姐会吃心,就一直没好意思说!

    今日突然觉得:有些事还是说明白的好,省的你总白费力,我也要跟着费心,还要浪费东西,姐姐说是不是?”

    如此直白的话,显然是淑妃没料到的,在她印象里,她们这位皇后娘娘即便有气,也是拐弯抹角的点点你即可,从来都是恪守名门贵妇的礼仪,哪曾这般直白的告诉过别人:你做的东西我不喜欢!我也知道你不是真心给我做的,你可别费劲了!

    这般无礼,还是当着今上的面?她就不怕今上觉得她以往的温婉贤惠都是装的么?!

    但,显然赵皇后今日是要将“直白大法”进行到底了,根本不在乎隆武帝乃至众人怎么想,说完后,就又指着一旁跪着的大皇子道:

    “还有一事,妹妹也要提醒提醒姐姐,大皇子不光是你的儿子,更是陛下的长子!且如今早已成年!

    他的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皇家的体统与规矩!更是大朔朝的脸面!他犯错,也自有陛下和朝臣教导,再不济还有御史台,宗人府呢!

    可不是咱们妇人想当然的打两把掌就能教导好的!

    姐姐这般不尊号令,急惶惶的跑来,知道的知道你只是担心儿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视我这个皇后于无物,蛊惑着陛下徇私枉法呢?”

    竟是不但没有替大皇子求半句情,还一副要隆武帝对其严惩的架势!

    隆武帝……

    淑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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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5章

    白月光VS蚊子血

    “好了!淑妃体弱,老大,先送你母妃回去休息!你的账,朕稍后再跟你算!”

    面对赵皇后含笑的目光和淑妃无措的脸,隆武帝顿觉左右为难,不得不开口道。

    又朝着一旁的夏守忠吩咐道:

    “你代朕去趟荣国公府,跟贾府老封君将今日之事说明,看看他们怎么说。”

    “皇兄…”

    水臻闻言刚想说话,隆武帝就又捏着额间道:

    “有什么话以后再说,你们都先下去,朕今日累了。”又道:“皇后留一下。”

    水臻等人听了也只得先退了下去,转瞬,屋内就只剩下了隆武帝和赵皇后两人。

    隆武帝这才上前拉了赵皇后的手,道:

    “阿珺,我知玄儿冒犯了林姑娘的侍女,你心中有气,朕也断不会轻饶了他!

    但,此事依朕看,还是不要外传了吧?毕竟闹得人尽皆知,对咱们皇族的声誉也不好,再说,淑妃的身子也经不起大折腾了…”

    赵皇后在隆武帝将淑妃母子打发走,又派夏守忠去贾家时就知道,今日这件事怕是又要不了了之了,心中不由得冷笑更甚,面上却不显,只微微红了眼,带着一丝委屈,朝着隆武帝倔强道:

    “陛下,是不是在您心里,不管臣妾做多少,做的多好,也还是胜不过淑妃姐姐呀?!”

    说完,也不等隆武帝回答,便默默抽回了自己的手,低头朝其行了一礼后,黯然道:

    “陛下放心,您的意思臣妾又何曾忤逆过?臣妾…尊令就是!”

    说完,就不在理会隆武帝,转身往外走去!

    隆武帝……

    自赵皇后嫁给他起,除了最初两人都还年纪小的那几年,赵皇后会如此情绪外露,直白的向他表达过对他宠爱别的女子的不满,再后来便再不曾有过了…

    尤其在其被封为皇后后,更是恪尽职守,温婉大气,上替他孝敬长辈,下帮他抚育子女,教导嫔妃,将整个后宫都打理的井井有条!令上下称赞,百姓爱戴!

    甚至还通过走“后院路线”的方式,将许多本处于中立状态的大臣拉拢到了他的阵营里!

    可以说,隆武帝继位后,能这么快的站住脚跟,跟这位发妻的鼎力襄助是分不开的!

    所以,对于赵皇后这个可以帮他处理好身后一切事物的贤内助,隆武帝是很满意的!

    可有时看着如此温柔娴静,懂事知理的皇后,却又忍不住怀念起当初那个活泼莽撞,爱使小性子,却又满心满眼里都是他的女子。

    但,他也知道,因着当年那件事,他和皇后已经再也回不到最初的时候了!

    当年,他还只是位不起眼的皇子,与皇后刚成亲不久,两夫妻间虽也有些小摩擦,但总体来说,感情还是很好的!

    那次他禁不住皇后央求,便特意带了她和他们的女儿出城游玩,将母女俩高兴的什么似的!

    可就在返程时,他突然接到下人的通报,说是当时还只是侧妃的淑妃突然落了水,起了高热,不由得心中焦急,便抛下皇后母女先行骑快马回了京都…

    却不想,淑妃倒是无碍,皇后母女却在他走后突然惊了马,马车也随之摔落了山崖,皇后虽侥幸逃得性命,但他们的女儿却当场就给摔死了!

    自那后,皇后便大病了一场,等再好起来,性子就跟变了个人一样,对他也再没了以往的依恋了!

    隆武帝知道,皇后心里其实是怪他的,他自己对此事也是愧疚不已!也因此,在间隔了这么多年后,再次见到跟他闹脾气的皇后,隆武帝还真挺惊喜的!

    觉得:这是不是就代表,皇后终于原谅他了呢?

    见她要走,急忙上前将其抱住,柔声道:

    “阿珺,你也知道淑妃与朕是有恩的,且身体又孱弱,朕才不免对其照顾的多了些,但在朕心里,只有你才是朕的妻子,是朕的皇后啊!

    到什么时候,朕也断不会让人越过你去的!

    当…当年之事,都是朕的过错,只是,事情都过了这么久了,你也自苦了这么多年了,此事,就让它过去吧,好不好?”

    “可是,臣妾统共就两个女儿,一个死了,一个又被你给嫁到了天边,臣妾身边如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又如何走的出来?

    陛下,你知不知道,臣妾每每闲暇时,脑中就全是琼儿当时满脸血的样子,陛下,臣妾这些年看着风光,但真的…过得好辛苦啊!…呜呜~”

    赵皇后闻言,终于再也忍不住,耸着肩膀靠在隆武帝怀里大哭起来,隆武帝见了,心更加软作一团,越发搂紧了她,

    “哪里就去天边了,瑶儿只是嫁到了永毅候府,又非要随着她夫君去镇守边关,这不才……”

    突然脑中一亮,

    “既然皇后觉得膝下空虚,要不就将五皇子留下养吧?!”

    五皇子乃是庄嫔生的儿子,如今只有七岁,因着庄嫔前几日突然一病去了,那孩子便被皇后接到了自己宫中,但皇后似乎并没有要亲自抚养他的打算,而是一直在跟他商量将其交给哪个嫔妃抚养更合适。

    “我养?!那孩子我倒是极喜欢,但若是交由我抚养,那孩子按名分可就是陛下嫡子了!陛下就不怕其余嫔妃皇子们对此有意见么?”

    赵皇后闻言眼中果然亮了亮,但随即眸子就又暗了下去,

    “我看还是算了吧!本来,淑妃就私下里总在抱怨,说当初陛下想要将大皇子记在我的名下,却因着我不喜欢她,所以连她的儿子也不喜欢,这才没有同意,

    若臣妾此时收养了五皇子,那岂不是更做实了她的话,让人觉得我这个母后对孩子们厚此薄彼了!”

    “怎么会?!皇后是不是误会了?!淑妃一向知道自己身份,又怎么敢说出这种话来?!

    再说,当年老大之事,乃是朕想给其一个好的出身,这才想要将其记在你的名下的!还是淑妃自己总哭,说是舍不得孩子,朕看她可怜,这才将大皇子给她留下的…,此事即是她自己求得,又怎么还会赖在皇后头上,”

    隆武帝见皇后又将话题引到了淑妃身上,不由的就蹙眉道,显然并不信皇后的话。甚至觉得:他这个皇后哪里都好,只唯独对淑妃,一直报有极大的敌意!即便淑妃处处讨好,也还是打动不了她!

    “哼哼!我就知道,只要是关于淑妃姐姐的,我说什么陛下也不会信的!”

    赵皇后显然也看出了隆武帝不信自己,也不知是气愤还是委屈,眸子里一下子就噙满了泪水,身子也从隆武帝怀里挣脱出来!

    再次倔强的朝着隆武帝问道:

    “陛下是不是觉得,淑妃因着当年之事,在我面前一直低声下气,即便您将其封为了皇妃,又宠爱有加,对我这个皇后,她还是一如既往的谦卑,低道的如个奴婢一般,甚至为了巴结我,还在每每不辞辛劳的为我亲自缝制小衣?!

    如此懂事又谨小慎微的女子,臣妾实不该还对其如此不假辞色,处处刁难,对么?!”

    隆武帝听了不由得再次皱了皱眉,朝着皇后有些不耐道:

    “阿珺,朕都说了,当年的事都怪我,是我执意要回京的!与淑妃没有半点关系!!你就不要再迁怒她了好不好?

    她所求的不过就只是能守在朕和大皇子身边而已!对那些旁的并没有丝毫觊觎之心的!何况,以她的身份又敢贪图什么?!更不用说跟你这个一宫皇后为难了!”

    话里话外,显然还是觉得皇后在无理取闹。

    赵皇后听了,眼中噙着的泪,剎那间就仿如断了线的珠帘般落了下来,不哭反笑道:

    “呵呵,没想到在陛下的心里,臣妾竟是个如此小肚鸡肠的女子?!好!既然陛下如此想臣妾,今日臣妾倒要问个清楚!

    敢问陛下,臣妾这些年到底做过什么?!让陛下如此断定,臣妾是故意针对淑妃的呢?”

    隆武帝…:一时间被问的楞在那里,突然发现:似乎皇后也没太怎么过淑妃,虽然不爱搭理她,但也从未在吃穿用度上为难过她…

    那到底为何他总是觉得皇后在故意针对她呢?

    “陛下是不是也想不出来了?!”

    皇后见了顿时朝着隆武帝讥笑道,又问:

    “那陛下有没有想过,就算臣妾不待见她,又何曾主动去招惹过她?!哪次不是她自己跑过来在我面前晃,转回头就又委屈的和您哭诉,说我不喜欢她,刁难她的?!若她真像陛下口中说的,只想老老实实待在自己宫中,看着您和大皇子即可,又怎么会生有这么多事儿来?

    还有大皇子的事,臣妾既然能听说此事,想必陛下去查也能查的出来,您大可以去查查看,到底是我以讹传讹,还是淑妃真的说过那些话?

    呵呵,据臣妾所知,她说的可不止那些,就连大皇子出宫两年还未获封号一事,明明是陛下嫌其建府后不懂收敛,还不是亲王位,一应用事就全都照比亲王,这才想要再磨炼他几年!

    可到了淑妃嘴里,便全成了臣妾在暗中作祟了!

    如此公然污蔑于我,可就因着她身子弱,就因着她曾经为了给陛下补身体,绣了两年的帕子卖,便她说什么陛下信什么!就算臣妾想辩白几句,陛下也觉得,是我在欺负她!到底是谁在欺负谁啊!”

    赵皇后越说越委屈,再次奋力的推开了隆武帝,又用袖子擦了擦眼泪,侧着脸缓了缓,才从“冲动”中缓了过来,又恢复成以往知礼样子,再次朝着隆武帝拜道:

    “今日是臣妾逾越了,本就知道在陛下心中,谁也胜不过淑妃姐姐,但还是盼着陛下能信我的委屈,现在看来,终是臣妾贪心太过了!

    回去后,臣妾定会反省自身,任凭陛下处罚!”

    说完,再次转身要走。

    隆武帝…忍不住再次拉住她的手臂,

    “阿珺,你的意思,不是你针对淑妃,而是淑妃故意散播的你针对她?”

    又忍不住疑问道:

    “怎么会,她那般老实的性子?!而且,她为何要这么做?!”

    “为何这么做?那臣妾就不知了!臣妾只知道,自我进门起,她兢兢业业给我做了二十多年的里衣,却每次不是大了就是小了,给陛下的,却每每都分外合体…

    可陛下,臣妾这二十年,身形…都从未变过啊?!倒是陛下,比起以前可发福了不少!

    可见她对臣妾,有多漫不经心!一切,都不过是演给陛下看的而已!”

    赵皇后连头都没抬,撂下这几句后,便委屈的往外奔去……

    隆武帝……

    晚上还有一章。

    第116章

    杀女之仇,不共戴天(二合一)

    “娘娘,你没事吧?!”

    跟着赵皇后跑出一段路后,见四下无人,莲心才忙上前搀扶住她,满脸担忧道。

    也只有她才知道,她们娘娘已经不眠不休了三个昼夜,此时早已是强弩之末,不过是靠着意志在强撑罢了!

    “我没事!莲心,那个曾伺候过淑妃的老嬷嬷怎么样了?”

    赵皇后边将自己的身子往莲心身上靠了靠,边朝着其小声问道。

    莲心忙小心翼翼的扶稳了她,这才在其耳边答道:

    “回娘娘,楚嬷嬷已经断了气了!不过,据咱们的人查证,她所说的那个马车夫的妻儿,的确在您和二公主出事前,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就连淑妃的娘家哥哥,也已于七年前在一次醉酒后,跌落河道淹死了。

    也就是说,如今再也没人能证明当年之事与淑妃有关了!”

    就在前日,莲心突然接到司礼监掌印,同时也是皇后心腹的路公公来报,说是淑妃身边的楚嬷嬷因着病重,被淑妃派人移去了掖庭旁的荒废院子里…

    宫中的人几乎都知道,凡是被送去那里的,几乎都是去等死的!那位老嬷嬷自然也知道,但她却不甘心就这么死了!

    尤其在其伺候了淑妃二十来年,最后淑妃却连个象样的太医都不给她请,就这么将她犹如个破抹布似的丢弃到了那里!

    于是,在小太监给她送水的时候,便强撑着跟那小太监说:她有极重要的事情要与皇后身边的莲心姑姑说!

    而那天轮值的小太监,恰巧是路公公的远房侄儿,因着家里闹灾实在活不下去了,其父便托人找到了路公公,拜托他将自己的小儿子引荐到了宫里做了小太监,不但儿子能有条活路,换得银子也能让家里人维持下去。

    这样的事,在穷人家里彼彼皆是,与性命相比,少的那块肉,或者所谓的尊严,根本不值一提!

    甚至因着宫内得赏赐的机会多,许多大太监都赚的盆满钵满,在宫外置宅子置地、讨老婆收义子的,如今不知有多少人挤破脑袋,争先恐后的想要进宫做太监呢,若没有路公公的门路,那个小太监还真进不来!

    也因此,一进宫,那小太监就自然而然的成了路公公的耳目,路公公也自然在第一时间就听说了此事!

    因着涉及到皇后最不喜的淑妃,路公公立刻就打起了精神来,忙嘱咐那个小太监将此事烂在肚子里,他自己则直接去找了莲心!

    而当两人悄悄地去询问那楚嬷嬷时,不想其竟然爆出个惊天大秘密来!

    原来,当年皇后与二公主惊马之事根本不是意外,而是淑妃指使她娘家哥哥,带人绑架了当时为皇后赶车的车夫妻儿,逼迫他故意将那马车赶下悬崖的!

    而楚嬷嬷之所以知道这一切,乃是因着她当时赌输了一大笔钱,便想趁着府中因着皇后母女坠崖之事乱做一团时,趁水摸鱼,去淑妃屋内偷几样首饰去卖!

    不想正巧遇到淑妃的娘家哥哥来询问淑妃接下来该怎么办,淑妃为了防止隔墙有耳,便禀退了众人将他带到了自己住的内室里。

    正在内室里行窃的楚嬷嬷听到动静,吓得忙躲到了一旁的净房里去了!

    虽然因着那净房分外隔音,楚嬷嬷并未听全两人的对话,但还是听到了几句诸如:那马车夫已经死了,其妻儿要怎么处理…之类的!

    又联想到皇后母女刚刚就是因着惊了马才摔落了悬崖,楚嬷嬷立刻惊觉自己听到了不得的事!顿时吓得更不敢出声了。

    待淑妃兄妹走后,才急忙将已经到手的首饰又放了回去,随即就溜回了自己的住处!

    据楚嬷嬷说,当时她也想过将此事告知皇后,但当时的皇后早已因着二公主的死变得几欲疯癫,听不听得懂人话都不一定,

    而且,她也怕就只凭着她听到的那几个字,人证物证皆无,就算她说出来也未必会有人信!

    淑妃更是能找出一万种理由为自己开脱!

    因此,权衡过后,楚嬷嬷觉得:还是自己的老命要紧!若她说出来不能将淑妃定罪,反而将自己给暴露了,淑妃不杀了她灭口才怪!

    所以,这么多年了,楚嬷嬷始终没敢将这件事跟任何人说过,若不是现在她就要死了,又太过于痛恨淑妃,她也是不会说的!

    “没关系,事情都过了这么多年了,本宫也没指望着能查出什么证据来!”

    赵皇后在听了莲心的禀报后,便淡淡的开口道。如今证据不证据的于她来说已经没什么打紧了,只要她自己知道,她的琼儿是被淑妃害死的就够了!

    她女儿的仇,自有她这个娘亲去替她报!

    与此同时,回过神来的隆武帝也去了淑妃宫里…

    淑妃万没想到隆武帝会在这个时候过来,听见门外小太监的通报,急忙从塌上爬了起来,朝着正给自己捶肩凿背的四个小宫女喝道:

    “还不赶紧滚出去!”

    她在陛下的心目中可是克勤克俭的典范,怎么能让其看见自己如此享受的一面呢!却不想,话音刚落,一抬眼,隆武帝已经近在眼前了!

    淑妃……!!急忙装作虚弱样子朝着隆武帝迎了上来,强笑道:

    “陛下,您怎么来了?不用陪皇后娘娘么?”

    “皇后已经回去了,朕有些不放心你,便过来看看。”

    隆武帝仿佛没看见跪在脚踏旁的四个宫女般,只拉着淑妃的手笑道。

    淑妃见了,顿时松了一口气,忙朝着几个宫女道:“还不快去倒茶。”

    又朝着隆武帝再次致歉道:

    “陛下!都怪臣妾粗鄙又没见识,这才没教好玄儿,臣妾实在是愧对陛下!”

    “孩子大了,也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算了,今日就先别谈这事了!朕记得已经许久没陪你吃过饭了,今日朕只想好好陪陪你!”

    隆武帝闻言便搂着淑妃道。

    淑妃一见就知其这是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了,忙住了嘴,听隆武帝要留下吃饭,顿时又喜得什么似的,激动道:

    “那感情好!臣妾这就让人去准备,陛下想吃什么?”

    听隆武帝说随意就好,忙又朝其嗔怪道:

    “怎么能随意呢?!陛下如今贵为九五之尊,每日为了国事操劳不停,若不好好吃饭,又如何能经得住?!”

    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起来,如同哄一个孩童般的朝着隆武帝哄道:

    “要不臣妾去小厨房给陛下煮碗羊汤面吧,臣妾记得陛下小时候,最爱吃的就是臣妾煮的这羊汤面了!每次都能吃两大碗呢!”

    隆武帝见她这幅陪着小意,哄着自己的模样,脑中不禁又浮现出当年两人相依为命时的点点滴滴,亦忍不住想起曾经的某些个严寒冬日里,吃到淑妃做的那一碗羊汤面时,自己那份满足的心情,眼中不由得就闪过一丝温情…

    “你身子不好,就不要亲自去做了,咱们吃御膳房做的也是一样的!”

    “那怎么行!御膳房做的哪有臣妾做的好吃!陛下放心,臣妾的身子好着呢!还能为陛下做许久的里衣,还能给陛下做许久的羊汤面吃呢!”

    淑妃闻言立刻含笑朝隆武帝保证道,一副深怕他担心自己的模样!

    而隆武帝…听她说起里衣,眼神不由得就闪了闪,感慨道:

    “这些年朕还真是只穿的惯你做的里衣和鞋子!不知你这次给朕做的里衣做好了没?拿来给朕瞧瞧?”

    “做好了!早就做好了!臣妾怕陛下不够穿,还给陛下做了两套呢!都已经用皂角细细洗过,揉的软绵绵的,保证陛下穿了舒舒服服的!”

    淑妃听了立刻雀跃道,也不用宫女了,忙亲自跑去屋内的衣橱里,去拿自己给承干帝做的里衣,但,还未走到那衣橱,就又听承干帝道:

    “顺便将你给皇后做的也拿出来,待会儿朕亲自给她送过去。你也知道,今日玄儿做的蠢事,可是惹恼了她了,朕正好借这个借口去哄哄她!”

    淑妃闻言,欢快的背影顿时一顿…

    隆武帝:“怎么?你都给朕做了两套了,皇后的还没做好?!”

    “没有,哪能呢!臣妾…已经给皇后娘娘也做好一套了,只是另一套先做的陛下的,皇后娘娘的就还差几针…

    要不…等今夜臣妾都做好了,明日再由臣妾亲自给皇后娘娘送去?也能再亲自跟皇后娘娘陪个不是!”淑妃忙推脱道。

    隆武帝:“可别,你也知皇后不喜见你,你去了岂不更弄巧成拙?还是朕去吧,你只将那一套拿来就是!”

    “奥~,是。”

    淑妃闻言只得再次去了衣橱,半晌后才领着伺候的宫女用托盘捧出两套用黄色锦缎包着的衣物来,

    淑妃亲捧了靠右宫女的那套,并抖了开来,另一套则让左边那个宫女直接交给了隆武帝身后的小太监,并没有要打开的意思,

    只抖着自己手中里衣故作活泼道:“陛下快站起来让臣妾比比,可还合身…?”

    隆武帝见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没等她说完,就直接上前将小太监手里捧着的那套也抖了开来,拿过去同淑妃手上的对比起来…

    甚至都不用细细比对,打眼就能看出,皇后的那套比起他的,针脚明显要粗糙很多,且面料也没有他的柔软!大小更是连他都能看出来皇后穿上定不会合身!

    这样粗糙的做工,哪怕是淑妃不愿为皇后缝制里衣,只敷衍的将这活计交给会针线的丫鬟去做,也断不会做成这个样子!

    况且,连续二十年都做成这样?怕是一句不经心根本不足以解释!这分明就是故意的!故意拿着这些不合身的衣物去恶心皇后的!

    隆武帝脑中顿时浮现出赵皇后那双又委屈又倔强的脸,和她那句:到底是谁在欺负谁啊!

    以及那句:“一切,都不过是演给陛下看的而已!”

    一时间,简直气的七窍生烟!对皇后的愧疚,对淑妃的失望,同时都涌了上来!

    再也不想听,也不想看已经跪在地上抱着他大腿哭着解释的淑妃,直接将其一脚踢开,扬长而去!

    当晚,就连发三道口谕:

    第一道:大皇子水玄德行有亏,屡教不改,解除其龙禁尉统领一职,着其在府中闭门思过,无圣旨不准踏出府门半步!

    淑妃刘氏屡次忤逆皇后,教子无方,降淑妃为淑嫔,念其往日之功,特准其还在启祥宫居住,不用挪动,伺候宫人也不用按例删减。

    皇后赵氏,贞静诚一,贤良淑德,孝心与品行皆有目共睹,为后宫之典范,皇五子年少失母,无人教养,为免其将来品学不良,现特将其记于皇后名下,由皇后亲自抚养!

    ……

    众大臣与嫔妃们…皆没想到,如此普普通通的一天,晚了晚了,竟然爆出如此惊天大瓜来!

    待得知消息后,急忙都暗暗的查探起来,一向受宠的淑妃母子到底是犯了何事,竟惹得今上如此震怒?都等不到天亮就下了处罚旨意?!

    还有,这两件处罚旨意为何要和皇后收养五皇子的旨意一起发啊?!这中间可有什么联系没有?!

    只有贾家大概知道淑妃母子受罚,多半是因着黛玉主仆而起,但也没料到,隆武帝对大皇子的处罚竟然如此严厉!几乎等同于“圈进”了!

    本来,他们还以为,帝后二人都先后派人来贾家安抚,此事定会不了了之呢。

    服侍在贾母身旁的王夫人甚至都起了干脆将英莲送与大皇子的心思,觉得:不过一个丫头,大皇子能看上她简直是她的福气!又何必为了此事得罪了大皇子和他身后备受宠爱的淑妃呢!

    她可是几次听元春说过,那位淑妃娘娘在今上心中的地位甚至可以比肩皇后!而且,与元春的交情也不错,不像皇后,待元春总是淡淡的!

    而王夫人的这个主意,几乎得到了除了贾琏夫妇在内的所有人的集体赞同!

    就连贾母也觉得,若是能用个小丫鬟换取与淑妃母子交好,是件极划算的事!即便换不来也没关系,不过一个丫鬟而已!

    更不用说贾政、贾珍、贾蓉这些靠祖荫的鼻祖们了!

    贾珍甚至搬出所谓的:‘贵妃娘娘这个嫡女都能为了家族,自愿入宫为妃,此时不过是让黛玉这个贾家养女让出一个婢女,其被贾家收养了这么多年,也到了该报恩的时候了’,来PUA黛玉!

    贾琏听了简直都气笑了:

    “族长!是有多厚的脸皮,才能让你如此堂而皇之的说出这番话的?

    堂堂荣宁二府,一屋子男人,靠将自家女儿送进宫换取殊荣也就算了!此时又要靠着进献一个丫头去谋求富贵?这样的富贵,你们享受起来不觉的臊的慌么?!”

    贾珍……

    “瞧琏二叔说的,不将那丫头送去?难道二叔还敢连今上的面子都不给,去怎么样大皇子不成?!”

    一旁的贾蓉见父亲吃瘪,忍不住插嘴道,刚听那夏公公转达的意思,今上并不希望他们将此事闹大,他就不信他这位堂叔敢忤逆今上的意思!

    没想到贾琏立刻道:

    “你算说对了!我打算今晚就写道折子,明日就当庭告那五皇子一状!”

    众人…!!

    “琏儿,万万不可!!”一旁的贾政闻言连忙阻止道:“此事可是关乎贾家全族的大事,你可千万不能胡闹啊!”

    “就是!别以为大伯父一走,就没人管的了你了!你若敢贸然行事,置宗族安危于不顾,我即刻请族老将你赶出贾家宗族去!”

    贾珍听了也立刻急眼道,贾琏此举可是要将他们全族都拖下水啊!

    “哼哼!族长以什么名义逐我?就因着我不同意你们给大皇子进献婢女?!还是因着我不同意你们卖女人谋求富贵?要真那样,这个家族我还不想待了呢!”

    贾琏立刻冷笑道,心中却想:要是能这般简单的脱离贾家宗族,那他们夫妇岂不做梦都要笑醒!?

    但显然,这样的美梦不好做!

    听贾珍要逐她孙子出族,贾母立刻也急眼了!抄起平时把玩的玉石兔子就朝着贾珍父子砸了过去,大骂道:

    “我看谁敢!简直反了你们了!是不是打眼全族,见统共就剩下我孙子这么个正经人,你们这些肆意妄为,鸡鸣狗盗的,就觉得刺眼了?!

    别以为老婆子不知道你们背后干的那些腌臜事儿!若是想逐我孙子,先逐了我这个老婆子出去再说!老婆子也早就看你们这群不孝子孙不顺眼了!”

    贾珍父子…闻言立刻低头什么也不敢说了!

    贾琏与屏风后的王熙…不由得齐齐叹了口气:唉!多好的机会啊!

    贾政见贾母真的怒了,指着贾珍父子骂了不停,只得出来打圆场道:

    “母亲,珍儿也是一时义愤,这才说出逐琏儿的话来,并不是有意的,不过是话赶话赶到了那了!

    何况此事说起来也怪琏儿,怎么能不跟家里商量一下就决定要去状告大皇子呢??这不是给家里招祸么?

    大皇子若是招惹的黛玉那丫头,咱们替其出出头也可,不过就是个普通丫鬟,何必为此大动干戈呢!不如您老人家好好劝劝外甥女,干脆舍了那丫头算了,到时候儿子自填银子,再给其换几个好的进来使就是!”

    贾母听了就又犹疑起来,其实她心中跟自己小儿子想的是一样一样的!但又怕那大皇子此次要黛玉的丫鬟得了逞,下次又惦记上旁的!

    或者贾珍等人用英莲那丫头换了好处,下次便惦记着用黛玉去换更大的好处!

    她毕竟老了,虽尚能控制住后院,但对于前头男人们做的事却是把控不了了!

    尤其贾珍父子,自贾敬死后,这对父子简直没了下线,宁国府的名头被两父子搞得早就臭大街了!对其还真不能不防!

    所以,一时还真下不了决定!

    却不想,她还未开口,一直在屏风后的黛玉却突然带着英莲从里面走了出来,后面自然跟着看热闹的王熙!

    “外祖母!二舅舅!二舅母!珍表哥!”

    黛玉先朝着众人一一行过礼,这才挺直腰板道:

    “还请各位恕罪!英莲乃是我的丫鬟,自然由我说了算!我是不会将其献出去的!

    不但不会献,明日一早我还会送信回去给我父亲!让他也参大皇子一本!我好歹也是侯门嫡女,一等将军之妹!绝不是大皇子想欺辱就欺辱的!”

    说完,又朝着一旁的贾珍讥诮道:

    “珍表哥!据我所知,这些年我吃的、喝的、用的、住的,可都是我大舅舅家以及外祖母的!跟宁荣两府以及贾家宗族没有半点关系!

    若是为了外祖母,为了大舅舅,大舅母,以及二哥二嫂,我自然会舍身忘死,但为了旁的?!我倒要问一句:凭什么啊?!”

    贾珍……

    众人……

    “哈哈哈!好!还是黛玉妹妹有志气!不愧是老太太的嫡亲外孙女!”

    黛玉话音刚落,她身后的王熙立刻鼓掌大赞道!又朝着一旁的贾母道:

    “老祖宗不总跟孙媳说,咱们这样的人家,该有的气度一定要有!若此次咱们就这么任由黛玉妹妹被欺负了却丝毫不反抗,那下次他们觊觎的怕就不只是家里的丫鬟了!

    所以,此事我和二爷是绝对会站在黛玉妹妹这边的!若是二叔二婶觉得不妥,那我们就只以我们一等将军府的名义替妹妹出头就是!绝不会连累了旁人!”

    “你说的倒轻巧,你们将祸惹了,到时候受罪的可是我的女儿!!若知道你们状告大皇子,淑妃娘娘能饶的了贵妃娘娘么?!”

    王夫人闻言,立刻站出来朝着王熙、黛玉骂道,也越发觉得黛玉就是个惹祸精了!

    又怕贾琏几个真的不管不顾将状告大皇子的折子递上去,急忙也朝着贾母求道:

    “母亲,你可要管管他们啊!可不能让她们连累了贵妃娘娘!”

    不想,在听完王熙话后就陷入沉思的贾母,却开口道:

    “我觉得凤丫头说的有理!琏儿,明日你那折子上也属上老身的名儿!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王夫人听了顿时急了,红着眼朝着贾母质问道:

    “母亲!你这是为了您外孙女要置您亲孙女于不顾么?!您,您怎么能这般偏心啊!”

    贾母见了,脸顿时也跟着黑了下来,朝其眯眼道:

    “老二家的!这就是这么和你婆母说话的?”

    见王夫人被自己盯的终于不敢再直视自己,而是低头饮泣起来,这才不再搭理他,而是朝着一旁的贾政道:

    “贵妃娘娘乃是贵妃位,比淑妃娘娘还要高一个等级,淑妃就算想为难她,又能怎么样呢?!

    反而若是我们对此不闻不问,才会令众人觉得,咱们家软弱可欺,有了事也不敢出头!到时候贵妃娘娘无娘家可靠,才会越发让人看不起她!”

    昨晚写的没修改完,跟今天的一起发吧,来个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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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7章

    端午节1

    因着隆武帝严厉的处罚了大皇子,贾琏这边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贾政等人见了,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转眼就到了这年的四月底,元春又派夏守忠送了一百二十两银子来,叫在清虚观初一至初三打三日平安醮,唱戏献供,令贾珍领着贾家子弟跪香拜佛,给百姓祈福。

    给众人的端午节礼也同时赐了下来。果然跟书中一样,独宝玉和宝钗的与众不同,比同辈的迎春,黛玉,探春,惜春几个多了凤尾罗二端、芙蓉簟一领。

    但这么多礼物当中,却依旧没有贾环这个庶弟的。

    堂堂贵妃,只因着其母与赵姨娘不和,就屡次同个从没招惹过她,甚至只在襁褓时见过的小孩子赌气,不免让人觉得:这位贵妃娘娘的心胸着实有点那啥了…

    不过,如今的贾环对此早就不在乎了,知道此事后,也不过撇了撇嘴,就又去找孙婆子练武了!

    没错!贾琏给贾环找的武师傅,正是王熙身边的“保镖”孙婆子。

    鉴于孙婆子除了在王熙外出时会忙些,平日一天里倒有多半天都无所事事,整日嚷嚷着无聊至极,因此,贾琏也没费劲的去外面给贾环聘请旁的武师父,直接每月给孙婆子多开了十两银子,让她捎带脚的教教贾环即可。

    反正现在的贾环还处于零基础阶段,以孙婆子的武艺,教他简直跟闹着玩儿似的。

    孙婆子本就是个促狭性子,对于每日折腾着一个傻小子玩儿十分的感兴趣,闻言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于是,每日傍晚,学堂下了学后,贾琏府上西北角的空院子里便会传来贾环鬼哭狼嚎的叫声!

    有时候,也会夹杂着些许贾琮,贾兰,甚至板儿的,不过,他们都只是偶尔去凑凑热闹,只有贾环每日风雨无阻,不管前一天被孙婆子折磨成什么样子,第二日总还是会按时的出现在那个院子里。

    如此有毅力,倒让贾琏对其刮目相看了许多,觉得照此下去,没准这小子还真是个武将的料子!

    孙婆子对这个淘小子也是越来越喜欢!她这一辈子,向来我行我素,没想到老了老了,竟碰上了个合眼缘的小猴崽子,让她都忍不住生出了些许牵挂之意来!

    贾环也是,对于这个整日揍自己,却又四处给自己搜罗难买的牛肉或者亲自炖骨头汤给他补身子的师父,也是又敬又爱,

    不但从孙婆子身上感受到了许多连她姨娘都没给过他的温情,每日与孙婆子这个豁达的长辈相处,也被同化的开朗乐观了不少,再不会为一点儿半点儿小事就怀恨在心,嫉妒满满了!

    只是,贾环这次虽没有生气,有两位却是动了真怒了!

    一个正是贾环的亲姐探春,

    对于那位贵妃长姐几次三番的故意针对她弟弟,要说探春不生气那绝对是假的!

    既气赵姨娘母子俩太过上不得台面,才导致的这般让人看不起!又气王夫人母女俩太过分,自己都这般对她们百般讨好了,哪怕她们在意她的心情一点儿,给她留一点儿脸面,也不该如此相待她弟弟!

    而且,探春这些日子一直同宝钗一起帮着王夫人管家,她本就细致,所以,对于府里自贵妃省亲后越发捉襟见肘的经济问题,探春自然也是看在眼里的。

    若说以前,她们家即便什么都不做,可着挥霍,那些存项也足够他们再折腾个两三辈子的,但如今,家里的银子几乎全都填在了眼前这座只能看不能卖的“大坑”里,还平添了几百园中各色人等的吃喝挑费以及四处的维护费用,若不赶紧想法子从现在就开始开源节流,怕是连这辈子都要坚持不下来了!

    对此,生性富有责任心的探春十分的焦虑,但作为庶出女儿,其又注定没办法表达自己的观点,即便她凭着自己的能力也算受到了王夫人这个嫡母的疼爱与府中下人们表面的尊重,但由今日之事也能看出,她和她那位嫡母之间还是隔着些距离的,远不到能毫无顾忌的交心的地步!

    所以,眼看着王夫人整日得意洋洋的跟人显摆大观园,掩耳盗铃般的漫撒银子,只为了维持国公府或者贵妃娘家那些所谓的无用排场,对这个嫡母失望的同时,探春的焦虑更甚,但却毫无办法。

    她也曾隐晦的跟自己父亲和宝玉提过此事,但她父亲似乎并未听懂她的意思,只说什么男主外女主内,家里的事自有你们太太做主,你想说什么,只管去找你们太太,说完,就又跟他那些清客相公们吟诗作对去了…

    而宝玉更甚,竟笑嘻嘻的说:“凭他怎么后手不接,也短不了我的!妹妹莫怕,到时候我养着三妹妹就是。”

    还安慰她:车到山前必有路。若真到了连路都没了,山穷水尽的那一天,大不了大家一起化灰化烟…

    探春……!!突然觉得心更堵了!

    而另一个心情不好的则是宝玉,

    本来他刚通过冯紫英认得了蒋玉涵,知道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琪官后,更是兴奋不已!一场酒局下来已是与其互引为知己,连汗巾子都换了。

    所以,刚宿醉醒来的时候,宝玉的心情还是很好的!但当从袭人口中得知只有他和宝钗的端午节礼与众不同后,即便迟钝如宝玉,似乎也嗅出了些什么!

    在反复跟袭人确认过的确不是弄错了后,宝玉的心情立刻就不好了!

    他倒也不是不喜欢宝钗,宝姐姐那般鲜艳妩媚,又有谁会不喜欢呢?但他就是觉得跟其说不到一块儿去。

    虽然他也很佩服宝姐姐的博学多才,见多识广,更喜欢她的肤若凝脂,花容月貌,但也极烦她每次跟他闲聊,说不了几句就往仕途经济上引,劝他上进!

    宝玉实在是不明白了,好好的一个清净洁白女儿,为何要学的钓名沽誉,入了国贼禄儿之流呢?!

    若让他整日的沉迷于算计,争名夺利,宝玉真觉得还不如让他死了算了!

    因此,在他心里,还是更喜欢超凡脱俗,淡泊名利,孤傲又坦荡的黛玉妹妹!每次能有幸跟她待上片刻,宝玉都感觉仿佛置身梦中一般,觉得:也只有林妹妹这样的人物,才是他梦中妻子的模样。

    所以,对于他贵妃姐姐似乎想将他跟宝姐姐配成一对的意图,宝玉是极排斥的,也因此,自起来后心情就不太好,在屋子里跟晴雯几个玩儿了会牌,输了好几两银子后也没见好,反而越发烦闷起来,

    于是就又一个人跑去园子里发散,正漫无目的的在园子里走呢,袭人又找了来,说是老爷传了话来,让他赶紧过去…

    宝玉登时唬的什么似的,但又不敢不去,只得战战兢兢的朝王夫人院子走去,刚进院门就见金钏儿,彩云,彩霞,绣鸾,绣凤等众丫鬟都在廊檐底下站着呢。

    金钏儿一见了宝玉,立刻嘻嘻笑着上前拉住他的手臂,嘟着嘴踮着脚朝他嘴边凑了过来,

    “宝玉,我刚擦的香浸胭脂你要不要吃?!”

    若是平时,见活泼漂亮的金钏儿对自己投怀送抱,宝玉高兴还来不及,但此时因着不知贾政唤他何事,心中正忐忑的不行,又如何还有心情想旁的,忙朝着一旁的彩霞身后躲了躲,边躲边朝着金钏儿求道:

    “好姐姐,我如今早改了吃胭脂的毛病了,你快饶了我吧!”

    彩霞见了,就帮着他拦了金钏儿一把,宝玉这才得以脱了身,金钏儿见宝玉吓得那个样子,顿时笑的前仰后合起来…

    “你呀!他虽和咱们一处长大,但毕竟是主子,又是太太的眼珠子,你总这么不知避讳的和他闹,小心太太罚你!”

    彩霞见金钏儿还是一副小孩子心性,忍不住朝其轻声提点道。

    金钏儿却不以为意,

    “太太那般疼我,又怎么会舍得罚我!

    反倒是我要提醒你一句:太太可是最烦赵姨娘的,你却偏偏惦记上三爷,暗中跟赵姨娘交好,若是被发现了,怕是有不了什么好果子吃!”

    彩霞……

    王夫人屋里…

    宝玉本以为贾政是要找他背书呢,过来的一路上就在试图将最近学的那些在脑子里过一遍,但却发现,越紧张,越他娘一个字都想不起来…

    却不想,贾政例行的对他挑剔责骂了几句后,就只是交代他明日跟着贾母等人去清虚观打醮时要精些心,多照顾着祖母,不许胡闹云云…

    宝玉闻言顿时如释重负,忙化作点头机器,老老实实的听完贾政的吩咐后,这才急匆匆的出来,跑去跟贾母商量明日的出行之事了!

    临走前还不忘对着刚戏耍她的金钏儿做了个鬼脸,惹得金钏儿咯咯笑个不停!

    于此同时,王熙也正跟提前回来的贾琏商量,要不要随贾母去清虚观打醮的事!

    “去吧,正好我明日约了忠谨亲王和几个股东,去度假村安排十八日的开业典礼,怕是要住个一两天才会回来,

    你在家待着也无聊,不如就带着萱姐儿,茂哥儿去散散心,我听说那清虚观附近,这几日可是热闹的很,如同庙会一般!”

    贾琏闻言便笑眯眯道,又嘱咐道:“到时候你将四个婆子都带去,我再让倪二带几个人专门护送你们的车马。”

    自接到元春的口谕后,贾珍就带着贾家众子弟去清虚观安排了,周围百姓听说是荣国公府贵妃娘娘自掏腰包为百姓们去清虚观祈福,祈求风调雨顺,顿时说书的,唱戏的,耍杂耍的都奔着去了!

    甚至有些说书的,为了招揽顾客,干脆讲起“荣宁二公”当年跟随先帝出生入死,征战沙场的光辉事迹来!

    百姓们听了,赞扬贾家忠烈的同时,也纷纷称赞起元春这个贵妃来!

    说其:不愧是出自名门,简直一生下来骨子里带的就是为国为民!

    还有:要不人家能成为贵妃呢,这份仁心仁德,心忧百姓的作风,也太感人了!

    总之,一时间,京都百姓对元春这个贵妃的拥护,因着这一场祈福活动简直达到了高潮,几乎到了能与皇后比肩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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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8章

    端午节2(修)

    “你不是说,元春搞的这场祈福法事是意图跟今上叫板么?那我们娘几个跟着去好么?”王熙忍不住朝着贾琏问道。

    贾琏闻言便笑眯眯道:“无妨,你只管去玩儿就是,赶明儿我跟忠顺亲王打声招呼,咱们毕竟是做小辈儿的,总不能为了避嫌连孝道都不顾了!想来只要我不掺和他们,今上那边也说不出什么来。”

    前几日,在接到元春的口谕后,贾琏就跟王熙说:在原着中,似乎这场“清虚观打醮”过后,元春就彻底的失了宠,自此后,便再没有出来公开活动过,太监们也开始屡次上门打抽风!

    也因此,在此次端午节之前,贾琏就对荣宁二府的动向,给予了高度的关注。

    至于为何这小小的平安醮会给元春召来祸事,但她却执意要办呢,贾琏说:还要从何谓“平安醮”说起。

    所谓"平安醮",也叫"太平清醮",乃是古代人为了祈雨求风、驱瘟禳灾而做的一种法事,平安醮中的“醮”字正是祭神的意思。

    而在这古代,祭祀神灵,祈求百姓平安,风调雨顺这种事,僧道、官员、长者、皇帝、皇后皆做得,唯独元春这个贵妃不该做!

    贵妃再贵重名义上也只是妾室,别说皇后还在,就是不在了,没有皇帝的授意,就私自吩咐娘家人代其做此等法事,也难免有僭越之嫌!

    但偏偏她就这么做了,不但做了,还令贾珍带着阖族青壮男子全都出动,将此事故意做得沸沸扬扬,分明是想借此再次宣扬贾家曾经的丰功伟绩,以及她这个新任贵妃的品德,从而制造舆论,好给今上施加压力!

    而京都百姓们此时就好比后世的吃瓜群众,眼见着贵妃娘娘如此出钱出力的为百姓祈福,赞扬她的同时,不免也会再度忆起宁荣二公当年的风采以及曾经的不世之功来,

    若贾珍这边,再在其中填几个煽风点火的托,提几句:

    “咦?为何贵妃娘娘如此“贤德?出身又如此高贵?但今上却还迟迟不给其娘家封赏呢?明明按惯例早就该给了啊?!”

    或者:前些日子,就连比贤德妃晋升晚,出身自小门小户的许嫔,其父还被破格升了个六品官儿呢…,这位贾贵妃难道在陛下心里连个嫔都不如么?”

    诸如此类的云云…

    未必不会煽动的京都百姓对隆武帝不满,毕竟,这位九五之尊曾经“弑兄夺位”的黑历史,旁人不知道,一向消息灵通的京都百姓们却是知道的很呢!

    而且元春等人故意将做平安醮的地点选在了清虚观,也是有其用意的。

    清虚观的张道士不但是先荣国公贾源的替身,还是先皇御口亲呼的“大幻仙人”,如今更是掌着“道录司”印,又被当今封为了“终了真人”,就连诸王公贵族见了都要称呼句“老神仙”的人物,地位可见一斑!

    但,张道士再厉害,也不能洗脱其出身贾家门下的事实。元春等人特意将这场祈福法事选在清虚观,更是在提醒皇帝,张道士能有如此成就,离不开贾家当初的鼎力支持!

    同理,皇帝也是!若没有宁荣二公等老臣建功立业扶持先帝登基,建立太平盛世,又哪儿来的如今皇帝的天下…

    所以,元春制造的这场打醮清虚观,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所谓的祈福,分明是想利用舆论再次威逼皇帝就范,以达到讨要封赏的目的!

    当然,此计策绝不是元春一个人能想出来的,也不是她一个人敢干的,据贾琏所知,最近北静王妃可没少打着看望老太妃的名义进宫,而北静王府的长随,以及镇国公府的牛屿,理国公府的柳葵等人最近也是频繁出入宁国公府…

    “你说他们暗中搞得这些事儿老太太知道么?!还有咱们那位“人品端方”的二叔,以他那谨小慎微的性子,贾珍等人如此公然对当今不恭不顺,甚至挑拨着他闺女带头跟今上作对,他怎么也不说管管呢?!”王熙又忍不住问道。

    贾琏闻言便叹道:

    “唉!依我看,咱们那位好二叔恐怕就是太过于谨小慎微了,既害怕得罪了今上,但更害怕得罪了四王八公等势力!

    毕竟这么多年来,大家都是同进同退的,这次说起来也是为了他们荣国府出头,其若一直反对,不免要寒了众人的心,以后怕是再也没人会支持他了!

    所以,只好将头一缩,爱咋咋地了!可能也是打着,若出了事,他又没出席,又没牵头,就算今上追责,也怪不到他头上的主意!何况,若是此次的威逼成功了,最受益的确实也是他,其未必没有抱着侥幸的心思!

    至于老太太,估计也看出些来了,要不也不会主动提出要去帮着撑排场,只不过她老人家可能并不知道,贾珍等人这会儿…已经把排场搞得那般大了吧!?”

    “噗!!!”

    贾琏正跟王熙这儿分析着眼前的局势呢,王熙却突然捂着嘴笑喷了出来…

    贾琏……,顿露不解之色,同时低头检查了检查自己的衣衫…

    王熙见了忙摇着手朝他解释道:

    “哈哈,我不是笑你,我就是突然想起一句渣男语录,觉得还挺适合咱们那位二叔的!而且,听你说完,我总算是明白宝玉的没有担当是遗传自谁了!”

    贾琏闻言立刻感兴趣的挑了挑眉,:“奥?什么渣男语录?夫人快说来听听,为夫也好避避雷!”

    王熙闻言便用食指轻挑着其下巴,眯眼笑道:“那语录便是: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望夫君自勉!”

    贾琏……

    既然贾琏说跟着去没事儿,王熙便放了心,于是,到了初一这天,一家子便都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乘着马车去了荣国公府大门前与贾母等人汇合,随即一行人便浩浩汤汤的朝着清虚观杀去!

    一路上把个没怎么出过门的萱姐儿给兴奋的,恨不得将整颗脑袋都时时挂在马车的窗户边,对此,王熙也不管,只嘱咐其不可将脑袋探出去…

    萱姐儿这边跳脱顽皮,她旁边的茂哥儿却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坐的板板正正,王熙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只觉得,或许她和她闺女加一起,也不如这小子淡定,大抵全家人里,也只有迎春能跟其拼上一拼!

    清虚观离着内城并不远,转眼就到了!还未近前,就闻观内钟鸣鼓响,人声鼎沸,待到了跟前一看,整个清虚观附近早已是人山人海…

    而,在清虚观门前的石阶之上,须发皆白、一副仙风道骨模样的张道士,早已执香披衣,带着观中众道士立于道旁迎接了,他身后不远,贾珍则正带着贾家族人们在清场,好给贾母等诸女眷让出条通道来…

    贾母见已到了清虚观门前,为表郑重,忙令停轿,王熙知道鸳鸯等人全都在后面马车里,便急忙也跟着下了车,打算去搀扶贾母,跟着的两个奶娘见了,就也抱着萱姐儿,茂哥儿并跟车的孙婆子一同下了马车。

    刚下去没走几步,迎面一个小道童可能被贾珍等人勒令众人退后的阵势吓着了,慌慌张张的就朝着王熙等人撞了过来…

    孙婆子见了,忙一个箭步上去,一把就攥住了那小道士的后脖领子,将其给拎了起来,才避免了其一头扎进王熙怀里…

    却不想,她这边刚将那小道童扶稳,站在几人身后抱着萱姐儿的奶娘却因着想要躲避那小道童,一时慌乱,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都朝着前面跌去,而她怀里的萱姐儿则直接被她给…扔了出去!!

    ……

    “萱姐儿……!!”

    离着两人大概两米左右的王熙顿时惊呼起来…,慌忙想跑过去接住自己闺女,但奈何力不从心,只能眼睁睁看着孙婆子如个展翅的雄鹰一般,朝着萱姐儿方向扑了过去!

    而正站在张道士身旁不远,看热闹看的正精精有味的少年,看着刚才还湫在奶娘怀里,一对黑眼珠滴流乱转,对眼前景象都看不过来的小娃娃,这会儿直朝着自己旁边的青石台阶飞去,眼看着不死也要重伤,

    而后面那个武艺高超的婆子虽然急得整个身子都飞了起来,将轻功用到了极致,但也未必能来的及救下那孩子!

    少年见了,丝毫没有犹豫,直接就扑了过去,用自己的身子做了肉垫,垫在了那青石台阶前……

    随即,就听两声闷哼同时响起…

    “哎呦!”

    “妈呀!”

    “哎呀呀!你瞧瞧…这怎么话说的!快,快将我放马车上的急救箱拿过来!”

    王熙眼见着自己闺女被孙婆子在千钧一发之际拉住了脚踝,虽免了撞石之厄,但那丫头的硬脑门竟然直接砸在了眼前少年的鼻梁上,一双小手也因着太过紧张,胡乱抓挠之下,竟将眼前少年的脖子脸给抓出了好几道的血印子来!

    在检查过自己闺女,确定其无碍后,面对眼前鼻血横流的少年,王熙顿觉不好意思起来!又见那少年想仰起头好尽快止住鼻血,忙阻拦道:

    “别,别抬头!那样容易引起鼻血倒流,从而引发呛咳或呕吐!”

    又朝其示范道:“你听我的,先同我这般头微微往前倾,再用手捏住鼻子这里,用嘴呼吸!…”

    见少年都一一照做了,又急忙打开孙婆子刚拿过来的急救箱,先用酒精给自己手消了消毒,随后才从里面拿出几块医用棉球来,稍微搓长了些,这才填塞到了少年的鼻孔中…又用碘伏给其脸上的伤口消了消毒。

    刚忙完,就见宝玉贾母掺着贾母过来了,见一个小道士正躲在张道士后面哆哆嗦嗦,另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则满脸血的站在一旁,忙问发生了何事?

    “回老祖宗,没什么大事儿,只是我刚不小心脚绊了一下,差点儿将萱姐儿给摔了,幸亏这位小恩公接了萱姐儿一把,萱姐儿才没摔着…”

    为免将事情闹大,王熙忙将事儿先揽到了自己身上,朝着贾母搪塞道。

    “啊?!那萱姐儿可伤到没有?!吓着了不成?!”宝玉听了,立刻着急道。

    随即就撇下贾母,朝着孙婆子牵着的萱姐儿去了,一把将小丫头抱起来后,忙又询问起其有没有哪里疼或者哪里不舒服之类的…,光问还不放心,又朝着王熙道:

    “不如二嫂嫂陪着祖母,我带萱姐儿先去看看大夫,她才多大啊?万一外表看着无事,但却伤了内里,她又年纪小说不清楚,可就麻烦了!”

    王熙……

    虽然对宝玉如此疼爱自己女儿有些感动,但她刚已经检查过了,知道这丫头屁事儿没有,根本就没摔到,又怎么会任由宝玉如此的折腾呢!

    因此,立刻道:“你放心,刚我和孙婆子已经对其检查过了,没事儿的!”

    宝玉听了还想说话,一旁捏着鼻子还在跟鼻血作斗争的少年,突然就瓮声瓮气的开口道:

    “这位大哥!你与其担心令侄女,还不如担心担心我呢?

    也不知你家侄女怎么长得,难道整日喝铁汁铜汁不成?还是自生下来就练过铁头功,金砂掌啊?你瞧瞧她给我抓的!”

    说完就侧过脸去让宝玉瞧,宝玉见其不光鼻血流了满脸,侧脖子处更是被抓的一整个血次呼啦,顿时不可置信的朝着怀里萌娃娃般的小女孩问道:

    “萱姐儿?他那伤,真是你抓的?”

    萱姐儿闻言立刻老实的点了点头,

    “我当时太害怕了,还以为要摔死,就胡乱抓了抓,想抓住些什么东西,但结果就抓他脸了…”

    宝玉:好么!这丫头的确与众不同,竟然将人家的脸蛋子肉当成了救命稻草了?!

    因此,只得替萱姐儿道歉道:

    “不知小恩公姓甚名谁?家住何处?等回去后,我们也好前去感谢感谢?!”

    谁知那少年闻言立刻摆了摆手,洒脱道:

    “不必了,不过萍水相逢,又何必留下姓名…”

    说完,便捂着鼻子,扬长而去了!

    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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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9章

    端午节3

    见少年走了,王熙等人便也不再停留,正好薛姨妈母女并黛人几个也到了,众人便簇拥着贾母往观内去…

    贾母此次来清虚观,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配合元春贾珍等人炒作声势,也是她作为贾家吉祥物,站在贾家角度,要完成的分内工作之一,

    但却没想到,刚来了没片刻,就惹了一肚子的气!

    因着那张道士自觉身份早已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最烦的就是有人提起他的过往和出身!但元妃、贾珍等人搞得这场打醮,宣扬荣宁二公功劳的同时,无疑也在反复告诉世人,他这个被“王公贵族”都称做“老神仙”的人物,竟然是贾家门下奴才出身!

    而且,近几日那位珍大爷同他一处,虽表面看似客客气气的,但却又句句:“咱们自己人,你和我还论什么主仆…”,要是荣宁二公在世,他们这样说,张道士只会觉得与有荣焉,但贾珍一个重孙子辈儿的,整日跟他这个“太爷爷替身”咱们咱们的,张道士心中便只有愤怒了!

    而且,称呼上不尊敬他也就算了!宫中那位更是将他直接当成奴仆使唤,巴巴的让其母送了一百二十两银子来,还颐指气使的吩咐他给她们摆祭做法,保媒拉纤?!

    说句托大的,就连今上,都不曾如此使唤过他!

    所以,对于都过了几十年了,还拿着当初种种,施恩图报的贾家人,张道士简直都要烦死了,甚至连表面功夫都懒怠做了!

    也因此,在被贾母请进去,和其寒暄了几句后,便故意提起了老国公贾源来,拉着宝玉的手就感慨道:

    “我看哥儿的这个形容身段,言谈举动,怎么就同当日国公爷一个稿子!”说着说着还两眼流下泪来。【注1】

    贾母闻言立刻也难过起来,她如此疼爱宝玉,正是因着他跟自己的夫君贾代善肖似,因此也跟着掉泪道:

    “正是呢,我养的这些儿孙,没有一个像他爷爷的,就只有这玉儿像!”

    张道士闻言微微一怔,没想到贾母竟然会错了意,以为他说的是那贾代善!若是平时,他也就将错就错,让此话题过去了,绝不会特意点出来,

    但今日他却不想就这么算了,甚至恨不得立刻摆脱这群贾家人,因此转头又朝着一旁的贾珍伤感起来:

    “唉!当年老国公的风采,珍大爷一辈儿不用说,自然没赶上,大约连大老爷、二老爷,也都记不得了!

    也就只有我们这种老人,对老国公的音容笑貌还记忆尤新,时时感恩!今日见了宝二爷,贫道只觉得仿佛老国公立于眼前,这才忍不住感慨的!”

    贾代善死时,贾赦都已经二十好几了,又怎么会记不得他爹?显然,张道士口中的国公爷和贾母口中的国公爷根本不是一个人!贾母说的是她夫君贾代善,而张道士指的却是她公公,先荣国公贾源!

    言外之意:他心中只有老国公贾源,就连贾代善都并不放在他眼里!并且暗讽贾赦,贾珍等人数典忘祖,连祖宗都不记得了!

    贾珍……

    贾母……

    本来贾母见到张道士这位昔日“故人”还挺高兴的,对其也是尊敬有加,为表尊重,不但刚到观门便下了轿,还一口一个“老神仙”的朝其捧着,

    却不想这老东西根本不给她面子,一见面就对她的儿孙连讽刺带挖苦起来…!登时脸色就不好了,硬压着脾气才没当场发作!

    但没想到这老东西还没完,紧接着就给贾宝玉提起亲来,虽没言明对方身份,但贾母精的跟猴似的,一听便知他说的乃是宝钗!

    本来,端午节前元春赐节礼,明着支持金玉良缘,贾母就已经够震怒了,此时见其又暗中指使张道士想要给她下套,贾母心中的怒火和失望忍不住就同时涌了上来。

    至于贾母为何笃定张道士此举乃是元春指使的?一是因着张道士刚都有胆子给她没脸了,贾家人里怕是也只有贵妃的命令,其再不忿也不敢公然不尊了!

    二则是联想到王夫人前两日百般推辞不肯陪着她来清虚观,显然是一早就知道张道士会在此处给宝玉说媒了!

    一想到这两点,贾母心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显然又是那王氏想的阴损主意,在此处,借着贵妃的身份令张道士故意给她下套呢!

    若她给张道士这个老神仙面子,应了相看相看,到时候他们再直接说,说的乃是宝钗,她若再想推脱,可就难了!

    到时王氏定会大闹,说她是故意针对宝钗,目的就是想让宝玉娶自己的外孙女呢!幸亏她反应快!

    也因此,看眼前这个昔日门下走狗也越发的不顺眼起来,又哪里还会给他留面子,直接道:

    “有位和尚给算了,这孩子命里不该早娶!”

    当着道士面儿说和尚算命算的好,贾母这讽刺不但促狭,更是对张道士这个“老神仙”的不以为然…

    又道:“不过你也可以给留意着,若是有合适的人家,只要人品好,便是穷也无妨,不过给她几两银子罢了!”

    还特意加重了“几两银子”几个字,当年张道士甘愿做了道士,成了荣国公替身,就是因着家里精穷,惦记着贾家每年给的那几十两赏银!

    贾母这话几乎等于直接骂张道士沽名钓誉,位高忘主,骄狂自大,但在她眼里,却从始至终就是个贾家花费几两银子养着的奴儿罢了!

    张道士……顿时被贾母的连敲带打搞得面色土灰,心中不忿至极!

    但又不能对着这位昔日之主直接骂回去,抬眼看见宝玉挂脖子上的玉,便悄声吩咐了一旁跟着自己的小道童一句,片刻后,那小道童便捧了个托盘上来!

    贾珍对刚张道士的不给面子也十分不爽,见了就笑道:“老神仙这是要化布施?”

    一句话,顿时引得众人哄堂大笑起来!贾母见了,虽嘴上骂了其几句,但笑的却比谁都畅快,还让张道士莫恼!

    张道士还不恼?!脸上的怒气都几欲遮掩不住了好么?!他不敢骂贾母,还不敢骂贾珍个小兔崽子么?!立刻道:

    “爷这话说的,贫道就算化布施,为的也是给诸位爙灾祈福,积阴鸷,以防短命!何曾为了自己过?!”

    见贾珍气的也黑了脸,心中的气才小了些,才又同贾母笑道:

    “不过,今日我拿了这托盘来,乃是知道哥儿的玉神奇,想要请去给诸道友并徒子徒孙们见识见识…”

    贾珍听其竟然公然咒自己短命,忍不住就要回嘴,贾母却觉得今日对张道士的羞辱也差不多了,再说就不体面了,便主动让了一步,用眼神制止了贾珍,笑眯眯的让宝玉将玉摘了,送了过去…

    几刻钟后,张道士就又将那玉送了回来,并捧了一托盘足有四五十件的金玉之物来…

    “今日众人托贫道的福,得见了哥儿的玉,实属罕见,没什么可敬之物,这些乃他们传道的法器,都愿为敬贺之礼,哥便不稀罕,只留着在屋内玩耍赏人吧!”【注2】

    要知道元春打醮清虚观也不过才花了一百二十两,而张道士给宝玉的这一托盘东西,少说也得值个大几百两了!

    这么多东西,张道士就这么随意送给宝玉玩儿耍,显然是想告诉贾家人,他的确出身贾家不假,但现在早已经出人头地,不需要再仰仗贾家鼻息了!

    也算对贾母讽刺他当年家穷卖身,以及贾珍刚暗讽他“要饭”的有力回击!

    一旁的王熙……

    眼见着贾母和张道士这一番明里暗里交锋,再一次感叹这些古代贵族阶级说话的智慧,要不是来前贾琏已经给她分析了一遍,说实话,她甚至一句都听不出来!

    但此时就着贾琏的分析再看这一场“暗战”,王熙觉得:

    此事虽然确实是贾珍等人有错在先,不该再将功成名就的张道士当成贾家门人使唤,但老太太对其却是一直礼遇有加的,就算其想摆脱贾家,也大可去找贾政、贾珍等人,实不该屡次对着贾母发难!

    何况,其能有如此成就,的确是两代荣国公鼎力扶持的结果!

    因此,此时见贾母手都气的抖了,却一时想不出应对的话,忙在宝玉耳边说了几句,宝玉听了,立刻上前一步道:

    “老太太,张爷爷既然这么说,咱们也不好推辞,但孙儿又不缺这些,不如叫小子们捧出去,散给穷人吧!”

    王熙也忙跟着附和道:

    “是啊,祖母,反正您老人家每年都要施舍出去不少银子,就只当帮宝玉积福了!”

    贾母闻言顿时大喜,立刻笑道:“这是正理!”

    说完便似笑非笑的看了张道士一眼,意思:你少在这儿跟老娘显摆!你这些破烂东西,别说我看不上,在我孙子孙媳眼里也是一文不值!

    张道士见宝玉和王熙也上来帮呛,知道再说下去也讨不到好,又觉得自己想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以后若是贾家还要脸,大概也不会再对自己随意使唤了,因此,便不再纠缠,还朝着宝玉劝道:

    “虽说散给穷人是哥儿的好心,但这些对象给了他们也无用,倒不如直接散钱来的好!”

    贾母见了,便也就坡下驴,吩咐人照着张道士的话去做了,随即,张道士便告辞退了下去,这一场暗斗也算结束了!

    但因着这一遭事,贾母刚来时的兴致全都没了,顿觉意趣阑珊起来…却又不好就这么回去,只得强打精神由王熙李纨搀着去了戏楼听戏,但哪里还看得下去,心中只想着:

    自己一门心思为了这个家,想让宝玉娶黛玉也是为了这个家好!

    可王夫人却为了自己私心,屡次搞事情!如今,更是连元春这个孙女也站到了她那边,娘俩儿合着伙的算计她…

    贾母越想越心灰意冷,又见黛玉一门心思只逗着怀里的茂哥儿玩儿,看都不看宝玉一眼,反而宝钗一边八面玲珑的与众人谈笑,一边时不时的凑到宝玉跟前,看他翻捡刚张道士给的东西,忍不住就更气了!

    正巧看见宝玉在那托盘里翻出个金麒麟来,想着湘云也有一个,便故作不知道:

    “这麒麟我怎么记得好像谁家孩子有一个?”

    宝钗听了,不疑有它,立刻道:“史大妹妹有一个,比这个略小些!”

    贾母闻言便笑道:“可不是云儿有一个!我说我怎么记得总有个丫头戴着个金链子,挂着个金麒麟在我跟前晃呢!原来是这丫头!”

    宝玉听了立刻眼前一亮,“是么?!怎么她在咱们家住着时,我竟没看见过?”

    边说边偷着将那金麒麟踹到了怀里,想着等湘云来了,好给她看。

    一旁的探春听了,就拉着宝钗的手夸赞道:“二哥哥一向马虎,哪有宝姐姐有心,不管什么都记得。”

    宝钗…:在听贾母说起湘云戴着金麒麟在她面前晃时,就听出她这是借机讽刺她们所谓的金玉良缘呢!意思:即便宝玉真有金玉良缘,也是与湘云,还轮不到她!

    因此,心情也一下就不好了,正想随便应付探春几句,就又听贾母笑着同薛姨妈道:

    “若说心细,我家这群孩子就没一个及得上宝丫头的,就连玉儿、云儿两个,虽看着聪明,但于人情世故上也不及宝丫头多矣!”

    宝钗……

    一旁的王熙…:好么?!这位这是心中有气,便全都冲着宝钗撒了!这是又明褒暗贬上了!?这番话这不是就差骂宝钗不是自家人,且市侩又圆滑么?!

    顿觉得:看这群聪明人暗斗,可比看戏文好看太多了!

    贾母抬眼就看见她那副目瞪口呆的样儿,难得的有了些笑意,笑骂道:

    “你看什么看?!你也是个蠢笨的!我竟白教导了你这么多年,竟连宝丫头的一个手指头都及不上!也就是你这丫头命好,碰上了我和琏儿这么一对儿不嫌弃你的长辈和夫君!”

    意思:宝钗命不好,她和宝玉都嫌弃她!

    王熙……

    宝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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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0章

    宝玉顿悟

    因着贾母在清虚观惹了一肚子气,后来众远亲近友,世家相与听说她来了,又都打发了人赶来送礼,再联想到刚来清虚观时的锣鼓喧天,人山人海,贾母这才惊觉她们做的这场斋事似乎太过于隆重了!

    隆重到不像是跟隆武帝施压,而是胁迫了!

    其吃了大几十年盐的老神经终于警觉起来,觉得凡事都要适可而止,过犹则不及!

    因此,这日下午回来后,第二日便说什么也不再去了!

    还让贾政派人去告知贾珍,将那些排场赶紧往回收收,省的被有心人抓住了把柄,有理都成了无理。

    王熙与黛玉几个跟着逛了一天,也都觉得没什么意思,加之天气严热,与其汗流浃背的跑那么远去听几场戏,还不如窝在后花园凉爽的小树林子里打打牌,聊聊天来的惬意…

    宝钗更是因着平白得了贾母的一顿阴阳,觉得十分无语且气愤,自然也不会再去找虐了!

    于是,原定三日的平安醮,府里女眷们也就只去了一天,就都不再去了。

    转眼就到了五月初三,原着中这天可是热闹的很,先有前一天的宝黛大吵,惹得贾母说出那句经典的:“不是冤家不聚头”,紧接着便是宝钗被称杨妃而怒借扇双敲,金钏遭打被逐,龄官划蔷,宝玉淋雨,袭人挨踢吐血,都是发生在这一天。

    虽然因着贾琏夫妇的穿越,从一开始就强势的介入到了宝黛之间,碾碎了青梅,折断了竹马,教的这一世的黛玉从一开始就对宝玉这个前世的冤家分外看不上眼,别说还泪了,不打的他掉泪就不错了!

    所以,今世的两人,自然也没有了原着中那青梅竹马、缠绵悱恻的BE爱情,黛玉更不可能因着患得患失几次三番的与宝玉大吵,有那功夫斗几把地主她不香么!

    只要黛玉没事儿,那些旁的人,贾琏夫妇俩也就没什么可在意的了!

    而这天,还恰巧是薛蟠的生日,薛家摆酒请戏,宴请众人前去赴宴,宝玉因着今世并未曾与黛玉大吵,心情还不错,便也去了,正好碰上推脱不过薛蟠这个“迷弟”,也只好过去走个过场的贾琏,忙躬身行礼,喊了声:“二哥”。

    贾琏一向不喜欢这个空有其表,没有担当的小子,但想着这小子这两年一直暗中帮着“豆蔻年华”研制新产品,不但省了他媳妇许多功夫,还帮着家里赚了不少银子;又想着那金钏儿毕竟是条鲜活生命,虽不知今世还会不会被这小子连累的撵出府去,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提醒这小子几句,于是便道:

    “本来你的事儿轮不到我管,但你二嫂嫂一向喜你真诚良善,不想你变成一顽劣不堪之徒,所以我才与你说几句,你可听可不听。”

    宝玉见他面露严肃,心里先紧张了起来,忙躬身道:“二哥教诲,弟岂敢不听。”

    贾琏这才又道:

    “我知你从小便喜欢一切美的事物,对女孩儿们更是怜香惜玉,甘愿被女孩儿们驱使,且从不以贵贱看人,但看在外人眼里,却是你整日在内帷厮混,与丫鬟们做耍,不但不知上进,还怪理一堆,将来绝对一色鬼败家子无疑…”

    “我管外边那群混人怎么说,只要姐姐妹妹们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我就是为她们死了,也是情愿了!”

    宝玉一向将女儿看做是水做的骨肉,见了便觉清爽,见了男子则觉得浊臭逼人!因此,常自封为护花之人,觉得只有他才知女孩儿们心思,所以,对外人评价他的话十分不以为然,觉得:只要女孩们知道她的心,他管那群混人放屁!

    贾琏…:“果然这臭小子不是那般好劝的!”

    只得朝着其问道: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所谓的怜香惜玉有时候也会害人?!”

    见其不解的看过来,才又道:

    “就比如你的那些丫鬟们,因着你的娇惯纵容,小日子过得简直比三妹妹、四妹妹这些正经小姐们都滋润!

    若你真能一直这么娇惯着她们也还好,但你心里明知她们不可能全都跟在你身边一辈子,就算你将来成亲后留通房姨娘,最多也就只能留下一两个,再多了,可就越过你父亲去了!

    但你却依然对她们个个宠溺,见一个爱一个!让她们都觉得自己在你心中与众不同,为了你明争暗斗不断,你不但不以为意,反而为大家都争抢你而沾沾自喜!那你有没有想过?将来她们中那些因着各种原因被淘汰,当不了你小妾的可怎么办?!

    你这般将她们惯的心比天高,将来却要她们独自去面对纸薄的命运?如同你厌恶的那些妇人婆子一般整日蓬头垢面,洗衣带娃,为了生计奔波忙碌!你觉得如此巨大的落差,她们能接受的了么?又有几个能活下来?!

    这不是害人是什么?!

    还有你吃丫鬟嘴上胭脂的毛病,若不小心被你父母看见了,你最多挨顿打,但你觉得她们会饶了你轻薄的那个丫头么?

    不管她是不是主动,她们都只会以为是那丫头先勾搭的你,将你给带坏了!就诚如当年无辜的茜雪一般,就因着要给你个教训,就被老太太给撵了出去!你敢说不是你将她给害了?!

    你口口声声爱护女孩儿,但茜雪被撵走时你又做了什么?几年过去了,我若不提,你怕是连茜雪这个人都想不起来了吧?!

    哼哼!明知护不住,却又去招惹,将人害了再做首诗,掉几滴眼泪,然后转头就忘,接着害另一个!宝玉!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女孩儿知音?护花使者?!”

    贾琏直接停住脚步,朝着梗着脖子看着自己的宝玉教训道,宝玉听了,辩无可辩,只得涨红着脸道:

    “自上次二嫂嫂说过我后,我早就不吃丫鬟嘴上的胭脂了!”

    见贾琏明显愣了愣,便又觉得有了理,

    “二哥教训的这些,可都是老皇历了,二嫂早就教训过我了!

    再说,谁小时候还没干过些蠢事呢?我可听人说过,二哥小时候可比我胡闹多了,现在不也都改了?若二嫂嫂揪着二哥干的那些不放,怕是也得跟你闹个没完没了!”

    贾琏……:嘿!这话说的,他竟无力反驳!毕竟,原身造的孽!他不受着又能怎么办呢?

    于是,略加思索后,才拍拍其肩膀,语重心长道:

    “我正是因着小时候被人教的不知好歹,到了二十上才明白何谓责任,这才不想让你走我的弯路!

    宝玉,我知你恨不得让全天下女孩儿们都围在你身边,好让你为她们都尽尽心,但殊不知,这世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缘法,那些女孩们亦都有她们的自己人生要走,不可能都围着你转的!

    没准儿还会因着你的胡乱掺和,引起误会,到时不但帮不了她们,还会让她们更加难做!

    所以,若是不能笃定自己护的住她们,不去招惹未尝不是一种保护!”

    说完后,也不管他听没听进去,就径直往前走了。

    宝玉待在原地怔愣了片刻,随即就一副恍然大悟状的又追了上来,

    “二哥,这么说你当年与二嫂成婚后,就将几个通房全都打发了,且成婚这么多年,一个小妾都不敢抬,就连平儿姐姐那般美人都放过了?竟是因着…怕二嫂“辣手摧花”,你护不住她们么?!

    难道二嫂真的如府里传的那般:表面是个美娇娘,实则是个母夜叉?但凡你看旁的丫鬟一眼,背地里就会对你拳打脚踢?对那丫鬟百般折磨?!就连怀孩子、生孩子,也要霸占着爷们不肯放,否则就打翻了葡萄架?踢翻了醋缸?!”

    贾琏……: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话你也信??你们府里那群奴才除了会喷粪,以讹传讹,还有一句正经话没有?你二嫂为人如何?你们几个她从小看到大的还不清楚?

    难道我就不能是因着遇到你们二嫂,才突然惊觉她就是我此生的缘法,只想要与其一生一世一双人,觉得我俩中间再也容不下其她人了么?”

    又道:“算了!跟你这种小屁孩儿也说不清!”

    说完便真的拂袖而去了!

    徒留下宝玉症在原地,反复念叨着那句:“一生一世一双人…”,犹疑着:这世上竟真的有这样的感情么?!

    他一向有个痴性,既想不通,便一直想,因此,从薛蟠的生日宴出来后,还在思索个不停…

    既觉得:若是能有个人满心满眼里都是自己,自己眼里也全都是她,也挺好的!

    又想:只一个女子眼中有他如何够?他向往的可是自己死时,能得女孩子们为他:“千红一哭,万艳同悲”,用眼泪祭奠于他,才不枉此生…

    就这么一路思索下来,也没思索出个所以然,待快要走到怡红院大门时,远远就看见宝钗又领着莺儿去串门子了,突觉的没什么意思,就又转头往大观园里面走去…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一片蔷薇花架处,忽闻一阵哭声,忙寻声望过去,就见蔷薇架下蹲着一女子,边抽泣边用簪子在地上画着什么,从他的角度望去,竟似是黛玉的身影!

    心中不由得纳罕:林妹妹怎么跑到园子里来了?还躲在这儿哭?定是碰上了不得的事儿了!?

    他本就在心里待黛玉与众不同,只是苦于黛玉一向不爱搭理他,想献个殷勤也献不成,今日见其在此哭,忙跑上前去想要开解开解,

    结果到了近前一看,才惊觉眼前女子不是黛玉,而是梨香院十二个小戏子中的一个,叫什么龄官的…

    又见其正一边哭一边用簪子在地上画着“蔷”字,已然是画了一地。便柔声朝其问道:

    “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人欺负你啦?”

    龄官正哭的忘我,猛的被他的声音惊扰,吓得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刚想发作,发现面前站的竟然是府中的二爷,只得住了嘴,又朝宝玉行了个礼,但也没答他的话,转身就捂着脸,往梨香院方向跑去…

    宝玉见她如此怕自己,不由的越发怅然若失起来,怔怔的盯着龄官的背影看了会儿,这才打算回去,一低头,突然发现其刚画“蔷”的簪子竟然遗失在地上忘了拿,忙捡起来,朝着龄官追去…

    待快要追到梨香院的时候,就见院门处,龄官依旧用帕子掩着脸在哭,旁边不知何时跑来的贾蔷正围着她又是哄,又是作揖,急得团团转…

    宝玉…这才明白,龄官画的那一地的“蔷”是何意了!

    片刻后,又见龄官终于被贾蔷哄得破涕而笑,正垫着脚一脸心疼的用帕子帮其擦脑门上的汗珠,突然被贾蔷一嘴亲在脸蛋上,顿时红了脸,羞得挥着粉拳去捶贾蔷的胸口…

    那一刻!宝玉突然就明白过来,贾琏的那句: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是何意了!原来他真的不能得所有女孩儿的喜欢并眼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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