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VIP]Butterfly
只是想归暗自想,助理琢磨再三,到底还是朝着那帘幕内轻声稍扬起音调说,“要不我叫组长过来帮忙看看?”
她只是思维稍稍发散开,考虑得稍微周到了些。
如若先前试穿的几件款式不算特别舒适,那后面的那些也应当及时止损,不再进行试穿。
毕竟尺寸都有固定的范围,这方面肯定都大差不差。
葛烟这几件都能勒出点痕,那后面的也要多加注意才是。
棚内所准备的衣服虽说历经了格外精心的预备挑选,但如若真想换,也不是不行。
组长在拍摄项目开启前就特意嘱托过他们,说是上面要求的,一切以葛烟本人的意愿为主。
具体再详细的不好朝着葛烟说,但有些提议还是可以当着人面提一提的。
思及此,助理朝前迈了几步后复又停住,侧首朝着那立于帘幕之后的人问,“就那些裙子什么的!您觉得不舒服的话,我们可以现场调换些其他品牌的过来?”
葛烟也顾不得那端并不能看到,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
“就这样挺好………”
她说着倏而有些后悔刚才随便找来的那借口,但眼下也没有旁的什么更好的解释,只能顺着先前的说下去,“就一两件而已,不碍事,不用特别麻烦你们再去换什么的。”
“真不用换呀?”
“真的不用~”
“那好,之后您有什么不舒服的再和我们说就是!”
助理再三确认,见葛烟真的没这个意向,挠了挠头后在靠近门边的外间处乖乖地等着。
帘幕外骤然恢复安静。
葛烟拢了拢裙子的衣摆,垂下长睫凝思。
其实哪里是衣服的事。
沈氏这边所准备的类芭蕾裙,全是先于欧洲上市的春季高定。
数量之多,竟是落于四面衣架。
应该是特地挑了才送过来的,倒也没有不合身的情况出现。
刚才她特意没再往镜内觑,也就没再去看那玻璃面所反射的光景。
相比视觉,那样隐隐胀着的,缕缕泛着冒上来的疼意,犹如褪了丝的青叶,顿顿地迎着风。
可能还不是一般的那种狠。
被握着反复揉和捏,总觉得下一秒便亟待着要冲破什么,坠坠地往下之时复又被极为冷感的指骨推着往上,来回反复。
但谁又能抵挡住那样的沈鸫言?
刚才昏昧环境里他手中动作未停,从她肩侧抬起头,清癯轮廓被暗光隐去半边,挡不住那样睇下来的目光。
原先清凌的目光都像是过了遍水色,沉得要命。
只是这样得了好处便要甜头,得了甜头还要反复以往的体现。
让人觉得,他压根就不仅仅只打算止于此………
葛烟试衣时难得的走神终止于手机声响的震动。
她捞出手机,打开屏幕定眼看去。
是沈鸫言。
Yan:「回去是不是有点晚了。」
她垂眼,原本想着许多话语,再敲出时却变成了简单的一言。
格言从录:「你说呢………」
也不看看现在都几点了。
下午三点多才从顶楼那里出来,她那会儿压根都没敢看特助办一众人的反应。
而再联想起先前从休息室里平复了呼吸再迈至办公桌前。
推门而进的是耿秘书。
虽然他严谨遵守职业准则,并未过问午餐时长怎么能延迟这么久。
但她愣是从他看似一如既往的神情里,读出来点别的意味。
当然,眼下屏幕的另一端并未理会她那不太明显的敲打。
Yan:「等下晚休再上来。」
“………”
葛烟原本还因为刚才衣服显着露出的事而郁闷。
此刻望了这句却是没忍住眉眼弯弯。
这人真的………
午休不够就非要晚休。
她还没听说过谁家要晚休的。
她垂眼,皙白的指尖微动。
格言从录:「沈总,这是你自创的词?」
顿了顿,又随意发了个表情包过去。
格言从录:「没有觉得自己脸皮很厚吗。」
沈鸫言那边好一会儿没回复。
再有消息时,葛烟低头去看。
他发了个咚咚的表情包过来。
上面自带的配字是:「没有。」
“………”
这好像还是之前不知道什么时候聊天时,她随便选了个发给他的。
没想到沈鸫言那会儿就收了下来,还在今天用上了。
葛烟定定地望着屏幕。
旋即发了个狂揍你的咚咚过去。
于此同时,另一边办公室里。
室内因为周况汇报的缘故,安静到落针可闻。
一众精英模样的特助大气不敢出,二气不敢吸。
近乎屏息着轮番上前商讨具体事宜。
而后便听到位于主座的那人轻笑了声。
转瞬即逝,极轻极浅的一声。
快速到只恍惚一秒,仿佛从未出现过。
有人偷摸摸抬眼望去。
刚好觑见沈鸫言的视线从手机上移开,转瞬又将手机放置在桌上。
他不紧不慢地翻过文件,眉眼间聚敛着的都是清浅的疏散之意。
这般模样,惹得这群人面面相觑。
到底是什么都不敢说——
往返沈氏和剧院之间的短短距离,是葛烟这阵子有所忙碌的定点路线。
而比起先前所送过来的那些用以拍摄的礼服衣裙,在此之后,竟更有源源不断的服装被送来,大有要将大棚装饰成衣帽间的趋势。
如此高调的阵仗每天都在沈氏间上演,惹得不断有人堵在室内大棚这一层的电梯间,闲暇之余便来打探一番。
一时之间,比起顶层那楼所代表的,大棚这层反倒成了沈氏员工的新宠。
有事没事都要来打卡一番。
最后还是组长亲自负责清了场,说是屏退一切不相关人员,那样近乎拥挤的情形才在这几天有所缓和。
葛烟自己都有些记不清到底试了多少衣裙和妆容,只觉得沈氏负责项目的节奏虽然还算是快,可周遭人相处以及工作的氛围都很好。
最起码,让人能够在那样极限的楼上楼下来回往返之余,还能分出半颗心,彻底地沉浸在拍摄的准备工作之中。
棚内除了沈鸫言这几天亲自下来视察的举措,董事会那边以及一些高管紧跟着他的步伐,在那之后也来凑了热闹。
当然,很快便被这位沈总下了禁止令。
说是不要打扰相关拍摄,影响项目速度。
他是不让人再来,留有他名字的传说以及相关的各种传言倒是没停过。
今天照例是大手笔承包了整个棚内的下午茶,专车从华安庭成那边送来,棚内一连几天下午都兴致亢然,压根都找不到偷懒耍滑亦或者是犯困的人。
葛烟喜欢甜,望着手中单独一份且是别人没有这般款式和份额的甜食盒。
就这么默默地盯着,迟迟没动手。
她已经连续吃了好几天了。
等到回剧院再上秤,也不知道会胖多少。
虽说平日里也没怎么拘束自己的饮食,可这样频频被投喂,她好像吃的都比以前多………
葛烟在这边近乎是冥思苦想,一旁的助理看了倒是好奇,“怎么不吃啦?”
几天下来也算是熟悉,助理和她相稔之余,明显比前几天放松,话也随之变多,“这份下午茶好像和别人的不一样。”
葛烟偏头看去,眼睫抬起笑,“很明显吗?”
“那也不是太明显,只是我靠得近才能看到,就是看起来感觉比其他人的更好吃!”
葛烟莞尔,拎起来一块儿递给她,“尝尝这个。”
助理下意识被她喂了口,飘忽了好几秒才意识到这是她亲手送过来的………当即红着张脸,揪过那块点心便吱吱呜呜地退到一旁去了。
葛烟没捞到人,转眼又看到那份甜食盒,想着给沈鸫言拍张照过去。
再起身,却有意外热闹的声音朝着这边传来。
她抬起头,见组长往这边迈,身后跟了位较高的男人。
因为有器械和玻璃门半遮掩,看不太分明,葛烟原以为是他,可这身形只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很快便被略过。
同为修长的那类,沈鸫言好像比起这人还要来得颀然和清挺。
而随着组长的面容在眼前逐渐显现,声音也紧跟着落入耳中。
“我们这儿是不让闲杂人等进的,既然裴总您说您之后会亲自跟沈总报备………那我们这边………”
组长嗓音略压低之余,还携着几分严谨。
一副事先说好才肯放人的模样。
裴青立是什么人,又哪能听不出组长的用意,他热情地虚揽着这位年长前辈的肩,低低地笑道,“我和他什么关系呐?到时候说声就是,放心好了,怪不到你们头上来。”
复又拍了拍人,将组长送走。
他再悠哉哉转头,直直望入不远处女孩的双眼。
虽说嘴上说了那么多次要去见她,但好像总被打岔。
眼下等到终于辗转见到这暗自念过的人,纵使裴青立千帆过尽,到底还是站在原地愣了愣。
以往见葛烟都是在剧院亦或者是报道上,但要么是隔了包厢有一段距离,要么就是远观见不到真人。
何曾这样近距离地相处过。
而这样一看,更是觉得不俗………
他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如今却几乎陷入了那双末梢略勾起的狐狸眼里。
涔有汩汩清溪,透彻明亮之余,又和那微微上挑起的眼尾相对。
更别提纤薄却不失有致,起和伏堪堪裹入裙中的雪腻。
像只卷起尾便躲于山溪之下,不谙世事的小狐狸。
但到底是见惯了这般场面的人,眼瞧着对方只默默地盯着他也没立刻迎上来,他携着堪称招牌式的英俊笑容,“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葛小姐,我姓裴,两字为青立,你可以叫我青立。”
葛烟唇角轻扯起弧度,也没和他握手,只轻轻地碰了碰以示礼貌,“您好,裴先生。”
“………”
裴青立像是叹了声,“你可能不认识我,但我闻名你挺久了。”
联想到她出现在大棚这里,和沈鸫言应该算是相识,他默默为自己增添砝码,“我是沈鸫言的朋友,今天能来这里其实也是以他的名义,葛小姐对我其实不用太拘束。”
葛烟听他这样提,倒也真的往这里看了过来,“您这边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裴青立笑意几乎是藏不住了,仿佛在下一秒便能飞到沈鸫言面前炫耀似的,他暗暗掩下所有情绪,“哦,也没别的。”
“我就是想问问,您这边,可否给我一份联系方式?”——
葛烟原先因为要回剧院照例排演,有两个晚上没和他一起。
原以为沈鸫言会稍稍收敛,结果下午棚内才刚收工,他便直降了专属电梯过来。
堪堪迈入其内,只电梯两边门缝轻轻阖牢。
在这样轻声的窸窣声中,他反身探过来,直接将人摁在了电梯侧面的墙壁之上。
随着脊背骤然蔓延出的些微凉意,他的气息近乎附在耳边,“裴青立去找你了?”
乍一听到他谈起裴青立,葛烟还有种回不过神来的感觉。
这样的三个字太过于陌生………而且哪怕在下午刚刚见过。
她都几乎快要抛到脑后去了。
然而此刻与其相比,葛烟明显更为疑惑。
她抬起眼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与其问这个。”沈鸫言视线望入她双眸,“不如先来谈谈他。”
“………”
她跟裴青立只一面之缘,压根不熟,有什么好谈的?
还没往细处深思,便听他缓缓开口。
“你把联系方式给他了?”
她还以为什么………
原来是这个。
心中有些好笑,葛烟长睫颤了下,随即轻轻摆了摆头,“没有给他。”
“他说他是我的忠实观众,我说观众的话更不能给,就拒绝了。”
沈鸫言目光更深。
他没回应这个话题,反倒不紧不慢地出声,“我也是你的观众。”
“这不一样好不好………”她嗓细如蚊呐,半咬住唇,旋即不知道想到什么,她眨眼望过来,“………不是你给我的吗。”
沈鸫言清冷眸中如积云压雾,几欲捱到地面之上,就这样将她罩住。
彼此间的气息被抽干,电梯却仍是不断下行。
这样近乎重力失衡的感知让呼吸的凭空相渡更为萦绕。
沈鸫言偏头,挺直的鼻梁近乎怼在她嫩如芽苗的面颊之上。
旋即,他略启唇,微低了头便在她的唇上轻咬了下。
葛烟的嗓音几乎是从唇齿间半逸出来,轻声提醒他,“………这是在电梯里。”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沈鸫言手往下半揽住她的腰,唇角勾了瞬,“只想亲你。”
可说归这么说。
紧接着他尾音的淡去,他伸出手,在旁侧的电子屏幕上不知按了什么。
电梯经由此举,瞬间骤停。
骤然的终止靠在半空中,惯性的驱使下,葛烟朝前便反拥住他。
一来二往,只觉眼眶都燃起了青白的雾,朦胧中看不分明。
这人表面看着清绝孤傲,在这方面却是丝毫不肯吃亏。
这样狭窄逼仄的地方,都要停下………
就在葛烟伸手想着去锤他几下的间隙。
隔着层电子介质,稍稍有些变音的嗓调自电梯的中控台中传来。
“沈总,您这边方便吗?”
………是耿秘书。
葛烟耳根微动,也不顾此刻仍是处于沈鸫言的桎梏之中,连忙屏息不发声,侧头便埋在他怀里。
沈鸫言敛眸望她一眼,随即朝着那边应了声。
得了这边的回答。
耿秘书不再沉默,这才紧接着说下去。
“是这样的,裴总现在在特助办这边等着,可不巧的是您已经走了,裴总不信您不在………所以我这边是否要转达裴总,让他现在就离开呢?”
裴总裴青立?
………那人还在办公室那边啊。
葛烟双手搭着眼前人的肩,刚抬眸觑见视线里他干净利落的下颌线,只听沈鸫言道,“就让他等着。”
第51章 [VIP]Butterfly
随着屏幕里那道近乎电子传送音的再次落下,电梯里恢复先前的静谧。
葛烟刻意忽略了刚才耿秘书话中的方便与否。
再抬起眼,她迟疑地问,“那个裴什么不是你朋友吗?”
沈鸫言垂首,略低头时与她气息相近,“是朋友,但他这样越过我,以我的名义去联系你。”
他目光漆深,视线一直落于她面颊之上,“让他等等也不算什么。”
葛烟没忍住地看了他好一会儿,“………你怎么对棚内发生的事这么了解?”
其实之前她就想问了。
不提裴青立前脚去了摄影棚后脚沈鸫言便将她挟至电梯里。
就是先前有人时不时要来场地这边,都能很快被解决。
这都不能说是了解,堪称是了如指掌。
“法务部整个组都是我的人。”沈鸫言说。
“………”
怪不得。
葛烟轻蹙了蹙眉,“那这样什么事都报备岂不是很………”
“很什么?”沈鸫言似是笑了下,“只是随时追踪广告代言拍摄的进度,他们又不会说什么。”
“这样………”葛烟长睫颤了瞬,“可你不说我还以为是在哪里装了什么摄像或者镜头之类的。”
“摄像镜头?”沈鸫言敛目睇她,神态慵散,“这个提议我之后考虑考虑。”
“………”
葛烟抬起皙白指尖,搭在他双肩两侧的手稍稍偏移,在他的后颈处轻轻捏了捏。
这个话题还是赶紧偏移比较好。
她转而又想起裴青立,直接又道,“所以你真就让你朋友一直等着?”
原本沈鸫言和她一起外出用餐,看他这样,应该不打算再回去。
那么顶楼那边岂不是………在空等?
“确定要在这个时候提他。”沈鸫言说着身子往前倾了倾。
不过半瞬就将她彻彻底底地压在了电梯壁上,彼此之间空隙不留。
葛烟脊背贴在些微泛着凉意的墙面,那样泛着的冰冷将毛孔都刺得不断舒张。
伸着复又缩回去之余,连带着呼吸都有片刻停窒。
她嗓子莫名变轻些许,“………刚刚明明是你先起的头。”
并且甫一进入电梯就问个没完。
现在反倒要来“讨伐”她………还有理吗这人。
沈鸫言倒是承认得很快,“是我先,但现在已经结束了。”
葛烟压根就没想过还要再提裴青立,她张口还要说些什么,却是感觉衣衫下摆复又被缓慢掀着翻开。
这样顺延着缝隙钻进的空气相触再熟悉不过。
稍显昏暗的电梯间将他半靠过来的面容被阴翳遮住。
而电梯虽然就这样停了,隐蔽性也极好,却仍是让她油然一股背着人偷摸行动的隐秘感来。
葛烟往下半攥住他的修长利落的腕骨,“之前不是刚有过………”
沈鸫言却置若罔闻,顺畅无比地勾着那样的起和伏,来到那处后,鼻息稍沉,“这也是之前的事。”
葛烟半仰起头看他,眸中水色涔生,“………印可能才消。”
沈鸫言望入她双眼,“再帮你看看?”
这说的是先前那会儿。前天再次被他挟制到休息室里时,他倒是没做什么,只径自开了灯,让她掀开,像是花一样在光亮下绽着。
那样半明的光,却也让人在微微蜷着缩着时,被一一地看了去。
他检查之余,还顺势在周遭抚了瞬。
眼下再回想也只觉面颊生灼,葛烟自觉逃不过,只轻轻地摇了摇头后,攥住他的力道也稍稍松了些。
沈鸫言确实没再看,可这次惹来的动作却是熟稔无比,也放大了些许力。反复被搓且是那样带着劲道的揉,葛烟喉间逸出的所有吸气复又被他覆下来的唇给盖住,他附在她嘴角的同时,那样的动作也未曾停。
葛烟仰着颈子好不容易避开这样的啜,反复几次推据后,反倒是迎上他近在咫尺的视线,他指骨间稍稍攥着那堆雪,不过是往中间挤着推了下,近乎是被那样携着劲儿地夹到,葛烟当即便凝住了呼气。
“………沈鸫言。”
像是夏季暴雨前的滞闷,让人不自主地在憋气的同时,亟待雨帘的骤降。
葛烟却是一直等不到,只觉得快窒过去。
攒足了力气,葛烟到底还是伸出臂弯,来至他肩膀处便带了点劲地重锤了下。
………太肆意了这人——
电梯停下后不止过了多久才复又开启运作。
这期间也不知历经了多少暗戳戳的注目礼。
直至到了地下车库,又开车去往吃饭的地点,葛烟一直歪头靠在副驾驶的座位上。
仅仅以半边侧脸对人。
怎么看都是不愿意理人的模样。
而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到了饭间。
与其相反,沈鸫言神清目明,清冷面容仿佛雪后被光煨了暖,心情很好的模样。
包厢里没有其他人,连带着服侍生都被叫走,他就坐在她旁边,见她筷子也没动几下,眉眼间含着点疏散,骨节分明的指间扦着筷子,“我喂你?”
葛烟望着他递来的动作,目光却是落在那样好看骨感的指骨上。
脑海里霎时便展现出刚刚电梯里的画面。
长睫颤得厉害,她连忙把他往外推了推,“………我自己来就好。”
沈鸫言笑了下,“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脾性这么大。”
其实认真说来也算是有,但持续的时间没这么长罢了。
到底是觉得自己可能将这只向来懒趴的小狐狸惹恼了,他转眼看向她,缓声提议道,“要不你还回来?”
他说这话时淡着双眉眼,可语气却携着几分………
总归不太像那种很正经的意见。
这下葛烟面颊都洇开水墨似晕出的霞红,“你别说了沈鸫言。”
“那你要我说什么。”他不紧不慢开口。
“说点别的啊………”葛烟语气都轻了。
“可我只想说关于你的事。”他语气淡然,随口而出的话语像是再正常不过的想法。
葛烟一边忍不住翘起嘴角,一边又觉得他好像越来越………
“那你能不能稍稍闭嘴一下。”女孩纤背挺直,白窈的指尖往侧边探着便去戳了戳他,“我都没法好好吃饭了。”
“因为我?”他音调虽稍稍扬着,可语气却平然无比。
葛烟嗯了声再抬眼望去,正好迎上他睇过来的视线。
他双眼被顶上的光映衬得更为漆沉,此时此刻浸满了浅淡的笑意。
“好好吃饭,我不看你了。”——
这一顿饭比起之前要来得久,竟是吃了有足足三个钟头。
两人你来我往谈起无数话题,惹得葛烟几乎没怎么去看手机。
再出来准备要走时,已经很晚了。
刚迈出大厅,那半敞于夜空下的假山流水中,立着株翠绿的松柏。
他们今天来的地方位于汾鄞两城交界处,山峦高低错落间径自隔开静静流淌着的灵江,偶有江水拂面,微凝的水汽在晚春间散开,穿堂风都携着合宜的温度。
山下树色深深,林影幢幢。
这片风景秀致的地方,镶嵌有各式半隐在其中的山涧会馆。
原先这里提供有专门泊车和代驾的服务,但原先便开车过来,这些反倒用不上。
会馆经理就在这时迎上来,引着沈鸫言要去半荫蔽下的停车院。
临走前,他叮嘱立于门厅等候的人,“我把车开过来,就在这边等我,嗯?”
葛烟点点头,又听到沈鸫言说,“风大,往里面站。”
“知道了………”她勾起唇角,“你快去。”
他们来的时候,是会馆经理亲自引着,去那额外用以贵宾停车的地点,前前后后花了不少时间。
此刻望着那道颀然的身影渐渐隐于山林之中,葛烟想着一时半会也等不到,听了他的话复又往厅内站时,迎面却撞上一行意想不到的人。
………是梁潇潇他们。
她手里挽着一个修长俊朗的男人,姿态格外亲昵。
是之前给葛烟看过照片,此刻也并不算是第一照面的,梁潇潇的未婚夫。
而立于这两人之后的那人。
是梁易西。
梁潇潇最先看到葛烟,惊讶之余很快笑开,朝着她便招了招手,“烟烟,你怎么在这?”
葛烟原先脚步便顿住,此刻踯躅几秒,到底还是几步朝前,“姐。”
“早说你也来,我们就一起吃了。”梁潇潇说着往她身后看了看,没觑见什么别的人,又将视线转回,“我都不知道你在这。”
葛烟扯开抹淡淡的笑,“我也不知道你们在这。”
看这三人的模样,应当也是刚用餐完毕,才从厅内出来。
其实这里落有的包厢不多,便是大厅也才鲜少几桌,刚才没撞上,可能是因为所在的楼层不同。
梁潇潇将挽着的那人推上前来,顺势问道,“你一个人来的吗?”
被牵引着和梁潇潇的未婚夫打了声招呼,葛烟摇了摇头,“不是,我在等他开车过来。”
梁潇潇哦了声后,还要说什么,径自站在一旁,在今晚遇见她之后就没出过声的梁易西,终是开了口。
“小烟,好久不见。”
梁易西儒雅隽然的面容隐在平光无框的镜片之后,笑意温和。
回国后的第一次见面竟是在这里,葛烟只敛下眼睫,略点了点头,很快便避开视线。
梁潇潇对这两人的生疏倒是再熟悉不过,葛烟小时来到梁宅时多半是和她玩在一起,对她哥倒是始终亲近不起来。
大概男女有别,总归也不是亲兄妹,家里人尝试过几次后,也就任由去了,毕竟也强求不来。
总归两个女孩儿相处得好,便好。
梁潇潇打着哈哈将梁易西往后推,拉着葛烟说了些有的没的。
几番话下来,葛烟才知晓,原来他们三人也是凑巧才在这里聚齐。
只是他们原本便打算走,凭空遇见了人算是短暂停留,梁潇潇还有事,开口问她,“烟烟,要不要我们送你一程?”
“………不用了姐。”想起沈鸫言,葛烟目光便又牵引着来到了厅外。
她语气携着等待之余难察的依赖,轻轻地飘在空中,“我等的人就快来了。”
“那好,有人和你一起回去就行,之后家里见喔。”梁潇潇挽着未婚夫,朝着葛烟挥挥手便往旁侧迈。
见自家哥哥仍是立于原地,又赶忙去招呼他,“大哥,你不走吗?”
会馆厅内的光频频照射。
往下落时,在梁易西镜片上闪现出一丝暗光。
他仍是携着温和笑意,轻声应着后收回视线,缓缓迈步走开——
车子从山林间的会馆驶出,辗转来到大道。
迈过城中景区再来到汾江边沿,已然是几十分钟后的事。
直至缓缓停至楼下,葛烟又恢复了去往会馆前的模样,鲜少有话。
而自从他暂别以后复又接到了人,她便颇有些心不在焉的意味。
车子隐在夜色之中,沈鸫言解了安全带,再倾身往那边探去。
双手绕过腰侧,只轻轻地一掐。
不过是瞬间的事,天旋地转间,葛烟便岔着两侧的腿,直直坐于他的大腿之上。
往上拎起再落下,她的视野陷入混沌之余,再怎么轻声喊,也皆是被吸散。
全部转换为眼前人的面容。
“………喂。”老是这么突然,差点没把她吓到。
而且,就这样把她抱到了主驾驶这边。
窗外有人怎么办。
葛烟心跳停了瞬,被这样难有的姿势给胁住,不知为何,莫名就有些不敢动………
这毕竟可是在车里。
挣扎了瞬只觉得细腰被紧紧地扦住。
葛烟软了气便朝前一瘫,任由自己埋在他的衬衫里。
沈鸫言漆黑的眸似幽深谭,轻轻地抚着她的背,“今天怎么了,心情不好?”
葛烟摇了摇头。
沈鸫言这回好半晌没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他低声道,“如果是电梯里太狠了,下次我注意。”
葛烟还是摇头,却是莫名有些想笑。
………这会儿倒是能提起这个了?
车厢内略有滴答声响,随后响起的是他的嗓音,“那你是一直不打算开口说话了?”
“哪有………”她这不是开口了。
沈鸫言就这样定定望着眼前的人,扬了扬眉,“给你讲笑话听?”
葛烟倏地便抬起眼,望向他时没忍住噗嗤笑开。
想象着沈鸫言这样一张清绝贵气的脸,启唇时却是说些笑话之类的语言…………
她笑得更为开怀,狐狸眼里都浸着点点的星亮。
可笑归笑,他就是莫名察觉到了她的情愫,感知到以后要来逗她开心。
葛烟突然觉得胸臆间有什么鼓满了,顿顿地敲打着心房。
“不需要笑话。”等到笑够了,她朝前拥向沈鸫言,额前轻轻抵在他的下颌处,随后顺着心意用指尖在那处轻轻地划过,“现在心情就很好了。”
“那怎么不看我。”沈鸫言整个人略略往后倾靠,那劲顺势带得她蓦地朝前,更是扑进他的怀里。
“如果我想这样和你说点什么,你也不打算抬头了?”他眸中隐有笑意。
在葛烟因着这句话骤然又抬起眼睫看向他时,沈鸫言用指骨抵住她的唇,往上碰了碰,“张嘴。”
他话落便倏而低了头。
葛烟刚启唇要说些什么。
就被沈鸫言落下的吻寻到,长驱直进。
“就这样一直张着。”他语调清冷。
第52章 [VIP]Butterfly
晚春的深夜连风都是暖的,还未彻底迎来夏日,那样自风里喧嚣逢来的微热,几乎是渗在了空气里,紧贴于车窗之上。
远处的汾江纵横有跨江桥岘,往来霓虹灯晕,车流车起。
视线由着江面撂过,来到层层悬高着的楼宇之下,线条流畅的车静静停在暗处,低调奢华的纯色反映着滔浪蹿起的江水蔓延。
沈鸫言话落便关了车厢内的顶灯。
骤然间陷入昏昧,葛烟眼前由他的半边侧影轮廓,变为暗影掠过的不分明。
连带着余光里稍显微亮的路灯,都和车内光亮形成极致的反差。
像是笼在了亮堂的世界里,独独只有两人落于暗处。
还是以这样坐在他大腿之上的姿势,皙白胳膊搭着半弯起,抵在他清劲的肩侧两边。
视野里他的面容靠近,复又半旋转开。
相渡着的气息被撇远,很快又被推回来。
那样濡着润着的,来不及收回的水色就这样缓缓淌下,顺延着浅红的唇往别处落,交换间很快又被勾着卷了回去。
大概是他的那句话带有细微命令的意味,葛烟下意识便听了话,竟是真的一直张着,只到了后来才有了反应。
那张清凌疏冷的脸,面无表情说出那样的话时,原本就让人无法抗拒。
而沈鸫言几乎是勾着便不愿意放的那类典型,颇有点像是揪住人便不放的那类,要么就不开始,一开始真的很惑人。
终于被放开时,葛烟几乎是有些磕绊,“都怪你,我感觉我好像说话都有点………”
他敛眸望着眼前的人,眸色微沉,“有点什么?”
“………”
能不知道是什么吗还非要反问。
她眼眶里涔了层雾,径自下了判断,“你故意的………”
“是。”沈鸫言没否认,“可你好像很喜欢。”
他半揽过她的腰,将人往身前的方向摁了摁,近乎是附在她耳边轻语,“刚才主动迎着我,也没放手。”
这说的是后来………她不自觉便将搭在他后颈的胳膊再伸开,将自己更为送近。
确实是一副沉浸于此的模样。
微微恼的赧意几乎是瞬间便攀爬至脊背和面颊之处。
葛烟默默地盯了他一会儿,随后用指尖去怼人。
她的劲儿根本不大,效果微乎其微。
倒像是狐狸尾巴略过时的毛绒感,挠得人心都泛起痒意。
沈鸫言从善如流捉住她,微微攥着她的腕骨送至自己脸侧,偏过头看她,“只会这个了?”
他眉眼舒缓,笑意清浅,“就没有别的招数了吗葛烟。”
别的招数有还是有。
但也只是江河入海,于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葛烟朝前倾了倾,用头怼了怼他,两人你来我往安静地闹了好一会儿。
到底是斗不过他,任由着整只手都被他握在掌心里放着,她终于问出了先前便有的疑惑,“………这样会被外面看见吗?”
“又没做什么,被看见了也没事。”
他语气轻缓,仿佛这真的不算什么大事,只风一吹便能散似的。
“………”
这叫没做什么?
大概两人所囿于此的范围和界限不同。
以至于有人落于车中只觉今晚夜色甚好,一派闲散适意;而有人却在暗自凝息间不断转头去关注车外的周遭,略显窘然。
沈鸫言是不是觉得真震了,才算是彻底地做了什么?
葛烟联想至此,倏而觉得自己的遐思好像跑得有些没边了,再转眼回来又默默地弓起皙白指尖,在他冷白的颈上掐了掐。
沈鸫言却无甚反应。
看她倏又沉默,他下颌朝着窗外轻抬了抬,“刚才看了,这附近没什么人经过。”
葛烟知道没什么人,毕竟这么晚的点了。
可莫名之余,就是不想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她轻哼了声,“没什么人就还是有人………”
沈鸫言倏而失笑,他朝前靠近,用额头抵住她的,不紧不慢开口,“那之后尽量找没人的地方。”
“…………”
就不该提起这个话题。
葛烟没回应,只是缓缓别开脸,稍稍侧过身,垂眼便朝着腿边望去。
因为两人是面贴面坐着,她又落于他的大腿之上,其实有点别扭。
而这样贴近之余,反倒更为催生这无光之下的昏昧。
想着也该下车上楼去休息了,葛烟搭着面前人的肩,试探着要半站起来。
她努力了会儿,只稍往上抬起,却又因为车厢的阻挡,怎么抬都寻不到好角度。
沈鸫言这车其实空间还算偌大,但主座上毕竟叠了两个人,而更为宽敞的其实还是后座………
也算是时运不济。
葛烟难得笨拙,见沈鸫言近乎是无动于衷的好整以暇模样,顿了顿后,压低了嗓唤他,“扶一下我,好像有点坐不起来了。”
他垂眼嗯一声,顿了几秒后,却是轻笑了声。
其实沈鸫言很少这样笑,但这般模样,还是惹得葛烟抬起长睫,平移着视线看向他。
他清浅笑意在面容上绽开,比起静静流淌的夜色还要来得蛊惑。
仍是没有动作之余,视线往下,只定定落在她的腿边。
葛烟被笑得莫名,欣赏完了他这样携着笑意的模样才开口,咬着唇望他,“………笑什么啊。”
不帮忙就算了,还这样笑人。
沈鸫言却只是收回视线,“没笑什么。”
话落他又倾身朝前,在她鼻尖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下,“在笑笨狐狸。”
怎么还和狐狸扯上关系了?
葛烟眨了眨长睫,再明白不过来,也能觑见点这话语中的意味。
总归是在说她。
但此刻的她真的无暇顾及于此,也没想着就此深讨一番,只是带了点劲去推他,“别光看着不动手沈鸫言………”
而经由她的这语,沈鸫言不再出声,到底还是附了过来。
看似要帮她一把的模样。
有了助力,葛烟再稍稍抬起自己准备往旁侧的副驾驶座上移,刚撑着他的肩侧要转回去。
那股助力不知怎的松了瞬。
不过片刻她便复又坐了下去。
没有任何缓冲,快且迅速地落着。
而随着刺啦的一声,这样突兀且还算刺耳的音调在车厢内骤起。
直直让葛烟心里油然一股不算太好的预感。
她只稍往下瞥了眼,便直接觑见那样因为裂了缝而敞着的腿侧雪腻。
十足晃眼。
这裙子是她从棚内直接穿出来的,哪怕此刻周遭环境看不清,却仍能感知到那样纯色的绸制在夜色中被显现得更为分明的质感。
只是这样的质感从腿侧便开了衩一路近乎到了膝弯之上。
原本偏芭蕾式样的,贴着身的半长裙堪堪变成了极为新奇的旗袍款式。
果不其然………
在刚才落座的动作之中,裙子被弄坏了。
而究极这样的作品是如何展现出来的………葛烟颤着长睫抬眸望过去。
正好迎上沈鸫言睇过来的沉沉目光,似积云压了雾,直至落于地面才罢休。
………这人是始作俑者!——
那天夜色晃晃,而她在终于脱了身之时,更显恍然。
直至回到拍摄场地前,葛烟一直都在担忧那样的裙子该怎么和人交待。
哪怕或多或少都有些沈鸫言的故意,但大体也能归于是不小心?
只是那样撕着扯开的弧度,真的会有人相信只是不小心吗………
原本这样试穿好的纯白绸裙便是仅仅供给她所有,随时可穿的,可在葛烟原本的打算中,便是换下去再去见他。
哪曾想沈鸫言那样等不及似的就将她招入了电梯里。
半分缓冲都没有的情况,而事态在此之后,也好似朝着不明的方向发展。
可真要说裙子坏了,也不是不行。
只是有些难以开口罢了。
心理这关总归有些过意不去,毕竟棚内的工作人员待她都极为耐心负责。
而乍又收回关于这方面的联想。
沈鸫言先前那股又吮又啜,堪称是不停歇的劲,好似让她在云雾中参透了什么。
是真的有些吃不消了………
而比起车内那天,无论是往前亦或者是再往后,她直觉自己近来,颇有些化成雪媚娘的意味。
被团着放置在任何只两人可觑彼此的场所里,反复搓着捏成肆意的模样。
再论及和沈鸫言之间的见面。
好像很顺其自然地便经由日历的翻篇,倏而中断开来。
葛烟是骤然间发现她好像有几天没再见到他了。
这阵子她忙于剧院的事,暂且搁置了大棚那边拍摄的进度,只待下次到了时间再去。
原本林老师那边的练习她都请了几次假,前几天刚去时………
好像也没在那边碰到他。
沈鸫言如若真的忙碌起来。
相见也成了件难事。
葛烟倏而有些理解先前他来棚内这层视察时,这边工作组拍摄组的那些人员为何如此之兴然。
确实是比较罕见。
敛眸再翻开手机,来到沈鸫言的那一栏。
仍旧是熟悉的枝桠。
只寥寥几截,萧瑟枯冷,是和眼下晚春完全相反的景象。
倒有些先前她在芬兰街头所觑见的树景意味。
指尖再点入,径自来到聊天的界面。
最后一条停在他那端所发来的信息。
多半是些日常问候。
虽然没有相见,每天的联系却是必不可少的。
偶有时候他发语音亦或者是视频,葛烟回复完再发去几条咚咚相关的新表情包。
当然,也由此知道,他这几天应该是去了隔壁城市谈生意。
想着他的缺席而使她独自一人陷于裙子事件的纠结当中。
葛烟在默默有了决定之余,还是想着去问他。
格言从录:「我的裙子因为你弄坏了。」
格言从录:「沈总没想过该怎么办吗?」
意外的,近几天神龙不见影只在晚上有时间的沈鸫言………
这次回复很快。
Yan:「是要我赔?」
………这是直接就快进到理赔这一步了?
按照以往葛烟肯定会跟他客气,但是现在毕竟有所不同。
她勾了勾嘴角,抬起之间打字过去。
格言从录:「要的。」
那端他的回复几乎是没有任何停顿。
Yan:「你要怎么赔,我都可以。」
看着那句都可以,葛烟揉了揉面颊,继续缓缓打字——
格言从录:「………钱货都讲究当面交易呢沈总。」
格言从录:「我们去哪里交接?」
这一次则是隔了好长一段时间,沈鸫言的消息才进入。
比起谈话的内容。
这回他所发来的,是一串地址。
葛烟定睛看了两遍,不管怎么看都觉得极为陌生。
………洲湾岭壹号?
葛烟愣愣地盯着,心想沈鸫言好像很喜欢给她发地址。
偏偏每次还不一样。
她刚要打字询问——
他的回复在即刻跃然于屏幕之上。
Yan:「去我家。」
第53章 [VIP]Butterfly
葛烟定定盯着那句看,视线往上,复又落在他发来的地址上,来回逡巡。
………开个玩笑而已。
沈鸫言真想着赔就算了。
什么样的赔还要去他家?
没等她纠结过久。
沈鸫言那端又补充了一句。
Yan:「家里有东西给你。」
格言从录:「什么东西?」
格言从录:「该不会真有什么钱货交易吧沈总………」
譬如……当场给点现、金什么的?
葛烟无声弯了弯唇,复又回过去。
格言从录:「我随口一说的,你还真当真了啊,不用你,我到时自己去说。」
Yan:「不是。」
格言从录:「………嗯?」
像是刻意停顿似的。
葛烟几乎能想象出他此刻打字时的神态。
眉眼敛着,侧目时的线条清凌又流畅。
再配上此刻的话——
Yan:「你去了才知道。」
………就有这么神秘?
葛烟琢磨了半晌他要给她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思绪转念又落在另一方面。
认真说来,沈鸫言该不会就只是想着她去吧………
之前有回两人一起去吃了汾系菜,她无意提到住处方面相关的话题,他那时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深深望着她,继而问要不要过去看看。
那阵子格外忙,哪有闲暇时间。
葛烟想也没想便拒绝了。
眼下再看来,倒是歪打正着。
只是他说的话向来都有可信度,也算是可靠。
………肯定也是真有东西给她。
左右猜也想不出个所以然,葛烟念及拍摄完以后好像也没事做,纠结了会儿,到底还是应下。
格言从录:「知道了~」
收回手机,她定下心神,转身投入到拍摄当中。
沈氏的摄影大棚在她没来那几天也仍然亮着明晃晃的炽灯,其余琐碎亦或者是不怎么主要的工作,也一直在不停地推近相关进度。
试衣和试妆完毕后便是有关平面摄图和动态捕捉的正式拍摄。
组内特意邀请的摄影师是国内杂志五大刊御用的特邀摄影师。
金发碧眼,身形高挑。
手势动作繁复且激扬,对于被拍摄人的赞美更是丝毫不吝惜。
“Perfect,That‘s it!look at the camera lens,charming girl!”
“Now can you give all you have,let me capture the most beautiful moment?”
——这一声响引得棚内的人都朝着这边看过来。
虽然起初都被摄影师前所未有的投入所吸,但当视线落于棚内时,众人的目光皆汇合在被打光唯一聚焦的那人身上。
黑白简致的背景里,经改良的芭蕾式样连身长裙笼着那被裹入在内的雪肩,蓬然的裙摆拖于地面,往四周散开。
像绽着的曼陀沙华。
葛烟盘发而起,两缕发丝垂下落在脸颊两侧,她半垂眸,秀挺鼻梁下缀着浅红的唇。
细带撑起半凹起的脊背弧度,锁骨敞开的线条平直,透了光似的白。
一时之间,工作人员们愣待在了原地。
突然间便参透了沈氏当初推选京芭代言人的初衷。
或许都不要选择了,一眼便能攫取他人目光的人,就是所谓的最典型招牌。
几乎是瞬间便能预见往后这个品牌所代表的热度和质感。
平面拍摄完毕,摄影师明显对葛烟很感兴趣,言谈甚欢,颇有之后要给她单独拍摄专栏的架势。
葛烟笑着和摄影师聊了几句,短暂告辞之后,拎着裙摆特意去找了组长。
组长一开始被叫到角落里。还以为拍摄方面是不是出了错,等到听着眼前人说完,她连连哦哦两声,“我以为什么呢,没事没事,让品牌方再送过来就行了。”
“不是送不送来的意思………”葛烟摆摆手,“我这边是想,毕竟那条裙子是我单方面折损的,也实在是没法穿,要不就我来负责吧,你们组的公卡卡号是多少?”
“啊?这真不用哈。”组长难得笑眯了眼,“耿秘书那边没和这边说过吗。”
“项目开始前,上面就特意吩咐过了,我们这次的拍摄不用担心预算,有什么直接照着报销的标准报上去就行。”
在葛烟点点头的间隙里,组长难得多了话,“不过我很好奇,那条裙子是不能穿到哪种程度啦?是报废了的那种吗?”
………报废。
葛烟差点没因为这个词而呛过去。
那条近乎被撕着裂开的裙子好像也确实是符合报废的标准。
虽然确实是不小心——
沈鸫言除了平日忙碌时会待在办公室的休息室,再加上偶尔去城北庄园的林妘那边,大多时候,其实还是回自己的住处。
就在汾江的另一边。
葛烟难得有空才想起要去。
原本想落下咚咚独自一人待在大平层里,但最近因为各种不在家将它略有冷落,她想了想,到底还是将小家伙给带上了。
洲湾岭壹号是汾城靠近市中心极为著名的江畔楼宇。因为挑层高,占据位置宽而广,不仅在区域内半造了山岭树影,据传三层才落有一户,每户直面涛涛江水,视野极佳。
又因为毗邻了汾江蜿蜒入海的湾盘汇合处,才有了以洲湾岭三字起名的灵感。
是闹中取静的最佳典范,也是非富即贵之人在此的首选。
被内行人称作皇家空中楼阁。
而沈鸫言给的地址是洲湾岭壹号………这个壹号颇具特殊意味。
是全盘视野最好也最贵的房型。
先前这个壹号被十几亿天价拍下的消息还上了波热闻,只是后续没什么相关的消息传来,众人笑笑,只感慨一番不愧是有钱人,很快便抛到了脑后。
大概是沈鸫言提前便打了招呼,葛烟过来时堪称是畅通无阻。
落于沉木的门前,她想了想,到底还是确认了一番。
格言从录:「密码是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个?」
格言从录:「0603?」
沈鸫言回复得很快。
Yan:「也有面容录入,不想输密码可以试试。」
Yan:「会方便一点。」
“………”
所以这人什么时候录入的她的面容?
葛烟没回。
不知道想到什么,她拎过咚咚抱至怀里,朝着面容解锁的摄像头上摆了摆。
出乎意料的………
门“啪嗒”一声,居然自动开了。
望着那道沉重且宽厚的门朝后缓缓推开。
葛烟眼皮一跳。
………这就开了?!
葛烟没忍住,发了条语音过去。
格言从录:“沈总,你住的地方安全隐患好像还挺大的………”
Yan:「智能传送。」
顿了顿,像是要给她以反应的间隙。
沈鸫言也发来一条语音。
Yan:“我这边都能看见。”
平白的文字交流没有语音所传递的情愫明显。他清越嗓音裹挟着淡淡的笑意。
葛烟几乎是瞬间便能想象出他淡着眉眼说出这话时的情形和神态。
而一旦想起她刚才举着咚咚以此尝试着玩的画面都被捕捉,继而发到了他手里。
他低头敛着眸,看过后几乎是瞬间便点了开门………
葛烟垂眼,无声莞尔后,边往内迈入的同时边给他发消息。
格言从录:「反正我把咚咚带过来了~」
Yan:「好。」
Yan:「进去以后记得带它去左边第一个房间。」
格言从录:「………嗯?」
Yan:「看看就知道了。」
沉重的木门全自动感应。
葛烟再往里走,不过须臾,门在关上的同时,内里玄关的亮紧跟着亮起,那光顺着她的脚步蔓延,一直延伸至内。
推开单侧柜门,里面静静躺着双和咚咚毛色相同的拖鞋。
葛烟还没来得及观赏他家,到底是听着他的话,换了鞋后便先行一步去了左边第一间。
门没锁紧,推开撂入视野的,便是沿着房内墙面,三面环满的猫爬架。
除此之外,在绵软的地毯之上还堆着各式各样的小窝和猫玩、具。
咚咚喜欢得不得了,进门之后便扑在笼子上喵喵叫,这会儿也不怕生了,被她从笼子里放出来后,一路蹿至到那些猫爬架上。
腾腾便蹿了个没影。
这里原本应该是空房,大概是后来才被改造的。
葛烟望着这样的布局,凝神间却又想着。
他该是在什么样的时间里………策划了这一切。
长睫颤得厉害。
再落入手机屏幕,是他发来的消息。
Yan:「现在看到了?」
格言从录:「嗯………咚咚好像特别喜欢,都不愿走了。」
Yan:「它喜欢就让它多待。」
指尖在界面上停顿几秒。
格言从录:「这就是你要给的东西?」
Yan:「不完全算是。」
这还不完全?
葛烟抬眼觑了眼在猫爬乐园里无限玩转的鸫鸫,唇角弧度浅浅。
格言从录:「沈总该不会是要把整个家都给我吧………」
Yan:「都随你。」
Yan:「可以到处逛逛。」
葛烟看着这样的回复。
想着这边的三层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逛完了,随意丢了句过去。
格言从录:「去你房间也可以?」
Yan:「当然。」
………随口一说,他还真顺着杆子往下了。
Yan:「家里哪里都可以看。」
Yan:「等着我回来就好。」
葛烟应是应了,但到底也没觉得沈鸫言会有多快才会回来。
这几天他不是还在隔壁城市出差。
就是等会儿便到,估计也还有一段时间。
收了手机,她先是在这边陪着咚咚玩了一个多小时,而后发觉怎么都叫不动这小猫了。
这才无奈地起身,独自往外迈。
虽说沈鸫言说了随便逛逛,但只独身一人在这里,东看西望好似也没了意思。
葛烟缓缓地往里间走,见一路而来的灯越发明亮,慢悠悠地转了会儿,在开放的衣帽间旁停下。
这里旁边两侧都内嵌了衣柜模样的柜子,不仔细看还发现不了。
葛烟停在这里,想着这段时间他没了任何消息,刚想打开手机去询问。
自稍远的地方依稀传来门开门阖的声响。
那动静虽细微,却也因为室内的静谧沉寂,而变得格外显著。
这里能进来的。
除了沈鸫言还能有谁?
几乎是惊诧了瞬。
稍稍侧过身用余光觑了眼………
大概是对方进了门便往里面走,葛烟只来得及瞥见一小片衬衣的衣角。
………这人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耳听着他的步伐越发往这边靠近,葛烟莫名屏息敛气的同时,不知为何将手臂伸了过去,打开旁边的衣柜门便往里钻。
那股气直到她被隔在了衣柜内里,却还是牵扯着心绪。
就是想吓他一下。
—-
沈鸫言这一程堪称是紧赶慢赶。
他提前结束了在邻省的会议商谈,一路再驱车赶回后,反倒是在进门后,动作稍稍放缓。
总归她今天还在这里。
“具体事宜后续会由耿秘书推进。”
朝着电话那端淡嗯了声,沈鸫言解了领扣最上面的那一颗,拎着西装外套往里迈。
平日里再熟悉不过的地方淡淡染了些若有似无的馥郁香气。
他垂眼,朝着里面走的同时,启唇道,“烟?”
没有任何回应。
或许是在哪个房间里。
沈鸫言抬腿往衣帽间走准备换衣服,又有一道电话进入。
他划开屏幕,偏头听着,刚要随意打开长廊一侧的衣柜门……
那扇门在下一秒便倏然敞了开。
不给人以说话的机会,葛烟指尖拄着柜门的边沿,乌发微乱,露出半边面容。
大概是不常做这样的事,她脸颊晕着淡淡绯然,“………有没有被吓到?”
不算预谋已久。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开门的时机不对。
面前的沈鸫言丝毫没有被吓到的模样,只凝着双漆沉的眼,就这么定定地望着她。
他虽是没开口说话,却宛若骤雨来临前的悬云压境。
而她则是那样不堪一折的树根,下一秒便能断似的。
经由这样近乎被洗礼了一遍,葛烟嗓子更为细了,“怎么不说话………”
话还未落沈鸫言便有了动作。
他当即挂了电话,将人往里轻轻一推,不过是也紧跟着迈入,随着柜门再次被关上。
两人一并落在了昏暗的衣柜里。
比起话语,他攥着她腰便要吻下来的动作更为倏然。
那样淋哒哒的气息随着咽着的声响异常羞人,葛烟受着之余,只觉得这样的交换都被黑暗放大了,就这样响在了耳边。
直到沈鸫言率先松开了她,半撑在她身侧,敛眸便望过来,“今天换气都不会了?”
葛烟眼眶洇里层雾,她摇摇头,“这里太闷了………”
沈鸫言听完便笑了下,他轻松桎住眼前的她,掐着人的腰便往外走。
径自推开柜门,复又低头寻了过来,不断啜着。
不过几步的距离愣是走走停停,直至膝弯那里碰到了软塌的边沿,他才将人往上近似摊开似的放下。
阴翳再缓缓笼来时,还有被彻底往上掀着到了颈子那里的衣衫下摆。
顶上的灯映着他的眉骨,神态看不太分明。
可那样乍一显现而出,微凉的空气几乎是在瞬间便能感知到。
“沈鸫言………”葛烟没忍住唤了他一声。
得来的回应却是他埋着的举措。那样泛着粉的圆,似是落雪时半停在了梅花上,他低头印在上面时,指尖也没停下动作,顺着腿边便一路沿着往上,来回不断。
有时顿住后又缓缓挲摩,像是迷在了那样的雪和腻之中,竟是迟迟没有松开。
而这样被打着圈地噬着,葛烟半抬起眼望去,却是被灯刺得略眯起眼,连带着脊背都酥了一片。
到了这会儿她才有些后知后觉………
说好的赔裙子,怎么把自己给搭上了?
她伸出指尖无意识地掐了掐他,他才抬头望过来,眸中映着云雾凝聚那般的漆黑。
再靠过来时,沈鸫言捏着她小巧的下颌便附上去,“这样是不是赔够了?”
第54章 [VIP]Butterfly
身侧再几步的距离,就是三面落地窗中的其中一面。
天色昏晕,裹挟着即将散尽的霞光,将堆起的层层白云都罩上朦雾似的薄亮。
就这样近近地捱至窗前,在地板上铺陈开浅浅淡开的橘红。
然而都不及顶上的灯,因为被挡住,透着些许青白。
葛烟听着他的问话,好半晌都只是别过脸,侧面长睫弧度更为翩然。
须臾的沉默里,再也不顾被捏住的下颌,她稍仰着颈子撂眼看过去,“一条裙子而已,早够了。”
只是这真的没有反过来吗………
感觉不是他所说的赔了她,而是她赔给了他。
葛烟想起来都有些起不开,使了会劲儿后觉得怎样都是无用功,只好放弃,继而半扬起声道,“而且好像都没你这样的………”
沈鸫言听了这话,侧目望过来,眸中含笑,“我怎么了?”
………还能怎么。
期间转换来的够不够,颇有些他自顾自满意了的意味。
而那样被掀着的衣衫还未撂放回原位,这样大剌剌地敞着,曝于空气间,泛着被沾过水色后的微凉。
他虽然不再看亦或者是印,但衬衣边角紧跟着动作落过来时,不免擦了瞬,引起淡淡酥意后,又很快掠过。
葛烟抬起指尖想要放回去,复又被沈鸫言不紧不慢地挡了回去。
他半撑起自己,就这样敛眸看着她,动作却未曾停,筋骨利落的虎口紧跟着指节落了过来,往上便推了推,而目光定在那里时,他深深地望了好一会儿后,又低头印了一下。
这下葛烟不知道哪里来的劲,也不顾沈鸫言还垂首睇着。
只晕着张绯然浸红的脸,半带了点力稍扯着,才将衣衫给扯了回去。
她越是手忙脚乱,眼前的人越是笑意深刻。
沈鸫言看她这样,修长指尖探上去,逗似的轻抬了抬她的下巴,“还没说,我到底怎么了?”
“………”
葛烟没想真顺着自己刚才所想的话题说出去。
毕竟这样可能都不是够不够的问题了。
她转过眼来看他,轻声开口,“就………回来也不说一句话。”
而不说话就算了,还推着人便往衣柜里去。
沈鸫言这会儿听了眉眼间只聚敛着淡淡的疏散。
他姿态闲适,似是惬意得不得了,稍稍往旁边靠了靠,“刚才的话白说了?”
说是说了………但那能是什么正经的话?
葛烟扭了扭他的袖口,“那是你以为的………在我这里不算。”
沈鸫言这会儿又格外好说话,只长臂微伸,笑了下半揽过她,“好,不算。”
“只是我也有想问的问你。”他话落后很快又补充。
“你呢,怎么到衣柜里去了。”迎着葛烟看过来的目光,沈鸫言缓声开口,半扬起眉,“就想着吓我?”
葛烟改为揪他的袖边,继而低声喃喃,“这不是没吓到吗………”
认真说来,她好像才是被吓到的那一位。
像是蛰伏已久,沈鸫言好不容易揪住了,便吃得极为快且重。
而比起那样清凌冷清的面容,他沉于此中的入迷更是平添几分欲。
两人又低语了几句,沈鸫言也没就此话题再去惹她,只是要起身的模样,“我去衣帽间换衣服,你呢,要不要换?”
他说着下颌微抬了抬,示意她那已经被揉得几乎不能成型的裙子。
“不用………”葛烟将他往旁边推了又推,轻轻地活动了下腕骨,“我能穿。”
“那也行。”沈鸫言眉眼深刻,目光漆然,“之后再换吧。”
葛烟哪儿能去细想他最后的那句话,只随意点点头,“我去趟浴室。”
沈鸫言这里的浴室落有好几间。
她问了他后选了个最近的迈进去,照着镜子将衣衫往旁边撇了撇。
不提只堪堪被指尖撂过的腿,真正的重灾区是在上方。
这回好似都不是那种淡着颜色的印了,星星点点落着,仿佛还留着刚才噬着过后的感知。碎却密集,仿佛浅刺过后不小心破了的那种洇红。
葛烟试探着摁了摁,发现只是晕开。
这才长舒了口气——
因为来这边就不算很早了,待到等沈鸫言归来直至刚才他去换了衣服。
两人再碰头,外面天色已经彻底地沉了下去。
透着股被墨水泡过后的青黑。
“晚上想吃什么?”沈鸫言刚刚去左边第一间看了眼咚咚,这才缓缓走到一楼撂顶之下的客厅里,捏过她的脸便问。
葛烟轻轻拍开他,想着也不是特别饿,“你随便点吧,我都可以。”
而论及咚咚,那间房里有不少吃的,到时候给它拨点,总归不会饿着。
等待餐食送来的间隙,得知她没看完这边的全景,沈鸫言亲自引着她去观摩这样挑高三层的洲湾岭壹号。
一楼二楼皆是起居的地方,只是一楼多半为客房衣帽间这样的功能间,二楼才是最主要活动的区域,书房以及卧室之类。
三楼空房也很多,除了偌大的健身室,还内嵌有整面的游泳池,半露天的玻璃面,可以随心情无缝衔接天空。
大概因为所占面积广,葛烟当时迈至二楼时,其实还看到卧室旁边落有一间舞室。
………是林老师偶尔过来在这边住时练舞的地方?
只是看起来过于崭新了。
四面环着亮而透的镜面,旁侧窗被帘幕稍盖着,沉木的地板泛着天暗之时特有的漆色,十分有质感。
葛烟当时浅浅地看了瞬,只用眼神示意了下,沈鸫言面容清落,视线直直撂过来,“想跳可以随时过来。”
………怎么就在这跳了。
她哪里分得出那么多时间。
葛烟想着便用臂弯怼了怼他。
而比起这样低调奢华都不能用以形容的内饰,江景才是这里最为引人注目的景象。
站在一二楼转角的楼梯之上,朝着直直落地的全面窗往外眺望。
率先落入视野的是江的对岸。
霓虹被江雾氤氲,往来车流织成光一样的流线,灯升灯起。
比起对面,近处这岸却是如斯静谧,只沉沉江滔不绝于耳。
再回首往右,那江边灯所托起的汩汩入海口,宛若悬云翻起,汾江由缓缓的流淌瞬间转为如瀑布往下落的昏沉江帘。
遥遥望去,画面仿佛都被割开。
像是携着什么不顾一切便要往前奔去,气势恢宏,十分撼然。
这样角度觑见的江河汇海,又处于这样昏昧稍暗的晚间,葛烟盯了会儿,迟迟没有移开视线。
沈鸫言长身就立于她身侧,见她这样,低声问,“很喜欢看?”
葛烟卷翘的长睫被室内的灯衬得像是凝了墨,她轻点了点头,“嗯………”
沈鸫言侧目看她,“喜欢可以一直看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和他待久了。
总觉得这话意有所指。
但此刻也无暇顾及。
“也不能说一直。”葛烟笑起来,狐狸眼涔了水似的弯了弯,“不吃饭了啊沈总。”
沈鸫言跟着轻笑,旋即从善如流牵住她,“一起过去。”
从二楼来至一楼客厅旁的用餐间,饭桌上已经放置好的餐食。
应该都是刚刚专属管家领着人进来,特地摆放好的。
除了她之前额外喜欢的菜,饭后甜点倒是摆满了一整个小桌,就落于主桌旁边。
这下一门心思扑在甜点上,葛烟吃的间隙还在想………
比起其他,沈鸫言大概是额外纵着她吃这些甜的人了。
这顿饭吃得不算太快。
等到葛烟意识过来后,侧面往外看去的天空,已经黑黢得几乎觑见不了江的对面。
还没等她开口说出自己有想要打道回府的意思,只单单朝着沈鸫言望去了几眼。
他就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的,不紧不慢地拿过湿巾,攥过她的指尖,亲自替她擦了擦。
“今晚没打算送你回去。”沈鸫言再抬眸望过来时,只问,“要不要留下。”
这话虽是疑问句。
语气却颇为肯定。
葛烟拨了拨自己的脸颊,难得纠结。
两人经由上次一别,其实有好久没见了。
诚实而论………
她比起自己预想的,还要想念他。
这个提议在脑海里转了几遭,她也迟迟没有回应。
再开口,她望了望自刚才起就跟着他们一起用餐的小猫,“………那咚咚怎么办?”
沈鸫言视线稍沉撂过来,“不是说它不愿意走,今晚也让它住。”
也是………
先前左边第一间里的单间不正是可以住的地方。
还挺宽敞。
只是,沈鸫言是有什么提前预知的功能吗?
怎么就能将一切都给安排好了………
葛烟再垂眼,小猫腮边探出两条细细的须来,殊不知自己今晚的行程都被安排好了,窝在她的怀里,猫粮吃得正欢。
………没心没肺的——
将咚咚安置好,特意又锁了门以防它乱跑。
葛烟这才跟着人上了二楼。
直至沈鸫言将看起来就很新的睡衣递过来时,她隐隐间,好像参透了些什么。
联想起今天最开始刚迈入这里时,她所有看到的那双女士拖鞋。
葛烟清了清嗓,“不提睡衣了,你之前连拖鞋都准备好了?”
沈鸫言这会儿正立于卧室的沙发一侧,偏头去解袖扣,此刻听她问,顺着话便应了下去嗓调清冷,“不止。”
“………什么不止?”
“你所能想到的。”
话落沈鸫言才抬起眸,目光朝她望来时,唇角略勾了瞬,“今晚总该和我一起睡了。”
“………”
葛烟面颊涔生些许灼意。
原本应下来在他这住便知道会这样,她也没拒绝过。
再者………之前又不是没一起过。
就躺着在同一张啊。
不想回应他这句,葛烟连忙催人进浴室,“好了,你快去。”
沈鸫言半扬起眉,不疾不徐开口,“你很着急?”
“………沈鸫言。”
他又隐隐地开始,且要来惹她了。
望着眼前女孩再故作镇定也遮掩不住的颤睫,他到底是没再说什么,只笑了下,点了点头示意,“你去另一间。”
葛烟轻嗯一声,辗转去了卧室里的另外一边。
她洗漱得很慢,等到拖拖拉拉间再出来时,沈鸫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好了,就这么半靠在床头,骨节分明的腕骨微微突着。
正垂着眼看屏幕,应该是在看文件之类的什么,时不时敲打着回复。
界面上的亮骤然点起他的眉骨,映出点阴翳。
他额前垂下来点黑发,姿态疏散。
葛烟静静地欣赏了会儿,还没出声,就见他径自捕捉到她的目光,下颌朝着旁边轻轻一抬,“上来。”
懒得去理他,她几步拖曳过去,掀起半边被褥,随后抬腿轻轻地躺了进去。
这里笼着的全然是他身上的气息,比起以往鼻间所嗅到的所有。
此刻迎面扑来的,更为清晰和直接。
仍是记忆里冰雪稍融,雨后霁明的那股冽然,这样如霜掠过苔原的清新,更为好闻。
葛烟指尖拎着被褥一角,往里再落了落,不知怎的胸臆间的攒动好似倏而便冒了出来,快一阵慢一阵地扯着人的心。
“你非要离我那么远?”
沈鸫言的嗓音隔了层被子,稍稍模糊,却也足够被中的她听到。
葛烟默了会儿,再开口时瓮声瓮气的,“我才上来沈鸫言………”
她刚想说什么,只堪堪掀着被角,将半张脸显现出,刚转过身要去看他,眉眼稍落下的视野近处,正正好出现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沈鸫言不知什么时候撂下了所有,就这样躺了过来,还移到了她的身后。
此刻两人面对面,气息比拟,捱得近了,是她只稍往前倾便能触到的距离。
葛烟低声喃着率先开了口,“………你不忙了?”
沈鸫言就这么望着她,“忙什么?”
葛烟指尖朝前戳了戳他的肩,“就看你刚在处理文件什么的………”
沈鸫言才了然,只轻嗯了声,“不忙了。”
继而,似是想到什么,他顿了顿,接连着目光幽然,“现在也是在忙。”
话落他撑起自己落于她单侧,就这样半压过来,低头便去寻那抹柔。
葛烟原本还想挡,但不知是今天格外特殊,还是这样再见到他时内心隐着不曾朝外说的欢喜。
两厢驱使,她到底是没再抑着自己所念的,就这样逢着便迎了上去。
而比起以往的所有,这回再靠近没多久,葛烟双目被越过他肩线而刺下的光所惑,微眯起之余,只觉得那样沉着的气息十分恼人。
紧接着,她便彻底地察觉到了不同。那样毗邻着腿再往内的根处,抵着别样且极为深刻的,几乎被硌着的感受。
比任何一回都要来得明显。
她几乎是顿在了枕间,半逃过他落下的啜,声音逸着点赧。
到底只是喊了他的名字,其余再多的话像是被喀住,怎么也说不出口。
沈鸫言就在这时低低地,唤了她一声。
“………嗯?”
随着她的声落,他清劲骨骼抵过来,攥着她的腕骨后,直直便往某个方向牵。
他挺直鼻梁怼在堆雪上,再抬起眼看她时,眸中漆沉如夜中的雾,“帮我。”
这压根都不是询问了。
而是确切的,明了的。
葛烟几乎是没了主见,就这样任由着他去引。
耳边听着沈鸫言时不时几句的低语,她却是在想,那样勃着的灼,是跟他清绝面容完全相对的极致反差,而此时此刻,反倒更和那嗓音贴合了。
不知过了多少个好一会儿,她才轻飘飘开口,“你就是想好了要我来你家………”
沈鸫言却是心情很好似的,半拥过她,嗯着便应下,“很早就想过。”
葛烟还要说些什么,想将人推开,却发现怎么都推不动。
这人好像是打算好了的,就非要落于她身边。
明明旁边还有很是宽敞的空间…………
而大概因为今天格外的心绪不明,葛烟只觉得自己也随着那敲打在玻璃上的风一起飘了起来,没有方向,也没有定数。
此一阵彼一阵的闲杂念头不断飚起,她难得在被褥间这边转,那边动。
“其实现在也还很早。”沈鸫言趁着这样的机会捉住她的指尖,“再不睡。”
葛烟没等他话落完,当即便埋在了枕间,“其实是很困了,睡吧我们………”
这下沈鸫言笑意近乎是蹿在了眉眼之间,他垂首去看她,“能不能装得像一点?”
“不能………”葛烟想收回指尖都没法,只闷闷道,“沈鸫言你自己说要睡的,现在就还要这样。”
意料之外,他很快便应了,嗓音轻缓,“只是有点睡不着。”
………嗯?
将怀中人的脸掰过来直面着自己,沈鸫言眸中映着沉然的漆色,“一想到你在我这里,就会睡不着。”
第55章 [VIP]Butterfly
汾江静静淌,江涛风声越过窗面,缓缓敲打在玻璃之上。
室内在偶尔溢开的窸窣声响后,复又迎来新一轮的安然。
稍显静谧之余,颇有潮汐起涨后的落幕意味。
葛烟下颌被捏着掰过,正面直直望入他双眼。
四目相对之余,无声的攒烧在无人能知晓的地方暗暗燃起。
“那为了你不这样………”她长睫轻眨了眨,捞起被褥的一角遮着自己显现而出的侧脸,“我还是之后都走开比较好。”
沈鸫言眉眼敛着,垂首睇她,顺带着又去拨开那覆盖着她的被边,疏散地笑,“来都来了,怎么走?”
“沈总………你自己才说的话,转眼就忘啊。”葛烟陷入了和他相对的被褥拉扯之战,复又往回拉的时候,咬唇轻声道,“是你自己说因为我在这里才………”
到底是抢不过他,眼看着被角就这样缓缓地从面颊上掠过,葛烟腾腾而出,像是被荷叶裹在内里的莲子,新绿嫩青,滴着露便绽现。
周遭没有其他再能覆盖着的东西去遮掩她很容易显在脸上的心绪。
是自先前那会儿便悄悄掩饰,自以为没人发现的赧意。
她凭空晃了晃,没能捞住任何枕头之类的,泄了气道,“怎么老要跟我抢啊你…………”
“你说呢。”沈鸫言眉眼清疏,目光定定锁住她,“只想让你看着我。”
葛烟干脆半捂住自己的脸,轻声呐道,“………我这明明是给你一个睡得着的机会。”
“比起这个,我宁愿睡不着。”
“…………”
葛烟难能再次静默。
好像怎么都说不过他了。
只是到底还是因为他在身旁且无法忽视。
葛烟倏而觉得这样的夜虽略显慌乱,却也让人觉得像是在雾中捉到了什么,欢喜隐隐地泛上来,直接渗进骨骸里。
连带着心房都鼓得满满的。
像是一杯快要满盈的水,不断漾起的瞬间,有那么一刻来到了临界值,下一秒便逸出似的。
葛烟不再顾及所有,细细的两条胳膊伸过去便稍抱住他清劲的腰,顺势再抬了抬脑袋调整位置,直接枕进他的臂弯里。
他骨骼虽分明料峭,但怀里的气息环绕很容易就能让人浸在其中。
没有任何犹豫地接住她,长指探来只略微圈着,摁着她的脊背便将下颌轻轻地搭在她发顶。
但这样的骤然安静也没能持续多久。
没多一会儿葛烟嗓音便更细了,“沈鸫言你………”
沈鸫言沉嗯了声,低头在她的耳边缓声道,“知道我为什么睡不着了?”
那也太………
怎么刚有了就还能再起?并且间隔并不算很长,近乎是瞬时。
而且之前她帮着的时候就发现了,时间真的算很长那类。
她腕骨当时近乎执拗着没换角度,复又被他牵着引着才不断变换,属实是累到不行。
而一只都不能够,附在上面直到放了第二只过去,才堪堪算是帮住。
葛烟确实是又羞又赧,而沈鸫言其余的动作又未曾停,几厢因素的影响下,以至于她当时真的只轻轻一瞥而过,没有细看。
眼下脑海里再度显现那样的画面,属实是能将人的面颊灼到烧。
那样清绝冷凌的人,也有着不怎么与之相符的………
而卧室不远处的落地窗也未曾拉上长帘,如若不是洲湾岭这里极为讲究隐私,并不会被人觑见,葛烟是怎么也不会答应那般的。
那会儿被褥全掉,根本挡不了什么。
而这样半明半昧落入视野里,好像才是真的挠人。
思绪再转回来,葛烟复又唤了他声,“沈鸫言………”
“好了,要再有也是之后。”听她嗓音几乎是飘了起来,沈鸫言轻笑揽住她,“睡了。”
葛烟却是毫无困意。
………什么叫再有?
这样一回下来她险些有些撑不住,还要再有。
不知道那样的挲摩都要很久吗,光是想象了一番那般的画面都觉得有些………
而比起他话里的内容,瞬间被揽紧的葛烟拍了拍他的肩,“一定要这样搂着吗,我有点呼吸不过来了。”
“是吗。”沈鸫言的嗓音自头顶缓缓往下泄,有种被鼓吹打磨的质感,“我只觉得还不够,那这样抱着呢?”
他将人翻了翻,不过是换了个角度,却惹得葛烟更往外逃。
这好像更能碰到了………
眼瞧着她挣扎着几乎要掉到地上去,沈鸫言将人桎住捞回来,从身后抱住她,嗓音压得很低,轻缓淳然,“你不动了才能消。”
“…………”
葛烟没忍住,抬腿便踢了他一脚。
可哪能玩得过沈鸫言,他稍抬起手臂便攥住她的脚踝。
两人无声间,骤然玩起了这样你来我往的小游戏。
不知过了多久,葛烟似是真乏了。
她再转回来,又喊他,“沈鸫言。”
“怎么?”他的嗓音在灯灭之时的黑暗中缓缓而起。
“没什么。”葛烟揉了揉自己的脸,更往他怀里去,“只是觉得这样喊你就有回应的时候,很好很好。”——
葛烟在洲湾岭这里待了有几天,咚咚也跟着在这里享受了几天的猫国乐园般的天堂待遇。
虽然照例还很是听她的话,比起之前,却是更为黏着沈鸫言了。
大有要将他也揽入猫猫地盘,予以饲养员殊荣的趋势。
她这几天照样两点一线,只是地点除却剧院和大平层,变成了沈氏大棚和洲湾岭壹号。
早晨出发以及傍晚归来都是乘了沈鸫言的车,连耿秘书都没怎么再见过。
沈鸫言说反正由他接送方便,愣是将人在此留了好几天。
而这里面到底有没有以权谋点什么利,估计只有他本人才能知晓了。
这天回来的车上,即将转入地下车库时,葛烟还在感慨,“我觉得咚咚可能真的要叛变了。”
沈鸫言闻言没转头,只勾了下唇,“哪个咚咚?”
………明知故问。
葛烟拧了一下他,“你知道我说哪个………”
沈鸫言嗯声,“它喜欢这边,你这么宠他,总该顺了它的意思。”
葛烟没忍住,微微笑着,“哪怕是朝你叛变也要顺吗?”
“它是你的猫,也代表了你的意愿。”沈鸫言侧目看过来,攥住她的指尖牵到面前,稍稍偏头便印了下,“一起朝着我的方向倾斜,没什么不好。”
就还说呢,他倒是什么都给咚咚弄好了。
便是论及她自己,感觉也好像不用再回大平层那边,每天住在这里,反倒是回了家一样,什么都不缺。
思及此,葛烟清了清嗓子,“你家里怎么会有那么多女人用的东西………”
沈鸫言头一回像是看傻子似的睨了她一眼,“让人新准备的。”
他觉得有些好笑,送了她的指尖去停车,“你以为是什么?”
葛烟挠了挠脸,轻声道,“………就觉得你好像准备得很多。”
“不是好像。”沈鸫言解了自己的安全带,侧身过来取解她的,淡声道,“我谈了就做好了往后的所有准备。”
他语气平然,仿佛只在谈论天气那样寻常。
可越是这样云淡风轻的模样,越让人能在暗处里,用心去感知,他到底默默地做了多少。
心情蓦地大好,葛烟莞尔道,“今天我做饭给你吃吧?”
“这么突然?”沈鸫言挑眉看她。
“嗯啊。”她提议后复又顿了顿,迟疑地道,“就是可能有些不太好吃,我尽量?”
“好。”沈鸫言应下——
葛烟难得下厨,阵仗摆得倒是大。
只是到底是个厨房小白,就连做菜顺序都是上网查的,顺便让沈鸫言在旁边站岗看着,边看还边让他给她监督并报步骤。
沈鸫言倒是有耐心,被嘱托也没任何怨言,时不时盯着屏幕之余,不紧不慢地告诉她顺序又弄反了。
咚咚就窝在他的脚边,一人一猫立在旁侧盯着,迟迟没有走开。
“要不你们还是走开吧,在外面等着我就好………”
“你让我帮忙监督。”沈鸫言不疾不徐地捞过水杯喝了口,缓声道,“现在走了有些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
“怕你把厨房炸了。”
“我哪有………”葛烟有些窘,瞪了他一眼,“我早说了我不怎么会的。”
“不怎么会也是做给我吃。”他视线平移着撂过来,含笑道,“有我等着,你继续。”
葛烟听了这话,这才复又专心去做菜。
但到底是心血来潮的产物,等到她做的三菜一汤上了桌。
刚才蹿着跳上了桌的咚咚不知怎的,似是有些嫌弃的模样,尾巴一卷便溜远了。
葛烟见此拿起筷子先试了试,眉尖轻轻一蹙。
“…………”
真是高估自己了。
她转眼望向对面的沈鸫言,“要不我还是叫酒店外送好了………”
然而这人却是置若罔闻,落座后执着筷子便去夹了菜。
一一入口时,眉眼舒展,愣是没有半分皱起的模样。
往常和沈鸫言待久了,葛烟也知道他的口味极为挑剔,眼下见他吃得从容又耐心,当即想着要去拦他,“喂………很难吃的,”
沈鸫言挡了下她的动作,眉骨轻抬朝她望来,“我怎么觉得挺好。”
到底是拦不住人,见他这么青睐这几盘菜,葛烟低声道,“那你挺好的标准还挺低的………”
“怎么总对自己这么不自信。”沈鸫言眉眼敛着,再次垂首去夹菜时,淡声道,“我说好就是好。”
葛烟没忍住轻轻翘了翘嘴角,“我对自己厨艺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好不好。”
只是说归说,被沈鸫言这么形容了一番后,像是夏日晴空轻松散漫落在四处的气球,飘飘然似的。
“我还没给别人做过饭呢。”葛烟说着故意去逗他,“既然你喜欢,以后我多做点。”
沈鸫言意外得没拒绝,“多做我就多吃。”
他漆然视线落于她身上,“毕竟是你一个客人。”
有关于做饭的话题一直延续到了后来,在沈鸫言偶然发出的一句「其实也不用常做」的话语后,葛烟还没来得及质问。
就听他道,“家里不缺做饭的人,偶尔就行。”
………还真就将他家当成两人的家里了啊。
饭后许久照例去了二楼后,葛烟洗漱完没有立马去卧室,反倒来到了一楼的衣帽间。
稍稍有些别扭。
其实沈鸫言在这里给她备了很多衣服,也几乎每晚都会换新的睡衣款式。
但这次她穿的,居然是真,丝的那种。
等到在衣帽间寻到了人,葛烟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沈鸫言立于往里放置内饰的中央台旁,正要褪了衬衣。
他闻声朝着她看来,视线只落了一秒,那样漆然的眸中很快便浸着她所熟悉的沉。
像是云雾凝聚,旋即便会滴下水来似的。
招了招手将人唤了过去,沈鸫言视线再移至她身上,“怎么没在楼上等我?”
葛烟原本还想说的话语喀在了中途,此刻莫名没了要说的意思,只顺着他的话敛下长睫,呐声道,“………没事还不能下楼找你了?”
“当然可以随时来找我。”沈鸫言单手扦住她下巴,衬衣挎在肩上还没完全褪了,就这样低头寻了过来。
这样的睡衣是极为贴,身的款式,面料是那种偏丝绸的华美风格,在衣帽间灯光的映衬下,流光一般。起和伏之间沉沉兜着那样满且鼓的堆雪,晃悠悠的,仿佛随地都能蹿着跳出来那般。
带足了劲地攥着,葛烟当即便蹙了眉,还没去拍他呢,就感知到沈鸫言从侧面伸了过来,不过是片刻,便被人带着半压到了衣帽间地面里的白绒毛毯上。
她都没怎么缓过来,就被人抬着膝弯往上翘,单拎起一边,沈鸫偏头便印了过来,一路从腿的侧边到了往内的方向,而后再延续着往上,直至来到了根处。
这回不再是指尖,而是他亲自低头所描绘出的景。
葛烟只觉得又落入那样朦然的雾里,什么感知都被模糊了。
直到这会儿她都还在关心别的,“沈鸫言,地毯,地毯会不会沾到?”
“不会。”他的声音自稍远的下方传来。
以往清冷的音调都被衬得有些沉了好几个调,而后葛烟感觉到内里的那层布被往下扯,不过是撇开以后再张着,空气里的微凉好似比以往都要更嚣张。
像是绽着的花,凝了些微的雨珠。
“很美。”他打量了许久,低低地说。
被带着再回二楼时,葛烟觉得自己都有些往瘫了的方向进化的趋势。
那样张着的模样,是以往都不曾有过的,一想到他埋着都还不算,深深望着后又反反复复地打量。
葛烟越发觉得沈鸫言这几天颇有些放开了便收不住的趋势。
很是得寸进尺。
“沈鸫言,你就没觉得你很………”
葛烟话落便顿了顿,迟迟没往下说。
她分明是去下楼找他的,结果好像什么都没说便又回了原位。
早知道就不该去那一楼。
然而无尽的后悔也都归于沈鸫言此刻眉眼间聚敛着的疏散。
“我很什么?”他就这样看着她,挑眉笑道,“继续说。”
“我不要说了。”葛烟这会儿还是很识趣的,也很聪明,只一头栽倒在了旁侧,阖着眼怎么都不愿意去看他。
而且她为什么不继续说。
不就是为了不再提起这个话题吗。
沈鸫言却像是真不知情似的,拨了下她的眼睫,徐徐道,“真不说?”
葛烟拼命点头,继而不知道想到什么,倏而睁开眼后,就这样去看他,“………我觉得我接下来还是回我那住比较好。”
意料之外,沈鸫言应得很快。
“可以。”他说。
只不过半秒,他复又抬眸朝她看过来,视线深然,只轻缓道,“我也跟着去。”
第56章 [VIP]Butterfly
这人真是………
她回家他也要跟着去?
那如果是去剧院的话,葛烟凭空想象了下,笑眼弯弯。
“你这是不工作不出差,甚至于是不出国———”她抬眸,稍稍拉起语调,“也要紧跟过来?”
沈鸫言嗯了声,侧目望她,不紧不慢地应,“你想的话,我随时随地都可以跟过去。”
这个随时随地嫌疑很大。
比起这样非要紧跟过来的态度,如若像刚刚那样随时随地施展开………
好像有些限制且没法描述。
和沈鸫言待久了,连带着思绪都经常性的,莫名便跑了偏。
葛烟身上的睡衣早在刚才被抱上来时便换了件新的,此刻熨帖着落在肌肤之上,反倒是极为清爽。
她朝内卷了卷被边,困意刚泛上来,沈鸫言半撑在她的身侧,稍稍压了过来,“刚刚是不是很喜欢?”
嗯?
遐思只不过顿了一秒,葛烟几乎是瞬时便明白了他话语中隐含的内里之意。
眼前覆着挡住光的阴翳,她眼睫半抬,“干嘛突然这样问………”
沈鸫言没直接答,只低低地道,“那张地毯因为你好像都不能用了。”
“………”
都不能,不能再用了?
葛烟面颊洇开浅浅绯然。
明明之前问会不会沾到,应着不会的人是他啊。
那会儿哄着让她张着,现在又拿这个来调侃人………
软着的酸感好似有了记忆似的再次浅浅地泛上来,他那样噬到根处的感觉也变得更为清晰,葛烟长睫颤得不行,“能不能不说这个………”
“好,不说。”沈鸫言轻笑,旋即捏过她小巧的下颌,心情很好似的轻咬了下她的鼻尖,缓声问,“最近忙不忙,不忙的话之后来我这?”
听及此,葛烟倒还认真地凝思了会儿。
片刻过后,她半趴起自己,手肘稍稍用劲翻转,直接正面对着落于他怀里。
“你还真想我住过来啊………”
“当然。”沈鸫言附到她耳畔,含啜着便轻轻挲摩了下,“如果我说不想,你又会信了?”
原先他好像就已经提了好几次。
也不知道是不经意,还是有意为之。
总归这一次不再随意一提,径自谈到了明面上来。
“你还真是………”
葛烟没忍住勾了勾唇角,“那我确实是不会信。”
她轻蹙着眉尖在心中暗自算了算日期,“要来的,只是可能得再稍稍晚几天。”
除了剧院那边,近来有天确实是有固定好了的行程。
她得回梁宅一趟,参加先前便说好的,梁潇潇的订婚家宴——
说归说,葛烟到底还是在洲湾岭壹号这边贪眠了几天。
想着不让小猫再奔波了,将咚咚托付给沈鸫言后,她才抽空回了大平层。
葛烟回梁宅那天,汾城阴雨连绵。
还没到傍晚天色便已然近昏,梁宅院子在阴云的覆盖下,凭白落有股萧瑟之感。
这是晚春时节里难能遇见的阴天,一反先前阳光的和媚。
不过梁宅内里却很是热闹,布置得也颇具特色。
庄重不失优雅,一看便是葛楹的手笔。
梁潇潇的未婚夫林肃是林氏集团的二公子,上面还有个哥哥。
林氏集团是汾城供应天然气的重要链方之一,掌握着整座城市有关于此的命脉,林肃和梁潇潇算是门当户对的那类。
葛烟抵达被佣人请进去时,林氏一族礼数有加,十分客气。
他们一行只来了五人,除了男方的长辈以及父母,再无其他。
毕竟是家宴,理应要私人一些。
葛烟到底只是为了梁潇潇过来,具体细节商讨的事宜,有关日后婚后的安排,都不在她所关心的范围之内,闲暇之余好像便显得有些没事干。
早先中午到的时候,葛楹高兴得不行,亲自下厨做了一满桌葛烟爱吃的菜。
眼下直至到了家宴正式开始,她略有些撑,到底还是不太饿。
等到众人纷纷下了桌,葛烟看了眼在和未婚夫热聊的梁潇潇,打了声招呼后,径自抬起腿,往四合院的亭台里迈。
晚饭过后的院内极为幽静,被半雨浸润过的石板透着深黑,湿漉漉地凹了些水坑。
她掐着点,缓缓地迈至到亭台内里时,打开手机望了眼。
果不其然,沈鸫言已经发来了消息。
Yan:「确定回你那边了?」
她敛眸看去,觉得有些好笑,轻轻敲字过去。
格言从录:「早上刚和你说过的,沈总真是贵人多忘事~」
Yan:「只是想再确认一下。」
格言从录:「那你………现在确认好了?」
Yan:「嗯。」
沈鸫言那端发了一条后,很快又冒出新的消息。
Yan:「记得早点回来。」
Yan:「咚咚好像有点想你。」
………咚咚?
这下葛烟笑意彻底遮不住了。
格言从录:「你确定这小猫想我?」
Yan:「确定。」
格言从录:「可是也才分开一两天啊………」
再者,它近来的新欢不是沈鸫言本人吗。
念及此,葛烟还要回复。
沈鸫言的消息再次进入。
Yan:「那也有几十个小时了。」
“………”
这个时间换算法并不怎么常见。
葛烟丢了几个咚咚的表情包回呛过去,在沈鸫言复又开启的询问声中,终究是应下,说自己尽量早点,再早点。
沉浸于这样你来我往的消息里,等到耳边倏而响起一道嗓音后。
葛烟下意识的反应便是将手机屏幕熄灭。
“在和谁发消息?”
这嗓音温和无比,听似轻缓和煦,却也落在了这样的半阴天里,乍一听是十足得陌生。
葛烟还没抬眼,见眼前的人还要再靠近,当即便往后退了两步。
原先梁易西自她进门后一言不发,葛烟也权当他是空气。
只是未曾想,这样饭后的机会,他不随着梁父一起商讨梁潇潇订婚的事宜,反倒是来到了亭台这边。
葛烟抬腿想绕着迈过他往宅内走,梁易西却是拦住了人,“见到我话也不说一句,你就这么抵触我吗?”
自她从芬兰回来时候,打听到梁氏对剧院投资的进展有所搁置,加之上回见面只打了声招呼,葛烟以为便是结束。
不曾想,梁易西仍是要来寻她,不曾消停。
敛下眸,葛烟唇半抿起,“梁易西,我现在不想听你说的那些。”
梁易西背对着宅子那面,双眸隐在平光的镜片里,“我说的哪些。”
“是提到了不该提的,还是说,你又想像上次碰面那样,想着有沈鸫言来接?”
他温声呵了下,眼瞧着葛烟紧紧地蹙起眉,却是缓缓地笑,“可我看今天家宴他也没来不是吗,他对你好像也不过如此,让我猜猜,是不是假借工作忙就推辞了不过来?”
葛烟垂眼,手机牢牢地攥于掌心,指尖用力到几乎泛白,等他嗓音落于空气中飘没了尾音,这才有所动作。
“是我没和他提。”她终于是抬起长睫,遥遥地将视线撂过来后,出声便道,“而他,也不是你所说的那种人。”
见她因为所提起的这人才缓缓抬眼直面于他,梁易西面色稍稍沉了下去。
“你和他才认识了多久,就为他说上话了?”他温和笑意不再,“你就这么确定他不是我说的那种人?”
不等她回应,梁易西再次开口,“往外看看吧小烟,那些喜欢追着你捧着你的男人,哪一个不是只喜欢你的脸,你所谓的名气。”
他温和笑意再次蔓延至面容之上,“哦,堂堂沈氏沈总好像也没能幸免,被你迷得魂都丢了。”
梁易西见她再次垂下眼去,不再说话,只纤窈的身姿落于这沉黑的亭台之间,微动着抬脚便上前一步,终究是没忍住便稍松了气缓声道,“小烟。”
他话落便道,“无论是刚才所说的一切,亦或者是之后的什么,我可以给出我的全部,他呢,他对你会有真心吗?”
“够了………”葛烟不等他说完便打断。
拼命着鼓足着气要去反驳他所说的一切,她的嗓调虽颤得如同被晃起的绳索,却是笃然无比,“我说,真的够了。”
“我只要他现在喜欢我,无论是什么原因。”
葛烟长睫凝着这阴雨间的墨色,补充道,“而我也愿意。”
话落,不想和他在此处再多言哪怕一语,葛烟半转过脸,从另一边的石板路绕过。
不管他在原地怔留了多久,也不管他会有什么样的神色。
就这样莫名被打了茬,她全然没了要继续停留在梁宅内的意愿。
迎着葛楹的诧异和挽留,葛烟随便扯了个理由,表示有急事要忙便匆匆而去。
临走前梁潇潇还追到了宅院前,“真要走啊烟烟,蛋糕还没切呢,我特意选了我俩都爱吃的口味。”
葛烟摆摆手,只轻轻抱了她一下,“我真有事,姐,祝你订婚快乐。”
梁潇潇点点头回抱住她,“会快乐的,你也是啊,下次来希望别再这么急了,等我去找你玩好吗?”
“好。”她轻声应下。
只是出了这梁宅也近乎是漫无目的。
连带着也没了心思去回大平层。
那里此时正空旷,却也无一人,冷清沉寂。
不知不觉中,回去的路线便辗转换了方向。
从过江的一路延伸至了门前。
葛烟就这样静静停着,没再迈出任何一步。
仿佛已经花光了所有的力气,就这样缓缓地靠着贴住墙面——
市中心,沈氏大楼灯火通明。
沈鸫言稍晚时分才结束工作,稍解了领口的扣子,修长的手探去划开手机屏幕。
那端往后没再发来任何消息。
这几天葛烟都是在自己的大平层住。
虽然没事先和她说,但他原本的打算也是今天便跟过去。
只是在此之前还得回洲湾岭一趟,将咚咚带上。
屏退了来询问是否需要司机的耿秘书,他开口道,“今天不用。”
顿了顿,似是想起什么,沈鸫言复又淡声补充,“往后一段时间都不用。”
耿秘书眼观鼻鼻观心,联想起那天电梯连线所听到的声响,堪称是毗邻了现场………到底仍是秉承着秘书的职责所在,没有多问什么,只应下好。
从沈氏驱车回洲湾岭也花了一段时间。
沈鸫言自迈入壹号这边的专属入户厅时,便心有冥冥。
莫名只觉有些许烦乱扰在心间。
他很少有这样的情绪,只径自敛下心神。
抬起长指微微解了第二颗纽扣,刚要往门前迈,便觑见了那近乎是窝在门前,半蹲着的身影。
步伐几乎是瞬间顿下,沈鸫言垂眸望去,清凌眉眼难得冷凛,“烟?”
那身影感知到了有人来,再抬起长睫望来时,只定定地望着。
她面容隐于昏昧之中,缓缓地站直后,朝着他便轻唤了声,“沈鸫言………”
沈鸫言当即转向,长腿迈去的同时开口问,“怎么突然来了这边,也没进去?”
话落没多久却是感知到了她此刻的沉默。
见他没有任何停留,话落也不再问些什么,只裹挟着夜色转而朝着自己走,一步,又一步。
葛烟终是迎了上去,兜头便落入他怀里,“抱抱我吧………”
第57章 [VIP]Butterfly
沈鸫言在她奔来的下一秒便抬手,紧紧地扦住人入怀。
他略垂首,长臂搭于她纤窈的脊背上,往自己的方向摁住,指骨穿过她垂着的乌发,近乎轻抚。
怀里的人拥得那样用力,好似没了他,下一秒便能如柳折断似的。
在黑夜里静静散着难言的无声沉默。
夜色也好似停留下来,静静拢着这对相拥着的人。
葛烟近乎要将自己嵌入他怀中,埋着的侧脸被半压起弧度,鼻间抵得快要缺氧,却仍是没有放手,只绕着紧紧环住眼前人的腰。
像是船舶在海面寻求停靠,一经入了港湾,便不曾偏移。
在她背上轻轻挲摩了不知多久,沈鸫言的嗓音自头顶泄下,“别在这边,我们进去?”
葛烟似是吸了吸气,这才轻嗯一声,点了点头。
她刚略松开眼前的人,还没撤离,转眼又察觉到旁边的人稍扯了扯她。
膝弯的地方被捞着搭起,视野里黑暗仍旧肆行,不过是转了个视角………
直接被他打横抱起。
沉重的木门有所感应后直接往后缓缓打开。
沈鸫言迈入后,亲自给她换了鞋,一路绕过玄关,直接朝着客厅的方向走。
被落着放于沙发上时,咚咚不知道从哪里蹿了出来。
大概是察觉到了猫主的心绪,罕见得没有去黏沈鸫言,也不再喵喵地撒娇叫,只是步履略急地在葛烟的腿边打转。
顺带着用毛绒绒的头颅去轻轻地碰,柔柔地怼。
葛烟视线乍一从昏昧的地方转移至稍显明亮的地方,还未完全适应过来,连带着薅它的动作都慢了一拍。
还是沈鸫言率先发了话,“咚咚,听话。”
他下颌朝着左边第一间的方向轻抬了抬,“进去。”
小猫呜呜两声,在两人间来回打转了几趟,这才蜷着尾巴,分别用脑袋怼了怼这两人,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哒哒往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沈鸫言在此之后没再吭声,动作却没停下。
他将人安放在了沙发后,转身又去了半开放的厨房那边。
再回来客厅时仍是不曾问起什么,只修长的手执着一杯水,长眉稍凝,“晚上还是有些冷,你在外面等我多久了?”
葛烟就这样看他来来回回,眼下胸臆里溢满的都是面前的他,只轻声道,“………也没多久。”
他视线定定锁住她,再转眼只径自垂眸,语气略略放缓了点,“你手很冰。”
沈鸫言不容她拒绝,骨节分明的手拄着那水杯递到她眼前,“不管怎么说先把水喝了,暖一暖。”
在她伸手要去拿热水时,沈鸫言却没给,只径自道,“烫,我端着你喝。”
葛烟眼眶润了瞬,喉间微动了动,抬起皙白秀窄的指尖,就这样搭着附在他的指骨上,隔着这样一层颇具骨感的人工杯垫,低着头轻轻地啜。
喝了几口见她神色略有些缓和,沈鸫言伸出手,指腹在她的唇上碾了碾略微逸出的水色,转眼将水杯往旁侧的茶几上放。
再回首,却见葛烟半屈起腿坐于沙发之上,正愣愣地盯着他瞧。
也不知道往这边望了多久。
他刚要启唇,葛烟像是刚才门外那样,再次伸出双手,一副索抱的模样。
沈鸫言走过去坐于她身边,转手将她整个人往上拎起,轻松抱着便将人放置在了大腿上。
葛烟双腿分着岔,和他这样以面对面的姿势,额头近乎相抵,极尽亲昵。
他视线漆沉如外间凝墨的夜,稍稍压低了音调,“今天这么黏人?”
不像是以往那样耳语几句便有些羞得满面浅绯,长睫颤着不去看他。
今天的葛烟像是,“就是想你了。”
不知默了多久,她两条细胳膊近乎并着抵在他胸前,稍稍扬起头去看他,轻呵起声,“………你会一直属于我的对吗。”
沈鸫言静静地看她,半晌没说话。
葛烟半掀起眸,等待之余眼睫颤得更为厉害。
她仰起颈子,拉出的漂亮线条略有动摇,仿佛下一秒便不能承受那样的重量,惶惶着几欲要坠下去。
沈鸫言就在这时有了回应。
他在她的唇上咬了下,连带着比以往力度都要重的力道,气息很沉,“会。”
葛烟轻唔了声,这才垂下眼睫,又埋回他的怀里。
任由繁杂心绪在胸臆间横冲直撞。
只觉得过眼之间的所有,好像都不算什么了。
就像之前她时不时便体会到的那样、
有他在身边,就会很好。
她这样静静埋着倏而又没了话语的模样,是先前便有过的模样。
沈鸫言等她平缓好气息,再伸手时,单边攥住她纤细的腕骨,捉着指尖便往胸前的方向放。
“还记不记得之前在芬兰的那一晚。”他说。
葛烟单只手被桎住放置于他的身前,她半撑着,经由这声抬眼望去。
沈鸫言复又缓缓开了口,“那时我说过,无论有什么,我都等你自己和我说。”
“可现在我转变了主意。”他视线径自锁定住她,不曾移开。
像是紧紧牵着荡在峡谷间的绳索,不容放手那般。
他的嗓音也熨在了耳边,“后来山涧会馆那天,你心绪不高,又是因为遇见了谁。”
“葛烟。”沈鸫言单执住她腕骨的手稍稍往内拢紧,“这次能不能放心地将一切交给我,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几乎是瞬时,万千杂思像是河流奔腾入海,齐齐盘踞在心间。
原来,原来。
原来那么早他就察觉到了她的情绪………
近乎是愣愣地盯着眼前的人,葛烟霎时只觉一股烧似的灼流冲天而出,就这样渗进四肢百骸里。
仿若被热油淌过心尖,那情愫无法自抑,竟是直蹿着往上,腾腾冒着汽便要掀翻一切。
也让她没有半分犹豫,点了点下颌后,宛若猛虎,几乎是瞬时便再次扑到他的怀里。
“………沈鸫言。”
“慢点。”沈鸫言从善如流接住她,一如之前的任何几次,他低低地道,“我都听你说。”——
事情要从年少时期翻篇而起。
葛烟很小的时候,葛楹和乔牧华因为意见三观不合离了婚。
葛丛鹭被判给了乔牧华,葛烟则跟了葛楹。
没过多久光景,她随着母亲的再嫁,住进了汾城梁宅。
梁氏一族的人见她长得冰雪漂亮,从小便能依稀觑见日后的殊色芳华,言语间颇生喜欢,虽说是二嫁带过来的继女,不提梁致臣视她为己出的那些举措,一些长辈到底也还是由了心意,将她当小辈疼。
而以葛氏为圈的企业人脉,到底也能与梁氏并肩。
便是稍稍有些别有用心之人挑拨,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根本指摘不了这对母女。
比起梁宅旁边其他宅院里,同龄人对她到来的示好。
梁潇潇是最为喜欢她的那一个。
两个少女间的友谊来得很快,眼瞧着那会儿还有点憨纯的梁潇潇做什么都喜欢叫上她,葛烟起初来到梁宅时那些微妙的脱离感和陌生感,也稍稍褪去了点。
葛烟是在住进梁宅很久后才见到的梁易西。
他还在读高中,因为往来梁宅与学校间的路途稍有些长,梁家人便在学校旁腾出一处房产供他住。
那天也是阴雨天。
梁潇潇拉着葛烟,缓缓迈下旋转的台阶时,兴然地指了指落座于沙发上的人,朝着她介绍,“烟烟,那就是我大哥!”
两人下楼时的动静不小,梁易西转头看过来时。
竟是迟迟都没转开视线。
葛烟率先避开他不偏移开的目光,敛下眸,跟着梁潇潇道,“大哥。”
梁易西站起身,面容温润,朝她只微微一笑。
毕竟自己也有哥哥,又有了梁潇潇的撮合,葛烟也渐渐地将他当兄长来看。
起初,少女没觉得有什么,但很快,她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梁易西避开梁潇潇,单独找自己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多。
“小烟。”他这样喊她。
第一次觑见梁易西隐在温和面容之下的另一幅面孔,是在一个猝不及防的傍晚。
那天梁潇潇去了朋友家没和她一起,葛烟途中遇到了几个同学,便在外面逗留了会儿。
等她再回梁宅时,比平日晚了许久。
摆手拒绝了佣人问她要不要用晚饭的提议,她朝着客厅里迈,直接撞上就那样静静坐在沙发上的梁易西。
客厅里没开灯,他一贯温润的面颊上没有什么表情。
见到她来,他手里拿着先前葛烟随意给的糖,抬眼便问,“你也给别人糖了吗?”
听此少女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刚才在门口和同学道别时,为了以示感谢,便拿了点送过去。
她惯爱吃甜,常备糖的品种也有许多。
心中暗觉梁易西有些奇怪,她到底还是好声好气地解释,“他们住在附近过来找我,我顺手就给了………”
梁易西却道,“所以他们为什么会来找你?”
不等葛烟回复,他补充着,“如果不是你主动搭上他们,他们会来找你?”
葛烟不傻,当然知道主动搭上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
只是没能想到这句话竟然能从他的口中说出。
她略有些恼,秀眉轻轻蹙起,“他们是我同学,讨论试题而已。”
“而且那是我的糖,我想给谁是我的事。”葛烟气都有些颤,干脆别过头去不再看他,“………你不用说得这么难听。”
大概是见她生了气,梁易西就在这时倏而放缓了音调,“小烟,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手里还拿着糖,就这样看向她,“如果你想玩,我可以带你出去,不用他们。”
话落梁易西作势要站起来,葛烟却是垂下眼,不再多有回应,加快脚步略过他,一路迈至楼梯之上。
自那之后,葛烟心中只觉古怪。
于是尽量能不见他就不见他。
偶有在梁宅饭桌上碰到,她也只是低头吃饭,偶有偏头,也是和梁潇潇讨论八卦亦或者是新闻。
然而再怎么躲,也还是有再次单独碰面的时候。
又一年的夏季如期而至。
暴雨如注,将天色都洗刷成乌沉的土灰。
憋闷的热意被砸坑出来的水洼冲散,复又从泛着泥腥的地面上缓缓蔓延,袅袅地攀爬至腿侧。
葛烟自小习芭蕾,师从郝兰蓉。
这时的她已初现日后锋芒,少年组的奖项接连拿了不少,除了电视台相关栏目的时常报道,更有无数芭蕾剧团朝她伸出橄榄枝。
这天练舞完,被应以旸带着司机亲自从城南送回了梁宅。
葛烟抬眼便觑见外间那样的阴沉。
这雨不断往下落,砸得落于深谭之上的荷叶都凌败,蔫蔫地趴在波面之上。
拒绝了应以旸要送她下车到门前的提议,葛烟用手作伞,几步迈过宅院大门,踩着石板边跨至到了梁宅的堂屋里。
雨水将发丝浸润了些,她半伸手去擦,眼睑半撩起,却在楼梯台阶的旁边,见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梁易西刚毕业,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和那些公子哥玩至深夜。
这样稍早的傍晚便回来的时候,很是少见。
而比起这样骤然出现在宅里的表现,他酒气醺天的模样倒也印证了先前都去过哪些场所。
梁易西应该是真的喝多了,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笑道,“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根本见不到面的小烟。”
她抿唇,到底只是略点头算是打招呼,刚想着绕过去。
梁易西眸中浸满酒气,长身挡住台阶,“刚刚送你回来的是谁?”
不等她开口,他携着温和笑意便道,“哦,也不用你回答,我知道的,是应以旸。”
………既然是已然知晓了的答案,葛烟不明白他这样问着又自顾自应下的举措是什么意思。
她略点了点头,想着还要不要往里间迈。
却听到不远处的他缓声开了口,“小烟,你能叫他师兄,为什么不能再叫我大哥?”
是啊………
自从先前那天起,她便不再唤他大哥。
像是将这个称呼埋进了风里,散开之后从未有过。
梁易西嘴里不住地念着为什么,下一秒竟是略站直了身体,不紧不慢地便朝着她这个方向迈。
葛烟眼皮跳得厉害,下意识便往周遭觑,家里的佣人不知去了何处,而此刻空阔有余的宅内,唯独只有他和她。
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少女慌忙之余撤身连连往后退。
大概她动作极为突兀,期间腿弯不小心碰在槛栏上,阻力滞留在腿间,相反作用力下,她兜头便直直往下栽。
堪堪落地时,她眼疾手快用手撑了下,却还是挡不过那样钻心的疼。
就在这时有车缓缓驶入梁宅。
那样透过雨帘的光,像是有了生命力似的揪起所有,直直穿过一切,径自落在她面上。
眼前的方向便是镂空的院内,余光里则是梁易西顿了顿后面带焦急朝她奔来的面容。
葛烟直直抬起眸,再次望入那样的车灯里,稍抬了抬手。
再次清明醒来时,是在医院。
周遭围着了一群人,见她终于有了意识,嘘寒问暖的话语不断。
有几个长辈知晓她摔了,连忙赶过来时,直嚷嚷着脑子疼,还抹了泪。
迎着众人问及她怎么就摔了的关心和问候。
葛烟的视线越过一切,径自落在站在床尾的梁易西身上。
他略有歉意,但到底什么也没说,先前的酒意退散后,又是一派翩翩如玉的温润公子哥模样。
葛烟稍稍闭了闭眼,想起先前国外著名剧院邀请她前往参团的建议,终究是下定了决心,朝着旁侧的葛楹道,“我想出国练舞。”
就这样一路从国外抵达芬兰。
进入芬芭后,她潜心钻入舞蹈的海洋里。
无暇,也无心再去关注任何国内相关。
只偶有和人联系,此外也并不经常回国。
原以为这样的不见面能切断所有。
葛烟未曾想到的是………梁易西后来几年在初初接触梁氏相关业务时,竟是将历任的地方,定在了海外部门。
时不时来芬芭观看演出。
并以观众的名义源源不断地送出花篮。
葛烟那时的名气已然传遍国内,因为自身金奖连年大满贯的经历,成了家喻户晓的东方天鹅。
前前后后送至芬芭,点名为她而来的礼物如流水席一般,数都数不尽。
原先她屏退了那些昂贵的,只稍稍留下带有心意的信件,勾木,标本之类的小玩意儿,顺带着也好好地收下了那些精致的花篮。
可那之后,葛烟找到了在芬兰的舞蹈老师sherrlly,“我将不再以任何名义接收任何礼物………以及任何花篮。”——
日历悄然翻转,接连着这么些年竟也是一晃而过。
再然后,葛烟便计划着回国。
原以为任由时间冲刷可以忘却一切。
但无法否认的是,她至今仍是或多或少被梁易西的那些言语影响。
并且也无法理解的是,他竟然对她持有那样的情感。
让她觉得匪夷所思,也无比抵触。
眼下,距离她参团进入京芭直至现在,竟也有小半年的光景。
葛烟自开始起便断断续续地,她的音调不慢也不快,途中大抵还是回忆到了年少时期值得怀念的事情,东一头西一敲地补充。
期间沈鸫言偶有动作,也只是将水递给她润嗓。
不曾打断,也不曾插话。
女孩说到后来竟隐有困意,眼睫垂着轻颤时,只觉眼前的人有些过于安静。
她不知道的是,沈鸫言那样暗自捺下的沉默背后,究竟掀起了怎样的情愫起伏。
和先前晚间见她半蹲于门口时有所不同,这样沉沉凝在胸臆间的心愫,让他眸色稠然得几乎能聚起云雾那般,降下滔天的雨。
“他回国以后有没有继续纠缠你?”
葛烟摇了摇头,“上次在我们去山涧会馆,是我回国后第一次见到他。”
她抬起长睫,颤颤地看向他,不知为何便再次喊他,“沈鸫言………”
沈鸫言沉下所有,再开口时音调清冷到有些寡薄,“我一直在这里。”
他伸手将窝于怀里的人抱紧,却又听到她轻声问,“你会一直陪我的对吗。”
这是今晚,她有关于此句的,第二次询问了。
“答案只能是一个字。”他轻抬起她小巧腻白的下颌,促使她抬眼望过来,低声道,“会。”
见葛烟乖乖地迎着他的视线,眼中似有薄雾拧起水色,沈鸫言开了口,“不用多想,接下来一切都交给我。”
须臾片刻,怀中人点头的幅度轻微却笃然。
沈鸫言音调稍缓,“葛烟,我希望你遇到事都能依赖我,但另一方面,我并不想让你陷入这样的心绪。”
“无论如何。”他说着垂眼,吻落在她的长睫之上,以此抚平她往前所有的不安,“我会一直都在你身后。”
第58章 [VIP]Butterfly
沉暮的夜渐渐弥漫裹住窗面。
沙发旁侧的暖灯映出两道相携相拥的剪影。
葛烟眨了眨眼抬头看他,旋即,那原本洇着薄雾的双眼更为湿朦。
在稍暗的背光处,泛起被润过的色泽。
氤氲起的水色不断积攒,继而盈满,一如她此刻鼓胀开的所有情绪。
连同那样洇出的泪,直直往下落。
像是断了线的水帘,她在这样望着他时,静静地无声落泪。
宛若汹涌着朝前奔去的江河,葛烟所有的啜和泣,都落于扬起后怎么也抑不住的哽咽之中。
她发出的动静很微弱,虽轻,但像是带了刺的荆棘划过,扎得人心都泛起浅浅的痛,难捱且无法忽略。
沈鸫言默默地盯着她,双眸漆黑如浸在墨水之间。
须臾,他抬起指骨,指腹在她面颊上轻轻拂过,拭掉她不断滚落的泪珠,“好了,不是说了都有我在,别哭。”
葛烟轻轻点头,继而,又垂下眼,摇了摇头。
“我只是觉得,之前从来没有人能那样坚定不移地告诉我………”她捧过他探来的腕骨,侧脸轻轻贴上去,长睫颤起些微弧度,“我还能够拥有这样的倚靠。”
就这样朝前走,不需要频频回头。
只因有人会一直守着,做她身后最夯实的依托。
室内再次陷入安静,葛烟话落后便不再开口。
等怀里的人平息好,沈鸫言将她更为搂近,“其实之前就发现了,哭包一个。”
他倾身低头,唇在她残留有泪痕的面颊之上碰了碰,“眼泪就有这么多?”
葛烟鼻音稍显嗡声,她略有点不解,“哪里就哭包了………我又没有经常哭。”
“没有经常哭?”沈鸫言清癯侧脸隐在亮堂之下,疏散眉眼舒张开,视线自上而下睇过来,似是觉得她的话语没有任何可信度,再开口时只不紧不慢道,“在鄞城山庄给你涂药那回,之前拍摄在办公室和电梯里,还有上周,在地毯上。”
他说着视线深深探过来,“这些,要不要我帮你再回忆一遍?”
“………”
这人就能记得那么牢。
可她那时即便哭也多半是生理性的,亦或者是,根本就不算哭。
怎么被他这么一说,反倒有些别的意味。
而就算是,那又是因为谁才这样呢………
葛烟又羞又赧,秀窄皙白的指骨圈起个拳头就往他清劲的肩上锤了锤。
沈鸫言没躲,等她锤完了攥住她的拳头包着便裹在了掌心里,抬眼看向她,“现在心情是不是稍微好点了?”
葛烟这下只轻轻点点头,“………嗯,好多了。”
“接下来还是休息几天比较好。”沈鸫言拢了拢怀里的她,像是上了瘾似的,也不松开,在她腰侧有一搭没一搭地揉,“剧院那边我让人去帮你请假。”
葛烟任由他去,却是道,“………在你这里休息?”
“不行?”他清凌面容携了点清浅笑意,那附在腰侧的指骨往里收了紧,用了劲地捏了下,“有什么缺的和我说,我去你那里拿。”
“………那也不用。”葛烟紧跟着他的动作附过去,发觉怎么也掰不开,只轻声道,“你这边不是什么都准备好了。”
“我的意思是让你安心休息。”
沈鸫言话落补充,“一切都交给我。”
葛烟这会儿完全沉浸在掰他指关节的游戏里,听到只随意嗯了声。
却惹来他在她翘挺上的轻轻一捏,“听到没?”
怎么就捏到那儿去了………葛烟几乎要跳起来,却发现怎么也够不着他已然伸到身后的长臂。
泄气之余,转头又锤了他一下,“听到了。”
说着她的语气里竟也带了点笑意,“沈鸫言,你都说好几遍了………”——
汾城的晚春随着柳枝抽芽冒出的藤绿一起,终于落下帷幕。
近日气温骤升,那样拂过面的暖融褪去,迎来的是些燥的热风。
汾城城建新区的房地招标会前夕,也随着这样频频攀起的温度,迎来了稍显动荡的几天。
新区的城建一直是汾城主攻基础设施计划中的重要环节。
随着上面主张扩建,以及初步实现区域放大经济化的标书在去年倏而往下展开呈现,新区当即成了那近乎流油的香饽饽。
拿地,则成了最为关键的纽带。
这些地块召集来那些有资质的候选人,经由各式竞争后,在近期几乎是锁定了一些能够中标的公司——只待招标会开启后最终敲定。
不过说归说,事态其实很明朗,大家默认的中标方,是梁氏。
这总归是还要再走个形式确认罢了。
比起其他公司后期得了标书才前来竞争的情况有所不同,梁氏早先便对此项目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也做足了充分的准备。
而其董事会交待此次招标为必拿项目,且派遣着出去谈判的主要负责人。
是梁氏新上任的副总梁易西。
他刚归国没多久,前前后后花了近半年的时间在这个项目上,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什么手法都不限,成功地屏退前来竞争的其他公司。
花费了不少功夫。
这样没放在明面上的事往常也有过不少,是行内人彼此之间早就默认了的规则。
但差池就出在了这里。
招标会前几天,有人放出消息说沈氏意欲参加招标选项,这中标人,一时半会儿怕是定不了了,可能会被替换。
虽说不知晓为何沈鸫言那方突然对新区这边的城建感起了兴趣,但只要沈氏入场,形势便能有终极的翻转。
界内眼观八方,还是将关注度聚集在了这方面上。
比起被放出的小道消息,沈氏的强势参流在招标会当天正式打响。
无论是出具的相关土地用途材料,还是沈氏钱如流水般高调竞标的举措,都打了梁氏上上下下一个措手不及。
像是不要钱那般,沈氏出示的超高出让金额如汩汩攒起的堆雪,越滚越大。
前后不过三两天,那样只言不语却埋头砸钱的气势,愣是给界内旁观的其他公司看出了一股势在必得的强大气焰。
只连连感慨,沈氏这般财大气粗的气概,怕是放眼汾城也找不出第二家。
招标会正式开启前,梁易西的助理不断在隔间的茶水厅里来回奔波,不断将最新状况告知过来。
“这事你确定吗?”梁易西把眼镜摘下,不断地擦了又擦。
“确定的梁总。”助理神态焦急,连连点头之余又道,“据说那边不仅今天亲自来了,直到现在,还在不断地往上加码。”
这样难挡的势头,哪个招标方不会被吸引过去?
梁易西原先一派波澜不惊的面容,在之前听到沈氏参标之时,便不再显出温和,此刻听到助理再三播报沈氏那方的相关举措,他脸色彻底地沉了下去。
“这个项目我们不能放弃。”梁易西重新戴好眼镜,起身朝外走,“现在就过去。”
今天这场招标会来得人不少,原本有参加资格却无心前来的许多公司负责人听说沈鸫言要亲自来,纷纷参与。
权当是凑个热闹。
一步两步迈至招标会专用的会议厅前,梁易西摆手示意紧跟着的助理停下,愣是滞了一口气。
再推门而入,落于主座的那人再熟悉不过。
不是沈鸫言又是谁?
只是对方不曾将视线看过来,周围绕了一圈想要攀关系和讨好的人,梁易西径自定定心神。
稍稍掩下藏于心底的那份强烈不安。
招标会开始后,沈鸫言全程没参与讨论,只目光落在远处,似是并不怎么关心的模样,眼底波澜都没起半分。
他姿势闲散,视线遥遥。
轮到梁氏上台,梁易西拍了拍话筒,在全场人倏而探来的注视下,直接开口道,“据我所知,梁氏倾尽力气且花费半年时间所竞的这块地,原先并不在沈氏的考虑范围吧?”
“如果沈总原先并无意于此,我想,不若还是让准备了许久也更有诚意的公司参与竞标会比较好。”梁易西温润语气不再,将视线落在沈鸫言身上,“沈总以为呢?”
经由此话,不仅是在场的人沉默了下来。
原先梁易西的助理也愣在了原地。
而这样的安静也并未持续太久。
终究是止步于主座那人的缓缓启唇。
“谁说我无意?”
“竞标不讲究先来后到。”沈鸫言气定神闲,不紧不慢迎上对方的视线,音调清冷却隐含强势,“这块地,我要了。”——
招标会结束当天,汾城界内几乎是在瞬时便掀起了轩然大波。
梁易西归国半年有余的第一个项目不仅是流了标,而据传从其手上强势入场并夺得项目的竞争者,不是旁的什么公司,而是沈氏,那个鼎鼎大名的沈氏!
梁氏原先在梁易西的带领下,近乎倾尽了相当一部分的财力去支持这个项目,现如今以失败告终,以此引起的蝴蝶效应很快便发挥了作用。
而原先入股梁氏,被梁易西拉来且对其负责项目有所支持的投资商,不知为何,竟纷纷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表示撤资。
梁氏历经这样前所未有的动荡危机,也让行内稍显敏锐的一群人,嗅到了不太一般的意味。
距离招标会结束不过几小时,消息传出后,梁氏股价当即跌停。
当天下午,梁易西在返回梁氏后没多久,直接求到了沈鸫言面前。
得到耿秘书的通报后,沈鸫言翻阅文件的动作都未停半分,平声道,“让他进来。”
梁易西不复先前的那副翩然模样,姿态放得极低,“沈总。”
几乎是咬牙喊出这两个字,他再抬眼,温润的面容到底落了点不甘心,“我来找你是为了那块地的事………”
这算是他一手构造要推进的项目,也是他的心血。
毕竟忙碌了差不多有半年,梁易西并不情愿就此打了水漂。
而撇开心中隐隐的猜测,他直觉沈鸫言如此这般强势的介入,应该是冲着自己来。
深深吸了气,梁易西试探着询问道,“如果沈总可以将这块地转给梁氏,我们愿意再抬高价格。”
话落,室内近乎落针可闻。
沈鸫言那端好半晌没说话,只一页一页地翻阅文件。
像是没有在听。
这场等候持续了十几分钟。
直等得梁易西背上落满了冷汗,暗觉脸面都好似被踩在了脚底………
才听到办公桌后的人缓缓开了口,“这块地不会由沈氏的人负责。”
而后,在梁易西近乎是松了口气的须臾,沈鸫言淡声补充,“相关城建的项目,会直接转移到海外。”
示意耿秘书将一份文件递至梁易西的面前,办公桌后的人复又开了口,“路途遥远,跨越海峡的地方,只能劳烦梁副总辛苦一番,亲自上任监督。”
“或许得改个口。”沈鸫言音调不疾不徐,“梁工?”
原先在听到“海外”这两个字时,梁易西便隐隐觉得不对劲,而「梁工」二字成功地将那份疑惑落实。
从秘书手机接过那份合同,视线只在上方落了一秒。
他抬眼朝着沈鸫言望去,气息都有些不稳,“这是要我驻扎在外,不能回国的意思?”
可这分明还是沈氏的项目。
远在海外当工,说得好听是工程师,如若说不好听………
换言之,他辛苦在那里上任,辗转都是为沈氏卖力。
并且,还不能回国。
“是不是小烟和你说了什么?”梁易西藏了许久的名字终于在沈鸫言面前说出了口。
他温润面容稍稍有些扭曲,“沈总现在为她做成那样,真能保证自己不会…………”
话还未落便被打断。
“我很好奇。”沈鸫言冷声开口。
“你到底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每次都要凭空揣测她的意思?”
沈鸫言倾身往后靠,语气近乎是施舍,“你大可放心,到那时,我和她的婚讯会漂洋过海,顺带留你一份喜糖。”
不是在意糖,那就闻讯以后完完整整地吃下去。
而论及“糖”………
梁易西张口要说些什么,却是失了语。
“你怎么会知道………”触及到某个可能,他面容瞬间衰败下去,“不行,我想见见她,再………”
“她不会再见你。”办公桌后的人面无表情。
“如若不是念及她还有家人在梁氏,落在你头上的远不止外派这么简单,而你如果还想梁氏安稳地运作——”沈鸫言说着慢条斯理撂下笔。
引得梁易西在这样突然的停顿中惨白了面容,听他继续道。
“那就永远别出现在她面前。”——
近期汾城的热闻一茬接着一茬。
除却先前梁氏股票的骤然跌停,梁氏在此之后竟是历经了一场高层大换血。几经周转之余,梁易西本人被外派到海外,梁氏副总的位置由梁潇潇接管上任。
陆续有新的资源注入,梁氏竟也堪堪度过了难关。
界内纷纷扰扰,消息也传到了外界,这样还算动荡的发展,葛烟就是不想知情都不行。
联想到先前沈鸫言说的一切交给他,而梁易西外派到远处不再回来………
两两串联在一起,某些事态也再明了不过。
倏而想到今天出来还没和沈鸫言说,葛烟立于大平层的客厅里,打开手机给他发消息。
格言从录:「你回洲湾岭可能见不到我~我想把大平层里的东西收拾一下,下午那会儿就过来了。」
Yan:「好。」
沈鸫言应得这么利落,葛烟倒是有些不习惯。
凝思几秒,辗转复又打字过去。
格言从录:「我今天不在………你没意见的吧?」
Yan:「没意见。」
葛烟望着他复又发来一个咚咚的表情包作为结语,心里有些挠挠的,到底还是揉了揉脸,复又去收拾东西。
她确实是打算去洲湾岭那里长住了,大平层这边即将迎来新一轮的落灰期,还是把能带走的东西带走比较好。
葛烟忙了没一会儿,玄关入门提示铃声便倏而响起。
心想着不会是………她转身朝着门口奔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将沈鸫言迎进门,葛烟唇角微微翘起,“怎么又不打声招呼就过来啊………”
“我过来还需要提前打招呼?”他笑了下,垂眼捏住她皙白的下颌,在上面轻咬了下便道,“单纯想见你而已。”
葛烟面上涔了层淡淡的绯然,任由他又不疾不徐地又噬了几下,这才想起还有东西要收拾,抬手便轻轻推了推他。
其实她的东西看着算少,但不知怎的,竟像是百宝箱那般。
越收拾越有新发现。
眼见她需要整理收拾的东西过于多,动作又格外慢吞吞。
沈鸫言没让她继续,将衬衣袖口卷至到臂弯处,显着筋骨利落的腕骨,有条不紊地帮着。
两人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在大平层内一直待到了晚上。
晚饭叫了餐过来,用过后,那橘红的霞光彻底转为深沉的墨黑。
想着终于收拾得差不多了,葛烟半瘫在自己卧房的被褥之上,在这样难能两人相处的时间里,撑起自己,顿了顿,到底转眼去问旁侧的他,“我有看到新闻,是不是………”
“放心,你以后都不会再见到他了。”沈鸫言点到即止,指间穿过她的乌发,视线撂过她的面颊,“现在开始,可以更开心点。”
葛烟听了就这样望着他。
极轻,却又极为慎重地点了点头。
心思放了松,她干脆凑到他身上,轻声道,“我和你说,其实我有在慢慢摆脱的。”
“因为我那会儿就发现,一时的退让反而让对方变本加厉,所以后来我回国,还特地去找了林老师。”
“过去的就算过去了。”沈鸫言手绕过她的脊背,颇有再往下的趋势。
她面颊微红稍稍制止了下,只道,“托了你的福,我前天过去练舞都不敢和她直视………”
毕竟她和沈鸫言这样,到时候该怎么交待啊。
下次在那边碰见了又该怎么办?
“主动权明明在你手里。”沈鸫言微微挑眉道,“没有名分的是我。”
怎么说话的呢这人…………
葛烟又想去锤他了,奈何力气压根不够,被攥着腕骨牵至他面前不过是一瞬的事。
近乎是翻转着再被半压到了被褥之上,她脊背刚沾,沈鸫言便垂眼印了过来,指尖也顺延着那样腿侧的线条再往上,直至到了根处,低声道,“张着。”
唔……这样近乎是命令的话语成功地让她启了唇,也缓缓地将膝弯往两侧撇开。
前几天都是这般大幅度地张着,他噬完了过后,便再起身撑起自己,就这样伏在其中,来回不断,每每都会擦着掠过那个点。
但两人也是堪堪在根处这样撞,没再多有什么,大概就差最后。
可仅仅只是这般,她气息也永远都会因此而凝着,怎么也化不开。
毕竟实在是太过挠人了,每次都像是在蒸笼里过了遍似的。
而她这样乖乖地听了,又任由着他所说去做的模样也很是难得,沈鸫言嗓音几乎是低了几个调,“今天这么听话的?”
葛烟长睫微颤,嗯了声。
随着这声的应下,沈鸫言稍顿之余,旋即复又变得更灼了。
葛烟原本还任由着他,待到目光落于旁侧,竟是不知想到什么,很快便清醒过来,顺带着拍了拍沈鸫言去提醒他,“别,大平层这边连被褥都没了。”
到时候连换可能都不好换。
毕竟这里可是近乎收拾了个干净,空落落的。
“我也没打算做什么。”
见她这般慌着的模样,沈鸫言视线幽幽撂过来,旋即附在她耳边,“其他地方都备了,这里没有。”
葛烟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
好吧………她认输。
第59章 [VIP]Butterfly
外间夜色如静静淌着的湖。
淡漠月光斜透过窗,一路蔓延至地面,缓缓铺陈开来。
葛烟到底是没忍住,仰起面,就这样望向他,“那你………”
话落顿了好半晌,才细声补充道,“………都什么时候就备下的?”
大概是觉得就这样问出口也只觉赧意涔声。
葛烟嗓音很快便轻了下去,尾音稍纵即逝。
只是在想。
他所说的其他地方,到底都指的是哪里?
原本以为只有洲湾岭那里算是往后时常相见的地方。
………就还有其他的。
难不成还真有额外的打算。
而论及沈鸫言对于先前两人相处时的回忆,那些地点仿佛都印刻在了脑子里似的,就非要说出来,一一地提醒她。
无声之中,葛烟好似隐隐地参透了什么。
算了,就不该问。
这样在各处都准备了的事,能正经到哪里去…………
思绪打转也不过是几秒的事,她径自清了清嗓子,朝着沈鸫言看去。
却是直接迎上他睇过来的目光,“真想知道?”
他清癯面庞半隐在月色里,下颌勾出的流畅线条被皎洁的青光映着,衬出几分冷感的欲。
葛烟长睫眨得厉害,当即别开眼,“不了。”
她轻咳了咳,低声喃道,“我现在并不是很想知道………”
“晚了。”沈鸫言清浅笑意聚敛在眉眼之间,附在她侧面耳畔,不给她以不听的机会,还是回答了她所好奇的这个话题,嗓音轻缓,“去澳洲前。”
继而,他撑起自己,敛眸望向她,清凌目光只锁住她一人。
像是要看她会有什么反应似的,不再多说一言。
比起这样的淡然,葛烟却是莫名喀了壳。
所有情愫都滞留在了当下,生生地断成了半截。
去澳洲前………
也就是说,那会儿他就只让她等他回来,私下里却已经盘算到这方面了。
一股气涌上直闯胸臆,葛烟想也没想,抬手就拧了他一下。
………沈鸫言就能惦记这么久——
汾城的夏天是真的到来了。
虽说初初的热意只冒了个头,但那样拂过面颊,犹如微醺过后重新清醒的枝蔓,四处都携着清透的树绿,袅袅地抵在了窗前。
地面泛着被炙过的燎汽,虫鸣些微。
日历这样随着初夏翻篇而过,葛烟在沈氏大棚内的拍摄也终于迎来了最后阶段。
平面拍摄早先几日便已经收了工,眼下着重点放在舞蹈的动态捕捉上,进度也在辗转之间,即将满格。
顶梁上的大灯炽白明亮,闪光灯频频亮着所发出的几道光,直面往前,径自落在棚内那道纤窈雪腻的背影上。
不比先前工作时的忙碌,大概因为动态捕捉的镜头也只剩最后几幅,棚内整层的工作人员撂下手里没剩多少的工作,都绕着来到这边的幕前,挤怼着来观赏一旦开始便不曾停歇,整场跳下来的舞段。
乌泱泱的人群往里,是重新布面好的置景。
削肩薄背也抵不过那样起着的伏,女孩线条如水,身形携着随风便起的轻盈,抬肩掰腿而起,宛若疾风之下蜿蜒着被频频吹起的曼陀沙华,殊色更甚。
她狐狸眼稍垂,在最后抬眸仰面往着天空之上眺望之时,所有动作停顿在这一刻。
葛烟长睫之下的眼睑处凝着被拓开的阴翳,与顶上的灯相衬,连带着舞裙一起,彻底隐在了背景里。
一秒,两秒。
全体工作人员静默片刻,掌声雷动。
公司大棚处到底没有剧院内场规矩那么多。
不过片刻,场内场外皆响起骤然发出的叫好声。
迟迟不断。
葛烟弯腰朝着四面鞠了鞠躬,笑着和人打了招呼后,很快便被专门负责她的组员迎着,去了休息室内那边。
两两相谈间,得知不日之后就要告别,和她相处最久的助理是最为难过的那位。
葛烟觉得好笑,“不是不见了,之后如果补拍的话,我还会再来啊。”
更别提,当初的合同里还规定后面随着主题更换,还要再继续进行拍摄。
助理当然知道往后还会再见,但此时此景,大概被葛烟刚才的表演所震撼,她心绪一时半会儿没收回来。
而接连着那样舞姿的结束,是仿佛一切都落下了帷幕似的虚无。
让她在即将到来的短暂离别里,迟迟无法脱离。
“我知道以后还会再见,但就是舍不得嘛。”
助理此话一出,旁边组内的人都有所不舍。
当初被上面安排着吩咐,要来负责葛烟这个项目时,一部分人其实只抱着就当是工作的想法。
而因为沈氏法务部专门成立小组的事,他们顺带还八卦了一番沈鸫言和葛烟。
但一个人到底如何,还是通过相处之间的细枝末节来决定。
他们是越和葛烟相处便觉得愉快。
她性子好,拍摄时在工作人员面前也没什么架子,有什么要求会直接提,偶尔遇到拍摄时,一些工作人员间由意见相悖而引起的争论,她也会及时提出点建议和想法,以此让拍摄正常进行。
更别提又是这么个美人儿………
远看就觉得有些不得了,待到相处之时时不时近看,仍是会被经常性地惊艳到。
再加上先前沈鸫言在拍摄时期近乎餐餐大手笔的请客,以及葛烟自己偶尔再来个重量级别的礼物加码。
工作人员幸福之余,只觉得快要泪目了。
………这样的合作,能不能多来几次?
葛烟这阵子也算是在棚内驻扎的“钉子户”,见周围人这样,也略有伤感。
但到底不比以前不熟的那会儿,现在她不再稍稍敛着心绪,只道,“以后还会再见面的。”
一群人聊了又聊,等到收工结束到了点,这一次再往外走时,她被周围人拉着,顺着人群往外走。
棚内的电梯间外也落有较为宽敞的空间。
顺延着旋转楼梯往上的镂空景象再觑过去,入目便是沈氏大楼占据有接近半层的会议区。
大概今天是幸运日,工作人员的大部队刚迈出要往楼下走。
楼上透明的墙顶后,缓缓出现几道颇为眼熟,却很是难见到的身影。
沈鸫言就这样立于一侧的台阶之上,身后跟了一群西装笔挺,精英模样的人。
他目光深远,就这样在工作人员里的浅浅惊呼声中,自上而下睇下来。
以后还会见面。
像是印证了这句话,她和他也是如此。
旁侧的人群还在试探着和董事会的人打招呼。
沈鸫言淡淡颔首后,未置一语,目光却未曾偏移。
就这样遥遥望着她。
葛烟定定落在原地,往来都是工作人员掩面偷偷谈论的声响。
她长睫微抬,朝着他无声莞尔——
晚上自然是一起走。
近期两人几乎是片刻不离,一日三餐多半都在一起用。
葛烟晚饭特意要来请他的客,专门挑了家米其林的包厢。
饭后,一路驱车前往洲湾岭,在即将越过沿江大道来至楼下时。
葛烟侧眼望着近在咫尺的汾江大桥,倏而开口,“你有没有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为什么这么说?”沈鸫言还在开车,侧眼朝她望过来。
“想不好,就觉得真是太快太快了………”快到所有的事情好似都已经散在了过去,就那样停着被镌刻在了往日。
而她这个历经者,撇开所有,即将迎来新的一切,新的所有。
而最近,距离此的最新感触则是。
从她由大平层那里搬往洲湾岭这边住,已然过去了一两周。
心里这样感慨着,直至进了门,葛烟还在冥思苦想。
见她今天不像往常那样上了楼便去瘫着贪眠,沈鸫言揽过她,凑在耳边低声问,“等下要不要来衣帽间?”
最近两人的暗语便是衣帽间。
之前地毯被浸着润了还不够,近些日子好像已经报废了新的好几条。
这边换地毯的速度快到无法想象,偏偏每一条的价格又令人咋舌。
思及此,葛烟摇摇头,“还是不要那么浪费地毯了………”
“不是地毯的事。”沈鸫言勾了下唇,笑意清浅浮于面容之上,心情很好似的在她面颊之上碰了碰,“不过你要是很想了,我等下带你过去?”
他声音稍稍压得低了些,轻淳的音调好似在水间涤过,额外好听。
虽说是会错了意,但沈鸫言好似偏偏就着这句话不放了。
葛烟揉了揉耳廓,假装没听到,只是问,“………你让我去衣帽间做什么?”
“给你看点东西。”他说着就牵着她去往一层内里。
沈鸫言领着人,没走太远便径自停下。
她原本见他一副不打算提前透露的模样,只觉得有些好奇。
等到两人一并落于两侧皆嵌着衣柜的长廊中间,疑惑紧跟着便泛上了心头。
葛烟轻蹙了蹙眉尖,不解道,“………怎么是这里?”
她对这里再熟悉不过。
这个是她第一回来这边见他时,想着要吓他时,随意打开了左侧柜门便藏进去的地方。
没等她再有疑惑,沈鸫言下颌朝着右边轻抬了抬,“打开右边的柜门。”
他说着松了她,“去看看?”
葛烟迟迟未动,只迟疑着转眼看向他,“我自己打开吗?”
沈鸫言目光似深谭,轻嗯一声应下,“你亲自来。”
什么东西要给她看还要她亲自来?
………不要跟她说是什么惊吓。
但转念一想,沈鸫言也不是那种人。
葛烟指尖落于柜门上,轻轻一推。
顺延着这样的劲,往两侧滑开的柜门顺延着自动轨道,缓缓相离。
这是和左边全然不同的衣柜。
而内里的景象,也随着视野的开阔,逐一展开。
柜子往里的感应灯应声而起,顶上的亮落在每一处。
也让近乎是停滞在了原地的葛烟看清了全貌。
………那是挂满了整面衣柜的芭蕾裙。
近乎是在她推开门的瞬间,这样牢牢占据着偌大衣柜里的每一件,都是完整崭新且一一放置好的芭蕾舞裙。
数不数胜之余,迎面便直直扑在她眼前。
这些裙子颜色各异,款式也不一。
但都是极具代表性,且风格独特的藏品。
长和短只是大类的分类,拖曳于地亦或者是飘如蒲公英的款,也落于其中。
堪称是琳琅满目,应接不暇。
而这样堆满了的裙,也让她的心,与之一起,被大剌剌地曝于亮堂之下,无所遁形。
葛烟几乎是在反应过来的瞬间,便朝着旁侧的沈鸫言看去。
………这就是他之前所说的不止吗。
现如今看来,好像都不是不止,而是越线以后,矢无方向的拼命蔓延。
她的声音变得很轻,很轻,“………怪不得之前没让我看另一面的衣柜。”
沈鸫言轻轻地笑,“有让你看。”
他说着几步立于她身后,“你自己拒绝了。”
之前他好似是有意无意地提及于此。
但鉴于先前他对她在衣柜里所做的那些,葛烟权当没听到,如云烟般散开后,很快便抛到了脑后。
原来他所说的衣柜右面。
还藏了这些。
见葛烟迟迟未动,只长睫颤如蝶翼,沈鸫言垂首问她,“不喜欢?”
“………当然喜欢。”长久的停顿后,葛烟应得极为快速,她点点头,轻声喃着之余,只觉得嗓音都快要飘起来了,“你这样………根本不会有人说不喜欢。”
“没有别的什么人,我只问你。”他的嗓音自头顶泄下,长臂从身后绕过来。
葛烟顺势往后倚靠,半仰着颈子便埋进他怀里,“我又不是那个意思………”
沈鸫言享受她的靠近,从后揽着人时,轻缓开口,“喜欢的话,可以现在就穿。”
“………现在?”葛烟皙白的细胳膊朝前稍抬,秀窄的指尖往衣柜里拂了瞬,“这样看着就很好。”
想了会儿,她又道,“还是不要了,我今天下午在大棚那会儿刚穿过。”
这样的藏品,她想慢慢地,一一地去试。
而后妥帖地放置于此,好好珍藏。
然而这样的回应迟迟没等来那人的点头。
“你是不是没明白我的意思。”沈鸫言音调稍沉。
他自后拥着她,在她面颊之处啜了下,“我是说只穿给我一人看。”
………什么样的穿,还要只给他一人看?
葛烟心头乱跳着蹿乱,只觉得眼眶都好似起了雾。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听到一声自喉间轻逸着发出的音调。
那是她自己的嗓音。
她应了。
葛烟抬眸朝着衣柜里看去,指尖往上碰了只不过一瞬,拿起几件便转身要去旁侧的衣帽间里换时。
直接被沈鸫言拦下。
他双目清凌却幽深如墨面,沉得近乎见不到底,“就在这里穿。”
这人太得寸进尺了…………
葛烟只觉得自己哪儿哪儿都颤着,像是下一刻便要抖出来那般。
只因为沈鸫言的这句话。
石英钟的指针缓缓地朝下转动。
长廊间的暖灯幽幽地打开,往四周泄下半朦着的光。
不知是换到了第几件,只知道,在每次那样全然地褪了后,复又再全然地换了新的穿上后。
迎来的都是眼前人一瞬不瞬的目光。
每每过了一件,迎来的都是更为烧的视线。
分明是在这样稍显昏昧的夜里,她却好似自己站在迎着太阳的花田中,被那样逡巡过来的目光,完完整整地看了个遍。
像是能直直透过她似的,灼得要命。
只是葛烟自己是无知觉,却不曾想,那样柔着伏着的弧度,因为裙面的收束和挤兑,近乎是堆起了怎样的堆雪似的鼓。
而被箍着,复又绽着放开后的乍一散开,又像是落了雪般,往四周都染上馥郁的香。
光隐不了多少,这样直白的打量更是将她所颤,亦或者是动作的每一刻每一秒,都收入眼底。
再次换上件纺似的纱裙后,褪了半面后,还要再往下,一道阴翳径自砸了过来。
葛烟被这几步便朝着前迈来的人揽住,刚要说还没完呢,脊背上便迎来,近乎是如影随形的印,比起以往的任何都要滚然。
就这样近乎瘫在了他的怀中,被推着彻彻底底地转身后,葛烟再次被眼前附来的人给半压在了地上。
而先前那些换下,且随意放置在旁侧的裙子,都被沈鸫言拿了过来,随意地塞在地面之上便充当了用以缓冲的铺面。
那样敞着的裙子被利落地掀着便撕了,葛烟没有防备,当即唤了声他,“………沈鸫言。”
他嗯了声,鼻息稍沉,紧随着那样顺延到了根处的指骨动作一起,“这次准备好了?”
话落不等她有所回应,复又扯落她最为里的那件,沈鸫言笔挺的鼻梁怼上,低着头往里便润。
这样的话语再直接不过,葛烟就这样绽着,往上睇时,迎面而来那样刺眼的亮。
她没出声,可她是再情愿不过的,放心且放任。
空气里泛着他和她的气息,那样如霜般掠过苔原的冽然,在稍稍散开后,竟是凝着闷着和她的一起了。他垂着首,但落于上方的动作未停,在被抓着复又像是抛起球那般,来回攥着噬着,不知过了多久,沈鸫言才抬起头来,往她的嘴角印,“想尝你的吗?”
“不……”她尾音刚消,紧接着,像是塑料被拆了的声传来。
沈鸫言将明晰的指骨伸到半空中,隐隐有亮闪过,“看到了?”
不顾她就此而展开的闷声沉默,心跳得过于快,葛烟想着要闭眼,复又听到他落于耳边的嗓音,“你已经打开了,别怕。”
就非要在这个时候反复询问吗………
葛烟已经不会说话了,想着去锤他,奈何没了任何的力气。
嗓子也仿若被蒸干,无从发音。
再有十分清醒的时候,便是往里的稍稍一推。
随着那样骤而的刺然,葛烟在原地停了瞬,摇了摇头,实在是觉得有些忍不了。
怎么会这样。
大概是察觉到了她的心绪,沈鸫言揽了下她,近乎是轻哄,“受不住就抱我。”
葛烟却只觉得天旋地转也不过如此,用了劲地去捏他。
“沈鸫言………”她的嗓音比以往都要来得轻,也更加惑人。
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几分钟,随着她声音的落下,附着的那人推据没多久好似便停了。
虽说不是骤然就结束,但比起先前哪怕是帮着亦或者是只撞的时候,好像都没法儿比。
葛烟又是诧异又是迷惑,可毕竟是他,她搭过他的肩,复又唤了他几声。
可随之而来的,并不是温柔的应答,塑料被拆的声响再次传来,更为刺的一下后,便是无尽的润。
紧跟着动作而超出杯面的满盈,晃着几乎要逸出来。
那样飚炽着而起的力度,是以往都不曾有机会见识过的。他捧着她的膝弯往两侧大大撇开,旋即那样骨感的指骨再往内收,向下来至于根处,就这样攥着,随即跻着身朝里,不过是瞬间,入着就又来了。
垫在地面的裙子因为面料各不相同,相怼之间,被挤兑出窸窣又噼啪的声。
葛烟承受不了这样的,想着去打人,结果统统都是无用功。
她往前拧,他就更迎着来。
而她往后去锤,沈鸫言就将她捧得更近。
洲湾岭往来寂静,但这样频频而起的声响,却是有些过大了。
“你别这样………”她近乎是泣。
他目光沉沉睇下来,眸色如云雾凝聚,“已经这样了。”
将她的指尖捞过来放置在脸侧,沈鸫言别过脸来,轻轻地碰了碰,“一起。”——
被抱着一起前往二楼前。
葛烟指尖往旁边落,不经意略过那些泛了金的纱。
只觉浪费。
而顾及于此之前,她靠在沈鸫言怀里,将近乎是半裂了的残衣往身上挂了又挂,觉得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原先他所表现出的,全然全然和今天不同。
也让她知晓了,沈鸫言以往携着的,到底隐藏了多少。
他就像是冰山一角,落于海面之下的全景,才是最为骇人的地方。
而再念及那些被润得不像话的芭蕾裙,葛烟长睫凝着露,嗓子也像是被磨过,泛着被碾过之后的沙沙质感,“那些裙子怎么办?”
意识到这样不行,葛烟复又清了清嗓子,压根就没去抬眼看他。
这就是她最为心疼的地方了。
也不知道沈鸫言怎么了,就那样拿了过来垫,眼下根本都不能再穿,都脏了。
“不用去管,明天我去收。”沈鸫言清冷嗓音低了好多个调,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她颤着的长睫上印。
哪儿有这样的人,她又不是问这个…………
葛烟尽量避开他的动作,再稍稍抬眼望去。
见沈鸫言一步一步迈上台阶,衬衣挺括撑在肩侧,只颈间没了两颗纽扣,偶有褶泛起。
竟是一派正襟的模样。
而反观她,不说类似破布娃娃那般连衣服都快没了,便是那样瘫起且没了骨似的酸,都让她无法自己行走。
两厢对比,竟是形成了颇为极致的反差。
她闭了闭眼,近似低声嘟囔,“落在地上的那些好像都坏了………”
“坏了就坏了。”他语气听起来很是疏散随意。
仿佛那些珍贵的藏品不过是风沙,堪堪掠过后就径自消散那般。
沈鸫言笑了下,在揽紧怀里的她时,还不忘附在她耳边低低道,“像之前一样再给你买新的。”
第60章 [VIP]Butterfly
清晨薄雾涔起,夏季早间水汽被明辉似的光线透过,在城市间横亘出条条白迹。
洲湾岭迎着汾城的第一抹光,外层壁面都泛着淡淡的金辉。
窗外便是汾江,此刻偶有汽船拂过,鸣笛声徐徐。
葛烟长眉轻舒,在枕间瘫得极为安稳,但夏日的光等不了人,上午恍而一过,哪怕现在还处于初夏,都抵不住那样刺晒的亮往室内蔓延。
升起的温度在面颊之上微微熨着,她缓缓睁眼,迎面便朝着风吹进来的地方看去。
原本室内恒温,但窗户在昨晚敞着大开以后,便再也没关上。
沈鸫言昨天带着她上了二楼后,辗转去了被褥,软塌以及沙发上,直至最后去到了窗后,她在被摁着之余,意识早就散了。
哪曾想这窗户居然一直开到了现在。
不过这样也好,微热的风除了携了点燥,却煨得人很是舒适。
葛烟半撑起自己,彻底清醒后揉了揉眼,再定睛一看,旁边已经没了人。
也不知道沈鸫言什么时候起来的,只被单上泛起的褶显示,他之前有在这里出现,并不是凭空便来的。
扶着自己起来,葛烟随意披了件衣服去浴室。
结果甫一动作就觉得各种针扎似的软,连同着那细密的酸,往骨骸里泛了上来。
不可避免地就想起了刚刚在晨间的那场。天光微微亮起的时候她就被人捉住,半梦半醒间伏于褥面,就这样趴着,侧脸近乎埋在了枕间,承接着身后那人几乎是收不住的力道,一记又一记后,她轻声喃着说真的不可以再来了,实在是太困了,却引来他的追击。
迷糊中察觉到他俯身压着她,在耳侧碰了下后,轻轻地笑,说她随时可以去休息。
可那种情况怎能让人静下心来?
她的困意都被撞地魂飞魄散了。
不过最后到底还是因为太累,她很快便阖上了眼,在沉眠之余,还做了个与此相关的梦。
梦里的沈鸫言像是昨天那般,开口说给她买新的芭蕾舞裙。
一件又一件地新裙子就这样裹在她身上,直至最后,她直接陷在了裙子的海洋里。
梦太无厘头,以至于女孩立于镜前回想时,竟是愣怔好半晌,迟迟都没有反应过来。
等到视线再往镜子里觑,随着衣衫轻轻往下褪了,那样几乎是遍布着的痕,星星点点一样布在上面,像是织着的线,不曾断过。
只是幸好………幸好沈鸫言还算是有分寸的人,没在格外明显的地儿留。
她跳舞排演亦或者是正式登台时,得换上表演的芭蕾舞裙。
无一例外都是轻盈薄款的短裙,就是腿那儿,都不能啜得太过分。
如若真不小心显出了点什么,那可真是说不清了。
不过他这方面虽说是有所收着敛下,其余那些能够尽情发挥的地方,却是统统没被放过。
像是深深地陷在内里那样,脊背稍稍往下顺延,那样薄白雪腻的地方,全然是被噬过后,深深洇开的颜色。
大概是喜欢得不得了。
各种思绪在脑海里蹿过,葛烟再回神,也不免开始好奇,沈鸫言一大早去哪儿了?
从浴室里再出来,想着要去寻人,她转眼略过主卧地面上躺着还未收拾的那些衣物,面颊都浸满了绯然。不提其他了,抱枕好像都乱摆在了地上,领带,袖扣以及衬衣,还有之前半挂在她身上的芭蕾舞裙。
或许都不能说是纱了,完全被撕着裂成了条条缕缕的布。
太疯了………
这根本不能回想昨天。
将视线收回,葛烟推开主卧门,绕着旋转楼梯往一楼迈。
刚踏入一楼,立于地毯上,旁侧便响起一道熟悉的嗓音。
“你不冷?把鞋穿上。”
直至到了现在才看到他人,复又被叮嘱了这么一句,葛烟愣了好几秒。
原本洲湾岭这里常年恒温,近来入了夏,地暖墙暖被智能系统自动停掉,顺延着这样自然涔进的温度,又因为到处铺满了棉绒的地毯。
所以哪怕是赤着足踩着一路下来,也无大碍。
“感觉也不是很冷………”葛烟唔了声,刚想着不用,就见沈鸫言颀然身影往着玄关鞋柜那里迈。
再回来时,他手里拿了一楼备用的新拖鞋,再转身,只轻松地一掐,便将人抱了起来放置在沙发上。
沈鸫言半蹲下来,单膝抵在沙发上,垂眼将她小巧的踝骨抬起,继而拿起鞋一一穿好。
“贪凉也不能不穿。”他长腿稍弓,再直起身在她旁侧坐下来时,复又将人揽着稍稍提起,继而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葛烟侧着身崴在他怀里不过是瞬间的事。
她捂了捂因为转换的动作快要散开的领子,“知道了………”
只是先前的酸到底还是泛了上来,葛烟没忍住,轻声去怼他,“你这会儿又知道贴心了。”
乍又想起刚才在二楼所看到的景象。
其实即便是一楼也未曾逃脱,昨天她只垂眼略略一瞥。
那样杂着近乎糅在了一起的几团,在灯光下都泛着水色,带着透明的光。
不管是在一楼还是二楼,她一直都在求他,虽说也惹来他些微的放过,但很快便失效了。
葛烟此刻的控诉在沈鸫言听来好似清风掠过,他眉眼间聚敛着餍色,笑意清浅,“是不是弄错了。”
迎向她因为疑惑而微微睁起的狐狸眼,沈鸫言低头在上面印了印,“我一直都很贴心。”
继而,他复又附到了她耳边,说着他帮着润着的那些举措。
“………”
葛烟有些没好气,在他怀里挣了下又发现无论如何挣不过。
伸出指尖在他清劲的肩上拧了拧,她长睫眨了眨,“沈鸫言你话有时候可以不用说这么多的………”
沈鸫言清冷面容染上了点淡淡的笑意,“是不用说这么多,还是不要说这么直白?”
“两者都有………”葛烟簇红着耳根,揪了揪他的衣领,继而就这样侧着身落于他怀中。
这人实在是太具有蛊惑性了。
原本清凌凌淡着一张脸便很是好看,浅笑时更为引人。
待到真的迎来了情中的一些事儿,他在肆无忌惮之余,更是十足得惑人。
不提他半昧中隐着的清癯眉骨,那样凝着墨的睫,犹如滴水深沉的双眼,那样因为动作而涔出的汗,顺延着宽且清挺的肩划开线条,一路落入窄劲收着的………
以及那样只在情中时刻所说的浑话。
虽然都是些毫无保留,且丝毫不吝啬于对她全身以及各处的赞叹。
葛烟还是无法自抑地舒了口气。
只能承认,她因为他对于她这样毫不掩饰的入迷,而在隐隐地欢喜着。
欢喜着他在那样的时刻与她相近,不用眼去看,也不用心去体会,便知道他是有所存在的,存在于她之中。
可能和他待得有些过久了,葛烟惊诧自己怎么老是想着想着便跑偏了,再回过神来,问起昨天他所答应的。
“那个你收拾了吗?”葛烟抬眼望向他,“就昨天的裙子………”
“还在想这个?”沈鸫言攥过她秀窄的指骨随意地把玩,“到时候再买新的。”
“我知道。”得了这样的回应,葛烟顺势挠了挠他的掌心。
那样珍贵的藏品,哪怕能买来新的,原先的就这样近乎报废了,她着实觉得有些遗憾。
毕竟就穿了只一回。
更别提,那还是他亲自选了一件件放好在衣柜里的芭蕾舞裙。
每一条她都想好好珍藏,一直放置着,直至迎来往后。
思及此,葛烟轻轻地摇了摇头,“就是觉得原先的有些可惜了………”
“其实也不可惜。”沈鸫言应下。
见她抬起眼睫疑惑望来,沈鸫言随意道,“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
物尽其用?
那些裙子昨天能拿来用什么?还不是………
这个成语乍一听来没什么,细想都是真实发生过的画面。
“好了。”看葛烟大有要跳下地面也不愿坐在他腿上的倾向,沈鸫言稍稍敛了点笑意,随后便道,“你实在不舍得的话,留着收藏?”
葛烟闻言后便重重地锤了他一下,“你才收藏呢。”
这样的小打小闹对于沈鸫言来说不算什么,不过是稍稍桎住人,再将人往怀里的方向拉。
她还没反应过来,沈鸫言骨感的指关便顺延着裙面,往里落了进来。
葛烟下意识地便朝内拢了拢,收紧之余,喂了声唤他,继而轻语道,“还来啊………”
论及这方面,她在承接之余,也想过会不会太纵着了。
可这样只有两人独处的时刻,葛烟确实没想过拒绝。
只是这几回碾过后,都好像不是裙子坏了,而是她坏了。
就在她凝神冥思时,眼前的人的指骨大有再往里的趋势。
“你想也不了。”沈鸫言启唇在她下颌处碰了下,旋即轻轻地探了探,“早上我看了下,好像有些红了。”
“………”
怎么说话的呢。
只是,原来先前她近乎是瘫过去沉眠的时候,他其实是在察看吗?
不过等等………
什么叫她想啊?
“………沈鸫言!”葛烟再也没法忍住了。
“我在这里。”他笑着应,旋即又去低声问她,“刚下楼去拿了点药过来,要不要涂?”
“不了。”葛烟到底还是挣着下了地,往沙发旁侧移了几步。
只是不过须臾,她的动作便顿了顿,“都怪你,走路好像真的有点不稳。”
像是被什么影响到那般,葛烟转眼朝着他望过来,轻声怼他,“………我之后跳舞要怎么办?”
“那就再休息几天。”沈鸫言倾身起来要去拉她,眉眼疏敛,视线朝着那里撂,“还是我帮你揉?”
“………”
这里要怎么揉?
葛烟转眼拎起在旁边只是路过的咚咚,攥着它的小猫爪就在沈鸫言的衬衣上挠了下——
不提那天沈鸫言来公司来得有多迟。
这样的晚到后,接连着震惊众人的,是靠近他衬衫领口处的印。
像是被什么抓过且破了一样,愣是显出几条痕。
这事放在别人身上可能再正常不过,而对于平常衬衣挺括,穿着正襟的沈鸫言来说,实属罕见。
这到底是怎样的手笔,以及他们沈总为何又任由这样的手笔出现,且就这么带着来到了公司里………
重重疑惑就这么堆在了一起。
堪称是大有嚼头啊!
而就在工作人员忙不迭八卦之余,沈氏上下的注意力很快又被新的话题吸引。
初夏时节,热搜随着季节更替,词条也在不断地进行更新。
有人百无聊赖刷着信息,有人四处闲逛,有人紧盯着排行的词条一一地点进去。
而在这样闲暇有余的下午。
京芭在没有任何预告的前提下,径自发了一条博。
「@汾京芭蕾剧院官博:初夏热意不拘,蝴蝶展翼翩栩,她是芭蕾之魂,也是舞池精灵,京芭新品牌代言人正式官宣啦,让我们欢迎东方天鹅——@葛烟Yan!」
不过须臾,相关热度骤然飙升。
「京芭代言人官宣」词条一出,当即红了词条,火箭蹿速似的直接登上榜首。
这是……这是!
京芭新品牌代言人官宣了!
这样描述的形容词,这样直白的艾特,不就是先前网友纷纷猜测的葛烟?
还没等人转发分享,纷纷奔走相告。
再次聚集起热度的,是一个蓝色企业官微的上线。
沈氏官博带上相关词条,在宣布品牌名称的同时,发博———
「@沈氏集团:京芭全线新品牌Yan’s Fume正式上线,你好,沈氏唯一首选@葛烟Y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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