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川心里燃烧着怒火,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他上次鼓起勇气去问秦浪,秦浪却告诉他他们是对象关系,可现在娄俊磊说不是,他不明白秦浪为什么要说谎。
要是秦浪此时知道他心里的疑问,一定会告诉他:兵不厌诈,追求对象也如是。
相比沈寒川的怒火,秦浪淡定多了:“沈工想跟我说什么?如果不太紧要的话,那明天再说吧,我现在要去跟瑶瑶说话。”
瑶瑶!
这属于情人之间的昵称,仿佛一个耳光,重重扇在沈寒川的脸上。
那天晚上的难堪再次涌上心头,如果说上次是不好意思和内疚,这次他觉得自己很卑鄙。
明明上次秦浪已经清清楚楚告诉他,他和阮瑶是对象关系,可他一听娄俊磊的话就怀疑他说谎,还跑过来想要跟他对质。
沈寒川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给埋了。
“对不起浪工,你当我没来找过你。”
说完他转身跑回自己的位置,眼睛都不敢看秦浪和阮瑶。
秦浪嘴角若有似无扬起来,迈着长腿朝阮瑶走过去。
高小敏看到秦浪朝她们走过来,激动得脸红彤彤的:“你们快看,浪工好像朝我们走过来了,不,你们还是别回头看,否则很容易被发现的。”
艾美茹被勾得心痒痒的:“浪工为什么过来我们这里?他走到哪里了?”
秦浪是石油基地长得最英俊的男人,博学多才,而且家世好,他一来基地,很多女同志就注意到他了。
只是他平时和大家都保持着距离,对待女同志更是冷漠,所以一般女同志不敢轻易接近他。
个女干事,只有袁春梅最淡定,埋头干饭。
干饭人,干饭魂,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江春花家里还有个儿子,和阮瑶一起来饭堂后,很快就离开了。
要是她在这里,肯定会很淡定告诉几个干事:秦浪就是朝她们走来,不过不是为了她们,而是为了阮瑶。
阮瑶猜到秦浪应该是冲着自己来,但这种话她不知道怎么开口。
纠结间,秦浪已经来到她们面前:“阮同志,你来基地了?”
这话一出,高小敏人六只眼睛齐刷刷看着阮瑶,干饭人袁春梅连饭也不吃了。
阮瑶耳尖微热,抬头看向秦浪:“对啊,我今天下午过来的,秦同志才下工吗?”
“嗯。”秦浪应了一声,桃花眼扫过她耳垂旁的小红痣,“欢迎你来基地,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阮同志尽管跟我说。”
这话一出,高小敏人齐刷刷倒抽一口凉气。
这还是平时高冷的浪工吗?
之前基地最漂亮的姑娘沙依然想靠近浪工,但浪工正眼都没看过她,沙依然当时难堪得都快哭了。
没想到高岭之花今天突然不高冷了,主动过来说话就算了,还主动提供帮忙。
人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吃瓜的样子,不过目光一落到阮瑶的脸上,又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阮瑶长得比仙女还要漂亮,哪个男人看了会不动心?
阮瑶本来觉得没什么,但面前六只眼睛,周围的人也齐刷刷看着他们,她被看得脸发热起来,赶紧点头:“好,有需要我会开口的,秦同志赶紧去吃饭吧,免得等会儿没饭了。”
秦浪嘴角微勾:“谢谢阮同志这么关心我,我这就去吃饭。”
阮瑶:“……”
只是一句客套话而已,为什么被他说得这么暧昧?
他是故意的,故意的还是故意的?
秦浪目光扫过她红透的耳朵,勾着唇走了。
整个食堂的人都看到了秦浪嘴角的笑容,顿时越发议论纷纷。
“娄工你这就不厚道了,你刚才不是说他们不是对象关系吗?这要是不算对象关系,那什么才算是?”
“就是,你看浪工笑得一脸春风得意,平时你们看他这么笑过吗?”
“娄工你居心何在,该不会你想挖浪工的墙角吧?”
娄俊磊被吓得连连咳嗽:“……”
我没有别瞎说别胡说。
这种话要是被秦浪给听到,他肯定会宰了自己。
坐在娄俊磊后面的沈寒川却恍然大悟。
原来娄工也想挖秦浪的墙角,怪不得刚才胡说八道!
要不是他胡说八道,他又怎么会跑去找秦浪?
想到这,他拿起饭盒站起来,经过娄俊磊身边时,哀怨看了他一眼。
娄俊磊一脸问号:“……”
阮瑶一顿饭是在众人的目光中吃完的。
看来无论哪个年代的人,都热衷吃瓜和八卦。
好在到她吃完饭之前,秦浪没有再过来,她和高小敏个人洗了饭盒,然后回住宿。
这年头的饭菜没什么油水,洗碗都不用洗洁精,用清水冲几下就行。
高小敏人怕她不认路,陪她一起回住宿,沿路还给她介绍各种设施。
她们人刚才明明很好奇她和秦浪的关系,却一直没开口问,现在又这么体贴,让阮瑶心里觉得暖暖的。
基地的人真可爱,她一下子就爱上了这个地方和这里的人。
高小敏人把她送回住宿才离去,阮瑶关上门,正准备烧水洗头洗澡,外面却传来敲门音。
她以为是高小敏她们去而复返,笑着去开门,谁知门一打开,对上了一双勾人的桃花眼。
是秦浪。
银白色的月光洒在他身上,仿佛为他镀上一层柔光,柔和了他脸部的线条。
阮瑶愣了下:“秦同志,怎么是你?”
秦浪挑眉:“要不然你以为是谁?”
不知道是不是她敏感,总觉得他的语气好像怪怪的。
不过她没有多想:“我以为是高同志她们忘了东西在我这里,秦同志过来找我有什么事?”
秦浪把放在一旁的袋子提起来:“这是一袋子新煤,够你用几天,到时候没了我再给你送来。”
闻言,阮瑶赶紧把路让开:“谢谢你秦同志,总共多少钱,我算给你。”
之前春花婶子给她弄了一些煤过来,但数量不多,她还想着明天问问哪里可以买,没想到秦浪这就给她送过来了。
秦浪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把煤送到厨房去。
阮瑶跟着进来,看到刚点燃不久的煤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忍不住嘀咕了声:“这煤怎么这么不好烧,刚刚明明烧起来,这么快又熄灭了。”
秦浪蹲下去看了一眼,然后站起来朝四周扫了一眼,拿起角落的铲子再次蹲下去,半跪着把灶头里面的灰给耙出来。
“你没有把旧灰弄掉,自然容易熄火。”
阮瑶受教,“哦哦”了两声,目光却不受控制落在他的翘臀上。
他半跪在地上,这个姿势从她的角度看过去,显得屁股特别翘,她忍不住想起上次捏过的手感,心里痒痒的。
秦浪把灰耙出来,再往里面压新煤,然后还帮忙把火点燃了。
做好这一切,突然注意到身后没有声音,他猛地一个回头,然后就看到阮瑶目光盯着他的——
屁股。
“……”
阮瑶没想到他会突然回头,被抓了个正着。
真是太尴尬了。
她的脸迅速燃烧起来:“水好像不够,我去外面提多点水过来。”
说着她急匆匆往外冲,谁知刚才提水的时候,她洒了一些水在地上,这会儿踩过去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后倒去。
阮瑶吓得尖叫一声,秦浪也被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就上前一步接住她的身子。
谁知意外再次发生了。
阮瑶往后倒时看到秦浪过来,下意识就往他身上一抓,正好抓住他的上衣。
“啪啪啪”几声,衬衫的扣子不堪重负爆开来。
秦浪刚才去运煤,所以脱掉了外面的衣服,只穿了一件衬衫,这会儿衬衫的扣子一爆开,就露出了结实的胸膛和两朵凸起的梅花。
秦浪:“……”
阮瑶:“……”
最怕空气里突然的安静。
两人大眼瞪大眼,屋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秦浪桃花眼微挑:“阮同志似乎对我的身体很感兴趣?”
可不就是感兴趣,如果说上次吴有添那天晚上是个意外,那之前捏他的屁股,刚才盯着他的屁股,和现在撕开他的衣服,就不能说是意外了。
阮瑶欲哭无泪:“…………”
没错,她是很馋他的身子,但这次真不是故意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秦浪桃花眼紧盯着她:“阮同志难道对其他男同志也经常这样耍流氓?”
阮瑶把头摇得跟拨浪鼓般:“当然没有!我可是个正人君女,我对秦同志你做的一切事情都是意外。”
她的头发扫过他胸前的梅花,仿佛被羽毛挠过一般,他全身泛起一股酥人的痒意。
秦浪喉咙滚动了下,把她扶好:“那是最好,基地从来没有出过女流氓,我可不希望阮同志因为这个而出名。”
阮瑶脸一阵火辣辣地燃烧,小声为自己挽尊:“我真不是女流氓。”
秦浪桃花眼看着她,眼神摆明不相信她说的话。
阮瑶心虚,不敢再反驳,更不敢跟他对视。
她低着头,露出一截白嫩的脖颈,秦浪目光扫过去,喉咙再次滚动了下。
“如果没其他事情,那我先走了,我住的宿舍楼在右手边一直往前走,有事情你可以去那边找我。”
说着他捡起地上的扣子就要往外走。
阮瑶目光从他结实的胸膛扫过:“你的衣服……你这样出去没问题吗?”
这样出去,等会儿被人看到,感觉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秦浪:“俊磊在外面等我。”
说完他转身走了。
两人毕竟不是对象关系,就算是对象关系,孤男寡女呆在一起,对她的名声不好。
阮瑶跟着出去关门,等他走远了才把门关上。
她摸着发热的脸庞,心里觉得很窘,同时还有一丝说不清楚的甜蜜。
秦浪一手抓着衣服,一手捏着扣子,嘴角往上扬起。
好在天色已经黑了,没人注意到他的不对劲。
不过娄俊磊看他进去一趟衣服就变成这样,不由瞪大了眼睛:“浪啊,你们在里面干了什么?”感觉好激烈。
秦浪拿过他手里的外套披上:“没做什么,你的嘴巴给我闭紧一点。”
娄俊磊觉得他这话简直就是在侮辱他的智商,他一个字都不相信,连标点符号都不相信。
他们刚才肯定做了什么!!
阮瑶来到基地的第一天,就在尴尬中度过了。
翌日。
天刚蒙蒙亮,外面的门就被敲响了:“阮瑶,你醒了吗?”
是春花婶子的声音。
阮瑶披上外衫匆匆跑出来开门。
江春花手里捧着两个碗:“虎子昨晚说想吃肉包,我今天一大早就起来做,给你拿几个过来,你赶紧趁热吃了。”
“那我今天可是有口福了,多谢春花婶子。”
阮瑶知道虎子是春花婶子的儿子,从生产队过来,她一路听春花婶子念叨了好多有关虎子的事情。
话音刚落地,门口就露出一个脑袋。
阮瑶看过去,对上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眼睛的主人虎头虎脑,剪着寸头,看上去十分有精神。
“你是虎子?”
江春花听到她的话,转头一看,顿时哎哟了声:“你这臭小子怎么跟了过来,不是让你赶紧吃饭去上学吗?”
虎子从墙壁后面跳出来,胖乎乎的身子扭了扭:“我担心你迷路,过来看着你。”
江春花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揭穿儿子的谎言:“你妈我就算闭着眼睛也不可能迷路,你是想跟你瑶姐姐借小人书吧?”
阮瑶反应过来,笑道:“你喜欢小人书吗?”
虎子点头:“喜欢。”
“那你等着,我这就给你拿。”说着她回房间找小人书。
江春花赶紧道:“你先吃饭,别管这臭小子。”
阮瑶还是把小人书给找出来了,这一路过来都是春花婶子在照顾她,找几本小人书而已,又不费时间。
虎子拿到小人书,高兴得嘴角几乎咧到耳根:“瑶姐姐,我能带回去看吗?”
阮瑶点头:“可以。”
虎子高兴得欢呼一声,道了谢拿着几本小人书跑了。
江春花把碗放到桌子上:“杨常务那边跟我提过了,这段时间你就暂时在我们妇联工作,有什么需要你尽管开口,我们妇联会尽量配合你的工作。”
阮瑶快速洗漱后跟进来:“春花婶子,我们基地的人会编织篮子吗?”
江春花拿起一个肉包递给她:“编织肯定会编织,只是没办法编织像你们之前的产品那么漂亮。”
“有基础就好,其他的可以慢慢学习,我回头想确定一下有多少人将来想进工厂,有多少人想学习编织的才艺。”
阮瑶说着咬了一口肉包,面包外皮有点粗糙,应该是用八一粉做的。
所谓的八一粉就是细面占81的分量,剩下的19是麸皮,口感没有细面那么细腻,但价格便宜。
虽然口感不是很好,但肉馅很实在,混合着蘑菇和半肥瘦猪肉做成,鲜美可口。
江春花在回来的路上听她提过当初面试考核的事情:“那就按照你之前的做法,把消息登出去,让他们自愿来报名。”
阮瑶点头应好:“这包子做得真香,春花婶子你之前说自己没手艺,原来是太谦虚了。”
江春花被夸得心花怒放:“我是按照你教我的办法做的,虎子早上也说今天的包子做得比平时好吃。”
阮瑶连吃了两个肉包,然后换上衣服和江春花一起去妇联。
去妇联的路上会经过宣传栏,江春花跟平时那样,习惯过去看一眼。
阮瑶也跟着过去。
宣传栏上面贴了一些指示文件,有建设基地的、开采石油的,也有妇联和家属的。
阮瑶从左到右扫过去,然后被其中一个文件给吸引住了:“春花婶子,我们基地要成立新的采油队伍吗?”
江春花走过来,点头:“对,开发的石油井越来越多,石油数量也越来越多,采油队的人不够,所以想从家属里面招些人去培训,怎么,你感兴趣?”
阮瑶指着文件上面的条件道:“我是奇怪怎么招的都是男人,为什么不招女人?”
江春花听到这话愣了愣:“采油队的工作都是重力活。”
阮瑶挑眉:“重力活我们女人就不能干吗?据我所知,基地的田都是家属女同志一手开荒出来的,开荒种田我们女人能干,为什么采油队的工作就不能干了?”
江春花再次愣住,接着一拍自己的大腿:“你这话说得太对了,主席同志说妇女能顶半边天,我们女人作为家属跟着来基地,开荒种地,植树建房子,什么脏的累的活儿都干过了,谁说我们就不能胜任采油队的工作?”
采油队主要负责油水井的日常管理,包括洗井、维修、集输、采油等等,不仅需要技术知识,还需要好体力。
基地现在有几十个采油队伍,每个队伍有五六十人,但清一色都是男人。
她们过来基地后,一直负责后勤的工作,保证基地自给自足,让基地的人都能吃上饭,从来没想过她们女人也可以不做后勤的工作。
江春花目光赞赏地看着她:“走走,我们赶紧去办公室把这想法跟黄主任说。”
说着她拉着阮瑶急匆匆朝办公室去。
黄主任是妇联的主任,级别比江春花高一级,五十来岁的样子,浓眉大眼,看着很强势的样子。
江春花一进去就把阮瑶刚才的想法说出来:“……黄主任,我觉得阮同志这个想法非常好,妇女能顶半边天,男人能干的事情我们女人也能干,我觉得我们应该跟领导申请组建一支女子采油队!”
黄主任听说过阮瑶,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下:“阮同志,首先欢迎你来基地,你提的这个想法很有创意,但你要知道,很多家属和女同志都没有专业技能,未必能通过技能选拔大赛。”
阮瑶:“不懂可以学,谁也不是天生就会,再说了,很多男人进采油队之前,未必有很多专业技能,我们可以在技能选拔大赛之前给女同志们做赛前培训。”
黄主任眉头微蹙:“可让谁给我们做培训?”
就她所知,基地的家属和女同志们对技能知识知道的少之又少,基地的男人身上都有任务,肯定没有空给她们做培训。
阮瑶:“我对石油知识一直很感兴趣,所以来边疆之后便跟秦同志借了石油的书本在自习,目前已经把基础知识上中下本都自学完毕,我觉得我可以给大家做基础培训。”
黄主任一脸惊喜:“好,很好!阮同志不愧是被评为先进分子的人,果然很,并没有亲眼见识。
这会儿她深刻体会到她有多优秀。
一个真正优秀的人不在于她有多能干,而在于她能够不满足、不断学习不断进步。
她年轻那会儿就是这样,自学俄语、自学医疗护理,抗战的时候,她还曾经作为护士在后方帮忙照顾伤员。
江春花看黄主任夸奖阮瑶,一点也不嫉妒,反而挺着胸脯,一副十分骄傲的样子。
人都是爽利的性格,说干就干。
阮瑶用一个钟头就做出一份详细的策划书,黄主任看过没问题后,便拿着去找郑书记。
不知道她是怎么说服郑书记的,总之等她回来,脸上带着少见的笑容:“成了,郑书记批准了!”
江春花闻言比阮瑶还高兴:“真想把你留在妇联。”
不过这话只是说说而已,以阮瑶的才能,在妇联太屈才了。
黄主任有意让阮瑶做女子采油队的队长,只是她刚来基地,冒然任命肯定会有人不服,于是妇联贴出了个告示。
告示里说了要成立女子采油队的事情,让有志之士过来报名,到时候会从中选取五十名女子,还有一名队长和一名副队长。
这消息一出,整个基地沸腾了。
“我的天啊,妇联真是太了不起了,居然要成立女子采油队,我要去报名参加!”
“我也要报名!我听说这主意是一个叫阮瑶的女同志提起来的。”
“阮同志?是不是那个长得跟天仙一样漂亮的女同志?”
“没错,就是她。”
女同志们闻言,对阮瑶越发好奇了。
基地的男人也很震惊,不过震惊归震惊,却没人说风凉话。
阮瑶报名了队长的竞争名额,大家原以为只有她一个人会报名,没想到到了下午,有个人也过来报名队长的竞争名额。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沙依然。
高小敏看到沙依然,凑到阮瑶的耳边道:“沙依然她喜欢浪工。”
阮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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