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瑶没想到温宝珠会突然过来基地。
听到勤务员小刘过来通知她,她还愣了一会儿,然后才跑去门口接温宝珠。
她远远就看到温宝珠不断用袖子擦眼泪,等走近被吓一跳,温宝珠双眼肿得就跟核桃一样:“宝珠,你怎么了?”
看到阮瑶,温宝珠好不容易忍住的泪意再次决堤而出:“阮瑶,我……”
她哭归哭,却咬口不说原因。
阮瑶一看她的样子,再联合最近发生的事情,心里便猜到了答案。
她上前拉住温宝珠:“走吧,回我住宿再说。”
经过这一年来的历练,温宝珠也不再是温室之花了,她很快再次擦去眼泪,点头:“好。”
回到住宿,阮瑶打了水给她,又去倒水拿点心:“你先喝口水再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情。”
温宝珠从昨天知道家人出事后就没吃过任何东西,这会儿也干渴得难受,她一连喝了两大杯才停住。
“这事情本来不该来麻烦你的,只是我太害怕,我要是不找个人说说话,我肯定会憋疯的。”
要是换做以前,说不定她就大大咧咧说出来,可现在她知道这些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接着温宝珠把事情告诉了阮瑶,她当初突然被家人安排过来边疆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情,过来边疆之后又联系不到家人,后来等她联系上了,却是远房的亲戚写信告诉她,说她家人,爷爷奶奶父母,连同大伯叔叔们一大家子都被抓走了,送去农场劳改,信里面还让她别回京城了,也别想着救家人之类的,好生过自己的日子。
家人在受罪,她又如何能好生过自己的日子?
她昨天收到信后就一直担心,想到最近听到的各种被抄家枪毙的消息,她吓得几乎晕死过去,她很想找人说说这事情,要不然她肯定会憋死,可生产队的人她谁也不敢说,所以才大老远跑过来基地。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阮瑶的瞬间,她的心就安定了不少。
阮瑶听完,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虽然我不知道你父母家人是因为什么原因被抓去农场,可为今之计是一动不如一静,就跟你那位远房亲戚说的,你不能回去,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过好你的日子。”
被送去农场就是日子苦了一点,精神身体受折磨,但好歹人能活着,只要能坚持下去,最终都能放出来。
温宝珠过来这边也不是想让阮瑶给自己想办法,所以听到她这话自然不会怪她:“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可我家人这样,我怎么能安心?”
阮瑶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家人就是不想你掺和其中才让你过来边疆,只有你好好的,他们才会放心,如果连你也出事了,你爷爷奶奶年纪那么大,说不定会更遭受不住打击。”
温宝珠是幸运的,在这普遍重男轻女的年代,她的家人却如此疼爱她,知道要出事提前把她安排好。
温宝珠想到家人,再次哭了一升的眼泪,但最终还是被阮瑶给说服了:“我知道了,我不会乱来的,不过我能给他们寄东西吗?”
阮瑶想了想:“现在还是不要,到明年再说。”
如今正在风头上,而且东西寄过去了也未必能送到他们手里。
话刚说完,娄俊磊就满头大汗从外头冲进来:“温同志……你没事吧?”
娄俊磊听到小刘来通知他,说他对象过来了,他怔愣过后心花怒放,谁知下一刻小刘又告诉他他对象哭得很惨,他吓得脸都白了,拔腿就冲过来。
温宝珠看到娄俊磊,脸上露出了一抹羞敛:“我没事了。”
两人刚确认关系不到两个月,更奇葩的是这中间过程两人都没见过面,所以这会儿说是对象,其实还很陌生。
娄俊磊目光落在她的眼睛上:“你眼睛肿得跟凸眼青蛙一样,都这样怎么会没事?”
阮瑶:“……”
温宝珠:“……”
秦浪走进来,听到娄俊磊的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就这样的缺心眼的人居然比他先确定对象关系,真是老天没眼!
温宝珠不大想其他人知道家里发生的事情,可她跟娄俊磊是对象关系,她觉得自己不能隐瞒,于是犹豫了一下,她把事情告诉了娄俊磊。
“娄同志,很抱歉告诉你这些事情,我家里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以后也不知道会怎么样,我们处对象的事情就这样算了吧。”
说完她捂着脸哭着跑进隔壁的房间,关上门再也没出来。
“!!!”
娄俊磊一脸被雷劈的样子,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才见到对象就被分手了。
秦浪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节哀顺变。”
娄俊磊:“……”
阮瑶总觉得秦浪这话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不过她也没想到温宝珠会如此果断提出分手。
接下来还有九年多的时间,她虽然被送来边疆,但作为温家的女儿,她肯定会受到影响,她提前跟娄俊磊说清楚也好。
娄俊磊良久才回过神来:“好端端的,温同志她怎么就提分手了?”
阮瑶:“她刚才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她这样做也是为了不牵累你。”
娄俊磊挠了挠头:“我不怕牵累啊。”我怕没对象啊。
阮瑶:“这事情非同小可,娄工考虑清楚,若是有心相处下去,最好跟你父母家人商量过后再做决定。”
要是娄俊磊家人介意的话,两人勉强在一起也没幸福,还不如早点断干净。
娄俊磊点头:“阮同志你说得有道理,我这就去打电话给我父母。”
娄俊磊一走,堂屋就剩下阮瑶和秦浪两个人。
秦浪桃花眼看着她,深邃而勾人:“我跟娄俊磊不一样,无论你家人是啥成分,我都不会介意。”
这男人实在太会勾人了,阮瑶被他看得心漏跳了一拍:“我亲生父母应该都不在国内,阮家他们有可能知情,就担心他们会鱼死网破把我爆出来。”
原主亲生父母如果只是单纯去了国外那还没事,她就担心他们以前支持过其他军队之类的,如果真是那样,问题就棘手了。
秦浪凝着眉,想了一会儿:“应该不会,首先你父母的问题应该不大,否则阮家当年不会收留你,人都是自私的,尤其是阮家无利不起早的性子,如果你父母的问题很大,他们肯定不敢沾手。”
“其次,就算有问题,他们也不敢爆出来,我之前让人调查过,阮家在几十年前是当长工,阮家老太是当佣人保姆,后来突然在有了钱买工位,王芬和阮保荣两人的工位就是买来的。”
阮瑶挑眉:“以阮家的家底,他们应该没钱买工位,只怕这钱是我父母给他们的,所以阮家才会收养我。”
秦浪握住她的手,放在掌心捏了捏:“就是这样,所以你不用担心,我提前让人盯着阮家,要是他们有什么动静,我们这边也能提前做应对。”
阮瑶看了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他的手白皙修长,指节根根分明,如玉骨一般,是十分好看的的手,好在她的也不差:“我真没想到阮保荣就这么没命了。”
秦浪看她没把手抽回去,眉眼立即染了笑意:“别为不相干的人烦恼,我生日快到了,我已经做好准备迎接你给我的惊喜。”
“……”
瞧这一脸骚包的样子,阮瑶翻了个白眼,把手抽回来去屋子看温宝珠了。
秦浪的生日在广交会之后,她打算这次去粤省买些特产回来。
至于转正,也是时候了。
温宝珠心性跟之前不一样,虽然很难过,但还是很快振作了起来。
阮瑶也帮不上忙,只能给她做些美食安慰她。
正好沙依然她家送了一只母鸡给她,顾教授前天寄了好多板栗也没吃完,阮瑶就让秦浪把母鸡收拾了,然后准备做一道红烧板栗鸡。
母鸡不算很大只,但胜在是真正的农家土鸡,肉十分鲜嫩。
板栗煮开后剥壳,再把鸡肉斩成小块焯水,然后各种调料下油锅去爆炒,等香味出来了再把鸡肉丢进去一起爆炒,翻炒几下把板栗也丢进去,然后加水没过鸡肉和板栗,盖上锅小火慢炖。
趁着红烧板栗鸡在做,再来一道豆腐鱼汤和白菜炒肉。
温宝珠没有坐着干等,一直在厨房帮忙做打手,等饭菜做好了,三人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红烧板栗鸡泛着油亮的红光,诱人的香味扑鼻而来,还没吃就让人流口水。
豆腐鱼汤鲜嫩爽滑,奶白色的糖水仿佛牛奶一般,撒上葱花,白中带绿,好看又好喝。
白菜炒肉虽然是普通家常菜,但有肉有菜又有汤,简直不要太满足。
温宝珠本来就是个吃货,吃到这么多好吃的,受伤的心灵仿佛瞬间被治愈了:“阮瑶,我觉得你做饭更好吃了。”
用红烧板栗鸡的汤汁拌饭吃,不用其他菜,她就能吃上三大碗!
阮瑶看她振作起来,心里也放心了:“喜欢吃你就多吃点。”
秦浪看阮瑶没有注意力在温宝珠身上,拿起一旁的公筷给她夹了一块鸡肉:“你也多吃点。”
夹完一双眼睛还干巴巴看着她。
阮瑶瞬间明白他的意思,她原本不想管,但秦浪盯着他不动,她只好拿起公筷也给他夹了一块鸡肉:“你也多吃点……鸡屁股。”
秦浪:“……”
“噗嗤——”
温宝珠刚才看他们那么恩爱,想到自己的感情不由有些难过,谁知下一刻就听到阮瑶这话,一下子没忍住笑出来。
其实鸡屁股早被阮瑶给丢了,她不过就是口头上呛一下秦浪。
秦浪很快也发现了,只是不等他开口,娄俊磊就进来了。
之前昨天娄俊磊离开后,他一直没有消息,大家默认为他和温宝珠分手了,所以阮瑶做饭也没请他过来了。
他这会儿突然闯进来,大家都有些懵了。
阮瑶客套道:“娄工你吃了吗?要不要在这里吃?”
温宝珠一脸不自在,端起饭碗站起来道:“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她现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娄俊磊,两人虽然在一起时间很短,中间也只是通了两三封信,但她内心是认可娄俊磊这人的。
她第一次跟人谈对象,没想到就这么没了,不过这也不怪他,问题都出在她身上。
娄俊磊上前两步,一把抓住温宝珠的手臂:“温同志,我、我跟我父母商量过了,他们不介意你家的事情,所以我想跟你继续处对象!”
温宝珠瞪大了嘴巴,好像金鱼一样看着他:“你、你说什么?”
娄俊磊松开她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鼻子:“其实我父母一开始是有点介意的,但我告诉他们,如果他们不同意,我就不结婚,让娄家断子绝孙!”
阮瑶:“……”
秦浪:“……”
温宝珠:“……”
在场三人听到这话,齐齐抽了抽嘴角,这操作简直骚断腿。
不过骚归骚,的确很实用的。
温宝珠脸涨红了:“这样不好吧?你父母肯定会很生气。”
“他们生气也是一时的,他们更想我早点结婚给他们生几个孙子,所以……”娄俊磊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温同志,你愿意嫁给我吗?”
阮瑶:“!!!”
秦浪:“!!!”
温宝珠:“!!!”
这话一出,整个堂屋安静了几秒。
三人六双眼睛齐齐盯着娄俊磊,这家伙该不会是疯了吧?
秦浪咳嗽一声开口:“俊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两人才见了几次面,之前见过两次还不是确定对象关系的,这就要结婚了,太不要脸了。
温宝珠这次连眼睛都瞪大了,震惊了好久才道:“对啊,娄同志,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我才认识不久……”
娄俊磊脸红成了猴屁股:“我心里是认定你这个人的,既然我父母现在松口了,我觉得不能给他们反悔的机会,我们立即结婚,然后生几个娃娃出来,到时候他们想反悔也没得反悔!”
“其实我是觉得如果我们只是处对象,你在生产队,我在基地,两人没得见面,同样也是无法了解,还不如直接结婚了,温同志,我的情况就跟之前在信里跟你说的那样,如果你也认可我,请你跟我结婚!”
温宝珠脸红成了红苹果,仿佛要滴出血来,她扭头看向阮瑶:“阮瑶,我该不该答应他?”
阮瑶默了一下:“婚姻大事,不是外人说可以就可以,你要自己考虑清楚。”
其实这年代的人很多都只见一两面就结婚了,所以对于娄俊磊这话,她只是震惊了一下很快就接受了。
天气已经入秋,可这会儿娄俊磊紧张得脸上都冒汗了:“温同志,我保证结婚以后把工资全部上交,你每个月只要给我五毛钱零花钱,家里的事情都由你说了算。”
秦浪默默翻了个白眼,心里想着,果然不要脸,五毛钱零花钱还是学他的。
温宝珠脸更红了,咬着唇瓣,想了一会儿害羞地点头:“好,我同意跟你结婚。”
娄俊磊怔愣一下,随即转身抱着秦浪:“浪啊,我要结婚了,我有媳妇了!!!”
还没转正的秦浪:“………………”
阮瑶看到秦浪抽搐的嘴角,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哈哈哈……”
“恭喜你宝珠,恭喜你娄同志。”
温宝珠脸还是很红:“谢谢你阮瑶。”
她心跳如雷,到现在脑子还是懵的,她过来基地不过是想跟阮瑶说说话,没想到居然结婚了。
娄俊磊笑得像地主家的傻儿子,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哈哈哈,谢谢谢谢,我有媳妇了。”
秦浪也跟着说恭喜,只是脸是板着的:“恭喜你们,祝福你们百年好合。”
娄俊磊很不会看眼色,哈哈哈大笑:“浪啊,虽然你比我先处对象,可你还没有结婚,你要加油了。”
秦浪:“………………”
“……”
看秦浪咬牙切齿的样子,阮瑶笑得肚子都疼了。
因为最近局势不稳,加上两人都身在异乡,父母家人不在身边,所以两人也没打算大办。
娄俊磊这边跟领导打了结婚报告,基地审核虽然严格,但毕竟不是军队,不需要审核家人那些,只要结婚对象没问题就可以。
只是因为阮瑶要去广交会,温宝珠一定要有阮瑶参加他们的婚宴,更何况十月份举办也太赶了,于是商量过后,两人把喜酒定在十一月份。
第二天,温宝珠就回生产队去了,她只请假了两天。
娄俊磊依依不舍把她送到车站。
阮瑶这边继续投入工作,再过十来天就要去广交会了,其他人,包括姜英在内都很紧张。
“阮厂长,我担心看到外国人我就不敢开口了。”
姜英一脸纠结,她的口语虽然是除了阮瑶之外最好的,但她从来没有跟外国人说过话。
其他人闻言连连附和。
“我也是我也是,小英你英语那么好都不敢开口,那我们更不敢开口了。”
“阮厂长,我们很害怕该怎么办?”
阮瑶想了想道:“八国联军侵略我们祖国,烧毁圆明园,无数同胞死在他们的枪弹之下,对于这些外国人,我们为什么要害怕他们?我们不仅不要害怕他们,我们还要赚他们的钱,为祖国的外贸和外汇做出贡献!”
现在是和平了,可历史是抹不去的痕迹。
众人听到阮瑶的话,脸上都露出了愤怒的表情:“阮厂长说得对,我们为什么要怕他们?我们要赚他们的钱,为祖国争光做贡献!”
在出发之前,徐记者突然找来了基地:“阮同志,不,我现在应该称呼你为阮厂长才对,我想跟你做个专人采访,你看可以吗?”
“我听说阮厂长你来了基地后,不仅再次成立了工厂,成为全国第一个女厂长,而且在这之前,你还建立了女子采油队,主席说妇女能顶半边天,如今你们女同志真是越来越厉害,我们报社想做个新时代女性的专栏,阮厂长你是新时代女性的代表,是知青进步青年典型,我们想把你作为第一个采访对象。”
阮瑶有些意外,但她和徐记者关系一直很好,之前受到威胁,也是徐记者从中帮助了她,因此她点头:“可以的。”
徐记者脸上再次露出了笑容,把准备好的本子拿出来,就着上面的问题挨个问阮瑶。
问完问题后,他们还去采访了基地工厂的女工和采油队的队员,又给阮瑶和工作的同志们全部拍了照片才离开。
过了几天,采访便被刊登了出来。
阮瑶个人的照片占据了一个不小的版面,她本来就生得好看,哪怕现在是黑白照片,可她明眸皓齿,五官十分精致,哪怕不认识她的人,看到报纸也忍不住多看两眼。
更何况阮瑶身上的成绩十分杰出,从一开始的抓间谍被评为先进分子,到后面进妇联当妇联主任,办工厂,现在到基地成立女子采油队,还当了全国第一个女厂长……
这些成绩单单拿出一个都十分傲人,更何况这些成绩集中在她一人身上,所有看报纸的人都十分震惊。
铁人生产队。
陈书记如往常一样,来到办公室给自己泡了一杯茶,然后拿起报纸来看,一打开他就看到了阮瑶的报道,一下子就愣住了。
上面详细写了阮瑶去了基地后如何克服困难带领女同志成立采油队和办厂的事情,还提到工厂在十月份就要去粤省参加广交会。
塔拉图、乃至整个安尔萨区从来没有一个工厂去参加过广交会,广交会因为是面对外商,所以审核十分严格,安尔萨区年年都有安排工厂去报名参加,但从来没有成功过。
这次阮瑶建立的柳编工艺厂成功了,领导们都十分开心,这也是报社去采访阮瑶的另外一个原因。
陈书记看着报纸,心里五味陈杂。
他很为阮瑶的成绩感到高兴,在他看来阮瑶是个十分优秀且很有拼劲的好同志,她能有这样的成绩,其实他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只是他心里还是忍不住有点酸,有点后悔。
要是当初他再勇敢一点,没有因为被抓了一次就变得缩手缩脚的,那现在这些成绩就有铁人公社的一份。
自从阮瑶走后,铁人公社回到了以前,不是最差的,但也不不出彩。
自从阮瑶走后,他再也没有被领导表扬过。
陈书记越想越后悔,当初怎么就怂了?
隔壁办公室的胡主任也是十分感叹,她早说过不要让阮瑶走,可惜她一个小小的妇联留不住阮瑶。
同样后悔的还有塔拉图镇政府的领导。
这一版的报纸卖得十分好,销量比平时涨了一倍,在京城的报社总社本来就要做一期有关边疆知青的内容,知道分社的采访后,立即跟分社要了采访资料,把阮瑶作为重点对象来写。
于是不久后,阮瑶登上了京城的报纸。
不认识阮瑶的人看到十分佩服和羡慕,认识阮瑶的人,多了几分震惊。
尤其大院的人,知道阮瑶居然当上了女厂长,一个两个震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哎哟哎哟你们快来看看,这个是不是保荣家的大女儿瑶丫头?”
众人凑过去一看,看到阮瑶不仅登上了报纸,还当上了女厂长,这一下整个院子都炸开了。
“天啊,瑶丫头怎么这么厉害?!要不是报纸上有照片,我肯定不敢相信。”
“可不是说,她满打满算今年才二十岁,以前在院子里她闷不啃声的,没想到去了边疆居然脱胎换骨!”
“女厂长啊,这可是全国第一个女厂长,这京城的厂长哪个不是四五十岁的人,她一个女娃儿怎么就这么能呢?”
众人把报纸看了又看,良久都没办法消化,可报纸上的人就是阮瑶,名字一样,样子也一样。
阮瑶的的样子长得太好看了,而且一个院子的人,怎么都不可能认错。
就在这时,王芬带着阮青青从外头回来。
自从阮保荣死后,阮青青被夫家给离婚了,一家三口没有工作,而且还要担心她们也会被批|斗,一家三口心惊胆颤,加上家里没什么钱,吃的也不好,都瘦得双颊凹陷,眼圈发黑,一个比一个更憔悴。
早上王芬带着阮青青去娘家借钱,可娘家人看到她立即把门关上,还嚷着让她们以后再也不要过来。
王芬气得肝疼,随后又去了妹妹家,妹妹虽然没有把她赶出去,但脸色也十分难看,只拿了一块钱就把她给打发了。
一块钱能做什么?
还撑不到半个月!
王芬气得想吐血,这段日子她终于感受到人情冷暖,更惨的是,厂长给他们的期限快到了,如果他们再找不到住的地方,那最只能搬回农村去种地。
她已经几十年没有种过地,她不想回乡下去,更何况他们这样灰溜溜回去,哪有什么脸面可言?
两母女脸色耷拉着,周身都罩着一层晦气。
其他人看到两母女,挤挤眼当作没看到,可对面的林芳跟王芬因为一根胡萝卜红过眼,这会儿看到王芬两母女回来。
她眼珠子一转,大着嗓门道:“有些人天生眼瞎,把鱼眼珠当宝贝,把珍珠当垃圾,现在瑶丫头在边疆当了女厂长,不知道某些人会不会后悔得肠子都绿了?”
王芬本来不想理会院子的人,可听到这话,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瑶丫头说的是阮瑶她知道,只是阮瑶怎么当上女厂长了?
她一个丫头片子当厂长,这不是痴人说梦话吗?
想到这,她嘴角一扯:“青青,以后在院子里小心一点,有些人脑子不好,女人怎么可能当厂长?!”
阮青青也不相信林芳的话,于是点头:“我知道了。”
她现在被离婚在家里,连门都不想出,她总觉得大家都在看她的笑话,可她更不想回乡下,否则她的人生就真没希望了。
林芳听到王芬说自己脑子有病,顿时气得不行,拿过报纸冲上去:“女人怎么就不能当厂长了?瑶丫头就在边疆,还是在石油基地当了女厂长!”
说着她把报纸打开放到两人面前。
王芬一眼就看到了阮瑶的照片,还有旁边大大的“全国第一女厂长”七个字。
她眼睛瞪大了,一把抢过林芳手里的报纸,一目十行看了起来,越看眼睛瞪得越大,连鼻孔都张开了。
“这怎么可能?!”
阮瑶那个死丫头怎么可能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做到女厂长?
她一个丫头片子有什么资格当厂长?
阮青青也看到了,两母女的表情不能说相似,只能说一模一样。
“妈,阮瑶她当厂长了!”
厂长啊,不仅有权优势,而且工资过百了,更让人生气的是,她居然还要去见外商!
凭什么啊?!
凭什么她被人休了,她却当了女厂长,一切顺风顺水?
阮青青眼睛几乎喷出火来,心里又嫉妒又酸,比生吃了一整个酸柠檬还酸。
林芳看两母女这表情,心里终于舒服了:“哈哈哈……你们现在很后悔吧?我听说当初瑶丫头在那边出了点事情,你们就迫不及待跟她断绝关系,哦,对了,瑶丫头不是你们两夫妻亲生的,现在她当了女厂长也跟你们没关了。”
说着她把报纸抢回来,扭着屁股嘚瑟地走了。
王芬和阮青青两人气得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回到屋里,两人久久没法平静。
阮青青最先回过神来:“妈,阮瑶她怎么会成为女厂长?”
王芬咬着牙:“为什么你刚才没看到报道吗?真没想到那死丫头居然有这般能耐!”
阮青青看着家徒四壁的屋子,不甘心道:“妈,虽然阮瑶她不是你们亲生的,但你和爸养了她十几年,她必须把工资寄给你!”
要是换做以前的阮瑶,只要王芬开口了,她肯定会照做,可王芬知道现在的阮瑶不会了。
那死丫头翅膀早就硬了,之前敢擅作主张跑去边疆,更何况现在当了厂长。
看王芬没开口,阮青青又叫了一声:“妈,你倒是开口啊,总不能她天天大鱼大肉,我们却连根青菜都吃不起,难道你想带着弟弟回乡下去吗?”
这话说到了王芬的心窝去了,她自己不想这么狼狈回乡下,除了没脸,更重要也是为了儿子。
儿子一旦回了乡下,以后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王芬想了想道:“写信去基地没用的,那死丫头之前就不听我们的话,现在断绝关系了,她更不会听。”
阮青青很不甘心:“那就这样算了吗?她之前还拿走了家里两百多元呢,要不是她,我们怎么会闹成现在这样?说不定爸没了工作也是她害的!”
不得不说阮青青真相了。
王芬自然不会甘心,眼眸如淬了毒的毒蛇:“当然不能这么算了!我们不能没有出入证,没办法去基地,就算去了,那死丫头未必会见我们,但这事情必须捅到她领导面前,你之前不是说你知道耀宗拿了单位公款的事情吗?”
听到王芬的话,阮青青眼皮子一跳:“妈,你干嘛突然提这个事情?”
耀宗是她前夫,有一次他从单位回来,立即鬼鬼祟祟躲进婆婆屋里,她觉得有问题于是悄悄跟了过去,然后听到他跟婆婆说他拿了单位公款的钱,总共有五百元,让婆婆好好收起来。
王芬瞥了她一眼:“你去找耀宗,让他弄两张出入证和火车票让我们去粤省羊城,否则你就威胁要去举报他!”
阮青青吓得嘴巴都张大了:“妈,他会打死我的!”
王芬摇头:“他不敢!现在到处都在抄家批|斗,你跟他说,你已经把举报信写好了,他敢碰你一下,有人会替你把举报信寄出去。”
这个把柄是离婚后阮青青才告诉她的,她当时气得不行,觉得女儿太蠢了,要是一早告诉她,哪里还会被休。
后来她没有去找耀宗,就是在等更大的机会。
现在机会来了。
阮青青听她妈这么一说,顿时信心倍增:“妈,你说我要不要用这个威胁耀宗,让他跟我复婚?”
王芬:“这个你就别想了,我怕你有命回去,没命享福。”
他们阮家也有把柄,到时候鱼死网破就不好看了。
阮青青以为她妈说的是前夫家暴的事情,她嫁过去不到半年就被打了五六次,每次都鼻青脸肿,想到这,她把复婚的念头给断了。
“妈,你想去粤省找阮瑶吗?”
王芬点头:“没错,当着那么多外商和领导的面,我就不信她能不认我们!”
阮青青也觉得是这样,于是第二天便去找前夫,果然从前夫那里弄到了两封出入证和火车票。
阮瑶不知道阮家的事情,从塔拉图到粤省羊城要坐十天十夜的火车,还要找地方住,所以她们准备提前半个月过去那边。
万一有个什么事情,也有时间周转。
这次要带过去的样品很多,她们身上还有行旅,火车上人又多,肯定不能随身带,好在郑书记人脉广,帮忙找了个去粤省那边的货车,把样品和材料一起打包运过去。
万事俱备,阮瑶等人就要出发了。
秦浪开车把一行人送到火车站,心里很是不舍:“我听说粤省那边比较湿热,你去那边要注意身体。”
阮瑶点头:“你放心,我跟大家一起出门,不会有事的。”
她上辈子去过好多次粤省,所以她一点也不担心。
秦浪把她垂下来的头发拨到耳后,趁机捏了捏她盈润的耳垂:“回来之后要做什么,你应该不会忘记吧?”
阮瑶被他捏得身子一颤,耳朵红了:“你别动手动脚的,在外头呢,放心吧,没忘记。”
秦浪桃花眼微挑,声音暧昧勾人:“除了转正,我还要亲嘴。”
阮瑶脸也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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