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倒V开始

    大越朝的律法是允许夫妻、夫夫之间和离的, 但话虽如此,也都是男子休妻或休夫郎,少有女子或哥儿主动提告的。

    和离这种事,就算是成了,女子或哥儿的名声也坏了,莫说此生都难指望再嫁,很多娘家人也会因此怪罪于他们,最后落了个无家可归,只能去城里卖身为奴的下场。

    因此听到这方二娘不仅孤身跑回娘家,还当众喊出要与郑屠子和离,在场人俱是一惊。

    都是同村的,姚灼过去也与方二娘有几面之缘,是个模样清丽,利索能干的好娘子。

    正如这婶子所说,在村子里,嫁给屠户是顶好的姻缘,因为屠户的手艺都是家传的,靠着劁猪、杀猪,有肉吃,有钱赚。

    当年方二娘许了郑屠子,不知道羡煞多少娘子哥儿,怎料数年过去,闹到今天这一步?

    婶子说完,就急着去方家看热闹,顺便也帮自家村子壮壮声势!

    临走时还不忘道:“严童生, 灼哥儿, 你俩一个书生郎, 一个小哥儿的,若是无事,早早回家去,别凑那热闹。那帮汉子真打起来,刀斧无眼!可别伤咯!”

    婶子不让他俩去,自己倒是冲的快,两人也没觉得有何不对。

    在村子里,可别看不起这些上了岁数的婶子,一个个干了一辈子农活,力气可以顶好几个严之默。

    姚灼也知道这个道理,无论如何,他得先把自家夫君送回去。

    天幕暗沉,山雨欲来。

    前脚刚进院门,雨点子便朝下开始飘了,好在开头只是小雨,快走几步也只沾了一身湿气。

    两人忙把院子里淋不得雨的都收到柴房,严之默把今日出门买的东西收进屋子,而姚灼则先去查看鸡窝。

    见一群小鸡仔都早就躲进草编的窝里躲雨,姚灼细心地检查了围栏,又洒了一把鸡食,就退出来去灶房生火熬姜汤。

    切了几大片带皮的生姜,又剁了数节葱白,加了两碗凉水,熬成了一碗。

    盛出后在碗底垫了块布,上面盖了另一个碗,匆匆穿过院子,给屋里的严之默送去。

    “你把姜汤喝了,再换身衣服。”

    于是严之默端起碗喝姜汤,姚灼接上他方才正在做的活计,收拾今日买的东西。

    衣服和布匹都已拿出来铺在床上,最上头是四四方方的崭新妆奁,里头是新买的首饰和面脂。

    此外还有严之默要的小瓶小罐。

    这些东西放在一起,谁瞧了都眼热。

    怕是换哪个哥儿来,都巴不得立刻嫁给严之默。

    姚灼宝贝地摸了摸衣服和布料,回过头,见严之默喝药一般地小口抿着姜汤,看那架势,还不知道要喝到哪年才能喝完。

    上回买的冰糖和果脯还有,平日里都存在柜子里,姚灼去里头拿了一块,走到严之默旁边道:“夫君,你快些喝,一会儿凉了就没用了。”

    说罢将糖往前递了递,“喏,喝完了给你吃糖。”

    严之默疑心姚灼这是把自己当孩子哄,可偏偏自己就吃这套。

    皱着眉头喝完了姜汤,只觉得嘴里的味道一时间格外复杂。

    姚灼的指尖拈着糖块往他唇边递,知道夫君讲究,还不忘道:“我洗了手的。”

    然后下一秒,严之默叼走糖块的时候,鬼使神差地,舌尖在姚灼的指尖刮了一下。

    姚灼闪电一般地缩手,严之默差点把冰糖生吞下去。

    两人一个羞的,一个噎的,都闹了个大红脸。

    一番操作,把弹幕齐齐看乐。

    【什么小学生纯爱戏码啊我笑死】

    【两个母单solo是这样的啦23333】

    【主播难得主动一次,结果吓到了老婆】

    【默宝:委屈.jpg】

    【照这个进度,默宝买的小罐罐可哪年才能用得上啊!】

    现实中的两个人对视一眼,也都各自转过头去,抿嘴笑了。

    正如弹幕所说,两个人都是新手上路,连驾照都是白给的那种,最初睡一张床都大气不敢喘,牵个小手都要试探半天。

    严之默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袖口里的东西,觉得自己今天买了这个回来,已经是大大的进步了。

    等两人都回过神来,便挨在一起坐下,把钱袋拿出来倒在桌子上数钱。

    前次家中只剩一百来个铜子儿,外加四两严老大家欠的外债。

    这回卖了第一批蜡烛和三件工具的图纸,入账一共五十一两。

    随后买成衣、布匹、首饰、面脂、瓷瓶,以及下了顿馆子,共计花了八两五钱。

    回来路上定野味,加车费,去了一百一十文。

    两人当时从西窗阁出来,为了方便买东西,已就近去了家钱庄,把五两一锭的银子拿出两锭,其中一锭换了五个一两的银角子,余下的换成了铜板。

    因此眼下点算一遍,还剩下八锭银子,共四十两。一千文一吊的铜钱,共两吊。

    最后是大约五百多文的铜板,这部分为了方便日常花销,索性没再找麻绳穿起来。

    “夫君,你说把钱藏在哪里好?”铜板还好,尤其是那银子格外教姚灼心慌。

    “等日后挣的多些,银子凑了整,自然还是要去钱庄换了银票,眼下便还是找隐蔽处藏了,要紧分开,不能放在一处。”

    姚灼点头,“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我晓得。”

    哥儿聪慧,惹得严之默心痒痒。

    “阿灼,晚上你用新簪子簪发好不好?”严之默突然轻声问道。

    姚灼睫毛长长的,忽闪几下,略略茫然道:“为何是晚上?我明日一早簪给你看,晚上看不了两眼就要拆了头发睡觉了呀。”

    弹幕恨铁不成钢。

    【严之默:我恨老婆是根木头!!】

    【突然想到,灼哥儿多大年龄,有人知道吗?】

    【前面的,直播间背景信息里有写,灼哥儿今年十九】

    【才十九??男主播你的福气在后头!】

    ……

    严之默从未像此刻一样,觉得自己笨嘴拙舌。

    琢磨了半天才想出一句,“白日里一睁眼就要干活忙碌,不似在晚上,只有你我,就当是我想看,可好?”

    不知姚灼是不是总算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总之好歹是应了。

    最后把钱分了三份,藏的都是些严之默选出,寻常人想不到的地方。

    不过即使如此,也让人不太能放心,严之默盘算着设计一个有暗格保险的柜子,到时找方老大打出来。

    原本成亲就要有新家具的,但这老屋里的东西要么是以前有的,重新擦洗擦洗凑合用。

    要么是从严老大家搬来的,最多也就六七成新。

    其实若不是于理不合,连成亲的酒席严之默都想重新办一回,让姚灼风风光光地嫁给自己。

    等到把事情都安顿好,屋外先前大了的雨势也转小,细雨绵绵,唯是风紧。

    两人商量好,严之默留在家里做晚饭,姚灼还是去方老三家看上一眼。

    两人在村子里也就和方老三家有些来往,这会儿去了,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的。

    加之出事的是方家二娘,严之默一个男子去也不太合适。

    姚灼走了后,严之默就开始计划晚上吃些什么。

    说起来男子少有流连出灶台之间的,尤其严之默还是个书生郎。

    可这些天相处下来,两人基本已经习惯了姚灼做早饭,严之默做午饭和晚饭的日子。

    不说别的,单说严之默的手艺,就让姚灼每日对吃饭这件事充满期待。

    鉴于中午吃了顿大餐,晚上严之默只打算做点清淡的。

    揉点白面扯些面片当主食,再切片冬瓜和猪肉一起做一道冬瓜煲,连汤带水的,姚灼也爱吃。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姚灼就回来了,因为比预想中的要早,严之默有些担心地去院子里迎。

    见姚灼回来时神色尚好,心下松快,却又见他在院门外停下步子,左右张望一番,才弯腰提起一个篮子。

    拿过来一看,才发现篮子里放了几样东西。

    有一对鞋面,一对鞋垫,还有一大捧布包的干木耳。

    姚灼拿起鞋面和鞋垫看了一眼,当即道:“是越哥儿的手艺,我看一眼就认得。”

    严之默没想到是姜越家送来的,自己一直在灶房忙活,半点动静也没听到。

    “兴许是让他家殊哥儿跑了一趟。”严之默看那荷包、鞋垫上花样的绣工,只觉得不比镇上成衣铺里见到的差,“越哥儿手艺着实好,难为他还有心想着咱们。”

    话虽如此,两人心下都知晓,应是上回姜越家的小哥儿被人欺负,又从姚灼这里拿了东西的事,被姜越知道了。迟了若干天,终于“有借有还”。

    “他家日子难过,这点东西还不知道从哪里挤出来的,我哪里好意思收。”姚灼难得露出这样的神情,严之默叹口气,把人拉进屋里,借着灶台的温度,商量道:“既如此,不妨改日去一趟,我看你们二人不过是缺个契机,把话说开了就好。”

    姚灼心下复杂,半晌后点了点头,在严之默的怀里靠了一靠。

    过后吃着饭时,又说起方家的事。

    “我去了时,村长已出面把郑家村的人劝离了,道是两家的家务事,若上升成两村的械斗,到时镇上指不定都要派人出面来调停,回头在镇上挂了名,两个村都得吃瓜落。”

    哥儿往嘴里扒了一大口面皮,就着冬瓜汤咽下去,继续道:“只是我去了才知,方家二娘想和郑屠子和离的缘由。那郑屠子虽说有手艺傍身,可竟是个肠子花花的,时常挣了钱就去镇上花楼喝酒过夜不提,还和郑家村一个哥儿拉扯不清。二娘嫁过去第一年时,就怀了头胎,可惜胎像不稳小产了,此后就一直没怀上孩子。可郑屠子,却将那哥儿搞大了肚子,还让方二娘发现了!现如今,他们郑家村还倒打一耙,说二娘是不下蛋的母鸡,要害得郑家断子绝孙,郑屠子那是为了传宗接代,竟把偷人说得像有理了,还要把哥儿取回来做妾呢!”

    不过一个村里的屠子,竟还想左拥右抱,学人家享个有妻有妾的齐人之福,可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那如今方二娘如何想,方家又如何想?”

    姚灼见严之默都没怎么吃,给他加了一筷子肉片后,继续道:“方大哥和方三哥,待二娘这个姊妹是不错的,只是前些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出嫁了就是郑家的人,郑家村又离这里不近,来往也少了。如今知道二娘受了委屈,又打定主意要和离,方大哥和方三哥,就想替她争这口气。”

    转而又道:“只是二娘无所出,这就已经不占理了。二娘也是性子烈,听说今儿还喊,若是不肯和离,那索性就让郑屠子休了自己。”

    这话都喊了,足以可见方二娘是彻底不想念什么夫妻之情,恨郑屠子入骨了。

    两人说完了故事,唏嘘一阵。

    到底是旁人的事,关上门,各家还是过各家的日子。

    是以,这日夜里,严之默见姚灼背对着自己摆弄妆奁,就借口洗漱,出了门去。

    在外面用柳枝刷了牙,又用盐水漱了口,复净了面,收拾干净后才回屋。

    一推开门,就见自己先前拿出来的蜡烛已经点上了。

    摇曳的烛光里,姚灼打扮停当,坐在床边。

    他难得挽了个稍复杂些的哥儿发式,青丝垂肩。

    一只银簪绾在发间,三两桃花,鸦鬓粉面,映出春色无边。

    姚灼都不知自己多久没用心打扮过了,也不知好不好看,再加上他多少猜出严之默的心思,一双手更是不知道往哪里放。

    严之默注视着姚灼,一步步地走了过去。

    在小哥儿身旁落座,执起一双因为常年劳作而并不细腻的手,严之默深吸一口气,才勉强平复住了自己的心情。

    他觉得自己喉咙发涩,说出来的话都好像变了声调,却字字真心。

    “早知应该备一条喜帕,两杯水酒。”

    他缓声细语,像是怕打破这一个美好殊丽的梦境。

    “花烛良夜,我当……再娶你一回。”

    第24章

    直播画面中, 一个吻在逐渐加深。

    就在观众纷纷屏息凝神,期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时,直播间却倏地一下黑了屏。

    黑屏持续了三秒,画面再度亮起,然而大家的期待刚重燃便熄了火。

    因为画面赫然被替换成了拍摄对象为石坎村的乡村风景纪录片……还是航拍视角的那种。

    弹幕瞬间炸了锅。

    【??搞什么??这还没到脖子以下呢就给我切了!!】

    【什么画面是我不配看的!我要闹了我要闹了!】

    【等了这么多天就为吃这口糖!狗勾直播你拿什么赔我!】

    旺财看着弹幕,内心毫无波澜,毕竟他只是个么得感情的AI系统。

    他在意识海里忙来忙去,先是打开了屏蔽功能,在播放列表里塞了好几个备用影片,又贴心地关闭了礼物音效,免得打扰到他那正在进行一些不可描述行为的宿主。

    最后悠哉悠哉地晃悠着小天线,切换到休息模式,美滋滋地看起了别的系统分享给自己的八点档偶像剧。

    听说是通过现代都市位面的真人真事改编的,够狗血,够刺激!

    ……

    至于主播本人,在确认直播关闭的同时,彻底放松下来。

    最后一丝担忧也消弭于无形,一双桃花眼点染深情,潋滟生光。

    烛台之上,灯火未熄。

    窗外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雨,秋雨淅沥,掩住了屋内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一只小小的锦盒滚落在地,盒盖打开,露出里面已经用掉一半的脂膏。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兰花香气, 幽远又迷人。

    ……

    早间。

    严之默醒了, 直播间也终于结束了小黑屋状态。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本以为时间还早,却瞧见天光早已大亮。

    伸手摸向身边的床榻,空空荡荡的,好似连一丝余温也没剩下,也不知姚灼何时起来的。

    昨日荒唐一夜,按理说哥儿不该都贪睡赖床吗?怎么到自己这里反过来了?

    严之默撑着床起身,肩头离开被褥的包裹,顿觉冷气袭来,登时就打出一个喷嚏。

    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两下,察觉到浑身酸痛之际,当即生出一股子不祥的预感。

    在床上呆愣片刻,门就自外打开了。

    姚灼拿着刚灌满的旧汤婆子进来,迅速阖上了门,把秋风隔绝在外。

    “夫君,你醒了?”他走到榻前,不由分说地把严之默按回了被窝里

    “你发了热,快些躺好,别过了凉气。”言罢便把汤婆子顺手塞进了被子里,又把被角掖好。

    “我一早就去请了王大夫,只是邻居周大娘说他带着苓哥儿上山采药了,等他回去就替我传话,估摸着要晚些来。”姚灼显然已把所有事料理地明明白白,徒留严之默还一脸茫然。

    “昨儿还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发热了。”他不愿接受这个现实,旁人都是自家夫郎起不来床,结果自己却是那个爬不起来的,还要夫郎一早起来照料,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姚灼却没想那么多,只是担心严之默的身体,说道:“定是昨儿从镇上回来,吹了冷风,染了湿气,而且……”大约是想到了些画面,哥儿脸颊薄染红晕,“而且夜里,那不是没好好穿衣服么?”

    严之默:……

    掩唇轻咳,苍白的脸上笼着一层病气,多少添了几分憔悴,可无损盛世美颜。

    得知直播间解除屏蔽后涌进的观众,现在的心情就是复杂,格外复杂。

    【我一时不知该舔病美男的颜,还是嘲笑他作为一个1居然事后感冒……】

    【(上蹿下跳)(满地乱爬)(发出意义不明的怪叫)】

    【家人们,无论如何,本垒还是值得庆祝的不是吗!(抹眼泪)】

    严之默组织了半天语言,最后还是硬着头皮问道:“阿灼,你……可有什么不适?”

    姚灼在这些事上尤为迟钝,答道:“放心吧夫君,我好得很呢,就是一早睁眼摸着你浑身滚烫,吓了一跳。对了,我去找王大夫时,还从周大娘那里买了只小母鸡,等晚点时候我去拿回来,杀了给你炖汤喝补身体。”

    严之默只觉得自己作为男人的尊严,正在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或许是他一脸的欲言又止,给了姚灼足够的思索时间。

    终究是亲近过的夫夫,姚灼也并非全然不开窍,过了半天总算是反应了过来。

    自家夫君身子骨是差了点,但那方面可着实不差。

    “其实……腰有些酸。”早上干活时便感受到了。

    “我帮你揉揉?”严之默伸出手,搭上夫郎的腰。

    姚灼没躲,却道:“你还病着呢。”

    “不碍事。”严之默坚持道。

    姚灼任由他给自己揉了几下,才拧腰转身。

    片刻后又想起什么,侧身垂头,露出后颈给严之默瞧。

    “夫君你帮我看一眼,孕痣如何了?”

    哥儿生来都有一颗孕痣,倒不一定生在哪里。

    一般都通过孕痣的颜色来判断哥儿的生育能力,颜色越红艳,就说明越好生养。

    姚灼的孕痣生在颈后,自己很难看得到,只是当年出事后,自己作为一个哥儿,没少被人骂孕痣黯淡,以后定是个生不出孩子的废物哥儿。

    这件事就像是扎在姚灼心里的一根刺,也是他和严之默成亲后,始终盼望早日圆房的原因。

    因为据说若是和夫君鱼水和谐,孕痣也会受到滋养,颜色自会改变。

    严之默昨夜就对姚灼的这颗小痣记忆深刻,这会儿乍又看到,眼皮一跳。

    感慨若不是这会儿生着病,有心无力,怕是又要招架不住,太过考验定力。

    “看起来却是红了些。”他知道姚灼的心事,宽慰道。

    姚灼不知该不该信,总觉得夫君是在哄自己,整理好衣领低声道:“你别是诓我呢。”

    严之默浅笑,因是病中,有一种格外勾人的脆弱感,“诓你做什么,横竖日子还长,对不对?”

    姚灼被严之默望着,心头悸动,最后还是王大夫在外唤门的声音,打断了小两口一早的私房话。

    王大夫隔三差五就要替严之默诊一次脉,对他的情况早已了然于胸。

    开了治风寒的药方,还额外加了些温补的药材,不然药性太烈,还怕严之默这小身板受不住。

    于是严之默又不得不喝了几日更苦的药。

    病去如抽丝。

    严之默这病养了三日才略微见好,头晕目眩,四肢乏力的症状去了好多,已能下地走动。

    只是姚灼不让他做活,怕他一时没养好,病情再反复,到头来还要遭罪。

    便是现在,一入夜也是咳个不停,姚灼心知自家夫君怕咳嗽吵了自己睡觉,咳三声就要忍一声,每夜都睡不了一个整觉。

    他能做的也只有替他拍背,灶上一直温着热水,还去村子里有梨树的人家,换了两个梨子炖汤润肺。

    ……

    这日一大早,严之默又送走了上山的姚灼。

    按照原计划,原本他应当和姚灼一起上山继续采漆树果,为下一批供给西窗阁的一百根蜡烛做准备,但眼下暂时还需在家修养,时间却等不得,姚灼只最初在家照顾了他一整日,便开始独自上山了。

    严之默在家无事,因发热混沌了数天的脑子这会儿清明了数分,才想起来自己心心念念的商城功能,开放后还未用过一次。

    这么想着,便拿了枕头垫在身后,靠着墙半坐起来,叫出旺财道:“现在收益有多少了?我想看看够不够在商城里换点什么东西。”

    旺财应声而出,在意识海里闪闪发光。

    【当前实时收益为58000点,宿主是否要开启商城界面?】

    没想到收益自上次之后又涨了不少,这两日严之默无聊时看过不少弹幕,知道这都是粉丝因为自己生病,而送上的慰问。

    “开启吧。”他给旺财下了指令,阖眸进入意识海,眼前出现了全新的功能界面。

    只是首页却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商城还分级?”严之默看着那唯一亮起的“黄金商城”图标,和后面仍是灰色的“铂金商城”图标和“黑金商城”图标,确定以及肯定,当初看平台介绍的时候,里面没有被提到过这件事。

    他果断询问旺财,旺财弱弱回答——

    【直播平台规则介绍里都有哦~请宿主仔细阅读~】

    严之默不信邪地再次打开文件,仔细翻了一遍,才在页面的角落里,找到一个十分不起眼的灰色超链接,上面赫然写着几个迷你小字:下拉查看更多。

    ……

    一口气哽在胸口,严之默剧烈地咳了半天。

    搞得旺财搓着天线在意识海里飘上飘下。

    【宿主不用担心,商城会根据直播的进度解锁升级的!】

    这点严之默清楚,既然设计了等级分类,就自然有升级的路径。

    可当你想要查询升级路径的时候,平台又开始耍心眼了。

    进入“下拉查看更多”的隐藏页面后,严之默因病苍白的脸都仿佛弥漫上了一层黑气。

    “什么叫升级方式等待主播自行探索?”

    旺财的天线对着戳戳,仿佛人在对手指一般。

    【就是字面意思……】

    严之默意有所指地套话,“如果你偷偷告诉我会怎么样?”

    旺财吓得爆火花。

    【那我会被返厂初始化!】

    至此严之默才终于知道为什么弹幕里的观众经常骂平台很狗了。

    自己初来乍到,终究还是被坑了一遭。

    严之默由此推断出,平台一定是有一些隐藏的规则,甚至这部分规则,具有一定的随机性。

    创建它们的初衷,或许是为了增加直播的趣味性。

    一言以蔽之,就是变着花样折腾主播,才能吸引更多观众,流量大了,收益高了,平台自然就赚翻了。

    没毛病。

    但日子要过,商城要逛。

    哪怕只是个最初级的商城,严之默也相信里面一定有自己用得上的东西。

    他所在的到底只是个种田位面,较为落后,稍微来点低级道具,也能有很大的用处。

    想开了后,严之默便靠在床头,兴致勃勃地逛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赶上了!(抹泪)明天捉虫~

    第25章

    没用多久, 严之默就搞明白了商城的设置。

    你不能说它不实用,但缺德也是真缺德。

    因为他发现,在商城购买道具,不仅需要勾币,还需要另一种东西,那就是积分。

    等于你即使手里有钱,也是不能随便花的,得先获得“花钱”的资格。

    目前严之默的后台有112积分,查看明细时,仅有完整的100积分,后面标明了是直播间在线人数突破五千的同时,由系统自动发放的。

    其余的12分,后面的备注里只有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根据主播过往行为判定,自动结算奖励。

    12分也并非一次性发放的,大部分是1分、2分,只有一次是5分。

    至此,严之默倒是琢磨出点头绪。

    积分只会在商城页面中显示,也就是说,这多余的12分应当是商城解锁之前自己就获得了,只不过等到商城解锁之后才结算发放。

    应当是自己无意识间做了什么,触发了隐藏的奖励机制。

    可惜这部分积分是补发的,现在想要通过复盘确定是哪些事与奖励挂钩,也有些困难。

    于是严之默决定暂时不管了。

    既然自己不知不觉间都能攒到12分莫名其妙的积分,未来再想获得新的,也不是难事。

    关键问题遂只剩下两个:要买什么、能买什么。

    关于要买什么这点, 此前严之默在得知未来会解锁商城功能后, 就在心里列了个“心愿清单”, 想着等商城开放后,头一个就要找这几类东西,眼下也是目的明确。

    首当其冲的第一类就是书籍,尤其是关于种植业与畜牧业技术的,如果可以将现代的研究运用到这个时代,绝对可以事半功倍。

    并且这部分知识本身就是严之默的短板,且原主也是个不事生产的书生,连点能让严之默继承的记忆都没有,只能靠他从头开始自学。

    此外工具和设备图纸应当也可以算进这一类,想要改善和提高生产力,这一部分是不可或缺的。

    第二类,则是种子。

    来到这里后,严之默每每吃饭时,都会怀念一些过去无比熟悉、不以为意,如今却一口也吃不到的食物。比如怎么做都好吃,还可以作为主食储备的土豆。比如酸甜开胃,富含维生素的番茄。比如无辣不欢星人吃一口就再也难以忘怀的辣椒。

    更别提还有什么洋葱、胡萝卜、卷心菜……

    说起水果那可就更多了,不过相比于蔬菜,现在的品种已经算是丰富了。

    比如无花果、葡萄、石榴、西瓜,虽也是外来传入的品种和,但这个时代就已经有了。

    再加上本土即有的梨、桃、杏、枣等,能品尝的很是丰富。

    不想就罢,一想口水都兜不住。

    上辈子他病了许久,到后面也什么都吃不成,这么想起来,关于这些食物的记忆竟都很久远了。

    如今死去的记忆正在疯狂攻击他。

    他都想好了,到时候在院子里种一棵无花果树,再在旁边搭一个葡萄架子……

    杏、梨、桃子什么的也可以来点,开花的时候好看得很。

    当然,在此之前也要盖一处新宅院。

    对了,既然有了葡萄架子,那下面要不要再安个秋千?

    这小日子过的,岂不是有滋有味?

    第三类,就是关乎自身的了。

    他一早就想在商城里淘换点药物,寻找能够消除姚灼脸上伤疤的办法。

    还有原主体质的问题,若能有什么灵丹妙药可以调理一下,那就再好不过了。

    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严之默很快就意识到目前手里五万八的收益,着实不太够花的。

    勾币还好说,只要直播间开着,就有源源不断的打赏进账。

    他哪怕就是靠脸吃饭,也能挣到仨瓜俩枣。

    最关键的要点,还是在于积分。

    因为不仅购买道具要积分,商城升级它也要积分!

    若是买东西花掉了,商城升级就遥遥无期,若是攒着升级用,那就是守着金山银山,却一点也拿不走。

    非此即彼显然是不现实的,若想利益最大化,就要衡量怎么花销性价比才最高。

    手里攥着不多的勾币和积分,严之默开始浏览在售道具。

    先看书籍。

    书籍是该等级商城中解锁数量最多的道具,且基本都是工具书。

    无论是想学一门语言,亦或是一门技术,这里都有对应的教材。

    严之默认真挑选,选中了两本当下用得到的,分别是《农业种植技术宝典》和《畜牧业养殖技术大全》,共花费七千勾币,20积分。

    其次搜索种子。

    本以为种子也应当是低级道具,随便挑随便选的,没想到可供选择的品种远不如想象中多,而且标价不菲。

    严之默选出两种现阶段个人认为价值较高的,那就是土豆和辣椒。

    土豆又能做菜,又能当粮。

    辣椒是重要调味料,在这个没有辣椒的时代,一经出现,绝对会产生巨大的经济效益。

    不过这两种蔬菜,在石坎村所处的气候带,基本都要等到春耕时种植。

    但若到时再培育,若想大面积推广,就要再等一年。

    毕竟这个时代造不出塑料,盖不了大棚。

    通过商城兑换未尝不可,可太超前的材料价格昂贵不说,还不具备普及性,意义不大。

    对此严之默也想好了对策。

    等请人来家里盘炕的时候,他打算把家中的一个小柴房也连通起来,打造成一个简易版的温室。

    届时将种子放入温室育苗、种植,如果成功,来年春耕就可以先在石坎村推广。

    虽说这件事前期会有一定的投资,但未来的收益一定是巨大的。

    两份种子共价值四万勾币,60积分,严之默觉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简直想把定价的人揪出来打一顿。

    若要下单,那么账户上就还剩一万一千勾币,外加32积分。

    想到还没买药,严之默暂且没有按下购买键。

    可很快他就失望了。

    这个等级的商城能购买到的药物,级别都太低,没有什么让人洗经伐髓、恢复容貌的神仙效果。

    唯一亮眼的就是上辈子严之默所处的世界,最常见的一些家中常备药,有止痛的,也有消炎的。

    这些关键时刻说不定能救命,但暂时也没有购买的必要,等到用得上的时候临时购买也不迟。

    看来还是要努力挣积分,兑换道具的还要积累下来,升级商城。

    等什么时候商城能直通修真位面了,估计什么神奇的小药丸都有了。

    严之默整理好心情,切换到购物车界面,一咬牙把种子买了。

    很快两本伪装成线装书的教材,外加两大包种子,就都凭空落到了严之默的面前。

    尤其土豆那包特别沉,因为土豆是块茎繁殖,所谓的种子,就是一大包土豆。

    他把书放到一旁,又特地穿衣起身,把种子放进了灶房比较隐蔽的地方。

    前者好解释,后者还得编个说法,好让姚灼接受。

    忙活完后,已到晌午,严之默独自一人在家,没什么做饭的心思。

    在灶房转了一圈,最后只随意热了早上剩下的饭食吃了一顿,姑且填饱肚子。

    随后又给自己煎了一碗药汤,捏着鼻子喝了下去。

    姚灼不在,他连果脯和冰糖懒得去拿。

    不是自己夫郎喂的,都不是真的甜。

    午后过得也快,为了不辜负花出去的勾币和积分,严之默只歇了半个多时辰的午觉,便爬起来看书。

    他的学习能力本就很好,记忆力也上佳。

    哪怕是跨了领域,看起过去知之甚少的种植与养殖相关,也是一点就通。

    看到兴起时,还拿出纸做起了笔记。

    笔记不拘字体,很快便宜的草纸上就写满了只有严之默能看懂的草书和图示。

    尤其特别标注了土豆和辣椒的种植技巧,养鸡和养猪的也看了些。

    而今家里是只有一窝小鸡仔,还没长出模样,之后倒是可以买两头猪苗。

    待看得差不多了,转手又换了张纸,凭记忆画起香水蒸馏装置的设计。

    说起来这东西原本想在商城买的,只怕自己记忆不清,不如买了省事,现下发现积分那么宝贵,还不如先自己尝试一番,哪怕失败了,无非也就是浪费点瓶瓶罐罐,花不了几个钱。

    看看写写,不知不觉间天色就暗下去,直到眼前的字迹变得有些模糊,严之默才惊觉已过了酉时了。

    他放下笔,去灶房拿出些肉菜预备晚上的饭食。

    姚灼累了一天,可不能随便打发,自从严之默来到了这个家,每顿饭都是一荤一素,分量足够。

    可是等到菜切好了,米也淘完上锅开蒸了,严之默才觉出不对劲来。

    姚灼怎的还没回来?

    若再晚些,日头下去,下山的路就更不好走,姚灼素来会赶在酉时左右到家的。

    严之默心里不踏实,在屋里又等了一等,果断进屋换上厚实些的外衣,把炉膛里的火彻底熄灭。

    随即关好院门,决定沿着后山通往自家的那条固定的路线找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算是补昨天的,晚上零点前还有一更~

    第26章

    严之默走在路上, 有些懊恼。

    他养病几日,家中里里外外都是靠姚灼操持。

    一个小哥儿,腿脚不便,还要独自一人去爬山摘果,几十斤重的背篓背上背下,也没叫过一声累。

    如今若因此陷入什么危险境地,自己怕是会后悔一辈子的。

    如此想着,步伐不由地加快了。

    弹幕里的观众看直播间至今,除了主播穿来那一日的凶险,再未见过这等情况,一时间也担心起来。

    【这天也没全黑啊,灼哥儿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别是在后山上遇到什么危险了,以后还是别让灼哥儿一个人去了】

    【我挺佩服灼哥儿的,按理说后山给他留下过阴影,换了我这辈子都不要再去了】

    【求求了,小两口给我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严之默大病初愈,很快就走出一脑门的虚汗,却不敢停下。

    路走了一多半了,还没瞧见姚灼的影子,这个时间,地里忙活的村里人也早都归家了,夕阳西下的时候,严之默半点欣赏风景的心思也无,只想快点见到自家夫郎。

    心里正焦急着,就见远处土路上一个小小的影子朝这边跑来,近了后,那人影刹车不及,险些撞进自己怀里。

    待扶稳了看清后,见竟是方家的小儿子。

    严之默诧异道:“二娃子?跑这么快要去哪里?”

    按理说这条路往前走,也就只有他们严家的老屋了。

    莫不是……严之默心里一咯噔,下意识看向这孩子,果然就见方二娃认出他后,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急切道:“严叔!你家夫郎摔了腿!我遇见村里越哥儿,正叫我喊你过去呢!”

    说罢就要扯着严之默往回走。

    严之默被他拽了一个趔趄,但也顾不上别的,当即就跟着这孩子朝来处跑去。

    路上问了几句才知,方家小子前些日子和自家大哥一起,做了个简易兽夹放在后山,想着打个兔子之类给家里添个荤菜,今个儿检查兽夹回来,下山时却瞧见村里的越哥儿颤巍巍地背着一个人!

    村里都说越哥儿是寡夫郎,晦气,谁也不愿沾的。

    但方家做事持正,倒没这些说法,于是方家小子好奇地跟上去看,不看还好,一看那背上的人不是严童生家的夫郎又是谁?

    那姜越也是个哥儿,早年成日挨打,后来又常年营养跟不上,身子骨早就被掏空了。

    姚灼到底是个成日干重活的,压在背上份量十足,眼看就要摔了。

    方家小子赶上去扶了一把,这才知道是越哥儿碰上了受伤的姚灼,费了好大力气才背到下山这里,眼看力竭,好在遇上了方家小子。

    严之默跑了没几步就气喘吁吁,方二娃听爹娘说过,严童生是个体弱多病的,便放慢了步子来搀着他,嘴上还道:“原本越哥儿和我想直接送灼哥儿去王大夫家的,可走了没几步,灼哥儿就腿疼的厉害!我们便把他放在路边,不敢动了,我去越哥儿家喊了他家殊哥儿,我们两个兵分两头,我来喊严童生你,殊哥儿去请王大夫了!”

    这二娃也是个嘴皮子利索的,三句两句就把事情说明白了。

    严之默听着一颗心却愈来愈沉,要说姚灼这腿伤也是多灾多难。

    早年伤了一回,落了病根,逃婚那日摔了一遭,万幸摔在原主身上,没什么大碍,如今又伤一回,简直就是麻绳专挑细处断。

    紧赶慢赶到了地方,那是山脚下的一片野草丛。

    旁边蹲了个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服的哥儿,严之默便知这是姜越了。

    姜越身后的人传出一声痛呼,严之默连忙走过去,见到了躺在地上的姚灼。

    他只瞧了一眼便觉得心狠狠揪了一下,疼得他咳了两声,又拼命忍住。

    一把握住姚灼的手,掌心里尽是粘腻的凉汗。

    “阿灼!”他连叠着唤了好几声,好歹令姚灼把注意力挪到自己身上。

    仔细去瞧,见姚灼上身只有一些擦伤,衣服也破了口子,但没有其它伤痕,遂小心翼翼把其上半身扶起来,靠在自己怀中。

    但看那条伤腿,流出的血迹都把裤子的布料染红了。

    姚灼疼得把嘴唇都咬破了,渗出一层血丝,这会儿见了严之默,强撑的那口气也散了,登时就眼前阵阵发黑起来。

    严之默见状,便加紧握紧姚灼的手和他说话,好在没过多久,姜越家的殊哥儿就把王大夫找来了。

    学医的素来不惧血污,因姚灼是哥儿,王大夫便让方家二娃避开,由苓哥儿直接撕开裤腿查看伤势。

    严之默和姜越离得最近,看清楚伤口后,姜越直接惊呼出声,又连忙一把捂住自己的嘴,登时眼眶都逼红了。

    先前还想为何那伤腿弯成一个奇怪的姿势,如今看分明了,竟是骨头直接折了出来!

    王大夫一瞧就知坏了事,一拍大腿急道:“苓儿,你快些回家抓些止血药来,再拿先前沸水煮过的细布!严童生,这伤可拖不得,赶紧带人去县城,找最好的接骨大夫!”

    严之默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深吸一口气才强稳住心神,问道:“王大夫,我家阿灼的伤势可有性命之忧?”

    王大夫已经低身过来给姚灼诊脉,神色格外凝重,“若是医治及时,血能止住,回头不化脓发热,伤口这遭劫数就算过了,于性命自是无碍的。”

    然而这话明显还有后半截,谁看都觉得这腿能保住的几率很小了。

    过去无非是走路不便,慢一些,而后若是路都走不成了,这日子又该怎么过?

    严之默听到这里,反而心下一定。

    他怀抱着姚灼,很快心下有了计较,当即道:“王大夫,越哥儿,劳烦二位替我再看顾一下阿灼,我这就回去取银钱!”

    又转而拜托还没走的方二娃。

    “二娃,也辛苦你再替我家跑一趟,去麻三哥家问问他今晚可愿意出借牛车载我们一程?价钱都好说。”

    这几人自是都没二话的,方二娃应下就转身跑了,脚程飞快。

    这厢严之默临走时他想把自己外衣脱下来留给姚灼,又被王大夫按住了,“你伤寒还没好全,被等灼哥儿没好,你又病了!快些回去,拿了厚衣服来也不迟!”

    严之默知晓失血的人会怕冷,这才有此一出,闻言没等说什么,就见姜越已经脱了自己的外衣,毫不介意地披在姚灼身上。

    他便不再多说,连忙朝家里走去。

    这会儿主播本人顾不上的弹幕,已经是混乱一片。

    【我的天啊啊啊刚刚不小心看到了伤口,好可怕!!】

    【直播间怎么这时候不打码了!本晕血人士差点当场噶了!】

    【卧槽啊这不得疼死??这时代的医疗技术靠谱吗?主播拿的是什么地狱剧本?】

    其余没发弹幕但默默投雷的则是更多数,旺财在后台瞧见那收益蹭蹭地往上涨。

    可就算他是个不懂喜怒哀乐的系统,这会儿也瞧得出不是恭喜宿主再度冲上收益榜单的时候。

    严之默回到家里,开始冷静且迅速地收拾东西。

    扯出一块布当包袱,家里的银钱一部分包在里面,一部分贴身放好。

    又卷了家里的旧棉被,好在牛车上一床铺一床盖的,还有姚灼的两身衣裳,到时好换洗。

    最后不忘拿了一些放冷了的,原本打算明日当早饭的面饼做干粮,外加一葫芦水。

    能带的东西少得可怜,此刻沉甸甸的银钱就是严之默的底气。

    他再次锁好屋门离开,路上不忘对旺财道:“替我结算一下当前收益和积分,查一下商城里有什么我夫郎用得上的药。”

    旺财连忙报数。

    【当前实时收益为31000点,积分32点,查询到可购买的适用药物为消炎药、止痛药,请问宿主是否下单?】

    “目前的收益和积分够买多少?”他在心里飞快计算,“如果每天两种都服用的话,够几天的量?”

    旺财计算后回答。

    【目前剩余收益及积分,可兑换消炎药&止痛药组合,合计三天剂量,请问宿主是否下单?】

    “下单。”严之默没有犹豫,哪怕所有积分直接清零也没心疼。

    等再回到原地,竟发现已经聚了不少人。

    苓哥儿带回来了外敷的止血药和布条,正和王大夫给姚灼做简单的包扎。

    方老三和方三嫂郑霜儿也带着二娃子过来,方三嫂正在一旁和越哥儿一道抹眼泪。

    麻三家的牛车就在一旁,却不见麻三的人。

    众人见严之默来了,郑霜儿是个办事爽利的,当即快言快语道:“严童生,那麻三媳妇大着肚子,这两日胎像不好,离不了人。不过麻三是个仗义的,车借你用,你三哥从前去过县城,认得路,让你三哥替你赶一趟就是!”

    没想到自己不在的时候,这些都料理好了,严之默当即行礼,“多谢三哥三嫂。”

    又忙到衣襟里掏铜板,想让二娃代自己去先付给麻三,被郑霜儿拦下。

    “都是乡里乡亲的,这时候谁还差你几个铜子,无非是早给些晚给些,难不成还跑了你不成?”

    说罢几人就一起把棉被铺在车上垫着,又一齐小心抬了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的姚灼上板车,最后盖好棉被。

    姜越那件外衣已经染了脏污,他也没收回来,只说也给姚灼盖着伤口,也尽量免去弄脏棉被。

    王大夫给了个县城医馆的地址,说是一天里什么时辰去都有人的,尽管敲门便是。

    又说一路切忌车子不能颠簸太过,求快,也要求稳!

    随即几人作别,不敢再耽搁。

    方老三一鞭子下去,大黄牛当即兢兢业业拉着车,披星戴月往县城奔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哥儿出现了太多,整理一下0v0

    越哥儿:姜越,阿灼好友。

    苓哥儿:王茯苓,王大夫乖孙。

    殊哥儿:赵殊,姜越的孩子。

    明天见~

    第27章

    从石坎村去镇上都尚且路远, 何况是去更远的县城。

    牛车速度又慢,但好在耐力好,拉几个时辰的车也不会累。

    刚启程方老三就和严之默算了,牛车赶快点,应当能在宵禁之前赶到县城。

    若是晚了,城门落钥,使银钱给看门的守卫都不好使,因为宵禁后私自放人入城可是重罪。

    夜里秋风凉得很,路上严之默一直抱着姚灼的上半身,用被子把人裹得严严实实,祈求到县城之前不要发热。

    王大夫的包扎是管用的,止血的药敷上去,看起来血暂时止住,不然还没到县城就要流干了。

    按照现代医学的说法,亏得没伤到大动脉,不然神仙都难救。

    姚灼一直昏昏沉沉的,开始严之默说话,他还能应一声,或者动动手指和嘴唇,到后面兴许实在是太虚弱,整个人都被冷汗浸透了,和在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走前严之默问王大夫,有没有止痛的药能用的,其实就是变相想问自己买的止痛片能不能给姚灼吃,相信能在系统商城里卖的,效果不会差的,王大夫却说最好不要。

    疼归疼, 但也能保持一点清明,若真是不疼了,人反而容易不好。

    搞得严之默恨不得替姚灼疼了。

    子时冒头,一行人终于到了双林县的县城门口,守城的护卫上来询问,严之默答是来求医的,还说了医馆的名号。

    这些守城的护卫,就指着查验来往的行人捞点油水,当即就挎着刀要上来掀盖在姚灼身上的棉被。

    严之默生怕这一下子害姚灼发热,当即迅速塞了一小串钱过去,大几十文,道是夜深露重,给几位官老爷打酒吃暖身子。

    护卫没想到这白面书生竟不似那迂腐的,很是上道。

    暗地里掂量了下钱串子,沉甸甸的,又见那怀里的小哥儿确实面如白纸,感觉就剩一口气了,顿时态度好了不少。

    挥挥手由着这辆牛车顺利进城,还顺手帮他们指了路。

    王大夫介绍的医馆在年家巷,说一进巷子口就能看见,果然好找。

    近处看挂了个梁氏医馆的牌匾,旁边挑出一杆布招子,上书“接骨”两个大字,显然是以此为看家本领。

    这个时候,医馆自然早已关了门,严之默在车上守着姚灼,方老三停了牛车,下去敲门。

    庄稼汉中气足,嗓门大,没两声就喊醒了守门的小药童来开门。

    药童看起来不过六七岁的年纪,脸上还有睡出来的印子,揉着眼睛拆掉一块门板,露出半个脑袋,“谁在叫门?可是来看病的?”

    方老三当即侧身露出后头的牛车,急切道:“小娃子,我们是石坎村王大夫介绍来的,我们村子里童生相公的夫郎摔伤了腿!劳烦快请坐堂大夫来!”

    那小药童听完重复了一遍“王大夫”的名字,接着赶紧开了门,跑出去到车旁看了一眼。

    他也是医馆学徒,平日里耳濡目染,哪里看不出这伤势严重,当即瞌睡全无。

    “快些把人抬进屋!我去后头喊我师父!”

    小童快步跑了,方老三连忙和严之默一起把姚灼搬进屋里,见一旁有个架子床,猜想这或许是给病患准备的,就把姚灼暂且安顿在上面。

    方老三在外面守着牛车,严之默则留在此处,等药童带着大夫回来。

    没多时后堂就出来一个年纪与村里王大夫相仿的大夫,细看要再年长一些。

    身上披着外衣,头发有些蓬乱,一看就是睡梦里被叫醒的,但为人医者,对此也都早已习惯。

    他径直朝架子床走来,小药童已经端来一铜盆的水,侍候他仔细净手后,才查看姚灼伤势。

    裤腿直接剪开,血腥味夹杂着草药味,连那小药童都面露不忍。

    姚灼此刻已经疼得半晕过去了,叫名字也没反应。

    但这梁大夫诊过脉后又上手查探骨头的情况,当即又把姚灼疼得哀吟出声,心疼地严之默也咬紧了牙关。

    “梁大夫,深夜问医,多有打扰,只是夫郎伤情严重,不得已为之。”他躬身施礼,梁大夫扶他一把,“你这书生,礼数恁多!替你夫郎治伤才是要紧事!我且问你,他这腿是不是从前也伤过?”

    严之默便把情况一一说了,梁大夫听过后并未立刻说什么,只是又查看了姚灼的伤腿,沉吟片刻后才道:“我这有两个法子,你可听完,再决定选哪种。”

    他先写了个药方,递给药童让他去煎上,随后才对严之默说道:“其一,便是我仅处理这回的断骨,但自此后这条腿恐怕是废了,但至多花几副药钱;其二,则是借这次的机会,尝试重新接骨,续上经脉,若舍得诊费和药费,假以时日,未尝没可能恢复到从前健全的状况。”

    严之默听完,想也没想便道:“自是选第二种,请问大夫,总共需要多少银两?”

    梁大夫没想到这村户打扮的书生郎对自家夫郎倒是舍得,遂道:“之所以要你选,是因为这个花费平常人家难以负担,少说也要先备上五十两,而且也不能保证一定能恢复到行走自如的程度。”

    严之默没有犹豫,当即解开包袱,又拿出贴身放的银钱,加起来一共是四十余两。

    “先前家中小有积蓄,莫说五十两,就是五百两,只要能治好我夫郎的腿伤,我也有法子去筹措来。”

    梁大夫见状,深深看了严之默一眼,沉声道:“好,那就先拿出二十两银子,有些药材金贵,我这里也没有常备的。”

    严之默点出二十两,梁大夫当即叫来药童,要他赶紧去城里相熟的药房买了药来。又拿出上好的参片,让姚灼先含在口中。

    梁大夫又嘱咐道,今日之后往后三天,都要留在县城里,他要上门施针。

    若这三日没有什么凶险的情况,便可接回家好生养着。

    语罢,又问:“你们是石坎村人士?”

    严之默应了,梁大夫并没说什么,催他赶紧去办事。

    严之默出门寻方老三,拿出银子递过去,解释了一番现状后道:“三哥,劳烦你再帮我个忙。”

    方老三听到有机会治好姚灼的伤腿,连连说好。

    转而又听要在城里客栈订三天的房间,治伤也要花不少钱,便替严之默发愁。

    严之默道:“谢三哥关心,实不相瞒,前些日子我和灼哥儿一起做了些营生,有法子挣银钱,眼下是够用的。”

    听及此,方老三也没多问,帮人帮到底,他便接了严之默给的碎银子,牵着牛车去附近找客栈了。

    回到医馆等了许久,那小药童总算是抱着药回来。

    煎好的药是黑乎乎的一碗,严之默接过来,一勺一勺小心地给姚灼喂进去。

    喝完了药,梁大夫接骨的准备工作也做好了。

    若放在现代,这也是个不小的外科手术。

    严之默一颗心提到喉咙口,浑然未觉自己的脸色也十分苍白。

    梁大夫见了,又塞给了他一片人参,生怕这书生郎也倒在自家医馆里。

    接骨开始前,严之默偷偷给姚灼喂了从系统商城买的止痛片,期盼能快些起效。

    那药童轻车熟路地递来一条布巾,揉成团好塞进姚灼口中,不然疼急了,不少人会咬伤自己的舌头。

    严之默虽不忍心,可也照做了。

    眼看接骨就要开始,伤腿外头的包扎早就被拆开,伤口完全暴露在几人面前。

    弹幕里的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伤口暴露预警!刚进直播间的如果看不了这个赶紧退退退,不开玩笑!】

    【这不是种田专区吗!怎么还有这种场面啊啊啊】

    【但听起来灼哥儿说不定能因祸得福治好腿呢!反正默宝有钱!】

    【呜呜呜让我再投几个鱼雷,灼哥儿赶紧好起来!】

    另一头,梁大夫的医治已经要开始了。

    连严之默也被嫌碍事,被赶到了外间。

    他这下可算是体验了一把等在手术室门外家属的心情,若换了旁人可能要急得团团转,他却转了两圈就觉得头晕眼花,连忙扶着桌子坐下来。

    不多时,方老三回来了。

    “严老弟,我帮你在附近的千客来客栈订了一间房,没有你要的天字号上房了,但还有地字号的,环境也不错,保管灼哥儿能舒舒服服养伤。另外,麻三家的牛车先暂时安置在客栈的牲口棚了。这是剩下的银钱,还有我看你晚上也没吃东西,便问客栈有没有干粮卖,太晚了,只有馒头,好处是一直搁在笼屉里,还是热乎的,比你带的那凉饼子好,你姑且垫垫肚子。”

    严之默接过方老三递来的两个馒头,感激不已。

    “三哥,今日多亏了有你,不然我当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方老三拍了两下严之默的肩头,努力安慰道:“都是乡里乡亲,哪来那么多客气话?只要灼哥儿没事,咱这趟就不算白跑!”

    严之默点点头,想了想还是拿出一个馒头,就着桌上一壶茶吃了起来。

    他虽然毫无胃口,可一想到还要照顾姚灼,便不能让自己出什么差池。

    一个馒头下肚,胃里不太舒服,可到底有东西了,手脚也有了些力气。

    有方老三一个认识的人在身旁,他也心安不少,等候时,看那小药童端出好几盆血水,又打了新的进去。

    看得方老三这个比严之默年长不少的汉子都心惊肉跳的,直道灼哥儿命苦,转而见严之默脸色不佳,又怪自己笨嘴拙舌,讷讷地闭了嘴。

    等到梁大夫推门出来,外头的晨光都升起来了,竟是过了一夜。

    方老三都趴在桌上睡着了,严之默倏地起身才令他一把惊醒。

    “梁大夫,我夫郎如何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第28章

    这个时代没有现代医学, 却有传承至今的岐黄之术。

    梁大夫接过药童递上的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面露疲倦地答道:“这哥儿是个性子坚韧的,那么厉害的疼都忍下来,骨头接好了,上了夹板,接下来就看往后三日施针的情况,和他自己的造化了。”

    当大夫的从不会把话说满,因为事无绝对。

    严之默明白这个道理,也听出姚灼起码摆脱了当下的危险,唯一的不确定只在于未来的恢复情况。

    他松了口气,步伐摇晃,但很快自己稳住。

    抬手抹了把脸,熬了一夜,更显憔悴。

    “我现下能去里面看看他吗?”

    梁大夫点头,那小药童放下手里的帕子,转身替他开门。

    屋里的血腥味并不浓,被另一股霸道的药味结结实实压住了,除此之外还有艾草那独特的香气。

    严之默有些步履蹒跚地挪动到架子床旁,床上的姚灼双目紧闭,几缕碎发因为冷汗而黏在额前,严之默小心替他拨到一边。

    将那毫无知觉的手收进掌心,平日里姚灼的手总是热乎乎的,晚上抱在怀里像个小火炉,而不是此刻这般,比严之默的还要冰一些。

    他凑近了些, 在对方的手背上吻了一下, 神态温柔无比。

    姚灼的出现, 被他当做这场穿越闹剧的奖赏。

    一个毫无保留信任自己、依靠自己的人,值得自己回以同样百分百的爱意。

    他在姚灼身旁陪了许久,等到日头高起,小药童又端来一碗药让严之默喂姚灼喝下,喝完诊下脉,无碍便可挪去客栈休养了。

    严之默接过药,本想用旧办法喂进去,无奈姚灼这会儿昏迷地结实,不晓得自己吞咽,一勺子药多半都顺着唇角又流了下来。

    思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办法。

    严之默在意识海里叫出旺财,“……接下来的画面能屏蔽吗?”

    旺财公事公办地回答。

    【系统会自动检测直播内容】

    意思就是不是你想屏蔽就屏蔽。

    严之默挣扎两秒,果断端起碗喝了一口。

    弹幕陷入疯狂。

    【喂药的标准桥段要上演了!我好激动啊家人们!】

    【诡计多端的主播,这是一把刀子一口糖啊(满地打滚)】

    【脖子以上,确定这是我能看的!】

    【srds,我一边心疼灼哥儿一边无耻地激动了……】

    唇瓣相贴,嘴对嘴地哺进去一碗药,好不容易折腾完,严之默抿着舌尖的苦味,都开始思考在这个时代发明静脉输液的可能性了。

    倒是因为这不得已为之的动作又收获一大堆的打赏。

    但当下确实无暇顾及。

    喝完药,梁大夫进来诊了脉,接着严之默就背起姚灼,方老三在后头提心吊胆地护着,准备把人转移到客栈去。

    出了门哈欠连天的小药童就准备安上门板,他家师父得补个觉,除非再来一个像姚灼这样关乎姓名的急症,否则上了岁数干熬一天可吃不消。

    客栈离医馆很近,步行也就片刻的距离。

    店小二一见方老三,就想起昨天夜里这位来订了房,原本想要天字号的上房,奈何最后一间也订出去了,所以换了地字号的。

    这会儿见住店的是一对小夫夫,一个哥儿趴在书生郎的背上,身上裹着一件长外袍,从头到脚都盖住了,身上一股浓重的药味。

    “二位是从梁大夫的医馆来的罢?梁大夫的病患常有住我们客栈的,离得近,若是有什么需要的,您知会我们一声,我们就能替您请梁大夫过来。”

    进了房间,把姚灼安顿好,严之默强打着精神,让店小二送些热水来,又要了些早饭的餐食。

    包子和粥都是现成的,小二很快就送了上来,严之默逼着自己喝了大半碗粥,余下的都被方老三风卷残云地解决了。

    吃完饭了,方老三便道:“严老弟,你这若是没什么需要搭把手的,我便需得先回去了。昨儿答应麻三白日里把车送回去,地里的活计也没做完,我想好了,三日后咱们定个时间,我再来城里接你俩。”

    严之默却打定主意不再麻烦方老三。

    秋收都是和老天爷抢时间的,地里的粮食可不等人,方老三一个壮劳力,若是离家太久,都要耽误家里今年的收成,便说自己三日后从县城雇车回去。

    两人拉扯一番,严之默硬要塞给方老三的铜板,方老三坚决不收,只拿了说好的,要给麻三的车费。

    因为县城离得远,又借用了一夜,严之默比说好的多给了十文钱,一共四十文。

    严之默只好暗中打算,等姚灼好了回村,再琢磨别的方式上门道谢。

    不仅是方老三一家,还有越哥儿、王大夫。

    方老三很快离开,严之默打开窗户目送了他一程。

    麻三那头牛在牲口棚一夜吃够了草料,如今精神抖擞,方老三朝窗后的严之默挥挥手,驾车离去。

    合上窗户,店小二在外敲门,说是热水烧好了。

    开门后送进来两大壶,一壶开水,一壶兑好的温水。

    严之默谢过,接进来倒进房中提供的木盆里,开始给姚灼擦洗。

    布巾带去汗水和血污,水换了两盆终于结束。

    严之默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干净里衣,小心翼翼替他换上。

    不过只穿了上衣,下身因为伤口的缘故,就只能挂空挡了。

    忙完之后盖好被子,严之默已经觉得自己要虚脱了。

    他用掉最后一点热水,草草洗漱一番,就合衣靠在房中床之外的一条软塌上睡了。

    客栈隔音一般,大约是隔壁房间有住客入住,说话的声音吵醒了严之默。

    他睁开眼恍惚了三秒,便一下子弹起来往床边看去。

    他醒的及时,姚灼还真有苏醒的迹象,躺得不安稳,大约是察觉到了疼。

    严之默怕他乱动碰歪了夹板,在一旁细心安抚着,过了一刻钟,姚灼干燥的嘴唇动了动,缓缓睁开眼。

    姚灼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从漆树上掉下来的那一刻。

    这几日上山,他早就学着上回严之默说的,在漆树上缠麻绳,钉树枝进去做梯子,这样能攀到比较高的地方采果子。

    第一回 还谨慎些,没去比较高的地方,但因为最后平安无事地下来了,第二回的胆子就大了。

    没成想被一只突然飞过来的大鸟坏了事,为了躲开那鸟,下意识地就往后仰,结果扶着的树枝刚好断掉,就这么直直坠了下来。

    “那附近无人……我想着,总要到有人的地方呼救,便往外爬了好久,最后便……遇见越哥儿。”姚灼醒来后喝了些水,随后慢慢地讲着,听到姚灼带着伤往山下爬的时候,严之默一把抱紧了姚灼,只觉得差点呼吸都要停了。

    姚灼知晓是自己鲁莽闯了祸,本想替病中的夫君分忧,结果却惹出大乱子。

    他小心地拽着严之默的衣袖抬起头,见严之默下颌崩得紧紧的,脸色比起先前又苍白憔悴了许多。

    “夫君,我……”姚灼鼻子一酸,又疼又悔,“这事怪我,是我的错。”

    严之默深吸一口气,把那股翻涌的情绪压下去。

    他后怕得紧,又担心自己的状态影响了姚灼,声音努力维持着镇定。

    “别说傻话。”他把人好好裹在被子里,连着肩头拢在怀中,“你是因我病了才独自一人上山,我也有错,你上山时我就该劝住你,等病好再陪你一起去的,戚掌柜那里让他宽限两日,至多下一批咱们让些利,补了他的损失。”

    他继续道:“我也想好了,今次回去,咱们就雇人,在家建个小工坊,将做蜡烛这块营生交给信任的人,按日发工钱。咱们采漆树果的事,日后只会需求越来越大,早晚瞒不住村里人。不妨借着这个时机,去知会村长,过了明路,也省的村里人生出别的心思,回头给咱们使绊子。”

    在村里生活就是这样,若是大家的日子都过得差不多也就罢了,若是谁家突然发迹了赚钱了,只会招来眼红。

    一个村子不少人都沾亲带故,是一个十足十的小社会,正所谓人心难测,人言可畏。

    尤其严之默和姚灼两人在村里本就惹人关注,这也是之前他们做蜡烛都尽可能低调的原因。

    “万事都听你的。”姚灼没想到严之默已经想得这么周全了,而自己却给好好的日子添了乱。

    他神色黯然,被严之默看在眼中,不禁把人亲了好几道。

    “还没同你说,今次来县城,是王大夫介绍的接骨大夫,帮你重新接骨续了经脉,日后好好养着,你的腿伤说不定能恢复到和从前一样。”

    姚灼一下子睁大眼,连伤筋动骨的痛都暂且抛到脑后。

    “真的么?可那伤都许多年了,还能治好?”

    严之默勾唇道:“还能骗你不成,就是养好需要时日,咱家日后不缺银钱,慢慢来就是。”

    姚灼抿住嘴唇道:“定是花了许多银子吧?”

    严之默揉了揉他的发顶,“想这么多做什么,这是该花的。只要你的腿能好,花再多也值得。”

    两人说完,姚灼眼皮子又开始打架。

    他失血不少,身体还虚弱,严之默给他又喂了止痛片,睡得安稳才能好得更快。

    姚灼也没问那奇怪的药片是哪里来的,就着白开水吞了之后,没多久就觉得痛楚渐渐减轻,人也昏昏欲睡。

    严之默见姚灼睡实了,才悄悄起身,打算去找店小二提前点一些清淡的吃食。

    他打开房门,正好隔壁房间出来的一人也走到此处,过道偏狭窄,严之默便后退让了让。

    孰料对方转头看过来,却没再往前走,而此刻左手边也传来一人的声音,语调里透着惊喜。

    “严相公?”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小小的波折过了,夫夫就要开始正经赚钱了!

    第29章

    没想到先前入住隔壁的不是别人, 正是西窗阁的掌柜戚灯晓与他家男人裴澈。

    “戚掌柜,裴大哥。”严之默放轻动作,反手掩上房门。

    戚灯晓扶着腰走过来,月份大了,每次见他都觉得身子看起来更沉。

    他把严之默的动作看在眼里,下意识压低了声音,细语道:“灼哥儿在屋里?可是睡了?”

    转而又打量严之默,见他神情疲惫至极,面色青白,身上的衣服也皱皱巴巴,浑似好几日没换了,压根不像其原本的作风,心下一紧,看了一眼房门道:“你们夫夫二人怎的来了县城,莫非出什么事了?”

    三人未免在过道堵了路,最后还是一道去隔壁房间坐下细说。

    裴澈仍是不发一言地守在门口,两边房门都能瞧见,也不妨碍听屋里的对话。

    戚灯晓倒了杯热茶,茶水里漂着清香的花瓣,一看就是自己带的,而非客栈备好的。

    热水下肚,严之默哽在心头的一口气似乎终于顺了过来,这才讲起昨日兵荒马乱的一夜。

    待最后一字落下,戚灯晓以帕掩口,半晌没说出话来,门边的裴澈听了个清楚,眉心紧锁,显出深深的纹路。

    戚灯晓再开口时,已敛住了情绪,唯有眉宇间担忧未散。

    虽先前每次谈生意,做主的都是严之默,姚灼在生人面前和他裴哥一样,是个寡言沉默的性子,可他却觉得姚灼很合自己眼缘。

    总想着寻个机会,两人好好聊聊,兴许能成好友也说不准。

    因此眼下的揪心浑然不作假。

    “既而今骨头顺利接上,那大夫又是个有些名气的,想必问题不大,你也莫要太担忧了。你的身子骨素来薄弱,可别到时候灼哥儿未好,你便倒了。”

    又宽慰道:“所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灼哥儿若因此治好了旧伤,也是好事一桩。老话讲,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严之默放下茶杯,缓声道:“我也是如此想的,灼哥儿过去日子便苦,遇上我,也未过几日舒心日子又逢此难,只希望这是他命中最后一劫,此后顺风顺水,逢凶化吉。”

    戚灯晓莞尔道:“是了,这人各有命,却并非不能化解。县城西郊有座华亭山,上有华亭寺,很是灵验。实不相瞒,我先前至华亭山求子,如今正好趁此机会来还愿,等我届时替灼哥儿求个平安符。”

    其实按理说严之默去会更灵验,但当下姚灼身边肯定是离不开人。

    “我代阿灼谢过戚掌柜。”

    说罢后,又问起戚灯晓夫夫二人为何在此,听起来还愿只是顺路为之。

    戚灯晓望一眼门边的裴澈,右手轻抚腹部,气质柔和,“还不是为了肚子里这调皮货,我也是来县城寻大夫开个调养的方子,医馆离此也不远,就是前面过一个街口的安顺堂。”

    严之默也为这将要到来的新生命而欢喜。

    “不知我与阿灼何时能有这般好福气。”

    戚灯晓作为过来人,浅浅勾唇道:“你们才成亲多久?该有的总会有的。对了,若等灼哥儿醒了,我也想去看看他。”

    “阿灼见了戚掌柜定是高兴的,等他醒了,我便来告知您。”

    闲话完毕,严之默离了房间,正巧小二来了二楼。

    严之默便省的下去一趟,点了些餐食。

    裴澈也吩咐了小二两句,安排停当,各自回了房。

    几条弹幕冒出来,活像墙角听八卦的,探头探脑。

    【灼哥儿知道默宝已经在想生包子的事了吗哈哈哈】

    【这两人的颜值生出来的孩子多好看我已经不敢想】

    【哎呀好纠结,又想他们男孩女孩哥儿一样生一个,凑个美满,又心疼灼哥儿……】

    【前面的,你比主播想得还要远(点烟)】

    姚灼这一觉也睡得颇久,堪堪醒来时已是傍晚。

    严之默扶他起来吃了些粥汤小菜,吃完后,戚灯晓来这边略坐了坐。

    两个哥儿说话时,严之默怕有什么自己不方便听的,便亲自去梁氏医馆请了梁大夫来施针。

    原本以为施针就是辅助治疗的一部分,没想到针刺下去,似还痛得很。

    姚灼这会儿是清醒了,总觉得人前丢脸,把头埋在严之默的怀里不肯抬起,一双手垂在一旁,拳头都攥出青筋。

    足足熬了半个时辰,梁大夫也抽走最后一根银针,棉被重新盖好,姚灼浑身都教疼出来的冷汗湿透了,一想到这样的罪还要来两回,严之默都恨不得以身代之。

    他如何煎熬的,弹幕里的铁粉也都差不离。

    【每天这老头一来,我就不敢看了,我可怜的灼哥儿QAQ】

    【这一天天的,感觉默宝还没灼哥儿休息得好,脸色越来越差了】

    【住院的难受,陪床的辛苦,所以家人们,身体健康真是比什么都重要!】

    之后两日,便也是这么过的。

    姚灼靠着严之默给的止痛片,换来不少安睡的时辰,不知是否因为这个缘故,精神恢复地要比想象中要好得多。

    第三天梁大夫施针完毕,仔细查看了伤口,又诊了脉,便说明日起可以回家养着了。

    小药童呈上密密麻麻三张纸,一张是药方,另外两张都是休养时需注意的。

    严之默仔细收下,随后结清了诊金。

    当初带出来的四十多两,眼下就还剩十多两的样子,再抓完药,恐怕就不剩什么了,而且按照梁大夫说的,往后至少三个月,药都不能断。

    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也在意料之中。

    反正钱没了还能再赚,严之默在这件事上并不过多焦虑。

    当晚裴澈来了一趟,说是他和戚灯晓明日一早也要启程回白杨镇,他们是赶自家驴车来的,虽比不上马车,可也比牛车强许多。

    速度更快,后面的车棚也能遮风挡雨。

    不妨就正好让戚灯晓一个孕哥儿带着姚灼这个伤患坐在车棚里,严之默和裴澈在外赶车,顺路将两人捎回去。

    严之默思索一番,并未拒绝。

    他原本也打算在县城里雇车回村,雇到合适的也不易,何况回去数个时辰,也怕路上出个差池。

    若是跟着戚灯晓和裴澈,但说裴澈那身手,就能带给人不少安全感。

    事实证明驴车真的比牛车快不少,回时比来时快了大约三分之一的时间。

    到了镇上,戚灯晓先回了西窗阁,裴澈又赶车把严之默和姚灼一路送回了村。

    驴车一进村口,就吸引了一帮人的目光。

    像石坎村也是不富不穷的普通村子,牛车都只有麻三一家有,遑论贵上好几倍的驴车了。

    因为驴这种牲口在乡野总不如牛更实用,所以买的人少,倒是镇上城里买不起马的人家,往往都会买驴。

    因而车子后头很快坠了一堆好奇的小孩子,还有些跑得快的在村子里各处嚷嚷,说是来了辆大车。

    村里少有热闹看,一时间不少人都聚在了唯一一条村中主路的两侧,果然就见一头毛驴拉着车,带出一阵滚滚烟尘,车架上坐着一个模样坚毅的汉子,面生得很,但旁边坐的,可不就是严童生吗?

    如此车里的人是谁就呼之欲出了。

    一群人议论乍起。

    “看样子是灼哥儿从城里医馆回来了,也不知那条腿保住没有!”

    “哪可能保得住?一条好腿也禁不住那样摔!况且本来都跛了好几年了!”

    “倒不知从哪里来的钱,还雇得起驴车,这从城里回来不得好几十文呐?“

    “先前我还以为是买了驴车,原来不过就是雇的。”

    “哎呦,那人家起码也雇得起。”

    “那严童生懂什么,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

    驴车最后在严家老屋前停稳,严之默在裴澈的帮助下把姚灼背进了屋。

    裴澈风风火火,放下人就赶车回白杨镇了,连口茶都没喝。

    严之默歇了口气,等姚灼在床上躺好,就开始起身生火烧水。

    家里冷清了数日,什么现成的东西都没有,不过才刚引了火,院门外就有人叫门了。

    方三嫂郑霜儿胳膊上挂着个小篮子,正垫着脚张望,严之默见是她,连忙把人请进来。

    她快言快语道:“我家那口子还在地里,我在灶房做着饭呢,就听大娃子进来说,你们回村了!我想着你们回来冷锅冷灶,定也没心思烧饭,正巧我今日做的青菜面疙瘩,还有几个新贴的饼子,你们拿去吃。”

    小竹篮递上前,里头是两个被干净棉布盖着的大瓷碗。

    屋里的姚灼大约也听到了外头的声音,努力扬声问:“夫君,可是有人来家里了?”

    严之默应了一声,又转过被方三嫂扯着问:“灼哥儿的腿伤如何了?”

    严之默道:“大夫说回家好好养着,三个月以后便能下地了。”

    方三嫂拍拍心口,双手合十拜了拜,“阿弥陀佛,三个月就三个月罢,要不是他那个挨千刀的爹当年不舍得出钱治,说不定当年也能治好!”

    大约是听说姚灼恢复得好,郑霜儿也有了笑模样,当即把饭菜给了严之默,朝屋里走道:“你去忙着,我进屋里陪灼哥儿说说话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差一点就能赶上了!(阴暗爬行)

    预收改了一个新名字,之前的有点长,求收藏~

    《夫郎赘婿是天才国医》一句话简介:国医圣手穿成盲眼小村医后(温文尔雅神医攻x潇洒直爽农家受)

    第30章

    这日回来, 严之默连衣裳都还没来得及换一身,家里就来了好几拨人。

    郑霜儿进去陪姚灼说了说话,出来时就不顾严之默的拒绝,愣是搬走了两人先前换下来的外衣,说是正好要去河边洗衣服,帮他们洗了便是,不然先下姚灼躺在床上,光靠严之默哪里干得完?

    分了家不说,两边家里都没个能帮把手的,若是他们这些乡亲也再不帮衬些,小两口的日子可就过不下去了,有些事也不是有银钱能解决的。

    又看院子里的水缸也见底了,便说一会儿让她家大娃和二娃来帮忙挑水。

    郑霜儿走后,王大夫又来了,却没急着去里面看姚灼,而是让严之默坐在院子里,给他瞧了瞧,之后咂咂嘴,招呼苓哥儿打开药箱。

    里面是配好的几副药。

    “这几日你的药想必又断了,这些天记着再喝起来,家里旁的活计都先放放,切记不要劳累过度。”

    严之默这几日自然也察觉到,自己先前好不容易养好一些的身体,又差了下去。

    可因为无暇给自己煎药,再加上不想让姚灼担心,日日都是硬撑。

    收了脉枕, 合上药箱, 王大夫竟就起身要走了。

    见严之默一脸意外,王大夫老神在在地捋了捋胡子道:“我那师兄的医术远在我之上,他若说无碍,我也不必瞧了。”

    说罢就领着苓哥儿走了。

    只是没成想这王大夫和梁大夫还是师兄弟的关系,可为何梁大夫未曾提过?

    不过记得当日方老三提了王大夫,那小药童倒是一下子上心了不少。

    再说这师兄弟二人,一人在县城开医馆,一人在芝麻大的小村子里当草医,想也知道应是有段故事的。

    但旁人私事,严之默出于礼貌,也不会过多打听。

    待把手里的药包放进灶房,严之默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没做完,随后一拍脑门才想起来,后院的鸡好几日没喂了!

    他急忙出门去后院查看鸡窝,原本他是不懂这些的,但那日姚灼出事前他刚好看书看到这节,说是鸡饿上一两天不至于如何,但若三五天就不好说了。

    本已做好心理准备迎接“尸横遍野”的画面,但好在六只鸡里只有一只有些蔫吧,另外的五只看起来精神还好。

    不过后院的篱笆已经被啄破了,鸡大约是自己从里面跑了出来,捡了地上的虫子和草籽吃。

    严之默赶紧给水槽里添了水,又去灶房抓了一把喂鸡的秕谷,还有一些放了好几天已经不新鲜的青菜,都一起切碎了混在一起喂了。

    最后把那只蔫吧的鸡单独抓出来圈在一旁,放了点吃的和水,想着它要是撑不住了,就直接炖了。

    至于补篱笆这件事只能往后放放。

    他在这里手忙脚乱,弹幕粉丝因为姚灼终于顺利回家而暂且精神一松,调侃的状态又回来了。

    【谁能想到最终承受了一切的是小鸡仔子】

    【灼哥儿,这个家不能没有你啊!!】

    【默宝,赚钱很行,做饭很行,其它大大的不行】

    【那方面行就够了0v0】

    【前面的车尾气甩我脸上了!】

    严之默擦了擦汗,正想着怎么跟姚灼坦白,他可能不小心饿死了一只鸡,路过院子时,瞥见外面有人走近,本以为是方家大儿子被她娘支使来帮忙挑水,再仔细一看那身形,却不像。

    姜越头一回鼓起勇气来这边,他去镇上给布庄送绣品回来,就听说姚灼回村了。

    家里养了一只老母鸡,攒了几个鸡蛋,他舍不得吃,留着给殊哥儿补身体。

    如今咬咬牙拿出来一半,一共三个,用帕子包好了送过来。

    原本想像之前一样,静悄悄塞进门里就走,结果院门一下子打开,正好和严之默撞了个正着。

    两人孤男寡哥儿的,互相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姜越掩住眼底的惊惶,攥着帕子的手差点把鸡蛋捏碎。

    意识到这点,他松了手,把帕子往前递了递,声音低低的。

    “这个……是鸡蛋,给灼哥儿的。”

    严之默摸出来帕子里是三个鸡蛋,这个数量应当是自家的母鸡下的。

    他想了想,没推拒,但却说:“灼哥儿在屋里醒着呢,你可要进去瞧瞧他?”

    姜越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就是来送个东西。”

    说完就要走。

    严之默忙喊住他,“那日你救了阿灼,我们当厚礼上门感谢的,哪有再白收你东西的道理。”

    姜越已经走出几步,闻言停步,转身抬了抬唇角,笑容却十分勉强。

    “没什么值得感谢的,非要说的话,就当我欠灼哥儿,这次还清了罢。”

    说完便不顾严之默的挽留,快步走远了。

    严之默低头看着手里的鸡蛋,叹了口气。

    他去灶房锅里拿出又热了一遍的面疙瘩和面饼,还有那三个鸡蛋,一起端着去了屋里。

    姚灼在床上有些倦了,半梦半醒,直到一股饭菜的香味儿飘过来,肚子十分应景地叫了一声。

    他下意识捂住肚子,然而早就被严之默看在眼里。

    “正好,吃饭了,我把桌子往这边挪挪,你且躺着别动。”

    这会儿也没有方便放在床上的小桌子,严之默想着回头找方老大做一个,还要再打一副拐杖,不然这三个月日日躺在床上,不止伤腿,整个人都要躺废了。

    暂且把家里的饭桌挪得离床近一些,方便姚灼拿取。

    他布好碗筷,才把姜越送来的鸡蛋交给姚灼。

    “这是越哥儿送来的,给你补身子的鸡蛋。”

    姚灼接过去,打开看了看,又小心合上。

    “他有说什么吗?”

    严之默正拿一只小碗分疙瘩汤,闻言放下勺子,轻声道:“按理说我不该当这个传话的,不过他说……这回救命之恩,不需要感谢,就当他过去欠你的,这次还清了。”

    姚灼低着头,久久无言。

    严之默凑近了看去,果然眼眶又红了一圈。

    他替小哥儿擦眼泪,“伤心就哭出来,憋闷着对身体不好。”

    姚灼揉了揉眼睛,开口道:“我不只是伤心,我还生气,气他这么多年,还和我这么生分。何况我就算恨,也该更恨赵二,他也不过是个嫁错人的苦命人,我还能恨到这么多年都不肯放下,恨到连他救了我一命都不知道感谢么?”

    姚灼说着就激动起来,严之默把人搂进怀里安抚道:“越哥儿这是钻了牛角尖,出不来了。当日你伤着或许没瞧见,但他关心你的模样不作假,若说我过去还怀疑他的品性,如今却觉得他这人值得信任。”

    他想了想道:“咱们先吃饭,吃完再商量,好不好?”

    姚灼吸了吸鼻子,点点头,端起小碗,埋头吃饭。

    吃完之后,收拾好桌子,严之默拿出纸笔铺在上面,开始列计划加算账。

    姚灼不认字,严之默就教他研磨。

    虽然用的是极便宜的墨,可道理是一样的,砚台里加点水,墨身垂直,转圈。动作很简单,难的是力道。

    这块墨质量称得上劣质,研磨的时候能感受到里面混杂的杂质。

    但姚灼十分用心,一圈圈转着,像是得了新鲜的玩具,乐在其中。

    严之默用笔蘸了点墨,在纸上写字。

    这些日子脑子里装的东西太多,需要整理收纳一下。

    首先是做蜡烛,这件事且不说姚灼没受伤前,他们两个人已经有一些力不从心,如今更是做不来,所以便按照先前的计划,雇人来做。

    做蜡烛这件事说容易也容易,无非就是上山采果子、处理果子、注模定型。

    目前只专供西窗阁一家,需求有限,暂定先雇两个人。

    于是严之默在纸上写下:蜡烛工坊、二人;十文/日(含午餐)。

    其次是肥皂、香水和精油。

    研发这几样东西,是严之默接下来重点要做的。

    肥皂要用到漆树种子,香水和精油要用到大量枸桔。

    想到这里,他又补充了一个想法,纸上多出几个字:原料收购?

    无论制作哪一样东西,未来如果需求增大,光靠几个人去采后山上那点果子是不够的。

    这个时代漆树也好,枸桔也好,都广泛分布在环境适宜的山林里,无人在意,各种疯长。

    直接收购原材料,是最节省时间,提高效率的方式。

    但前提是需求量跟得上,不然只会白白提前付出大量的银钱,最后积压浪费。

    所以他暂且打了个问号。

    转而,复在纸上总结:

    肥皂——漆树种子榨油、烧制草木灰、定制模具。

    香水/精油——采摘枸桔、制作蒸馏设备、定制包装。

    笔锋一转,在这几行字的右边统一写了四个字:设计商标。

    肥皂的成本和蜡烛一样低廉,市场上又没有同类产品竞争,严之默打算先做最基础的肥皂,走平价路线,之后再研发升级。

    至于香水和精油,他摩挲着毛笔杆,想到镇上与县城中的那些胭脂铺和香铺,犹豫半晌,自一侧延伸出一条线,写下两个对于这个时代更加陌生的字:专柜。

    【好一个专柜,我一口水喷到了屏幕上】

    【为什么不直接自己摆摊?搞专柜在这个时代行得通吗?】

    【这还不好猜吗?盘铺子,现在的钱不够,如果摆摊,又拉低了产品的档次,专柜就不一样了,既能把品牌推广出去,还能和店家双赢】

    【前面的,你其实是默宝的助理吧?】

    而镜头里,严之默也开始向姚灼解释纸上写的这些字都是什么意思。

    最后说到专柜,他道:“这样的话,我们只需要在现成的店铺里占一小块专属区域,类似于寄卖,挣到的钱和店家分成,等到收益积攒到一定程度,就可以开自己的铺子了。”

    姚灼研墨的手速,因为认真听严之默说话而逐渐慢下来,有些拿不准地说道:“可到时那些店家真的会同意,在他们的店铺里设这个叫‘专柜’的东西吗?”

    严之默闻言,信笔在香水、精油等几个字样下勾了个圈,言语间自信而笃定。

    “空口无凭,自然不会,但若看到实物,就一定会。”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整数章啦,撒花花。感谢收藏、评论过的家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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