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严之默一行, 被领到了一处规模较大的医馆。

    进门前严之默仰头看了一眼外面挂的牌匾,上书三个大字:回春堂。

    只见这医馆有两层高,后面还连接着一处三进的大院子,四周围墙高竖,看起来颇为壮观。

    【这规模,放在这个时代,得是三甲医院的水平了吧?】

    【建议改名淮江府市立医院(?)】

    还没进大门,便能嗅到空气中弥漫的浓烈草药味。

    里面的人都行色匆匆,严之默注意到,他们也都戴上了口罩,衣服外面还套着一件统一样式的罩衣。

    见自己方案里所提到的一些,比较好落地的建议都已经在此实现了,严之默对那位舒王的印象又好了两分。

    有名药童见门口来了人,赶忙迎上来。

    得知有发热症状的是个小孩子后,登时皱起眉,又叫来一个人搭把手,打算把明哥儿接过去。

    明哥儿烧得晕晕乎乎,但恍惚间见到陌生人想来碰自己,顿时搂紧了严之默的脖子,搞得几个大人哭笑不得。

    姚灼心软,试探道:“我可否能跟进去?把他放下就走,绝不逗留。”

    药童摇摇头,公事公办道:“这位夫郎,医馆如今得了官府的规定,除了病患外,家属一概不能入内。”

    姚灼也不欲为难人家, 只好哄着明哥儿, 让他乖乖跟着药童进去诊治。

    药童见这是个小哥儿,便也去叫了个医馆里做事的哥儿来,这哥儿也不过十几岁的模样,过来和明哥儿说了几句话,有他在,明哥儿的抵触少了一些。

    严之默来时路上已经听官差介绍过,这回春堂是淮江府城最大的医馆,在当地口碑极好。

    里面坐堂的大夫,也都是圣手名医,如今对付淮江城疫病的药方,也都是这些大夫们在没日没夜地钻研。

    若是先前,他是不担心明哥儿自己进去的,只是如今得知明哥儿的身份或许不简单,反而心里头不太踏实。

    他与姚灼商量,便决定在医馆附近等候,这样有什么事,也能及时赶到。

    明哥儿被医馆的人接了进去,临走前还趴在人家肩膀上依依不舍地往回看。

    初时,严之默觉得这孩子瞧着冷清冷性的,现如今想来,或许是小小年纪,就经历了一些不可为外人道的事情的缘故。

    那送他们来的官差完成任务后,还要回去继续巡街。

    严之默谢过人家,又想塞点吃酒的钱过去,对方也推辞没收。

    好在赶了马车来,两人一道去了车上等待。

    车上什么都有,甚至还能生起火来,取灌在大水囊里的井水,泡一壶热茶。

    不过眼下两人都没有这个兴致,只是坐在一起,姚灼挑起帘子,不住地看向医馆的方向。

    明哥儿这一进去,就去了许久,等到了深夜里,姚灼看起来已经十分困倦。

    严之默看他强打精神的样子,便道:“不如我先送你回去睡,换了元宝来,和我一起在这守着就是。”

    姚灼摇摇头,“再等等,一会儿再去问问,明哥儿如何了。”

    谁料还没等两人去问,后半夜,就有一药童跑出来,四处张望一番,发现眼熟的马车后,跑到车前叫醒了严之默夫夫二人。

    “这位相公,令弟的病况凶急,怕是不太好,大夫们差我来问您,可愿意试一试新药方?”

    姚灼睡得不安稳,弗一惊醒就听到这句话,顿时四肢发凉。

    严之默也没想到,明哥儿还当真感染了疫病,且还是重症病患。

    他注意到药童所说,皱眉道:“新药方出自谁手,有多大把握?”

    药童实话实话,“这药方出自我们回春堂最有名的纪大夫之手,不跟您开玩笑,他可是我们淮江府都有名的神医!但这新方子,是否真的起作用,纪大夫也不能打包票。”

    姚灼咬紧了下唇,严之默心思流转,做出一个决定。

    “可以,但是在此之前,我想看一眼新药方,而且,我想见这位纪大夫一面。”

    屋内灯火如豆,桓元嘉接过暗卫递上的画像,刚展开就嚯地一下站了起来。

    他已一年没见过小七,而小孩子长得飞快,可是这张画像上的人,自己绝对不会认错!

    颤抖的手暴露了压抑的情绪,暗卫对自家主子在寻找的人的身份,心知肚明。

    他低垂着头,试探性地询问,“殿下,可要属下去接……”

    话未说完,就被桓元嘉挥手叫停。

    又过了好半天,桓元嘉才放下掐过眉心的手指,“这孩子,现下在何处?”

    桓元嘉得知明哥儿感染了疫病,正在回春堂的消息时,严之默也在争取见一次回春堂纪大夫的机会。

    药童却是不愿意帮他引见,以为严之默是那种毛病多的病患家属。

    纪大夫现今一把年纪了,还忙得团团转,哪有有工夫什么人都见?

    哪怕严之默称自己有治疗疫病的方法,药童也是满脸不信。

    严之默无奈之下,只得掏出舒王的信物试一试。

    奈何这等级别的东西,也不是回春堂一个小药童认得的。

    直到意料之外的舒王,突然驾到。

    一行人纷纷跪下行礼,桓元嘉令众人免礼。

    他为了不暴露自己暗中调查明哥儿消息的事情,耐住性子道:“今夜孤心神不宁,迟迟无法入睡,担心城中疫情,索性便想来回春堂查看一番。”

    他转而看向严之默,故作疑惑道:“严先生为何在此处,莫非是家中也有人染疫?”

    严之默拢在袖口中的手指微微收紧,总觉得舒王来得时机太过凑巧。

    兴许……事情的真相还真是自己设想的那样。

    “回王爷的话,家中幼弟今夜发了热,眼下更是高热不退。”

    语罢,又把自己想见回春堂纪大夫和看一眼新药方的事,同恒元嘉说了。

    恒元嘉深深地望了一眼严之默,他是知道严之默有大才一事,是以,他相信严之默的请求,背后定有自己的打算。

    他心中忧心小七,却也知自己不能明知故犯,贸然闯入,当下便道:“去请纪大夫来,就说孤要见他。”

    纪大夫是个醉心医术的老头,最讨厌应付权贵。

    可如今王爷有令,他也不可不从。

    只是没想到自己过来之后,王爷不仅立刻赐座,还提出想看一眼新药方的要求。

    纪大夫不解其意,可药方也非什么绝密之物,这王爷要看,也就看了。

    药方牢牢刻在他的脑海里,根本不需要差人再去取。

    他当场接过笔墨,写了一份药方,呈给舒王。

    怎料舒王只是浅看了一眼,就递给了身旁一名书生。

    纪大夫不解道:“王爷,这位可也是大夫?”

    桓元嘉摇头道:“这位是严先生,他祖上有人行医,先前孤给到回春堂的一些防治疫病的方法,皆是出自严先生之手。”

    他有意道:“譬如纪大夫您如今佩戴的口罩。”

    纪大夫听到前半句,原本十分不屑。

    只觉得是这年轻王爷找来的半吊子,来此对自己的医术指手画脚。

    可随后听到了后半句,他就对这个年轻人有了些兴趣。

    毕竟那些方法他是亲自看过的,确实有些想法在其中。

    更别提这个口罩,还真是挺好用。

    一旁的严之默接过药方,没有去理会旁人的视线。

    他需要一个契机,拿出药方,既不显得刻意,又可以令其他人信服。

    而眼下,明哥儿与这城中不少人一样,危在旦夕,身旁有起码看起来较为信任自己的舒王撑腰,面前,还有这城中最德高望重的大夫背书。

    严之默没有在犹豫,而是当场借着看药方的姿势,快速进入商城,兑换了早就挑选好的疫病药方。

    商城中的药方,秉承着宁缺毋滥的原则,样式并不多,但每一样,都有着千金不换的份量。

    因此,对应的收益与积分,也都是一笔巨款。

    可以说,药方一经兑换成功,严之默的收益直接即将见底,积分余额更是只剩下了个位数。

    开播以来,他的账户余额还未如此“可怜”过,可如此重磅的药方,能让他通过这种方式得到,已经是开挂一般的存在了。

    他没有生成实物,而是在意识海中快速浏览。

    很快,他惊讶地发现,纪大夫这份药方,其实已经摸到了一些疫病的眉目。

    就在他已经沉默太久,连舒王都忍不住开口询问时,严之默突然迈出一步,行礼道:“王爷,实不相瞒,草民曾从先祖手札中,看见过一个药方,据说可治百疫。只是时间久远,手札遗失,草民的记忆也变得有些模糊。可方才看了纪大夫这份药方,发现似有几味药有所重合,草民想与纪大夫商议一番,说不定,能将那失传的药方增补完全!”

    舒王一听,一下子就坐直了。

    “既如此,纪大夫,严先生,此事就拜托二位了!”

    纪大夫很快又将医馆里其它几名经验丰富的大夫全部请来,有些来的时候外衫还皱着,一看就是从睡梦中被叫醒的,可都全部毫无怨言。

    严之默还注意到,里面还有两位大夫,一位乃女子,一位乃哥儿。

    足以可见,回春堂在治病救人一事上,不拘迂腐的传统,思想已经颇为先进了。

    严之默加入其中,将兑换到的药方中提到的药材配伍,试探性地抛出。

    在专业人士面前,他们很快就意识到了这几味药的作用,展开激烈地探讨。

    大约两刻钟过后,在严之默不动声色地引导下,这份兑换到手的药方,已经呈现在众人面前的纸上了。

    纪大夫难掩激动,说道:“这药方,定然能行!”

    严之默也松了口气,毕竟这样诞生的药方,远比他一下子掏出来,更不易惹人怀疑,看起来可信度也更高。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在一旁坐立难安的舒王,刻意问道:“纪大夫,这药方可能即刻给医馆中的重症病患使用?在下的幼弟也在其中,幼儿高热,怕是凶险难捱。”

    纪大夫至此才知,原来严之默也有亲属在医馆中诊治。

    他立刻招呼大夫们一起,去从各自负责的病患中,挑出病情危重,不能继续耽搁的,使用新药!

    此后,整个回春堂上下所有人,几乎一夜无眠。

    更漏声声。

    天光大亮。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了,手速比较慢,周末就不加更了QAQ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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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2章

    好消息传来时, 所有人整夜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药方起效了,危重病患的症状都有了显著减轻,至于明哥儿, 也脱离危险了。

    严之默和姚灼昨晚就是在这里合衣休息了一会儿,眼下眼底都挂着乌青,眼底却满是笑意。

    “幸而明哥儿没事,不然,咱们该怎么和……交代?”

    姚灼还是有点惧怕桓元嘉, 哪怕对方看起来十分讲理且客气。

    至于明哥儿的身份,如果先前还只是因为容貌相似,才生出猜测。

    那么昨晚桓元嘉的出现,几乎坐实了所有推论。

    过了片刻,有人给严之默夫夫送来了早饭,还打了水供他们洗漱。

    两人整理了一番仪容,就简单用了点粥食后,见到了同样顶着两个黑眼圈的桓元嘉。

    行过礼后,桓元嘉屏退众人,严之默和姚灼对视一眼,都对接下来会发生的对话,有所预料。

    “接下来孤与二位说的话,希望二位可以不要外传。”

    他沉默一瞬,并未直白点明,而是道:“二位收养的孩子,孤已确认过,乃是孤找寻已久的故人之子。”

    这话有欲盖弥彰的嫌疑, 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 明哥儿的眉眼与桓元嘉相似, 一定多少有点亲戚关系。

    但既然对方采用了这个说法,严之默与姚灼也没有多问。

    天家之事,能不知道就不知道。

    严之默沉吟片刻,开口道:“既是故人之子,王爷可是要与他相认?”

    又道:“其实,初时我们与明哥儿相遇,他便说想要寻找家人,我们本想帮他打听,然而这孩子却对这些讳莫如深。”

    严之默的话语,令桓元嘉目光闪动,隐有动容。

    “实不相瞒,此番孤选择开诚布公,实则,还有另一事,想要拜托二位。”

    他后退一步,浅揖一礼,对方可是王爷,严之默忙道:“王爷有话直说便是,草民实在不敢当。”

    【主播:求求了,我只是想过些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平淡生活】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王爷不会打算,让默宝继续帮他养孩子吧】

    【srds,这个明哥儿应该不是他孩子?我估摸着是弟弟之类的】

    【我赌五毛,是皇帝的私生子!】

    【一下子切换到宫斗剧频道了?!】

    到这里,就不得不说,直播间的观众是有那么点狗血经验在的。

    桓元嘉接下来所说,的确是想让严之默与姚灼将明哥儿带回合阳府,再照顾一阵。

    大约是看出面前夫夫的犹疑,桓元嘉言辞恳切道:“二位放心,孤会派暗卫全程相护,也会支付照顾明哥儿所花费的银钱,待将一些事情解决完毕后,定会尽快把他接回身边。”

    要解决的事情是什么,接回又是回哪里?

    严之默现在的心情就是一句话——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

    “只怕明哥儿身份尊贵,我等照顾不周,多有冒犯。”

    他就算再可怜明哥儿的身世,也该为自己家的安危考虑。

    可严之默也清楚,桓元嘉是王爷,金口玉言,若是强行逼迫,他们毫无办法。

    换言之,他没有拒绝的立场。

    桓元嘉计划周密,他说出了自己做好的打算,尽可能打消了严之默的顾虑。

    “最晚,明年开春前,我必定将明哥儿接回,在此之前,劳烦严先生替他的身份打个掩护,回到合阳府,怕是不再能以兄弟相称,便称他是随从、仆役也可。”

    又紧接着请来一队暗卫,一个个训练有素,武功高强,保护明哥儿的同时,自然严之默一家的安危,也在他们的看顾之下。

    联想到到时返程,没有了镖局相护,却换成了王府暗卫,的确不能再安全了。

    这件事这么定下,桓元嘉另外给了一枚王府令牌。

    “这枚令牌,孤仅赐予贴身近臣。”

    言下之意,档次比那枚玉牌更高。

    最后又郑重其事地说道:“淮江府疫病,你有大功,待诸事皆毕,我定会回京,替你请赏。”

    严之默不惦记什么赏赐,在他看来,自己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

    仅此而已。

    晚些时候,纪大夫携回春堂的一群大夫,齐齐赶来,见面就朝严之默行大礼。

    严之默刚坐下没多久,不得不再次站起来,和姚灼分别将这些年长的前辈们扶起来。

    纪大夫感慨道:“我等才疏学浅,若非严公子出手相助,怕是淮江城免不了一场大劫!我等替淮江城的百姓,谢谢公子!”

    他们行医者,最明了这家传秘方的价值。

    严之默如此高义,不求回报地和盘托出,实在是世间罕有。

    以至于到了后面,都开始探讨,淮江城应该给严之默立个生祠。

    对此严之默只能表示,受宠若惊,大可不必。

    又过了几日,明哥儿的病情已经稳定,可以离开医馆了。

    在约定好由严之默将他接走的前一天深夜,舒王殿下以不输暗卫的身手,潜入了明哥儿暂住的屋子,在床边看了足足一刻钟,才有些不舍地离开。

    窗户再度关闭,悄无声息。

    唯有床上的小哥儿睫毛轻轻颤了颤。

    对于明哥儿的回归,元宝和如意不明就里,只围着小哥儿团团转。

    往后几日,严之默也稍微有了些感染的症状,好在断断续续发热了两日就好转了。

    几剂汤药下去,药到病除。

    至此,淮江城的染疫病患也日复一日在减少,在足足七日,官府都没有排查到新增的病患后,所有人都意识到,这场劫难应当是过去了。

    不仅保住了淮江府城,也没有蔓延到周边地区,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为了保守起见,淮江府城加起来一共封城了近二十天,城门才再次轰然洞开。

    街头巷尾,尽是放鞭炮、燃艾草的百姓,大家都在用最朴素的方式,祛除疫鬼,庆贺新生。

    严之默和姚灼,也终于可以准备返程了。

    临行前,严之默最后单独面见了桓元嘉一次。

    如今,他对眼前这位王爷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戒备,但与此同时,他也看到了对方的野心。

    而桓元嘉对严之默,则是发自内心的认可。

    这次谈话,严之默提供了更多的信息。

    譬如他已经在双林县开始做的事,这些举措背后的意义,令桓元嘉激动难言。

    农具、菜种、大棚技术……

    他甚至告诉了严之默边境的战事怕是会一直持续,今年灾难不绝,只怕来年冬天,边境将士们定有粮草之忧。

    但假如,可以将严之默口中高产的土豆、玉米广泛推广种植,届时大批量收获,定能解决这一问题。

    最后离开淮江府衙时,严之默再次握紧了袖口中舒王府的令牌。

    哪怕他来自异世,又有系统这种金手指的加持,在这个时代的至高权力面前,也终究太过渺小。

    他只希望,自己这次的选择,没有出错。

    ……

    来时是春日,走时,则早已入夏。

    春衫换成了在淮江城置办的夏衣,连带马车的帘布,都换成了更轻薄透风的款式。

    明哥儿大病一场,如今竟比之前要活泼许多,也不再提寻找家人一事,看起来已经完全接受了,要跟着严之默与姚灼,回到北地去生活的事实。

    严之默终究不能对外称他为严家的仆役,最后还是决定,让他称呼自己为兄长,称呼姚灼为嫂嫂。

    到时回到家去,只称是自己路上收下的义弟便是。

    而他也从桓元嘉口中得知,原来明哥儿实际已经七岁了,而非看起来的五六岁。

    若是要算虚岁,那就更大了。

    让他叫严之默一声兄长,也不算太离谱。

    要知道这个时代,一家的兄弟姊妹,年龄差出许多的有的是。

    返程路上也有意外之喜,那便是他们在沿途驿站,竟收到了几封尤鹏海留下的信。

    信件都不长,皆写明了一些必要信息。

    从信中得知,尤鹏海他们因离开地及时,队伍中无人感染疫病。

    而那些种虫,也已经被他们顺利运出,只等接下来与严之默会合。

    当初尤鹏海定是想不到,严之默他们会被迫在淮江府城停留大半个月的光景。

    最初他设想的大约是,严之默最多慢他们几日,若是马车赶得快一些,说不定还能在路上相见。

    不过如今算算日子,估计宏明镖局的人都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因有王府暗卫在,一路太平。

    但严之默和明哥儿都生了一场病,还时不时的犯咳嗽,姚灼也有些身体不适。

    所以走得并不快,算来比来的时候,还慢了三四日。

    待重新进入合阳府地界时,已是五月末了。

    终于快回到家,一车的人都心情雀跃不已,元宝和如意甚至唱起了小曲,把马儿赶得飞快,到进了县城才慢下来。

    期间路过清风书院,严之默突然响起了一件被自己遗忘许久的事。

    “此番就算加紧入学,怕是八月也不可能下场考试了。”

    他这样连临时抱佛脚都算不上的,去参加考试,只能是给清风书院丢人。

    姚灼安慰道:“那也无妨,夫君你还年轻,咱们等下次院试便是。”

    话虽如此,院试并非年年开考,而是三年两次,下一次或许要再间隔一年了。

    最终,马车在严灼记门口停下来。

    正在门口招徕顾客的小伙计,见到一辆马车驶近,一开始并未认出。

    直到再近一些,看到了赶车的元宝,才一下子蹦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进铺子传话。

    方二娘原本正在算账,刚开始拨算盘,就见小伙计慌慌张张地跑过来。

    “跟你说几次了,行事不要毛毛躁躁的,可是出什么事了?”

    下一秒,她听清楚了伙计传的话,顿时把账本往柜台里头一塞,提着裙子就往外跑。

    门外,严之默已经扶着姚灼下了车。

    方二娘看清来人,顿时眼眶一红。

    “东家,灼哥儿。”

    两句简单的称呼,道尽感慨万千。

    作者有话要说:

    1、修改了一下王爷的自称(写的时候经常脑子卡壳,后来才发现不太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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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3章

    之所以没直接回家, 而是来铺子里,就是严之默与姚灼担心自己离开这么久后铺子的情况。

    等到发现两人不在的日子,铺子上下都由方二娘打理地井井有条, 方知这名店长还真没选错。

    方二娘注意到两人身边多了个小哥儿,还没问出口,姚灼就道这是他们在路上收养的孩子,认了严之默做义兄。

    她只道东家心善,未觉得哪里不对。

    而元宝和如意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很快就带着明哥儿四处乱逛去了。

    那三位轮班来县城里住,顺道在店里教授钩针的小娘子,正巧也有两位在铺子里,因今日是她们的换班日。

    见东家和东家夫郎终于回来了,两人也是喜不自胜。

    “太好了,我一会儿回村,也好将这消息送回去,越哥儿、三嫂子、王大夫他们都担心得紧,村长也托人来问了好几回。”

    方二娘好歹平复了心情,亲自端上新泡的茶水,在一旁补充道:“最早是尤镖头过来,递了消息,说是淮江府起了疫病,你们怕是被困住了。这两地相隔这么远,若不是他,咱们这里哪里知道什么疫病不疫病?后来想着,你们若是晚那么几日,也早就该到了。这一日一日地过去,迟迟等不到你们,大家才慌了神。尤镖头托了人四处打听,那如意居的掌柜,也去信给靠近淮江城的自家分号相询,等到回信都到了,我们才知淮江府城封了。”

    方二娘说完,长长叹了口气,以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花,破涕为笑道:“若这几日再不见你们,尤镖头就要独自北上,去寻你们了。”

    得知这么多人都对自家如此关心,严之默和姚灼握住了彼此的手,感动之余,心头也生出劫后余生的疲惫。

    严之默道:“这些日子你们辛苦了,待我和阿灼休息几日,便去如意居摆一桌宴,犒劳诸位。”

    方二娘和店中伙计都纷纷谢过,又劝夫夫二人舟车劳顿,快些回去休息为好。

    离了铺子,严之默先送姚灼回了家,自己则同元宝一起,去了一趟宏明镖局寻尤鹏海。

    到了才知,今日尤鹏海不在镖局,他便又转而去了尤宅。

    恰好这日尤鹏山休沐,也在家中,兄弟两人正和老太太一起享着天伦之乐。

    众人严之默,却毫无被打扰之意,反而个个都惊喜不已。

    毕竟两地难通音信,又听说那疫病凶险。

    各自心底,都难免做过最坏的设想。

    而今见他们平安归来,都道是神佛保佑,吉人天相。

    自尤宅离开后,严之默已经得知,尤鹏海自己做主,将那些种虫都送去了西窗阁,交给了戚灯晓。

    而尤鹏山也道,如今整个石坎村,都在依照先前严之默的方案,如火如荼地进行着种田实验。

    不仅如此,庞知县见识到了石坎村的积极性后,已经不满足于只在这一个村子实施,最近正在计划,再多找几个村子作为试点。

    关心的事情都暂时得到了结果,严之默决定至少未来三日哪里也不去,就和姚灼一起在家里痛痛快快地休息一番。

    却没想到,这份平静刚享受了两日,就被打破了。

    起因是姚灼一直食欲不佳,一直以为是之前一直赶路,有些晕车的缘故。

    回到家后,严之默变着花样,一顿三餐做了各种菜色,可姚灼还是总觉得反胃吃不下。

    严之默便想起之前他爱吃酸的,又去买了不少梅子。

    买完又发现,姚灼这会儿似乎不爱吃甜的了,转而爱吃辣的。

    家里那点不多的辣椒存货,都被严之默用了起来。

    搞得成日里院子上方就飘荡着辣椒诱人的香气,隔壁的王夫子在家里书都看不进去。

    每次都忍不住背着手在两家门口转悠,或者借着询问严之默学业的机会,蹭上一份。

    这日夜里,严之默做了一道水煮鱼。

    鱼刺都细心剃干净了,只剩下白嫩嫩的鱼片。里面还铺了青菜、豆芽、木耳、土豆片和他自制的火腿肉等,除此之外,还焖了一大锅香喷喷的白米饭。

    明哥儿捧着碗,坐在一旁悄悄咽口水。

    他这几日虽发现自己不太能吃辣,往往吃一口就要灌下好多水,可即使辣得流眼泪,也还是格外想吃。

    听严大哥讲,这红彤彤的调料叫做辣椒,如今只有双林县才能吃得到。

    和严之默夫夫相处的这些时日,他愈发觉得严之默很不简单。

    无人知道这小哥儿早慧,早将许多事都看在眼中。

    他心中有主意,实际上都藏在素日的沉默里。

    这水煮鱼本就是姚灼点的菜,开始吃之前,见姚灼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严之默本以为他能吃不少。

    还特地专门备好了放凉的蜂蜜水,好一会儿解辣用的。

    结果姚灼却还没吃几口,就匆忙放下碗跑回了屋里,等到严之默追进来时,就见姚灼蹲在地上,对着痰盂在干呕。

    眼前这情形,无论如何也不会再觉得只是晕车后遗症了。

    若不是姚灼从未发过热,严之默都要担心是不是淮江城的疫病在姚灼身上潜伏时间过长了。

    那厢姚灼好不容易吐出几口酸水,接过跟着跑进来的明哥儿递来的茶水漱口,又接了严之默拿过来的帕子擦嘴,被扶起身时,方看到严之默如临大敌的神情。

    姚灼隔着一层皮肉,捏了捏火烧火燎的喉咙,就被严之默一把抓住了手。

    “你让明哥儿先扶你进去躺下,我去请大夫来。”

    姚灼还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拉住严之默道:“这么晚了,明日再去也不迟。”

    严之默哪里肯依,说话间就已经朝门外走去了。

    元宝也赶紧放下吃了一半的饭碗,抹了抹嘴就去赶驴车。

    县城地方小,赶马车太惹人注目。

    再加上马儿已经辛苦一路,正好也让它歇歇。

    房内留下的姚灼和明哥儿,一大一小面对面坐着,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

    姚灼盯着明哥儿头顶的发旋出了片刻的神,下一刻,本能地把手掌抚上了自己平坦的小腹。

    他方才突然冒出一个猜测,可是先前已经错过一回……

    惹得他不敢再轻易抱有期望了。

    严之默风风火火地走,又风风火火地回。

    姚灼看清楚来人,不由地一下子从床上坐直了。

    好家伙,他家夫君竟跑了半个城,去把那专给女子、哥儿瞧病的方大夫请来了!

    方大夫被严之默许了双倍的出诊金,才愿意跑这一遭。

    然而他进门见了姚灼,疑惑道:“我观你面色红润,具体是哪里不适?”

    问完后,便从随身药箱里掏出脉枕,开始给他诊脉。

    姚灼联想到自己的猜测,这会儿简直臊地没边。

    待他支支吾吾说完了自己的症状,与此同时,就见方大夫用十分无奈地眼神看了他一眼,随即便收了手。

    方大夫面无表情地叫来严之默,姚灼则有些紧张地揪着被角。

    严之默见两人神态,一时也跟着紧张起来。

    他走到床边,看了一眼姚灼的模样,也没看出什么端倪。

    “大夫,我夫郎如何了?”

    方大夫老神在在道:“令夫郎确实脉象有异。”

    严之默闻言一把握住了姚灼的手。

    下一秒,就听方大夫用忍俊不禁的语气说道:“要么说你们这些新婚的夫夫,总是会闹些个乌龙呢,便是家中没个长辈指点,素日里也该多上心打听着些。”

    他没再卖关子,笑着恭喜道:“令夫郎啊,是喜脉!”

    这一句话,直接把严之默砸懵了。

    与此同时,直播间的观众们都要比他冷静点。

    【????有没有家人告诉我,我是不是听错了?我刚刚好像听到……喜脉??】

    【虽然之前也猜测过,可是一切成真的时候还是很高兴!恭喜主播和主播夫郎hhh】

    【呜呜呜终于终于终于,灼哥儿一直想要个宝宝的,现在得偿所愿了!!】

    【待我速速去充值!疯狂投雷一波!!!大家份子随起来!!】

    后台的打赏提示音响成了一片,而早就屏蔽了音效的严之默,却像是还没回过神来。

    仿佛好半天才理解了那句话的意思,表情刹那间变了又变。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转过身,用力抱住了姚灼。

    姚灼忍不住轻声道:“方大夫还在呢。”

    严之默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抹了把脸,整了整衣服站起来,朝方大夫行了一礼。

    “抱歉,让您见笑了。”

    方大夫勾唇道:“你这样的汉子,我倒是见多了。”

    汉子见得多,也能看得出什么样的才是真对夫人或是夫郎好的。

    就像眼前这位,舍得花双倍诊金请自己来诊脉,定是错不了的。

    “言归正传,令夫郎现今已有孕两月,胎像不太稳。我这有现成的药方,你若着急,可随我回去,把药抓来,或是明日再去也是一样的。除此之外,这些日子切忌情绪大起大落,更别做什么力气活,一个月后我再瞧上一次就好。”

    没成想已经两月,他们二人竟无知无觉的。

    这么算来,岂不是上回临走前,白高兴了一场后就……

    姚灼默默抬手捂住脸,觉得自己都不好意思见人了。

    严之默却顾不上想这些,他尤其在意那句胎像不稳,追着方大夫又问了几个问题。

    且将过去两个月,两人来往颠簸,又在淮江府城担惊受怕的事说了。

    方大夫显然也是对淮江的疫病有些许耳闻,听罢后正色道:“这些经历,皆是不利于养胎的。想来若不是先前把身子温补得足够好,多半已经滑胎了。”

    说完后,见这对第一回 遇见这事的小两口俱是白了脸,又叮嘱道:“总之,接下来一个月别掉以轻心,此外,断不可行房事。”

    严之默轻咳两嗓,惭愧地低下头。

    若他此时回望,就能看到姚灼已经整个人都快躲进架子床的角落里了。

    这屋子,他真是片刻都待不下去了。

    最后,严之默让元宝驾着马车把方大夫送回医馆,顺道把抓的药带回来。

    人都走后,严之默反身踏进屋内,刚挑起通向卧房的帘子,就迎上了姚灼水盈盈的目光。

    他快步走过去,两人再度抱在一起,几乎没有缝隙。

    姚灼拉过严之默的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

    说话的语调,隐隐带着因喜悦而生的哭腔。

    “夫君,咱们终于有宝宝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生子剧情,虽迟但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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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4章

    老人都爱讲, 这怀孕头三个月,消息不可乱传。

    一般情况下,都只告诉家中亲属, 及其余一些亲近之人。

    故而姚灼有孕这件事,姑且只先告诉了方二娘,又在与戚灯晓传信时,提了一句。

    这边姚灼走不开,戚灯晓便又在心中写到,待姚灼胎像稳固,他抱着巧哥儿来严宅做客。

    还说也要亲手给姚灼的宝宝缝几身衣裳。

    严之默更是恨不得寸步不离姚灼身边,简直是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口里怕化了。

    方大夫只说不要带干重活,他则快连一个茶杯都舍不得让姚灼亲自举了。

    如此过了几天,姚灼实在忍不住道:“夫君,我这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吃好喝好的,哪有那么容易出事,你也莫太担心。你瞧这几日,我胖了一圈,你却瘦了。”

    严之默的担忧,姚灼都看在眼里。

    先前他反应有些厉害,吃不好也睡不好,而今喝了几副方大夫开的药,已然大好了。

    结果吃不下饭也睡不安稳的人,反而变成了严之默。

    夜里姚灼就是翻个身, 严之默都能一下子醒过来。

    若是再起个夜, 简直恨不得一路扶着姚灼去。

    “我到底是乡野出身的, 不比他们城里的哥儿金贵。咱们村子里,挺着大肚子下地干活的,还有直接生在自家田里的都不知有几个。你晓得莫大娘家里的老二,叫田生的吧,这名字就是这么来的。何况我们哥儿虽说不易有孕,可一旦有了,到底比女子是结实许多的。”

    姚灼自从来了城里,也听过那些富贵人家的夫人与夫郎,都是怎么将养的。

    那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甚至每日都要吃一盏燕窝。

    他先前都不知道燕窝是什么东西,后来听了严之默的解释,更是不懂为何大家要花大价格吃燕子的口水。

    总之在他看来,自己有了身孕,夫君日日在身旁陪着,还不用下地干活、上山捡柴,已经是出嫁前想都不敢想的神仙日子。

    对此严之默只觉得心疼,他家阿灼是过去吃过苦的,导致对生活的要求格外低。

    但既然姚灼开口了,他也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有些忧思过度。

    “我拘你紧了些,往后不会了。”

    姚灼无奈笑道:“我不是嫌你管我,何况那不是管,是照料,若是说出去,别人羡慕我还来不及呢。”

    他话锋一转,忍不住道:“但你这几日夜里都好似被梦魇住似的,浑身冒冷汗。”

    严之默被姚灼这么一说,遂在白日里忆起了那反复出现的梦境,眨了眨眼,挥散了脑海中的画面。

    那些梦都不吉利,明明过去他也不是这么爱钻牛角尖,逢事想不开的人,上辈子他到最后,都能将生死看淡,到了如今,却甚至摆正不好心态,去面对姚灼生育时可能出现的风险。

    这些他不愿对姚灼讲,也不必讲。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没什么,只是偶尔又梦见淮江城的事。”

    姚灼信以为真,“那咱们夜里,再把安神香点上,再给你抓点酸枣仁煮水喝。”

    如此磕磕绊绊的,两人总算是熬过了第三个月。

    方大夫再次上门,告知姚灼的胎像已趋于稳定。

    两人心头大石落地,严之默一声令下,给家中、铺子、工坊做工的,以及蒋元龙一家子都发了喜钱。

    因是喜钱,未按职位来定,每人都是均等的二百文,还特地以红绳串了。

    这么一遭过后,起码整个石坎村,都听说姚灼有孕了。

    而且本人还在县城的大宅子里养胎,家里还有小厮和丫鬟使唤。

    一时间,村里人的女子和哥儿聚在河边洗衣服时,都难免聊上几句严老二家的事,一个个都掩不住面上的羡慕之情。

    “先前哪里能料到,严童生能有如此发达的一日呦,看人家家里,上上下下,雇了多少个人?我上回听大山那孩子说,县城里的人都不够使了,连县老爷家的夫人、小姐,还有咱们镇长家的家眷,都是人家严灼记的常客!”

    “依我说,灼哥儿命里是带福分的!”

    “你现在倒会讲了,当初谁跟我说,灼哥儿那面相一看就是福薄命短的?”

    “哎呦,这话可不兴乱说!我何时背后这么说过灼哥儿!”

    方三嫂抱着大木盆从这两人身后路过,听了一耳朵,轻笑一声走远了。

    这些个人,倒是也没什么恶意,还不够当个乐子的。

    现今可没人敢说严之默和姚灼,乃至在严家做事的人半句不是,生怕因此得罪了人,耽误了自家跟着一起发财。

    她回了家,将衣服晾晒在院子里,就开始进灶房忙活。

    如今家里男人都去严童生和镇上戚掌柜合开的蜡园干活了,算一算,再过一个时辰就能回来吃饭。

    现在家里条件好了,她十分舍得的舀了一大瓢白面,只混了一点粗面,打算晚上烙个油饼吃。

    到了时间,爷们三个果然踩着点回来了,一个个脸上喜气洋洋的。

    方老三把扛在肩膀上的锄头放下,结果媳妇递上的干净汗巾子,擦了把汗。

    两个小子各嚷嚷着口渴,自己去找水喝。

    “今日是在园子里遇到什么好事了?”方三嫂接过汗巾子,不由地问道。

    “今儿严老弟带着灼哥儿去蜡园子了,夸我们活干得好呢!哦对了,这回那戚掌柜也跟着一起,我过去一直以为,戚掌柜是个汉子呢,你猜怎么着?”

    方三嫂也有些好奇,顺着他的话道:“怎么着?”

    方老三笑容有些憨憨的,“戚掌柜竟是个哥儿,他家汉子,听说是入赘的!”

    这确实没想到。

    方三嫂也是听闻过的,那戚掌柜很是有些本事,没想到竟只是个小哥儿。

    若在过去,听到这种事,都称得上一句惊世骇俗,可自从与严之默一家熟识之后,反而觉得也无甚新奇。

    方家二娘都能去县城里的铺子当管事,姜越一个寡夫郎,现今管着工坊里的好几号人。

    再说灼哥儿,素日里也是要帮着自家铺子参谋、算账的,更别提那钩针生意,还算是人家自己的。

    “现今都觉得生儿子好,儿子才能顶立门户,我现在却觉得,生儿子、姐儿、哥儿的,都一样,都能有出息。”

    方三嫂感慨了一句,转头望见两个小子从灶房里钻出来,一脸偷吃到手的表情,忍不住笑骂道:“手洗干净了没有!一个个饿死鬼投胎!”

    骂完心道,可惜她没这福气,生老二的时候,村里王大夫就说她伤了身子,以后多半不能生养。

    若非如此,她还怪想要个香香软软的姐儿或者哥儿的。

    “严童生他们是直接回县里了,还是要在村子里住几日?”她说回正事,若是后者,她是一定要带点东西上门的。

    方老三用葫芦舀了一瓢井水直接喝了,抹了抹嘴道:“是要住的,说是还要和村长商量商量地里的事,这会儿应是已经回家去了。”

    方三嫂便立刻开始盘算着,应该送点什么去给灼哥儿补补身子。

    ……

    石坎村,严家新宅。

    今日因戚灯晓夫夫要在这里借住,故而昨日就托白大山送了信回来,令蒋元龙一家过来,提前将这边打扫拾掇了一番。

    这边宅子,一直是蒋家人帮忙收拾的,屋内屋外,从不积灰。

    说起来,他们家两个大人,前些时候就一并得了四百文喜钱。

    一百文一串,沉甸甸的,放在钱匣子里就觉得心头踏实。

    东家待人实在,他们做什么活都诚心诚意,格外舍得下力气。

    荆双是个办事仔细的,看昨日天气好,便把箱子里的被褥都拿出来,撑起竹竿,放在院子中晾晒。

    好让东家与夫郎,以及客人来住时,床铺都是暄软的。

    夜里,他也留下帮厨,帮着东家做了一顿待客的席面。

    而盛不进盘子的多余一些,姚灼特地教他带回家去。

    见荆双不好意思装荤菜,姚灼亲自上手,给他攒了一盒子。

    “如今天气热,放这里也是浪费,尽管拿走去吃。”

    荆双感激不已,连连道谢后才走。

    晚间,席上。

    四人都不是外人,省却许多繁琐客气的礼节。

    再加上戚灯晓和裴澈是头一回来石坎村,借着这次看蜡园子的机会,正好也到此地小住两日,放松一番。

    尤为引人注意的是,吃饭的八仙桌旁,巧哥儿乖巧地坐在一个设计巧妙的高脚椅里。

    面前还有一个小桌板,放了两个可以抓取的玩具。

    这个宝宝餐椅,连带这次戚灯晓带巧哥儿出门用的婴儿车,自然也是出自严之默的手笔。

    与轮椅一样,他画了图纸,卖给了木老八,而头一对样品,则是他赠给戚灯晓夫夫的礼物。

    戚灯晓作为第一位试用者,简直对这两个东西赞不绝口。

    严之默还特别记下了一些改良意见,打算到时候给自家宝宝做一个完美升级版。

    巧哥儿虽生下来就乖巧,可到底是个婴孩,没多久就开始哭闹。

    裴澈将他抱起来哄了一会儿,也没成功,没办法,只好又交给了戚灯晓。

    戚灯晓看了看,估摸着可能是饿了,便唤来和元宝如意一起,在外头候着的乳娘来,把小哥儿接走。

    而姚灼在一旁看着,心里攒了一堆问题,打算好好当面请教戚灯晓。

    是以,这日饭后,严之默与裴澈在书房喝茶,两个哥儿则在卧房里说私房话。

    等到茶水由浓转淡,期间戚灯晓出来了一趟去看巧哥儿,再回来时,却没停留多久就蹑着步子又退到帘外。

    他去书房寻到严之默,轻笑道:“我出来了片刻,回去时灼哥儿已经睡着了,孕中容易乏累,我最懂不过。我也不好挪动他,你且去瞧一眼。”

    严之默自然匆匆道了句晚安,尽了地主之谊后,就去卧房里照顾姚灼。

    果然见小哥儿半靠着床头,睡得安稳。

    他唇角抿着一抹笑,上前轻轻把人扶正,又琢磨着怎么替人宽衣。

    折腾时,姚灼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夫君?”他茫然地眨眨眼,“戚掌柜呢?”

    “夜深了,戚掌柜和裴大哥去睡了。”

    姚灼困得厉害,随抬起手臂,任其摆布。

    等到熄了灯,齐齐躺下,已是两刻钟后的事了。

    夏夜炎热,只盖了轻薄的夏被。

    姚灼很快睡熟,而昏暗中,严之默望着姚灼的睡眼,在他脸颊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作者有话要说:

    家人们我傻了,今早一看这章字数不对,才意识到我昨天复制的时候丢了好几百字(瞳孔地震)现在已经补上了,可惜小红花又少一朵T T

    ——

    第115章

    方三嫂一大早就杀了一只老母鸡, 此外,添了二十个鸡蛋,一坛子自己做的腌菜, 还有一小罐子山上的野蜂蜜。

    这野蜂蜜是方老三先前上山时,偶然寻到的,大着胆子掏来,自家都不太舍得吃。

    不过方三嫂一说,想拿去给姚灼补身子,方老三一口就答应了。

    “一罐子蜂蜜罢了,虽不值什么钱,但王大夫也说了,这东西有营养,想在城里买,还不一定买得到。”

    他说完想了想,又扯了一下自家婆娘的袖子,“你也别全给出去,留点你自个儿喝,也补一补。”

    别看这方老三憨头憨脑的,但村里谁都知道,这方家汉子,出了名地都疼媳妇。

    提着东西上了门,正赶上严之默和裴澈一起去外头地里看大棚了。

    院子里只有姚灼和戚灯晓,带着明哥儿、巧哥儿两个孩子在乘凉。

    “三嫂子来了,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姚灼见了方三嫂,便觉得很是亲切。

    前段时间奔波往复, 细想来, 已经很久没和对方坐着好好说说话了。

    “你如今有了身子, 又难得回来一趟,我哪有空着手上门的道理。”方三嫂笑言,“这腌黄瓜是我新学的做法,放了你家给的辣椒,还加了点糖,你们吃饭时盛一碟尝尝。”

    那罐蜂蜜也单独拿了出来,姚灼推辞不过,道谢后当即给了如意,让她去泡一壶蜂蜜茶,拿来大家分着喝。

    这般做事,可谓全了礼数。

    方三嫂落了座,她和姚灼熟识,但见了戚灯晓那派自幼富贵人家养出的气度,还是有点局促。

    但聊了一会儿下来,她便发现这戚掌柜也是个平易近人的温柔哥儿。

    三个大人唠了一会儿家常,话题难免转向两个孩子。

    “明哥儿,这是方三叔家的,你叫大娘便是。”

    “大娘。”明哥儿放下手里盛蜂蜜茶的茶杯,乖巧叫人。

    他自从跟在严之默夫夫身边,不必担惊受怕,吃得也好,心里头惦记的事,也大半落了地,如今乍一看,肤白如雪,眉眼精致,是个顶漂亮的小哥儿。

    这等小哥儿,莫说在石坎村,就是在县城里,也难有人家养得出,胡乱攀亲戚都没人信。

    但若说是严之默的弟弟,倒真有七八分的说服力。

    “哎。”方三嫂应了声,顺手把哥儿揽到怀里,稀罕地摸了摸脑袋,“我是真喜欢小哥儿或是姑娘家的,现今一看家里那两个泥猴子就头痛!”

    姚灼噙着笑,抚上自己的肚子。

    “也不知我是什么样的福气。”

    在场的都听说过,姚灼自从怀了孕就爱吃辣的。

    这会儿有爱吃酸的多半怀的是儿子,若是爱吃辣的,则是小哥儿或是姑娘的说法。

    但谁家不想第一胎是个大胖小子?

    往后再生姑娘或是哥儿就无所谓了,还能凑个好彩头。

    因而这话就算是戚灯晓,也不好直白地说出口。

    怎料姚灼却自己道:“现如今每顿饭里,不加点辣椒我都不知道从哪里下嘴,若真应了老话,是个哥儿就省心了。”

    方三嫂听到这,实在没忍住,多嘴了一句,“严童生也喜欢哥儿的?”

    要知道严家现在可是有大笔家产可以传给子孙的。

    姚灼莞尔道:“他都喜欢,但比起上蹿下跳的小子,更喜欢哥儿。”

    方三嫂心道,这严童生的想法就是和别人不同,嘴上也道:“那是最好不过,要我说,生什么还不都是自家的心肝了?现在家里也富裕,生个哥儿,还能好生娇养着。”

    这话一出,其余两人纷纷连连称是。

    此番,到底只是回村暂住。

    到快走时,两人还都有些舍不得村里的生活。

    尤其而今是盛夏酷暑,石坎村靠山,要比县城里凉爽许多。

    院子里还有茂盛的葡萄架,仰头看着便令人心情舒畅。

    这颗葡萄藤,乃是严之默从商城里兑换出的巨峰葡萄。

    果实晶莹剔透如紫色宝石,个头又大又圆,饱满多汁,最重要的优势便是,栽种下去一年就可以收获,而传统的品种,都要两到三年。

    只怕到时候孩子生下来都会满地跑了,这葡萄都还没熟。

    奈何眼下县城里有生意不说,严之默去清风书院报到的事,也不能再拖了。

    虽今年下场绝对没戏,但若还不正经学起来,怕是后年的也没指望。

    其实因着姚灼有孕,严之默甚至想直接放弃这一年的入学机会,等到孩子降生,他再去考一次书院也无妨。

    对此,姚灼劝道:“你如今因不放心我,所以不去书院,等孩子出生了,你便又会因为不舍得我和孩子,依旧去不得。这么想来,还不如赶紧去了,等回头家里真添了丁,白天晚上有的闹腾,你怕是还会少许多安生读书的时候呢。”

    严之默这么一想,也着实有几分道理。

    直播间的人看到这里,都忍不住要发表看法。

    【主播好像那个开学前不想上学的我】

    【哪有人开学不疯的!硬撑罢了!哪有人开学不疯的!硬撑罢了!哪有人开学不疯的!硬撑罢了!】

    【该说不说的,等灼哥儿生了,默宝肯定是个孩子奴2333】

    两人最终也只在村子里住了五日,就又要准备离开了。

    姜越知道姚灼要回县城,百般舍不得的,每日都要来瞧一眼,陪姚灼坐上一会儿。

    近来蜡烛的原料已经不够用了,严家的工坊早就停了普通黄蜡的生产,只做限量的香薰蜡烛。

    至于肥皂,则也加了用猪油做原料的版本,虽多了个收购猪油的工序,可为了做长久生意,卖价仍是没有变。

    毕竟之前用的原料,成本几近于无。

    现在维持原价,利润变薄了些,可并非全然没有。

    活少了一些,姜越也不似之前那么忙。

    他紧赶慢赶,连夜给姚灼缝了一个靠枕,还有一个圆柱形状的长条枕。

    外面一层布套,皆用的透气细棉布,角落绣了花样,一只狸奴,一只小狗,比着九月和十六的模样来的,看起来有一种毛茸茸的可爱。

    靠枕里塞的是棉花,长条枕里则是新打的荞麦壳。

    “再过几个月,月份大了,你身子就重,难免腰酸腿疼的。这个你就带去垫着腰,比枕头好用。这个用来把腿垫高,不然会害浮肿。”

    姚灼摸着那些细密的针脚和精致的刺绣,爱护地抱在怀里。

    “我晓得了,你若不忙,什么时候想我了,就让大山载着你去城里看我。”

    姜越点点头,两人又聚在一起,说了好半天话。

    回城的日子很快到了,驴车里装了不少地里的新鲜瓜果蔬菜,还有家里养的鸡鸭下的蛋。

    搬去县城时,家里的鸡鸭都没带走,如今是双哥儿每日来照顾,下了蛋就摸出来攒着。

    再加上各家串门子送的,马车里堆放了不少包袱和筐子。

    如意提前进去把所有东西都归置好,之后,明哥儿才和严之默一起,扶着姚灼小心落座。

    而严之默帮着姚灼,把姜越送的靠枕垫在腰后,各自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稳,驴车便悠悠启程。

    ……

    时光匆匆,转眼已过立秋。

    可秋老虎仍在,只早晚天气变凉。

    严之默已去书院上课半月有余,因他家中情况特殊,故而不需在书院居住,成了所谓的“走读生”。

    他基础差,脑子却灵光,故而凭借当初入学考评的成绩,被编入了甲乙丙丁四个班的丙班,不至于吊车尾,严之默已经十分满足。

    俗话说得好,宁为鸡头,不做凤尾。

    他在丙班待了这半个多月,熟悉了之后,已经游刃有余了许多。

    在书院里,大家都穿统一的书院服,严之默也极力低调,到点上课,下课便匆忙离去。

    起码到现在为止,书院都无人知晓他是县城里大名鼎鼎的严灼记的掌柜。

    同窗有时邀请他去参加诗会、酒宴,乃至去勾栏听曲儿,严之默都一概以家中夫郎有身孕,需要人照顾为由通通推拒了。

    故而在他没注意到的地方,书院里已经都传开,说他是个惧内的妻管严。

    再加之,听说他娶的是夫郎,肯定不如姑娘家温柔小意的,都猜是不是那种出身乡野,自幼干农活的彪悍哥儿。

    这猜测你传我,我传你,一层层添油加醋,班里同窗一时间几乎笃定,严之默家有体壮如牛的河东狮。

    直到七月初六,七夕的前一日,是严之默的生辰。

    这个生辰,并非过去原主的,而是严之默自己的阴历生日。

    他将真相告知姚灼后,两人便打算过这个。

    因知道家中夫郎要给自己庆生,严之默这日听课就有点神思不属,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学,他就收拾好书本放进书箱里,准备和往常一样速速撤退。

    偏偏又被最后一堂课的夫子叫住,指点了两句他的功课。

    这么一耽误,他就不得不和书院下学后的大部队一起,朝书院大门走去。

    刚走到门口,严之默就看见了一辆熟悉的车。

    快到下学的时候,元宝都会赶着车在门口等候,严之默早已习惯。

    唯独今日,他瞥见元宝掀开车帘,似在朝里头的说话。

    过了一瞬,就见几根葱白的指尖,撩起窗布,朝外望来。

    严之默心头一跳,转而教欢喜填满。

    他快步朝外走,到后面,甚至变成了小跑。

    等到了车前时,姚灼大半身子都已探了出来。

    “夫君。”

    严之默把书箱递给元宝,高兴道:“你怎的一起来接我了?”

    姚灼看向严之默,觉得自家夫君倒是难得露出这副有点傻的模样。

    “因为今日是你生辰,不是寻常日子,何况……我还没接过你下学。”

    姚灼说话间,抬眸稍稍朝书院的方向望去,他其实是有些好奇书院里的模样的。

    这一看,却看见了好多双眼睛,都在往这边看。

    姚灼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迅速坐回了车内。

    严之默似有所觉,也浅浅旋身向后望了一眼。

    他的目光扫过几个眼熟的学生,客气地抬了抬唇角,也进了车内,吩咐元宝快些离开。

    驴车消失在街角,书院门口的一群人才终于闭上了因惊讶而微微长大的嘴。

    其中有一人,率先用略显恍惚地声调问道:“你们……可都看见严兄的夫郎了?”

    也有那虽是读书人,却用词直白的,“怪不得平日里严兄多一刻也不留,巴巴地回家去,盖因家里有位天仙般的人物!”

    再联想到他们对人家的无端揣测,一个个都觉得害臊。

    他们这些书生,都是被家中寄予厚望的。

    过去常被灌输,等高中了必要娶大户人家小姐的观念,骨子里都是看不上娶哥儿的。

    可这会儿,一个个被姚灼晃了神,都觉得哥儿也没什么不好。

    甚至有那早就惦记着想娶亲的,想要回家跟家里替,看看有没有适龄的哥儿可相看的。

    至于远处,无人得见的车内,严之默正与姚灼靠坐在一起。

    “阿灼给我准备了什么生辰礼?”

    姚灼笑得眼睛眯了眯,“不告诉你,你且回家自己寻去。”

    第116章

    严之默最后在床帐子的缝隙里, 寻到了姚灼给自己准备的礼物。

    那是一把金丝棕竹为扇骨,上等丝绢做扇面,再绣以青绿山水的折扇。

    上面的刺绣针法, 一看便知是出自姚灼之手。

    这等精美的成品折扇,放到铺子里去,怕是可以卖几十两银子。

    【阿灼也太全能了!神仙夫郎!】

    【啊啊啊啊太美了吧,我也好想要啊TAT】

    【和默宝的书院校服好配呀,灼哥儿是懂搭配的!】

    画面中,严之默反复端详,竹骨贴肌,漫生凉意。

    刺绣针脚细密,不知是多少个日夜的辛苦凝结而成。

    他小心地将折扇放回包装用的锦盒,半晌才缓缓转过身去。

    姚灼在一旁站着,眉眼微弯。

    “早知我该多琢磨几个可藏的地方,让你这么快就寻到了。”

    严之默却没有开口,只是走过来,从后面一把将姚灼搂住。

    姚灼比他矮一些,身量窄小,近来因为有孕在身,长胖了一点,凑近了嗅,软玉温香。

    姚灼搭上了严之默轻覆于自己腹部的手,温声道:“你可喜欢?我看那些书生大冷天的也要拿一柄折扇,你却没有,我去铺子里瞧了瞧,画画的那种我自然是不会,至于刺绣的,那手艺还不如我,索性就帮你做了一个。”

    姚灼讲自己怎么学着做扇骨,本以为会很难。

    本都做好去买一个现成的准备了,哪知还是凭借自己的动手能力做出来了。

    可以说从头到尾,未假他人之手。

    毕竟当初严之默送他的手串,也是不知几个日夜,偷偷雕刻出的。

    现在他金银玉石的首饰攒了一匣子,可扔舍不得摘下最初的红绳。

    严之默心中百感交集,或许在这个生辰之日,人的情绪总是会更加丰富一点。

    “你是何时做的,费了多少工夫?我竟都不知道。”

    姚灼猜测严之默是怕自己累坏身子,或者熬坏眼睛,便道:“都是你白日去上学时,我在家里做的,现在月份小,还坐得住,你生辰再晚几个月,还真不好说了。”

    他又问一遍,“问你呢,喜欢吗?”

    严之默吻了一下姚灼的耳朵,看着那里蹭一下红起来。

    “谢谢阿灼,我特别喜欢。”

    姚灼感觉心里满当当的,他转过身,与严之默面对面。

    “走吧,咱们出去吃饭,我还要给你做长寿面。”

    一桌席面,好几道菜是姚灼亲手做的。

    不仅如此,桌子正中还有一个插着蜡烛的“蛋糕”。

    【好家伙,生日蛋糕都有】

    【应该叫生日烘蛋糕hhh这蜡烛还挺有内味儿!】

    【啊啊啊我来晚了!!主播生日快乐!!!】

    生日蛋糕这东西,是姚灼听严之默提过的。

    说在他原来生活的世界,过生日会吃蛋糕,上面插蜡烛,然后许愿。

    姚灼思来想去,便拿烘蛋糕复刻了一个,也知道一定不伦不类。

    可端上来时,严之默一瞬间觉得自己眼睛里都仿佛进了蛋糕。

    自家夫郎,着实有心了。

    烛光摇曳,严之默在姚灼面前闭上眼睛,许了个愿望。

    姚灼没有问他的愿望是什么,觉得自己或许可以猜得到。

    “夫君,祝你万事顺意,长命百岁。”

    他端起酒杯,里面盛的是米酿,而严之默的是米酒,还稍微有些度数。

    两人杯盏轻撞,对视一眼,皆溢满缱绻柔情。

    【主播过生日,我:随份子,吃狗粮】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等到菜吃得差不多时,长寿面也端了上来。

    长寿面是现揉现擀的,一整根面,盘了一碗,里面卧了一个十分难得的双黄蛋。

    严之默上辈子从来没吃过这么正宗的长寿面,何况还是夫郎亲手做的。

    他吃到最后,连一口汤都没有剩,只觉得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面。

    饭后,两人在院子里散步消食。

    快走到小花园时,远远听到一声声的狗叫。

    近看才知,是明哥儿拿了个小皮球,正在和九月玩巡回游戏。

    “哗啦”一声传来,另一边角落里的十六趁众人不注意,企图下池捞鱼。

    结果不幸失败,四条腿都湿了。

    明哥儿把十六抱起来,拿出帕子把它的小爪子。

    嘴上不住道:“晚饭不是刚吃了炸小鱼,你还非惦记池里的大胖鱼!”

    姚灼听见了,忍不住笑出声。

    明哥儿听见声响,抱着十六小步跑过来。

    “兄长,嫂嫂。”

    晚饭是严之默和姚灼的二人世界,他也没去打扰,吃过饭后,就一人出来顽了。

    严之默看得出明哥儿其实很孤独,自从在淮江见过舒王后,有些事情或许彼此心知肚明。

    人后明哥儿也不再掩饰自己识文断字的,大多数时候,他都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写字。

    严之默觉得这么小的孩子,即使早慧,也该有个人教导功课。

    可惜自己没这个才学,是以现在,明哥儿有时会去隔壁找王夫子上课。

    因知道暗处有暗卫相随,严之默也并不担心。

    “兄长,这是我送给你的生辰礼。”明哥儿把十六放到姚灼怀里,从自己衣襟里掏出一个荷包。

    此外,还有一条同色的发带。

    “这是给兄长的,这是给嫂嫂的。”

    姚灼没想到自己还能跟着严之默沾个光,笑着道谢,“谢谢明哥儿。”

    明哥儿递出东西,就回房了。

    看着那小小的身影,严之默和姚灼不由对视一眼,轻叹一声。

    小小年纪,身份贵重,却还不知将来命运如何。

    ……

    夏去秋来,又是一年秋收时节。

    严之默看着天高云淡的蓝天,意识到自己已经穿越到此一年多了。

    这一年里,他娶了夫郎,与原主大哥分家,走出了小山村,挣下了一份家业,还有了他们夫夫二人共同的宝贝。

    种种过往,皆为序章。

    只是这一年石坎村的秋收,却与以往不同。

    秋收开启那日,县老爷带着一队属官,摆开仪仗,大张旗鼓地亲自驾临。

    不似上一回的低调行事,这一次,可谓给足了石坎村的面子。

    而且在严之默的建议下,在庞知县的车队之后,还跟着一驾别的马车。

    里面坐着的,也是老熟人,即如意居的少东家路玉临。

    庞知县原本不欲与商贾为伍,可听严之默分析完,道是路氏早已签订了收购契约。

    有了路氏的人亲自跟随,地里的收成可以当场验收、销售、结账,等换成银钱,等县衙派人下来收税,那就绝对不用愁了。

    庞知县一听下来,自觉对自己百利而无一害,当场拍板,甚至亲自下帖。

    要知道,这些商贾可是纳税大户,更别提现在,还能帮他更好地收齐村里的粮税。

    庞知县如今打算在任上大展宏图,自不会放过任何一份助力。

    故而才有了如今眼前这一幕。

    全村的人这次提早得了消息,都穿上了家里最新的衣服,齐齐在村口迎接。

    大家都知道,知县大人这一次来是有目的的,那就是想看看石坎村过去半年的种植成果。

    听严童生说,这次收购蔬菜的大掌柜也亲自来了。

    若他们能拿得出让官老爷和大掌柜满意的收成,未来一年都吃穿不愁。

    想到这里,所有人都摩拳擦掌,恨不得赶紧扛着锄头,去地里开干!

    因庞知县亲临,村里特地提前把全村开大会用的高台平整一番,还在两侧的树上挂了大红花。

    等庞知县讲完话,村长又点燃了一挂长长的红鞭炮。

    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锣响,石坎村这次仪式感十足的秋收,正式拉开帷幕。

    秋收并非一日之功,庞知县也不可能在此久留,看也只能看个热闹。

    可没想到,这热闹还真是让人看不够。

    收割粮食用的麦笼三件套,已经家家都有一套。

    哪怕不是都买得起牲口,可即使用人力,也能眼睁睁瞧见那人走过的地方,身后的麦子齐齐倒下,麦穗直接进入网包。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知比以前轻松多少。

    庞知县在旁边也看得一阵手痒,没过多久,就主动脱去外袍,坚持亲身上阵试用一番。

    他为官多年,往日耕种的本事,可以说丢失了大半,故而不比村人,着实花了一些时间适应。

    可一旦研究明白用法且上手过后,他不由深刻地认识到,这件农具的发明有多伟大。

    不久后,重新穿上外袍,擦干净汗水的庞知县,已经在酝酿秋收之后往上递的折子要怎么写了。

    除了传统作物,此次最大的看点自然是以土豆为首的新作物们。

    即使早知土豆产量高,可真从土里刨出来一大串时,所有人还是惊奇地睁大了眼。

    离庞知县最近的地方,就是方老三家的地。

    这会儿方老三正手里托着一个比手掌还大的沉甸甸的土豆,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这……这东西竟能长这么大?天老爷啊,就算是在我家,也够吃一顿了!”

    严之默在商城里买的土豆种,都是优中选优的良种。

    虽不至于每一个都像方老三挖出来的这个这么大,可最小的,也不会小过成年人的拳头。

    很快,随之而来的,各家地里都传来阵阵惊呼,一个赛一个大的土豆,击鼓传花似的传到了庞知县和路玉临的面前。

    如意居的岑掌柜站在旁边的人群里,忍不住犯起了职业病。

    “乖乖呦,这么一个,就够炒两盘菜了!”

    庞知县和田间农户一般,心情大好,当场命人仔细测量称重,看看谁家地里的土豆是最大的,他重重有赏。

    一旁的路玉临一听,当即表示,他愿意捐出一百两纹银,作为赏银。

    庞知县知晓一百两对这位路公子来说,还不够买上一枚扇坠的。

    可相比之下,能省了让他从县衙的公账上出的麻烦,怎么样都是好的。

    他点头称是,紧接着大肆赞许了一番路玉临的高风亮节。

    转而思忖半晌,最终决定将这一百两银子分成三份。

    一份十五两,赏给村中种出最大土豆的人家,权当个好彩头。

    一份三十五两,赏给这次地里亩产最高的人家,激励后来者。

    剩余的五十两,直接给石坎村,作为公用,等农闲时修一修进出村子的路,村民也能沾光不说,也更有利于农作物的运输。

    村长兜头被砸了五十两银子,恍恍惚惚地跪下谢恩。

    至于本场“土豆大赛”,最后获胜的,是在村里以老实本分出名的秦家人。

    老秦头是村里种地的老把式之一,各家地里的作物要是害了什么病,就会请老秦头来看,他有不少土办法,都意外地有用。

    这次秦家地里挖出来的大土豆,足足有将近五斤重,当之无愧夺得魁首。

    秦家一家子村户人,一个个到县老爷跟前后头都不敢抬,颤颤巍巍地跪在下头,不敢相信县老爷真的会因为一个大土豆给赏赐。

    没想到,下一刻,十五两银子就交到了老秦头那皱皱巴巴,饱经沧桑的一双老手上。

    有了这十五两银子,再加上地里今年收成卖的钱,一家人可以预见,至少今年可以过个前所未有的好年。

    顿时一家七口人,偕老带幼,磕头不止。

    看完挖土豆之后,庞知县和路玉临又去看了摘辣椒、采番茄、收莴苣。

    严之默还当场让人从家里打了水,洗了好多新鲜的番茄,分给大家吃。

    一口下去,可谓酸甜爽口,汁水丰盈,无论男女老少,没有不爱的。

    路玉临吃得斯文,可任谁都看得出,他对这批食材再满意不过了。

    最后一站,是村里的玉米地。

    玉米的成熟要较其它作物晚上一点,但严之默还是提前从自家地里掰了几个,拿过来展示。

    “此物叫做玉米,怕涝但耐旱,不怕土壤贫瘠,即使是下等田也会有不错的收成,亩产高。成熟后,果实可以直接吃,也可以煮饭、煮粥、磨面、榨油,秸秆是很好的饲料,还可堆肥。”

    玉米金黄,饱满多粒,与麦穗、稻谷相比,又别有一份吸引人的模样。

    庞知县在手里掂量一阵,大手一挥道:“玉米,以玉为名,此名甚好!来,给我拿纸笔,我今日就为这石坎村的丰收,赋诗一首!”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会加更(搓手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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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7章

    庞知县是进士出身, 当年参加科举时,最后的成绩在二甲末流。

    诗文才学只能说是合格,称不上出彩。

    但闲暇时尤爱作诗,据说理想是致仕之后,编撰一本自己的诗集,流传后世。

    因此在庞知县神采飞扬地写下足足四首的组诗后,严之默毫不意外。

    这大概就属于质量不行,数量取胜。

    县衙属官们当即开始一通吹捧, 其中以尤鹏山为最。

    严之默在一旁听着尤鹏山把庞知县这四首平平无奇的诗作,好一通引经据典的夸奖,心下冒出四个字:搵食不易。

    话虽如此,他并无瞧不上人家的意思,毕竟自己就是个白身童生。

    庞知县知晓严之默诗才有限,倒是没点名让他品评。

    反而还对自己的作品十分满意,表示严之默可以学习一番。

    严之默笑着接过墨痕未干的纸张,看过后又恭恭敬敬放回去。

    该说不说的,有县令作诗称赞,还把石坎村的名字化入其中,可以想见,石坎村很快便会名声大噪了。

    在庞知县的见证下,路玉临也依照契书的约定,将各类想要收购食材的收购价敲定。

    农产品的收购价都是依时而定,一年一变。

    辣椒作为调味料,质轻但价格最为昂贵,一两便根据品质不同,可给到十文至二十文不等。

    其余几样, 价格也都定得公道。

    因各家种植都用的是严之默的种子, 所以在严之默表示所有收成皆不可私自买卖后,各家均无异议。

    正常土豆的亩产在三千斤至五千斤之间,换算成这个时代常见的计量单位,便是大约三百石到五百石。

    这个产量最初说出来,根本就没人信,毕竟小麦、稻子等,五六亩地也就只能出二三十石粮食。

    现在你竟说一亩地就可以出几百石,怕不是失心疯了。

    但现在每一棵土豆植株下面连着的一大串果实,结结实实打了当初在心底质疑严之默的人的脸。

    虽说各家耕地还是以粮食为主,种植土豆等各类新种子的面积并不大,但粗略算一算,如意居也能收走上千石。

    毕竟收获的蔬菜并非全部都要出售,还有一部分要留下来育种。

    土豆个头大,分量足,压秤,若说石坎村的村民们,本来对路玉临这个大掌柜的生意有多么大,没有概念的话,现在一听,人家能把地里收的菜全部买走,顿时震惊。

    这是开了多少家酒楼,才能把这么多堆成山的菜都消耗掉?

    而路玉临也毫不担心这些蔬菜会因储存不当而浪费,在此之前,严之默已经给他列出了各类蔬菜的储存方法。

    比如土豆,严之默推荐路玉临令各家酒楼采用沙土储存法。

    简单来说,就是把土豆稍微晒干一点后,挖个坑把土豆埋了。

    这样操作下来,保存半年都没问题。

    而实际上,这么多食材分派到各家酒楼后,根本用不了那么久,搁置到发绿发芽的概率很低。

    当日傍晚,庞知县兴尽而归,路玉临也随之返程。

    据说路玉临还要在如意居,设宴请庞知县吃饭。

    这些他们之间的交际,严之默无意探听。

    而今石坎村的秋收已经定调,只待收获结束,交完粮税,就可开展秋播。

    有了春播的经验,相信石坎村接下来一年的收成,势必更好。

    上回秋收的时候,严之默与姚灼名下还无田地。

    而这次,蒋元龙一家已经带着一些从河对岸来的老乡,在地里热火朝天地忙碌起来。

    河对岸的那些北地流民,在上次庞知县来“视察”过之后,已经都被合理安置。

    愿意去地主家做雇农的,由县衙派人领着去签了契书,有愿意留下开垦荒地换取入籍机会的,也被分到了种子和农具。

    因河对岸土地贫瘠,所以在县衙分发的麦种、稻种之外,严之默还捐了一些土豆和玉米的种子。

    荒地开垦艰难,他们各家这一季只种了至多两三亩地。

    很快将秋收事宜料理完后,便纷纷到河对岸来,表示愿意无偿帮忙干活。

    严之默知道他们是为了还种子的人情,故而没有给他们付工钱,但会管午、晚两顿饭。

    于是这几日,都是家里的汉子在地里忙碌,妻子与夫郎们,就在田地旁直接搭灶做大锅饭。

    在这么多人的帮助下,十亩地很快全都收获完毕。

    粮食堆满谷仓,地窖里也满是新鲜蔬菜。

    与往年不同,今年秋收正式落幕的日子,村长从公中出钱,在村头摆出流水席。

    这流水席,每一桌都是八大碗,且还包括土豆炖鸡、水煮肉片、番茄炒蛋、凉拌莴苣。

    因村长知道,各家种出来的菜肯定都不舍得吃,所以特地拿了一些出来,做成菜让众人品尝。

    至于玉米,也已被磨成了玉米面,蒸成了金黄喷香的窝窝头。

    按理说玉米面也算是粗粮的一种,可是吃起来,却比平日里吃的粗面窝头好出太多。

    回味甚至甜丝丝的,孩子们也尤其喜欢。

    虽说路玉临还没派人来运走蔬菜顺便结账,衙门派的税官也还没来,可村民们都知道,今年不需要再为粮税和人头税担心了。

    大家都放松心情,敞开肚皮,痛痛快快地吃了一场。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感觉收成变好以后,整个村子的精神面貌都不一样了】

    【主播这算不算扶贫成功?】

    【上回那个王爷不是去抢皇位了?什么时候抢到手,速速全国推广种土豆!】

    次日,路玉临就派自己得力的手下,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来村里收购蔬菜。

    有伙计负责称重、清点、装入竹筐,搬运上车。

    也有账房先生现场算账、支取银钱,当场钱货两讫。

    各家排着队来售卖,完成交易便在账册上按一个手印。

    如此忙碌了整整五日,石坎村此次收获的蔬菜,总算都被路氏拉走。

    村民们银钱落袋,各个都是一副高兴的模样。

    这两日邻村屠户家发现,石坎村这些人不晓得在哪里发了财,接二连三地到自己这割肉吃。

    一整头猪,竟然大部分都被这个村子的人买走了。

    直到有石坎村的人过来走亲戚,他们才知,原来石坎村在县老爷的安排下种了好几样没见过的蔬菜,全都卖给了城里的酒楼,一个个赚得盆满钵满。

    这件事很快就一传十,十传百,周遭各个村子都开始眼热,纷纷打听,哪里才能买得到那些蔬菜的种子。

    不过此时若有知道内情的人在此处,便会告诉他们,县衙已经在着手安排秋播时,进一步大范围地推广种植了。

    ……

    真正到了税官与衙差下乡的这一日,石坎村的众人,明显感受到了他们态度的不同。

    过去,这帮人来收税都是趾高气昂的,甚至主动索拿好处。

    而今年,起码态度上都比起以前,客气了许多。

    今年粮税依旧是四成,还听说许多靠近北边的城市,已经开始征兵。

    似有一种山雨欲来之势,只是这些事情,都暂且影响不到此方天地。

    待粮食上缴结束,剩下的就是各家未来一年的嚼用。

    就在村民们刚刚从秋收结束后的空隙里喘口气,准备投入秋播大业中时,严之默也把精力放回了自家生意上。

    八月下旬,山上的漆树已开始挂果,渐次成熟,而蜡园中,举目望去,蜡花朵朵,仿佛皑皑白雪,轻落枝头。

    有了之前的教训,严之默今年打算扩大收购漆树果的规模。

    他雇了一批人,在合阳府的每一个县城,都设了一个收购点。

    收购点的人每日敲锣打鼓,宣传收购价格,这些消息便再由来县城做工、卖东西的人们,穿到下面的乡镇村落。

    至于采收蜡花的工作,也很快安排下去。

    因蜡园也有一半属于西窗阁,戚灯晓与裴澈清楚严之默分身乏术,便主动将采蜡的这部分活计揽了过去。

    这采蜡是有讲究的,譬如阴天更适合采收,晴天则适宜早晚完成。

    石坎村还是晴天居多,所以这项工作的推进,倒比严之默料想中的慢一些。

    等到第一批蜡花采下,则直接进入了两家在镇子上新建的工坊。

    虫蜡的提取方法与漆树蜡不太相同,主要分为熬蜡与蒸蜡两种。

    熬蜡法,即为把蜡花放入布袋系紧后,丢入沸水中不断熬煮,直至蜡花融化,倒出冷却后,就是蜡块。

    而蒸蜡法,则是将蜡花平铺于国内,隔水蒸至融化。*

    工坊聘请了一位南方来的老师傅,早在蜡花采收前半个月,就令这位老师傅将工坊的雇工们培训完毕。

    故而当原料到位后,源源不断的白色虫蜡,便开始不断自工坊中产出。

    时隔一年,严灼记与西窗阁合作的蜡烛生意,不再需要靠单一的黄蜡产品,以低价抢占市场。

    接下来,他们计划着扩大蜡园规模,成为淮江以北蜡烛工坊的原料供应商。

    诸事顺利,几人在如意居开了个雅间吃饭。

    姚灼已经孕六月有余,孕肚明显,却因被照料地好,日日也没有什么忧愁担心的事,看着毫无憔悴之色。

    他在家里好多天,今日终于有机会,能出来走走。

    严之默点了一条糖醋鱼,这会儿正专心致志帮姚灼挑着鱼刺。

    席上,戚灯晓久违地提到了千明楼。

    原来那谭文乐死性不改,在外养小被季家小姐发现。

    偏巧这时,季老爷又害了急病。

    季家小姐最知谭文乐是个什么货色,怀疑他故技重施,与季老爷的病有关系。

    “大约两人一番争吵,谭文乐竟失手将季家小姐从台阶上推倒,据说是磕到了脑袋,至今昏迷不醒,延请了府城名医,却都束手无策。季老爷一气之下报了官,县衙很快来人将谭文乐关进了牢里。只是经此一役,季老爷的身子也大不如前。”

    千明楼因当年与谭文乐的合谋而风光一时,最终,却似乎也将毁于这个男人之手。

    “牙行甚至派人上门,说是千明楼那铺子可能会转手。他知我最近想给西窗阁换个铺面,特地来跟我提一嘴。只是我想了想,那铺子,我已看不上了。”

    戚灯晓的目光落于窗外一瞬,如蜻蜓点水,又转而收回。

    这个镇子承载了他的童年与小半人生,而今他觉得,是时候出去瞧瞧了。

    十月末,时值大雪节气。

    天气出奇地干冷,未曾降雪。

    西窗阁于双林县城盛大开张,店址与严灼记仅相隔一条街道。

    本以为,接下来的岁末会如同过去的每一年一样,在各种磕磕绊绊中,太平地度过。

    孰料不久之后,街头巷尾就传出了不少真真假假的,有关皇城的消息。

    据说当今皇上已重病不起。

    本朝,怕是要变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

    零点前如果没有加更,就是放在明天了~(挥舞小手帕)

    ——

    1、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出自《管子·牧民》

    2、蒸蜡法与熬蜡法的具体方法,来源于网络查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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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8章

    “你们没听说么?北戎这回长驱直入,势不可挡,已一路打到了长平城!这长平城可是太祖爷当年拒北戎于关外后才设下的城池,固若金汤!我朝至今为止百余年,北戎人可都没再越过长平一次,这次啊,怕是悬咯!”

    “哪能不知,这几日街头巷尾都传遍了,我寻思着,既然咱们这等小地方的人都听闻了,实际情况,怕不是更糟啊?”

    “嗐,谁不知当朝天子就是个守成之主,年纪越大越拎不清了,若不是当年他斩了夷了奚老将军三族,至于如今无将可用吗?”

    ……

    严之默随岑掌柜从如意居二楼下来时,就听到楼下大堂里,几位食客聚在一起议论时事。

    岑掌柜苦着脸,擦了一把额头的汗,连忙示意去送菜的小二提醒食客们一番。

    虽说他们双林县离那皇城根远着呢,可若被那有心人听了去,怕不是如意居也要跟着倒霉。

    只是悠悠众口,已经如决堤之水,堵也堵不住了。

    送严之默出门时,岑掌柜又道:“严掌柜,您嘱托的事,尽快放心,我稍后回去就修书一封,送去给少东家。”

    严之默点点头,“那就有劳岑掌柜了。”

    说罢摇了摇头,感慨道:“我朝承平日久,而今却恰逢多事之秋,任谁都心里不踏实。希望我这点微末消息,能帮上路公子的忙便好。咱们小老百姓,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四海太平罢了。”

    岑掌柜感同身受,连连称是。

    严之默回到自家宅院,刚进书房,还没开始享受屋内地龙的暖和气,就听见一道风声闪过,紧接着,一道人影便落到了眼前。

    即使早就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严之默也很难适应这帮暗卫的神出鬼没。

    “钟大人。”严之默旋身看来,见了一礼。

    面前的暗卫官居都尉,又是王爷近臣。

    莫说是严之默,就是庞知县来了都要跪下行礼。

    只是他作为派来保护明哥儿的一队暗卫之首,身手了得,话却很少。

    起码至今为止,严之默从他口中听到的词句,加起来还不到十个字。

    而此时,他也只是沉默地递上一封信。

    需要由钟叁传递的信件,是由何人所书,不言自明。

    严之默见对方没有离开的意思,便当着他的面拆开了信封。

    舒王桓元嘉的一手行草大开大合,力透纸背,写时应当较为仓促。

    好在严之默现在早就看惯了各种毛笔写的连笔字,并未费太多时间辨认。

    信中内容,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王爷竟已主动请缨,领兵出征北戎?”

    桓元嘉乃仅余的嫡出皇子,如今若老皇帝真的抱病在床,那当下便是册立太子的关键时期。

    各方势力必定各怀鬼胎,稍有不慎便是丧命之祸。

    桓元嘉却在此时披挂出征,可谓是自愿从皇权斗争的中心退出。

    钟叁没有回应,可严之默从他的神情看出,他大约也对舒王此行,甚是担忧。

    舒心后面则写到,自己此番出征,结果未知,若是凯旋而归,便可如约接走明哥儿。

    若是遭遇不测,他也已同暗卫交代好明哥儿接下来的去处,令严之默与姚灼夫夫不必为此担忧。

    此外,信中还提及严之默上次与他所谈及的一些看法,感慨若严之默日后愿意入仕,定也是国士无双。

    严之默看完后,半晌默然无语,才将信件重新叠好,交还给钟叁。

    想必稍后,对方就会将信件销毁,不留痕迹。

    至于严之默,也不会去留存一封与舒王来往的信件,不然日后怕是会遗祸无穷。

    钟叁转身欲走,却被严之默叫住。

    “钟大人,记得上次听闻王爷提到过,担心入冬后大军粮草不足。如今,既然是王爷领兵,在下也想尽一番心意。”

    钟叁停下脚步,用审视的目光看向严之默。

    在严宅附近待命日久,他的职责除了保护明哥儿之外,也会搜集关于严之默的情报。

    虽然知道自家主子智多近妖,然而,钟叁身为暗卫,除了主子之外,绝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

    所有人在他面前,也没有任何秘密,只要他有意探听。

    观察至今,严之默却多次出乎他的意料。

    他亲眼见到石坎村令人惊掉下巴的收成,也见到了据说是严之默发明的农具,颠覆了自己的想象。

    且石坎村上次得了县令的赏赐,宣告完工的道路,也与过去的土路截然不同。

    明明是以灰色的泥浆浇筑的,可风干之后,却坚硬无比,雨淋不塌陷,平坦非常。

    种种创造,竟都源于一个连秀才功名都没有的乡野书生。

    直觉告诉他,严之默的出身必定不凡。

    可任由他如何调查,都没有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严之默耐心等待,察觉到钟叁鹰隼般的视线,像X光机那样把自己从头到脚扫描了一遍。

    “可以。”良久之后,终于等到了下文。

    既然钟叁这么说了,就是严之默一旦准备好,他可以安排协助的意思。

    每每大军开拔,途经之处,都会有一些富商在当地官员的号召下捐钱捐粮,哪怕只是做做样子。

    故而严之默此举,不算突兀。

    他打算花钱买一批粮食和棉衣,此外,再将自家地里收获的玉米磨成面后捐出,玉米面很是耐吃。

    在粮食不够时,哪怕烧上热水,冲一碗玉米糊糊,也可勉强凑合一餐。

    家里还剩一下商城买的金坷垃肥料,赶在一个月内,还可以用大棚种出一批土豆。

    若是可以,他还想号召双林县的其它商户,也捐赠一些粮食与棉衣。

    这些加在一起,基本算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

    这不仅是帮助舒王,更是为了大军能够旗开得胜,守住长平城的关卡。

    不然,将来真的战火蔓延,九州涂炭,什么金手指在这些惨烈的现实面前,都是苍白至极的。

    ……

    或许是将严之默筹措粮草棉衣的辛勤看在眼里,钟叁也时不时与他分享一些大军的消息。

    而在钟叁的默许之下,这些消息全都经过严之默的转述,到了明哥儿的耳朵里。

    如今距离初遇明哥儿那时,已经快过去半年光景了。

    小哥儿正在长身体的年龄,过去营养不足,如今成天肉蛋奶三管齐下,抽条长高,显得像是个大孩子了。

    严之默并不拘束他出门,只是由于身份缘故,他自知还是少抛头露面为佳,大部分时候,还是只在院子里活动。

    严之默每每看到明哥儿,都会想到舒王的那封信。

    显然若将舒王归为朝堂中的一方势力,那么明哥儿的母家,至少是和舒王曾属一个阵营的。

    后来不知为何,明哥儿被送出宫中,流落在外,舒王一直在四处寻觅,就是为了重新给与他自己力所能及的庇护。

    若舒王有一日登临九五,那明哥儿定能被迎回宫中,恢复身份。

    若非如此,怕是他就要在暗卫的护送下,过一辈子隐姓埋名,担惊受怕的生活了。

    思来想去,严之默最终还是在粮草备齐,即将由钟叁安排的人押送出关时,将一封摸起来厚厚的信封,郑重其事地交付出去。

    “钟大人,信中所书,乃机密要事,请务必交给王爷,令他亲自拆阅。若路遇变故,请毁之。”

    钟叁知道严之默不会故弄玄虚,他既如此说,保不齐信中当真是什么可以帮上王爷的妙计。

    他掂量了一下信封,揣进怀里,只留下八个字。

    “人在信在,人亡信毁。”

    下一刻,他破天荒地给严之默回了个礼,不待严之默说什么,便闪身投入夜色,很快消失不见。

    严之默仰头看向天边弦月,几朵云彩倏忽而过,将月亮短暂遮住一瞬,又再度散去。

    寒风之下,光华满院。

    ……

    当人们觉得这一年匆匆而过,上一次过年仿佛还是前不久的事时,旧年的腊月已经来了。

    这个冬天比往年都冷,元宝和如意成日里惴惴不安,总担心合阳府会和他们的老家一样,突发雪灾。

    而书院里,学生们聚在一起谈论的,尽是些朝局与边关之事。

    舒王并无多少领兵经验,可作为太子的热门人选,亲身至前线,的确鼓舞人心。

    前线大军传回的军报,输赢各半,可见战事焦灼万分。

    抛开这些不谈,人们最担心的还有另一点,那就是若是皇帝驾崩,便是国丧,到时科举必定再遭推迟。

    国丧期虽只有三年,可种种变故加在一起,再多拖延个一两年都是有可能的。

    一辈子就这么长,很可能原本能考上的,这么一拖再拖,也没有希望了。

    整个书院上下,人心惶惶,连带县城惨白的阴天,都好像透着肃杀的气息。

    按理说,严之默对待科举的心态最为佛系,他该是在这种情况下最淡定的人。

    奈何最近严之默的心情,实在与淡定二字无关。

    算着日子,姚灼怕是随时可能生。

    可又不能提前在书院请了长假,回去日日等待,就算书院可以允许,姚灼也不答应。

    于是每一日严之默都在忐忑中出门,若是直到回家时这一天都无事发生,才算松了口气。

    然而这孩子大约随了两个爹,真不是个急性子。

    一等再等,也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腊月二十三,小年。

    书院正式休沐,直到过了十五才复课。

    家中铺子与工坊,去年也是小年这日放的假。

    不过今年生意好,便想着再多开上两日。

    店里烧着炭火,温暖如春。

    楼上雅间里,有两三家小姐与贵君聚在一起,一边品茗试香,一边摆弄钩针与绒线。

    严之默如今少去店里,既然这次赶上书院休沐,便去铺子里坐了一日,理了理账目。

    方二娘在一旁将严之默看过的账本收起,放到箱子内封存,外头北风吹动窗框,发出细微的噪声。

    “起风了,怕是晚些又要下雪。”方二娘道:“东家,您还是看完早些归家去,免得真起风雪,路就不好走了。”

    严之默听窗外风声,亦觉如此。

    “看完这一册我便回去,等楼上这几位客人走了,你们也早些打烊。明日再来打扫一番,就歇假回去忙年吧。”

    说完便继续低头理账,可看了几页,总觉得心神不宁。

    严之默叹了口气,“罢了,这册我带回去,明日看后再送来。”

    方二娘颔首称是。

    喝了一口茶,心神不宁的感觉愈发强烈。

    严之默定了定神,人却已经站了起来。

    方二娘随他下楼,知他是担忧姚灼,不由地宽慰了几句。

    没成想,才刚走到楼梯口,就见宅子里月前新买的门房一路跑进来。

    见到严之默,忙扑上来,上气不接下气道:“老爷,请您快回家吧!夫郎怕是要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了,接下来时间大法还会持续出现。正文会在觉得合适的地方结束,未尽之事,会写番外~

    今天晚点还有一更,可以晚上来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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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9章

    直播间的弹幕飞速刷过, 几乎填满了屏幕,实时观看人数竟直接突破了三万大关。

    【卧槽卧槽卧槽亲友告诉我灼哥儿要生了,我一个百米冲刺就来了!】

    【生了吗生了吗生了吗?我的网好卡啊啊啊】

    【我知道大家都很急!但是大家先别急!羊水破到生完可能会隔很久的!】

    【一抬头发现小破直播间居然有三万多人了, 吓得我差点把手机扔了】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事件,严之默的直播间再次冲上首页榜单第一位。

    在姚灼生产之前,严之默设想过许多种可能性。

    等当真到了这一天,他却出奇地冷静。

    他当即吩咐,让小栓子赶紧回去赶上车,去请事先给过定钱的稳婆。

    孰料门房小栓子却道:“老爷,不必再请人去喊稳婆了,明二爷已派人去了!另还差了人,去请西窗阁的戚掌柜来。”

    因对外声称明哥儿是严之默的义弟,自然就成了严宅的二爷。

    明哥儿年纪虽小,却很有主意,再加上严之默和姚灼从未把他当成小孩子看,除了元宝和如意之外,这几个新进的下人,也都对他甚是恭敬。

    既如此,他便不再耽搁,带着小栓子和方二娘,急匆匆朝家的方向走去。

    天边开始落雪,初时薄如冰片,没走几步,已如柳絮四散。

    好在铺子与宅子的距离十分近,一行人话也不说,埋头前进。

    要进大门时, 正好和戚灯晓撞了个正着, 连带裴澈也陪同在侧。

    因稳婆还没到,他这个生养过的哥儿一到,这家里方才算是有了主心骨。

    “如意你留下,其余人都去灶房烧热水,记住,热水不能停,有多少烧多少,再煮些红糖水,好了便端过来!”

    “另外,事先不是让你们备了一把干净的剪刀?拿去冲洗干净,在火上烧红备着。”

    戚灯晓一边指挥一边往屋里走,严之默无意识地也跟了过去,却在进门前被裴澈拦住。

    “严兄,生产时汉子不宜进去。”

    当初戚灯晓生产时,裴澈也闷头往里钻,却被稳婆直接推了出来。

    严之默哪里肯听,这会儿隔着门,他的心都要揪成一团了。

    “我进去陪着他,一会儿稳婆来了,我走便是。”

    话已至此,裴澈一个外人也不好再拦。

    此刻屋里,除了姚灼之外还有三个人,分别是戚灯晓、如意与先前在牙行买来的婆子。

    那时便是想着姚灼生产之后,得有个人帮忙带孩子。

    这婆子也生养过两个孩子,如今正和戚灯晓一起,告诉没经验的姚灼该如何应对。

    在看到严之默竟然闯进来了后,几人俱是一惊。

    “老爷,你怎的进来了!这……这使不得啊!”婆子下意识就想上去拦,结果被严之默一个眼神给钉在原地。

    她脖子一缩,顿时明白自己不该多话了。

    戚灯晓见状,就知裴澈没拦住,是严之默执意进来的,便让出了床头的位置。

    姚灼没想到严之默会进来,他本已做好准备,在孩子降生之前都见不到严之默了。

    因为听人家说,生产时房子里是污秽之处,不可让汉子进来,也恐冲撞了。

    想来严之默定不信这些,而姚灼见他出现,也一下子放松了许多。

    “这会儿你应当吃点东西,不然一会儿没力气。”

    片刻后,如意去门口接了一碗红糖水过来,里面还卧了个荷包蛋。

    严之默一勺一勺地吹凉,喂给姚灼吃下了。

    吃完后,姚灼平躺,一下下摸着高耸的腹部,神情有些不安。

    他知晓生孩子是很疼的,甚至有难产的,纵然他不信那些最坏的可能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可事到临头,仍觉得手脚发凉。

    又过了一刻多钟,稳婆被接来了。

    她一进门也询问热水等事,见这家人都安排下去了,心下安定。

    唯独这家汉子一直在屋子里不肯走,让她有些头痛。

    “老爷,您大可放心,我尤婆子这辈子接生的孩子有上百个,每一个都平平安安,白白胖胖!”

    言下之意,她以为严之默不肯走,是对她不放心。

    结果话音刚落,严之默还真起身,朝她这边走来。

    尤婆子心下一跳,但这家出手大方,没讲价不说,还言明若是顺顺利利定然有赏。

    她便也没端着那资深稳婆的架子,客气道:“老爷,您还有什么别的吩咐?”

    严之默离近了以后,唯独说了一句,“我不问你接生的孩子是不是都平安,我只告诉你,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我要你保证我夫郎平安。”

    尤婆子一下子睁大眼睛,像是没理解这话的意思。

    这是……保大不保小吗?

    她心里这么想,嘴里也这么问了。

    毕竟若是想错了,别说钱挣不到,说不定还要吃官司。

    严之默颔首,又叮嘱道:“这话不必对我夫郎讲,我不想他太害怕。”

    尤婆子忍不住感慨,“老爷与令夫郎感情甚笃。”

    在严之默看来,这不是什么值得夸赞的事,而是人之常情罢了。

    奈何在这个将传宗接代视为头等大事的社会,却多的是去母留子的荒唐事。

    一群人等了快一个半时辰,姚灼开始阵痛。

    严之默又在一旁陪了好半天,等到稳婆喊着快要生了时,严之默才终于被请出了屋子。

    这一出来,比留在里面更让人心焦。

    屋外寒风呼啸,大雪纷飞。

    屋内,面前茶水热气袅袅,严之默却是嘴角都起了皮,也想不起去喝一口。

    他一整颗心都挂在了里屋的姚灼身上,姚灼每喊一声,他的心就跟着剧烈颠簸一下。

    过了一会儿,如意开始往外一盆一盆地端血水,又将一盆又一盆刚烧好的干净热水送进去。

    帕子也不知道已经污了多少条,血腥味都仿佛穿过帘子透了出来。

    以至于到最后,严之默都担心自己受不了这高度紧张的情绪。

    从屋里翻出有一阵没吃过的药,吞了两颗下去。

    直播间的所有人,也和他一样揪着心。

    【谁懂,我又想看又不敢看,古代生孩子太要命了】

    【我都已经开始念药师经帮灼哥儿祈福了!】

    【前面的,请问不会念经的话敲电子木鱼管用吗?】

    【信女愿用五斤体重换灼哥儿平平安安!!】

    在严之默没顾得上看的地方,旺财却发现了那条提及电子木鱼的评论。

    他快速在数据库里检索了一番,查询“赛博系统敲电子木鱼有用吗”的问题。

    虽然没得到什么答案,可被弹幕影响,他还是打开了一个电子木鱼,富有节奏地敲了起来。

    万幸的是,姚灼此番顺产很是顺利,自屋内传来第一声婴孩啼哭时,严之默倏地站了起来。

    “恭喜老爷,贺喜老爷,是位小公子!母子平安!”

    听到稳婆扬声报喜,严之默刚松了口气,结果还没站稳,又听屋内稳婆道:“且慢着,还有一个!天老爷叻,竟还是双生子!”

    两个孩子胎位都正,第一个生出来后,第二个更加顺利。

    等到稳婆和戚灯晓,一人一个将孩子抱出来给严之默看时,严之默仍旧没从“双生子”这个词里回过神来。

    “严老爷,您此番可谓是双喜临门了!老大是个结实的小公子,老二是个顶漂亮的哥儿!”

    【???我就是切出去回了个消息,我错过了什么?】

    【是双生子!!(尖叫)(变成猴子)(飞进原始森林)】

    【可以想见这对兄弟长大之后的颜值了!!】

    刚生出来的小婴儿怎么也称不上好看,皮肤发红,还裹着一层胎脂,皱巴巴的。

    但毕竟是姚灼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宝贝,严之默还是看了一眼。

    “阿灼如何?”比起孩子,他更牵挂姚灼的情况。

    稳婆堆笑道:“令夫郎身子强健,待好生做个月子,保管健健康康,什么事也没有!”

    严之默点点头,吩咐家中婆子带着尤婆子去领工钱和赏钱,再吃顿饭。

    因是双生子,他言明工钱和赏钱都会翻倍,乐得尤婆子合不拢嘴。

    等到了吃饭的小厅里,见严家给她一人就备了四菜一汤,三荤一素,当即美滋滋地吃了一顿,心下舒坦无比。

    屋内,戚灯晓帮忙把两个孩子安顿在小床里,如意打来不少热水,两人一起帮着姚灼把身体擦干净,又将弄脏了的床褥换掉。

    姚灼本以为自己受着那么大的痛,生出了两个孩子,一定会累得直接睡过去,可这会儿竟然还有几分精神。

    这几分精神也让他撑到严之默进来看自己。

    “让你受苦了。”严之默将姚灼揽在怀中,克制不住地吻了他好几下。

    需知过去的几个时辰里,稍有不慎,他都有有可能彻底失去对方。

    “能得你这么一句话,我就已经知足了。”其实刚刚生完后,稳婆就告诉了姚灼,严之默特地嘱咐她若有三长两短,先保大人性命。

    这世间,又有几个男子能说出这等话?

    姚灼靠着严之默歇了一会儿,去而复返的如意便将提前定制的小床推到床边。

    因没想到是双生子,所以两个孩子只能先委屈一些,躺在一处。

    戚灯晓拿进来一条自己做的抹额,小心替姚灼戴上。

    “有这东西护着头,月子里不容易害头疼。”

    转而又看向两个孩子,也是喜欢得不行。

    “花开并蒂,实在是顶好的福气。”

    姚灼噙着一抹笑,点头道:“是了,小哥儿还有哥哥护着,以后不怕被欺负。”

    过了一会儿,明哥儿也进来探望小婴儿。

    严之默莞尔道:“他们两个,该叫你小叔叔的,现下你也是有侄儿的人了。”

    才七岁的明哥儿,一遭突然成了两个孩子的叔叔,不由睁大两只圆圆的眼睛,逗笑了在场的几个大人。

    他得了首肯,小心翼翼地握了握两个孩子的小手,软绵绵的,像是没有骨头一般。

    搞得他只碰了一下,就不敢再碰了。

    夜里,众人都走了,留了婆子和如意在隔出来的小间里照顾孩子,喂了奶又换上干净的尿布。

    姚灼那点精气神也耗得差不多,这会儿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孩子怎么样了?可有哭闹?”

    饶是如此,他还是惦记着孩子,不愿就这么睡过去。

    严之默用热水又帮他擦了一遍手脚,给被窝里塞上新灌的汤婆子后,答道:“刘大娘说了,孩子乖得很,这会儿吃饱了已经睡了。明日我再请方大夫来,替你和孩子看一看,若都没大碍,我就放心了。”

    姚灼努力撑起眼皮,看了一眼在床边悉心照顾自己的严之默。

    心头满胀,有很多话想说,可不知如何说出口。

    最终也只化作一次绵长的对视,皆在不言中。

    不知何时,窗外风止雪停。

    ……

    与此同时,遥远的长平城外。

    过去一个月,随军的工匠废寝忘食,时常彻夜不眠,谁也不知他们在研究什么东西。

    只知道时不时就听闻剧烈的声响,连带脚下的土地,都好似跟着颤抖了两下。

    就在今晚,这帮特地招募来的能工巧匠,终于得以将成品送到了桓元嘉的面前。

    听到这个消息,桓元嘉当即放下手中余下的半碗早就凉透了的煮土豆,迫不及待地朝营帐外走去。

    只见军营主帐外的空地上,停了一辆木头制的小车,上面则立着一个长条的铁疙瘩。

    旁边,则是一口木箱子,里面是大约十个黑黢黢的大铁球。

    除此之外,还有三把一手可以握住的长铁疙瘩,被交到了桓元嘉的手中。

    不需要工匠介绍,桓元嘉便可通过外观辨认出它们各自是什么。

    木车上架起的,乃是火炮。

    木箱里堆放的,则是弹药。

    而呈到他面前的小型铁制筒状物,则是叫做火铳的武器。

    在先前的几次试验中,桓元嘉早已见识过这几样武器的威力。

    传统的刀枪剑戟,长矛弓箭,在这些东西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这是利器神兵,更是自己打破僵局,夺取胜利的关键。

    比起严之默到底是从何处得知如此多的,在这个时代会被称之为“奇淫技巧”的知识,桓元嘉更看重的,是严之默的一颗济世之心。

    他不求高官厚禄,也不求青史留名,毕生所求,如其心中所言,仅有四字——

    问心无愧。

    作者有话要说:

    旺财:功德+1功德+1功德+1功德+1功德+1功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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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0章

    两个孩子出来的日子好, 没多久就过了年。

    等出了正月,姚灼的月子也坐完了。

    严之默又去了木老八那里定做了一堆新的婴儿家具与物品,把原先只备了一份的东西变成了两份。

    以及之前本有许多的,包含姚灼自己做的和旁人送的在内的孩子衣服、鞋帽等,而今也都不够用了。

    况且先前做的,颜色大多没什么偏向,是小子或是哥儿都能穿戴的,现今知道还有哥儿,姜越、方二娘、方三嫂等擅长针线活的,又纷纷帮着缝起适合哥儿的鲜亮颜色。

    这里多绣一朵花,那里多添一株草,好不热闹。

    一大群人,因着这两个孩子,着实团团转地忙活了一阵。

    而姚灼除了每日白天陪着孩子玩一会儿,几乎不费什么心力,身体恢复地也十分迅速。

    出月子这天,严之默特地请方大夫来瞧了一次,得知没因生产落下什么病根后,方才放了心。

    至于孩子的名字,严之默在纠结犹豫了快一个月后,也终于定下了。

    因出生那日,天寒有雪,故从诗文里寻了两个与“雪”有关的意象。

    哥哥名玉龙,弟弟名玉絮。

    两个孩子人如其名,出落地愈发玉雪可爱。

    至于孩子的满月宴, 两人则是在县城和村里各摆了一回。

    村里有些羡慕姚灼嫁得好的, 唯一能安慰自己的只剩下哥儿不好生养这一点。

    哪知姚灼才成亲一年多, 就给严之默生了个大胖小子,还有个漂亮的小哥儿。

    若说一次怀了两个,应当更伤身子才对。

    孰料去看那被众星捧月地姚灼,哪有半点憔悴的影子?

    反而因当了孩子的小爹,似乎更平添了几丝过去没有的风韵。

    和严之默站在一起,实在是不能更般配了。

    先时两人送喜蛋时,给县城的熟人,与村里的各家都同时备下。

    他们不欲在这里节省,自然不似那普通村里人家,一家只给一个两个的。

    严之默和姚灼准备的,都是一个小篮子里装好的十整个,把鸡蛋吃完,篮子还能留下用。

    村里人最喜欢这种实用的东西,拿出去都说,这篮子在集市上,少说也要卖十文钱一个。

    所以如今来村里摆酒,各家各户的随礼也都拿得大方。

    且近来村里都传言,说是严童生有意在后山买一个山头,辟成私山。

    上回开蜡园子的活计,落在了方老三一家头上,这回若是开了私山,少不得又会多出几个缺来,都盼着自家人能顶上。

    到时候不仅平日里有工钱拿,就连一个月休的日子,也是给钱的。

    逢年过节,还发东西和红包。

    过去都羡慕那去镇子上、县城里做事的人,而今村里就有这种机会,如何让人不赶紧想办法抓住?

    何况庄稼人的礼再多,也就是些米面蛋之类。

    严家的席面更是大方,待一家老小通通吃个肚皮滚圆,随礼的本就吃回来了。

    一张桌上十道菜,有五道都是大荤。

    分别是糖醋鱼、盐水大虾、辣椒炒鸡、红烧肘子和四喜丸子。

    一尾鱼就有好几斤重,其余几道菜,更是都堆得冒尖那么高。

    现场的气氛,一时热闹地和过年一般,都说今日这酒席没白来,吃的比先前过年时家里的年夜饭还好许多。

    满月宴上,孩子也是要抱出来亮亮相的。

    玉龙和玉絮被裹在漂亮的襁褓中,带着精致的钩针小帽。

    这还是他俩出生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本以为少不了哭闹,最后却只玉絮扁着嘴哼了两声,攥紧的小拳头晃了晃,到底没哭出来。

    村长媳妇直在旁边道:“这两个娃娃是跟着爹爹见过世面的,日后必定也有一番大出息!”

    姚灼浅笑着应了,道了句“借婶子吉言”。

    之所以玉絮险些哭了,是因为他受到的关注尤其多一些。

    需知哥儿出生后都有孕痣,譬如姚灼的就在后颈,只是一枚红点。

    而小絮哥儿的孕痣,竟然在眉心中央,形状酷似一朵花蕊,见过的人都啧啧称奇。

    孩子还小,住在村子里终究不如城里方便。

    只是在离开之前,严之默确也在村长和镇长的协调下,签下了购买私山的契书。

    他买下的山头,包含现今与戚灯晓合作投资的蜡园,以及山上咬人树和枸桔生长的主要区域。

    买一座山的所有权,也比想象中要便宜许多。

    城里的一间铺子或是一座宅院,都要数百两,而石坎村的一座后山,却仅需九百两。

    至于山上的其它地方,严之默不打算去改变其本来的风貌。

    这里有早已成型的生态系统,亦有祖祖辈辈在这里安家的飞禽走兽。

    买作私山,也是为了之后管理蜡园与采收咬人树果实等更加方便,而不是为了破坏自然。

    倒是往后有空闲了,可以在山上开辟一片地方,建一个自家的庄子。

    这也是严之默给自家留的后路之一,若日后真是不幸遇上战争年代,退隐山林已经算是那种情况下最好的选择了。

    除此之外,按理说,这个山头归严之默所有之后,村民们再上山采摘或是打猎,均需要交一定的银钱。

    但严之默与村长约定,村里那些品性无问题的人家,依旧可以随意上山。

    当然,他也定下了一些规矩,需要上山的村民们遵守。

    诸如不可进入蜡园、不可在主要道路安放捕兽夹以免伤人、不可破坏咬人树、枸桔等植物等。

    在这看似一片平静中,实则朝堂也好,边境也罢 ,皆是风波不断的。

    钟叁带来过几次消息,说是舒王利用新式火器,打了一场出其不意、以少胜多的胜仗,狠狠挫了北戎兵的士气。

    随后更是乘胜追击,逼得北戎拔营,后退了三十里地,解除了兵临长平城下的首要危机。

    可一边是捷报频传,一边是尔虞我诈。

    关于皇城里的事情,钟叁说得不多,严之默也不刻意探听。

    他无端地对桓元嘉很有信心,这个远在千里之外,对抗外敌最前线的王爷,仿佛永远是运筹帷幄的。

    不过想打退北戎,显然并非一日之功。

    好在开春以后,作为游牧民族的北戎不再需要面对食物不足等生死存亡的大事,草场渐渐恢复生机,他们的战意便大打折扣。

    他们过去次次都是凭借骑兵的优势,长驱直入,掠夺一番再离去,百试不爽。

    如今,他们已经被那动不动就冒火星子,把人炸上天的火器吓破了胆。

    北戎有着属于自己的原始信仰,大都愚昧且虔诚。

    每次地动山摇之时,他们甚至会怀疑自己得罪了神明,以至于苍天与大地降下了惩罚。

    后来搞清楚这是来自敌人的武器后,又觉得是敌人得到了神的眷顾。

    在北戎的威风丧胆之下,是桓元嘉愈来愈坚定的决心。

    他站在城墙之上,猩红色的披风,正随风猎猎作响。

    在边境数月,五官沾染了风霜,被磨砺地越发坚砾,削弱了一部分雌雄莫辩的秀美,多的是飒爽英气。

    疤痕遍布的手中有一张拆开的信,信纸上的折痕显示,这封信大约已经被反复阅读了许多遍。

    其中记录的,皆是钟叁的汇报。

    现今钟叁与严之默更熟识了一些,不再像以前一样传完信就走,甚至于会主动留下,询问严之默一些问题。

    譬如那些火器的制法,严之默是从何处得来。

    譬如石坎村那段水泥路,是否有可能用于其它地方的官道。

    譬如严之默曾经提到过的制冰法、制盐法,是否真的确有其事。

    严之默被钟叁追问了几日,简直想给他改名叫“钟为什么”。

    他心知这其中大约也有桓元嘉的授意,未曾刻意回避钟叁的“调查”。

    毕竟就算他掘地三尺,也没有办法把系统的存在与上辈子的记忆,从严之默的脑子里挖出来。

    在这封信的描述下,桓元嘉已经开始畅想将官道都修成所谓“水泥路”,到时无论是走商、出行,乃至粮草运输,都必定事半功倍。

    他那病重的父皇,年轻时也曾意气风发,欲做那中兴之主。

    奈何即位数年便耽于酒色,日渐昏庸,全靠这个王朝深厚的底蕴,才不至于大厦倾覆。

    可走到今日,桓元嘉已经看到了其中隐藏的种种弊病,就如这次北戎入侵,满朝文武竟无一人敢出站一样。

    若不早日进行一番刮骨换血的治疗,这个王朝,势必将走上无可挽回的下坡路。

    然而有许多事,只有坐上那个位置才能做到。

    如血的残阳之下,桓元嘉眺望着国都的方向,露出了坚定无比的目光。

    ……

    二月十三,北疆传回捷报。

    舒王桓元嘉率精英铁骑两千,深入敌阵,将北戎将军一击毙命。

    北戎决定退兵,且同意交换俘虏,赔偿马牛羊等数千头,金银万两。

    二月十八,天子病重。

    在三名顾命大臣的见证下,立下遗诏,传位舒王。

    二月二十一。

    天子驾崩。

    恰在此夜,春雷阵阵,双林县城迎来了一场这个季节少见的大雨。

    夜里一道惊雷伴随闪电的白光,惊醒了本就没睡安稳的严之默。

    他听着隔壁随婆子与如意睡的两个孩子,同样因此惊醒的哭闹声,连忙披了衣服,准备赶去查看。

    紧接着,姚灼也醒了。

    他揉揉眼睛,听着孩子的哭声,比严之默更加着急。

    “一进一出容易着凉,你歇着,我去看看。”

    因哥儿本也无法哺乳,夜里都是喂温着的羊奶。

    再加上严之默睡眠浅,若连续几日睡不好便必定头痛难忍,所以从一开始就婆子和如意,带着孩子在隔壁睡。

    “我和你一起去,今夜这雨怕是一时半刻停不了。”

    两人一道过去,到时如意刚点亮油灯。

    婆子正一边一个摇着摇篮,嘴里念着哄娃娃的小调。

    听到脚步声,她见是严之默夫夫来了,忙站起身。

    “雷声太大,怕是有些惊吓着了。”

    见孩子依旧哭闹不止,严之默就近抱起了玉龙,姚灼则抱起了玉絮。

    轰隆声不断,扰得大家一时都没了睡意。

    过了一会儿孩子哭累了,又冲了些奶来喂。

    十六也从窝里跑了出来,在地面上伸了个懒腰,跳上窗框,静静听着窗外的动静。

    九月本来在桌子下面趴着,这会儿直接两只耳朵趴下去,紧贴着严之默的腿不肯走。

    严之默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怀里的玉龙却是个心大的。

    喝饱了奶,被他晃悠着哄了一会儿,没多久又咂咂嘴睡了。

    唯独剩下玉絮睁着两个葡萄珠的小眼睛,亮晶晶地左右瞧。

    与孩子对视了片刻,心头的那股焦灼,好似也一下子散去了。

    深夜的直播间,原本已经因为严之默睡觉而陷入休眠。

    只有一些游荡的熬夜党和时差党,偶然发现直播间重新开放,便顺手点了进来。

    【宝贝好可爱,姨姨心化了呀!(捂心口倒地)】

    【这个BGM不错,下雨+雷声,完美白噪音,决定开着助眠了】

    【果然有了孩子就会失去完整的睡眠,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沧桑.jpg)】

    夜愈深了。

    把孩子哄睡后轻轻放回小床,夫夫两人便会自己屋中睡下了。

    虽加了外衣,可到底入春后熄了地龙,如此走了一圈,还是带回了些凉意。

    两人在被子里一道依偎着,渐渐手脚都暖了回来。

    枕着雷声止歇后的绵延雨声,很快便再次入了梦。

    ……

    此刻,同一片夜色下,千里之外的皇城也沐浴在一片大雨之中。

    只是被雨水冲刷到的,不仅是这片城中的污垢,还有数不尽的血光。

    当朝丽贵妃所出三皇子楚王,带兵入宫,妄图篡位矫诏。

    怎料本该还在班师回朝路上的舒王,如神兵天降。

    伴随着桓元嘉的正式即位,一场耗费无数人心血,折进无数性命的储君之争,至此彻底落下帷幕。

    次日一早,有关的皇城的消息经由无数信使与马匹,奔赴传往各地。

    信中所写,皆是同样一个消息——

    先帝驾崩。

    新皇登基。

    作者有话要说:

    1、“玉龙”出自乔吉《双调·水仙花》:似白虹饮涧,玉龙下山,晴雪飞滩。

    2、“玉絮”出自司马光《雪霁登普贤阁》:开门枝鸟散,玉絮堕纷纷。

    ——

    整数章完结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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