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江映儿离开的半月, 汝阳大军领着人彻底将羌族的人打散了,使其再无还手之力。
成王败寇,羌族人功败垂成, 心里咽不下这口气,却又无可奈何, 陵台九州的谈判焦灼得厉害,羌族以及旁的部落首领不肯让步。
汝阳大军已经给够了该给的让步,羌族人越发不知收敛,竟然要求平分陵台九州, 双方再次谈崩了,王将召集部下在王帐议事情。
商讨多时也没有得出结果, 在场唯一没有说话的人便是坐于王将主位之下, 一左一右的沈辞霁和闻衍。
王将问向两人询问可有应对之策。
沈辞霁沉思片刻,分析说道,“边部的人气焰如此嚣张, 正是因为陵台九州被占据住久了,若是他们不肯搬走,汝阳只能血洗拿回。”
把人全都杀完, 要杀多少人?
居住在陵台九州的人,虽说不是汝阳的人,多数是一些部族的百姓, 手无缚鸡之力,怎么能杀?屠戮的方法走不通。
陵台九州分散, 要想将人全都给驱逐出境,难了。
沈辞霁又道, “此法不可行。”王将抚额叹息, 转而看向一旁自进来后未置一词的男人, 问道,“闻公子,你可有良策?”
闻衍讲道,“住在陵台九州的人多数是边疆部族的百姓,要想说动陵台九州的人搬走,还是得从边部的百姓下手。”
坐下的将军接言道,“这些百姓冥顽不灵,给了多少好处都不愿意离开我朝疆域,鸠占鹊巢久了!真以为是自家地盘了!”
鸠占鹊巢四个字一出,在坐几个人脸色变得讳莫如深。
王将道,“朝廷已经给到了最大的让步,绝不可能再给好处了。”
此话是对着闻衍说的,若是还想在割裂好处的话,想让他出,反正闻家有钱,多到几辈子的花使不尽。
闻衍手慵懒拖着额头,歪头道,“好处?”
“百姓之所以不肯搬,除了边部的首领不允之外,实则是因为在陵台九州住了许多年,生了感情,骤然让人离开,谁肯走?”
“这才是谈不下来最大的原因。”真正的原因。
沈辞霁一顿,闻衍说到了此次收回陵台九州最关键的地方,部落的百姓在陵台九州住下约莫三十多年了,朝廷百般劝说,百般碰壁。
先前他也想过,不肯搬的原因是对陵台九州有了归属感,从本源上已经认为陵台九州是边部的地方了。
沈辞霁没有说话,“”陵台九州是不可能让出去的。
听出闻衍话里想让出陵台九州意思的将军。
拍板说道,“难道要让朝廷把陵台九州让给边部的人不成?笑话!绝无可能!”
“我等为了收复陵台九州,折损了多少兵力,况且陵台九州本就是汝阳地界,岂能轻易让人,依我看,就算是把这些占着别人地盘不让的人全都给铲除了!”
闻衍但笑不语,陵台九州当年究竟是怎么到了羌族人的手上,这些人还不知道吧。
“将军觉得呢?”
王将知道内情,不好分说。“”
商议不出结果,事情迫在眉睫,僵持坐了一会,王将让人都回去,留下了闻衍沈辞霁以及他手下方才没有吭声的心腹。
人走后,王将开诚布公,“闻公子,实话来讲,你有什么好的方法吗,无论什么,但说无妨。”
闻衍抬眼,“沈大人高见呢?”沈辞霁还没有接腔,王将说,“闻公子家学渊源,适才有所一问,想必知道当年陵台九州落到边部手里的真实原因。”
沈辞霁问,“将军,此话从何说起?”陵台九州不是羌族人用计谋抢去的吗?
王将长叹,“景秋第一年,陛下刚刚登基,汝阳以及各处闹饥荒,百姓民不聊生,边部粮食充裕,为了能够缓解饥荒,陛下用陵台九州跟边部的人换了粮食。”
是换的?
不是边部趁人之危,夺走了陵台九州。
当时民间有百姓说,陵台九州实际上就是换的,说这番话的人被官府给抓走了,后来就再也没有人敢胡言乱语。
居然是真的!
王将说,“不是抢夺,怕引起百姓惶恐,陛下不得已而为之。”闻衍在心中冷笑,什么不得已而为之,无非是面子。
他一点都不想听朝廷之间的烂事,有许多天没有见到映儿了,想快些把这边关的事情解决,去汝阳找她。
思及江映儿,闻衍心中忍不住自嘲,当初他不就是没有拉下脸。
也是为了面子,“”
面子值得几个钱,很重要吗?
沈辞霁反而不好说话,难怪先前朝廷给边部的好处大得叫他惊叹,原来有弥补的意思在。
说句难听点的,陵台九州既然是要换掉的方式到了羌族人的手中,两清了,这么多年,朝廷打着羌族人抢走陵台九州的名义,势必要抢回来,很虚伪。
沈辞霁不敢说。
他懂了闻衍方才似笑非笑神情背后的含义,闻衍早就知道了。
知道陵台九州并不是汝阳的疆土,闻衍的年岁与他相若,闹饥荒的事情要追溯到几十年之前,他又是怎么知道?
看样子,还是很早就知道的。
先前沈辞霁暗中找居住在陵台九州的百姓谈和,边部的百姓用土话责骂陛下,随行官兵不明,当时沈辞霁是听清楚了。
边部百姓说,这点好处能补偿什么?
他心里不明白,为何割让了庞大的好处,边部的百姓依然不肯满足。
“闻公子,依照你方才所言,接下来该如何做比较好。”
闻衍惯用的打回旋,“将军驰骋沙场多年,我是您的后辈,我能想到的,您必然能想到。”
王将是想让他出主意,陵台九州不如就让给边部,要割让的话,说服的人就是汝阳的皇帝了。
王将想让闻衍去说。
闻衍手里有朝廷忌惮的财富,又有三殿下在背后撑腰,由他开口,再合适不过。
没想到,又被闻衍一眼看穿计谋。
人中龙凤呐,能和三殿下交好,不把开国郡公放在眼中,眼光果然毒辣,糊弄他不容易。
王将思忖说道,“陛下未必会听我等所言,闻公子不属于朝廷中人,您来说或许会更合适,陵台九州久久拿不下来,正如闻公子所言,它已经是边部百姓的家,难叫离开了。”
“我也与闻公子交个底,当初陛下派我等出征,我等也曾劝解陛下。”劝说的结局自然就是未果。
“陛下执意,没有办法。”
到了陵台九州,边部联合起来,打得汝阳大军措手不及,想必近些年部族对于汝阳说陵台九州是他们趁人之危夺取的想法早就不爽了。
趁着汝阳皇帝的身子日渐衰弱,从设计掳走小公主开始,就已经有了要推翻汝阳的念头。
王将接着说,“包括当年江相家的事情,我们也曾劝过,陛下执意,做臣子的谁敢忤逆陛下的裁决”
沈辞霁凝神听着,皱眉皱得越发深,江家内情到底是什么?
“闻公子,边关事由耽搁许久,若您有法子肯帮忙说服陛下,江家平罪,我等必然出全力给闻公子办好。”
好半响,闻衍转着周中的玉佩,慢声说道,“我怎么知道诸位将军会不会卸磨杀驴,嘴上说得好听?”
谁都知道闻衍来边关,是为了帮助江家平罪。
王将看向沈辞霁,“由沈大人为证,我等愿写下承诺,若边关事完,尔等行鸟尽弓藏之事,便让我们官职丢失,臭名昭著。”
沈辞霁看向闻衍,“若你我也可做担保。”
闻衍轻笑着点头,“那闻某试一试。”他屈着指骨敲打,让人看疆域图。
缓缓说道,“要想得两全之法,收复陵台九州,又不用居住在九州的部族百姓离开,不如把部落百姓收为我朝人士,打通陵台和汝阳的互市,原先可用的部族首领转为知县。”
“百姓的心愿无非是安安稳稳度日,部落首领割据,几年来闹得不可开交,百姓早有怨言,势力最大的羌族已经不成气候,前些日子被离间计耍得团团转,旁的部族早就翻不起风浪,将军以为如何?”
众人几几相看,随后纷纷点头,“我等原先想法亦是如此,盼望闻公子能够说通朝廷。”
王将让人取来笔墨纸砚,当下立了承诺。
闻衍夜里修书给任洵,在信传往汝阳之时,沈辞霁带人再次与边关部落百姓谈判。
任洵收到信后,给江映儿和江聿过目,江聿忍不住惊叹的同时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知道江聿脸上愁云密布,因近来被小公主缠得不可开交,拿不动主意犯愁。
只是不知道为何江映儿也垂脸,很是松怠恍神。
“阿姐,你怎么看?”
江映儿缓摇头,“朝廷上的事情,我一介女流之辈,不是很懂。”事情板上钉钉,她能怎么插嘴,说什么都不合适?
任洵把信给收了起来,“阿姐,我前几日听汀儿手底下的婢女说,那日折回找郎中,看见郎中从阿姐的院里出来,阿姐是否身体不适?”
江映儿心下一紧,被看到了?
“没事,就是前些日子有些晕船,胃口不适,调养几日便没事了。”她此次的害喜反应有些早,身上也极其容易乏累。
旁的倒没什么大事。
任洵关切道,“阿姐要好好休憩,若再有不适,我让宫里的太医来看。”若是阿姐出差错,闻衍回来要劈了他。
“阿姐好生休息。”
江映儿弯唇抿笑点头。
江聿下午要随任洵进宫,走之前,任洵去书房给闻衍回信,朝廷的事情说完了,信到末尾时候。
想到江映儿神情不爽利的情景,想了想,任洵提笔将此事写在了信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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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小姐, 那日奴婢是亲自送郎中走的,明明已经避开了身边所有人,不知为何被汀儿小姐身边的婢女给瞧见了。”
花珠在江映儿身边讲道。
随后朝江映儿道歉, “小姐,对不起, 都是奴婢搞砸了事情。”
天下总有说不清的巧合之事,江映儿看淡了,虽说任洵适才问时,她心中不可避免小慌了一下, 后面吃了几盏茶,心神压了下来。
“尽管再小心, 府上人多, 被人看见情有可原。”江映儿摇头说道,“此事不怪你。”
深夜,外头蝉鸣声不止。
江映儿躺在榻上睡不着, 依照闻衍的本事,边关的事情他已经传书回来,那头的事情解决, 想必闻衍很快就会回来了。
在闻衍随着汝阳大军回来之前,她要一直在汝阳逗留吗?
到了月份,孩子会越来越大的。
爹爹阿娘已经给了她回信, 江游夫妇在信中所说,和江映儿劝解江聿时候的口吻一模一样, 几乎没有什么差别,让他自己抉择, 不要顾念江家。
另外, 江游夫妇似乎知道江映儿要说什么, 明明江映儿什么都没有说,一个字也不曾提起,信的末尾,江游夫妇夫妇同样与她说,她顾念自己,不必思虑江家,她为江家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爹爹阿娘,或许在她去信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明白了她心中所扰。
听到屋内翻来覆去的声响,花珠以为江映儿身子不适,敲响门扉进来看了看,“小姐,您还好吗?”
江映儿坐起身,直言。“我睡不着。”
花珠掌了一盏烛火,跪坐在床榻之下,陪江映儿聊天,“小姐为何睡不着,是否在想孩子的事情?”
江映儿看着远处跳跃的烛火说,良久没有说话。
“小姐有想过不要孩子吗?”江映儿看烛火看得入了神,闻言,收回目光,与花珠对视。
花珠再接着道,“孩子给小姐带来了困扰,小姐如果不想要孩子,依奴婢看,不如一碗落子汤,将孩子给落了。”
一了百了。
“我也不知道我在烦恼些什么。”江映儿低低说道。
之前她有孕,脑中满是欣喜,能够离开闻府了,眼下的孩子来的意料之中,没有欣喜,也没有旁的。
“方才听你这么一说,似乎并不是因为孩子。”其实她自己也不明白。
“那是因为大公子?”花珠再问。
江映儿沉吟片刻,了当承认,“是。”
“闻衍为我江家做了许多事情,我觉得欠他许多,花珠,我不喜欢亏欠的感觉,让人觉得很累”
或许是因为闻衍做这些事情,想要跟她交换的东西,是她的感情?感情是多么虚无缥缈的东西啊,江映儿不喜欢与人交托情感。
想要还给闻衍对等的东西,她还不起。
“唉”
江映儿深深叹了一口气,从头捋了一遍凌乱的思绪。
按照原本生了孩子和离。她走她的阳关道,闻衍过他的独木桥,日后各自婚娶,互不相干。
闻衍几次三番对她纠缠不休,从她被闻衍烦躁得不行,当夜从薛家出来后离开了淮南,闻衍穷追不舍,自那开始,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直到今天。
江映儿真害怕他不会是伪装的罢。
孩子要不要都无所谓,生下来,她自己也能养,有个孩子在身边,或许也能热闹一些,说到孩子,江映儿想起闻铭,心里又是一阵叹息。
“我只是在想”想什么,她弄不明白。
“小姐是害怕大公子发现孩子的存在?”
江映儿摇头,“一开始的确想过,后面没有想过了,我既然决定要了孩子,肚子大起来,生下来,迟早闻衍是会知道的。”
“那奴婢不明白,小姐为什么要隐瞒?”
江映儿手托着腮帮子,招手让花珠把桌上的茉莉酥给拿过来,小口吃着。
“因为汝阳是我的故土,我在三殿下的府上,而今我嫁人后又和离的事情,汝阳知情的人少之又少,若是被人听见,难免会给三殿下添麻烦。”
到时候纸包不住火,传出流言蜚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花珠见江映儿愁云密布,不知该如何帮她排忧解难,见她吃着茉莉酥,想起今日在下人口中提到的汝阳新开了一家糕点铺子,酸梅酥做得很好。
哄劝江映儿说道,“小姐,不如明日奴婢陪您出去散散心吧,奴婢听府上的小丫鬟说,外头不远处的拐角院子新开了一家糕点铺子,许多糕点都不错呢。”
“您吃的茉莉酥,也是府上的小丫鬟从那家铺子买回来的。”
江映儿看着手里咬剩半块的茉莉酥,鼓着腮帮子说道,“的确不错。”
甜而不腻,吃完碟盘里最后一块茉莉酥,花珠连忙拧了帕子给她把手擦拭干净。
“小姐,您的手生得真美。”玉指纤纤,白净如玉。
“小姐不止手生得美,脸蛋也是一等一的漂亮,奴婢见过最漂亮的姑娘便是小姐您了。”
江映儿被她的哄语给逗笑,“好了,早些歇息吧,明日去你说的糕点铺子看看,若是去晚了,可就买不着了。”
花珠见她终于弯了弯眉,也跟着笑。
放下幔帐后,不知道是不是吃了一碟子茉莉酥,江映儿闭上眼就入了梦乡,她又做梦了。
梦到了闻衍。
梦中的她回到了边关,见到了闻衍与王将们一道与羌族人谈判,事情进行得很顺利,如同任洵给江映儿看的那封信的内容。
皇帝同意了陵台九州让给部族百姓居住,部族百姓在沈辞霁的劝说下,答应了归顺汝阳。
王将手里的将士全都派了出去给给陵台九州的部族百姓登籍造册,打通陵台九州之间的互市,原先各个部族的标识全都被撤了下来,换成了汝阳的。
陵台九州的的县令也挑好了,原先的部族首领住处稍作修缮改成了官府的住所。
一切办得无比妥当,边关的事情解决了。
明日,闻衍跟随大军班师回朝。
当夜,在王帐中将军设了宴会,宴会上推杯换盏,闻衍被灌了许多酒,闻衍的酒量不错,论单喝的话,在场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军营之中个个都是血性中人,一个接一个的找他,开始闻衍还清醒,后面扛不住晕头醉了。
众人哄笑,似乎是有意设局故意灌他。
果不其然,闻衍喝趴下后,王将座下有名很欣赏闻衍的老将,笑着说道,“总算是见闻衍吃回瘪了。”
虽然还是不容易,有些胜之不武。
到底还是见他败了招。
年纪轻轻,才算谋略胜过多少人,自打闻衍来到边关,就没见他栽过跟头,今天他最先倒下去,
随后让闻衍的贴身小厮将他给带走,送回去休息。
江映儿在旁边,听到男人低喃,“”
没有听清说什么,只见到薄唇一直在动,俊脸上神情愉悦,似乎昏迷中的见到了什么或者什么事,令他开心不已。
左边架扶着闻衍的小厮问道,“大公子在说什么呢?”
右边的小厮见怪不怪,“这你都猜不出来,大公子肯定是在念叨少夫人了,除了少夫人还会能有谁?”
“没见少夫人离开后,大公子整宿整宿睡不着吗,一直偷偷画少夫人的丹青,天天不厌其烦看呢。”
江映儿稍一顿,闻衍这么想她吗?
“是啊,以咱们大公子的本事,怎么可能会看不出那些将军们想要灌醉他取胜的意图?”
“大公子是想少夫人了,一醉解千愁,那是发自心底高兴快要能够回去,见到少夫人了吧,所以才放开了喝,来者不拒。”
江映儿在旁边听着,情不自禁想起离开时,男人磨磨蹭蹭拉着她的手不肯松开的情状。
说舍不得她。
边关的风好大,明明是在梦里,大风刮过时,江映儿的鼻尖仿佛也闻到了男人身上浓稠的酒气。
小厮给闻衍收整好。
男人躺在床榻上,江映儿坐于旁边,大风刮进营帐,卷落被男人藏好的画卷,江映儿见到小厮口中闻衍所画的自己。
她或怒或笑,喜怒娇嗔都有,更多时候是低眉顺眼的模样,乖怜温软。
在闺中时,身为汝阳第一美人,江映儿也曾经被人偷偷画过,丹晓出府时,还在小贩摊子偷买回来她的画像。
她见过的,没有梦中闻衍这个画得好。
不知是不是男人笔墨丹青太好的缘故,透过画像上女子的逼真,活灵活现宛若画中仙的模样,让人生出画这些画像的男子,一定倾注了盛情。
所以,他的笔墨活了。
江映儿把画像给捡起来,宣纸边沿包括画中她的脸面都起了毛边,定然是被人拿在手中摩挲轻拂过无数次。
一一看过,将画像给放好。
营帐内比外面要安静,少了士兵巡逻的走动声,架起来的烈火烧得噼里啪啦的声音也没了,偶尔有风声。
男人的嗓音温情缱绻至极,他说,“映儿,我好想你。”又是一声接一声。
低喃在寂静中,叫人听得好清楚。
作者有话说:
第113章
话烫得江映儿心间无措到不知凡几。
在男人温情的声音中, 她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心跳也无意识的加快了。
“”
本以为梦境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她醒过来。
外头忽而传来喧嚣的吵闹声,随后江映儿听到无比杂乱的脚步声, 遇到了敌袭,将军们喝醉了酒, 没有指挥,一时之间,训练有素的汝阳将士们霎时乱做一团。
刺客明显有备而来,不要命的死士凶悍无比, 杀得汝阳戒备的士兵节节败退。
每个将军手底下的士兵护着自己的主子,江映儿眼看着闻衍营帐内涌过来的刺客越来越多, 看来闻衍首当其冲是他们的目标。
闻衍的贴身小厮纵然武艺高强, 双拳难敌四手,闻衍醉得不省人事。
身边的高手都派给了她,他身边人不多了。
江映儿在旁边催喊摇晃, “闻衍!”
“快醒过来!”
快醒醒啊,江映儿嗓子喊疼了,榻上的男人没有半点要醒过来的痕迹, 他陷入美梦当中,唇边挂着笑。
奈何她就是个旁观的人,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她的声音仅仅只有她自己能够听见而已。
江映儿眼睁睁看着刺客打败了闻衍的贴身小厮,杀到前面, 小厮倒在地上,虚弱喊, “大公子。”
纷纷举剑刺入他的身体, 无边无尽的血色蔓延, 从床榻上一直流到了地上。
淹没过江映儿的脚踝。
久唤不醒的男人终于被疼痛刺得睁开了眼睛,他歪头看向江映儿所在的位置,似乎看见了她,启了启唇,江映儿读懂了他最后一句话。
无声的,“映儿。”
在叫她的名字。
“不要!”江映儿刹那间尖叫,瞬间睁开了眼睛。
从床榻上坐起后,急喘回神,“不要”花珠听到响动,连忙跑进来。
“小姐,您怎么了?”
江映儿攥紧被褥,良久后双手抱头,掌心摸到一片的细汗,她的鬓边,鼻尖,以及额头上全是汗,甚至脸上,泪水吗?
还是汗水流到了眼睛里。
“小姐?”花珠观她的模样想必是魇着了,连忙去给江映儿倒来了一盏她喜欢的花茶,叫江映儿喝着,给她定了定神。
轻抚着江映儿后背,见她被吓得厉害,不仅小脸苍白,遍布汗水和泪水,至今无法抽身,就连她的后脊背也被冷汗浸透。
忙拧了帕子给她擦脸,边说哄道,“没事了小姐。”
喝净了手里的花茶,脸上察觉到凉意,惊惶被卷走,江映儿勉强从梦魇中回神,松开手,她的掌心不知何时被掐得冒了血。
“”
是个噩梦。
梦而已。
闻衍神通广大,武艺高强,怎么会被人刺杀至死。
尽管如此想,江映儿依然忍不住惶然,梦境太真实了。
“几更天了?”她朝外面看去,似乎天还没有亮。
花珠说,“寅时了。”
“我没事了,你出去罢。”江映儿想一个人静静。
花珠不是很放心,说想要留下陪她,“小姐梦到了什么,吓成这样?是不是青面獠牙要吃人的鬼怪?”
鬼怪,对比血淋淋的梦境,她竟然觉得鬼怪都不吓人了。
滞了许久,江映儿缓慢点头,“梦到鬼怪,扑过来要吃我。”
“好吓人。”
“可不是吓人,奴婢跟在您身边,还从见过小姐吓成这样过,天色还早,小姐再歇一会,奴婢去为您熬一盏安神汤罢。”
“好。”
江映儿躺下后,始终难以安枕,闭上眼睛,又想到那个梦境。
定然是看到任洵的那封信,才把她吓得够呛了。
睡不着,身上发了汗,黏黏的,江映儿让人抬了水进来,她去沐浴。
净过身体后,又喝了安神汤,江映儿的身体好多了,心尖残留的,说不上来是不是不安,始终无法剔除。
梦的后劲未免太大了。
早膳时分,听江汀儿说,任洵和江聿被皇帝急召,在宫内未归,江映儿汤喝到一半,“我怎么没有收到消息,有说是因为什么事吗?”
“听来的人说,似乎是边关的事情。”江汀儿回忆道。
听到边关二字,江映儿手中的汤勺哐当落了下来,砸到地上碎了,“什么?”该不会她的梦成真了?
“阿姐,你怎么了?”江汀儿不明所以追问道,让丫鬟给她重新拿了新的碗勺。
江映儿摆手,“没事。”
花珠上前说,“小姐昨儿个晚上做噩梦魇着了。”
“梦魇?”
江映儿不欲提起,怕江汀儿追问,江汀儿可没有花珠那么好糊弄,故而江映儿火速转了话眼子。
“什么时候进宫的,怎么没来告知我一声?”
“约莫寅时,天色还早就没有打搅阿姐。”
江映儿脸色不好,江汀儿给她重新舀了一碗汤。
“阿姐,你别担心,不会出什么事的,若真有什么事,阿聿和任洵定然会叫人传消息回来。”
听罢,心神不宁,江映儿依旧无法静下心思。
“阿姐多用些,我瞧着阿姐近来瘦了。”
江映儿接了汤碗,一口都吃不下了,闻着汤味,见着上头飘着的油,分明是极其美味,江映儿没有忍住,捂唇弯腰呕吐起来。
江汀儿瞬间也被她吓得不轻,“阿姐?!”
忙叫人去叫郎中来,江映儿连忙叫住,“不”
话没有说完,闻见汤味,又是一阵干呕。
江汀儿见状顿住了,“”
花珠赶忙接话,“不必了小姐她就是夜里梦靥,早上喝了安神汤”
“最近身子不爽利,实在吃不下,没什么问题,已经找郎中来看过,过几日就会好了,不必叫郎中过来。”
江汀儿皱眉,“是吗?”阿姐呕吐的样子,似曾相似。
仿佛跟她刚怀孩子害喜时候一模一样。
“是,在外呆久了,竟然有些用不下汝阳的饭菜。”江映儿漱了漱口讲道。
汝阳的口味同外边的膳食的确有大不同,阿姐自幼在汝阳长大,江汀儿记得她身边的厨子,是闻衍费心找来的,一直做的都是汝阳的口味啊。
江汀儿久久没说话。
过多解释更显得欲盖弥彰,江映儿换言与她提起今日要外出的事情,问江汀儿想吃些什么糕点。
她的肚子大了,为了自身安危,不宜出门。
江汀儿说了几个口味的糕点,江映儿笑着说一定给她带回来。
主仆二人离开后,江汀儿坐在花厅里,想到江映儿方才呕吐的症状放心不下,又想起先前婢女跟她说看见江映儿找郎中的事情。
“去把郎中叫来。”江汀儿吩咐身旁的婢女。
*
在闺中时,江映儿甚少出门,不大清楚离开汝阳后,汝阳的改变大否。
先前家中的宅子已经被抄了,听江聿和江汀儿说已经重新改了,另有旁人在住,怕触景伤情,江映儿没有去看。
花珠所说的糕点铺子,的确卖得很好,远远就能看到铺子门口人满为患了。
江映儿兴致缺缺,铺子里拥挤,她站在门口的树下的阴凉处。
让花珠进去找掌柜的每种口味的糕点都拿一些,却也不用太多,未免吃不下。
很快,花珠折返,对着江映儿说道,“小姐,铺子里的人讲,青梅和盐梅口味的酥今日所做不多,已经提前被晋东伯府的夫人的全要了。”
“那就不要。”江映儿并未在意,“回去和汀儿说一声就成了。”
花珠可惜嘀喃,“这两种口味的听人说很是不错呢,奴婢也想给小姐尝尝看。”她压低声音,“说是极适合有身孕的人吃。”
江映儿说,“改日也可以尝,没事。”反正吃什么都一样,她没心情吃。
花珠说好吧,垂头丧气再进去,很快她拿着出来了,欢欢喜喜笑着。
在她身后走出来的还有一拨人,为首的妇人明艳姝丽,身后有随侍的婢女,瞧着,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让人感觉她的五官有些面熟。
在哪见过?
再看两眼,江映儿想起来了,不是别人,是姜泠月。
妇人的眉眼和姜泠月有几分相似。
正当江映儿思索期间,花珠已至面前,叫她看出错觉的妇人领着丫鬟走远了。
花珠兴奋说道,“小姐,奴婢适才在铺子里念叨,想让铺子里的人再多做些青梅和盐梅口味的糕点,送到府上。”
特意说了是三殿下府上,汝阳皆知三皇子妃有孕了,糕点铺的人不敢拒绝,怕得罪,便说了好。
“您说巧不巧,旁边正巧遇上把两种口味买走的人,她说不必劳烦,让掌柜的匀出来一份给了奴婢。”她朝江映儿看的方向努嘴,“就是那个夫人。”
江映儿对糕点没有太大兴趣,牵了牵唇。
“那的确挺巧的。”
花珠说是,“小姐回去吃吃看,瞧瞧喜欢不喜欢。”
原定买了糕点,要去吃茶逛成衣铺子,江映儿没精气神,买了糕点便打道回府了,回府上后,兴许是安神汤下肚,两个时辰过去,她神情松怠。
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倒是没有做噩梦了。
醒过来时,去正厅用膳,任洵和江聿依然没回来,江映儿挂念,想再找借口询问。
江汀儿忽道,“阿姐,这是晋东伯府上的下人送来的糕点。”
江映儿才注意到桌上有多出来的糕点,外头有青梅和盐梅的样式,适才扫一眼,还以为是出门买的一份。
“晋东伯府送来的?”
江汀儿点头嗯,脸色复杂。
极适合妇人吃的糕点,酸得要命,一般人不买。
午时在郎中嘴里套不出来话,江汀儿心里有疑云。
干脆直接问江映儿。
“阿姐,你是不是有身孕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4章
江映儿沉顿, 脸色由微妙转变为自然,“汀儿,你怎么会如此问?”
“今日见阿姐呕吐不止, 症状像害喜,便找郎中问了问, 没问出来。”江汀儿指着桌上的糕点,“见着糕点又起了疑心。”
糕点酸涩,若非有孕一般人不爱吃,江映儿不嗜酸, 她的口味,江汀儿还是记得的。
“我的确有身孕了。”
对于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 既然被发觉了, 江映儿索性就承认。
真的有了!
“是闻衍的孩子?”江汀儿小心试探问道。
江映儿,“”点头嗯。
不是他的还能有谁?
江汀儿意识到她问得冒犯,尴尬笑道, “阿姐,你别怪我,我没别的意思。”
任洵并未过多跟江汀儿说起江映儿与闻衍之间的纠葛, 阿姐当时离开,听任洵说,闻衍追上去了, 一路到边关。
再多的,江汀儿并未过问。
“没事。”
毕竟她和闻衍和离了, 有他的孩子,两人之间不清不楚, 不妥当。
后面发生的事情让江映儿无法选择, 她也不知道如何说了。
江汀儿把糕点拆开递给江映儿, 吃着味道的确不错,酸而不腻,极其合适,江映儿用不了多少晚膳,糕点正好填了她的肚子。
“阿姐,你要不要找郎中来看看,配些安胎的方子?我瞧你最近神思倦怠,怕出差错。”
江映儿拒绝了,“郎中说胎象稳固,不必吃安胎药。”
月子坐得好,身子骨也养好了。
“对了,此事不要叫三殿下知道。”江映儿万分认真叮嘱。
“阿姐放心。”
任洵和闻衍简直就是同气连枝,如果任洵知道了,不就相当于闻衍知道了?江映儿不想让闻衍知道。
而今又值多事之秋,汝阳并不安全。
江汀儿知道江映儿话里的担忧,保证她一定会守口如瓶。
说到晋东伯府,江映儿想到今日见到在糕点铺子外面见到与姜泠月相似的女子,“汀儿,你知道晋东伯府的夫人吗?”
她把今天在外面见到的事情告知江汀儿。
“她啊,阿姐你猜她是谁。”
今日收到糕点,江汀儿也觉得奇怪,本来她足不出户,在汝阳待的时日也短,什么夫人的,她不知道。
任洵带着江汀儿回来后,想搭任洵线的人,原本想通过江汀儿套套近乎,查到江汀儿是江游在外所生的庶女,江家可是罪臣。
江游夫妇从淮南大牢被恩赦的事情,并未外传,汝阳没多少人知道。
碍于江家,没人敢找江汀儿,她落得一个清净。
任洵暗地里也嘱咐过江汀儿,约莫会有人为了走关系,来与她亲近,要让她小心,他不在时被人利用,届时有人参奏。
朝政敏锐,任洵和五皇子厮杀得厉害,江汀儿不傻。
本以为是江映儿熟知的什么夫人,听到送糕点的丫鬟解释,江汀儿留心眼找下人调查了晋东伯府夫人的身份。
被江映儿怀孕的事情扰了神,江汀儿才反应过来。
江映儿摇头,“你别卖关子了。”
“她是姜泠月的姐姐,姜泠绾。”
姜家姐妹。
江映儿一愣,对啊,她怎么忘记了,姜泠月还有个姐姐。
脑中涌入在淮南时,初见姜泠月时,三房所提起的姜泠月的姐姐,要不是姜家搬走,姜泠绾和闻衍早就
除了三房,也有不少人提过姜泠绾,说过不少她和闻衍之间的事,各样各样,两人一起游湖,一起去赛马,一起去听戏。
多数是姜泠月在背后推波助澜,她当然是故意的。
她和闻衍之间种种言论措辞,皆在表明两人之间关系匪浅。
“”
闻衍对于姜泠月没有男女之情,江映儿能够看出来。
多番照拂姜泠月,正是因为姜泠月的姐姐,给闻衍修了一封书信,那封信闻衍曾经说过放在什么地方来着?
想不起来了。
江映儿止不住越想越多,在闻家时候还不甚在意,而今回想,心里反而堵得慌,江映儿的脸色不好看了。
适才还觉得十分可口的糕点,瞬间索然无味,甚至反胃,没有吃完的另一半被江映儿给丢放在了旁边。
“阿姐,姜泠绾会不会别有用心?”江汀儿留意到江映儿的动作,问道。
江映儿心里乱烦得不是滋味。“不知道。”
“我让人去查查。”江汀儿故意侧面意思说,“那我叫人去查了,一有消息,我马上告知阿姐。”
江映儿听罢,没说不好,也没说好。
“”
夜里,任洵处理完宫内的事务归来,江汀儿将晋东伯府上来人拜访送糕点的事情告知她。
没想到任洵挑了挑眉,反复问道,“阿姐不开心了?”
江汀儿说是啊,“阿姐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任洵笑着说,“这要是津与知道,他岂不是美死?”
“什么?”江汀儿不情愿,拧他的手臂,“你到底站在哪边啊?那姜泠绾和闻衍不清不楚,阿姐现在又身”
“!!!”
差点说漏嘴,任洵拿书并未注意到,江汀儿连忙改口圆过去。
“阿姐身子本来就不爽快,他若是想要阿姐回心转意,最好别弄什么姜泠绾来了。”
任洵躺下来,拥着江汀儿,亲她的眉眼。
“是是是。”
后几日,江映儿足不出户在院子里看书册,或者绣花样玩,没想到那日后,晋东伯府上的下人每日都送了青梅酥和盐梅酥来。
江映儿一次都没有吃过,叫人拿走。
后日睡醒刚起,见到江汀儿身边的婢女匆匆赶来,江映儿以为江汀儿要生了,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是有关于闻衍的消息。
他回来了。
还遇刺了!
江映儿想到不久前做的噩梦,即刻起身过去,她到时,正厅内围着一堆太医,空气中蔓延着极其重的血腥味。
“他怎么样?”江映儿声音微颤。
听到江映儿的声音,前头站着的任洵叫下人让开。
江映儿见到多时未见的男人,脸色苍白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蹙着眉。
“阿姐,边关的事情办妥了,大公子他们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刺客,他身边所带的人不多,打不过对方,受伤了。”江聿说道。
不是吃多了酒后昏迷遇刺,江映儿心下松了一口气。
“不是有随行的大军保护吗?”怎么又受伤了?既然不是吃多了酒,为何还会遇刺?
韦勋嘴快道,“听大公子手底下的小厮说,是因为的大公子心里牵挂映儿姐姐,脱离大军,率马先行,遭到了羌族逃跑余孽的报复。”
“对方埋伏在路上,刀线细若没影,隔断了大公子一行人的马匹,摔下马后,对方一拥而上,人数众多,就没有打过。”
江映儿,“”
他那么着急回汝阳做什么?真的是因为她?别是来看姜泠绾,旧相好的吧。
“阿姐,你放心,太医已经看过,津与就是失血过多导致的昏迷,已经喝了元气大补汤,又服用了补血益气的药,静养着不会有事的。”
好在不是重伤濒死,江映儿放了心。
回过来神,她紧张到众人劝解,江映儿皱眉,“我也没有那么担心,他既然没事,有太医照看着,我就先回去了。”
在场人听见了,面面相觑,“”
言罢,江映儿转身出去。
心里是担心的,想到任洵说没有事,想必躺几日就好了,江映儿待在院子里没有过去,倒是让手底下的花珠往那边送了几盏进补的汤药。
闻衍第三日醒了过来。
他开口第一声,便叫,“映儿!”
守着的任洵取笑,“出息啊你。”
闻衍找不见江映儿要起身,任洵挥手让丫鬟上去搀扶,被闻衍推拒,他不要除了江映儿意外的人碰到他。
任洵嗤笑,“好,本殿下亲自来扶你。”
闻衍站起身,“这是哪?”
“我的府上。”
闻衍回神,他方才脑子没有醒过神,到了汝阳,自然是在任洵的府上。
“映儿呢?”闻衍四处看,她不是也在吗?
见闻衍要出去,任洵连忙拦下,“你刚醒,不代表身上的伤好了,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多躺会。”任洵要把闻衍给拉回来。
闻衍拂开他的手,继续往外走,“映儿在哪?”
“阿姐来过了,太累又回去歇着了。”任洵说道。
闻衍喜道,“她来看过我?”任洵看男人由不耐烦转变为欣喜的模样,抚额叹息,能不能低头看看他那副不值钱的样子。
“是,来看过。”
任洵讲了一半的实话,另一半撒谎说,“今日天色已晚,明日你再去找阿姐吧。”
天色的确是晚了,怕打搅江映儿休息,适才拉都拉不住的男人,两句话就给哄了回来。
江汀儿近些日子就要生了,任洵告了假在府中守着。
“你早些歇息,我先回了,外头有随侍守夜的人,有事你就叫唤一声。”闻衍头不抬,打发似的摆摆手。
任洵,“……”
任洵走后,闻衍伤口疼,睡不踏实。
起身出去,从下人口问到了江映儿的院子,提脚往那边去。
来之前闻衍想,看江映儿一眼就好了,不会打搅她休息。
刚翻进来院子,落地时,震到伤口疼,闻衍就地站着缓了一会。
抬眼之时,对上了站在窗桕旁边的女子。
她没有睡,站在那。
见到闻衍神情错愕,“”
作者有话说:
第115章
江映儿夜里睡不着, 又不好出去散心,便坐起身来想瞧瞧今夜的月。
刚推开窗桕的下一息,便见到高墙之上有人影闪过, 江映儿吓得不轻,正要叫人抓贼。
那贼人的衣衫好生熟悉。
声音噎在喉嗓之中, 江映儿静看了一会,贼人的脸露出来了。
闻衍。
江映儿, “……”
她尚且再没有回过神,男人已经抬起头了, 四目相对,闻衍见到江映儿站在窗桕边, 发现了他, 他比起江映儿还要吓得够呛。
正所谓做贼心虚。
眼神不经意闪躲片刻,才最终对上她,“映儿。”
月色下身形挺拔的人, 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唇色发白。
闻衍三步并两步走到窗桕边,江映儿把窗桕给拉关上, 他高挺的鼻梁险些又被夹碰掉,“”
才见到她几眼,怎么又变成了拒人于千里之外, 冷冰冰的模样。
闻衍神情不自然的碰了碰鼻子。
窗桕里头扣上了小拴,伸手试了一下推不开。
“映儿。”男人在外面喊她的名字。
温沉低哑, 似清泉雨露滴在青石玉板上的声音,极其好听。
“映儿。”他又叫了一声, 随后不厌其烦地接着又喊人。
紧闭的窗桕隔绝着两人。
守夜的花珠听到了动静, 见着闻衍同样一惊, 往内询问,“小姐?”
“大公子在外面。”
若是大公子走到门边,要开门给他进来吗?
对了,方才院门没有开,大公子是怎么进来的?花珠看了一圈,别的门都没开,大公子不会是翻墙进来的罢?
那么高的院墙,大公子不是身上还有伤吗?
不要命啊。
是不是察觉到小姐近些日子负气不悦?
“花珠,你先下去。”江映儿道。
花珠领命下去后,意识到江映儿和闻衍有话要说,她把内院的人都给喊到了外院候着。
江映儿开了窗,虽知小小的窗台拦不住翻高墙的闻衍。
好歹比起门槛就更高些,不至于他一抬脚就进来了。
“你来做”什么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
男人的大掌擒拿住她的后颈,江映儿被迫往前一去,两只小手扶住窗台。
男人吻住了她的唇。
春笋破土之时钻出的速度钻入,长驱直入。
交津的声音,伴随着院中花树被风吹动的婆娑声,错杂响起。
久别重逢的相贴,维持了许久,亲着亲着就有些烧得厉害了,他的另一只手落到江映儿的细腰上。
要被她给提抱到窗台之上。
江映儿两手落下,攥止住放在她腰间的大掌腕骨上。
闻衍根本就不收敛,江映儿碰了碰他的伤处,男人倒吸一口冷气,江映儿也得以退出他的桎梏。
分开了,气息却依旧热。
江映儿微喘着气,垂眸时,目光落到他的腰腹之上,她下手掌控着力道,还是好的,没有戳出血。
她果然还是低估了闻衍,只要他想,什么地方都不足以成为阻碍。
“映儿,我好想你。”他弯腰低头,凑上来脸。
江映儿抬了点眼皮子,眼看着凑得太近,她往后退一步,本意是想拉开距离,谁知男人以为是给他腾位置,居然就跳进来了。
江映儿又往后走了好几步。
她防贼的动作惹得闻衍发笑不止,笑得过了,牵动着伤口疼痛不止,再是倒吸一口凉气。
江映儿抽了抽嘴角,呸了一口,“活该。”
闻衍自顾坐于圆桌旁,倒了一杯茶水,先递到江映儿的面前,才给自己倒。
江映儿静默不开口,闻衍凑挪过来,“映儿,你是不是心情不悦?”
她的睫羽稍动,“那么晚了,你过来做什么?”语气不耐。
“想你。”
越过来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又是空隙所剩无几、
江映儿侧脸,“你不要动手动脚。”
她把闻衍倒了递过来的茶水送到两人的中间,隔绝。
“映儿,是不是我回来得晚,惹你生气了?”
江映儿默不作声,“”
外头风冷,她看向大开的窗桕,闻衍起身去将窗桕关上,回来时,江映儿点了一盏烛火。
内室比方才还要越发的亮堂。
“你是不是没有好好用膳,瘦了许多。”本就巴掌大小的脸蛋,瘦得轮廓明显,圆润清凌的眼越发的大了。
本想询问他先为何要救爹爹阿娘出来的情由。
闻衍两句话问得江映儿反而不想说了,近些时候心中的烦郁,在男人小心翼翼讨好的询问声中渐渐散了点。
江映儿皱眉,想到阿弟与她说的,闻衍为了能够尽早赶回来遭人刺杀。
她换了语气,“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先回去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闻衍看着她,不说走也不说留下,就是干坐着。
“天色晚了。”江映儿提醒。
闻衍依然不肯走,江映儿给他甜头,“明日我去看你。”
“什么时候?”连忙追问。
“用过早膳。”
“映儿,你不来陪我用早膳吗?”
近来她吃什么吐什么,怎么好和闻衍一道用早膳,定然会被他给看出来,汀儿都瞒不住,遑论现在在江映儿眼中老奸巨猾的闻衍。
“你身上有伤,需得清淡饮食,我不能同你一道吃。”江映儿推诿道。
“那你吃什么我吃什么。”闻衍说,“我的身骨好多了。”
“任洵说你来看过我,太劳累又回来了。”见到江映儿眼皮子底下没有睡好留下的乌青。
江映儿撇开脸,她就去过一次。
“我想歇息了,你先回去罢。”她又下逐客令。
瞧着白玉面容脸上的不悦,闻衍观着她的脸色,想留下也不敢跟她耍赖皮,怕他如愿以偿留下来,江映儿起身离开了怎么办?
顿坐了一会,闻衍说,“那我吃一盏茶,再多看看你。”
“真的想你了。”男人暗中乞求。
在边关的日子可是要把他给想死了,闻衍烦王将的动作无比的慢,做什么都无比的满吞,班师回朝也是,几日了才慢吞吞上路,闻衍实在是等不及。
领着人轻装上路,谁知羌族的余孽居然埋伏在半路,害得他险些丧命,被人抬着回来。
江映儿脸色稍不自然,想什么?
回顾闻衍被刺杀的梦境,也是因为想她才喝酒失察被人刺杀,以及蹭起毛边的画像,江映儿容他喝下茶。
不知道喝了多少盏,直到花茶的壶馆空了,他才不情不愿起身。
磨磨蹭蹭到了极点。
“我走了,映儿,你好生休息。”
男人一步三回头,江映儿起身送他,闻衍一步三回头,以前闻府很大,他人高腿长步子迈得无比大,江映儿小跑追她都追得无比困难。
现下,他的脚仿佛生了根,越来越慢,居然落到了江映儿的后面。
很不情愿走的样子,“我明日来看你,你劳累就不要走动了。”
江映儿低嗯,把门关上。
背靠着门低头叹出一口气,站了好一会,唇上残留着闻衍的气息。
过了半个时辰。
经过闻衍这么一闹,江阴个竟然有了睡意就当她迷迷蒙蒙快要睡着的时候,外头花珠来报,“小姐,大公子又回来了。”
又来了?
“在院门口待着呢。”
江映儿充耳未闻,她没有睡,再过了半个时辰,江映儿问,“他还在吗?”
“在。”
闻衍不肯走,江映儿好不容易凝拢起来的睡意反而散得干净,躺下许久,翻来覆去,反而睡不着了。
想到他身上还有伤,江映儿起身出去。
果不其然闻衍还真是在门口,“你怎么还在这里?”
男人站起来,我字刚出口,他皱眉嘶一声,捂着腰腹,江映儿紧张,“你怎么了?”
男人说茶水喝多了,“难受。”
花茶放凉了,他喝了整整一茶壶,不难受才怪。
“我叫花珠去找郎中。”
“不用了,映儿你先去歇吧,若是有什么事,我会让手底下的人去叫郎中。”打定主意是要待在她的地方不肯走了。
江映儿简直被他磨得没有脾气。
抬眼看了男人一眼,垂下睫离开,没过多久花珠出来,闻衍还以为是江映儿让人叫他进去,脸上浮现出欣喜。
殊不知后面又跟了两个丫鬟,一个手里拿着薄褥,另一个手里拿着圆凳。
“大公子,这是小姐吩咐奴婢给您的,小姐说让您不要着凉了。”
闻衍双手接过淡笑,“替我和映儿说声谢谢。”
闻衍回去后,让下人去打听消息,不知她为何生气,难不成为了江家的事情,或许是因为他自作主张?
瞧着紧闭的厅堂,进是进不去,得床薄褥和圆凳到底也是好的。
映儿怕他着凉,定然是心疼他的。
第二日江映儿转醒,花珠说闻衍一夜没走,闻衍在外面,她没有请闻衍进来用早膳,自己小小吃了些后,让人摆膳把闻衍叫叫进来。
“映儿你不吃吗?”
江映儿说,“我已经吃过了。”好在闻衍所用的膳食清淡玭,闻着不难受,“再陪我吃些。”
见识到他的脾气倔,江映儿没有拒绝,让花珠给她添了一副碗筷。
用过早膳,宫里的太医来了。
闻衍没有看,宫内的太医把脉枕摆在江映儿旁边,江映儿不明看向闻衍,“什么意思?”
闻衍说,“之前任洵给我来信说你身子不适,是不是一直没有好?”
“我好了。”江映儿说,“不用看。”
闻衍说不放心,看着她比之前在边关还要瘦弱了。
“我让太医先给你瞧瞧。”男人语气坚决无比。
“我要亲耳听到太医说你没事,我才放心。”
作者有话说:
第116章
太医可不比寻常的郎中好糊弄, 医术高超,一号脉便知道了。
不能把脉。
江家要是没败落,太医院里的太医江映儿多半认识, 而且太医院的太医也知道江家,能糊弄过去。
鲁老太医不在之后, 太医院进来的新人越来越多。
若是号出来脉象,对面的太医脸生,江映儿想用身份压制绝不可能,何况闻衍在当场, 什么猫腻还能够瞒过他吗?
“我没事。”她把手藏到袖管里。
闻衍看向她,没有之前红润了, 整个人瘦弱了一圈, 也没有先前那么灵动。
“映儿,听话。”他说。
乍然再次听到男人口中的听话,江映儿想到在闻家听到的, 他说过的听话,过往遭遇的事情江映儿从前只觉应付得心累。
包括闻衍把姜泠月带回来,她不会觉得委屈, 甚至连气愤都没有。
今天闻衍嘴里说出来的听话,是为了她的身体考虑,那个所谓的姜泠绾不过就是连续送了几日的糕点, 人也没有出现过。
她心里难受,堵, 郁结。
映儿,听话。
男人的语气, 没有什么问题, 江映儿莫名其妙觉得委屈, 恼怒,她闭上眼,猛呼出一口气。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你是谁?”
闻衍还在酝酿哄江映儿的话,想着怎么样才能够让她把自己的手腕给伸出来让太医把脉,措不及防她忽而不悦的语气。
状况不明,闻衍下意识张口就哄喊,“映”
江映儿脑子嗡鸣,“你别喊我。”
天天映儿,映儿,就是从那个梦,一茬接着一茬的出来事情,她都快要烦死了。
“你是我的谁,闻衍,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江映儿站起身,低骂他了一句,“自以为是。”随后出了厅门,闻衍跟上,江映儿停住脚步怨瞪他。
他不敢说话。
江映儿丢下一句,“别跟着我。”不准他跟,闻衍连忙叫人挥手让花珠以及厅内的丫鬟跟上。
到外面的时候,走了一截路,江映儿终于冷静下来。
适才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蓦然没有憋住,朝闻衍发了脾气,岁数不够冷静,到底是把太医要给她把脉的事情给拦住了。
没有回去,江映儿去了江汀儿的院子里。
任洵在闻衍这一头,太医给他新上了药,闻衍让他留下,让任洵给太医说,江映儿近来的症状。
“我就知道阿姐身子不适,食不下咽”
任洵想了许久,“平日里忙得不可开交,旁的我也不清楚,你是知道近来五皇子手上动作不断,我实在顾不上来。”
闻衍摔下药碗,旁边的人吓得哆嗦。
脸色冷了,斥声说道,“让你帮我看顾着映儿,任洵,你就是这么给我办事的?”
“她从边关来的时候好好的。”
任洵啧道,“不是你被阿姐甩了脸,不是你自己惹的吗,凭什么冲我来火?”
闻衍冷凝着他。
任洵真是服了,他还要靠着闻衍,“要说阿姐什么地方不适,可能汀儿会更知道,晚间时候我问问她。”
没有办法,也只能这样了。
到了午膳,江映儿不过来用膳,任洵被闻衍烦得没有办法,跟江汀儿好说歹说,终于让她把江映儿给带出来了。
江聿进宫没来,韦勋在汝阳有了新认识的好友,外头有局。
晚膳仅有任洵、江汀儿、闻衍、江映儿。
对立而坐。
闻衍给江映儿布菜,任洵看着他跟白日里阴气沉沉完全就是两幅模样,嘴角忍不住抽了两下。
江映儿看起来没有生气,闻衍夹给她的菜,她都吃了,客气疏离跟他答谢。
瞧着气氛是缓和了不少。
迎合江汀儿的口味,因此她吃的饭菜,江映儿也能吃,倒是没有害口了,不怕露出破绽。
任洵跟闻衍说起公事,“大军今日到汝阳,已经整顿安排好了,明日上朝论功行赏。”闻衍眼下没有心情听什么朝堂上的事情。
江映儿不理他了。
“你看着办吧。”在边关已经办妥了,皇帝肯定要给江家平罪,江聿不是已经答应娶小公主了吗。
任洵说,“你随我进宫?”
江映儿缓慢吃着,竖起耳朵凝神听,她冷静,闻衍着急,没有看出她的不对,细心询问她想吃什么。
“我去做什么?”他就是一介商人,又不是官场上的人,真要去了,指不定闹出多大的事情。
任洵开玩笑说,“什么事都让我做,津与,你让我看着办,不怕我给你搞砸了?”
闻衍递过来一个凶狠的眼神,无声:你不是江家的女婿?
任洵看懂了,乐到摇头。
闻衍冷嗤,如果事情砸了,江家的事情没有平反,那些道貌岸然接了他好处的人,谁都不要想好过。
任洵啧啧啧。
有闻衍在前头给他在内里掌着,任洵的势头已经完全超过了五皇子,主要还是原些吃闻家大头的朝官,碍于闻衍的关系,倒戈向了任洵。
闻衍玩的是反水,朝官若是不向着任洵,他就把朝官近些年收受闻家钱目的事情给抖落出来,拉他们一起下水。
谁当皇帝都一样,朝官没有耽搁多久,倒戈向了任洵,反正任洵又不是混不吝的皇子,背后不仅有闻家,还有掌管矿的肖家。
肖家可是仅次于闻家的富户。
现在就等着王将起头,把江聿在边关为朝廷所做的事情在早朝时候一提,文官再趁机跟上,给江家平罪顺理成章。
“任洵,我给你铺了那么多的路,人都站到这边来了,就是些口舌之战,若是你连五皇子都搞不定,那你”
做什么皇帝?
后面的话闻衍没有说,两人是多少年的朋友,早就会意了。
“阿姐,阿聿有没有同你说了,他和妍儿之间的事情?”
江映儿放下筷,闻衍接话,“映儿,你不要理他,有什么话不能用好膳再谈?”她才吃了多少啊?
任洵被闻衍眼刀给剜了。
他,“阿姐,我们先用膳,晚些时辰再说。”
江映儿擦拭嘴角,“我吃不下了。”闻衍不满抱怨,“你才用了多少?”他又给江映儿夹了好多菜。
一如既往,堆得高高的。
江映儿,“”
她用公筷把闻衍给他夹过来的菜放回到他的碗中,“你吃吧。”
一桌子菜,闻衍没有自己上嘴动过。
毕竟是江映儿给夹的,闻衍真的就吃了。
不料,他刚刚下口就皱眉头,低头看菜,“怎么那么酸?”
江映儿一顿,江汀儿的脸色也随之变得微妙,任洵瞧着有些怪异,没有吭声。
“映儿,你不是不喜欢吃酸的吗?”
这么酸的东西,她方才低头吃得面不改色。
江映儿脸色微变,任洵是跟着江汀儿吃惯了酸口的,江映儿是因为身孕,她迅速回神。
“郎中说了,我食欲不振,用些酸的,便改了口味。”
闻衍听着总觉得不对。
江映儿说,“你若是用不惯,让下人重新给你做饭菜。”闻衍说不用,笑着吃了酸菜鱼,“映儿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江映儿把话眼子转走,问任洵,“阿聿没有同我说,他是怎么选的?”
“他答应娶妍儿了。”
小公主回来的消息没昭告天下,江聿也不想当驸马,他也不想入朝为官,不需要加官进爵,封什么名为,给江家平罪就好。
皇帝和贵妃商议,私下给两人办亲事。
江映儿点头说好,这样很好。
不张扬。
“明天平罪的事情有把握吗?”
闻衍率先抢在前头说,“映儿,你别担心,事情妥当。”
任洵,“”
至于吗?强行插话,为了能跟阿姐说上两句话。
“津与说得对,能,阿姐放心。”任洵笑着说道。
江汀儿也劝慰,“阿姐,阿聿也来信说了,能够办妥的,阿姐不要担心。”
江映儿回以一笑。
静了一瞬,她忽而喊,“闻衍。”
“嗯?”喜欢听她叫自己的名字,男人欢欢喜喜地应了。
“三殿下。”
江映儿转过头,“江家的事情,内情到底是怎么样的?”
爹爹和阿娘真的是被冤枉的吗?江家快要平罪了,里头的事情她还蒙在鼓里,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任洵和闻衍对视一眼。
江汀儿也问,“是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江汀儿养在外面,听江家出事时,她还在躲任洵,没有受到波及。
爹爹刚正不阿,一心为民,怎么可能会贪赃枉法?
任洵安抚江汀儿,凑到她的耳旁说悄悄话,把安抚江映儿的事情交给闻衍,
闻衍在斟酌言语。
江映儿垂眸,“不好说吗?”
“所以,江家真的是冤枉的?”
场面凝固了,恰逢此时,外头小厮跑上厅来告知闻衍,“大公子,有客人来访。”
闻衍负伤,除了受闻家恩惠的人上门来过,有一些想要临阵倒戈跟任洵的人,也纷纷借着名头登门,靠拢。
“谁?”
小厮支支吾吾,闻衍很不耐烦,“讲话。”
“来人是晋东伯府夫人。”
姜泠绾。
听到小厮报上的称呼,气氛比起适才还要僵持凝固。
作者有话说:
第117章
凝固何止百倍, 尴尬到难以言喻。
江映儿低眉顺眼,一声不吭,江汀儿小声喊阿姐, 江映儿没有答。
“她来干什么?”任洵最先发话。
趁着江映儿不注意,任洵给闻衍递过去一个怎么回事的眼神, 闻衍尚且没有反应过来,皱眉不懂,他不知道,晋东伯府上的夫人是谁?
“谁?”
任洵无言, 又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自行体会的神情。“钟家四郎的夫人。”
后面姜泠绾三个字任洵是用唇语说的。
闻衍撇了撇嘴,当机立断说, “不见。”
男人的话太过于干脆利落, 引得江映儿瞧他一眼,只是一眼,江映儿就又把头给埋了下去。
小厮得了命下去。
江映儿再次问起江家的事情, 任洵顾左右而言其它,江映儿话还没有说完,他带着江汀儿起身。
“阿姐, 汀儿该喝安胎药了,太医等候多时,我先带她过去。”
言罢, 一溜烟的功夫带着江汀儿离开,把乱得理不清楚的场面留给闻衍。
见江映儿神情郁郁, 闻衍预想着怎么哄她。
小厮去而复返。
“大公子,晋东伯府的夫人非要见您, 说有要事相谈。”
非要见, 江映儿皮笑肉不笑扯了扯嘴角, 起身说,“我用好了,你慢慢吃。”
走过闻衍的旁边,被他拉拽入怀中抱着。
江映儿挣扎,他两只手臂圈着江映儿,不松开,旁边的丫鬟不敢多看,越发将头给埋下去。
“松开。”
“不松。”男人说道,“映儿,我到底何处犯了错,你总要与我说罢。”微微晃了晃怀中的女子。
真是拿她一点辙也没有,闻衍彻底承认,他败了。
无缘无故的冷淡叫他二丈摸不着头脑,简直没有办法,“映儿,你就给我一些启示?你为什么生气不悦?”
江映儿淡漠,“我没有生气。”
闻衍紧盯着她的脸。
在男人前所未有,无比炙热的目光中,江映儿被看到万分不自然。
她答非所问,“外头还有人等着求见,你快些去见吧。”
闻衍从这句话里听出来不对。
盯着看了她半响,见她侧脸冷淡,他见过不少江映儿冷淡的样子,与眼下截然不同,闻衍再眼瞎亦能看出区别。
判听着方才的话,“映儿,你是不是吃味了?”他试探的问道。
江映儿被戳中心思,娇脸上渐渐浮上愠怒,“你胡说什么?”谁会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吃味。
“你与我并无干系,我为什么吃味?”
伸手用力去掰男人的铁臂,“松开我。”男女力道悬殊很大,纵然闻衍只出了三分力气,江映儿用尽全身的力气也扯不开他的手腕。
闻衍低低笑开,“不松。”他越发的收紧,简直勒到她的小腹,江映儿拍打他的手臂,“疼。”
一听她说疼,闻衍不敢造次了,只虚虚圈着。
他又凑上去要亲,江映儿偏头不让,互相追逐玩了一会,压根就敌不过男人的力气,最后依然是被他拥压在怀中亲。
他亲起来就是搅合似的,回回不钻深就不罢休。
旁边还有那么多的人在。
江映儿脸皮可没有他那么厚,推不动,江映儿故技重施又要去戳闻衍的痛处,殊不知道闻衍未卜先知,居然捉住了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在她的檀唇当中搅动风云,津津作响。
她掐闻衍的手,闻衍由着她掐,反正他就是要亲。
江映儿没什么太好的心情与他亲热,奈何闻衍兴致来了,他现在的嘴上功夫越发了得,勾得江映儿被他带起了兴致。
两人亲了好一会。
旁边的下人不知何时散了,小厮也不在。
江映儿怒瞪着他,浑身上下被亲得浑身软绵绵的。
闻衍抱着她回院子,强拗不过男人,江映儿只好由着他抱,进了院子。
她趴在闻衍的肩头,看着后面适才来传话的小厮,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又冒出来了,正亦步亦踌跟在后面。
“大公子,晋东伯府的夫人还在外面。”
“让她回去。”闻衍面不改色说。
俊美的脸上还残留着和她□□,说出来的话又是这样的薄凉绝情,前前后后仿佛两个人,江映儿开口道,“为什么不见?”
闻衍脚步顿住,将她抱得更稳。
“映儿,你想我见?”闻衍似笑非笑问她。
男人的眸子染笑,春色未退,十分潋滟,江映儿的唇角动了动,“夜色已深,晋东伯府夫人多番求见,想必有急事。”
“我与她无事可谈,也无话可说,何况夜色已深,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对方又是个有妇之夫,真要被有心人传出去,我的名声怎么办?”
“我的名声若是毁了,你对我负责?”
江映儿着实没有想到,闻衍在说什么?
名声?他一个大男人还在乎名声。
“你放我下来。”江映儿真觉得跟他说不到一处去,闻衍总是扭转她的意思,说一些让人接不上来的话。
进了内院,闻衍把江映儿放到内室的软塌上面,起身的时候又偷啄了一口她的眉眼。
耐心同她解释,“映儿,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吃味在意,我和姜泠绾之间并无旧情,从前有交集,无非是两家往来,从未有过一丝逾矩,等我们回了淮南,我寻霖泽叫他给我与你做证。”
“霖泽从不说谎。”闻衍原本想找任洵,又怕他讲出来的话江映儿不信。
“与我无关。”江映儿又是疏远道,“你不必同我解释。”
闻衍见她眉眼清淡,说出来的话分明冷淡至极,不近人情,可就是叫他的心头无比的舒爽,她终于为自己吃味了。
“旁人嘴碎,怪我没有出言管教,日后再也不会了,我若是再令你心头不悦,你就如前头那般掐我的疼处。”
江映儿,“”真要掐了他,约莫又要被他亲了。
到底是谁占便宜谁吃亏。
男人忍不住低笑,江映儿听到笑声蹙眉,闻衍见着立马将笑意给收敛了,正色道,“我不笑了。”
江映儿,“”
闻衍让花珠端上来一壶花茶,给江映儿倒了一杯。
“映儿,你是不是真的很想知道江家的内情?”江映儿递给他一个废话的眼神。
在边关时,江映儿曾经问闻衍,他让江映儿回来后找任洵,现在任洵不肯说,又把难题甩到闻衍的面前。
两人互相推诿,江映儿心中已经有了确定和计较。
爹爹多半就是被冤枉的,只是皇帝为什么要那么做?爹爹对朝廷忠心不二,起早贪黑,一心为民。
况且家中并无亏空,爹爹贪污那么一大笔银子做什么?
追究往事也改变不了什么,江映儿无非想要个真相。
“映儿,我们做个交换与否?”
“什么交换?”别又是什么,江映儿脸色几不自然,闻衍捏了捏她的雪腮,“你在想什么呢?”
江映儿打掉他的手,烦道,“闻衍,好好说话。”
闻衍从一旁的软杌子上起身,坐于江映儿旁边。
“我把你想知道的告诉你,作为交换,你与我讲,你到底因何不悦?”
“可好?”
江映儿一顿,她心生不悦的原因。
目光落到小腹上。
是因为孩子害得她食不下咽,睡不安寝吗?她不悦的原因到底是因为什么?
自从知道闻衍救了江家,又跟着他有了孩子,做了一个噩梦,再碰上姜泠绾的名头。
好像多数是因为闻衍,江映儿垂眸。
“映儿,你是不是很讨厌我?”男人问道,江映儿未动,男人又说,“我们好好谈说一次罢?”
“成不成?”
闻衍等了很久,就当他以为江映儿不吭气理他之时,江映儿应允了。
“好。”
闻衍拉她的手,弯唇笑,“你先问吧。”
“江家的事情,到底是因为什么?”她要知道。“我要听真话。”
闻衍说,“映儿,我既然应了你,必然会说真话。”
“任洵此事不好讲,其实是因为,此事与皇家脱不了干系,江家是替皇家背的锅。”
“什么?”
闻衍说,“给瑞王背的锅。”
瑞王,当今皇帝一母所出的弟弟,可惜体弱多病,江映儿听说江家出事没多久,他便撒手人寰了。
“瑞王私下吸五石散,滥赌成性,瑞王府被他败光了,又欠了不少赌债,粮税的账目是他挪空的,起先我并不知道此事,开拓粮道时觉到的猫腻,顺藤摸查到了内情。”
江映儿不可置信。
“所以,陛下选我们江家给瑞王顶罪?”
闻衍点头说是,“此事若传出去,丢了朝廷皇家的面子,况且皇帝疼爱瑞王,他病重至死,为了保全他的颜面,选中了江家。”
“为什么是我们江家?”
“新官家底不厚,其余都是有爵之家不好动,若动有爵之家,牵扯甚广,故而江家是最好的人选。”
“岳父在朝中威信高,皇帝选了江家,一方面是要打压江家的锐气,另一方面杀鸡儆猴,威慑朝中重臣,不论是多大的官,若是犯了错,一律诛杀。”
“岳父那么快认罪,实则已经知道了内情。”
正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江映儿心底发寒,爹爹为朝廷鞠躬尽瘁,圣上为了皇家的面子,杀了江家多少人。
“映儿”
见她脸色苍白,闻衍心疼的将她拥入怀中。
“你也不要太难过,已经过去了,官场阴暗,离开并非不好,岳母岳母如今过得舒心,算是因祸得福。”
是,爹爹和阿娘给她传回来的书信说,两人很好。
闻衍的话宽慰到了江映儿的心中。
她缓顿之后点了头。
“映儿,你想知道的,我已经告诉你了,礼尚往来,你是不是也应当与我说,你到底为什么生我的气?”
作者有话说:
第118章
自从他回来就对他爱答不理, 冷若冰霜,闻衍寻了下人也问不出一个所以然。
江映儿从他的怀中起身,仔仔细细盯着他的眼睛。
“闻衍, 你当初为什么要救我爹爹阿娘出淮南的大牢?”此事江映儿前些时候就想问闻衍了,奈何被他身上的伤耽搁, 转移了视线。
如今既然约定了坦诚相待,那么她就直接问。
她又耍赖皮,直接忽略他的问话,朝他问出第二个问题, “因为两个原因。”闻衍如实说道。
江映儿问,“哪两个?”
“一是为了讨得你的欢心, 所以我用我在闻家手底下的钱财补国库, 跟圣上换了一个恩典,岳父岳母不愿意回汝阳,我找人在淮南寻了一处清净的地方给二人安了身。”
“二来, 岳父岳母在淮南大牢囚禁,你和那个丘海便要一直有往来,我看着你和他接近, 心里吃味难受。”
说到此处,闻衍提前说,“丘海我让知府把他给调动回来了。”
“映儿, 你生气是不是因为我自作多情,没有事先与你商量?”
闻衍没有忘记昨日江映儿说他自以为是。
“我没有同你说, 是不想因为你知道了以后,觉得欠我给我好脸, 像之前在家中, 敷衍我。”
他说着还笑了, “我更喜欢你对着我张牙舞爪,亦或是凶巴巴的样子,异常的生动,令我心中说不上来的愉悦。”
听他说完好半响。
江映儿缓缓道,“我没有觉得你自作多情,反而的确是觉得欠你太多。”
“闻衍,我不喜欢欠别人。”欠,就意味着要还,有断不开的牵扯。
闻衍拉起她的手,手捧上她的半边侧脸。
“映儿,你不必与我客气,只要是你的吩咐,我什么都可以去做的。”
闻衍就怕她什么都不说,拒他于千里之外。
他诚挚地与眼前心爱的女子说道,“你想做什么都好,只要你与我说,我会尽我所有为你办到。”
“但是你不会说,所以我只能先做。”他知道江映儿的脾性,绝不会朝他开口。
江映儿不会主动让他救江游夫妇,故而闻衍自己做了。
“映儿,我想做你的夫君,你就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从前是我混账不知道护你疼你,我日后一定会好好对待你,绝不让你受委屈,惹你生气。”
江映儿错开他饱含深情的眼,“”
企图挣开闻衍的手,没有挣得开,江映儿便由他拉着,他又催说,“映儿,你跟我讲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对我”闻衍不敢说,他想问江映儿对他到底有没有一丝的喜欢?
她不抗拒他的亲热,与他或许是有一丝喜欢的罢?
闻衍只敢自己在心中胡乱想,不敢当着江映儿面前说。
就怕再惹得她心里不畅快,万一又跟他拉脸。
那就难哄了。
不承想,他没有问出口,江映儿居然自己先说了。
“闻衍,你为我和我们江家做的事情很多,我曾经在心中细细数过,真的亏欠你许多。”
闻衍静静听着她讲。
江映儿的话里有她自己都不知道,说不出来的迷茫,“我而今分不清,我不抗拒与你亲近,究竟朝夕相对是对你生出来几分喜爱?还是因为亏欠任由着你?”
“我分不清了。”
江映儿又说,“那日,我做了一个噩梦,梦到你在边关受到刺杀,命丧当场,我惊吓醒过来,连着几日不得安眠。”
听到江映儿为他担忧,又听到她吓得睡不着,闻衍的心中疼惜得紧,拍着她江映儿的后背。
哄她说,“映儿,我没事,我如今不是活生生站在你的眼前了吗?”
江映儿看着男人俊美的眉眼,垂眸。
“闻衍,我或许大抵是有几分喜爱你的。”
“在平塘,到边关,一路上,你对我多番维护和救助,救我阿弟帮我江家,我感激你,其实一开始我与你欢爱,是想减轻心中你替我们江家做事的负罪。”
“后来我发现我有时会沉浸在你给我的愉悦当中,不知是你的进不来,又或许是人之常情,实际上我难以辨得明白了。”
这种不受控的感觉令她不适。
闻衍没有想到,在有生之年,能够从她的口中,听到她亲口说心里话,对自己有几分喜爱,简直让他欢喜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心口被烫得酥麻不止,忍不住叫她的名字。
“映儿,映儿,映儿”
江映儿在他的低喃声中,继续道出心声。
“以前在闻家之时,我觉得你高高在上,不明是非,喜怒无常,斤斤计较。”
“我离开闻家之后,是真的很想与你断了干系,可惜我们之间的牵扯不比没有和离时要少。”
“那日你在薛家与我说,你错了,我真是被吓得不轻,一度认为你是不是又想到了什么把戏,或者被人夺舍,染上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
“明明白日里我刚听到阿穗与我说,你要结亲,还要找与我有几分相似的女子,我心中对你更是厌恶了,你这样做,是要糟践你,还是在糟践我呢?”
“你没做,你与我说,是你放不下我。”江映儿说着,觉得口干舌燥,端起桌上的花茶,喝了一口。
闻衍不敢出声打断她,也不敢催促。
“我害怕,闻衍。”她说道。
“你们家的亲戚族里关系复杂,长辈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我实在是不想进去掺和了,还有你的母亲,她厌恶我,你若选了我做你的正妻,只怕她知道了又要同你闹了吧?”
“我和她在一起,是无法一块共同生活的。”
不是要坦诚吗?
江映儿实话说,“我不怕说与你听,你的母亲厌恶我,我亦不喜你的母亲。”
“从前她没少给我罪受,辱骂我们江家祖上,责骂我配不上你,多番为难我,又往你的房中招人来,挑拨你我的关系,甚至想要至我和孩子于死地”
说着说着,或许是因为肚子里又怀上了孩子,江映儿说着说着眼泪莹上眶,鼻子忍不住酸涩,用力吸了吸。
闻衍见状,心下一紧,看着江映儿委屈,心疼。
顾不上她会不会推开自己,揽腰抱起江映儿让她坐在腿上,抱着她,亲她的鼻尖。
“映儿,从前是我不好,做得不对。”
江映儿推开男人的大掌,不和他亲近。
“闻衍,碍于我是有求于闻家,所以颇多忍耐,从不与你母亲有过一丝的争执,她说什么我都应着,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而今,江家的事情已了。”
闻衍心下加快,江映儿说,“若你想要我对你生出的几分喜爱与你一道进闻家去,跟在你的身边,忍受你母亲的脾气……绝无可能,我做不到。”
“我嫁你后又生了孩子,是许不到太好的人家了,可我也有自己的营生,能够养活我自己,爹爹阿娘宽待,弟弟容我,我便是一辈子不嫁,也绝不到你家再受抬不起头,忍气吞声的窝囊气。”
“你想听实话,我就跟你说明白,你自己听仔细了。”江映儿从他的腿上跳下来,站在不远处,一双眼清明水灵地凝着他。
“我是不会再废口舌与你说第二次的。”
闻衍低头瞧她,两人之间静了一会,江映儿听到男人叹出一口气,上前拉着她的手,摩挲着 她娇嫩无比的手背。
“映儿,我同你说过了,不会让你受气,我也不会再不分是非黑白怪罪你。”
“母亲那头,都怪我,是我从前纵容母亲,把她的性子纵得坏了,而今送她到佛中修身养性,若是她的性子还如从前,我不会接她回来。”
“母亲日后改好了性子,她再回来,我会另外辟出一间院子让她住着,不会让母亲再掺和到我们之中。”
分开住?
卢氏是闻衍的亲生母亲,闻衍不可能不认她,闻衍说让她单住,已经是让步了。
“映儿,我父亲故去后,府上婶婶们搬弄口舌是非,说她克夫煞星,外的流言蜚语更是不断,让她受刺激不小,祖母不喜母亲,与母亲关系不好,故而她在闻家没有能说得上话的人,她只我一个儿子,遂以掌控颇多。”
“我并不是替母亲说话,你不要误解了我的意思。”
江映儿明白,闻衍是想让他知道大房的事情。
江家当时遭难,江映儿感同身受,被千夫所指的感觉并不好过,那时候的她可怜,所以有时候,她觉得卢氏可恨的同时,觉得她也挺可怜的。
除了闻衍,的确,卢氏在闻家就再也没有亲近的人来,几房婶婶都爱讥讽她。
当初卢氏身边,倒还有个卓荷,可惜,卢氏身为人姨母,办事不周到,卓荷被罚打死,对着卢氏骂了一圈,把卢氏气倒了。
想必,此事给她的打击也不小。
“闻家如今分了家,二婶婶已经被休送入官府,几房都择了出去,祖母前给我递来了信,让我掌闻家的大权,日后那便是主母,叔叔婶婶,亲戚祖老,饶是辈分大,也不敢惹你不快。”
江映儿听罢,委实不知说什么好。
他弯腰低下头,凑近她的身体,“映儿,我以此为聘。”他把颈上的玉佛小像取下来,递到江映儿手中。
是闻衍父亲留给他的,概不离身,对他而言最为贵重的物件。
背后有纹理,居然也是掌钱的私印。得此物,可得闻衍的全部身家。
“我求你,你便给我一次机会。”
气息悉数洒在她的脸上,啄吻在江映儿的唇角,引起她的颤粟。
男人嗓音闷哑,“嫁我,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第119章
江映儿辗转反侧不得安眠, 伸手从软枕下拿出闻衍给她的玉佛小像,在手中摩挲。
本以为这就是闻衍父亲给他的遗物,所以平日里闻衍看得跟什么眼珠子似的, 万万没有想到居然还是他的私印。
有了闻衍的这块私印,闻衍手底下的产业随她使用和抽调。
当初的聘礼, 闻衍用手底下最营生的粮道给她,掌控者粮道,皇帝不能够动江家了,而今, 他又把他全部的身家都托付给了她。
江映儿心中繁乱,想到他离开之前与自己说的那些话, 闻衍说给她时日好好想想。
“”
手里捏着玉佛小像, 江映儿不知何时睡着了,醒过来时,玉佛小像背后的印章纹路印在了她的掌心。
江映儿原本想把玉佛小像塞回软枕下, 又怕遗落了不好跟闻衍交代,便带在身上。
早膳是江映儿一个人在院中用的,江汀儿快生了, 不好挪动身子,闻衍虽说不进宫,听花珠说, 宫内还是来人把他给叫走了。
说不上来为什么,今日朝廷论功行赏, 平江家的罪,任洵和江聿在, 江映儿心中不踏实, 闻衍一去, 她就觉得心里有了底。
近来害口得厉害,夜不能安枕,明明鱼中又加了重量大的酸菜,江映儿吃着依然觉得不入味。
正巧府上没有多少人,江映儿让花珠去找郎中来,看看胎象。
花珠动作快,郎中即刻请来了,瞧说是江映儿少眠少食,胎象有些弱,唯恐会保不住,郎中给江映儿拟了一张调胃口的药膳方子,让花珠给厨房照着做。
在府上不好熬汤药,怕闻衍知道,或许瞒不了多久,江映儿还是没有想好要让闻衍知道,能瞒多久是多久罢,郎中留下了安胎的药丸。
送了郎中出去后,花珠进来禀告,“小姐,外头晋东伯府的夫人上门拜访,说是想见您。”
江映儿刚服了药丸预躺下,“晋东伯府夫人?”姜泠绾?
找她做什么?
江映儿不解,“她有说明来意吗?”
花珠摇头,“没有说。”
知道她回汝阳的人少知又少,汝阳从前有交情的人,或许会有知道的,谁也没来,她和姜泠绾没甚交情,为何姜泠绾要上来找她?
昨日找闻衍没有找到,转而又找上她?
略一猜测,或许姜泠绾找她和找闻衍想谈的事情是同一桩。
江映儿想说不见,在袖管里摸到玉佛小像,犹豫片刻,让花珠把人给带进来。
沏好了花茶等着。
姜泠绾只带了贴身的丫鬟,如今还在盛暑天气里,她穿着小袄褙子,仿佛体寒,觉得冷。
姜家两姐妹,旁人都说姜泠月比不过她的姐姐。可依着江映儿瞧,姜泠月的脸蛋比不上她姐姐的精致。
大抵是嫁人后在夫家过得不好,姜泠绾脸上眉宇间能见到皱痕,添了许多憔悴与显而易见的疲惫,苦相,一副病歪歪的模样。
“夫人请坐。”
姜泠绾歉说,“江姑娘,泠绾逼不得已,冒昧前来打搅了。”
“夫人有话不妨直言,找我何事?”
姜泠绾瞧着眼前娇俏明媚的女子,纵然听说她已经孕有一子,眼下肚子里也仍然不减半分颜色。
不愧是汝阳第一美人,岁月仿佛对她格外的优待。
不似她……
姜泠绾不禁想起,当年她跟在闻衍身边许久,从未见过他对什么女子动过心,对她一直不冷不热,原以为闻衍就是个不解风情,铁石心肠的男人。
姜泠绾追求者胜多,自己也拉不下太多的脸,后来遇到了去淮南游玩的钟家四郎,对方身份尊贵,家中有爵位,对她更是上心,姜泠绾便应下了。
姜泠月到府上后常在私底下跟着她抱怨,说她好好的闻衍不选,非要嫁什么钟家四郎,钟家只有一个爵位,上头有三个哥哥,指不定能不能轮到他。
闻家虽然没有爵位好歹是淮南的首富,多少官场的人都要给面子。
姜泠绾听着,压下心头苦涩,并未说什么。
“夫人?”
江映儿等不到她的下言,只见姜泠绾看着她入了神,江映儿便叫了她一声。
“江姑娘,我失礼了。”姜泠绾尴尬回神。
江映儿问她可否用过膳?姜泠绾点头,随后江映儿让人上了一些糕点。
“有心了。”
“今日我不请自来,还望江姑娘不要怪罪。”
“实在是我有事相求,我听下人说闻大公子到了汝阳,为着我妹妹的事情,我想求他看在过往两家的份上,能够放她一马,许是怕江姑娘误会,他没有见我,我找他手底下的人传话也未曾得到音讯传来。”
原来是为了姜泠月的事情。
姜泠月的孩子被三房给打掉了,随后被扭送了官府,旁的事情,江映儿就不知道了。
“夫人来找我,是想要我帮忙说情还是转达?”
眼前的女子很是聪慧,她故意把话挑得明白。
姜泠绾直言道,“我知家妹在淮南时,做了许多对不起江姑娘的事情,可人伦纲常,她是我的妹妹,我不能看着她吃苦。”
“她如今在牢狱中受尽苦楚,被人欺凌已至疯傻,江姑娘慈悲心肠,可否在给大公子转达之时,替泠月求求情?放她出来吧。”
“夫人怎么会想到来找我呢?”江映儿反问。
别的暂且不谈,姜泠绾想要她帮忙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和姜泠月有仇,她凭什么要宽慰姜泠月,如果没有姜泠月,闻家还出不了那么多事。
姜泠绾的确可怜,江映儿看着她的样子,可怜归可怜,不关她的事。
“当初怪我,我不知江姑娘已经和闻大公子成了亲事,消息没有传到汝阳,我以为大公子孤身,便想让他替我照拂泠月,谁知,竟给姑娘添惹了麻烦。”
她继续解释说道,“姜家从淮南搬来后,家中不小心招惹了官司,泠月随我在钟家中无处容身,闻家势大,淮南远离汝阳,我便想着让她去投奔闻家。”
姜泠绾好歹是明媚正娶的夫人,怎么就无处容身?
听丹晓跟伺候姜泠月房中的丫鬟亲近,暗里听说钟四郎打了姜泠月的主意,姜泠绾才把她给送走。
“我代泠月给江姑娘赔不是,盼江姑娘能够原谅一二。”
江映儿呷了口花茶,“夫人,恕我难以办到,我可以帮你朝闻衍转达,帮你妹妹求情宽慰,我做不到。”
“我心眼小,以前的事情是可以不计较,可我不能不后怕。”谁知道姜泠月是不是装疯卖傻,她的心多狠,胆子多大,竟然敢给卢氏下毒。
若是放虎归山,江映儿夜里都睡不安生了。
姜泠绾保证说,“不不不,我保证泠月只要能出来,一定不会再如从前了。”
江映儿摇头,依旧拒绝,“我只能做到如此了,夫人别为难我,您的妹妹真正得罪的是闻家的大夫人,您要求得宽慰,也该正经找到她的面前去,让她与闻衍说,大夫人的话比我说的有用,实在没必要来找我。”
姜泠绾还想再说,见到江映儿冷淡的眉眼。
“”
设身处地在对方的处境上想,她空手上门,江映儿帮忙传达已是不错了,再想让她帮忙说话,确实强人所难。
“江姑娘传达之情,泠绾记于心上。”
江映儿说她,“无事。”吃了几盏茶,随后吩咐花珠送姜泠绾出去。
到了门口时,姜泠绾想到适才到时,见到郎中嘱咐花珠说江映儿胎象的事情。
想还江映儿的恩情,便自作主张与她说道,“花珠姑娘,我前年失了胎,身子虚弱,偶然识得一名妙手回春的朗中,专治妇人的症病,堪比宫中的太医,还要更胜一筹。”
“若是江姑娘怀着身子,胃口不爽,需要看看,我可让郎中上门。”
花珠欣喜说好,今日的郎中可没有准头说能够知道姑娘的胎脉,多一个郎中看看也好,先前去买糕点的事情,姜泠绾已然知道江映儿有了身子。
送走了姜泠绾,花珠便进门了。
没有留意到闻衍的小厮在不远处瞧见,听了个全程。
火速调转马头往宫内去。
姜泠绾走后,江映儿睡不着,下午用了些茶点又服了药丸,昏昏沉沉睡了会,醒过来时,闻衍正坐在江映儿倚着睡觉的软塌边沿。
“闻衍?你回来了。”
闻衍的脸色有些怪异,眼里有大喜的模样,但瞧他的脸上又有欲言又止,好像有难言之隐仔细看又不像是。
江映儿想问江家的事情是不是没有办妥?江映儿想想把江家两个字省了过去,独独问他。
“怎么了?”
江映儿坐起来,闻衍大掌伸往后,小心衬托着她的后腰拉她起来,在她的背后塞了一个软枕。
“小心些。”
江映儿听着他的话茬不对,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顿住看了闻衍一会。
两厢沉默一会,闻衍拉她的手牵住。
垂下眼看着江映儿的莹润饱满的指甲,上面涂了醉胭脂的丹寇,她的手掌之下被褥盖着小腹。
“映儿,你有没有什么事要与我说?”
作者有话说:
第120章
头几个月不显怀, 难怪他看不出来。
仔细算算日子,先前行了那么多次欢好,入得极深, 他刻意灌得重,合该有喜事了。
都怪他疏忽, 只以为江映儿是身体不爽。
算算任洵给他传信的日子,恐怕那时候就有了吧,难怪她吃酸又想着辣。
闻衍白日里从小厮嘴里得知此事,千盼万盼着, 仿佛被天大的惊喜砸中,竟然当场愣踩空了台阶, 若非随行的小厮手疾眼快搀扶住, 闻衍非摔个鼻青脸肿。
他极快速的赶了回来,进院子的时候走得同手同脚。
欣喜若狂到连连偷笑,上天垂怜, 他和映儿终于又有孩子了!
还是在这紧要关头!
江映儿在小憩,闻衍没有打搅她,若当时江映儿见到闻衍当时的脸色, 一猜就能够猜出来了,眼下他敛住了情绪。
她没说,或许是还没有想好要告知他, 闻衍一再纠结,明知他不应该倚着孩子, 逼迫江映儿。
明明知道,偏生嘴就是没有忍住。
过了许久, 他依然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上次知道江映儿有孕时, 他归家, 也是如此,情状亦是如此!
男人的心跳忍不住加快。
“有什么事没告知你?”江映儿重复此话,随后说,“今日晋东伯爵府夫人来过,就是姜泠绾。”
闻衍险些把这茬给忘记了。
他皱深眉,“她来做什么?”
江映儿观察着他的脸色,听到姜泠绾来,由方才的隐忍欣喜,转为厌恶,甚至又有一丝错愕闪过。
闻衍问的不是这件事?
那他在问什么?
江映儿在脑中思索,难不成是心里一咯噔,江映儿垂下睫,闻衍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她下意识揪紧手指,闻衍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他想坦诚的话噎了下去。
“她跟你说什么了?”他把话眼子给揭过去了。
江映儿如实说,“她说她多番求见你,你不见,想要让我替她转达顺便帮她求情,让你放了姜泠月,说姜泠月在牢狱之中受尽苦楚,人已经疯傻不认人了。”
“你知道吗?”江映儿反问。
闻衍说知道,“知府送她入大牢,我没有让人关照,里面的人都不是善类。”
姜泠月给卢氏下毒,又在闻家搬弄是非,搅得闻家家宅不宁,在闻家只手遮天的地界,可以借着官府的手杀掉她。
一刀死了太便宜,活着在牢狱之中受折磨,生不如死。
姜泠月一个弱女子,刚被三房打得小产,身体正是弱的时候,不得照料,反而受到欺凌,不疯不傻才怪。
能活到现在,闻衍挺意外的。
“我答应帮她转达,但是拒绝了帮她求情,姜泠月曾经撺掇你母亲,给我受的罪不少,我与她说,若是想要求得宽恕,不如去找你母亲,让你母亲与你说,后来她就没有再跟我讲了。”
“映儿,你放心,我不会让姜泠月再出来伤害到你。”
江映儿默不作声。
“未免,她再来打搅你,我会派手底下的人给姜泠绾传达,让她死了这条心,姜泠月能够保住一条命,已经是宽恕了。”
良久之后,“嗯。”江映儿答道。
随后闻衍与她说起,“今日论功行赏,陛下给江家平罪了,你弟弟没要封赏,陛下执意给他封了将军,岳父岳母陛下给赏了黄金万两,江家受到牵连的三族,一一平反,男子可入科举仕途”
说着说着,闻衍从身后拿出一道封赏的圣旨,“这是你的。”
“怎么没有人叫我去接旨?”
“我说你身子不适,周内官来时,是我替你给接的。”江映儿封了郡主,封号淮安,还有了封地。
见到后面的封地,写着淮南。
江映儿震惊,“这???”
“为什么我的封赏会如此厚重?”她就是个女子。
“算上我的并到映儿的头上,不算厚重,若是没有你让我运粮食,汝阳大军恐不能胜利。”闻衍对朝廷出谋划策,他的功劳岂止一个大字能够形容?
“陛下不怕养虎为患吗?”江映儿害怕。
“今日五皇子被弹劾,与他交好的官员中饱私囊,压迫百姓,尤其是在平塘那一头,官官相护,结成一党。”
“私下自设私印,有官员为了讨好五皇子还给他缝制了登基为帝的冕服,今日有人把冕服给拿了出来,皇帝震怒,贬光了五皇子手底下的言官,命五皇子幽闭反思”
惩罚过轻了。
皇帝不能听信一面之词,私下派他手底下的人去查了,但也没有提要封任洵,两个皇子相争,册封太子,不能马虎。
就算是有韦勋做证以及旁的证据够多了,皇帝也不能不怀疑,后面会不会是任洵操纵。
他再喜爱这个皇子,终究不是他手底下长起来的,父子两人分居两地,五皇子到底是在皇帝的跟前养起来的,父子情意在。
“那”
闻衍拉住她的手,“映儿,江家的事情了了,朝堂上的事情,你不用管那么多。”
“阿弟呢?他册封将军,是不是要一直留在汝阳了?”
男人很会捕捉重点,看入她的眼睛,“映儿,你这,算不算是答应我了?”
江映儿撇开脸,“我问阿弟,关你什么事?”
闻衍取代江映儿背后的软枕,抱住她,让她靠在自己的怀中,握住她的手,放在她的小腹上,感受鲜活的力量。
心中忍不住想,这是他的映儿的第二个孩子。
会是男孩还是女孩?
闻衍的心思飘远,险些没有忍住脱口问她,“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这句话似曾相识,是不是他曾经问过?
闻衍记不得了。
江映儿抬头,见到男人的上扬的唇角?
闻衍到底在笑什么?
“你说江聿岂不是要一直留在汝阳,是不是代表你没有想过要留在汝阳,跟我回淮南?”
男人胸膛炙热,江映儿原本不想给他抱,奈何他的胸膛宽厚,倚着很舒服,比软枕要舒适,索性也就不挣扎了。
反正拗不过他,全然是白费力气。
“我”
“我不想留在汝阳,是因为爹爹阿娘不在,爹爹阿娘在哪,我自然要去哪。”江映儿说道。
“是。”闻衍笑。
“贵妃舍不得小公主,留下江聿,自然是为了留下小公主在身边,有小公主在,况且还有任洵,你放心,江聿就算独自在汝阳,不会有事的。”
“那亲事?”
“按照原来的,秘密操.办。”
江映儿没有话说了,闻衍拥着她,亲吻落在她的发顶,“映儿,我在等你想,你想好了一定要告诉我。”
江映儿一顿,“闻衍,若是我想好了,不应你,你会放手吗?”
闻衍攥紧她的手。
江映儿,“”意思足够明显了。
“不会。”他说道。
“那你说让我好好考虑好好想,留给我时日究竟是什么意思?”江映儿带着薄怒说道。
不还是没有选择的余地。
闻衍没有忍住,亲在她的唇角。
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所谓的时日,他就是在等江映儿能够彻彻底底接受他。
他亲得无比强势,一边亲,一边牵引着江映儿的手穿过衣衫去摸他的心口,男人的肌里无比结实,掌下的心跳。
江映儿掌心发烫,哪里都发烫。
扭着脸,怕酸了她的细颈,闻衍掐着她的腰,轻而易举将翻转过来,两人面对面,她坐于闻衍的腰腹之上。
他拉着江映儿的手按在他的心上。
“映儿,你俘虏了我。”
江映儿眼皮子底下,见到他仰着脸求爱的样子,俊美糜丽,又有几分求不得被搞坏的风情。
他染上了情.爱。
变了好多,这跟江映儿刚认识的闻衍不一样了。
“我的心是为你跳动,为你而活。”
江映儿静听着。
男人说,“若你想好了不要我,我会”
“会什么?”江映儿问,“若我真的不要你,你还要像之前那样,把我抢到你家去?”
闻衍被她逗笑,手养成了习惯,一碰她的腰,就忍不住在她的腰间打转,江映儿觉得痒,拍掉他的手。
“你好烦呐,闻衍。”
男人见她模样娇俏,勾起身,亲她,江映儿退避,闻衍的吻落到了她的蝴蝶骨上。
亲亲啄啄,还时不时轻咬。
比他的手在腰间打转还要更痒,江映儿推拒他,“正在说话!”轻吼一声。
闻衍收敛,江映儿垂眸。
已经有印子了,明日肯定要红的。
“映儿。”他拉着江映儿的两只嫩白的小手,包裹着住,“若你有别人,我可以伏低做小。”
江映儿仿佛又听到了昏头昏脑的话。
“你?”没事吧。
“名不名分不打紧,重要的是,容我在你身边,就好。”
“你不要脸面了?”江映儿问。
闻衍满不在意,“脸面若能叫我跟你,我要脸面,若不能,我要脸面做什么?”
江映儿彻底无言,“”
她要从闻衍的身上下去,闻衍掌住她的腰,翻身把她桎梏在身下,“做小的,总要有些本事。才能讨得喜欢。”
男人用那张魅惑众生的脸对着她笑。
“映儿,不如你考究考究我的本事?”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正在收尾,快要完结啦。
到时候你们想要看什么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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