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兔子的回礼 > 63. 番外五 在他手心里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
    场面似乎是完全可控的。


    如果时澄月没有在说出那句让空气陷入数秒沉默的话之后又吻上他喉结。


    她也许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亲哪里,迷迷糊糊闭着眼睛,只将随心所欲发挥到极致。


    淅沥雨声不知何时响起,外头有人尖叫着往回跑,嘴里絮絮叨叨地咒骂这鬼天气怎么突然下起了雨。汽笛声三两响起,厚重轮胎碾过成洼的雨水。城市一隅滂沱一片。


    林一砚蓦然想起以往数次,醒来,房间一室昏暗,纱窗拢起又掩下,天空闷雷翻滚,空气里是孤寂和黏腻的属于潮夏的味道。


    只有他一个人。


    但今晚不是。


    窗外依然酝酿着即将到来的闷雷,空气里依然残存着闷热夏尾的气息。


    她膝盖抵着他的大腿,侧身挨着他,双手环过后颈,手指习惯性捏他耳朵。


    天边的雷声迟迟不下,他胸口的雷声轰然炸开,敲得胸膛砰砰作响。


    林一砚阴暗地想,他简直要爱死这种感觉。


    “我不想亲你了。”时澄月抽了下鼻子,她往后退了些。


    喉结那一块薄薄皮肤上传来的触感还一下一下振打他的耳膜。温热的口腔温度倏然离去,林一砚还有些不习惯。


    他反应慢半拍地说:“什么?”


    时澄月:“我说我不要亲你了,你不想跟我住一个房间,你也不想亲我,你更不想……”她眼眶一红,有点委屈地撇撇嘴,“我都这样了,我不要喜欢你了。”


    林一砚不喜欢她说“我不喜欢你了”这几个字,即使这是毫无威慑力的玩笑话,却也能给他带来致命的一击。


    所以在她话落下的后一秒,后颈连着脑袋都被他一手扣住,怎么都动弹不得。他没有犹豫地欺身而上,分开的膝盖抵着她的侧腰,唇贴着她的唇,叫她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没有地方让她脱离,哪儿都是死路。


    那是一个很长又有些混乱的吻,吻到她头发都要彻底凌乱。


    林一砚短暂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碰着她鼻尖,吐出的热气里都含着她的酒气。


    “要不要喜欢我?”他问。


    时澄月被吻懵了,好一会儿,她推他肩膀:“不要。”


    “不”字脱口,第二个吻跟着下来。


    咬得她唇瓣发麻,捏她后脖颈的手更用力。她扭着上身,又被他夹住,左右都脱不开身,膝盖抵着腰的地方,碰一碰就发痒。


    情绪被吻发酵得愈来愈烈。在时澄月觉得她就要被吻到窒息前,他的唇游移到她脸颊和耳垂。


    他的吻密密麻麻,声音断断续续:“你喝醉了你知道吗?时澄月你能不能对自己有一点清楚的自我认知,你说话本来就不走心,现在喝醉了,什么话都能说出口,那你明天醒了翻脸不认账怎么办?”说到这里他又自我否定,“不对,你不会怎么办的,你拍拍屁股就跑了。准确来说,应该是,那我该怎么办?”


    果真是好长好长的一段话啊……


    大脑缺氧和酒精上头这两件事叠加,真是足够让人丧失思考能力,还没等时澄月理解完这句话的意思,他的第二句紧跟着落下:“所以我不能占你便宜。”


    可是,他正从她的额发吻到眉眼,再到鼻尖。


    这个行为,就不能以那三个字来定义了吗?


    时澄月:“嗯……那你现在在干嘛呀?”


    他回得理直气壮:“但我仔细想了想,你可以占我的。”


    时澄月刚要辩驳这所谓的仔细也不过如此,一分钟都不到呢!


    他接下来的话完美堵住她的反驳:“所以,如果你要的话,自己脱掉。”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看她,就连那个落到她耳廓的吻都像是为了逃避灼热对视而引出的产物。


    她看见他耳根连带脖子,被亲得一片通红,和漫起的青筋、一滴滴落下的汗水,澎湃地击打她的大脑。


    她终于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时澄月拽拽他的袖口,小小声:“那你的头压到我的肩膀了。”


    他即刻听话地抬头,却不看她,只盯着左边那台壁灯出神。壁灯在地面上打下一圈又一圈的光影,于失焦涣散视线里不受控地抖动。


    耳边钻入一道窸窸窣窣的声响,不用看便知,是薄薄的针织衫摩擦过柔软的被子。


    和她的好姐妹不一样,时澄月穿吊带的时候不喜欢贴,即使是全新又粘性十足,依然会让人觉得丧失安全感,她习惯将带子换成透明的。可惜此刻醉意加持,手臂无力,反手去解的时候怎么都解不到。一缕长发从盘得凌乱的丸子头里掉出,发梢和调节扣缠在一起,轻轻一扯就能扯到头皮发麻,她“嘶”了一声,轻声嘀咕出一句“好疼”。


    林一砚心下一紧,眼里担忧,下意识偏过头看她,呼吸放停一瞬。


    草绿色,是茂盛繁华又花团锦簇的春天里包裹着窜动又不安的白雪。


    她没有察觉到他投来的视线,依然低头认真地解着自己的头发。


    未果,反而耐心全无到想要发火。


    时澄月抬头,颇有些郁闷地叹了口气,又点点他肩膀和他说话,语气带十足十的惋惜和抱怨“你看我的头发。”


    除开炎炎夏日,当下也成为了一个新的让时澄月讨厌自己这头长发的时间节点。


    林一砚没有动。


    时澄月朝他爬得近了些,又点着自己的肩膀卖可怜:“你看呀,它们缠在一起了。”


    夜色沉静,只有雨声是唯一的白噪音。


    林一砚抬手,努力让自己的视线做到只盯着那一处。他小心翼翼扯出她的那缕头发,往她耳后别。


    指腹停留在她的耳廓。


    时澄月脸颊贴他掌心,上下蹭了蹭,像小猫碰见向她示好的人类,于是大发慈悲地给他一个可以触碰她的机会。


    “嗯。”他沉沉应,“那就不管它了。”


    眼里无声地吐露坦荡的念头。


    他的手指匀称修长,腕骨明显,皮肤白。这样一做清晰对比,和她的肤色极为相近。手心隆起一道弧度,手背上的青色脉络像放松后又立刻紧绷的弦,一触即发。


    “好痒。”时澄月下意识往后退了一些,小声哼叫了一下。


    暖黄的光此刻都氤氲出恍惚。


    “怎么哪里都怕痒。”他在她后退时又把她往前推。


    没有商量余地。


    时澄月迷茫又出神地看他点一点,揉一揉,偏又避开最中间。


    “林一砚,我很喜欢这件。”她突然不着边际地开口。


    言下之意就是,不可以弄坏,弄坏的话他就要完蛋了。


    林一砚手停了一下,在心里衡量许久,才撂下听不出情绪的三个字:“知道了。”


    不可以弄坏,那他就不碰,不过是把美丽的春天小心地翻开。


    那如果他愿意无条件听从她的话,她是不是也可以答应自己一个小小的,合理的,且完成起来并不太困难的要求呢?


    这样想着,他说出口的话有些不过脑,平添几分混蛋意味。


    他问:“你刚刚说的,包不包括这里?”


    时澄月认真考虑了一下,摇摇头。


    “那你刚刚没有说明白。”他有些难过,“我以为包括的。”


    林一砚停顿几秒,轻声说,“没关系,偶尔被骗骗,就当增加点人生经验了。”


    他怎么又这么可怜了。酒劲儿猛烈叠加的时澄月想。


    想来,的确是她自己没有说清楚呀。


    时澄月抓住他的手腕,比出一个“1”,表情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那就一下哦。”


    林一砚一本正经点头:“好,你数着。”


    可怎么样才算一下呢?时澄月不知道啊。


    林一砚也不知道,他只觉得这比外面的细雨还要缠绵,又胜于滂沱的暴雨。像顽劣的童年时期,有透明雨伞也不撑开,偏偏要把手伸在空中,后果就是这雷声轰鸣不断的暴雨夜里,指尖和掌心里都是一汪澄澄又晶莹的雨水。


    “怎么样算一下……”她眼前模糊,两手搭在他肩膀上。


    床单柔软如羽毛,就是因为太柔软,根本借不上力,她的膝盖不可思议地发软发酸,小腿都将将要抽筋。


    可是她不能往下坐啊。


    “我不知道。”林一砚如实说。


    一次自然有其准确定义,那一下该如何定夺?


    “喜欢吗?。”


    时澄月没说话,凌乱的发贴着他的脸颊,都要遮挡眼前的视线。


    “不回答的话,那是不喜欢吗?”他又问。


    她依然没有说话。


    于是林一砚的手要一击脱离,被她牢牢摁住:“没说不喜欢的……”


    林一砚说那就好。


    没有春天的保护,热意袭来,白雪渐渐融化,雪间点缀的浅粉被玩成了绛红,在眼前乱跳。


    林一砚恍惚了一瞬,分不清这到底是无数次梦境的序曲还是真真切切的现实。


    “时澄月。”他低低叫她名字。


    “嗯……”


    “喜欢吗?”


    “……”


    到底是谁喝醉喝到脑子糊涂啦?这问题明明已经问过一遍了。


    她说喜欢。她说她很喜欢他。


    简单二字像怪物伸出的触手刺激大脑皮层,情绪到达最高点。


    “那你别不要我。”眼眶因为生理因素发红发热,他喉结重重滚动,抑制哽咽,“以后要一直喜欢我。”


    原来问的是喜不喜欢他这个人。她还以为是事呢……


    这种答案必然是肯定的问题到底有什么存在必要呀?


    她于是说不会的。


    这三个字真像一颗药效十足的定心丸,可他又钻牛角尖地断定这种时候说的话不可信。


    时澄月懵懵的,总觉得这话怎么听怎么耳熟,可她心都被提到了喉咙尖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只费尽所有力气和他打着商量说那明天再给他讲一次行不行。


    他这才说好。


    时澄月想问他怎么样才算结束,无意间低头,眼睛眨巴了几下,是比上次去他家时更为贴近的直观面对。


    那一定会让她和妹妹一齐声泪俱下。


    所以因为酒精而糊里糊涂的时澄月终于感觉到一丝迟来的后怕,然后开始耍赖皮说不想玩了。


    要信守承诺,才能得来下一次的机会。


    一次性将丰沛井水抽干,就再得不到下次饮水的机会了。


    林一砚说那就不玩了,都听她的。


    酒店不比家里,床单虽然柔软顺滑,但一定比不上他房间的那一床。他本就没想做什么,虽然他好像已经后知后觉地做了很多。


    林一砚扯过被子,把她捂得严严实实,又在严严实实中艰难地给她穿上,夹到肉的时候她嘴一憋,哗哗的泪水打湿长睫。没有装,这是真的疼到想哭。


    林一砚看她得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觉得事态已经严重到自己真的该以死谢罪。


    “我错了,我第一次帮别人穿这个,我真的错了,下次不会了。”他亲着她的额头,一只手越到前面,小心翼翼地捧起,另一只手在后面扣上。然后又小心翼翼问她还疼吗。


    时澄月没理,只咬着下唇,继续哭。


    她委屈巴巴地控诉:“你知道这里的肉夹一下有多疼吗!”


    他眼里全是心疼:“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啊你!你穿过啊!”她抽抽噎噎地骂骂咧咧。


    林一砚语塞:“……”


    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现如今帮别人穿过了。


    没法让她停止这件伤心事,林一砚只能让她继续想点别的了。


    所以在最后沉沉睡过去前,时澄月悲愤与羞怯交加地想,林一砚不去学吉他真是浪费了这双手。


    窗外雷声轰鸣,窗内被壁灯打得昏黄的墙壁上影子交叠。


    她又在他手心里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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