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 与我而言,不算什么问题。
而世间的难题,99%都可以用金钱解决。
我委托了第三方和齐媛媛谈判, 她果然狮子大开口, 要了一大笔钱, 作为交换, 她将在接下来的视频交流中表态愿意和亲生父母在一起,并且会在交流结束后拉黑齐康一切的联系方式。
我拿到谈判结果后,独自去游戏室玩了半个小时的风景类游戏。当我操纵着游戏角色, 漫步在荒无人烟的沙漠之中的时候,我的内心仿佛也一片荒芜。
——纵使出于为齐康好的目的, 但我也的的确确叫他身边“亲近”的人一个个都离开了他, 倘若有一天, 他知晓了真相,或许会恨极了我。
我也只是让自己失态了这半个小时。
等我退出了游戏,又变得镇定自若、从容不迫。
齐康这个人, 指望他主动和这群吸血鬼断联, 倒不如指望太阳从西边出来。
我很了解他的性格特点, 也清楚但凡他强硬一些,也不至于走到最后的境地。
我并不想搭建一个场景, 让齐康极限二选一,因为我无法接受自己成为没有被选择的那一方。
我无法接受。
安排好了一切,再去看那场视频会议, 内心就充满了滑稽和荒谬。
其实那场会议只有五分钟,我旁听了, 但并没有出现在镜头辐射的范围内。
齐媛媛,哦不, 田媛媛,和我记忆中没有什么差别。
依旧是强势的,颐气指使的。
齐康刚刚打了个招呼,田媛媛就直接说:“等过一会儿再寒暄吧,先说正事,我表个态,我是想和我父母相认的。”
齐康就像是被扼住了喉咙的鸟,他沉默了很久,才说:“但是你是齐家人,爸妈如果知道了,会很难过的。”
“人死如灯灭,爸妈又怎么会难过?”田媛媛今天上了浓妆,烈焰红唇,显得很有攻击性,“我认回亲生父母不是很好吗?你以后不用再照顾我了,那三瓜俩枣的钱,也没必要给我了。”
——田媛媛会说出不用照顾、不用给钱的话,当然不是因为她还有一点良心,而是因为这是我委托的工作人员和她签署的协议之中,明确规定了这句话。
为了拿到项目的尾款,她当然要严格按照“甲方”的要求,说出甲方规定的工作要点。
我听了这话,看向了齐康,做好了齐康情绪崩溃,而我立刻终止视频会议,安抚他的准备。
然而,出乎我的预料,齐康并没有情绪崩溃,他反倒是平静地叹了口气,说:“你这样,是准备以后也不与我有任何交集和联系了么?我以为,纵使做不了亲人,总归还能做朋友的。”
“……”田媛媛也沉默了一小会儿,或许是因为良心大作,或许是舍不得齐康这个任劳任怨的血包,或许是因为其他什么缘由,但最后还是金钱的力量打动了她,“齐康,你是个好人,但咱们性格不合,以后就别联系了。”
齐康点了点头,又对田媛媛的父母说:“叔叔,阿姨,我们齐家照顾了齐媛媛三十年,以后,媛媛就托付给你们了,恭喜,你们一家团圆了。”
田媛媛的父母脸上浮现出了些许尴尬,但最后连句场面话都没有说,只是点了点头。
齐康又松了一口气似的,看向了田媛媛。
田媛媛似乎觉得这是一种冒犯,她急切地说:“我还有事要忙,先挂了。”
话音刚落,她就离开了视频会议室,甚至没有留给齐康再说一句告别的机会。
齐康抿了抿嘴唇,和田家父母告了别,不太熟练地结束了会议。
然后他看向了我,对我说:“许皓然,我现在好像,只有你了。”
我其实是挺喜欢这句话的,但我还是宽慰了他一句,我说:“以后我们会□□,你还会有其他的亲人,以后你会有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他们也可以陪伴你,人生路很长,我当然会陪伴你,但是不管谁的人生,都不要记挂在一个人的身上,这是很危险的行为。”
我说了很多,齐康仿佛听进去了,又仿佛并没有听进去。
他只是凑到了我的身边,软绵绵地靠在了我的身上,又像八爪鱼似的死死地缠绕上了我。
他热情得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接受了他印在我脸颊上的吻,垂眸问他:“怎么了?”
他凑到我的耳畔小声说话,过了一会儿,我直接打横抱起了他。
我们踏过木质的地板,柔软的毯子,最后一起倒进松松软软的床褥里。
……
情浓的时候,齐康又说了一遍:“我只有你了。”
这次的我没有反驳他,只是与他共同攀登了极度快乐的巅峰。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三次元工作不顺,更新有点慢,实在抱歉。
另外,齐媛媛作为女性,我对她相对宽容,但她还是会有作茧自缚、恶有恶报的结局。感谢在2023-03-14 22:47:38~2023-03-17 07:41: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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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我和齐康最近做的频率非常高, 高到我认为有一点超额的地步,我的体能当然还撑得住,但齐康的精神状态不算太好。
纵使在他开学前的那个假期, 我和齐康也做得很频繁, 但那时候的齐康的精神状态是正常的。
并不会像现在, 仿佛一个失去了精神气的娃娃似的, 除了在某些时候鲜活一些,更多的时候,仿佛提前进入了暮年, 有一种死气沉沉的微妙感。
因此再齐康又一次向我发出邀请的时候,我拒绝了他, 并对他说:“我们一起出去玩吧?”
齐康显然没想到我会拒绝, 过了几秒钟, 他才点了点头,说:“好啊。”
我们出门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车辆上了高架桥, 桥下依旧车水马龙, 齐康好奇地透过窗户向下看, 他看了几秒钟,我问他:“觉得好看的话, 为什么不拍个照片呢?”
他就像恍然大悟似的,拿起了手机,有些生疏地打开了手机的镜头, 按下了确认键。
我眼见他拍得一片模糊,忍不住抬起手, 绕过了他的肩膀,搭在了他举着手机的手上。
我说:“再试一次, 我教你。”
他低声说了句“好”。
他开启了镜头,我的手指开始切换拍摄的模式,调整相关的参数,然后我对他说:“试试看吧?”
他小心翼翼地按下了确认键。
手机模拟出了快门的声响,一张漂亮的夜景出现在了手机的界面上。
我收回了揽着他的手,对他说:“再试试看?”
他却没有再拍夜景,而是将镜头朝向了我,他说:“想给你拍个照片。”
“好,”我答应得很快,“拍完了我,我们再拍一张合照。”
他点了点头,却是很用力的模样。
我们玩了一会儿互相拍照的游戏,车辆却依旧没有到达目的地。
齐康终于有点好奇了,他问我:“我们要去哪儿?”
“去唱歌。”
“是要去KTV么?”
“不是,”我看了一眼齐康,“去个更热闹的地方。”
“那是去哪儿?”
“去见见人间烟火气。”
车辆终于缓慢地停在了一个市郊的公园门口,齐康下了车,等我下车时,他又主动向我伸出了手。
我没有迟疑,直接将手放在了他的手心,借助了他一点力气下了车。
齐康握我的手握得很紧,即使我下了车,他看起来也不想松开,我便任由他握着,看了一眼公园黝黑的大门。
我的助手也下了车,司机则是找地方停车,
助手递来了一份薄薄的册子,我没有看,转手递给了齐康,对他说:“算是游览指南。”
齐康接过了册子,正想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助手先一步开启了随身携带的手电筒,照亮了我们面前的一片路。
我随意地揽过了齐康的肩膀,对他说:“不用怕黑,我在的。”
你不用怕任何事,我在的。
我们在助手的陪同下进了公园,好在黝黑的路只有一段,进去后,很快就能看到亮起的地灯,并且隐隐约约地听到歌声。
这处公园原本因为临近郊区,夜晚照明也不太好,而少有人来,然而随着前几年直播行业的兴起,却变成了一处“风水宝地”。
我和齐康手牵手向前走,很快就看到了一群老年人身上穿着演出服,正在对着直播设备齐声合唱。
我们没有凑近,站在旁边围观了一会儿,或许是因为老人家唱的是老歌,齐康听了一会儿,也小声跟着哼唱了起来。
我侧过脸看他,发觉他的神态很放松,也很自然,仿佛终于沾染了一点人气似的。
他见我看他,也有一点不好意思似的,止住了哼唱,说:“从前在宁县的时候,上山砍柴或者挖野菜的时候,总会碰到有人在唱歌。”
“好听么?”
“分不出好不好听,但有人在唱歌,路也就没那么远了。”
我想象了一下那时的情景,齐康背着个背篓,有些艰难地走着山路,盘算着还有多久能下山,四周的风景都差不多,或许还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路,而这时候有人唱起了山歌,一切就不同了。
绕过了老年合唱团的“地盘”,眼前不算短的道路两侧,聚满了或引吭高歌、或放声朗诵、或表演其他才艺的直播人士,按照设备不同和工作人员数量的不同,我可以大体区分出对方是“初出茅庐”还是“小有成就” 。
齐康的关注点却不是这些,他很认真地看着直播人士的表演,嘴里哼唱的去掉,也是过一会儿就换一个。
有人的地方,就有生意。
除了直播人士外,公园里也有不少售卖小吃的摊位,我略过了那些一看就不太干净的,指了指一个卖棉花糖的摊位,很自然地对齐康说:“我想吃个棉花糖,你可不可以买给我?”
齐康很惊讶地看向了我,似乎不敢相信这样的话语,会从我的口中说出。
他又看向了我身侧的助理,我的助理非常机灵,他无辜地冲齐康笑了笑。
齐康又看了我一眼,有点疑惑,但脚步却很诚实地迈向了卖棉花糖的摊位,过了一会儿,他举着一个最大的、最漂亮的棉花糖走向了我。
我没有接棉花糖,而是凑过去咬了一口,然后对齐康说:“你也吃,我们一起吃棉花糖吧。”
齐康这次没有犹豫,点了点头,说:“好。”
我们的手重新牵在了一起,齐康用空闲的手举着一个大大的棉花糖,一会儿喂我吃一口,一会儿自己吃一口,这一路欢声笑语、歌声飞扬,分明临近午夜,却依旧格外热闹。
倒也有不少的社牛的主播留意到了我们,但在他们邀请我们入镜一起直播前,我的助理都会帮我们挡住他们。
我们走到了路的劲头,那里还有一些小主播,设备比较简单,身边也没有工作人员。
有一个主播已经关了直播设备,正在收拾场地,吉他已经放进了盒子里,看起来马上就要回家休息了。
我走进了他,问他:“兄弟,我能不能临时租赁一下这把吉他。”
那位主播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身侧的齐康,了然地说:“如果要弹给你的同伴听的话,当然可以,也不用钱,但我快要回家了,只能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你看够么?”
“够,谢谢你。”
我仔细地接过了那把吉他,试了试音,我问齐康:“你想听什么?”
齐康想了想说:“你弹什么,我都喜欢听。”
我弹了一首《以吻封缄》,没有唱,但在弹过最后一个音符后,放下了吉他,将它还给了它的主人。
齐康很给面子地鼓了鼓掌,但很显然,因为没有听过这首歌,他并不知道这首歌的名字,也不知道它的歌词。
我很满意这个结果,重新签上了齐康的手。
《以吻封缄》是一首很出名的世界金曲,我爱它的曲调,更爱它的歌词。
“我会向你倾诉我所有的梦想
每天装在信封里以吻封缄
我会看到你沐浴在阳光下
你的声音会时时萦绕在耳畔
我会跑过去温柔地拥抱你
但亲爱的你却不在”【1】
作者有话要说:
【1】《以吻封缄》原歌词。感谢在2023-03-17 07:41:51~2023-03-18 16:55: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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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我和齐康又在公园里逛了一会儿, 分享吃完了那只很大的棉花糖,等再次上车的时候,齐康整个人的状态明显好了很多, 我们的手在车上依旧紧紧牵着, 好像可以永远都不分开一样。
齐康打了几个哈欠, 我轻声地对他说“睡吧, 下车我叫你”,他点了点头,几乎在下一瞬就睡着了。
我的目光久久地落在他的脸上, 看他看了半路。
——我是真的喜欢他。
——我也只喜欢过他。
其实他也不是顶尖漂亮,脑子也算不上灵光, 性格更是有不小的缺陷, 我可以拥有更好的选择, 但我偏偏喜欢他。
忘记谁曾经说过,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我又抬起了空闲的手,轻轻地刮了一下他的鼻梁, 像小时候, 他会对我做的那样, 亲昵而自然。
与他相伴的时光越长,那些原本我以为会尘封的记忆, 就会越清晰地浮现。
于是我想起了,原来我们曾经过得那么无忧无虑、自由快活。
我们曾经手牵着手,穿着臃肿的棉衣, 顶着晨星,跨过风雪, 赶去读书,追逐一个“走出去”的可能。
我们曾经无数次在人潮汹涌中逆向而行, 只为再次找到被人群冲散的对方。
我们曾经一起踏过学校旁边每一家廉价的馆子,将盘子里为数不多的好菜拼命地夹给对方。
我们曾经挤在宿舍的一张床上,抵足而眠、彻夜长谈。
我们曾翻阅过厚厚的二手的《报名指南》,挑选着一个都喜欢的城市,一个都喜欢的大学,一个都喜欢的专业。
——平城,不是我选择的城市,是我们一起选择的城市。
——我的大学,不是我选择的大学,是我们一起选择的大学。
而我的齐康,仿佛早就忘记了这一切。
——他会问我,我们要去哪个城市。
——他会问我,你想让我去哪个大学。
就像是,我在强迫他似的。
我的确是在强迫他的。
我认罪,并且不打算有丝毫的改变。
我抱着熟睡的齐康下了车,有工作人员试图接手,但被我用眼神拒绝了。
我们回到了卧室,我将齐康抱到了床上,转身去卧室洗了个澡,等出浴室后,发觉他还在睡。
我喊了工作人员,帮他脱了鞋子和外衣,自己则是亲自帮他脱了里衣,又顺手将人塞到了被子里。
齐康睡得很沉,我的指腹滑过了他眼下的青色,意识到他或许很久都没有安稳地睡过一觉了。
——他所有和世界的联系都断绝了,现在剩下的只有和我的联系,但在他潜意识里,却觉得我还不够可靠,他或许担忧我会抽身而出,而他只剩一个人。
我将齐康的心理分析得七七八八,却不准备让他完全依赖上我——虽然这听起来真的很诱人。
但我希望齐康能多爱自己一点,做一个相对独立的人。
他可以做一株顽强生存的小草,但不可以做一株菟丝花。
我愿意为他遮风挡雨,但我不想他离开我就活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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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齐康一点、一点地缓了过来, 在某一日的常规遛弯的途中,很轻松地对我说:“田媛媛拉黑了我所有的联系方式,她的户口已经迁出去了, 以后, 也和我没什么关系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冲做安抚, 他却对我笑了笑,说:“我有一点遗憾。”
“遗憾什么?”
“遗憾没有来得及向她要钱,我算了算, 即使她把这些年我给她的钱还一半,那也是好大的一笔钱。”
我很吃惊这个回答, 不由愣住了, 而齐康一见我愣住了, 又忍不住笑了笑,他说:“怎么?我说的这句话,很让你惊讶?”
“的确如此, ”我点了点头, 没有否认, “我甚至还在想,你或许会遗憾没有多给田媛媛一笔钱。”
“她过得并没有我想象得那么窘迫, ”齐康叹了口气,“她应当是过得很好,才会愿意‘放过我’, 并且不用我再拿钱给她。既然她过得很好,现在与我也没有甚么关联了, 自然应该还一部分钱回来的。”
我倒是做梦都没有想过齐康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这番话有道理极了,但与齐康一贯的性格并不相符, 我想了想,终于意识到,齐康在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终于有所改变,同时,当田媛媛做得如此绝情之后,齐康也不再视她为亲人,而是将他视作陌生人了。
我心里是很高兴的,然而也清楚,这钱没什么必要再要了,于是宽慰齐康:“无需遗憾,现在我们过得好就行了。”
齐康听了这话,却把“矛头”指向了我,说:“虽然家里很有钱,但每一分钱也没有必要浪费,如果多了几十万,至少可以给你买一些你喜欢的东西。”
我倒是不差这些东西的,但听齐康这么说,我倒是有些熨帖的,于是回他:“我倒是期望,等你毕业之后赚到钱,再拿第一个月的薪水送我一份礼物。”
“好,我答应你。”
我们很幼稚地勾了勾小拇指,许下了约定——
一转眼,就到了齐康期末考试的时候。
他最近非常努力,连周末都不张罗着出门散步了。
我在忙碌工作的同时,偶尔也会陪他一起复习功课,得益于我的脑子和经验,我经常会给他一点恰到好处的帮助。
考试周的最后一门结束后,齐康走出了逸夫教学楼,站在了我的面前,他对我说:“我应该会是第一名的。”
“班级的第一名?”我试探性地问他。
他想了想,回我一句:“应该会是学年的第一名的。”
“这么确信?”
“嗯,我的期中成绩和平时成绩都很高,期末考试只占40%,考试发挥得也不错。”
齐康这句话,说得我很喜欢听,他这幅有点小骄傲的模样,也是我精心养出来的。
我戳了戳他笑着的脸颊,又觉得不太够,于是问他:“介意我抱你么?”
他的回答,是上前一步,主动抱住了我。
我们拥抱了一会儿,有不少年轻人驻足围观,有人甚至想抬起手机拍照,不过被我的助理有礼貌地拒绝了。
我干脆公主抱起了齐康,下了几节台阶,上了宽敞的车辆。
车门合拢,车窗关紧,我们却在后车座上亲密地接吻。
等到这个吻终于中止,我听到齐康气喘吁吁地对我说:“许皓然,你今天真的很英俊。”
“只是英俊?”
我的手撑在后车座上,身体留下的阴影完全笼罩住了齐康,我的目光注视着齐康的嘴唇,衡量着要不要继续亲一亲。
然后,我听到齐康,用带着笑意的声音对我说:“许皓然,你让我心跳得好快,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我以为我会欣喜若狂,但事实上,我却表现得很冷静。
我很冷静地摸了摸他的脸,对他说:“我不希望听到‘好像’这样的字眼,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想好了,再告诉我。”
“我现在已经想好了,”齐康的回答很迅速,看向我的眼神,也亮晶晶的,“我可以对你说么?”
“当然。”我很矜持地回答。
“那么,许皓然,我喜欢你。”齐康一字一句地说出了这句话,他的声音很大,似乎是生怕我听不到、听不清似的。
我的心脏也砰砰砰地快速地跳动着,我体内的多巴胺或许分泌得太多了,名为愉悦的情绪蔓延至了我的每一个器官,每一块皮肉,每一根血管——我连发丝都是愉悦的。
然而,我的确是个合格的资本家,贪婪的商人。
我依旧是一副冷淡的模样,甚至流露出了些许失望的情绪,我靠近了齐康一点点,嘴唇几乎可以吻上他的,但我克制住了自己,并没有再次亲吻他。
我用平静的语气问他:“只是喜欢?”
他疑惑地看向我,或许是不知道,我究竟想要什么,想做什么。
于是我仁慈地提醒他:“你爱我。”
他张开了双唇,凝视着我,用很轻的声音说:“我爱你。”
我听见了的,但偏偏坏心思地对他说:“你的声音太轻了,我听不清。”
他扬起下巴,快速亲了我一下嘴唇,然后用很大的声音对我说:“我爱你,许皓然。”
我“哦”了一声,又问他:“什么时候?”
他这时候却不像方才那么好“骗”了,他的双手抱住我的脖子,像是在调.情,也像是在威胁。
他问我:“你爱我么?”
我学着他的模样,也是快速地亲了一下他的嘴唇,我对他说:“我一直都爱着你。”
——我爱你如今找回了一部分自我的模样。
——我爱你怯懦地祈求我恋爱的模样。
——我爱你神情恍惚如同空壳的模样。
——我爱你被逼入绝境愤然反抗的模样。
——我爱你失去光泽落入尘埃的模样。
——我爱你书生意气闪闪发光的模样。
你最狼狈的一面我曾看到过,你最光辉的一面我也曾看到过,我骗了自己很多年我已经“放下”,但在那个炎热的午后,你放下了手中的旱烟,看向我的那一瞬。
我就发现谎言无法再维系下去了。
我爱你,从过去到现在,一直都在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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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我们激烈地接吻着, 迫使我的司机和助理不得不将车辆停在无人的小巷,然后两个人结伴去抽烟——等到车辆再次开动,已经是三个小时后的事了。
齐康脸颊通红, 人倒是还醒着, 他极力维系着“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假象, 而除了他之外, 车内的其他三个人,包括我在内,都默契地帮他维持这个假象。
下车的时候, 齐康的脚一瘸一拐的,我试图抱起他, 但他捏了捏我的手心——那就是不太愿意了。
我尊重了他的选择。
我们慢吞吞地上了电梯, 回到了家中, 然后一起泡了个冲浪澡,泡澡的途中,齐康问我:“接下来会很忙么?”
“会, 毕竟快过年了。”
我名下的产业非常非常非常多, 每一家公司在年底时都像是打了鸡血一般, 拼命冲刺业绩,底下的员工卷了起来, 我这个老板也不得闲,被迫也要跟着一起卷。
“要不要换个离公司近一些的住处?”齐康看向我的眼神,带了一点母亲般的关爱, “不然早晚通勤也很费时。”
“接下来要去各个公司巡视,这里还算便捷, 暂时不必换。”
“好。”
“你要放两个月的假?”
“是啊。”
齐康的表情有些迷惑,似乎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明知故问。
“有什么安排么?譬如和某个同学出门玩, 再譬如回一趟宁县……唔”
我“被迫”停止了发言,原因则是齐康伸出手,捂住了我的嘴唇。
他叹了口气,说:“你明明是不喜欢我同人出门,也不喜欢我去宁县的,为什么还要提这些建议,让自己不开心。”
——因为纵使我提出这些建议,依照我对你的观察,你也不会同意的,纵使你同意了,我亦有无数手段,叫你改变主意。
我心里是这么想的,面上自然不能这么说,而是很委屈似的,说了句:“我以为你会喜欢。”
齐康松开了我的手,凑过来亲吻我,我同他接吻的时候,尚留出了一二分心思,暗道齐康果真是个爱吃软的性子——不过是故作委屈,他便真以为我委屈了似的,总要给我几分补偿。
我同他亲了一会儿,又倒在床.上.云.雨.一番,齐康用沙哑着的嗓子对我说:“你的体力倒是真好……”
我亲吻着他的眼角,笑着夸他:“你也不遑多让。”
他滚到了我的怀里,对我说:“我哪儿也不去,就留在家陪你。”
“留在家里不会闷么?”
“不会闷,家里有书籍,有电影,还有游戏,哪里会闷?”
“好吧,我原还在考虑叫你陪我一起上班。”
“你是做大事的人,我什么都不懂,过去大概率是要添乱的,倘若你只是缺个端茶倒水陪聊的人,那我更不应该去,你有你的工作,我也有我想做的事。”
他这话算是说到了重点上,我心中熨帖,却忍不住逗他:“我倒是想做昏君,你却不愿意做那妖妃了。”
“倘若你希望的话,我也可以试试做那妖妃。”
齐康这话说得认真,我却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耳垂,对他说:“妖妃的下场太惨,我舍不得,还是我做我的事,你做你的事吧。”
“好。”
“等忙过了一阵,带你出去玩。”
“那我可以查查哪里好玩,顺便做做攻略了。”
“自然。”
“许皓然?”
“嗯?”
“老公。”
“嗯,什么事?”
“没事,突然想这么喊你一声。”
“老公。”我也喊了回去。
齐康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他说:“我爱你。”
——这是齐康对我的第二次告白,与第一次不同,他这次显得从容了很多。
我凑过去吻他,他初始还有些被动,但很快变得格外凶狠,甚至咬破了我嘴唇上的皮肉。
鲜血的腥味在我们的唇齿之间蔓延,但我们谁都没有停下的意思。
我近距离地看着齐康,他的眼角泛起了一点红,他的瞳孔深处只有我,有趣的是,我也同样如此。
进入贤者时间的时候,我在思考一个问题——齐康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呢?
但这个问题,细究起来很麻烦,也没甚么意思。
只要我们现在和未来相爱,那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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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临近新年, 国外专门负责丁家父子的工作人员发来了“噩耗”,丁晓君染上了赌博的不良习惯,输光了自己的存款, 并与他沟通, 向挪用丁龙的学费。那位工作人员人品还算正直, 自然拒绝了这个完全不合理的要求, 然后将相关信息反馈给了我。我对这个进展并不感到意外,如果说性格决定命运,那丁家父子的性格, 一旦离开宁县那个“世外桃源”,很容易就会被社会的大染缸染漆黑一片, 然后一路去走下坡路。
我赠与他们的金钱, 是馈赠, 也是催化剂,当他们习惯了挥霍的生活后,自然会走向赚“快钱”的道路。
黄不行, 那就是赌, 赌不行, 那就是……
我停止了延伸思考,面对着正直的工作人员的问询, 回了一封同样正直的邮件:“我们应当给予丁家父子责任范围内的帮助,并保障他们的身心健康。”
“boss,我建议为丁晓君寻找新的监护人。”
“他已经满了十六周岁, 这似乎并不容易,你可以征询他的意见。”
“好的。”
回复过了这条信息, 我收到了来自宁县官方的消息——迁坟的小道消息已经在村子里流传,这引发了宁县唯一一处公墓价格的暴涨, 等到过完年,这件事,基本就要“尘埃落地”了。
每一件事,都在按照我的预期前进,然而我并不觉得有多愉悦,我编制了一张天衣无缝的、名为谎言的网,将我心爱的齐康捕获其中,他爱上了我,我们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然而,我也会惶恐和不安,因为我知晓,谎言总会被拆穿,而那时候齐康会是什么反应,完全是不可控的。
——倘若齐康得知真相,我会放他走么?
——或许会吧,毕竟我一直希望齐康做一个独立的、自由的、快乐的人,我愿意尊重他的选择。
——或许不会吧,我对齐康有这么多年的执念,终于将人搞到手了,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他?
那一刻尚未降临,我无法预判我自己的行为。
但我竟然生出了些许幻想,幻想这些事永远不会被齐康所知晓。
新年终于到来,我为名下的所有员工发放了丰厚的年终奖,并计划从腊月二十八,放假到了正月十六。
我住所的工作人员倒是没有完全放假,而是安排了为期一月的两班倒的调休放假,当值的员工给三倍工资,员工们对这个安排也算满意。
——这将是我和齐康在一起后,过的第一个新年。
其实去年原本也想和他一起过来着,但那时候我们争吵了一番,我一气之下回了平城,后来齐康碰到了困难、向我求助,我才又回去了。
回去就开始筹备婚宴、结婚,再把齐康接回来。
不知不觉,一年就这么过去了。
齐康已经很久不做什么家务了,但临到新年的时候,却兴致勃勃地和工作人员一起忙碌起来。
他积极地打扫着房间的卫生,又开始做各种各样的过年食品。
譬如包子,譬如萝卜丝饼,譬如肉丸子,譬如饺子……
他做的东西算不上惊艳,但不难吃,我很喜欢被他“投喂”的感觉。
腊月二十五,齐康征询了我的意见,他想给丁龙打一个电话,虽然丁龙拉黑了他,但他还是有对方的号码的,换个号码打,应该能打通的。
他忐忑不安地看着我,我装模作样地犹豫了一会儿,对他说:“打吧,如果他态度还可以,你再给他包个红包。”
齐康的眼睛亮晶晶的,像钻石一样漂亮,我去了隔壁房间,喝了一杯冰美式,过了一会儿,齐康沮丧地出来了,他说:“我打不通他的电话了。”
“家里的座机打了么?”我耐心出着主意。
“打了。”
“没人接?”
“说我打错了,这个号应该是注销了,又重新分配给其他人了。”
“要不要打电话问问隔壁的邻居?只要不打给丁晓军就行。”
齐康抿了下嘴唇,他说:“我再试试吧。”
齐康当着我的面拨弄了邻居的电话,然后得知丁晓军父子早就离开了,房子也都卖了,至于去哪儿了,邻居也不清楚。
齐康挂了电话,惶急地看向了我,我有些生气地对他说:“你就这么在意他们么?”
我想,我的演技是真的不错。
至少糊弄齐康是很容易的。
我和齐康冷战了一天多,最后勉强被齐康哄好了,然后打电话给下属,叫他们调查下,丁家父子到底去哪儿了。
又过了两三天,下属发来了丁家父子的相关讯息——他们出国去了。
除了必要的讯息之外,还有丁晓军的儿子丁龙发在国内社交软件上的最后一条动态。
——我和我爸RUN了,哈哈哈。
配图是丁家父子满身名牌、喜气洋洋的脸。
我将打印的照片递给了齐康,齐康看了几秒钟,又把照片递给了我,他说:“你收着它吧,我现在,甚至想把这张照片撕毁了。”
“你恨他们不告而别么?”
“不恨这个。”
“那是?”
“他们出国的钱,应该是你为了让我摆脱他们,而给他们的钱吧,他们真的是不要脸极了。”
我叹了口气,老调重弹似的安慰齐康:“花一些钱换来安宁,也不算吃亏的,再说,这些钱对我而言,也算不得什么的。”
齐康气了小半天,总算不气了。
他没再和我提丁家父子,也压根就没提田媛媛,我们在一片祥和中,迎来了大年三十。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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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大年三十, 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贴春联。
我这个房子的装修风格偏北欧,一股子性冷淡风,往年为了美感, 从来都不会贴什么春联、福字。
但齐康来了, 他网购了不少东西, 我自然也不会扫他的兴。
我原以为贴春联花费不了多少时间, 然而当齐康拆开包装后,我们都有些傻眼。
这幅他精心挑选的春联,和传统的春联并不相同, 它无法直接涂抹上浆糊或者沾上双面胶贴在门上,而是需要一个较为复杂的组装程序——先将每一个字和每一个图案剪下来, 再撕开双面胶一个个按次序贴上去。
我当然可以将这个活分给我的工作人员, 相信他们很愿意为我解决这个“小问题”, 但我看向齐康有些不安,又有些期待的眼神的时候,我改了主意, 转而问他:“要不要一起试着做手工?”
他的嘴角高高扬起, 仿佛很用力似的, 点了点头。
于是我们去了一个空旷的会议室,将春联放在大大的工作台上, 开始做手工。
——我已经许久没有做过这种精细活了,因此剪得很谨慎,动作也很慢, 倒是齐康,他下手如行云流水, 很顺畅地剪下了一个小动物。
我抬眼看他,灯光下, 他的眉眼笼罩上了一层温柔的神色。
他不是顶尖的绝色,然而我対他已经戴上了厚厚的滤镜,便怎么看他,怎么觉得喜欢。
他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视线,也抬起了头,回看向了我。
他没有问我“你为什么要看我”,而是対我说:“累了么?累了就先休息一下。”
——他像我早逝的父亲和母亲。
——他像与我血脉相融的哥哥。
——他却不是我的亲人,我们之间的羁绊,又牢固,又脆弱。
我沉默了一会儿,就在他想要再次低下头前,我问他:“我可以吻你么?”
“当然,”他笑了起来,将手中的剪纸放在了安全的地方,“你随时都可以吻我。”
我却并不满足,我问他:“你可以吻我么?”
他没有犹豫,直接凑过来吻上了我的嘴唇。
我们在缠.绵地接吻,我的眼角余光看到了剪到了一半的红色的图案——像鲜血一般的红。
我的心脏偷停了一拍,无形的危机感骤然丛生。
我试图结束这个吻,齐康却并不放过我。
我们又吻了一会,终于气喘吁吁地分开,险些擦.枪.走.火。
“你在想什么?”齐康问我。
我想了想,対他说:“我希望从此以后的每一个春节,我们都能一起度过。”
——我不相信永恒,不相信爱情,不相信天长地久。
但我依旧希望,能和你一起度过余生的每一个春夏秋冬。
齐康轻笑出声,回了我一句:“生不同衾,死当同穴。”——
我们花费了一上午的时间,终于将春联组装好,然后贴在了靠近专属电梯的大门口上,贴完了春联,其他的福字和装饰就委托给了工作人员,大家一起干倒也不觉得疲累,只觉得喜气洋洋,颇有些年味儿。
今天的饭菜十分丰盛,为了热闹,我、齐康和所有的工作人员去了最大的餐厅,同桌吃了午餐。
不过我和齐康两个人吃我们的,其他的工作人员和邻座关系好的人吃他们的,互不打扰,共享美食,齐康初始还有些拘谨,很快就放松了下来。
等用过了午饭,我和齐康又一起去游戏室打游戏。
我们这次玩儿的是一款经典的游戏——俄罗斯方块。
一开始,下落的方块速度很慢,我们还有精力一边玩游戏一边聊聊天。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方块下落的速度越来越快,我们不再聊天,开始从游刃有余转向手忙脚乱。
最终,即使我非常努力,依旧迎来了“game over”的提示,我放下了手柄,看向了齐康。
我原以为齐康已经“死”了,但出乎我的意料,他不仅“活着”,还“活”得相当好。
方块如暴雨般急速下滑,他按着按钮的速度算不上快,但每一个操作都没有失误——他的界面上,堆积的方块最高只有五行。
我屏住呼吸,观看了一会儿齐康的操作,二十分钟后,他依旧没有“死”,但他察觉到了我的视线,按下了暂停键,将手柄随手一扔,対我说:“要不要一起去睡个午觉?”
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我只是问他:“你什么时候学会的俄罗斯方块?”
“一个多月前。”
“用手柄玩呢?”
“一个月前?”
“你玩了几次?”
“记不清了,大概十来次?怎么了?我哪里做得不太対么?”
“……你没有做错什么,”我神色复杂地看向他,“你是个很厉害的玩家。”
——但你错过了成为世界顶级玩家的机会,不是你没有天赋,而是你的年纪大了一些,已经不可能再和那些年轻人拼体力和精力了。
我不打算告诉齐康这一点。
这世间,再没有比天才被埋没、天赋被浪费更可悲的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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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虽然没有告诉齐康这件事, 但在接下来的假期里,我带着齐康玩了市面上的几款主流的竞技游戏——他总是笨拙地上手,飞快地掌握要点, 然后呈现出一种职业选手才拥有的极高的竞技水平。
他让我再次确认一个观点——电子竞技是需要天赋的。
谁也没有想到, 一个来自偏远山村的、刚接触电脑几个月的三十多岁的男人拥有这样的天赋。
谁也没有想到。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 似乎所有人都默认了, 齐康高考失误了、放弃复读了,就应该去从事最简单低级的工作。
没有人给齐康一个电脑,没有人试图带齐康玩一玩游戏, 于是硬生生将天赋埋没了。
我的大脑一直在打架,有时候我想带齐康去见见专业的人士, 得到对方的系统评估, 有时候我又怕结果不如人意, 而齐康得知了自己的“悲剧”,并为此感到难过。
齐康很神奇地看出了我的纠结,他递给了我一个萝卜丝端子, 问我:“你在苦恼什么?”
我咬了一口食物, 看了他一会儿, 终于下定了决心,我对他说:“你玩游戏可能有一些天分, 我明天想带你去一下俱乐部。”
“俱乐部?”
“玩游戏会有职业战队,战队所属的俱乐部,是培养他们的地方, 我名下有一家电子竞技俱乐部,还算可以。”
——多个战队在世界大赛上偶尔获得个金牌, 我认为还可以。
“玩游戏可以作为一种职业么?”齐康问了我一个很可爱的问题。
我想了想,对他说:“可以, 但是很吃年轻饭,也很吃天赋。”
“你希望我去做这个职业么?”齐康又问。
“选择什么职业,不应该是听从谁的希望,而是应该自己做一个判断,你无需关注这个职业是否能赚到钱,这是我为你做的保底,但你要确定,这个职业你是喜欢的,并且想长期干下去的。”我又开始了爹味发言,好在齐康并不讨厌。
齐康想了想,说:“我想弄清楚工作环境和工作内容都是什么,然后再做判断。”
我很欣喜地听到了这番话语,对他说:“你去看看,喜欢的话就再试一试,不喜欢的话,就算了。”
这番话说出口,我感觉我自己起码老了十岁,很有一种带小孩的意思。
齐康与我同岁,甚至还比我大那么一点,然而他的社会经验不够丰富,在我看来,有种“弱小、无助又可怜”的意味。
我又想把他面前的荆棘全都铲平,又想让他独立行走自立自强,我大概分出了十分之一的精力去思考他的未来和他的发展——剩下十分之九的精力在工作上,倘若这么换算的话,齐康等同于很长的一串金钱数字了。
我和俱乐部的负责人约了下午见面的时间,又和齐康一起涮了个火锅,齐康把大把大把的香菜拨到了我的碗里,又为我夹了一些煮熟的牛肉——他已经熟记了我所有的喜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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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俱乐部的负责人名叫邵博, 没比我大几岁,早年也是很出名的职业选手,家境富裕, 在国内电子竞技产业一片荒芜的时候, 他自费去国外锻炼和比赛, 坚持了很多年, 最好的成绩是第三名——永远的国内第一,却永远都够不上世界第一。
他欠缺的不是天赋、不是勤奋,而是没有像国外选手那样系统的支撑团队, 没有合适的教练,亦没有旗鼓相当的对打。
因此, 在他退役后, 他加入了某个刚刚崛起的俱乐部, 担任教练,不到两年,愤而离职。
当时我恰好在组建电子竞技团队, 经过详细的市场调查后, 我亲自同他见了一面, 然后直接点了他做俱乐部的负责人。
他干得很不错,培养出的站队成绩还可以, 也是难得不被电子竞技粉丝追着骂的俱乐部负责人。
江湖中有一句流言:“别的俱乐部如果败了,选手和俱乐部五五开,而星落俱乐部如果败了, 我最多怪俱乐部三分。”
在正式见面前,我给邵博发了一条消息, 简单介绍了齐康的情况——“男,三十二岁, 以前没接触过游戏,现在我发现他的反应能力极强,你认真帮他测试一下,毕竟是我老公。”
邵博回了条消息:“一般职业选手十多岁入行,二十多岁就可以退役,您这三十多的,打职业完全不可能。但因为是您的老公,我愿意等会儿将拒绝的话说得委婉一点。”
“他很有天赋。”
“再有天赋也晚了,晚了十多年。”
我没再回消息,我已经开始感到难受了。
——我是很希望奇迹能够发生的,然而奇迹并没有发生。
见面后,经过短暂的寒暄,邵博带着齐康去了专业的测试室,进行了总时长为两个小时的专业测试。
邵博的表情也从最开始的惊艳,慢慢化为平静。
齐康去了洗手间,邵博叹了一口气,对我说:“天赋的确很好,反应也很快,但是耐力不够,他这个年纪,有这个表现已经很好了,我不建议他走职业的道路,他的状态最多维持半程,到后半程就会被对手打爆。”
“如果经过职业的训练呢?”
“那也不行,这不是训练的事儿,也不是努力的事儿,什么年龄就该干什么事,电子竞技,最重要的就是年龄,他哪怕再年轻五岁,不,年轻三岁,这事都能商量。”
“……通融通融?”
“没办法通融。”
“那没办法了。”
“您想怎样?”
“给我爱人安排个实习的岗位吧。”
协商谈判并不成功,我只好暴露了资本家的嘴脸,开始以权压人。
邵博倒也从善如流,顺畅地说:“除了首发选手之外,您看哪个岗位合适?您是大老板,您说了算。”
“叫他当陪练成么?”
“我能问问,您对象会打哪款游戏么?”
“都不会,但你们可以先把他教会。”
“工资您看多少合适?”
“不用你操心,直接走集团的账。”
“老板。”
“怎么?”
“我认识您六年了,这是您头一回以公谋私。”
“不用惊讶,以后我还敢这么干。”
“就这一个‘私’?”
“我也就只有这么一个老婆和亲人。”
“得嘞,您放心吧,我会照顾好您老婆的。”
“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他是有天赋的,我想让他在你这儿学点东西,以后打不了职业,干点相关的事也可以。”
“成。”
我和邵博商量得差不多了,齐康也从洗手间出来了,我带他回家,路上问他:“喜欢俱乐部么?”
他想了想,回答我:“很喜欢,但我可能没什么天赋。”
“喜欢的话,就去那边实习吧,我已经帮你安排好了。”
“做什么?”
“先学会打游戏,然后你当陪练,和职业选手对打。”
“听起来很有趣。”
“你去试试的话,会发现更有趣。”
“你试过?”
“没有,我不喜欢失败的感觉。”
“那你怎么知道有趣?”
“听说的,拿过来哄骗你。”
齐康很惬意地笑了笑,他说:“我被你哄骗到了,我什么时候去实习?”
“明天。”
“这么急?”
“你的假期时间有限。”
“你有点像热衷鸡娃的家长。”
“你不喜欢?”
“倒也不讨厌。”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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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 于我而言,像是审判日前的宁静。
我和齐康每天都过得很规律,我送他去俱乐部实习上班, 然后自个去公司上班, 晚上再接他一起回家。
他掌握游戏的速度很快, 回家之后, 还会继续进行训练,我开始从与他的交谈中听到了很多游戏相关的熟悉的词语,然后有一天, 我收到了来自齐康的游戏升级建议——比我想象得更加专业。
他的确是有这方面的天赋,并且愿意为之努力的。
有意思的是, 他自己选修的专业是人工智能, 等到大二开始上专业课之后, 或许可以尝试更多游戏相关的实习。
等到学会了几款游戏后,他选择了一款游戏作为训练的主要方向,从那天起, 他上班的时间也从朝九晚六, 变成了下午三点到晚上十二点——他需要配合职业选手的时间, 正式开始担任对练。
我无法再接送他上下班,倒是安排了家里的司机接送, 我们的不可描述生活受到了一定的影响,齐康很不好意思,我却说“没什么的, 工作要紧”。
工作是很重要的,无论是对齐康, 还是对我而言。
我牵头拟定了集团新一年的发展规划,进一步削减了地产投资, 将更多的资源倾注在养老和医药产业上,总体做了人员调整,将旧公司的员工直接挪到新公司去用,工龄依旧累计计算,这番操作对我而言算不上麻烦,但员工给予了极高的评价,我名下的企业也在某家机构评选的最受员工好评的公司中均处于前列。
天时地利人和,我占了三样,剩下的就是不要懈怠,带着所有的员工追逐更高的利润。
我有野心、贪婪、精力旺盛,沉迷到工作中的时候几乎顾不得其他事,忙碌了三个礼拜后,我收到了邵博的电话。
邵博没有寒暄,直截了当地说:“我想让齐康当替补选手。”
“啊?”我吃了一惊,坦白说,虽然我“以权谋私”,将齐康硬塞到了俱乐部中,但我从来没有想过齐康有正式成为选手的可能,电子竞技是很残酷的,我对齐康的期许,只是他学会一些游戏技能,或者自娱自乐,或者开个直播试试,或者从事一些游戏相关的职业。
我没有想过,齐康的表现,能够让邵博选择为他破例。
“老板,你赢了。”
“我们之间似乎没有过什么比赛?”
“你的预判能力赢了,我认为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齐康可以担任替补队员。”
“你确定?你空降一个替补队员,有想过怎么和战队的粉丝交代么?你如果被骂上热搜的话,我不会帮忙解释的。”
“我确定,只要齐康点头同意,我愿意和他签订三年的合约,并且支付给他符合身价的薪水。”
“……你知道他还在读书么?”
“知道啊,我已经和他谈过一轮了。”
“那他什么意见?”
“他说要和你商量。”
“那你找我干什么?”
“我怕你阻拦他,我先向您汇报一轮。”
我被他逗笑了,不得不说:“邵博,你可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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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短小,但我勤快呀!感谢在2023-03-21 22:58:27~2023-03-22 18:30: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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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老板说行, 那就行,您和齐康快点商量,再过几天, 就要提交本赛季的大名单了。”
“……所以, 你打算把齐康送到哪个游戏的大名单里?”
“你们没有沟通过?”
“没有, 最近工作上的事太多, 齐康的作息和我的作息也不太能对得上。”
“抱歉老板,我以后把齐康的工作时间调得健康点,让他尽量早点回家。”
“玩游戏是不是也没必要都坐在一起玩?不用刻意调整他的工作时间, 但如果能设置成居家办公的模式,或许会更好一点。”
“您是答应了?”
“看齐康, 他如果愿意的话, 我没什么不能答应的。”
“老板, 有个事,齐康虽然上了大名单,但未必能安排上场。”
“我知道的。”
“然后, 他玩的游戏, 是《黑暗穿梭》。”
我倒是不意外这个答案, 原因无他,我的星落俱乐部成绩最差的分部就是《黑暗穿梭》分部。
《黑暗穿梭》是一款全球流行的策略斗争类游戏, 上手比较容易,玩得好非常困难,拥有数以亿计的玩家, 和数百个已注册的职业战队。
这款游戏涉及到大量的计算和细微操作,玩起来很耗费脑子, 有很多在其他游戏中大放异彩的天才,都是在这款游戏中折戟沉沙、玩到崩溃后, 怒而“转行”的。
每一场游戏需要五个玩家,为了提升《黑暗穿梭》分部的整体能力,我曾经特批了一笔钱,让邵博不计成本、不惜代价地挖人。
——邵博倒是挖了一批人,但挖来的职业玩家之间无法擦出漂亮的火花,打不出良好的配合,成绩依旧是一塌糊涂。
久而久之,连俱乐部的死忠粉丝,都快忘了俱乐部还有《黑暗穿梭》分部——毕竟在叫得号上的《黑暗穿梭》联赛上,从来都没有见过星落战队的身影。
邵博选齐康进这个分部,我倒是无形之中松了口气。
然而我这口气还是松得太早了——当星落俱乐部官博公布新赛季大名单后,“三十二岁的新人空降星落大名单”直接冲上了热搜。
我点进热搜,看了一眼正在摇旗呐喊的几个游戏类博主,几乎笃定,热搜的背后一定有我在游戏领域竞争对象的手笔。
我的公关团队正在撰写公关文稿,网络上又爆出了新料——“新人是星落俱乐部高层的亲属,邵博也拿他没办法。”
我揉了揉眉心,通知公关团队暂停工作,可以准备收拾收拾东西下班了。
我登录了我不太常用的账号,发布了一条最新动态——那个账号还是当年创业的时候注册的,早期经常分享一些游戏制作的进度,只是后来越来越忙,上得也就少了,但粉丝数依旧很多。
【许皓然:空降的选手是我的合法丈夫,年纪大了一点,但游戏技能还可以,我用我的游戏制作能力做担保,齐康没有那么菜,他进大名单,基本靠他自己。】
三分钟后,#许神老公# 攀登上了热搜的最前排。
作者有话要说:
睡觉,晚安。感谢在2023-03-22 18:30:52~2023-03-22 22:48: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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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互联网的网民普遍嗅觉灵敏、日常无聊, 因此碰到新奇的事情后,会迫不及待赶赴“事发现场”,有趣的话题的热度也会节节攀升。
公关部门的负责人询问我是否要采用公关措施, 我喝了一口白开水, 对他说:“早点下班吧, 我应付得过去。”
早年刚创业的时候, 我也兼职做公司的公关,那时候的我活跃在互联网平台,甚至参与过几次很著名的“骂战”——并且没有过败绩。
这些年沉迷于开公司, 和网友们互动得少了,很多年轻的网友也涌入其中, 可以说是“换了一茬人”。
但引导舆论的方式, 还是那几样, 当我自爆了我和齐康之间的关系后,画风反倒是有所转变。
网友大多都是慕强的,这很现实, 当齐康疯传是某个俱乐部层面高层的“亲属”的时候, 网友一般会认为齐康是靠某种不正当的途径上位, 本身是没有什么能力的;但当我公开承认齐康是我的太太的时候,网友则会认为, 齐康多少是有些本事的——不然我不可能会和他结婚。
强者的恋人就一定要是强者么?
我不这么认为,但我可以利用这一点。
众人纷纷引入话题八卦后,我再次编辑了一条动态, 选择了发送。
“齐康先生和我一起长大,我们度过了幼年、童年和青少年, 后来,我因为幸运而来到了平城, 靠自身的努力和各位的支持取得了一点成绩,齐康没有我那么幸运。但令人高兴的是,我们得以在去年再次重逢,并且共同决定缔结婚约,婚后,在一起玩游戏的过程中,我发现了齐康的游戏天赋,并推荐给了邵博先生。最初的那段时间,邵博先生与我的看法一致,认为齐康虽然有天赋,但年龄偏大,不适合走职业发展的路线,然而,在接触一段时间后,邵博有了不同的看法,我们讨论后,决定将齐康作为候补选手列入大名单,如果他的表现极差,他将不会有任何上场的机会,请各位放心。”
我将我与齐康的过往关系说得清楚明白,从而阻绝掉过多的对齐康本人的关注和好奇心,或许还会有人去深挖齐康的过往,然而宁县是个非常偏远且交通不便的地方,我也从未对外公布过我的家乡,自媒体查到什么的概率有,但不算大,即使他们千里迢迢赶赴宁县,我和齐康也是正儿八经摆过酒席的关系,纵使查到齐康曾经结婚,但丁家父子早就出国了,从前的房子有的推平重盖、有的重新装修了,能掀起的风浪,不会太大。
我将相关的影响盘了盘,又查看了一圈网上的评论——事态发展的趋势在我的预期范围之内。
出乎我预料的是,有好事者登录了俱乐部的官网,扒下了齐康的官宣照片,又找到了我近期对外公开的照片,P成了一张合照,配了一句话“只有我觉得这俩人有点配么?”,下方有许多人附议,很快,那条动态也上了热门,属于我和齐康的CP粉一夜涌现。
作者有话要说:
短小摸鱼君出现了,提前预警,快要虐了。感谢在2023-03-22 22:48:28~2023-03-23 10:26: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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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网络上的纷纷扰扰并没有太影响到我和齐康的生活——齐康几乎不怎么上网, 他很规律地上班、下班,坐班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到七点,然后回家, 吃过饭开始居家办公, 从八点干到十二点。
我们可以吃一个很快速的晚饭, 晚上如果他十一点后没什么事, 我们还可以做一点夫妻之间的正常运动。
因为他居家办公,我得以看到更多他工作时的状态,而他的竞技水平, 随着他与其他队员的共同训练和交战,肉眼可见地提升了一大截。
然而, 生活不止只有好消息, 还是会有一些不太美妙的声音的。
田媛媛接受了一家自媒体的采访, 里面又很多抹黑齐康的内容,不过稿件发布前,我安排在宁县常驻的工作人员提前得知了消息, 我用高价钱截下了这篇稿件, 删掉了抹黑齐康以及丁家父子相关的段落。
在这篇采访稿件发布后, 我转头又用御用的自媒体在网络上八卦了田媛媛和齐康之间的故事,完全没有添油加醋, 每一句每一个字都源自真实。
网友们在吃到了两边瓜后,做出了自己的判断,开始齐聚声讨田媛媛。
他们涌向田媛媛在国外和国内所有的社交软件, 最后,田媛媛迫于压力, 发布了声明,却没有向齐康道歉, 只是说:“我那时候年纪轻不懂事,你们不要拿一个成人的标准来苛责我。”
然而网友们却并不买账,直言:“倘若你有一点羞耻心,就该在有能力后及时还钱,现在既然已经和亲生父母相认了,就别再自诩是齐康的妹妹,靠齐康私人的事博人眼球、赚取流量。”
田媛媛当然不愿忍气吞声,但我委托律师联系并正告了她,倘若她继续做这些伤害齐康的事,不止会被我的律师送上法庭,我还会合理合法地追回我赠予她的金钱。
田媛媛骂了律师一顿,律师面不改色地对她说:“刚刚你的言论我已经录音,将作为将来我们可能对簿公堂的时候的佐证之一。”
几番沟通下来,田媛媛在社交网络上“偃旗息鼓”,网友们发现没有乐子了,也四散而去。
这场风波来得快,去得也快。
齐康全程都不知晓这件事——因为他和大名单上的所有队员开始了为期七天的特训,期间会完全断网,只能通过俱乐部的座机电话对外联系。
这次特训当然不是偶然,是我收到苗头消息后,当机立断敲下的。
齐康临走前,很舍不得我,主动地亲了又亲、抱了又抱,我一直将他送到了集训的地点,我们又悄悄说了一会儿话,才最终道了别。
七天的时间,足够我将这件事平复下来,并做好收尾的工作。
我算好了一切,偏偏没有算到,齐康会和队友一起用电脑模拟器玩手机游戏,也偏偏没有算到,丁龙会也爱玩这款游戏,用的账号还是国内手机注册的。
那款游戏有一个功能,一旦得到授权,就会定期向玩家推送同为玩家的通讯录好友。
我不太清楚他们加上好友的细节,但这种小概率到仿佛是电视剧情节的事情,竟然真的发生了。
他们跨越了万水千山,跨越了十二个小时的时差,跨越了最后一次见面时的不愉快,竟然重新取得了联系。
而神奇的是,直到一个月后,我才知晓了这件事。
我的枕边人、我的恋人、我的爱人,害怕我会因此而愤怒、失望、生气,在丁龙的贴心建议和劝说下,决定隐瞒下这件事,悄悄地和丁龙保持联系。
——他隐藏得很不错,也可能是我对他太过信任,减少了很多必要的怀疑和警惕。
倘若他能一直瞒着我,我也算认命了,也可以假装不计较。
但他偏偏要自己戳破这件事,他向我坦白了一切,我了然地看着他,问他:“我猜你想一直瞒着我,那现在为什么,你要告诉我?”
“……”
齐康沉默了很久,就在我忍不住要再问他一遍前,他选择说:“丁晓君出意外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么么哒。感谢在2023-03-23 10:26:33~2023-03-23 23:12: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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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我愣了一下, 是真的愣了一下。
因为我的确不知晓丁晓君的死讯。
我虽然很厌恶并憎恨这个人,倒也没有坏到故意让他去死的地步。
我所预期的,不过是他在国外不要回国内碍眼, 当然, 如果他过得不好, 那就锦上添花了。
——至于其他的, 并不是我逼迫丁晓君选择的这个城市,也不是我逼迫丁晓君在赌场当荷官,更不是我逼迫丁晓君和那些危险人士交际涉密。
丁晓君自己是个烂人, 把自己玩死了,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因此我也只是愣了一下, 接着说:“他死了, 然后呢?”
我的语气很平静, 我多年来的教养让我可以做到不落井下石、不讥笑嘲讽,但让我真诚地表示哀悼和惋惜,那恐怕是在难为我了。
我不放个鞭炮表示祝贺, 已经是我极力克制的结果了。
齐康的表情也很平静, 他似乎并不为此感到难过, 甚至连些许情绪的波动也没有。
我们交谈的地方,是在我最喜欢的书房里, 这里早就有了齐康的位置,一般来说,晚上的这段时光, 齐康会和队友们训练,我则是会处理公务或者阅读书籍。
这本该是非常忙碌但温馨的一段时光。
——直到齐康突然开了口, 对我说:“有件事,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
“什么事?”我甚至没有转过头看他, 因为我的确不认为,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我和丁龙,重新联系上了。”
我敲击键盘的节奏没有变,心里却翻起了滔天巨浪,整个人紧急进入了商务谈判的模式。
我笑了起来,应该是非常有亲和力的笑容,温声细语地问他:“你们是怎么联系上的?多久了?”
齐康沉默了几秒钟,他说:“之前集训的时候,队友带我用模拟器玩手机游戏,游戏会推荐联络人好友,就这么联系上了。”
“那得有一个多月了吧。”
“……”
这之后,就是齐康告诉我,丁晓君死了——
我在等待齐康的回答,齐康也没有让我等待太久,他很顺畅地说:“丁龙还没有成年,我想接他回来,让他读国内的高中,参加国内高考,你可以将他安排得远远的,我也不会再和他见面,断联也行。许皓然,我好歹养了丁龙十多年,我看不了他成了孤儿一个人在国外漂泊,况且国外那么乱,他很可能沾染上不太好的东西,走上和他父亲一样的老路。”
我听着他的话语,终于停下了敲击键盘的双手,身体后仰靠在了宽阔而柔软的椅背上,单手扭开了钢笔的笔帽,又拿着钢笔在纸张上划了几道毫无意义的线条。
过了几秒钟,我开口问他;“这是丁龙的意思?”
齐康直视着我的双眼,说:“这是我的意思。”
“你们商量好了么?我的意思是,丁龙知道你这个方案么?将他从美国带回来,送到远离你的高中,让他自己高考,以后你和他再不相见,甚至断联?”
我说这句话的时候,语速很慢,不带有什么情感,但无论是眼神、细小的动作还是话语的腔调,都很谨慎。
齐康的眼神出现了一瞬间的飘移,他攥了攥手心,仿佛突然想起来,我除了是他的枕边人、恋人、爱人、丈夫,还是他的老板、金.主、掌控者似的。
但他依旧鼓起勇气,对我说:“这样对他比较好,他对我的安排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你应该已经知道,是我赠与了丁晓军和丁龙一大笔钱,他们才会选择出国的吧?”
即使丁龙不说这件事,但齐康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猜不到?
“我知道,许皓然,我不想和你吵架,咱们可以不提这件事。”
“你认为我做错了么?你认为我不应该给他们钱么?你是要把丁晓君的死、丁龙成了孤儿这件事归咎到我身上么?”
“……我没有这么想过。”
“那为什么不可以提呢?我为了帮你摆脱两个吸血鬼,付出了一大笔金钱,你不应该感谢我么?”
“许皓然!”
“啧——”我嗤笑出声,“齐康,口口声声说爱我的你,什么时候才能把我放在你顺位第一的位置上?”
“……”
我将手中的钢笔扔到了桌面上,给了他最后的答复:“我资助丁晓君和丁龙出国的前提,就是他们不得回来,想回来也可以,先还钱。我猜丁龙应该不会蠢到怂恿你和我谈让他回国的事,他应该只是想从你这里榨一点钱出来,毕竟,再多的钱,也不够他日常挥霍的。”
齐康的脸色变得极差,他是坐在座椅上的,却有了几分摇摇欲坠的意思。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齐康,你要用我给你的钱,替丁龙还这笔钱么?你要再次损伤我的利益,去填丁龙这个无底洞的窟窿么?”
“……”
齐康沉默了很久,就在我以为,他会选择服软、放弃或者更加柔和的方式与我沟通的时候,他说:“我能不能和你写一张欠条,然后慢慢还你钱?”
“用俱乐部发给你的工资还我?”我笑着问他。
他没说话,或许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我的笑容并不是觉得“这样做好极了”,而是“怒极反笑”了。
“齐康,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真的生气的话,丁龙会处于一种什么样的境地。”
“想过,”齐康似乎很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但我总觉得,你不是这样的人。”
“我就是这样的人啊,除了违法犯罪之外,我做过的脏事并不少,我威胁过的人,你也不是第一个,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你可以……”
“我不可以。”我打断了齐康的话语,“对敌人的宽容,是对自己的残忍,我不会再帮丁龙任何事。”
“他还没成年。”
“还剩几个月,十七岁的宝宝,你还要把他抱在怀里唱摇篮曲么?”
齐康看起来很想和我吵一架,但他克制住了。
他并不认为我的做法和说法是正确的,但他不想再激化与我的矛盾,因此选择了沉默。
我站了起来,绕过了书桌,走到了他的面前。
我抬起手,想摸他的脸,他躲了一下,也成功躲开了。
我放下了手,对他说:“今晚请个假吧。”
他豁然抬起头,眼里燃烧着名为愤怒的火焰。
我再次抬起了手,用手背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脸颊,我对他说:“记得洗干净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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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齐康低下了头, 过了一小会儿,他说:“许皓然,你不该这么做。”
“不该怎么做?”
“你不该用金钱引诱丁晓君和丁龙, 你不该毁了两个人的人生, 也不该在现在袖手旁观, 眼睁睁地看着丁龙走进深渊。”
齐康语气平平, 却将他的想法说得清楚明白。
“你说得不够完整,”我用指腹勾勒他脸部的轮廓,仿佛我们并没有在争吵, 只是在调.情,“我不该在去年夏天去我们的秘密基地, 不该在看到你的那一瞬间心疼你, 不该将视线落在你的身上, 不该陪你去抓奸,不该威逼利诱丁晓君同你离婚,不该在与你争吵后割舍不下再回到宁县, 不该娶你, 不该将你带回平城, 不该送你读书,不该试图改变你的人生。”
我以为, 我能平静地说完这段话。
我以为,我能一直维持着高高在上、波澜不惊的表象。
我以为,我可以从容地逼迫他、伤害他。
但话语说到了最后, 声音却变得哽咽。
齐康抬起了头,愕然地看向我。他抬起了手, 试图抚摸我的脸颊,这次躲避的人, 不再是他,而是我。
我后退了一步,仿佛在我与他之间划下了一道无法越过的屏障。
“你明明知道,我做这些事都是为什么,但你要站在道德的高点上去指责我。”
“我并不想指责你。”
“但你认为我的做法是错误的,是需要修正的。”
齐康没有说话,他似乎是默认了。
“为什么每一次,被抛下的、被放弃的、需要退让的,都是我呢?”这句话,我想说出口很久、很久了,“齐康,我多想让你偏爱我,哪怕一次都好。”
“许皓然……”
“怎么不叫老公了?”我打断了他的话,似乎单纯只是表达疑问,“不是说爱我么?再说一次,好不好?”
齐康向前走了一步,似乎是想抱一抱我,但我又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他。
“我一直、一直都想帮你……”
“我废了那么多心思,才把你从烂人堆里拔出来,你却说我做得不对……”
“丁晓君是个人渣,丁龙是个坏种,你拿他们当宝贝儿,你为了他们欺骗我、祈求我……”
“你让亲者痛,仇者快,你要做圣母,不惜伤害我。”
“有时候,我觉得你像变了一个人一样,那个真心待我的、愿意和我报考同一个大学的、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齐康,是不是就死在了十八岁,死在了我独自去大学后?”
“不然,我想不通,你怎么会嫁给丁晓君,怎么舍得抱着丁龙不看我一眼,怎么能狠心拒绝我的告白,怎么说出‘你不该’这三个字。”
我每一句话都在控诉、都在发疯,而齐康一直在看着我,没有躲避地看着我。
他没有说话,脸上却布满了泪痕,仿佛他也会感同身受、也会觉得痛苦。
我期待着他能说出什么。
譬如向我解释他当年也有苦衷,譬如向我道歉他当年不该如此绝情,譬如给我些许安慰、告诉我他想明白了不会执意让丁龙回国……
但他什么都没有说。
但他什么都没有说。
我低头看他落泪,内心的愤怒也一点点地消散,最终化为一片死寂。
我回想起当年的种种,想起那些日夜赚钱的日子,想起在信纸上写下的一个个字,想起跨越千里赶赴宁县却收到的一句句拒绝,想起齐康每一次如出一辙的冷淡与沉默……最后想到的,却是那年李子树结了果,我爬上了枝头去摘李子,敢上树却不敢下树了。
我在树上等了很久、很久、很久,等到了年少时的齐康,他站在树下,明明身体也不算强壮,却向我张开了双手。
他说:“跳下来,我会接住你的。”
倘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或许会跳下来的。
但那时候的我,眼睛一直看着齐康,却是一点一点从树上爬了下来。
——我并不怀疑齐康,我相信他一定会接住我,但我担心我太重了,会连累他摔倒或者骨折受伤。
——对他的担忧,越过了我对下树的恐惧。
我很爱他,很爱、很爱,这份爱从过去,一直持续到今天,持续到此时此刻。
但这份爱,已经让我痛苦了,或许对齐康而言,也是一种痛苦和负担。
没有齐康在的十多年里,我活得也还不错,这世界上,原本就没有,谁离开了谁,不能活。
谁离开了谁,也都可以活。
我放弃了想说的绝大部分话语,言简意赅地说:“齐康,如果你坚持要救丁龙的话,那不如我们离婚,按照婚前协议,你会分到一大笔钱,无论你选择出国,还是接丁龙回家,都变得毫无难度……”
“许、皓、然!”齐康打断了我的话语,他的眼睛睁得极大,仿佛听到了什么无法相信的事,“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不如我们离婚,”我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笑,于是真的笑出了声,“你做你的真圣母,我做我的坏商人,你去和你那便宜儿子缠缠绵绵,也省得我‘棒打鸳鸯’、耽误你们在一起……”
“啪——”
这是手掌击打脸颊发出的清脆声响。
齐康抬起了手,却打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他的脸上出了一道鲜红的巴掌印,神情却是漠然的。
良久的沉默后。
我问齐康:“你为什么要打自己?”
齐康说:“你的话说得很难听,我想让你不要再继续说了。”
“那为什么不打我?”
“舍不得,会痛,再说,你也没做错什么。”
“你也知道,我没做错什么。”
“没必要难为一个孩子的。”
“如果丁龙死在外面,你会不会恨我。”
“……”
“说吧,你会不会恨我。”
“我不知道。”
“你会。”
“……”
“我不想和你吵架,你再想想吧,要丁龙,我们就离婚。”
“为什么偏偏要做这个选择?”
“因为每一次,你都是选择了他,放弃了我。”
——因为我也想有一次,成为你的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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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说完了这句话, 我想转身离开,把空间和时间留给齐康,让他仔细想清楚。
但在我转过身前, 齐康一把握住了我的手, 他的掌心是滚烫的、炙热的。
我有心想挣脱他, 但偏偏又舍不得。
“我不要和你离婚。”
齐康握紧了我的手, 似乎是很怕我离开似的。
“你确定么?你要放弃你的便宜儿子么?”
“我不要和你离婚,”齐康重复了一遍这句话,“也不想和你分开。”
我等了一会儿, 没有等到下文,于是问他:“那丁龙怎么办?你舍得让他一个人在国外、孤苦无依?你不是心心念念想让他回国么, 想叫他改邪归正么?”
“你能不能帮他最后一次?我保证是最后一次。”齐康轻轻地摇晃着我的手, 祈求似的看着我。
我有一种“果然如此”的尘埃落定般的感觉。
我怎么可能得到齐康唯一的偏爱, 不过是他想要“鱼与熊掌兼得”,因此才立刻选择稳住我。
“不能,不可以, 不会, ”我看着齐康, 话语里带了一点嘲弄的味道,“你想稳住我, 哄骗我答应你的不合理要求,那不可能,我从来都不做赔本的买卖。”
——却在你的身上屡屡破戒。
我不接受“鱼与熊掌兼得”的方案, 要么选我,要么选丁龙。
或许是我的态度太过强硬, 齐康抬起了另一只手,握住了我的衣袖, 似乎是害怕一只手握不住我。
“……即使不接他回国,也别让他继续呆在那个学校、那个环境里,好不好?”
“我没有限制他的行为,他想转学的话,完全可以自己联系相关人员和机构操作。”
“他成绩很差,也不熟悉米国的情况。”
“你倒是很了解他的现状,怎么,因为要工作,没空和我相处,但很有空和你那便宜儿子多聊一会儿?”
“你……”
“怎么?”
“你在嫉妒他么?”
“我的确在嫉妒他,甚至还憎恨他,我搞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对他那么好,你到底是爱屋及乌,还是被他灌了什么迷魂汤?你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他喊你一声爸,你就把他当亲儿子了?”
“……”
“我第一次在街道上撞见你们,你那时候当他的后爸才几个月?就死死地抱着他,他哭起来的时候,你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
“……丁龙救过我的命。”齐康用很轻的声音说。
我却并不相信,说出了很容易找到的疑点:“他那时候才几岁,胡编乱造也别这么离谱。”
“他的确救过……”
“他怎么救的?”
“……”
“你怎么会遇到生命危险的?”
“……”
“我不喜欢你撒谎骗我。”
“这次没有撒谎骗你。”
齐康的手从我的衣袖处滑到了我的手腕处,他的拇指压着我的脉搏,似乎是想感受到我心脏跳跃的节奏。
“你究竟想说什么?”我有一点烦躁。
“我曾经自杀过,是丁龙喊人撞开了那扇门,哭着求我不要死。”齐康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偏偏他说的,像是真的。
“为什么自杀?”
很奇异的,我竟然没多少心疼的情绪。那是属于齐康和丁龙的故事,齐康欠丁龙的,我又不欠丁龙的。
齐康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反倒是说:“丁晓君死了,我并不感到难过,也不会因为他去埋怨你。”
“你说这个,想表达什么意思?”
“我不想和你离婚。”
“哦。”
“我欠丁龙一条命,我得还。”
“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你欠他的,你可以自己还,别再牵连上我。”
“……我以后都不会再同他有什么联系了。”
我冷笑出声:“这话我好像听到第三遍了,涉及到丁龙,你的保证、你的承诺毫无意义。”
“那你究竟想怎么办?”
“要么你和丁龙断联、我也不会给丁龙任何帮助,要么咱们离婚。”
“没有别的选择?”
“没有。”
我当然知道有很多迂回的、折中的方案。
我可以表面答应,然后派人去和丁龙接触,叫他劝齐康放弃他那些荒诞的想法,我能把他们阻隔得了第一次,自然也能做到第二次,相信这一次,这两人不会那么巧地再次重逢。
我也可以适当地给予丁龙一点帮助,正如齐康建议的那样,给丁龙转个学校,与我而言也算不上什么难事,丁龙远离了危险,齐康也可以完全放心。
我的大脑里有无数个类似的方案,但我最后还是了最尖锐的的那一个。
——选我还是选丁龙?
“你要不要再想想?”
其实我是期待着齐康给我一个痛快的,等待的每一分钟、每一秒,于我而言,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齐康的指腹摩挲着我的手腕,有些细微的痒。
他很突然地说:“我以前骗了你。”
“哦。”
“我没有喜欢过丁晓君。”
“哦。”
他突然说这个做什么,难道是想和我打感情牌?
“我也不止是因为钱,才会选择和丁晓君在一起。”
“那是为什么?”
“……”
齐康攥了攥我的手,柔声说:“我松开你的话,你可不可以抱一抱我?”
“不可以。”我拒绝得很干脆。
“为什么?”
“总要先有个答案的。”
齐康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丁龙没那么坏,他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伤天害理的事。”
“我不想和你讨论这个问题,你是想选他么?”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说。”
“你把丁龙弄出国,究竟是怕他像吸血鬼一样地吸附、纠缠、拖累我,还是你嫉妒他、憎恨他、想要报复他,故意引诱他将自己置于危险的环境中,期寄着他真的出点什么事?”
“你可以自行猜测?”
“这对我的选择很重要。”
“无所谓你是什么选择,”我看着齐康,居高临下、近乎冷漠,“大不了就……”
“我选择你。”齐康打断了我的话,他松开了我的手,上前一步,紧紧地抱住了我的腰,“我选择和你在一起,老公。”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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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我以为他齐康做出了我期待的选择, 但我却出乎意料的,并没有多少快乐的情绪。
就好像我想吃这个苹果,但旁人都告诉我不能吃, 我最后用尽手段、折腾了很久, 终于拿到了这个苹果, 它属于我了, 但我对它,已经提不起什么兴趣了。
更甚者,我一看到这个苹果, 就会想到当时旁人纷纷阻拦我的模样,也会想到我为了得到它而费尽心机的过程, 于是更不想吃了。
我虽然感觉差强人意, 但这个结果, 总归比齐康扯着脖子对我说“我选择和你离婚”来得要好一些。
我“哦”了一声,又对他说:“晚上我还有工作,你自己先睡吧。”
齐康恍若未闻, 只是抱着我。
“你还要抱多久?”我冷淡地对他说。
“你要做什么工作。”他非但没有松手, 反倒是抱紧了我。
“怎么, 害怕我会和你离婚,要一直这么抱着我?”
会反驳, 但他在迟疑片刻后,却点了点头,说:“我害怕极了。”
“你是喜欢当我太太的生活, 喜欢上学的时光,喜欢去俱乐部工作么?”我的双手自然地垂落在身侧, 并不给他任何回应,话语中满是嘲讽, “这一点你倒不用担心,如果我们离婚了,这房子甚至可以转给你,你依旧能享受到高质量的生活,还不用被我管着,称得上自由自在了。”
“不是这样的?”
“怎么,不喜欢住豪宅,不喜欢现在的生活?”
“我喜欢的是和你在一起的日子。”
齐康的口中说出了我最期待的话语,我却分不清,他是在撒谎,还是多少有那么几分真心实意。
“如果真的这么喜欢,那为什么要为旁人求情,要来惹怒我?”
“我没想过,你会这么憎恨丁龙。”
“我不该恨他么?”
我伸手覆盖住了齐康的手,并不惊讶地发现他的眼睛亮起了一瞬,他或许以为我要把玩着他的手指,与他亲密调.情。
但我想做的并不是这个。
我一根根掰开了他扣住我腰身的手指,然后毫不留念地捏着他的手腕甩到一边。
我再次后退了一步,离开了他触手可及的、很轻易就能抱住的位置。
“如果你真的从未对丁晓君产生过喜欢的感情,那为什么会爱屋及乌,对丁龙如此照顾?”
“你敢说这十几年的时光里,你未曾有一瞬间,认为丁家父子值得托付,这么过下去也不错?”
我等着齐康骗我,等来的却是齐康再次伸过来的手,他低声说:“你别难过。”
“啪——”
我打落了他的手,我的掌心有点疼,想来,他的手背也是一样的。
齐康所回了手,他茫然无措地看向我,或许是他也弄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变得如此尖锐而冷漠。
他不是已经答应了我么?
他不是已经极力想哄好我么?
但他答应的是如今的我,哄好的也是如今的我。
他无法穿越时光,去答应当年的我,去哄好当年的我——
很多年前,我和齐康一起迈进高考的考场,很幸运的是,我们在同一个考场。
我的考号尾号是23,他的考号尾号是32,考号是从靠墙的那一列桌子蛇形排布的。
最后一门考试是理科综合,我检查完了最后一道题,抬起头,眼角的余光刚好看到齐康也停下了手中的笔——他坐得笔直,仅仅看一个背影,也能感受到他内心的自信和喜悦。
他是高中当之无愧的校草,是重点班中数一数二的学霸,在每一次模拟考中名列前茅。
谁也没想过他会高考失误,包括他自己在内。
我还记得,那天最后一门考试结束后,我和齐康一起并肩出了考场。
考场门口人声鼎沸、到处都是学生家长。
齐康的父母去了外地、忙于工作,齐康的妹妹与他关系淡薄,我则是父母双亡,我们都没有人在考场外等候。
但这丝毫影响不到我们的喜悦,我们初始是并肩走的,但涌出门口后,就被四面八方的学生家长包围住了。
我急促地扭过头寻找齐康的身影,然后发现他刚好就在我的身后。
他的脸上渗出了一丝汗水,同样焦急地看着我。
他说:“我们牵着手走。”
我们的手磕磕绊绊,越过了好几个人的身后和身侧,死死地握在了一起。
同样的薄茧紧密相贴,那是我们一起熬夜奋斗过的日日夜夜。
烈日当空,人声鼎沸,我们手拉着手冲过人群,去了学校门口的牛肉面馆——或许是因为高考已经结束,家长们要么把考生们接回了家中,要么在相对好一些的馆子里安排了席面,牛肉馆的生意并不太好。
服务员很快把牛肉面堆上来了,除了牛肉面,还有一小碗葱花。
我伸出筷子,想去夹葱花,却被齐康拦住了。
他说:“绿色的,好像不大吉利。”
“那就算了。”
齐康“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他又看了那碗葱花一眼,说:“浪费好像也不太好。”
“不用那么迷信吧。”
我伸手去抓碗,齐康却先我一步端起了它,然后将葱花全都倒到了自己的碗里。
“不是说……”我止住了嘴。
“不能浪费啊。”——
我们吃完了热气腾腾的汤面,一起在夕阳中压马路。
我说:“不知道宿管阿姨好不好商量,我想和你住在一个宿舍里。”
“最好住上下铺。”齐康比我还‘过分’。
“你还要住上面?”
“当然,你睡觉不老实。”
“可是,我听说,大学里都是上床下桌的。”
“那我们就挨着睡?”
“好啊。”——
考试结束后,齐康没有什么特殊的,他和我一样期待着未来的大学生活。
然而,那一届的高考,我们的母校遭遇了滑铁卢。
我们是有史以来,考得最差劲的一届。
——这其实是有所预示的。
校园霸凌的问题屡禁不止,学生不得不在学习以外的地方耗费极大的精力。
市里取消了多县联考,宁县又只有一个高中,无法通过联考让学生们判断出自己在市里的真实排名。
在临近高考的那个学期,教育局发布了“减负”通知,取消了宁县盛行多年的强制晚自习制度,六点就放了学,之后的自习全凭自愿。
学生们考不好,是很自然的。
更何况,宁县高中的教学水平,本来也算不上多一流。
那年的高考,只有寥寥几个学生上了本科线。
我是其中之一,我考得很好,是唯二过了重本线的。
然而另一个人,并不是齐康,而是我们班级一个家境良好、平时成绩也不错的男生。
齐康非但没有过重本线,连本科线都没过。
成绩出的那一天,他脸色发白,嘴唇不停地蠕动着,反反复复地重复着一句话:“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么低。”
——齐康的分数的确很低。
倘若他过了本科线,虽然去不了我在的那所大学,但也可以去志愿里填报的一所也在平城的普通大学。
我们纵使不在同一所大学里,但会在同一个城市里,大学之间相隔不远,倒也差强人意。
——然而,这最后一丝幻想,终究还是破灭了。
留给齐康的只有一条路。
——复读一年,在新一年的高考中正常发挥。
出成绩后,我想和齐康一起回村里——高考结束后,我们的宿舍已经被宿管清退了,为了这次查询成绩,我们是特地从村里坐客车赶到学校的。
我找遍了整个班级、楼道和校园,却找不到齐康的身影,就在我即将放弃的时候,我终于远远地看到了齐康。
他穿着衬衫的后背已经湿透了,独自一人地在人行道上走着,我一边喊他的名字,一边拖着僵硬的双腿,冲到了他的面前。
我气喘吁吁,看着他冷漠的脸,我咽下了准备了很久的话语,转而问他:“你怎么了?”
“没怎么,”齐康的脸色很苍白,他用没什么精神的语气对我说,“恭喜啊,考得不错,你先自己回村子里吧,我坐晚一班的车再回去,有点事。”
“你有什么事?”我拦住他,不让他走,“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齐康抿了一下嘴唇,仿佛忍耐到了极致一样,“许皓然,我现在不太想看见你,你先回去,好不好?”
“你……”
为什么不想看见我呢?
是因为我考得太好了,而你高考失误了么?
我恍然意识到了这一点,向旁边让了让,让开了挡着他的路。
他与我擦肩而过,没有留下一句言语。
烈日炎炎,我盯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突兀地涌现了一种冲动。
——我想向他告白,我想告诉他,我喜欢他,我想和他在一起。
——然而我想到了他刚刚的表情,想到了我们高考后截然不同的结果,我不想再刺激他一次了。
我想找个他心情好一些的时候,再缓缓地和他说。
然而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和他聚少离多,几乎再也没有见他笑过。
不知不觉,就到了我出发去上大学的日子。
我写了一封厚厚的情书,想要当面交给齐康。
但我在车站等了很久、很久、很久,齐康一直没有出现。
后来听说,他那天是病了,他也想送我,奈何老天爷,从不让人遂心如意。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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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我短暂地走了个神, 回过神之后,只看到眼前的齐康。
一时之间,竟然没什么话可说。
或许是余怒未消, 或许是不想和他再吵架。
我不发一言, 越过他, 想离开这个房间。
但又被他喊住了。
“许皓然。”
“有事?”
“你要去哪里?”
“不是说了么, 我要去工作。”
“我陪你一起去。”
“用不着。”
“我一个人也睡不着,我害怕你会抛弃我。”
他说得可怜极了,我生出了一点恻隐之心, 不多,但的确有。
我叹气出声:“既然怕, 为什么要为丁龙求情?”
“……许皓然, 引导一个做过坏事的成年人走错路, 和引导一个尚未做错事的未成年人走错路,这是完全不同概念的两件事。”
“你认为我做得不对?”
“你没必要为了这个不重要的人脏了手,背负上心理负担。”
“你倒是很会说话, 换了个好听的理由来劝我。”
“我如今也不想劝你了, 左右什么都比不上你开心更重要。”
“这话听起来, 倒像是真的。”
“我的确有些舍不得丁龙,但我更舍不得让你难过。”
“说得再好听, 我也不会出手帮忙的。”
齐康叹了口气,说:“如果我悄悄地帮丁龙,即使不用你的钱, 你会不会更难过?”
“你哪儿来的钱?你非要帮他?”
“我可以去借,然后慢慢还。许皓然, 哪怕养一条狗,十多年, 总会有些感情的,总要给犯错的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我不想给。”
“好,我再想想办法,你不要再生气了,不值得,无论是为我,还是为其他不相干的人。”
其实我一贯是吃软不吃硬的,齐康很诚恳地和我讲道理,话里话外是为我好,我多少也有点松动。
现在我明确表态我不帮丁龙,齐康要自己想办法,但他能想什么办法出来?借了旁人的钱,难道不要还?不用我的钱,他的日子又该怎么过?
我最恨的人是丁晓君,至于丁龙,虽然他自小就是个令人厌恶的熊孩子,长大了也是个道德败坏的东西,但我与他,总归没有那么深的仇恨。
我很清楚米国的公立学校都是什么环境,也很笃定,在丁晓君故去后,不需要过多久,丁龙就会走上一条不归路——当然,未必死,但活不好,几乎是注定的。
我是个狡诈阴险的商人,但我只图财、不图命。
做商人的,也讲究因果循环,沾上这么一条人命,虽然情有可原,但到底有些过。
我成功说服了自己,却又很清楚,我之所以说服我自己,不过是不想让我和齐康之间留下不可弥补的划痕。
我当然可以一意孤行,坚持己见,然而一旦丁龙真的出了什么事,齐康纵使会留在我的身边,亦会在心中留一块属于丁龙的位置——那就更加膈应人了。
我叹了口气,对齐康说:“这样,你和丁龙商量商量,商量出一个最后的解决问题的方案。我只有几点要求,一,丁龙不能回亚洲,他成绩很差,太好的学校我也无从运作,你们挑一个能用钱解决的;二,我会按月支付丁龙一定数额的生活费,不会太多,但够他在当地正常生活,这笔费用会支付到丁龙完成学业、找到工作,前提是你们没有任何联系,为了确保这点,我将会在你们的手机中安装监察软件;三,一旦丁龙触犯了当地的法律,或者沾染上黄赌毒的任意一样,我会立刻停止支付任何费用。”
齐康很认真地听我说完了这番话,他开口却是婉拒:“你不用做……”
我抬起手,捂住了他的嘴唇,也挡住了他将要说出口的话语。
“我不知道你是真的想拒绝,还是想佯装拒绝。但我已经退了一步,你该做的应该是感激涕零,而不是扫我的兴。”
齐康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听懂了。
我放下了捂住他嘴唇的手,他问我:“你还要加班么?”
我“嗯”了一声,说:“加班能多赚点。”
其实到我这个阶段,账户里的数字每一秒都在上涨,加不加班,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但我故意这么说,不过是想让齐康多心疼我一点罢了。
齐康也果然中了计,尾随我去了书房,一阵嘘寒问暖,又轻轻地用拳头帮我捶肩膀。
我猜如果我说要泡脚,他或许还会给我端洗脚水。
我享受着他的温柔小意,短暂地忘了年轻时的齐康,假装我们这样的相处模式是“正常的”、“合理的”——
齐康和丁龙商量得不太顺利。
齐康或许没想到丁龙会狮子大开口到这个地步。
他们争吵了三天,齐康甚至说出了“我们或许不应该帮他”这样的话语。
我没听他的气话,再没有人比我更清楚,齐康对丁龙的偏爱与溺爱了。
眼见他们商量不出结果,我让我的律师参与了他们之间的“商讨”,律师将丁龙需要的最高数字和齐康愿意给的最低数字列清楚了、交付给我。
我花费了一秒钟看清了数字,又花费了一秒钟,在最高数字上圈了一个圈。
丁龙要求上英国最顶级的私立学校,并要求每个月2万英镑的生活费用(不含学杂费)。
我满足了他的要求,齐康气冲冲地来找我,他说:“丁龙不值得你给他这么多钱。”
我平静地说:“但你值得。”
我在赚到第一个一千万的时候,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有一种冲动。
我想回到宁县,将钱甩在丁晓君的面前,问他:“我把钱给你,你把齐康给我,好不好?”
我那时候就很通晓人性了,我猜这个交易,丁晓君大概率是会同意的。
然而我还是一次又一次地遏制住了这种冲动——倒不是因为我舍不得钱,而是我很怕,齐康会感到难过。
我与齐康见的最后一面,齐康很明确地告诉我,他过得很幸福,也会一直幸福下去。
他甚至还祝福我早日找到合适的人缔结家庭。
他们是恩爱的夫妻,而我不过是在暗处觊觎的第三者。
我不想破坏他们的幸福生活,也不想让毁了我在齐康记忆中还算美好的印象。
然而,我并不知晓,齐康这些年过得并不如意,丁晓君看起来人模狗样,不过是个败类和人渣。
我用金钱买过很多东西,但没有一笔消费,比得上我“买”回了齐康,更让我心情愉悦——
敲定了购买齐康,哦不,资助丁龙的计划后,我的生活仿佛重新回归了宁静。
齐康开学了,白天忙于上学、晚上忙于训练、周末忙于陪我,像个陀螺似的,再加上时差,倒是很少再和丁龙联系了。
丁龙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短暂地变得乖觉起来,非必要倒也很少再打扰齐康了。
金钱开路,相关手续办得很快,丁龙很快就收到了英国私立高中的入学通知,顺便办好了相关签证。
然而,或许是老天开眼,在临上飞机的前一天晚上,丁龙出了事——他因为偷窃珠宝,而被米国警方逮捕。
更有意思的是,丁龙犯罪时候,刚刚满十八周岁生日七天。
我在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将丁龙做了什么事、丁龙犯罪的证据和细节,以及当地的媒体报道传递给了齐康,并且贴心而虚伪地表示:“如果你认为法庭指定的公益律师不靠谱的话,我可以花钱帮忙雇佣专业律师,如果你想去见见丁龙的话,我可以帮你买最早的一班飞机……”
“不需要,”齐康打断了我的话语,他脸上仿佛覆上了一层厚重的冰雪,“丁龙他罪有应得,不值得你任何帮助,我也不想再与他有任何联系。”
我叹了一口气,颇为“真诚”地说:“还是个孩子,或许只是一时糊涂才犯了错。”
“他成年了,或许你是对的,他本性就是坏的,我想救他,但他并不想被我救。”齐康的语速很快,但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还是别过了脸,我猜他是不想让我看到他在哭。
“你准备就这么放任不管他么?受害人年龄很小,还是LGBT群体,偷窃的珠宝价值很高,他很可能会被重判。”
“替罪犯辩护、为罪犯争取利益,和犯罪又有什么区别?”
“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
我上前一步,想抱一抱齐康。
齐康倒是没躲,他任由我抱住了他,然后躺在我怀中,无声地颤抖着。
过了很久、很久、很久。
他问我:“这件事,你有没有插手?”
我并不生气他会这么问我,实在是太巧了,怎么偏偏在丁龙离开米国的前一天晚上,怎么偏偏在丁龙刚刚成年的时候。
我实话实说:“我没有插手。”
他重重地吐了一口气,仿佛终于卸下了一件心事,选择死死地回抱住了我。
他说:“我只有你了。”
我吻了吻他的耳垂,对他说:“我早就只有你了。”
——有多早呢?
——或许是从他救起了我、我在病房里醒来后看见他的那一刻。
而现在,丁晓君死了,田媛媛改姓了,丁龙进监狱了。
我也终于,得到了我想要的。
我并没有骗齐康,我的确没有插手这件事。
我不过是早就知晓丁龙的打算,但没有阻止他罢了。
——我认为我对丁龙还算宽容,毕竟在国内的时候,我就可以放纵他实施犯罪,但我最后还是选择阻止他,才叫他免于一场牢狱之灾。
我插手了第一次,实话实说,每每想起,都很后悔——倘若丁龙早早吃上牢饭,我与齐康也不至于吵这么多次。
如今我的面前有了第二次的选择。
我又不是傻子,当然会袖手旁观。
——你有没有插手?
——我没有插手。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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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齐康在成为替补队员后的第三个月, 终于得到了一次正式上场的机会。
他表现得不算差劲,也不算优秀,中规中矩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 不过因为颜值尚可, 正式上场后, 倒是圈了一点只看脸的粉丝。
那场比赛最后赢了, 齐康最后分到了一点奖金,于是又请我出门吃饭。
这次吃的是日料,人均一千多, 齐康点了满满一桌子,大多都是我还算喜欢的菜品。
我爱吃芥末, 于是每次碟子中的芥末吃得差不多后, 齐康就会帮我挤芥末, 全程都没让我亲自动手。
等吃得差不多了,他又叫工作人员打包了一份我爱吃的小食,拎在手中, 付了账, 倒有了几分完美丈夫的模样了。
出了饭店, 在等待车开来的几分钟,齐康一手拎着打包的食物, 一手紧紧地握着我,他的视线一直胶着在我的身上,似乎是生怕一不留神后, 我会消失掉似的。
——这种关注和依赖其实不怎么正常,我倒是也劝过齐康去看心理医生, 但他选择抱住我,将下巴枕在我的肩膀上, 对我说:“你就是我最好的药。”
齐康的成绩名列前茅,空余的时间要么去俱乐部工作,要么选择陪着我。
我没去俱乐部探班过——俱乐部的工作人员都知晓我是最大的老板以及我和齐康之间的关系,如果我去探班,并不利于齐康融入工作环境。
齐康倒是来集团总部看过我,他来得很低调,通过专属的电梯进了我的办公室,选择陪我待上一个下午,然后再赶在下班前提前下楼、到车上等我。
我们的感情在经历过这一切后,终于趋向稳定。
我开始有了一点甜蜜的苦恼——齐康几乎二十四小时都想粘着我。
即使我们一起在书房里看书,看着看着,总会发现齐康放弃了看书,转而去看我。
我们共处的房间里一开始是最好不要有床,后来进化成,最好不要有软塌和沙发,到最后,最好连个地毯都没有。
——齐康很爱亲亲我、抱抱我,最后总会变成一场疯狂的情.事。
情场得意,事业上倒也顺风顺水。
我名下的游戏团队开发了一款恋爱卡牌游戏,因为主打的是全性别恋爱——即玩家可以选择走BG线、GB线、BL线或者GL线,再加上画风精美、声优出色、剧情智商在线,一经推出,就得到了玩家的一致好评。
我在这款游戏里夹带了一点私货,设置了两个彼此相爱的、不可攻略的背景NPC。
他们青梅竹马、相依相伴,在主剧情角色一会儿卷进N角恋情、一会儿被迫拯救世界的时候,要么手牵着手去学校门口吃牛肉面,要么在图书馆里相对而坐、同看一本书……
我还特地为他们写了几段剧情。
——在烈日炎炎下,他们气喘吁吁地跑到彼此面前,开口说出的是同样的一句话:“我爱你。”
——在人来人往的火车站里,他们紧紧相拥在一起,行李被搁置在一旁,车站一遍又一遍地提醒列车即将开车,却无人愿意分开。
——漫天白雪中,他们一起堆一个高高的雪人,脸冻得通红、却满是笑容。
随着游戏热度的节节攀升,这对不可攻略的小情侣也得到了玩家的广泛关注,在神通广大的玩家深挖之下,最后终于截到了两人结婚时的一对钻戒的高清图。
图片放大数倍后,再经过特殊处理,赫然能看到戒指里侧刻着的字母——“XHR & QK”。
XHR是谁?
QK是谁?
联想到数个月之前的热搜事件,和游戏公司幕后最大的老板的名字,玩家们终于做出了大胆的推测和判断,是许皓然和齐康。
分析的博文转发过了一万,博主还“嚣张”地艾特了我。
我那时刚好登录了账号,本想给旗下的新游戏打个免费广告,收到了艾特提醒,顺着摸过去看完了博文,倒也没有犹豫。
我转发了那条博文,配了三个字。
“是我们。”
当然没有什么网络瘫痪之类的事故,我和齐康的热度还没那么大——只是上了个热搜,上次攒的CP粉喜大同奔地喊着“正主发糖了”“真夫妻就是最甜的”,倒是颇为有趣。
在我承认后没多久,齐康拿着手机,指着博文问我:“你在游戏里捏了个我们?”
“谁分享给你的博文?”
——齐康不太热衷网络,经常数个月都不会登录一次属于自己的账号。
“俱乐部的队友。”
“捏了两个人物,有一些故事线取材自我们,但不大像。”
“这游戏好玩么?”
“挺好玩的,但是恋爱游戏,你可能会觉得无聊,最近不是有比赛,以后再玩吧。”
齐康点了点头,看起来是放弃了现在就去亲自看看的想法。
——我不太希望齐康去看游戏里的剧情线,他如果记不清那些过往,那显得我自作多情,但他如果还记得那些过往,再对比一下“现实”和“游戏”,或许会发现很多当年未曾注意到的细节,我不知道他会觉得遗憾,还是会觉得愧疚,但这些情绪都毫无意义,毕竟,都是已经过去了很久的事了。
然而,我还是低估了齐康的记忆力。
在赢得那场比赛后,齐康竟然还记得这件事,他在乘坐高铁回来的路上,玩了一路那款游戏,又找来了网上相关的CUT合集。
于是,当我在高铁站接到他,我们上车、车辆开始行驶后,齐康向上升起了隔板,阻隔住了前排的视线和声音,然后抛了个直球:“许皓然,你是不是从高中的时候,就喜欢我?”
我只犹豫了三秒钟,就“嗯”了一声,又有些尴尬地说:“太多年了,我都快忘记了。”
齐康盯着我看,我强做镇定,回看过去。
他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说出什么,但他的牙齿却咬得很紧,似乎又在逼迫着自己“不要说”。
我等待了一小会儿,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于是我问他:“你想说什么?”
齐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说:“觉得有些可惜。”
“可惜什么?”
“如果我们从那时候就开始谈恋爱的话,那一定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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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昨日之日不可留。
虽然过往的一切无从改变, 但如今过得幸福,那就足够了。
因为齐康知晓了我和丁家父子之间的交易,我自然也可以将他留在丁家的那些东西归还给他。
我特地找了个周末, 和齐康一起去了放置这些东西的别墅, 出乎意料的, 齐康第一个翻找的, 是那个我屡次想要偷看、屡次又选择放弃的木头箱子。
齐康抱住了木头箱子,对我说:“有没有撬锁的工具?”
“你没有留钥匙么?”我有些惊讶。
“没有,”齐康迟疑了一瞬, 还是说,“我把钥匙扔进了学校后面的小池塘里。”
——为什么要扔了钥匙?
我很想问这个问题, 但想想那应该不会是什么太好的回忆。
于是我问:“这里面的东西很重要么?”
他没有犹豫地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 他说:“你是不是好奇,里面是什么东西?”
“我的确有些好奇。”
齐康这次沉默的时间有一点点长,就在我以为他会拒绝再说什么, 或者转移话题的时候, 他说;“要不要看看里面是什么?”
“好。”
我答应得很利落, 齐康反倒有些迟疑了,但话已经说出口, 称得上“骑虎难下”,他不得不说:“我们得找到合适的撬锁的工具,里面都是纸, 最好不要弄坏。”
我指了指他身边的柜子,说:“那里面就有, 你看是你亲自操作,还是我来?”
齐康又沉默了一会儿, 中间意味不明地看了我好几眼,我猜他已经想到了,我绝不是临时起意,而是蓄谋已久,只是一直犹豫着干不干罢了。
他从柜子里翻出了工具,掂量了几下,完全没有让我动手的意思,自个儿利落地撬开了锁,又把箱子直接掀开了。
我凑上前去看,入目的是厚实的几层塑料布,齐康掀开了一层,底下还有一层,一连掀开了七八层后,才露出了内里的东西——并不太出人意料,果然是信。
但又有一些出人意料的。
左边的一摞信,看信封上的内容和内容,是我当年写给齐康的。
右边的一摞信,信封上却是空白的,没有地址,没有字迹,仿佛只是一摞空信封似的。
我指了指右边的那一摞,问齐康:“这是什么?”
齐康想了想,问我:“我可以不把这些东西给你看么?”
“……”这回沉默的人轮到了我,过了一会儿,我说,“可以,这是你的东西,你有拒绝的权利。”
齐康的手压了压左边的信,又压了压右边的信,他的眉眼间染上了一些阴郁的颜色,就在我以为他会收起这个箱子的时候,他开口说:“右边是我给你的回信,但我没有寄出去过。”
“为什么不寄?”
我曾经很期待着齐康的回信。
每一封信寄出去的时候,都很期待。
我怀着隐秘的心思,却抱有着天真的想法,以为我和齐康总归是朋友的,总有一天,是会回信的。
但我等了一天又一天,我甚至等到了丁晓君的信,但从未等到齐康的。
“我嫁了人,回你的信,是不合适的。”
齐康的答案,并不出我的预料。
但我忍不住追问了几句:“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有书信往来,不是正常的么?我并没有什么不规矩的言论,你也明确拒绝了我,你回我一封信,也没什么妨碍,称得上问心无愧吧?”
齐康依旧用那种奇异的、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着我。
过了一会儿,他沙哑着嗓子开了口。
他说:“如果我问心有愧呢?”
“……纵使你拒绝了我,我也没有那么恨你,你不需要那么愧疚。”
“我问心有愧,不止因为拒绝了你,更因为我已经嫁给了别人,但依旧忘不了你。”
“齐康,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
这是我未曾设想过的答案,我几乎难以遏制我的惊讶。
“我知道。”
齐康笑了笑,很随意的模样,但他把手中的盒子递向了我。
他继续说:“我问心有愧,我已经嫁给了其他人,但依旧会为你的只言片语而情绪过激。”
“我是个不忠诚的、虚伪的、淫.荡的人。”
“我有罪。”
“我不该喜欢着你却嫁给其他人,也不该在嫁给其他人后,依然喜欢你。”
“你有坦荡的前途、光明的未来,我不愿意拖累你。”
“许皓然,很抱歉,那时候的我,做了很多过分的事,说了很多伤人的话,让你很难过,也很伤心。”
“我总以为,时间会帮助我们遗忘掉一切,你会忘了我,我会忘了你。”
“我想过,我们会老死不相往来,终生不再相见。”
“也想过,或许等哪一天,我会不经意地看到你,你依旧是年轻时候的模样,但已经不记得我了,我叫你一声许先生,你看我一会儿,才勉强认出来我,哦了一声,就转身离开了……”
我伸手接过了他的木盒子。
仿佛跨越了时间,接住了我和他之间那些隐秘的过往。
我摩挲着盒子上斑驳的痕迹,我问齐康:“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齐康抿了一下嘴唇,说:“记不清了。”
我又问齐康:“你喜欢我,为什么要嫁给其他人?”
是为了钱么?是为了“报恩”么?是因为寂寞么?
齐康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不发一言。
就在我以为他会一直沉默下去的时候,他轻声说:“有一天,我喝醉了酒,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和丁晓君躺在了一张床上。”
“人如果喝醉了酒,是不会硬起来的,你……”
“我查过我的身体状态,我和他那天晚上其实没有发生过插入式的相关行为,但他拍了照片,也录了像。他说,要么我和他结婚,要么他让我在宁县出名。”
“你没有试过报警么?”
“……我没有证据,即使有,按照当时的法律,丁晓君最多被抓进去关几天。”
“所以,你就这么结婚了?”
“不结婚的话,是身败名裂,整个学校的学生都会有我的照片和视频,我会被学校开除,被村里人指指点点。”
“结婚的话……至少田媛媛出国的费用有着落了,她可以离开宁县这个地方了。”
“那时候的我,已经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了。”
“你不喜欢他,但还要和他结婚,那你日子要怎么过?”我想象不到那样的生活。
“熬着过呗,”齐康轻笑出声,“丁晓君是个纯零,我起不来,他就喂我药,然后自己坐上来。我会吐,他就拿皮鞭抽我,后来习惯了,也就不吐了。”
“你是自愿退学的么?”
“……有区别么?”
“后来,你和他……”
“大概是斯德哥尔摩了吧,如果我一直恨他,我日子也过不下去的,再说,一起生活了那么久、孩子都那么大了,当初为什么在一起,也可以假装记不清了。”
“那些照片和视频在哪里?”
“不知道,我离婚的时候,很怕丁晓君会把这些东西发出来,但他多少有点良心,竟然没发。”
我反驳了齐康,我说:“不是他有良心,而是他也知道,如果他这么做的话,会得不偿失,他并不想让我报复他。”
齐康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他又说:“我知道我是你的拖累,但我太自私了,非要腻在你的身边,像菟丝花,又像是个没用的挂件。”
“你还是有些用处的,”我空出一只手,摸了摸齐康的脸,“你很适合做我的禁.脔,天天被我限制在方寸之间,承受着我的一切,省得你这个笨蛋,又被人骗,又被人威胁,又被人打,前程也没了,希望也没了,惨兮兮地磋磨着过日子。”
齐康抬手覆盖住了我的手,他像猫似的,蹭了蹭我的手心。
过了一会儿,他说:“可不可以一直养着我?不要抛弃我。”
我反问他:“你可以一直喜欢我么?”
他犹豫了一会儿,实话实说:“我尽量。”
我“嗯”了一声,回他:“在你还喜欢我的时候,我会一直养着你的。”
“如果……”
“你是想说,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欢我的话,我会怎么做么?”
“……”
“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但我希望,你能过得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3-03-29 04:15:32~2023-03-30 06:18: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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