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日常番外
又是一年冬天, 在齐康期待的眼神下,我还是穿上了他亲自给我编织的毛衣——实话实说,有点中年男人那意思了。
我穿着毛衣上班的那一天, 平日里胆子最小的下属, 也总是忍不住冲我看——仿佛我干了什么稀奇事儿似的。
不过实话实说, 毛衣的确保暖, 我穿了一天热烘烘的,就是晚上脱下来的时候有点费劲——会起静电的。
齐康帮我脱了毛衣,还想帮我脱裤子, 我婉拒了——他前些日子想帮我脱袜子,差点把我吓个够呛。
——总感觉如果放纵他的动作, 他说不定会拿我当小孩照顾, 如果有奶.汁, 说不定还要亲自喂,上。
我刚躺在床上没多久,齐康就凑过来亲我。
我倒是不累, 但总感觉最近做得有点多, 就拦了拦他, 说:“要不要歇一歇?”
齐康低叹一声,染成金色的头发滑过我的脸颊, 他问我:“是七年之痒了么?”
“那倒没有。”
只是到底不是毛头小子了,再加上这些年已经做过成百上千遍,也就没有最初的那般迫不及待、冲动莽撞了。
齐康凑到我耳边, 轻声说了几句话,我扣住了他的腰身, 对他说:“……你怎么?”
“想让你高兴一点,于是特地……”
我们又度过了一个荒唐的夜晚。
齐康总能找到一些新的花样, 勾引着我的兴趣。
不过他对家中的工作人员倒是看管得很严格,到最后甚至找不到几个年轻的人。
我偶尔能看到他温和柔顺表象下的占有欲,但我很喜欢他这副模样,也就任由他折腾了——
齐康想要给我剪指甲,说了好多次,一开始我一直是拒绝的,后来有一次一不留神,点头答应了。
我将手指递给了他,他并没有着急剪,而是放在手心把玩了一会儿,我有些痒正想抽回来,却被他握住了。
“你……”
“痒么?”他神色如常,却紧紧地握着我的手指,“马上就好了。”
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他在逗猫玩,但下一瞬,我又觉得,或许是我的错觉。
他的动作很轻,也很温柔,一点点地帮我剪去了多余的指甲,又用锉刀将指甲的边缘磨得光滑圆润。
等终于剪过了手指甲,我抽回了手,他却熟稔地握住了我的脚踝,面色淡淡:“还有脚指甲。”
“我自己……”
“老公……”他用很轻的声音唤我,眼里祈求的情绪几乎要溢散出来,我如果拒绝他,就好像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似的。
我犹豫了一瞬,暗忖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只得答应他:“想剪就剪吧。”
齐康没有多话,低头剪了起来,等剪完也磨完了指甲,他却用手指挠了挠我的脚掌心,我有些痒,想抽回脚,握住了。
他用很认真地语气问我:“我可以亲亲它么?”
实话实说,我的脚是不脏的,每天都会洗一洗、泡一泡,甚至因为涂抹身体乳而散发着清香味儿。
但那总归是我的脚,正常人总不会想着去亲一亲——除非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我的脚趾头都有些尴尬地蜷缩了起来,最后还是忍不住痒,说了句:“不行。”
齐康有些遗憾地松开了手,我收回了脚,想了想,轻轻地踢了一下他的大腿:“你最近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癖好。”
他的手指顺着我的脚踝向上摸,摸到了不可描述的地方,又微微俯.下.了.身。
我可以拦住他亲吻我的脚,却拦不住他对我做某种不可描述的事,他的喉.咙.耸.动,吞.咽.得干干净净,嘴角却带着很“贤妻良母”式的温柔笑意。
他说:“我只是太喜爱你了。”
我哦了一声,有些懒散地对他说:“那就继续吧。”
继续什么呢?
自然是做尽人间最亲密的事——
齐康最近迷上了做小蛋糕。
他的天赋还不错,加上也会做饭,成品很是不错。
于是经常烤一些小蛋糕送给我吃。
我的口味这些年被养得比较刁钻,他的小蛋糕在我看来也就中规中矩,不过他愿意做,我也愿意给面子吃上一点。
齐康做了一段时间的蛋糕,终于腻了,又开始去学煲汤,我依旧如此,他投喂,我便喝上一点。
如此这般换了几样吃食,齐康问我:“你现在想吃什么?爱吃什么?”
我没什么犹豫的,指了指果盘,对他说:“帮我削个苹果吧。”
齐康应承下来,低头认真地削苹果。
我便很轻易地想到了很多年前,齐康也是如此姿态,在我床头,帮我削苹果的。
我爱的哪里是他给我削的苹果,我爱的分明是满心满眼都是我的他罢了。
齐康削完了苹果,我吃了几口,就放在了一边。
他有些疑惑地看向了我,我却向他招了招手。
……
空气中还弥散着苹果的香气,我用手指抹去了他眼角生理性的眼泪,轻笑着对他说:“我最想吃的,无非是你罢了……”——
或许是因为胡闹得太狠,或许是因为最近风行的甲型流感,当天夜里,我便发起了烧。
——其实生病与我而言,已经是久违了的体验,然而平日里不生病,真生起病来,那便会来势汹汹。
我的头脑因为高烧而变得混沌不清,但依稀还能记得齐康拼命压抑却依然颤抖的声音。
“……尽快协调床位,直接派车将医生请过来,要快,皓然他烧得厉害。”
“……布洛芬刚喂下去,没什么用,过一个小时再给药么?”
“……换个热毛巾。”
“……不用口罩,如果我被感染了,那就陪着他一起难受好了。”
我想阻止他不珍惜自己身体的举动,但我烧得太厉害了,说出的话语也是颠三倒四、微不可闻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烧终于退了下去,睁开眼,就看到齐康躺在我的身边,他的头紧紧贴着我。
他睡得很不安稳,眼底是浓浓的青黑,身上的衣物也是皱巴巴的。
我见他这副模样,就很轻易地知晓了。
——他很担忧我。
——他很爱我。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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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日常番外
病来如山倒, 病去如抽丝,烧虽然退得快,但莫名其妙竟然有了些后遗症。
具体表现在身体不太好, 脑子也不是很清楚, 原本的思维是连贯通畅的, 现在的思维却是断断续续的, 工作状态有了大幅度的下跌。
同一批倒下了很多人,万幸齐康虽然与我日夜不离,到底没有沾染上这个“流感”。
我名下的医药公司在流行病期间加班加点工作, 在保障药品供应的同时,又做了不少慈善的事——譬如将退烧药以极低的近乎成本的价格派送出去, 倒是还上了几次正面的热搜。
我的状态不太好, 索性给自己放了个年假, 非必要的事情不去处理,慢慢修养身体。
抗生素用过了,但咳嗽一直不好, 齐康天天亲自为我熬梨水, 但也没什么用处。
知名的中医倒也看了, 医生只说要调养身体,至于身体什么时候好, 那也没有个准数。
我的心态倒是还好,毕竟公司是我自己的,纵使身体一直孱弱, 大不了降低工作的强度,或者干脆提早退休。
齐康的心态却不大好, 他甚至比我更在乎我的身体。
——其实如果我英年早逝,齐康能得到的资产, 要比现在多得多。
基于我们的婚前协议,如果我们离婚,他能得到的只有我这些年赚到的现金、几处房产和一部分没什么话语权的股票分红。
我死了的话,基于我没有任何直系亲属,他作为我的太太,可以继承我的全部。
出于利益的考虑,他不应该这么担心我的身体健康的,甚至应该日日期盼着我早些离世。
然而齐康跟着我,从来都不是出于利益,他是真的喜欢我,也是真的爱我。
所以我生病了,他会担忧,我生病后有了后遗症,他会辗转反侧,而我有些见好的迹象,他又会欣喜若狂。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我养病养了三四个月,终于慢慢好了起来,后遗症渐渐消失,整个人的脑雾也逐渐消散。
我重新回到了工作岗位上,一切渐渐回归正轨,齐康却心有余悸,特地去了一趟平城最灵验的寺庙,求了一道护身的金牌,夹在了我的钱包里。
我现在用的钱包,自然不是之前的那一个了,然而还是齐康送的。
除了钱包之外,我今天穿的每一件衣服、每一样配饰都是齐康用自己赚的钱买下然后送我的。
我手上的手表八十八万,齐康攒了很久、很久的钱。
他送我后,我就面不改色地摘下了手上价值三百万的手表,戴上了他送的这一块。
——对我而言,无论多贵的手表,也只是锦上添花的一串数字,但齐康送我的这一块,我戴上后却像是被他的爱意包裹住了。
那些过往的旧伤与疤痕,竟然被齐康不断攀升的爱意缓慢治愈抚平。
而我这种人,竟然也能感受到名为家庭的温暖和惬意——
忙完了一天的工作,回到属于我和齐康的家中。
他正在弹吉他。
吉他是我那时候上学时,几乎每个男大学生都会尝试学的乐器。
上次我和齐康一起逛公园,我借了一个主播的乐器,给齐康谈了一首歌。
齐康便记住了这件事,经年之后,终于有了些闲散时间,他也学起了吉他。
齐康在乐器方面的天赋竟然也不错,跟着老师学了几天,自个就上了手,第一首完整的歌曲是弹给我的,之后就是弹给直播间的年轻粉丝了。
今天他又在弹吉他,我听了一会儿,没听出熟悉的旋律,于是试探性地问:“是新的网络红曲?”
“不是,”齐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是我刚刚谱了个曲子,准备自己做一首歌。”
“有歌词么?”我问他。
“目前还没有,刚有调子。”
“那我帮你填词吧,好不好?”
齐康利落地点了点头,他答应了。
其实我没有特地和齐康说过,“White Paper”的背后是我,而WP不止是一个游戏文案策划,还是一名小有名气的作词人——最开始,我只是给游戏的BGM写歌词,但请来的歌手唱过BGM后,BGM直接空降了热门歌曲各大榜单。
于是,除了BGM,我当时缺钱时,还会给歌手写词。
我的成品不算多,但每一首都没有寂寂无名。
后来人忙起来,也就不再写歌了。
现在齐康自个谱了曲子,我久违地也起了兴致,索性帮他填填词。
半个月后,齐康在直播中弹唱了这首新歌,这首歌有个很好听的名字——《新生》。
作为小有名气的游戏直播,《新生》这首歌最初只是在游戏主播圈内风靡了起来,但很快地,它就红到了网络歌曲圈,然后被翻唱、被改编了无数次,直接爆红了全网。
我们在年底收到春晚的邀请的时候,还有一些恍恍惚惚。
不过是我们随手写的歌,怎么就会红到这个地步。
齐康一开始想婉拒这个机会,但我们都不太喜欢的一个歌手竟然是活动主办方的备选方案——虽然可以直接不授权给对方,但这样无异于让主办方为难。
再加上粉丝们天天打卡请求齐康上春晚,在犹豫数日后,他还是答应了这个要求,并且额外提出了一个要求——他这个主唱+歌手,要求带着作词人一起上场。
主办方欣然同意,我揉了揉眉心,看了一眼年底密密麻麻的行程,也点头同意了。
于是大年三十,万家灯火齐聚,我和齐康一起上了春晚的舞台,弹着吉他唱了一首《新生》。
这首歌中,我最喜欢一段歌词。
——“我曾怀疑一切,我曾憎恨一切,我曾厌恶一切,但一切的一切终将抚平,若即若离变为抵死缠绵,渐行渐远转而亲密无间,你是我的旧日噩梦,亦是我的焕然新生。”
一首歌唱完了,我和齐康下了台,刚好撞见了记者的采访。
记者问我们:“会不会因为参加春晚错过了回家过年而感到遗憾?”
我很自在地揽上了齐康的肩膀,对他说:“应该不会。”
“为什么?”
齐康回答:“因为我们的家离这里不算远,开车不到一个小时,也就回家了。”
记者默然不语,似乎是没有预料到这个答案,我们又聊了一会儿,等到下一个节目的嘉宾下了台,终于可以结束对话、选择离开。
司机为我们开车,平城是没有烟花的,但不妨碍满街的街景灯光亮起——五光十色,很是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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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日常番外
又是一年春好日, 我和齐康一起去郊游爬山。
我们的体力都还不错,很顺畅地爬到了山顶。
山顶有一处凉亭,亭子里没人, 我们一起吹了一会儿风, 感觉有些惬意。
齐康取出了亲手做的饭团, 分了我一盒, 我尝了尝,真心实意地说了句:“味道还不错。”
齐康就笑了起来,特别温柔、特别满足的那种笑容。
我们吃了饭团, 又吃了水果,然后手牵着手, 一起下山。
这次下山的时候, 碰到了一群高中生, 我们让了让路,同他们擦肩而过。
然后我看到了有一对高中男生,坠在人群后方, 他们在偷偷牵手, 就像我和齐康一样。
我有一点羡慕他们——好吧, 是很羡慕他们了。
我以为我将自己的情绪掩盖得很好,但齐康察觉到了。他不仅察觉到了, 甚至还去买了两套高中校服,也不知道他从哪里翻到的,竟然和我们高中的时候一模一样。
然后我们两个, 穿着校服去压了一圈马路,装了装嫩。
回到之后, 又将衣服规规矩矩地叠好撞进了柜子里——全程都没有起任何邪念。
我和齐康后来提起这件事的时候,都有几乎完全一致的心理状态——当看到穿着校服的对方的时候, 并没有什么旖旎心思,反倒是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当年求学的时光。
高中生,大抵是这个世界上,最单纯、最刻苦、最可爱的一群人了。
我们心有所感,就向宁县的高中又捐赠了一笔钱。
这些年做的慈善着实多,前段时间,还受到了有关部门的表彰。
但我们谁也没提过再回宁县一次。
宁县承载了我们太多不快乐的过往,而我们并不想再记起这些——
有一天工作结束得比较早,而我又没有什么其他要紧的事,就去图书馆找齐康。
齐康长得好,气质佳,因而经常被安排到借阅处,充当一个“招牌”角色。
我进了图书管,随手挑了一本书,递给了他。
他装作不认识我似的,问我要借阅卡,我想了想,说:“在我太太那里。”
“那恐怕没办法办理借阅,或者你再办一张借阅卡?”
“有读者号行不行?”
“也行。”
“那亲爱的太太,能不能请你告诉我,我们的读者号是什么?”
我的身后传来了善意的笑声,齐康面上很镇定,耳垂却红了起来,他顺畅地在仪器里输入了一串数字,快速地将书籍过了借阅的机器,对我说:“快走。”
我捏着那本书,离开了队伍,却并没有快走,而是去咖啡店点了一杯咖啡,坐在离齐康并不远的座椅上,摊开了书,一会儿看书,一会儿看他。
等书翻得差不多了,也到了齐康快下班的时候。
我拎起了书,重新进了队伍里排队,等排到了我,很顺畅地将书递给了齐康,对他说:“陆太太,麻烦你帮我办理还书手续。”
齐康鼓了鼓脸,我猜他很想说“你在添什么乱”,但他还是忍耐了下去,扫过了书,我正要走,又听到他对我说:“员工家属去员工区等。”
“那边怎么走?”
“直行右拐。”
“好。”
我慢吞吞地向前走,人还没有走多久,就听到了悠扬的钟声。
我仰起头,顺着声音看了过去——那是图书馆悬挂在墙壁正中央的一座古老的大钟,时针精准地指向了五——齐康下班了。
“等等我。”
我的身后传来了齐康的声音。
我没有继续向前走,也没有选择回头。
我听见那一道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几步,几乎是跑了起来。
我感受到了触碰到后背的温热,禁锢住腰身的细微疼痛,我的耳畔传来了属于人呼吸的潮湿和难言的痒。
我听到他笑着对我说。
“许皓然,总算抓到你了。”
我的心脏突兀地加快了跳动,我的眼前分明还是之前的景色,却仿佛在这一瞬间镀上了一层诱人的光彩。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轻地对他说:“齐康,一起回家吧。”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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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日常番外
五点, 天还亮着。
图书馆的周边是一条河,河的两岸杨柳依依,很是好看。
我们出门前还是一前一后的, 但很自然地就牵起了手。
有不少白发苍苍的夫妻也是同我们一样的, 有的甚至比我们更加亲密, 直接手挽着手, 一起出门遛弯。
偶尔会有年轻的学生骑着自行车,和我们擦肩而过,风中还能回响着他们银铃般的笑声。
我产生了“这个世界真的很美好”的感觉。
我们走的这一路, 遇到了卖棉花糖的、卖气球的、卖传统驴打滚的。
齐康手里捏着手机,扫码都买了一点点。
我们称得上“满载而归”。
我们不止走了一遍这条路, 肉眼可见的, 也将会走很多遍这条路。
我在这一瞬间, 突然理解了齐康的选择。
齐康刚毕业的时候,有很多的可能性,但是他走了一遍从家里到图书馆的路, 最后选择了这份工作。
——在满足了生存的需求的前提下, 或许选择一份更温暖更能享受生活的工作, 才是对自己最好的决定。
我们回到了家中,一起去影音室看了一部老电影。
最近的新电影也不知道怎么了, 一个赛一个难看,影视市场也很不景气,连明星的精气神都远不如从前。
我们都没有追星的习惯, 唯一共同喜欢过的老演员,已经在去年宣布息影。
于是恍然发觉, 原来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原来我们已经不再是曾经的少年。
吃过晚饭, 看过电影,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一边泡澡一边聊天。
最初我们结婚的时候,倒没什么可聊的,过往经历弹起来就会吵,但如果不谈那些过往,谈其他的事,齐康又大多不懂什么,我们也聊不到一起去。
不过经年之后,齐康读了大学,如今在图书馆工作,兼职做着直播,偶尔弄弄软件,我们倒是有聊不完的话题了。
我们一直聊到水有些微凉,这才出了浴室回了房间。
齐康开了吹风机,细心地帮我吹头发,我一开始还是笔直坐着的,等头发吹得差不多了,也就靠着他、抱住了他,齐康丝毫不意外地搂住了我,吹完了最后的几捋湿发,这才关了吹风机,对我说:“困了?”
我像猫似的,吸了吸他,原本有五分困,现在就变成了八分,不由打了个哈欠,“嗯”了一声,再一合眼,竟然直接睡过去了。
睡醒之后,又是新的一天。
自从我和齐康心意相通之后,睡眠质量逐步提升,现在已经很少受到失眠或者噩梦的困扰。
我睁开双眼,才发现齐康正抱着我,而我枕在他的肩膀上,是一个很依赖他的姿势。
我略略抬起头,亲吻上他的嘴唇,他原本是睡着的,但我亲了一会儿,他也不得已醒来了。
他被我闹醒倒也不生气,而是虚虚扶着我的腰,好让我亲他亲得更轻松一些。
恰好是周末,我们胡闹了大半天,等一切止歇了,齐康还记得抽出了湿巾,帮我逐个擦手指上沾染的液体。
我垂眼看他,问他:“还有力气?”
齐康亲了亲我的指尖,像是哄我似的,说:“没什么力气了,但不想放你下床洗漱,就只好帮你再擦一擦。”
他这句话哄得我有点开心,我抽回了手指,重新将他抱在了怀里。
等到休息得差不多了,我和齐康终于舍得出了门。
——齐康今天的直播准备出外景,主题就是弹吉他唱歌。
我当然也可以不去,但我自个在家里也没什么意思,倒不如去和齐康一起。
网红公园这些年发展得很快,几乎所有的通幽小道都被开发了,到处都是人——不过齐康的工作人员,已经早一步占好了位置、调试好了设备,就等着我们到了。
直播的时间也不算长,加一起一共两个小时,重头戏是齐康表演新歌——依旧是他谱的曲子,我填的词。
一曲唱完,齐康和直播间的网友告了别,直播中止,我们又找了个烧烤店,去吃路边烧烤。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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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当年重逢番外
烧烤店的生意很不错, 不过店员手脚麻利,很快就将烤好的肉串送了过来。
我们吃了个大半饱,又喝了一点疙瘩汤, 结了账这才往回走。
街上很热闹, 漫步其中, 能感受到浓郁的人间烟火气。
我们一开始还是牵着手, 后来不知不觉就手挽着手了,只搁着薄薄布料就能肌.肤相贴。
我短暂地走了个神,想起了我和齐康重逢的那段过往——
那天, 我在我们的秘密基地与齐康重逢。
齐康盯着我看了很久,最后说出口的, 却是一句生疏的“许先生”。
我笑了起来, 过了半响, 才问他:“你怎么在这儿?”
他有些缓慢地收起了手中的卷烟,又挣扎着站了起来——其实我们身量相仿,但他的后背有些前倾, 就像是低了我一头似的。
他用微不可察的声音回我:“抽根旱烟。”
“今天是高中同学的聚会, ”我扬声说话, 有几分漫不经心,也有几分咄咄逼人, “同学们都去了,但没见你,怎么, 不敢去?”
齐康默不作声,他的面部轮廓其实和当年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但他的皮肤黝黑而干燥,身上穿的衣服已经洗得发白了, 我略垂下眼,就能看到他手指上厚厚的茧,指缝间虽然没有泥土,但指甲却是暗黄色的。
——他和我在电视上、在网络上看到的那些贫苦农民,已经没什么不同了。
我其实应该感到高兴的,甚至应该幸灾乐祸的。
他背弃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他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了我的援助。
他在我和他丈夫之间选择了他的丈夫。
他在长达数年的时光里,不愿意回我哪怕一封信,不愿意给我哪怕一丝的希望。
如今他处境艰难,也是他自己的选择,怨不得旁人。
但我脸上虽然带着笑容,心底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
我甚至是有些难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
——瞧吧,齐康,这就是你执意要走的路。
——我早就劝过你,你要继续读书,你不能和那个男人混在一起生活。
——我在平城等了你那么多年,我曾委托别人给你送钱了很多次,但你偏偏愿意龟缩在宁县,做别人的妻子,养别人的便宜儿子。
——你看,你的决定,果然是错的。
齐康不说话,我却不想放过他,而是向他的方向走了一步——他果然后退了一步,似乎是想借此和我保留一点距离。
“还没离婚么?你那丈夫不是对你挺好的么?便宜儿子也上高中了吧。”
齐康的身体在很明显地抖动起来,不知道是被我气的,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
但他总算不再闷不做声了,他说:“这和你也没什么关系的。”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猜齐康现在应该也没有什么正经工作的,好歹曾经是亲密的朋友,我帮他安排一份妥帖的工作,倒也不太难。
“……我该走了。”齐康又后退了一步,抗拒的姿态很明显,他似乎并不希望再向我透露他生活的现状,也不想寻求我的任何帮助。
“就这么怕我?”我嗤笑出声,“我应该也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吧。”
齐康不再说话,扭过头就想离开,我收敛了笑容,对他说:“站住。”
齐康的脚步停了一瞬,很快他就反应过来,想要继续走。
“转过身来。”
我猜齐康不会乖乖听我的话,于是又补了一句。
“你那便宜儿子在哪儿上学来着,咱们上学的那个高中?”
齐康缓慢地转过身来,他的脸色很难看,看向我的眼神却是飘忽不定的。
在这一瞬间,我觉得他很像被逼到了绝路的小兽,而我就是那个万恶的猎人。
他其实变化很大的,如果我记忆中的他是人见人爱的校草,现在的他,有点像乡间随处可见的稻草,已经没有什么美貌和活力可言了。
但我看着他略带干涸的嘴唇,还是有一点想吻,看着他消瘦的身材,还是有冲动想玩。
——或许是因为年轻的时候没有得到过,某种意义上,也就成了执念,纵然知晓滋味不会太好,但到底想试一试。
不过他已婚了,我对玩弄□□没什么兴趣——虽然这么做不违法,但称得上道德败坏,我还是几家上市公司的法人,私生活太离谱,会导致股票下跌,损失的钱,够我上几百个比齐康更漂亮的男人了。
得不偿失。
我咀嚼着这句话,然而却慢慢地走到了齐康的面前。
我靠近了齐康,他身上是最寻常的皂角味儿,我凑过去,他的身体就开始抖,估计是被吓得够呛。
我突然就有些意兴阑珊,低头翻出了钱包,抽出了一大叠钞票,递给了齐康,说:“拿着。”
齐康没有动,似乎是不明白我想干什么。
我扯过了他的手,将钱放在了他的掌心。
我说:“给你你就收着,回头买套新衣服,或者缺什么就买点什么。”
齐康开始挣扎起来,他说:“我不要。”
“还是你希望我去打扰你现在的生活?”我身体前倾,逼近了他,“给你钱你就拿着,权当我发了善心,看不得你过得这么可怜。”
齐康不再挣扎了,他有些茫然地看着我。
我将他松散的手指弯过去,让他握住钱,然后说:“照顾好自己吧。”
齐康嘴唇蠕动了几下,眼里明明灭灭,似乎有很多的话想对我说,但最后什么都没说出口。
我心里也难受极了,我偏偏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难受。
——或许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是我曾经最爱的、也是唯一爱过的那个人。
——或许是因为他过得狼狈不堪,而我能轻而易举地威胁他、搅乱他的人生。
——或许是因为我曾经想过无数次侮辱他的方式,但真正见了面,却什么都做不出。
——或许是因为我原以为我已经忘记了他、淡化了那些过往,但其实我没有忘记他,也还记得他捅伤我的每一个细节。
我越过了他,和他擦肩而过。
——我不能再和他继续相处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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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当年重逢番外
宁县是一个过于小的地方。
小到我总会遇到一些不想见的人。
譬如, 丁晓君。
我到了宁县,总有人想要“招待”我一番,我虽然不怎么耐烦, 但总不好全然拒绝。
吃过了饭, 接下来就是一些不可言说的招待, 我一向不参与这些, 压根没让人进来。
但等我出了门,却在走廊里碰到了丁晓君,他脸上涂抹了厚厚的一层粉, 穿着光鲜亮丽,倒像是个来这里就餐的客人。
丁晓君没有认出我。
他冲我露出了一个难以言明的笑容。
我没有理会他, 我身边的人也很快就将他隔开, 但在我上车之前, 我身边的酒店人员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那是个没规矩的,您别介意。”
我挑了下眉,问他:“客人?”
“嗨, 是个陪客, 总有人口味不太一样。”
我不置可否, 上了车,眼前却浮现出了齐康的那张脸。
——他知道丁晓君在外面做这个“兼职”么?
——如果, 他不知道的话……
我的大脑中翻滚着各种各样的念头,最后剩下的是上一次见面的时候,齐康后退的那两步。
——齐康很害怕我。
——齐康并不想和我重新产生太过紧密的交集。
——他已经结婚了, 他不属于我,我也不应该多管闲事。
我压下去了去找齐康、去调查他们生活的冲动。
然后, 我又遇到了齐康。
——他在我下榻的酒店里做兼职的保洁,我从背后看了一眼他的后背, 又看了一眼他的臀腿,确认了眼前的人就是他。
我的心中生出了些许冲动,甚至有些跃跃欲试。
齐康对我的影响一直持续到现在,让我有一点心烦,我很想把冲动付诸实践——那并不难,我甚至连如何收尾都想清楚了。
齐康不反抗当然是最好的,反抗的话,倒也好办,他总会“心甘情愿”地同意的。
然而到了最后,我还是按捺住了我的冲动,但很恶趣味地开口问他:“齐康,你怎么在这儿?”
齐康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变得僵硬起来,他极为迅速地站直了身体,深呼吸了一次,才向后看,然后,正对上了我似笑非笑的眼神。
这一幕几乎可以被列入恐怖片或者尴尬片的经典镜头了。
又过了一会儿,齐康才开口说了一句话:“我正在工作。”
我无声地叹了口气,挥散了心头萦绕的那些旖旎心思,我问他:“你现在有没有一份稳定的工作?”
“这和你没什么关系。”
“丁晓君不工作么?你一个人要做几份工作?”
齐康抿直了唇线,他似乎不想回答我的问题,也不想和我继续交流下去。
他这幅唯唯诺诺不说话的模样,我是真的不太喜欢,但让我这么一走了之,任凭他做这些工作,我又做不到。
不应该是这样的。
我曾经爱过的人,在离开我选择了别人之后,不应该过这样的生活的。
我很清楚地知道,我是在多管闲事,我是在爱心泛滥。
我也很清楚地知道,正确的做法是直接走开、以后和齐康老死不相往来。
但我做不到。
我特么的,竟然做不到。
因为我也很清楚,帮齐康一把,不过是举手之劳。
因为我也很清楚,如果不去管齐康,我大概率是会后悔的。
我想帮他的冲动,甚至无关爱情,更多的出于不忍心——我不忍心齐康过得不好,即使那都是因为他的选择错误。
于是我用很平静的语气问他:“要不要我帮你找一份稳定的、钱多一点的工作?”
我等着他说“好”,但最后出自他口、进入我耳的却是“谢谢,我不需要”。
他倔强得像一块坚硬的木头,为了维系他可怜的自尊心,断然拒绝了我伸出的手。
我听了这句话,直接气笑了。
我嗤笑出声:“齐康,如果你拒绝我,你可能很难再有这种改善生活的机会了。”
齐康的身体缩了缩,像是在害怕,但他还是说:“我不适合你推荐的工作,谢谢你的好意,我还要收拾别的楼层,先走了。”
“你就这么不想和我沾上关系么?”我不该再和他交流的,但偏偏又忍不住,“即使我可以帮你?”
“……请你不要管我。”齐康背对着我,我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我不管你,然后任由你四处打零工,去养你的丈夫和便宜儿子?”
“这和你没什么关系。”
“的确和我没什么关系,”我擦了一把额头上渗出的细汗,“我只是可怜你罢了。”
“也不需要你的可怜。”
齐康说完这句话,拖着清理车,快速地走了。
我没再阻拦他。
我也需要冷静一下,冷静地说服我自己别再管他了。
他不是我的亲人,不是我的恋人,也不是我的兄弟。
他只是我曾经的玩伴和朋友,也只是我曾经爱过的人。
他的确救过我一次,但我当年帮他解决了险些辍学的问题,我并不欠他的了。
于情于理,这事我都不该再插手。
然而,我说服了自己很久,还是没有成功。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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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当年重逢番外
那天之后, 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没有再遇到过齐康——或许也遇到过,但齐康如果刻意躲着我, 我也就无法看到他。
我对齐康而言, 或许并不是救命稻草, 而是破坏家庭幸福的不安定因素。
在清醒地意识到这一点后, 我准备启程离开宁县,回到我熟悉的平城。
——我其实已经算圆满完成了这次返乡的预期目标,我也只是想见齐康一面而已, 如今已经见了两面。
我的确是很想帮他的,但他已经拒绝了, 我再凑上去, 那就可以说是脑子有点问题了。
我让下属帮我订好了第二天的高铁票, 最近的高铁站离宁县有一段距离,需要先乘车赶往高铁站,再乘坐高铁回到平城——从平城到宁县倒是有一条绿皮火车线路, 但耗时太长了, 时间经过调整后也很不友好, 我还是放弃了乘坐它。
我不需要收拾什么行李,但鬼使神差地, 我那天晚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我可以选择在床上躺到天亮,但我还是揉了揉眉心,准备出门走一走。
宁县的深夜有点冷。
我走了一段路, 就有些后悔,想重新回到温暖的房子里。
然而, 就在我转身之前,我竟然看到了一个很像齐康的背影——那一瞬间, 我甚至怀疑我在做梦。
我捏了捏手指尖,眼前的背影并没有消失,我也并没有做梦。
我却停下了脚步。
如果背影不是齐康,我没必要去追他。
如果背影是齐康,我追他又要说什么?
——你好,半夜睡不着来聊聊天?
恐怕他会觉得我是神经病。
我停下了脚步,但犹豫不决,不想转身离开。
我站在原地可能有几分钟,也可能只有几十秒钟,我眨了一下眼睛,那个很像齐康的背影就转过了身,看了一眼我。
——他并不是齐康。
我却并没有松一口气。
我发现,我无法接受,齐康可能在半夜里独自游荡的可能。
我还是很在意他,即使这份在意,或许不是因为我喜欢他,而是因为我依旧在憎恨他。
我拨通了之前那位宴请我的男人的电话,我说:“帮我查一查酒店的一个陪客的公开在外的情况,姓丁,应该是叫丁晓君。”
“好,稍后马上发您。”
我挂断了电话,不超过五分钟,我的社交软件里出现了那人发我来的资料包,我简单看了看,不出我的预料,丁晓君不止出轨,还做有偿三陪,据说他有个丈夫,被他瞒在鼓里,家用全靠他丈夫,丁晓君赚的则是供给他自己挥霍。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顺从自己的心意,沿着街道的方向走——纵使已经离开宁县那么多年,我竟然还记得齐康和丁晓君的住处。
我走了将近两公里,停下脚步,看到了漆黑的窗户,然后清醒了过来。
——我这是在干什么?
——我是疯了么?
——我甚至都没有齐康现在常用的电话号码了,我难道要过去敲门,然后和齐康或者他法律上的家人面面相觑么?
我逼迫着我自己转过了身,刚走了十几步,却听到了齐康略带迟疑的询问:“许皓然?”
我的脚一下子就钉在了原地。
我听着齐康的脚步由远及近,他站在了我的面前,身上还穿着湛蓝色的工服——似乎是要出发去赶晚班。
他的皮肤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粗糙,并不好看,但对我而言,却有着莫名的吸引力。
他注视着我,低声问我:“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他:“你怎么在这儿?”
“要去上夜班,刚出门。”
“丁晓君在家么?”
“不在,”齐康的表情很奇怪,他看了我一眼,问我,“你来找他?”
“他出轨了,”我的语气很平静,“我想告诉你这件事,于是过来找你。”
“……”
齐康低下了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猜测,他或许是在难过。
“他出轨了,你要和他离婚么?”
我的语气云淡风轻,我的内心波涛汹涌。
或许只有齐康,能让我做出毫不体面的举动,能让我短暂地忘记我所拥有的全部,像个年轻一样毫无顾忌地发疯。
“……我需要和他谈一谈,再说,现在也没有什么证据。”
“你可以抬起头,我给你看证据。”
“……这件事,不需要你再插手了。”
“怎么,你想要原谅他么?”
“……”
齐康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我冷笑出声,推搡了一下他的肩膀,我其实没用什么力气,但他却仿佛站不稳似的,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齐康,你抬头看看我的手机,丁晓君出轨了,出轨了很多年,他不喜欢你了。”
齐康依旧是低着头的,他似乎是很抗拒得知真相,像个骆驼似的,宁愿缩进沙子里。
“你还要继续和他维持婚姻关系么?”
“你让我再想一想。”
“你舍不得什么?你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许皓然,这事和你没关系。”
“……你是疯了么?”
我问着齐康,更像是问我自己。
——你是疯了么?
——你怎么能这么不体面呢?
这么多年都过去了,眼前这个男人还是这幅扶不起的、像是中了蛊的模样,他简直无可救药,为什么不让他自己烂在泥沼里呢?
这是他选择的路,无论贫穷、痛苦、绝望、腐朽,都是他应得的。
不是么?
不是么?
不是么?
“……我该去上班了。”
齐康想越过我,想离开我,而我轻而易举地捏住了他的肩膀,将他压在了斑驳的水泥墙壁上。
他猛地抬起头,我这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哭了出来,晶莹透明的眼泪划过他的脸颊,很可怜……也很可恨。
而我竟然有一点想吻他。
想吻这个有夫之妇。
我有些艰难地别过了头,逼问他:“你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这是我的事,你该放开我。”
“总要给我一个理由。”
“许皓然,你算我什么人,我为什么要给你理由?”齐康像是终于被我逼出了几分火气,然而他愤怒的对象,却是我,“你能不能别再插手我的事?这和你没有一丁点的关系。”
我伸手制住他想要捶打推开我的手,他的手腕瘦得几乎皮包骨。
我可能是在发疯,但我又觉得我从未如此冷静过。
我一字一句地对他说:“我会是你未来的丈夫。”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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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当年重逢番外
“……”
齐康沉默了一会儿, 他轻声说:“放开我。”
我松开了制住了他的手,说:“总要给我一个理由。”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我偏要管。”
“……我很珍惜我的家庭,这个理由, 够不够?”
“齐康, 这么多年过去了, 你还是个蠢货。”
“总归比不过你聪明的, ”齐康的声音很轻,仿佛在夸赞我似的,“许皓然, 你走你的阳关路,我过的我的独木桥, 别再管我了。”——
齐康越过了我, 他走得很快、走得很急, 仿佛背后有什么牛鬼神魔似的。
我懒得再走路,拨通了下属的电话,叫他们接我。
在等待车到来的几分钟, 我捋了捋齐康周围的关系链, 得出了一个很容易得出的结论——齐康大概率是舍不得他那便宜儿子。
如果齐康非常在意丁晓君, 他的反应不会是刚才这副模样,最起码也要发发疯。
他刚刚的反应, 倒像是早就知道丁晓君出轨,但为了维系家庭的完整,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凑合着过。
——你看我像是会能叫他凑合着过的模样么?
我弯腰上了车, 车辆带我回了酒店,我进了房间、躺在床上, 很快就睡着了。
一夜好眠无梦,第二天, 我让我的助理代我跑了一趟宁县的高中,顺便捐了一笔钱。
我很轻易地拿到了丁龙的资料——一个成绩中等、热衷名牌、表面上看起来还算正常的高中生。
我取出了IPAD,在上面写下了三个人的名字。
——齐康
——丁晓君群 761012738附赠清 水文 合集, 配有人 工找文 等你 来撩 ~
——丁龙
该怎么拆散他们呢?
我一边思考着这个问题,一边觉得自己像是拿了反派的剧本,人家烂作一团,我偏偏看不顺眼,想把他们分割清楚。
我选择从最容易的地方下手,我收买了丁龙的几个狐朋狗友,叮嘱他们,如果丁龙做了坏事,务必知会我一声。
我倒不是无的放矢,而是丁龙在高一的时候,曾经差点吃了个处分——因为偷了同学一笔钱,又嫁祸给了其他人。
这事之所以没有闹大,是因为丁龙的家长愿意加倍赔偿,又压着丁龙挨家认罪道歉。
有一家家长原本不想放过丁龙,是丁龙的家长找了一次又一次、软磨硬泡、又天天去人家店里免费帮工,这才勉强同意的。
能这么做的人,当然不可能是丁晓君,只可能是齐康。
齐康救了丁龙一次,丁龙看起来也“改邪归正”了。
然而,我不认为丁龙真的悔改了,依照他的性格,要么是他做了但是没被发现,要么就是试图去做但还没找到机会。
——我还不至于去做“钓鱼执法”这类的事。
——但我想在丁龙的身边埋下一些线,说不定,会有“惊喜”出现呢。
应付过了丁龙,我开始思考如何对待丁晓君。
法治社会,我总不能对他喊打喊杀吧。
但我又不想让他再和齐康有什么关联。
毕竟,齐康已经算得上是我的囊中之物了。
所以,我做了一件好事,委托那位酒店的老板,帮丁晓君多找几位顾客,多照顾照顾他的生意。
丁晓君果然“乐不思蜀”,玩得花里胡哨,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有法律意义上的伴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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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当年重逢番外
我派人去齐康兼职的工厂门口堵他了。
原本是我亲自去的。
但我在大门口转了一圈, 看到了熟悉的卖早点的大爷,熟悉的工厂大门,以及熟悉的那几棵树的时候, 我又后悔了。
他不值得我在门口等他。
我发现我在遇到和他相关的事情的时候, 总是很难保持镇定的情绪, 经常出尔反尔、变更想法。
我躺在我房间的床上, 并不意外地收到了下属传来的齐康拒绝和他走的消息。
“把电话交给他,然后你走得远一点,过二十分钟再回来。”
“是。”
电话那端传来了我并不陌生的呼吸声, 齐康似乎并不想和我打个招呼。
我轻笑了一声,对他说:“我想见你。”
“我并不想见你。”
“我们可以聊一聊你丈夫出轨的问题?”
“我不想和你聊这些。”
“那聊一聊你那便宜儿子的教育问题?你不想知道, 他最近在学校的表现怎么样么?”
“……”
齐康一时无话, 我只能听到他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 他说:“许皓然,你不应该这么做。”
“应不应该是我的事,要不要来是你的事。”
“你究竟想做什么?”
“你和丁晓君的婚姻是一个错误, 我现在想纠正这个错误。”
“你疯了么?”
“我很清醒, 不清醒的人是你。”
“……”
“你放心, 我不会强迫你做你不喜欢的事的。”
“你在哪儿?”
“我的下属会带你来找我的。”
说完了这句话,我挂断了电话——
我的下属办事非常妥帖, 虽然我没有过类似的举动,但他还是心领神会地选择将房卡递给了齐康,让齐康一个人上楼见我。
齐康刷卡进来的时候, 我还没有起床——我躺在柔软的床褥里,甚至在等待他的这段时间里睡了一觉。
我睡得迷迷糊糊的, 听到了门开启的声音,但是没有听到齐康的脚步声。
于是我扬声喊了一句:“进来吧。”
齐康慢吞吞地走了进来, 但他还记得反手关上了门。
我住的是一个套房,外面是一个小客厅,齐康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他站在了客厅里,并没有发现我的身影。
“我在里面,进来吧。”
“这可能不太合适。”
“来都来了,还有什么不合适的,再说,咱们又不是没在一起睡过。”
“不要说这种会让人误会的话。”
齐康终于出现了我的视线里,他身上穿着蓝色的工服,头发还带着一点湿意,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我向上挪动了一点,依靠着柔软的垫子,拍了拍床,说:“坐么?”
齐康摇了摇头,说:“有话直说。”
“我想上你。”
“……我已经结婚了。”
“结婚又能怎么样,丁晓君可以出轨,你也可以。”
“我不想做这种事。”
“你是不想出轨,还是不想和我上.床?”
“有区别么?”
“当然是有的。”
他苦笑了一下,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直截了当地说:“不是要谈一谈丁龙?”
“我最近资助了丁龙的高中一笔钱,顺便打听到了一些情况,你知道丁龙在宿舍里有一个鞋柜,里面都是名牌的鞋子么?”
“……他有几双球鞋,是我买给他的。”
“不是几双,是几十双,每一双鞋价值在800元以上,我不认为你能有钱给他买。”
“也可能是他爸爸……”
“他爸爸忙着陪客人呢,赚到的钱转手就花到了自己的身上,估计早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儿子了吧。”
“你想说什么?”
“不想说什么。”
我打了个哈气,有些意兴阑珊:“你自己的便宜儿子,你自己要多上心一点,万一再闹出什么丑闻来,数额又比较大,大概率是要进监狱的,我记得,他已经满十六周岁了吧。”
“你还想要什么?”
“你愿意和我上.床么?”
“不愿意。”
“那你就滚吧,记得把门关上。”
齐康的表情变得特别好笑,他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轻而易举地放过他。
那不然呢?我难道要对他说,如果你不和我上.床,我就把你儿子弄进监狱?
这也太刑了吧。
再说,我这人做事讲究你情我愿,齐康不愿意,我们又没有什么法律范畴内的关系,还是算了吧。
反正,来日方长,不是么?
齐康静悄悄地走了。
我闭上眼,眼前都是齐康刚刚低头看我的模样,我的心中腾升起了诸多难以言喻的想法,然后一点、一点地按压了下去。
——
我虽然不是一个违法乱纪的人,但我的确不是什么好人。
为了激化齐康和丁晓君之间的矛盾,我通过其他人,向丁晓君递了个消息。
——“有位贵客,看中了你的妻子,你要愿意的话,可以帮忙劝一劝,价格的话,三万一晚上怎么样?”
丁晓君是下午三点得知的这条消息,不到四点,他就赶回到了家中,然后他和齐康之间,发生了剧烈的争吵。
——我很清楚这件事,因为我多多少少有些毛病,他们吵架的时候,我在门外的不远处听热闹,手里甚至抓着一把剥好的松子仁。
等到争吵终于结束了,齐康选择摔门而出,没走几十步,就看到了我。
我在他说话之前,选择向他伸出了手,问他:“要吃松子么?”
齐康没有接我的松子,他甚至还骂我了一句:“疯子。”
我轻笑出声:“再不离婚的话,你就要被你丈夫送到我床上了。”
“你是在报复我么?”齐康明知故问。
我收回了手,将剩余的松子倒进了自己的嘴里,慢吞吞地吃完了。
我说:“你觉得是的话,那就是吧。”——
我觉得齐康的脑子这些年几乎没有用过,大概率是已经锈死了,如果我真的想报复他的话,我为什么还要等这么多年呢?早在我功成名就的时候,就完全可以施行了。
我是在救他,虽然方法有些极端,行为不怎么正义,但我的确是在尝试救他。
只不过,齐康看起来,还想要继续烂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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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当年重逢番外
齐康和丁晓君刚刚因为原则问题吵过架, 现在离开了家,我不认为他短时间内会想回去,也不认为他现在有适合待的地方。
于是我向他提出了邀请:“要不要和我一起吃个饭?”
他想也没想, 直接说了:“不要。”
我“啧”了一声, 取出湿巾擦了擦手指, 换了个说法:“如果丁晓君进去被关几天, 风言风语会影响到丁龙读书的心态吧?”
齐康的表情变得很奇怪,他盯着我看了几秒钟,竟然笑了, 他说:“你想吃什么,我请你吧。”
这回换成我迟疑了几秒钟——我没想过齐康会用这样的语气说这样的话, 就好像, 我还是他熟悉的朋友似的。
我想了想, 还是说:“我请你吧,想吃什么。”
“什么都不想吃。”
“那就去吃火锅。”
宁县新开了一家火锅店,就在这附近, 但因为价格比较昂贵, 生意算不上好, 我让下属预定了一个包间,然后带着齐康走路过去了。
包间装修得很漂亮, 齐康坐下来之后,整个人都显得很局促。
我其实可以再刺激他几句的,但想了想, 还是放弃了。
没那个必要,不至于的。
服务人员很快将涮火锅的鸳鸯锅和各种食材送了上来, 我开始涮肉,一边涮一边提醒齐康:“你也吃, 吃不完的话,我住酒店不能打包,你也不能打包回家,就直接浪费了。”
这句话很有用,齐康只迟疑了一瞬,也拿起筷子开始涮了起来。
我们全程没说什么话,闷头涮火锅吃,我原以为齐康会偏好清汤锅,却没想到他对辣锅也适应良好,两边都吃了不少。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齐康拿着手机出了门,想要抢先结账,但我早就和前台打过了招呼,也预先垫付了押金,他没有成功结账,有些不太高兴地回来了。
我将店家刚送的果盘向他的方向推了推,对他说:“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一顿火锅都不让我请?”
齐康看起来想说什么,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我猜他想说,我们不是都已经成了陌生人了么?
齐康吃西瓜的时候,很仔细,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会把红肉连同一小块白色的部分都吃进去。
不像我,我吃个大概齐,也就放一边了。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齐康就很不自在地抬起了头,正对上了我的视线,他说:“你为什么要看我。”
我想了想,实话实说:“在意.淫你。”
“你这算是在骚扰我么?”
“算。”
“你不应该这么做。”
“的确。”
我从善如流,齐康看起来有些生气,但或许又没有那么生气,他只是说:“我该回去了。”
“回去之后,你会和丁晓君上.床么?”
“什么?”
“我说,你会和丁晓君上.床么?”
“这和你没什么关系。”
“我怕你会染上病。”
“你真是疯得不轻。”
我笑了笑,并不否认。
齐康站了起来,他说:“我该走了。”
我“哦”了一声,说:“我可以收留你一晚的。”
“没那个必要。”
“那丁晓君离开了么?”
“我不知道。”
“万一你回家再碰到他怎么办?你们再打一架?”
“……”
我当着齐康的面,拨通了一个号码,言简意赅地说:“帮丁晓君安排一个客人,让他今天晚上不用回去了。”
说完这句话,我挂断了电话,对齐康说:“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就可以走了。”
“什么问题?”齐康近乎冷静地问。
“在床上的时候,你是丁晓君的丈夫,还是丁晓君是你的丈夫。”
“有区别么?”
“其实没什么区别,都是被弄脏了。”我笑了起来,感觉自己真的不是什么好人,“但我一贯是在上面的,总要和你对一对型号。”
“我也是上面的,我们型号不对。”
“是么?”我闭上了双眼,感觉整个人都愉悦起来了,“等我们结婚的时候,我们再讨论这个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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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当年重逢番外
“……”
齐康很想反驳, 但或许是因为他刚刚吃过我一顿火锅,又或许是他认为我这种胡言乱语不值得他反驳,最后他张了张嘴, 还是选择了沉默。
我听到了包间的门开启又合拢的声音, 这才睁开了双眼, 看着满桌子的残羹冷盘, 生出了一点难过的情绪。
吃完了热腾腾的火锅,不应该是分道扬镳的。
——应该是我们手牵着手,压过马路, 然后回到家中。
家。
我咀嚼着这一个字,生出了丝丝执念。
它仿佛唾手可得, 又仿佛远在天边。
我慢慢地吐出了一口气, 等出了包厢的房门, 自然有下属凑过来,低声汇报一二,又小心翼翼地询问我, 计划什么时候返程。
“必要的工作直接传过来, 我远程处理, 不必要的工作,让他们商量着来。”
“是。”
“我有私事, 暂时定不下来回去的日子。”
“是。”
“宁县好像没有什么知名的鞋店。”
下属愣住了,过了十几秒钟才回答:“我去调研。”
“不用调研,宁县最繁华的一条街上没有, 那就应该是没有的,”我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 “去联络几个潮牌鞋的PR,在宁县租个文化宫, 办上半个月的展销会。”
“展销会?”
“是很老旧的说法了,不过他们应该能听得懂,找一些价格不高的限量款鞋,提前也不用做什么预告,一应费用,从我的私账走。”
“是。”——
我去逛了逛宁县的花店,宁县的地理位置比较偏僻,整个县城只开了两家花店,里面的品类差不多、价格也差不多,娇艳的红玫瑰因为长途跋涉,呈现出的状态也算不上好。
我两家都去看过了,但实在是下不去手,于是委托下属帮忙采购。
下属询问数目,他问我是预定520朵还是999朵。
我从记忆的深处翻出来,我倒是也和情人玩过送红玫瑰的游戏,一送就还都是大手笔,算不上什么新鲜的花样了。
“要11朵。”
“11朵?”
“对,11朵白玫瑰。”
白玫瑰的花语是“唯有我配得上你,唯有我配得上你的爱”,我从来都没有送过任何人白玫瑰——或许是因为我待他们,不过是金钱游戏、感官交际,从来都没生出过什么占有欲。
下属的动作很快,第二天就准备好了新鲜而漂亮的白玫瑰花束,我这次当了个不速之客,一大早就敲响了齐康家里的大门。
齐康的警惕心很强,他透过门镜看到了门外的我,压低嗓音说:“你怎么来了。”
“开门。”
“我不方便开门。”
“你一个人在家,哪里不方便了,”我轻笑出声,“还是你想让我就这么隔着门和你说话?我是不怕,你不怕邻居听到什么么?”
“你……”
我好整以暇地等着他,心里甚至数起来了数字。
十、九、八、七、六、五……
“吱哑——”
房门不情不愿地被打开了,我进了门,反手关上了门,上了锁,这才将左手的白玫瑰递给了他。
我说:“送你的花,看看喜不喜欢?”
齐康的表情很难看,似乎想把这束花连同我一起扔出门外似的。
我却大摇大摆地越过了他,进了房间里。
这处房子不算大,只有六十平,小两室一厅显得很局促,十多年前,齐康丁晓君是住在大院子里的,后来大院子拆迁了,按理说,两人应该有一处很大的房子和一笔不菲的拆迁款,但如今的情况,很明显,钱大半都被丁晓君挥霍一空了,小半应该是用在了丁龙的学业上,总之,齐康自个是没有钱的,非但没钱,还要打多份工供养他的丈夫和便宜儿子。
房子里的家具很陈旧,但被擦拭得很干净,墙壁上悬挂着丁晓君和齐康的结婚照,美中不足的是,上面的玻璃中间有一道长长的裂痕,恰好将两个人分割来开。
我盯着那照片看了一会儿,忽然笑着问:“齐康,老天爷都想劝你离婚。”
齐康没接这一句话,他只是弯下腰,把一双拖鞋放在了我的脚下。
我看着那明显有些旧的蓝色拖鞋,问齐康:“穿过的?”
“洗干净了。”
“谁穿过的?”
“……”
“我的尺码比你大两号,总归不是你的吧。”
“……”
“花样又这么老,也不会是你便宜儿子的。”
“……”
“齐康,你让我穿你老公的拖鞋啊,”我弯起了嘴角,仿佛在笑,“你是在……引.诱我么?”
“不是。”齐康终于开了口,仿佛一块没有情感的木头,“我只是刚刚没有想到。”
“你能接过这束花么,我拿着有点累。”我撒娇似的说。
齐康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我,他拒绝了:“我不要你的花,你自己拿走。”
“不要?”
“不要。”
我手腕一扬,直接把花扔进了客厅的垃圾桶。
“那就扔了好了。”
齐康像是被气得不轻,他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才说:“你找我有什么事?”
“想见你,所以就过来了。”
“我已经结婚了,许皓然。”
我听了这话,却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大大咧咧地坐在了沙发的正中间,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也坐,又说:“齐康,这话你也就堵一堵年轻的我,你以为,现在我真想要做什么,你结婚能拦得住?”
齐康没有坐下来,而是直挺挺地站着,他说:“许皓然,做人要有底线,破坏他人的家庭是很不道德的行为。”
我没去看他,反倒是拿起了果盘子里仅剩的一个干瘪的苹果,转了一圈又一圈。
“你不用和我讲道德,我就是个道德低劣的人,除了犯法的事不做,其他的都可以做一做。我现在不上你,是你不愿意,而我不想犯强.奸罪,其实我也很好奇,要是我用丁龙的前途逼你,你是不是就点头同意了,那你情我愿,纵使你还没离婚,偷个情也别有一番滋味。”
“威逼利诱,算什么你情我愿。”齐康恨声开口。
我将手中干瘪的苹果重新扔到了果盘里,站直了身体,齐康后退了一步,像是很怕我将刚才所说的付诸行动似的。
“我待你已经很有耐心了。”
我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走近他,而是转过身,轻而易举地推开了主卧的门,里面的空间并不大,除了一张宽敞的双人床,竟然还有一个行李床,上面还铺着被褥,单人被被折叠得很整齐。
我挑了挑眉梢,问他:“你和丁晓君分床睡啊?”
“这和你没关系。”齐康这句话,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似的。
我很没礼貌地坐在了那张行李床上,铁质的床架咯吱作响,摇摇晃晃,看起来是很廉价的一张床。
我却笑了起来,拖了皮鞋直接躺了上去,又伸手把折叠好的被子抻开了,盖在了自己的身上。
“早上起得太早了,我睡一觉,你去做饭吧。”
“许皓然。”齐康似乎终于无法忍耐了。
“怎么?”
“从我的床上下来,从我家里滚出去。”
我躺在尤带着齐康气息的荞麦枕头上,闭目养神。
我说:“你放我进来,就是一个错误。”
“你……”
“不如将错就错,和我睡一觉?说不定我睡过了你,就会放过你了。”
“……无耻。”
“别再叽叽歪歪了,去做饭吧,等吃完了饭,我就走,今天周五,你那便宜儿子晚上放学不是还要回家么?还是说,你很想让我们撞见。”
“……你想吃什么。”
“家里有什么就做什么,我不挑食。”
“……这不是你家。”
“我知道,”我把被子向上拽了拽,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一点,“我家才不会这么小。”
我原本只是想躺一会儿,但没过多久,竟然真的睡着了,齐康喊了我几声,才勉强把我叫醒。
我从被子里伸出了一只手,对他说:“拉我起来。”
“你自己起来。”
“我睡得浑身都软,起不来了。”
这话很自然地从我的口中说了出来,像很多年前,我们一起午睡后,我向齐康说的那般。
而齐康,竟然也还记得那时的情景,他神色明显怔忪了一瞬,犹豫了几秒钟,竟然真的向我伸出了手。
我的手指与他的手指相贴,缓慢而坚定地握住了他的手。
他稍用力想把我拽起来,但第一次竟然没有成功。
“你倒是也用点力气起来啊。”
我笑了笑,说“好”。
于是第二次,我用上了力气,轻而易举地将齐康拽得身形不稳、踉跄前倾,天旋地转间,我将他压在了行李床上。
“你干什——”他惊慌失措。
我啃咬上了他的嘴唇,他拼命挣扎,手指差一点打上了我的脸,又被我眼疾手快地按压到了头侧。
挣扎之间,身体相贴,他僵硬了一瞬,眼里生出丝丝绝望的情绪。
我却松开了他的嘴唇,弓起了腰,与他之间隔了些许空间。
我用舌尖舔.过上牙牙齿的齿尖,用细微的疼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喘着气,问他:“怕了?”
他看我的眼神里有恨,过了一会儿,他说:“是不是和你做过了,你就会放过我,不再打扰我的生活?”
“不会。”我低笑出声,宛若疯魔,“这婚你想离也得离,不想离也得离。”
“为什么?”齐康仿佛真的不懂。
“我想救你啊,”我松开了握着齐康手腕的右手,用指腹擦过了他眼角不知道何时流出的眼泪,“再跟丁晓君混下去,你整个人就会烂掉了。”
“我不想离婚。”
“哦。”
“你别管我了。”
“啧。”
我放开了他,翻身下了床,明知故问:“能不能借用一下你的浴室?”
“我说不能,你会听么?”
“不会。”
“那你问什么?”
“我要在你的浴室里,意.淫你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自然要问一问你的意思的。”
“我已经骂累了。”
“我都劝累了。”
“……”
“早点离婚,然后早点和我结婚,不好么?”
“疯子。”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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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当年重逢番外
齐康看起来有些生气, 但他也只是转身往门外走,人走到了门口,硬邦邦地说了一句:“饭菜已经好了, 你快点吃饭。”
——然后快点滚蛋。
我帮他补充了他没有说出口的后半截话。
然后莫名其妙地笑了出来。
我竟然觉得齐□□气的样子, 有那么一点可爱了。
我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 人并没有往餐桌的方向走, 而是往浴室的方向走,特地拉长的语调——
“我要洗澡了。”
齐康没阻拦我——他也没有理由阻拦我,总不能让我石更着去吃饭吧?
我进了浴室, 有点尴尬的发现里面并没有我熟悉的热水器,只有一个简易的长方形的蓝桶, 一个红色的装满凉水的水桶, 以及一个似乎是让我站起来加水的矮凳。
我问齐康:“你怎么洗澡?”
齐康回我一句:“天气很热, 直接用凉水洗了。”
他这么说了,我也不太好再说什么,总不能让他一壶壶烧热水, 然后再倒给我吧。
我用凉水洗了一半澡, 隔着门板问他:“我可以用哪条浴巾?别给我丁晓君的, 我怕染病。”
“……用那条蓝色的。”齐康这句话,仿佛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你家没有新浴巾么?我用的是丁龙的浴巾, 他回家之后,不会生气吧?”我明知故问,并且阴阳怪气。
“……是我的浴巾。”
“齐先生, 你不会在我用过它之后,直接将它扔掉吧。”
“不、会。”
“你和丁晓君过真的太可怜了, 连条浴巾都舍不得换。”
“与你无关,请你闭嘴。”
“啧——”
我哼着歌, 洗着澡,干着坏事,洗了大半个小时,才换好衣服从浴室里出来。
——我倒是想围着浴巾出来,但齐康的浴巾太小了,也太可怜了,只能勉强遮住重点部位,看起来还很容易掉。
我的头发还是湿漉漉的,齐康看了一眼,但没说什么。
我能大概猜到他的心思——借用浴室和浴巾给我已经是迫不得已的选择,再主动借吹风机给我,未免太过主动,也太过亲密了。
——万一我让他帮我吹头发,他不同意,我再威逼利诱一番,他更是自找没趣。
所以最聪明的决定,就是对我湿漉漉的头发视而不见。
他移开了视线,招呼我去吃饭。
我却不愿意放过他,给了他一句:“以前你总会帮我弄干头发的。”
——当然,这个以前,已经是十多年前了。
有吹风机的时候,就用吹风机吹,没吹风机的那些年,齐康干脆拿了一个大大的毛巾,裹着我的头发,仔仔细细地擦干每一滴水。
——我们曾经如此亲密无间,如今又如此疏离冷淡。
发梢的水滚落到了我的脸颊上,是凉的,仿佛凉透了我的心脏。
我却笑了起来,问他:“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他没说话,但转过身,帮我盛了一碗饭。
桌子上的饭菜算不上丰盛,三个素菜,唯一一个荤菜,还是炸带鱼。
众所周知,带鱼是一种价格不高的鱼类,不过味道还不错。
我捧起了饭碗,看了一眼冰箱,了然地说:“把好吃的贵的东西省下来,准备给丁龙做?”
齐康没反驳这句话——没反驳就意味着默认,他竟然还真的这么干了。
我倒也没有很生气,只是觉得悲哀。
齐康现在特别像那种传统的为了孩子付出一切的母亲,宁宣自己吃糠咽菜,也要将最好的东西给予子女。
更可悲的是,那孩子压根不是他亲生的,他只是个便宜父亲。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真想问一问丁晓君,他到底是怎么洗脑折磨的人,让齐康一个正常的、上进的大好青年,沦落成现在这幅既可怜又可悲的模样。
但我转念又放弃了这个念头,我不愿意和丁晓君讨论任何预齐康有关的话题,那对齐康来说,是一种侮辱。
我没有抱怨饭菜不够丰盛,反倒是用筷子夹起了菜,闷头吃了起来。
那盘炸带鱼,分量其实也不多,我依稀记得齐康挺爱吃这个的,索性就只夹了一块,尝尝味道,就不再继续了。
我低头吃着素材,吃着吃着,饭碗里多了一块带鱼,我顺着筷子头看过去,一点也不意外地看到了齐康的脸。
齐康神色有些不自然,他说:“吃鱼。”
我一边咬着鱼肉,一边问他:“你是不是对我,多少有点旧情难忘的意思?”
齐康的表情一瞬间就冷了下来,他说:“你想多了,而且,我们之间从来都没有什么旧情。”
我慢吞吞地吃完了这块鱼肉,将装着半碗米饭的碗向他的方向挪了挪,我说:“给我夹带鱼。”
“你自己夹。”
“你不怕我赖着不走?”
“大不了我报警。”
齐康撂下了狠话,手指却很有自己的“主意”,帮我夹了一块带鱼。
我收回了饭碗,对他说:“你心太软,这样很容易被人欺负的。”
齐康不说话,似乎是想当成没听见。
终于吃过了饭,我也利落起身选择告辞。
齐康的表情有些惊愕——他以为我还会寻找什么借口或者理由,赖在他家中不走。
我的确很想留在他家里,但我不想看到他那个便宜儿子,也不想看到他对别人满脸慈爱的神色和动作。
反正来日方长,再见不难,我同他挥了挥手,眼角余光看到了垃圾桶里的白玫瑰,动了动嘴唇,还是没提醒他。
——如果他记得这束玫瑰花,自然会清理干净。
——如果他不记得,我倒是很期待,他用什么理由糊弄他那便宜儿子。
最好他们再吵上一次,我一定拍手相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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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当年重逢番外
——他们果然大吵了一架。
这条消息是我“收买”的丁龙的狐朋狗友们告知我的, 据说丁龙气得直接从家里回了学校。
我得知了这个消息,晚上开心得多吃了半碗饭,吃完饭后, 又溜达到了齐康家附近, 这次倒是没敲门, 只是抬头看了看他家的窗户, 我倒是想敲门见他一面,但是现在人言可畏,白日里周围没什么人, 晚上却不一样了。
我总不能让他承受婚姻期间出轨的骂名,虽然我挺想和他这么做的。
我看着那扇窗户, 感觉自己仿佛年轻了十岁, 还在校园里, 像所有求偶期的男同学一样,站在心上人的寝室楼下,望着心上人住的那扇窗户。
我突然意识到, 刨除掉所有的憎恨、绝望、不甘、偏执等等复杂的情绪, 我还是喜欢齐康。
——我还是喜欢齐康。
也只有这个理由, 才能解释我如今的举动。
我并不为此感到欢欣鼓舞,也不为此感到忐忑不安, 我只是想——“哦,我应该动作快一点了。”
我满脑子都是违法犯罪的想法,但我熟悉的法律条款制止了我的动作。
正所谓论迹不论心, 论心无完人。
别管我想的都是什么,但我做的并没有出格。
我就想想而已。
我看了一会儿窗户, 又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一点天真烂漫了——主要夏末的蚊子太多,我的胳膊上被叮了好几个包, 有点难受。
我最后看了一眼那窗户,转过身,正准备走人,却听到了齐康的声音。
他问我:“你怎么又来了。”
——你怎么又来了。
我有一点尴尬,也因为尴尬而有一点不高兴。
他要是不欢迎我,大可以不用叫住我,没必要叫住我,还要说这种话。
我转过头,开口就是一句嘲讽,我说:“过来看热闹的,你不是和丁龙吵架了?”
“你怎么知道的?”齐康的反应很快。
我很镇定地回答:“花扔在了垃圾桶里,你如果没清理的话,丁龙一定会看到的。”
齐康就不说话了。
看起来在纠结是该埋怨自己,还是该埋怨我。
齐康总是如此的,宽以待人,严以待己,和大部分的普通人,完全不一样的。
齐康不说话,但挡不住我会说话。
我看了一眼他手里拎着的垃圾袋,问他:“扔垃圾啊?”
他“嗯”了一声。
“晚上吃了吗?”
他又不说话了。
“我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你家有花露水吗?借我用用?”
他这次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扔完垃圾,上楼取了给你。”
“我就不能跟你一起上楼?不就才二楼么,没几步路的。”
齐康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说:“你是不是忘记了,是你在威胁我,我才勉强忍耐你的一些举动。”
“没忘记啊,”我笑了起来,“但我这么和你相处,我觉得很舒服,至于你觉得舒服不舒服,在我这儿的优先级不算高。”
“……无耻。”
“比不过丁晓君无耻,你连他都能忍得了,怎么不忍忍我。”
“你在强词夺理。”
“你先把垃圾扔了吧,不沉么?”
齐康不说话了,整个人像一朵生长在阴暗角落的蘑菇似的。
他快速地把垃圾扔完,又走了回来,他的目光在看向了家的方向,但人却走到了我的面前。
——看得出来,他是很想甩掉我回家的,但是他不敢,他承受不起得罪我的后果。
我突然有些想笑,于是真的笑出了声音。
齐康问我:“你笑什么?”
我轻声回答他:“金钱和地位真的是个好东西,不是么?”
齐康就不说话了。
某种意义上来讲,倘若我没有如今的金钱和地位,我是不可能“威胁”到齐康的,也不可能让齐康忍耐着所有的不满,哄我片刻的开心。
那些仿佛闪回到过去的犹带着一丝温情的相处的瞬间,不过是我给自己吹出来的五光十色的脆弱泡沫,轻轻一戳,也就破灭了。
——齐康他不爱我,他也不喜欢我,他是被迫的,他很期待我走。
我吸了一口夏夜灼热而潮湿的空气,问齐康:“要不要一起走走?”
不出我的意料,他摇了摇头,说:“我该回家了。”
——他该回家了,回到那个有丁晓君和丁龙生活痕迹的家中。
——我没有理由阻拦他,他的要求合情合理合法。
我沉默了一会儿,对他说:“你回去吧。”
他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我情不自禁地扯住了他的衣袖,他没有回头,只是问我:“还有什么事?”
——还有什么事?
“你是不是没吃饭?”
“……”
“别慌张,我没有强迫你和我吃饭的意思。”
“……”
“我先走了。”
“好。”
我松开了他的衣袖,转过身向外走,等到碰到了等候我的下属,才叮嘱了对方一句:“你去附近定一份饭菜,送过去,不用太贵。”
“是——”
“顺便买点菜肉奶蛋,一并送过去。”
“是——”
“他要是不收的话,你就说麻烦他帮帮忙,如果你做不好这件事,会被扣工资的,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怎么凄惨就怎么说。”
“……好”
我看下属很想吐槽我,但考虑到我是他的雇主,还是强行忍耐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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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当年重逢番外
非常神奇的是, 齐康居然主动给我打电话了,虽然用的是我下属的手机。
他认真而严肃地拒绝我的“投喂”,我倒也光棍, 直接対他说, 如果他不接收这些东西, 或者接收后又转赠给其他人, 那我就扣我下属的奖金——当然,这句话是假的。
齐康却认为这是真的——或许是因为他曾经也经历过这样的事情,甚至很有些感同身受的意思了, 他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声“下不为例”,就将电话递给了我下属——他还是妥协了。
我让下属把我的名片递给齐康一张, 然后挂断了电话。
这一夜, 我睡得格外香甜, 第二天也得到了一个很好的消息——丁龙和他的狐朋狗友商议,玩一票“大”的。
我的下属办事非常有章程,和那些人対接的时候, 不急不忙, 表情几乎都没有什么变化。
丁龙的狐朋狗友发觉我的下属似乎不以为然、不太感兴趣这个消息, 便急切地说了更多的消息。
丁龙虽然名声不太好,但対狐朋狗友还算大方, 也交到了不少“兄弟”,其中一位“兄弟”长相英俊,交往了丁龙的同班男同学, 两人虽然没有成年,却已经发生过了关系。
——丁龙的那位“兄弟”录下了两人发生关系的视频, 发到了“兄弟”群中炫耀,丁龙则是起了心思, 他准备伪装成陌生人,向他的同班男同学勒索钱财。
这是一个看起来漏洞百出、但却很容易实现的计划,在丁龙看来,唯一需要摆平的就是视频中的另一个没有露脸的主人公,他准备找対方谈一谈,两个人可以五五分成,反正他“兄弟”说过很多次——他已经玩腻了。
我听到下属的汇报后,也有些惊讶。
这些年我虽然见识过很多人性的黑暗,但却未曾预料到一群未成年人,心思竟然这么歹毒。
如果丁龙做成了这件事,他最终是否会受到严惩尚且未知,但受害者一定会承受极大的心理压力——甚至有可能会直接被毁了一生。
我在放任丁龙去违法犯罪、在対方尚未酿成大祸前阻止他,和现在就立刻采取行动阻止丁龙的举动间犹豫了不到一秒钟,最后还是选择了后者。
——尽管我很清楚,前者可以直接送丁龙进监狱,也顺便替多年前的我“报仇雪恨”。
但我没办法拿一个未成年人当做引诱他人犯罪的饵料。
我直接让丁龙的“狐朋狗友”将他保存的那些视频文件全都销毁掉,然后由丁龙的“狐朋狗友”提供他们共同商讨犯罪的“音频”和签过字、按过手印的完整“笔录”。
我拿着音频和笔录,约了齐康在我的酒店见面,等他进了门,也不多废话,直接将所有的证据摆在了他的面前。
齐康很谨慎,他听过了完整的音频,看完了所有的证词,然后说:“我需要和丁龙谈一谈。”
“他是个坏种,我不认为你们有什么可谈的,你现在应该跟我谈一谈你未来究竟想怎么过。”
“他还没有成年,可能是喝多了或者吹牛皮才这么说的,不一定会真的这么做。”
“他如果真的做了,那现在他应该在派出所。”
“……我要去找他。”
“找他,然后呢?”
“……我不知道。”
“你要大骂他一顿,然后原谅他么?”
“我总要弄明白怎么回事。”
“他意图利用他人的私密视频勒索钱财,非常下作,就这么一回事。”
“他还没有做这种事——”
“那是因为我已经把他手里的视频删得一干二净,他手中没有筹码,只能选择放弃。”
齐康不说话了,他的身体一直在颤抖,像是在愤怒,又像是因为别的什么。
半响,他说:“丁龙很爱买名牌鞋,许皓然,我打听过了,县里的展销会,是你的公司办的。”
“我卖我的鞋,他犯他的罪,你认为这二者之间有关系?”
“你敢说你不是在引诱他?你敢说你没有在他的身边收买了一群人?”
“那又怎么样?他就是天生坏种,无可救药。正常人,谁会因为想买鞋缺钱就去威逼利诱同班同学?”
我当然可以用花言巧语将这一切都隐瞒过去,但我偏偏就不愿意修饰,也不愿意隐瞒。
齐康的每一句话,都在指责我引诱了、带坏了他的便宜儿子,隐隐约约将丁龙划在了自己人的范围内,却将我阻隔得远远的。
他在偏心。
他明明知道错的不是我,却要拿我当成他原谅他便宜儿子的借口和理由。
我是真的恨。
“……那天,他回来是想向我要钱买鞋的,话说了一半,他看到了你留在垃圾桶里的白玫瑰,我们吵了一架,他才摔门离开的。”
“你该不会觉得,如果没有我那束白玫瑰,如果你没和他吵架,他会安心从你这儿拿到钱,不会犯浑说这些话语,不会冲动地想去做这些事吧?”
“……”齐康没有说话,但他的沉默已经是最明确的答案。
“,视频不是第一天被丁龙保存的,丁龙也不是第一次起的这种念头,你那点钱根本填不满丁龙的胃口,他早晚都会选择这么做,只不过,这次算幸运,我发现了这件事、阻止了他。”
“……我是他父亲,我总要和他谈一谈的。”
“你们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我养了他那么多年……”
“好,”我被气笑了,“那你们就谈一谈吧。”
我目送着齐康转过身,但在他出门之前,又轻飘飘地落下了一句话。
“丁龙虽然没有真的违法犯罪,但我手里的证据,加上一点舆论的影响,足够让他被学校退学,然后身败名裂,等你们谈完了,记得回来找我谈谈——就谈谈你愿意替你的便宜儿子付出什么吧。”
齐康没有回头,他背対着我,低声问我:“许皓然,你是不是特别恨我、很想毁了我?”
“你觉得呢?”
我突然很想笑,笑他的问题,笑我未曾说出口的答案。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齐康的心中,丁龙这个便宜儿子,竟然比我更加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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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当年重逢番外
齐康再次来找我的时候,外面下着瓢泼大雨,我躺在柔软的床上,昏昏欲睡。
前台拨打了内线电话,我接过电话,得知有一位的姓齐的先生来找我。
我当然可以选择难为一下他,譬如将他晾上两个小时,譬如告诉他明天再来,今天我有事要忙——我有无数种让他感到难过却合理合法的法子,但我竟然一个也不想用。
——但我竟然一个也不想用。
我只是低声说:“是我的朋友,让他进来。”
“好。”
十分钟后,我的房门被敲响,我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打开了房门,然后看到了落汤鸡一样的齐康。
——他可真狼狈。
这是我心中涌现出来的,第一个念头。
他浑身都被浇透了,冰冷的雨水自他的头发、他的上衣、他的裤子、他的鞋子向下流淌,他像是已经死去了但是挣扎着爬出来的水鬼。
我问他:“怎么不带伞就出门?”
他没说话,只是茫然地看着我。
我侧过了身,对他说:“进来。”
齐康慢吞吞地走了进来,他每走一步,就在地上留下一道湿漉漉的水迹。
他走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站在原地不动了,整个人显得格外局促。
“过一会儿叫服务员来擦干就好了。”
“……我擦干吧,我知道工具在哪儿。”
“你要这么湿漉漉地和我聊天么?”
齐康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又很快地低下了头,他说:“都好。”
“去洗个澡吧——”
我叹了一口气,进了浴室,顺手把浴缸的温水开关拧开了。
齐康悄无声息地跟在了的身后,他看着浴缸里的水,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觉得他有可能会做傻事。
于是,我很谨慎地说:“你泡一泡就出来。”
齐康点了点头。
我有心盯着他,但是总不能盯着他脱了衣服洗澡。
我自个是不在乎名声的,但齐康他在乎,那就遂了他的意吧。
我出了浴室,想了想,又从自己的衣柜里翻出了一套没穿过的休闲衣服,连同尚未拆封的内裤一起拿着,重新进了浴室。
——我认为我的速度够快了,但没想到齐康脱衣服的速度比我想象得要快。
我敲了一下门,齐康开了门,他竟然是光着上半身的。
他麻木地看着我,问我:“什么事?”
我把手里的衣物递给了他,看着他身上明显的淤青,忍不住问:“……这么多青紫总不可能是你自己摔出来的吧?”
齐康扯起了嘴角,但没有成功挤出丁点笑容,半响,他说:“我想洗个澡。”
“好。”
齐康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但丁晓君还在醉生梦死、积极营业,能打他的、他不愿意提及的人,也只有一个丁龙了。
——也只有一个丁龙了。
我转身回到了卧房,重新躺了回去,内心却很难受。
不是因为自己而难受,而是因为齐康。
某种意义上来讲,丁龙算得上是他的精神支柱,然而这个所谓的支柱,也成了欺凌他的对象,吸他的血还不够,甚至还要和他拳脚相向。
我觉得齐康这个人很可怜,但想了想,又觉得他有些自作自受。
正常人被打,是会憎恨打人的那个人的。
但齐康来找我,就是决定付出一切代价,来保住丁龙的意思了。
——我猜,我现在说要和他上.床,他大概率也会同意的。
——如果他不同意或者很抗拒我的话,刚刚也不会光着上身打开浴室的门。
今天晚上的齐康,已经算不上是齐康了,更像是一个生活在底层的“母亲”的角色,纵使自己的儿子一无是处、是个混账东西,但依旧被可悲的亲情与溺爱裹挟着,愿意付出一切,去给自己的儿子换来一个“被人放过“活得更好一点”的机会。
想到这里,我心中仅剩的一点旖旎心思也散得一干二净了。
齐康很听话,他泡了泡澡,就穿着我给他准备的衣服出来了——就是赤着脚,我忘了给他拿袜子了,浴室里也没有放多余的拖鞋。
第136章 当年重逢番外
我忽然生出了一丝恶劣的心思,产生了类似于“谁都可以欺负你,那不如让我来欺负你,至少你还不会那么惨”的微妙想法。
我有心去强吻他,有心去拍拍床沿、叫他和我同床共寝来吓唬他。
但最后我躺在柔软的被子里,看着木头一样的齐康,看着已经被逼到绝路的他,却说出了一句完全不符合我商人本性的话。
我平静地说:“齐康,丁龙就是个天生坏种,如果你要保他,我不会将他这些破事捅出去,也不需要你付出什么代价。但你想好,现在闹大了,因为没有切实犯罪,他最多也就是受舆论影响退学的下场,但这次纵容了他,说不定他以后会铸成大错,要么进监狱,要么连命都会丢掉。”
齐康没有说话,他慢吞吞地走到了我的床边,然后自上向下地盯着我看。
他的头发丝还是湿的,整个人苍白得可怕,我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有些大,凸显得他更加形销骨立。
半响,他缓慢地俯.下.身,凑近了我。
我们之间相距的距离很近,近到我能感受到他轻浅的呼吸,近到我能在他的眼中看到我的倒影,近到我能察觉出他皮肤细微的颤抖。
我从容不迫地看着他,等待着他接下来的动作。
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我的心跳也不断加快,仿佛在期待着他做什么。
他眼中的光彩明明灭灭,仿佛闪过了无数复杂的思绪,他轻轻地低下头,嘴唇迟疑片刻,却落在了我的脸颊上。
——他还是不敢、也不愿意亲吻我的嘴唇。
脸颊上的触感稍纵即逝,齐康却没有如我预料般地抽身而出、选择逃跑。
我听到了“哒、哒”的两声闷响,那是拖鞋落在了地板上的声音。
齐康爬上了床、覆在了我的身上,我们隔着两层布料紧密相贴,然而他实在瘦得厉害,也轻得厉害,我几乎感受不到多少重量。
我伸手扶住了他的脑后,凑近了他的耳垂,低声问他:“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么?”
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眼角却有水痕。
——他是不愿意的。
——不过是为了丁龙,不过是不想欠我的,试图弥补一二罢了。
我想肆意地辱骂他,我想将他推倒在地、再指着房门、叫他滚出去。
但我只是翻过身,将他压在了他的身下,用额头抵住了他的额头,我用很认真的语气对他说:“齐康,任何人都不值得你出卖你自己,任何人都不值得。”
齐康试图躲避我的眼神,但他避无可避,最后只能闭上了双眼,沙哑着嗓子反问我:“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么?”
“这的确是我想要的,但我后悔了,”我看着他憔悴的面孔和长长的眼睫毛,“如果你为了其他人,而和我真的上了床,我恐怕会恶心半辈子。”
“我能给的,也就只有这个了。”
“你知道的,我想要的,不止是这个。丁龙的事我不会再插手,你可以放心,只要你以后不会后悔就行。”
“谢谢。”
“倒也不用谢。”
我翻过身,躺在了齐康的身侧,想了想,干脆又翻过了身,后背朝向他。
“事情都谈完了,你也该走了,慢走不送。”
“还有一件事。”齐康突兀地说。
“什么事?”
齐康没有再说话,但我的身后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过了一小会儿,我的后背覆上了一层温热,腰上也搭上了一只手臂——齐康从我的身后抱住了我,头枕在了我的肩膀上。
他像之前我凑到他耳边的那样,凑到了我的耳边。
他轻声说:“许皓然,我想和丁晓君离婚,但他大概率不会同意,你能不能帮帮我。”
——我想和丁晓君离婚,但他大概率不会同意,你能不能帮帮我。
这的确是我想要听到的话语、想要的结果,但我未曾想到,竟然就这么得到了。
我威逼利诱了那么久,最后我选择不再逼迫齐康的时候,齐康却点头同意了。
或许是因为丁龙今天晚上伤透了他的心,或许是因为我今天晚上看起来是个很大度的好人,又或许,只是现在窗外雷雨交加、齐康并不想冒雨离开……
但齐康,终于准备离婚了。
第137章 当年重逢番外
我的内心有些许高兴,但远不如我想象得那么多。
或许是因为等待了太久,又或许是因为齐康其实并没有那么迫切地想要离婚——他不过是被伤透了心。
但总归还是高兴的。
我将齐康的手臂挪了下去,却不再背对着他,而是平躺着,和他讨论如何离婚:“你清楚家里的财政情况么?”
“财政情况……?”
“家里有多少存款,除了你住的那套房子之外,在村里有几套房子,有没有电动车之类的东西?”
“……我手上是没什么钱的,丁晓君应该是有的,至于房子,县里的房子我不会要,我结婚以前在村里有一套房,等离婚后,我搬回去住就好。”
我皱了皱眉,其实不太赞同丁晓君直接将县城的房子拱手相让的决定,那总归是他们的婚后财产。
然而我转念又一想,按照丁晓君的性格,如果涉及财产分割,恐怕离婚的周期会拖得非常长,这未免有些得不偿失,倒不如割些肉出去,也省得反复纠缠。
我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齐康:“你准备和丁晓君争丁龙的抚养权么?”
实话实说,目前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齐康平常还算是个正常人,一旦碰到丁龙,就仿佛没有什么底线。
“不准备,丁龙已经读高中了,平日里住校,我已经没有照顾他的必要了。”
“你舍得放弃抚养权?”
“我已经为他做得够多了,我一直以为他会是个好孩子,但他或许更像他的父亲。”
“离婚之后呢,有什么打算?”
“先离婚再说。”
“这么迫不及待?”
“……”
齐康不说话了,我也不说话,我们都很默契,谁也没提让他回去的事。
我们相隔十多年,再次躺进了一个被窝里,但是没有半点暧昧,身体也没有哪怕一平方厘米的相贴,一时之间,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良久。
我歪过头,看向了合着双眼、或许睡着的齐康。
我说:“等你办完离婚手续,我们就结婚吧。”
“……”
齐康没有说话,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不想回答——
我这一觉睡得倒是很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齐康正在折叠衣服,他换上了来时穿的那套衣服,衣服经过一夜的晾晒,已经干了。
我揉了揉惺忪睡眼,问他:“你准备怎么和丁晓君提离婚?”
“打电话喊他回来。”
“他会回来么?”
“……”
“要不,咱们一起去捉奸?”
齐康看了看我,似乎是想说,昨晚同床共枕了的我们,也绝对谈不上什么清白。
但他最后说出口的却是一个字“好”。
我给下属发了一条短信,下属很快回了准确的地址和门牌号,连刷开门需要用的公用磁卡都准备好了。
我看到那张公用磁卡,却皱了皱眉,在酒店的大堂直接拨打了电话,举.报有人正从事性.交.易。
不久之后,警察同志赶到了酒店,酒店人员将准备好的磁卡递给了对方,而我和齐康则是跟在了对方的身后,“合法合理”地闯进了房间。
我们进去的时候不太巧,丁晓君正在和两个人上本垒,空气中弥散着腥.臊的气味儿。
丁晓君赤条条地躺在床上,床上除了丁晓君外还不止一个人,而是一男一女两个人,他一见我们闯进来,立刻拉起了被子,急急忙忙地给他那两人盖上了。
丁晓君看到齐康的时候,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但齐康倒是神色淡淡,他只在最初的时候看了一眼室内的情况,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他用很冷静的语气说:“等你出了派出所,我们就离婚吧。”
丁晓君冷笑出声,他说:“你做梦。”
然后,警察同志就把丁晓君和他那两个“同伴”带走了。
齐康全程都很冷静,甚至看不出多少情绪的波动。
离开了酒店,他说要回家收拾收拾东西,我倒是想送他,但是被他婉拒了。
十五天后,丁晓君被放了出来,但却纠缠着不愿意离婚,口口声声说要“拖死”齐康。
我没有那么多的耐心了,干脆介入其中,用金钱开路,丁晓君得了钱,总算松口同意离婚。
办离婚手续的那天,齐康一直在发抖,丁晓君一直在笑,于是我干脆将两人分开,让丁晓君签完字就滚蛋,再让齐康进来,办后续的手续。
等办完了手续,我陪齐康回到丁晓君的房子里取行李的时候,丁晓君却抱着胳膊,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齐康是一头喂不熟的狼,玩玩就算了,真娶回家里,还是要谨慎。”
我看了一眼身侧的齐康,齐康没什么反应,仿佛没听见似的。
我于是吩咐他:“去把门关上。”
齐康不明所以,但倒是听话,他上前一步,把门关上了,顺便还反锁了。
我捏了捏手指的关节,毫无预兆地扇了丁晓君一个巴掌。
丁晓君捂住了脸,开口想说话,却被我一句话堵住了。
“给你的那些钱,我如果不愿意,想要回来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丁晓君瑟缩了一下,只捂着自己的脸,似乎是很怕我再打他一巴掌似的。
“齐康,”我摩挲着自己的掌心,“给你个机会,去打丁晓君一顿,你放心,我看着呢,他不敢还手的。”
第138章 当年重逢番外
齐康打了丁晓君一顿。
我其实有想过他下不去手的。
但齐康非但能下得去手,还能很用力地打人。
丁晓君被打得疼了,倒也试图反抗过,但他竟然不太能打得过发疯了的齐康——或许是因为这些时日在某些方面的“消耗”太多了吧。
最后,齐康气喘吁吁地停下了手,我们一起离开了丁晓君的房间。
我亲自送齐康回乡下的房子里,车辆有路过丁龙的学校,齐康隔着窗户看了一眼学校的大门,但还是扭过了头,没有提出要去见见丁龙的想法。
我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内心已经格外高兴了。
——我以为,我已经将齐康从过去的泥沼里拉了出来。
但事实上,我想得过于美好了。
齐康在村里的家我并不陌生,里面的生活用品也一应俱全,听齐康说,他每年大多数的时候还是住在村子里的,丁晓君并不太喜欢让他住在县城里,说是“不方便”。
——为什么不方便呢?
丁晓君没有说,但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的。
当天晚上我没有留宿,前几天下过大雨,齐康家的被褥大多有些潮气,再加上现在不是烧炕的时节,我对于难为自己没什么兴趣,甚至想把齐康打包带走。
但齐康拒绝了和我一起回酒店的邀请,他只说要在家里住。
我独自回了县城的酒店,服务人员早就把我的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了,我躺在了柔软的床褥之中,却仿佛能触碰到齐康昨夜留下的痕迹似的。
——我刚刚与他分离几个小时,却已经开始想念他了。
这一夜我睡得不怎么安稳,第二天一早,我就赶去了乡下。
我下了车,站在了齐康家的栅栏外,冲他喊:“齐康,醒了么,来开门。”
——像十多年前,我们还是学生,相约一起出门时那样。
“我醒了,你等一等,我马上来。”
齐康推开了房屋的门,他的身上还围着一条老旧的围裙。
——我曾经在齐康的母亲身上看到过它,而现在,齐康继承了它。
齐康的父母都已经离世了,据说是因为意外。我曾经试图安慰齐康,但齐康却说,死去的人已经死去了,但活着的人总是要活着的。
这次回来,他又说,或许是因为过去了太多年了,他连他们模样,都快记不清了。
围着围裙的齐康帮我开了门,放我进了他的家。
我来得凑巧,齐康正在吃早饭,他问我吃过没有,我答了一句“吃过了”。
齐康没有再让一让我,他的早饭简单得让人看着心酸——他是就着咸菜,喝了一碗白粥,别的什么都没有了。
我不愿意再看他吃那过于简单的早饭,目光逡巡过了他的“家”中,除了破破烂烂的家具外,房间里没有任何值钱的、新颖的家电,电视机还是十多年前我们一起看过的,电风扇看着倒是眼生——然而看起来也有些年头了。
如果说在县城的他,勉强还算过个温饱,回到村里的他,过得可能还不如低保户。
等他终于吃完了饭,我再也忍不住,对他说:“你收拾收拾东西,和我一起回平城,我娶你,以后你跟着我过。”
然而,出乎我的预料,齐康没有同意,甚至也没有犹豫,直截了当地说:“我不想和你结婚。”
第139章 当年重逢番外
“为什么?”
“我们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
“哪里又合适了?”
我看着齐康,突然意识到他是真的不想和我结婚——的确,他说的只是“帮我和丁晓君离婚”,他从来都没说过要嫁给我。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我是一个拯救者,而我需要做的,就是让齐康和丁晓君离开,让他拥有自由。
现在,我已经做到这一点的。
只是出了一点插曲,齐康并不想和我结婚,我并不能得到他。
——这其实也并不难理解,因为齐康对我没有感情,他并不喜欢我,所以不愿意嫁给我,也是很正常的事。
——也是很正常的事。
我有一点难过,但又不是那么的难过。
诚然,我是喜爱齐康的,也是真心想娶他的。
但纵使他不愿意嫁给我,只要他的日子还算过得去,只要他能摆脱丁家父子,我就会觉得我的付出是值得的。
就像我开发的一款游戏一样,主角历经磨难打败了怪兽,但公主会因为之前主角的操作给出截然不同的反应——有时候公主会欣喜地同意主角的求婚,有时候公主会选择拒绝而独自踏上冒险的旅程……
公主是自由的。
齐康也是自由的。
我并没有胁恩求报的意思,因此我想了想,对他说:“我们还有一周的时间,这一周我们好好相处下,如果你改变了主意,那我们就一起离开,如果你没有改变主意,那我就独自走。”
齐康点了点头,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我的心脏却向下沉了沉——我几乎笃定,一周之后的齐康,也不会改变什么主意了,他已经做好了决定。
接下来一周的时间里,我和齐康相处的时间很长,我陪着他一起下地,然后看着他干农活,也陪着他去找零工,看着他疲惫地进去、几个小时后更加疲惫地出来……
在我们分别的最后一天,我们吵了一架,因为我帮齐康找了一份县教育相关部门的编外工作,他只需要去上班就好,但他拒绝了。
我问他为什么拒绝去,他给了一个荒谬的理由,他说:“我讨厌那个部门。”
我认为这个理由无法说服我,我认为齐康就是不满意我的安排、不愿意接受我的善意。
于是我们大吵了一架,我压着怒火,冷冰冰地给齐康留下了一句话:“如果你后悔的话,可以打电话求我,我会回来娶你的。”
齐康什么都没有说,但我看他的表情,他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愿意主动给我打电话了。
我气得想拂袖而去,齐康却握住了我的手腕。
我以为他改变了主意,欣喜地转过头,却听他说:“我做了一些咸菜,你路上带着,回平城吃吧。”
我是不怎么爱吃咸菜的,于是沉默片刻,实话实说:“我不爱吃这些,你留着自己吃吧。”
齐康就又不说话了。
我离开的时候,天公作美,阳光明媚。
齐康站在他的院门口,面无表情地向我告别。
我在等着他服软、等着他改变主意,但我最后什么都没有等到。
我坐在了柔软的车座上,隔着玻璃看齐康,莫名地想到了一个词语——“缘分天定”。
或许我和齐康之间,本来就是没有什么缘分的。
或许即使当年我和齐康一起考上大学,我们也不会在一起。
喜欢是一件很偶然也很私密的事,像我喜欢齐康,像齐康并不喜欢我。
第140章 当年重逢番外
然而我没有想到的是,齐康会再一次给我打电话。
——就在我离开了宁县几个月之后。
彼时我刚刚结束了一场商业会谈,我的合作伙伴约我一起去“放松”一下。
当然,所谓的“放松”并不是有偿交易,而是参加由诸多明星和名媛组织的晚宴,然后一方付出资源,另一方付出“陪伴”,彼此之间缔结成为期数十天到数个月不等的情人关系。
我上一个“情人”还是前年散的,最近两年身边都没人,我的合作伙伴还笑我“该不会是健身太多,没这方面需求了吧”,我摇了摇头,默许了这个行程。
最近我越来越少想起齐康,或许是因为他已经离婚了,靠自己的双手应该也能勉强过得去。
而我也再次确定,我无法得到他。
年少绮梦终成空。
我已经努力过了,结局不尽如意,我也该选择认命。
让我去为齐康“独守空房”、“一生守贞”也是不可能的,毕竟在过去的十年里,除了最初的那几年外,我身边也来来往往了数个“情人”。
我没有结婚的打算,但不代表不能去找新的“情人”,那是一种获取快乐的方式。
就在我准备开始一段崭新的、短暂的、快乐的关系的时候,齐康的电话打了过来。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两个字,仿佛一瞬间被拉到了千里之外,拉回到了数个月前,我见他的最后一面。
——你后悔了么?
——你竟然后悔了么?
我和同行人做了个手势,在无人处接通了电话,齐康没有率先开口,我同样也没有。
我看着不远处的金碧辉煌的大门,门内是歌舞升平、声色犬马的生活,耳畔却是我的年少故友、梦中情人。
“许皓然。”
我终于听到了属于齐康的声音。
“你说过,你想和我结婚,这句话,还算不算数?”
我抬起手,将自个额前的碎发向后别了别,心跳如鼓,语气却很凉薄。
我说:“我也说过,如果你反悔了,再打电话的时候,你得求我。”
齐康沉默了几秒钟。
他再次开了口,他沙哑着嗓子说:“许皓然,我求你,带我离开这里。”
“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齐康这次沉默了更久,就在我以为他或许要放弃,或者再斟酌一会儿的时候,却听到他低声说:“我求你,回到宁县,和我结婚,带走我。”
我轻笑出声,说:“好,我答应了。”
那一瞬间,我是极为高兴的,即使当年赚到了人生的第一笔数额比较大的钱的时候,也没有这么高兴过。
我整个人都浸泡在名为愉悦的甘泉中,漫不经心地追问他:“怎么突然想通了?”
齐康这次却没有让我等待太久,他几乎是立刻回答了。
他说:“许皓然,我差一点就死了。”
我收敛了笑意,问他:“你现在在哪儿?发生了什么事?”
“我现在在医院里养伤,工厂的设备出了问题,我被砸破了头,昏睡了好几天才醒来。”
“……早就说了你那工作不能做,再说,你忘了我父母是怎么没了的了?”
“厂子的领导不愿意赔钱,他拿出了和丁晓君签的协议,我是和他离婚了的,但丁晓君的落款日期在几个月前,协议里说,如果我受了工伤,他们只需要赔1000块的医药费,其他的就不予追究了……”
“这协议是违法的,你不要被骗了。”
“我知道是违法的……”齐康苦笑出声,“但我已经走投无路了,许皓然,对不起,我还是要连累你了。”
“我会让我的下属先行一步,去帮你解决问题,”我边说边向正在远方看我的合作伙伴打了个“我有急事”手势,对方比了个“okay”,我便直接向大门外的方向走去,“我应该会在明天中午前抵达,你照顾好自己,不要见任何陌生人,可别把自己玩死了。”
“好,我都听你的。”
“你现在在哪个医院,能自由行动么?”
“县人民医院,住院部301室,不太能,头很晕。”
“……要是当时你选择和我走,就不会遇到这场意外了。”
“许皓然,我不想连累你。”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的想法呢?”我迈上了下属打开了车门的豪车,“如果你问过我,我会告诉你,我很高兴,你会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向我求助。”——
我挂断了和齐康的电话,又迅速地拨通了在宁县周边度假的下属的电话,让对方即刻赶到医院,帮助齐康支付医药费用,阻扰一切不速之客。
我的助理帮我预定飞机票,一开始是定的明早出发,中午前到达的机票,后来我想了想,问他:“有没有红眼飞机?”
“有,但是到达是凌晨两点半。”
“就定这一班吧。”
“是。”
我风尘仆仆地赶回了宁县,然后在病房里看到了虚弱的齐康。
这一瞬间,仿佛时间倒转,重新回到了十多年前。
那时候,躺在床上的人是我,而他就在我的床边。
齐康的嘴唇有些发白,他和我们上次相遇时相比又瘦了很多,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灰败的姿态。
我看着齐康,几乎是笃定地相信,如果我再任由他留在宁县,他很快就会死掉的。
——或许是因为疾病、或许是因为意外、或许是因为其他的缘由,他是没有寿终正寝的可能的。
他像是刚刚脱离了寄生物的脆弱的宿主,这些年下来,他早就被掏空了,已经无法靠自己再活下去了。
我走到了他的床边,他有些虚弱地抬起了手,看起来是想抓住我的衣角,或者抓住我的手腕。
我的心中却有着无边的愤怒。
于是我后退了一步,叫他的手无力地下垂,让他抓不住近在咫尺的我。
我对着他无神的眼睛,通知他:“等你病好了,我们在村子里先办一场婚礼。我会在新婚夜上你,你最好不要晕过去。”
他有些吃力地点了点头。
他答应了——他也只能答应。
我其实想问他,如果他没有遭遇这场意外,他会不会一直不给我打电话,然后就这么和我断了。
但这个问题没有意义。
我从齐康的床头抓起了一个饱满而新鲜的苹果,扭过头问齐康:“要我帮你削个苹果么?”
齐康迟疑片刻,低声说;“不用。”
——我便知道,他记不清那段过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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