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壁咚
林溪的后背抵在门上, 霍斯冬高高大大地站在她面前,低头看她。
霍斯冬的一只手抵在林溪肩侧,眼尾有些发红:“林溪,我没喝醉。”
霍斯冬带着仿佛带着巨大的威压, 林溪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
林溪看向肩侧的那只手, 纯黑的袖口挽到小臂中间, 纯黑颜色和冷白的手腕形成鲜明对比。
林溪不禁收回目光, 她向左右张望, 不见佣人李嫂赶来,以前李嫂会主动开门, 会第一时间出现, 难道李嫂不在?
霍斯冬的肩膀和门形成了一个牢笼, 林溪只好抬手轻碰霍斯冬的手肘,轻声说:“我先扶你进去好不好?”
林溪知道,和醉酒的人,是没办法讲什么道理的。她刻意把语调放低, 用最轻柔的声音说。
这句话却不知怎地惹恼了霍斯冬, 霍斯冬更靠近一点,声音冷且硬:“我说过了, 我没喝醉。林溪, 你不用像对酒鬼一样对我。”
霍斯冬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有些骇人, 林溪有点不敢看她。
不过林溪想的却是, 等霍斯冬清醒过来,如果还记得,他也许会觉得十分尴尬。
林溪从前见到的霍斯冬, 永远是冷漠且体面, 就算对林溪的态度反反复复, 也从来没出现过如此失态的时候。
林溪不打算同霍斯冬再多说话,她不想让霍斯冬清醒过来之后更加尴尬。
林溪双手握住霍斯冬手肘,直接把他的胳膊抬起,落在她的肩膀上。
霍斯冬没有想象中的不配合和抗拒,林溪很轻易地就扶住了霍斯冬,她搀着霍斯冬从玄关走向客厅。
林溪能感觉到,霍斯冬的身体出奇的僵硬,但是他没有再说话。
林溪凭借记忆,艰难地把霍斯冬搀扶到楼梯口。
霍斯冬看起来那么高,搀扶起来却并不重。
林溪想,可能是霍斯冬常年吃素的缘故。
林溪正想得出神,不料霍斯冬却忽然挣脱她的搀扶,他那样高大的一个人,直接坐到了楼梯扶手旁边的地板上!
“快起来,你明天想起来要后悔死的。”
林溪哭笑不得,站在霍斯冬面前伸出双手说。
霍斯冬看着林溪右手手腕的佛珠,眼尾的红已经蔓延至眼底:“林溪,你快走!”
林溪忽然发现,霍斯冬今晚叫了自己好几次名字。
以前霍斯冬在人前叫她太太,人后和她一样,“你”、“我”地叫,是不叫她名字的。
林溪笑了,她不常笑,更多的时候,她把笑容当做武器对付媒体。但今天,她是真真正正的被霍斯冬逗笑了。
酒鬼有什么好玩的呢?可酒鬼是平时冷漠无常的霍斯冬,似乎就变得可爱了起来。
“我真走了,你就要哭鼻子了!”林溪逗他。
霍斯冬的视线,猛然从佛珠,移到了林溪脸上,他见到了一个从未在成年林溪脸上见过的笑容。
鹿一样的眼睛笑起来,眼角微微下垂,更显得无辜单纯。可她的嘴唇是那样的红,如同最甜美的果酱一样,勾人于无形。
“李嫂不在,这房子里空荡荡的,你是要自己在这睡觉吗?”林溪问。
霍斯冬看着林溪的脸,缓缓摇头。
“这就对了!抓住我的手,我带你回房睡觉。”
林溪笃定霍斯冬醉酒已深,不然他那样讲究体面的人,不会让自己狼狈地坐在客厅地板上。
所以她说起话来,不自觉地带有对小朋友一样的命令口吻。
可霍斯冬似乎就吃这一套,闻言,果然朝林溪伸出了双手。
林溪握住霍斯冬双手,触感冰凉,林溪用力,把霍斯冬拉起。
林溪扶着霍斯冬的胳膊,两人上楼。
林溪感觉到,霍斯冬好像和刚进门时不一样了。也许他正在醒酒。
到了二楼,林溪在霍斯冬的指挥下,磕磕绊绊找到了霍斯冬卧室的房门。
林溪推门,听到一阵空灵的声响。
她好奇看去,只见霍斯冬卧室门口,挂着一个蓝色风铃。
林溪没想太多,她把霍斯冬扶进房间的黑色大床上。
霍斯冬自动拖鞋躺好。
林溪给霍斯冬盖完被子,站着看霍斯冬。
霍斯冬的脸枕在黑色枕头上,越发显得脸色冷白。
林溪忽然知道了为什么霍斯冬平时,一直穿银灰色的西装,如果穿黑色,会显得死寂,而且脆弱。
林溪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想。
霍斯冬这人冷漠神秘,和脆弱毫不沾边。但是林溪自从窥探到了霍斯冬有那方面的疾病之后,就时常感觉到霍斯冬的另一面。
霍斯冬闭着眼,眼窝微陷,五官轮廓分明,卷发散在枕头上。
林溪看着霍斯冬,对他说了一句:“晚安。希望你明天醒来,不记得今晚。”
林溪转身要走,右手手腕忽然被一股强力拽住,林溪知道,那是霍斯冬的手。
她从未感受过如此冰冷的手。
“林溪,不要走。”霍斯冬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
林溪想,原来霍斯冬还是没有醒酒。
她想,等明早霍斯冬醒过来,她还要给他还衣服,如果他不是真的喜欢那张CD,她也想和他谈谈,能不能把CD买回来。
林溪转过身,用哄小朋友的语气:“好,我不走,你睡吧。”
霍斯冬的灰瞳看向林溪,眼里满是要溢出的悲伤:“你骗我。”
林溪似乎也被霍斯冬的悲伤感染,他不知道霍斯冬望向自己的眼睛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幽深汹涌的情绪。
也许霍斯冬曾经喜欢过一个女人,很深很深地爱着,但是那个女人离开了他。他又有那方面的疾病,没办法追回来。
“我不走。我在这陪你。”林溪坚定地说。
霍斯冬眼神中的伤痛有所缓解,但仍是死死盯着林溪。
林溪为了让霍斯冬放心,说:“你先放手好不好?我去搬一把椅子,我就坐在你旁边,哪都不去。”
霍斯冬带有怀疑和警惕地望着林溪,渐渐松开手。
林溪终于可以行走,她去房间一侧,搬来一把黑色椅子,放在霍斯冬床侧。
林溪坐下去,对霍斯冬说:“睡吧,我不走。”
霍斯冬还是盯着林溪,不肯睡觉:“我不信。”
林溪觉得霍斯冬醉酒后,好像变回了小孩,她耐心问道:“那怎么样,你才肯信呢?”
霍斯冬向她伸出了一只手。
林溪下意识地也伸手过去,随即就被霍斯冬攥住手腕。
她听到霍斯冬冷静的声音传来:“这样。”
霍斯冬说完这句,马上闭上双眼,紧紧闭着,好像怕大人反悔而装睡的小孩。
林溪失笑:“好好睡吧。真希望你明天不记得这些。”
霍斯冬没有回答林溪,只是紧闭的双眼慢慢放松,是正常睡觉的模样。
林溪坐在椅子上环顾四周,霍斯冬的房间和他这个人一样冷,主题色调为黑白,十分简洁。
在这样的色调下,悬挂在门口正中的蓝色风铃,就十分显眼了。
林溪端坐了一会儿,也困了,她趴在霍斯冬床边,眼睛刚好看到风铃。
她迷迷糊糊地发现,那风铃下垂着的,正是一个个蓝色的小千纸鹤!
可林溪实在太困了,没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霍斯冬倏然睁眼。
他凝视着趴在床边露出棕色头发的林溪,左手抬起,伸到林溪头上,似乎很想摸摸她,但最终没有落下。
第二天一早,林溪醒了,她动了动头,让记忆回笼。
霍斯冬看到林溪动了,马上闭上眼睛。
林溪睡眼朦胧地抬起头,用单手浅浅抻了个懒腰,她怕打扰到霍斯冬,没敢大动作。
谁知霍斯冬突然放开她的右手手腕,身体转向另一侧继续睡了。
林溪如遭大赦,她想,果然清醒了就是不一样,哪有清醒的人攥着别人睡的!
林溪又好好抻了一个懒腰,起身,轻轻地走到门口,特意开了一个很小的门缝挤出去,怕门开大了风铃响,打扰到霍斯冬。
林溪费了好大劲儿才下到一楼。不过走错路让林溪发现,霍斯冬住的卧室,和她上回住的客房,在二楼的两端,霍斯冬要做什么,才能在客房门口路过?
林溪来到厨房,她对厨房非常不熟悉,辗转找到冰箱门,打开,里面蔬菜品类齐全。
林溪拿出一把油菜,一份手擀面。
她知道自己不会做饭,所以只想着煮碗面两个人吃点。
在下楼之前,林溪查过外卖,霍斯冬这处老宅太偏僻,从市里送外卖过来要一个多小时。
林溪按亮电磁炉的开关,烧水,下面。
她看到操作台上放有一个个小罐子,她放了白色的盐和黑色的酱油。
林溪想,如果有方便面就好了,可是霍斯冬的冰箱里健康到找不到一点非新鲜食材。
出锅之后,卖相还行,白色的面上簇着汪绿油油的蔬菜。林溪自己用筷子尝了一口,味道十分古怪,难以下咽。
林溪要把面倒掉,她想等一个半小时就等一个半小时吧,反正这面是不能吃了。
林溪刚要倒,就听后面传来霍斯冬的声音:“住手。”
林溪一怔,她不知道霍斯冬什么时候下来的,又在自己身后站了多久。
林溪放下面碗,问:“你什么时候下来的,吓死我了。”
“刚到。”霍斯冬说着过来拿过林溪手中的碗,转身走向餐厅。
“欸?你听我说,这不能吃。”林溪追上去。
霍斯冬坐在主位上,已经用筷子吃了起来。
林溪颇觉心虚,坐在旁边,问:“难吃是不是?我都说了,不能吃。”
霍斯冬摇摇头。
林溪感到惊讶:“你是说不难吃?”
“不是。”霍斯冬非常平静地说,“我没有味觉。”
林溪看着霍斯冬面无表情地,一口一口吃面,她忽然感觉到哀伤。
林溪知道,她只是一个娱乐圈打工人,为一个资本家哀伤,说出去恐怕惹人嘲笑。
可林溪想,霍斯冬有那方面的疾病,一喝酒就醉,还没有味觉,这世间大半的喜乐都和他无缘了。
况且从昨天霍斯冬醉酒后反常的行为来看,他似乎也是爱过人的。
“你还记不记得昨晚的事?”林溪想到昨晚,试探着问。
“记得。”霍斯冬依旧平静。
林溪感觉到尴尬,他记得昨晚,记得拉着她的手腕睡了一夜。
林溪有点不敢看霍斯冬,她的视线落到黑色桌面上。
“我记得我把你抵在门边,我们距离很近。之后的事情,我就不记得了。”霍斯冬补充说。
“之后什么事都没有!”林溪赶忙说。
她惊讶于霍斯冬竟然把“抵在门边”说得那么自然顺畅。
“真的吗?”霍斯冬似乎并不相信,“我是怎么回到房间的,我的床边为什么会有把椅子?”
“真的!我扶你回的房间,椅子是我怕你喝醉了出事,坐在那看了你一会儿,后来你没事,我就走了。”
“哦。”霍斯冬的声音不置可否。
“还有你没把我抵在门边,你只是,你只是胳膊按在了门上!”林溪觉得非常有必要解释一下。
“那你在哪?”霍斯冬问。
“我恰巧在你胳膊里面。”林溪觉得越解释越黑。
“唔,壁咚——是叫这个吗?”霍斯冬直视林溪,问。
林溪实在受不了霍斯冬的眼神,那会让她想到昨晚那双眼睛里的哀凄。
她更不知道霍斯冬这种老宅都很少出的人,从什么地方学来这些词汇。
林溪想来想去,挤出一句:“你快吃吧!”
“你不吃吗?”霍斯冬反问。
“我味觉没失灵。”林溪说完就后悔了,她怎么在霍斯冬面前变得幼稚了。
“嗯,我味觉失灵了,我吃。”霍斯冬挑起一筷子面,吃了起来。
门铃响起,林溪看霍斯冬岿然不动,只好自己去开门。
她走到玄关打开门,来的是一个农民打扮的中年男人,男人穿着黄色工作服,非常干净。
“太太,辛苦您开门。这是先生要的牛奶和早餐,牛奶是新挤的,还热着。”
林溪惊讶于他竟然认得自己,但转而一想,也许他只是觉得开门的应该是霍斯冬的太太。
林溪道了谢,把东西拿进来。她走回餐厅,问霍斯冬那人是谁,霍斯冬说是附近农场的农民,经常来送菜。
林溪把牛奶递给霍斯冬:“给,新鲜的牛奶。”
霍斯冬只是慢条斯理地吃面:“我不喝牛奶。”
林溪想起,霍斯冬只吃素,牛奶是肯定不喝的。
林溪收回手,坐在霍斯冬边上,不解地问:“你不喝牛奶,你家冰箱里怎么会有那么多牛奶?”
霍斯冬一顿,说:“李嫂买的,我不知道。”
提起李嫂,林溪就没再深想牛奶的事,她问:“李嫂这两天怎么不在?”
“她儿子结婚,回去忙了。”
“哦。”林溪点点头。
“你喝,还有早饭。”霍斯冬忽然说。
林溪这才知道,霍斯冬专门叫那中年男人,给她送早餐。
早餐有鸡蛋和小笼包,鸡蛋还好,小笼包纯肉馅儿,霍斯冬是肯定不吃的。
林溪有点不好意思了:“谢谢。你真的不用让他给你送点素菜吗?”
“不用。”霍斯冬非常肯定地说。
林溪一边吃早餐,一边观察霍斯冬,她发现霍斯冬眼下似有很深的青黑,好像没休息好的样子。
而且脸色似乎有点发红。
可是昨晚霍斯冬明明拉着她的手,很快就睡着了。
林溪不免多看了几眼霍斯冬。
“你看什么?”霍斯冬的声音比往日都要低沉,还有点鼻音。
林溪说:“你,是不是生病了?你摸摸额头,热不热?”
在林溪眼中,霍斯冬是常年不出门的,这次去慈善晚宴,很可能受了。,更何况,那么冷的拍卖厅,他洁癖把衣服给她,只穿了一件黑衬衫。
对了,霍斯冬洁癖!
林溪忽然想到,他昨晚扶着霍斯冬,可以说把霍斯冬胳膊摸了个遍。
不过昨晚霍斯冬还自己坐在地上,幸亏这些霍斯冬已经记不清了。
霍斯冬没动,他吃完了面。
林溪总怀疑他生病了。
“那个CD……”霍斯冬开口。
林溪瞬间把别的事情全忘记了,只等着霍斯冬的话。
手机偏偏在这时响了起来,是节奏舒缓的轻音乐。
林溪接起,来电人是秦姐,说彩排时间提前,非常急,让林溪直接去万方体育馆。
林溪挂断之后,对霍斯冬说要马上去公司。
霍斯冬点头:“让李叔送你。”
林溪这时候来不及想其他的了,只说:“你测测体温,别是发烧了。CD的事,以后再说。”
“嗯,等你回来。”霍斯冬声音很低。
林溪已经冲出餐厅,没有听到霍斯冬这句话。
林溪走后,霍斯冬想到林溪的话,打电话给李嫂。他在李嫂的指挥下,找出一根温度计。
李嫂问霍斯冬她什么时候回来工作。
霍斯冬说:“再说吧,你好好休假。”
霍斯冬侧了侧体温,38度,超出了37度的红线,确实有些发烧。
但霍斯冬毫不在意,他去衣帽间换衣服,在家等着李叔.
林溪一出门,就看到门口地下放着霍斯冬的黑色西装,还有她要还给霍斯冬的衣服袋子。
林溪捡起他们,本想进去还给霍斯冬,可是秦姐那边催得很急,霍家老宅又远离市区,到万方体育馆需要一段时间。秦姐已经起疑心了,她不想再露出破绽。
林溪抱着衣服和袋子上了车。
车子驶出老宅大门。
林溪问李叔能不能帮她把袋子还给霍斯冬,还说有一个戒指不小心弄丢了,等她查下价格,原价还给霍斯冬。
李叔:“对不起太太,您如果要还给先生,得您亲自还,我们下人帮不了忙。”
林溪只好抱着西装和袋子在万方体育场后门下了车。
林溪在电话里中已经让秦姐在门口等她,她看到了秦姐。
秦姐第一句话就小声地问:“你知道吗?霍氏给我们演唱会投资了!”
林溪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SEVENGIRL的商业价值一直很高。
“是不是有你的原因?你和霍青桐说什么了?”秦姐小声问。
林溪说:“秦姐,我真的什么都没说。”
秦姐有些疑惑地看着林溪:“也是,霍青桐一个花花公子,从来不管霍氏的事。”
秦姐这才发现林溪衣服没换,而且还拿着昨天晚上的衣服袋子,问道:“你昨晚去哪了?这东西怎么还拿着?”
林溪还没想出来怎么解释,她含含糊糊地说:“回家了,太累。”
两人已经走到后台走廊,秦姐已经开始和林溪抱怨:“许如栀和金茜这两人在吵架,你到时候和其他人彩排就行,不用管他们两个!”
林溪停下脚步,她的重点不是她们两个人吵架,而是:“现场彩排,她们怎么能缺席?”
秦姐头痛:“管不了,许如栀经纪约早就不在我们这了,她要不是怕被团粉骂,连演唱会都不会参加。”
“她们在哪?”秦姐往左边一指,一个大门上贴了A4纸,上面写着:许如栀化妆间。
林溪说:“我去。”
林溪把手里的东西交给秦姐,走到许如栀化妆室门口。
林溪敲门,隔着门,都能听到里面吵骂声。
金茜:“平时和我卖闺蜜情,现在我要去你公司,让你帮我说话你都不肯,怕我去了压你一头是吧?”
许如栀:“我都说了,宋老板不要你,和我有什么关系!”
门打开,林溪看到许如栀愣愣地看向她。
林溪挡开许如栀,走到二人中间说:“关上门,想被外人听到吗?”
许如栀把门摔上。
林溪站在许如栀和金茜中间说:“我不管你们有什么矛盾,都必须参加彩排。”
金茜不说话。
许如栀“切”了一声:“你谁啊?”
林溪平静地直视许如栀:“我是SEVENGIRL队长。”
“拿鸡毛当令箭,过了明天谁还认你是队长?”许如栀说。
“明晚以后不是,明晚之前都是。我现在是你们队长,我让你们参加彩排。”
林溪私下里,并不像舞台那样锋芒毕露,但这句话说得,全是命令的口吻。
许如栀:“我心情不好,我就不去!”
“录音,还在我手里。”林溪对许如栀说完,转头对金茜说,“上回的台本,我手里也有,营销号很乐意帮我发,不如让粉丝看看,你到底是什么人!”
许如栀和金茜都看着林溪,她们知道,如果她们不去彩排,这事林溪干得出来。
林溪说完打开门,走出去的一瞬,回头说:“我等着你们。许如栀,你腿好了吗?”
许如栀顺口答:“好了。”
“那就好,不影响到舞台最好。”林溪说完,走了出去,还非常礼貌地给她们关上门。
金茜说:“她疯了,SEVENGIRL要解散开始,她就疯了!我们能拍戏,她什么都做不了,她只能当爱豆,她心态失衡,她疯了!”
许如栀绝对不能让崩人设的录音被发到网上,已经决定出去彩排了。
听金茜这么说,许如栀说:“你不知道吗?秦姐已经帮她看剧本了,她一个爱豆,还想转型,做梦!”.
林溪简单化完妆,跟着秦姐从后台走向舞台,果然看到许如栀和金茜从化妆间走出来,也往舞台走去。
今天的彩排的第一个节目是她们的出道曲《SWEETS》,从名字就能看出来,她们组合的风格走青春少女风。
出道曲结束之后,是林溪和许如栀的双人舞蹈《双生花》。
这之后,则是每个成员的单独表演。
林溪是第一个。
林溪平时都是私下在录音室练习个人solo,还是第一次在舞台上表演。
许如栀在后台等她的单独part,听到熟悉的旋律,问:“这歌是不是林溪手机铃声?”
金茜白了她一眼:“那么关心她,你暗恋她啊?”
“滚!”许如栀骂了一声,“我说真的,这歌叫什么?我感觉歌词有点熟悉,什么美梦噩梦的……”
“刚主持人说了,叫《好梦成真》。”金茜说。
林溪在舞台上唱歌,台下第一排坐了一些人,有些是公司工作人员,负责给林溪拍摄彩排剧照和花絮。
有一些则是花了大价钱进来的粉丝,她们也坐在前两排拍摄,回去发到微博上。
坐在正中的,是一个穿着黑色休闲装的男人,男人头戴鸭舌帽,刚好遮住一双深灰色的眼瞳。
他只在林溪出现的时候拿出相机,平时则倚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林溪她们彩排了两遍,第一遍不带妆,第二遍带妆。结束之后,已经深夜。
林溪坐在化妆间,化妆师给她解编成小辫的头发,林溪低头看手机。
#SEVENGIRL解散演唱会彩排#已经登上热搜。
林溪点进去看,首先看到的并不是关于彩排的讨论,而是关于赞助商的。
营销号:#SEVENGIRL解散演唱会#听说霍氏临时加了赞助。
[等等,霍氏不是SEVENGIRL的死对头优果家的吗?]
[霍氏是优果的爸爸,当然也可以给SEVENGIRL当爸爸]
[准确的说,是爷爷]
[不管了,抱紧金主大腿]
林溪往下刷,又看到了“迭迷香”发的视频。
林溪在卸妆之前,已经去转播室看过回放,也和摄影师们沟通过,最终直播的机位问题。
但是林溪看过迭迷香的拍摄。迭迷香的拍摄是很稳的大全景,有利于林溪观看每一个动作。
林溪还是想看看。
林溪点开第一个《SWEETS》,正看到一半,忽然看不了,显示“暂无观看权限”。
林溪往下刷评论:
[怎么回事???看不了了]
[被劝删了,转成粉丝可见,你换粉号试试]
林溪还有点懵,再往下拉:
[大大舞台拍得很好[爱心][爱心][爱心],但是工作室还没有发布彩排相关视频图片哦[害羞][害羞][害羞],大大可以先转成粉丝可见嘛[感恩][感恩][感恩]谢谢大大]
[偷跑物料,什么意思啊,第几回了,为了自己的流量考虑过溪溪吗?]
今天爱溪溪了吗:[楼上脾气太大了,这个博主从来不参与粉圈的事,而且都权限了,散了吧]
林溪这才看懂,原来迭迷香发布视频的时候,她们组合工作室还没发布彩排照片或视频。
这个行为在粉圈叫做“偷跑物料”,会影响粉丝对舞台的新鲜感,粉圈内部是不支持的。
林溪无奈,只好用另一个手机号注册了微博号,没有头像,微博名就是最原始的“用户123xxxxxx”。
林溪关注了迭迷香,这才有权限看视频。
看完两个视频,林溪思考了几个需要改进的点,然后想到,同样是镜头中的她,迭迷香拍的她,好像比专业摄影师拍的更美。
林溪想,反正都注册微博账号了,迭迷香把她拍得这么好看,理应点赞。
她把两条视频都点了赞。
刚点完,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是“他”,林溪支走化妆师,接起电话。
“待会儿叫老李接你。”霍斯冬没有一丝多余废话,林溪都来不及回答,那边就挂断了。
林溪觉得奇怪,霍斯冬应该在老宅休息才对,怎么听起来背景有杂音,好像是在车上呢?
而且,霍斯冬怎么知道她彩排结束时间?
林溪想着这些,已经忘记她本来是要回自己家,而不是去霍家老宅这件事.
秦姐和工作人员先离开,林溪借口和尼尼一起回家,没有和他们一起走。
老李来接林溪,林溪上了车才想起来,她把霍斯冬的西装和要还给霍斯冬的衣服袋子,都落在秦姐那里了!
林溪想,她的记忆力真的是很糟糕,怪不得霍斯冬说她记性不好。
可是她和霍斯冬接触是最近才多了起来的,霍斯冬怎么会知道她记性不好?
车子驶进霍家老宅,林溪又闻到了花园中熟悉的香味。
林溪想,这才短短几天,她第一次闻到花香的时候还觉得好奇,现在竟然已经有熟悉的感觉了。
林溪下车,走到别墅门口,按门铃。
按了许久,没人来开,林溪这才想起来,李嫂不在。
想起早上是她给送牛奶的开的门,林溪觉得霍斯冬不能干伺候人的活儿。
林溪想走,可司机老李已经开车离开了。老宅位置极偏,软件打车都要好久,更何况林溪的明星身份也不能打车。
林溪不知道该怎么办,看着霍斯冬昨天按指纹锁的地方,她随手把把右手拇指放上去。
“嘀——”一声,门竟然开了!
这太出乎林溪的预料,林溪站在门口愣了几秒钟,才想起来进去。
进入玄关,林溪关上门,忽然有点心虚,好像误进了别人家。
霍斯冬家的锁,不可能出现问题。林溪看着自己右手拇指,佛珠垂到小臂中间,她实在想不出是为什么。
林溪走得蹑手蹑脚,待走上楼梯她才想起来,这个老宅里只有霍斯冬一个人,她大可不必做贼一般。
林溪以为霍斯冬在书房,敲门之后,发现里面没人。
林溪这才想起来,她早上走的时候,霍斯冬好像有点发烧,他应该在卧室休息。
林溪找到卧室,敲门,没有人回答。
她想,如果霍斯冬睡下了,会不会打扰到他。
正在林溪犹豫的时候,里面传来一声:“进。”
是霍斯冬的声音。
林溪推门,门里蓝色风铃应声而响,林溪本来想仔细看看风铃,却被霍斯冬吸引了目光。
霍斯冬并没有卧床休息,他坐在林溪昨天坐过的黑色椅子上,面对床,背对林溪。
林溪惊讶于那把椅子竟然还在床边,也惊讶于霍斯冬会坐在那里。
“你在做什么?”林溪问。她看不清霍斯冬正面,不敢冒然前去。
霍斯冬摇摇头。
林溪一步一步走到霍斯冬身边。
她看到霍斯冬坐在椅子上,低着头,眼睛是睁开的,眼睛的视线看向床边,那地方好像是林溪昨天趴着睡的地方。
林溪想,还好霍斯冬不记得昨晚后来的事。
如果知道,他肯定要把床单被罩都扔掉。
——都被她碰过。
林溪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告诉霍斯冬自己碰过,毕竟她知道霍斯冬是洁癖,如果知而不告,似乎不太好。
可是林溪又想,如果她说了,她昨晚在这睡了一晚的事情,让霍斯冬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更生气。
林溪正在出神地想着。
霍斯冬抬头,林溪看到霍斯冬那张冷白的脸上还有些发红,她下意识地伸手在霍斯冬额头贴了贴。
“你在发烧!”林溪说。
与此同时,一直不发一言的霍斯冬突然问:“林溪,你是不是要同我离婚?”
◉ 13、浪漫
“我——”林溪有点懵, 她虽然确实打算和霍斯冬离婚,现在却莫名其妙地生出一点心虚。
况且霍斯冬还病着,林溪看他的嘴巴都有些发白,是没精神的模样。
“你病了, 先休息。”
林溪想要扶霍斯冬躺下, 却忽然想到霍斯冬现在不是醉酒的状态, 他是清醒的, 林溪收回了手。
“我知道, 你上回落在书房的文件是什么。”霍斯冬看着林溪右手手腕的佛珠,平静地说。
林溪微微一怔, 怪不得她上次取文件时, 霍斯冬看她的眼神那样复杂, 行为又是那么反复无常。
原来他都知道。
林溪拿不准霍斯冬是想离婚,还是不想离婚。
霍斯冬看向林溪的眼神,全是林溪读不懂的伤感,林溪被这眼神盯着, 几乎说不出话。
“如果、如果你不想……”林溪试探着说。
“明天拿来, 我签字。”霍斯冬打断了林溪。
霍斯冬不再看林溪,他把身体转向一侧:“你走吧。”
林溪有点不知所措, 她觉得她好像让霍斯冬生气了。
林溪看霍斯冬还是坐在椅子上, 只是眼睛看向黑色床单。
她不知道床单有什么好看的, 林溪想, 她从来都不懂霍斯冬。
不过霍斯冬签字之后,他们就什么关系都没有了。
林溪本来还想请霍斯冬再和自己哄爷爷,现在也没办法开口。
林溪站在原地, 莫名地有点伤感。
林溪想, 也许是最近组合解散的原因, 她也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
“那,你晚安。”林溪垂眸说完,向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传来霍斯冬的声音:“客房在左侧。明早让李叔先送你回去取协议,晚上拿回来我签——你走吧。”
林溪停住脚步,回望霍斯冬。
霍斯冬依然背对着他,伶仃地坐着,看起来无比孤寂。
林溪忽然很想转身回去,可是回去能做什么?
“好。”林溪应了一声,走出霍斯冬房间。
林溪这沿着左手边走,这回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客房。
林溪记得,上次来客房的时候,她打开柜子看过,衣服十分齐全。
衣服齐全,说不定也会配备药物。
她挨个柜子打开看,终于在床边的矮柜里,找到了一个医药箱。
林溪打开药箱,找到一袋退热的布洛芬,拿起来要给霍斯冬送去。
她走到门口,回来,把布洛芬倒进小杯子里,到饮水机前接热水。
林溪拿着一杯冲泡好的布洛芬,走到霍斯冬房间门口,敲门。
里面没有声音。
林溪又敲了一遍门,还是没人应。
林溪认为霍斯冬是绝对不会自己找药喝的,于是说:“我是来给你送药的,我进来了?”
林溪轻轻推开门。
只见霍斯冬背对着林溪,坐在黑色椅子上,正好趴在林溪昨天趴过的床边!
听到开门风铃声,霍斯冬醒来,卷发有些乱,灰瞳中露出迷茫。
林溪刚要说我来给你送药,就听霍斯冬说:“林溪,你不要走。”
他的声音沙哑,还带有一点刚睡醒的慵懒。
林溪不知道霍斯冬为什么变化如此之快,就在几分钟之前,还毫不留恋地让她走,现在又这样低声地请求她不要走。
林溪走到霍斯冬面前,轻声说:“我不走,我等你喝完药再走。”
霍斯冬看到林溪手里的杯子,眼睛豁然睁大,好像刚刚惊醒一般。
“唔,你来给我送药。”霍斯冬呼出一口气说。
林溪这才知道,霍斯冬刚刚应该是被她吵醒,还不太清醒。
霍斯冬接过被子,仰头喝光了药。
林溪又一次看到霍斯冬的喉结一动。
霍斯冬沉默地把被子还给林溪,没有道谢。
林溪想了想,说:“你上床睡吧,发发汗,明天就能好。”
林溪转身走到门口,听到后方传来一声极轻的“嗯”.
第二天一早,林溪下到餐厅,不见霍斯冬,早餐牛奶已经摆放在桌子上。
林溪以为是李嫂回来了。
她吃完早饭,先是做李叔的车回到自己公寓,从柜子上拿下了装有离婚协议的文件袋。
而后林溪让李叔回去,她和住对门的队友尼尼一起去万方体育馆。
上午将进行演唱会前最后一次彩排。
林溪在化妆间化妆,随手点开手机微博。
微博是昨天新注册的小号在登录,林溪随手刷一下。
2分钟前:
迭迷香:演唱会的灯牌为红色,大家可以自带绿色小灯,进场馆之后把小灯绑在灯牌溪字三点水处。
SEVENGIRL这次演唱会,工作室发微博,只允许粉丝带组合的应援色红色灯牌,不允许带成员个人的应援色。
包括林溪在内的组合成员,都转发了工作室的这条微博。
林溪小声自语迭迷香的微博简介:“不可侵犯的玫瑰。”
林溪想了想万红丛中点点绿的场景,觉得这位使用叶芝诗歌的粉丝还挺浪漫.
SEVENGIRL的演唱会在晚上八点正式开始,苹果卫视也将进行同步直播。
下午,万方体育场场馆外广场,就已经站满了粉丝。
粉丝通过衣服颜色区分成泾渭分明的团体,林溪的粉丝大多数身着绿色短袖或者绿裙子,有些甚至连鞋都是绿的。
一个穿着绿色短袖的瘦小女孩子,拿着喇叭指挥着:“把溪溪的易拉宝摆在门口,摆完我们还要录视频!”
黑色劳斯莱斯幻影驶向场馆,隔得老远,开车人就看到粉丝们在门口忙活。
开车的人戴黑色鸭舌帽,穿黑色棒球衫,笑着说:“小叔叔,你说这些小粉丝也真能自娱自乐,小婶婶她们根本不走这个门儿!”
说话的人正是霍青桐,他本来还在蓉城和他的女性朋友“玩儿”,被霍斯冬一个电话就叫了回来。
霍斯冬坐在后座,穿一身黑色运动服,也带了鸭舌帽,乍看起来,和霍青桐身形相近,只是他的气质更加冷冽。
“粉丝的爱意,是很珍贵的。”
霍青桐没想到霍斯冬会这么说,抬头在车内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霍斯冬。
只见霍斯冬霍斯冬靠在椅背,正闭目凝神,双指揉着鼻梁。
霍青桐来了兴致:“小叔叔,这话可不像你。你不会是小婶婶的粉丝,才娶小婶婶的吧?”
“闭嘴!”霍斯冬声音十分冷淡。
霍青桐吊儿郎当地闭了嘴.
晚上八点,SEVENGIRL解散演唱会正式开始。
第一个节目是SEVENGIRL的出道曲《SWEETS》。
林溪的头发染成绿色,穿着同色系露脐吊带和短裙,短裙在膝盖之上。
这套衣服,如果其他人轻易尝试,会显得十分非主流。
但是林溪对衣服有着非同寻常的驾驭能力,不是衣服在装饰她,而是她穿衣服。
任何一件衣服穿到她身上,都会形成林溪特有的风格。
舞台灯光暗下,再次亮起之时,林溪等人出现在舞台正中央。
林溪化了爱豆装,鹿一样的的眼角被眼线延伸,显得既无辜,又诱人。
眼角贴了水钻,闪闪发光,让人疑惑发光的不是水钻,而是林溪整个人。
她露出的手臂修长,腰肢是细细的一截。
林溪站在C位,其他队友在她的左右排列,成雁字形状。她们都把自己打扮成了糖果的颜色。
但是只有林溪,一出场,就成为场馆中全体观众的焦点。
“舞台王者,唯有林溪!”
只是出场pose,台下就已经叫喊声一片。林溪的的应援色绿色,在一众巨大的红色中闪着小小的光。
林溪在舞台上,是她最舒服自然的状态,她环顾台下粉丝。
粉丝们果然按照迭迷香说的,在红色灯牌之外,还附带了绿色的小灯。
莹莹之光,闪烁在台下粉丝热烈举着灯牌之上,照进了林溪的心里。
“大家好,我们是SEVENGIRL!”林溪微笑着,用平静的声音说出这几个字,随后和组合成员一起做出组合手势,双手十指交叉,放于左胸前。
那是数字“7”的倒影,代表SEVENGIRL的每位成员。
林溪知道,这是她最后一次,作为爱豆,作为女团队长,说这句话。
偶像,永远不能把泪水留在舞台上。
她露出了一个最开心的笑。
第一排正中心位置,坐穿黑色运动衣戴黑色鸭舌帽的男人。
男人看起来非常低调,不但戴了墨镜,还戴了口罩,把自己挡得严严实实。
他举起相机,拍下了林溪的笑.
《SWEETS》是一首轻松甜美风格的歌曲。
林溪学舞,从古典舞学起,现代舞,街舞都有学习。但她始终不被一种风格掌控,和她穿衣服一样,是她在展现舞蹈风格,而非舞蹈风格在束缚她。
她可以赤着脚穿礼服在舞台上转圈,也可以打扮得像一颗绿色的糖果,在舞台上把“可爱”两个字展现得淋漓尽致。
舞台灯光变幻成为多种颜色,林溪和队友们在灯光变幻之时变幻着走位。
林溪长臂舒展,好像真是一个糖果转生成的精灵,轻巧地踩着碎步,向后退去。
不该出现在身后的队友金茜,忽然出现在林溪身后,林溪是倒着退的,无法看到。
金茜给林溪让开位置,走得十分缓慢。
在林溪退到她身前的时候,金茜还留了一条腿,在林溪的后面。
林溪感觉到身后有不属于舞台的东西,她不及回头,身体本能向旁边一侧。
她正好绊到金茜腿上!
林溪身体向舞台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坐在第一排正中的男人,扔掉手中相机,一把推开拦住他的保安。
◉ 14、不哭
黑衣男人推开保安的手停住了。
全场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叫喊, 随后是震得人耳朵都发疼的掌声。
“林溪!林溪!”台下观众不住叫喊。
有些不是林溪粉丝的观众,有些都下意识地随着大家喊了起来。
因为林溪的表现太过惊人!
所有人都以为林溪必倒无疑,舞台失误对爱豆来说是天大的事情,一些平时看不惯林溪的队友粉丝已经在那一瞬间幸灾乐祸。
可是, 通过舞台上巨大而清晰的大屏, 观众看到, 林溪在身体要摔倒的一瞬间, 抢先伸出一只手支在地面, 随即只靠着手臂的力量,单手支撑, 双脚并拢, 支起身体。
这个动作非常考验手臂的力量, 林溪跳舞一向不是力量型,没人想到林溪会这么做!
林溪撑起身体,对着镜头做了一个定格微笑,好像这本来就是计划好的舞蹈内容。而后林溪迅速起身, 继续原定好的动作表演。
观众席第一排正中央的男人坐回座位。
微博上, #林溪舞台神级救场#已经登上了热搜,争议的焦点不是林溪的救场是否属于神级, 而是这动作到底是不是救场。
【真的是救场吗, 不是设计好的动作吗[狗头]】
【SWEETS她们跳过多少遍了, 从来没有这个动作】
【炫技呗】
今天爱溪溪了吗:【人在场馆, 网速有点慢,稍后传上视频。不是原定动作,是金茜的腿绊了林溪(不讨论是否故意, 不引战), 林溪在摔倒前临时改动作救场】.
体育场舞台仍在继续, 《SWEETS》之后是组合专辑曲目。
再之后,是个人单独表演。
林溪做了一年当红爱豆,大大小小舞台无数,但她从来没在舞台上唱过《好梦成真》。
这是林溪第一回唱。
林溪的头发染回了棕色,下半部分披散及腰,上半部分蓬松着束于脑后,额前有细细的碎发。
衣服是白色纱制公主裙,肩部是吊带,吊带之下到腰间,做了类似蝴蝶翅膀形状的设计,和裙摆呼应,让林溪看起来好像一只振翅欲飞的白色蝴蝶。
舞台其他地方全部暗了下去,只有一束灯光照在林溪身上。
舞台后方大屏幕中,林溪的镜头出现。
镜头打在林溪的脸上。林溪的脸从镜头中看去十分白皙,连毛孔都看不到,明明没有贴水钻,却好像白得在发光。
林溪在舞台上一直闭着眼,当节奏轻缓的前奏响起,林溪缓缓睁眼。
大屏幕中,林溪的眼睛水光潋滟地睁开,望着观众,恍若眼中饱含深情。
台下粉丝尖叫起来。
林溪左手持麦,镜头切到近景,似乎可以看到灯光中淡淡的尘埃。
林溪在光影与尘埃中唱道:
“你也曾做过梦吗
一个成为飞鸟的梦
你飞到天上
看便人世烟火
他和她
挽着手
走过一段平坦崎岖的路
……
……
噩梦从来最易醒
好梦永远不成真
……”
林溪唱歌的声音偏低,轻吟慢唱,再配上她雪白的蝴蝶般的纱裙,恍若有神性。
林溪唱完了,对着镜头深情一望,缓缓鞠躬。
台下粉丝被林溪的情绪感染,沉浸在轻缓悠扬的节奏里。
直到林溪鞠躬,粉丝们才意识到,林溪唱完了,高声尖叫。
坐在第一排的正中的黑衣男人放下相机,也鼓起掌来。
旁边的霍青桐凑近黑衣男人的耳边,说道:“小叔叔,这歌我听小婶婶提起过,她好像很喜欢。”
现场人声嘈杂,又正好是林溪下台的时候,全场都在尖叫,霍青桐不确定男人有没有听到他说话。
黑衣男人一直目送林溪从一侧舞台走向后台。
待到林溪其他队友上台表演,黑衣男人停止鼓掌,向座位后方一靠,转头看着霍青桐:“你和她很熟?”
霍青桐不自主地退后身体。
那双灰瞳中的威压太重,霍青桐只好嬉皮笑脸地说:“不熟,不熟,小婶婶都不怎么理我!”.
林溪和许如栀的《双生花》舞蹈,是粉丝福利,因此被安排在最后。
林溪自己已经练过无数次,许如栀只在三天前夜里被她教着练了一晚,林溪不知道许如栀是否能完成。
而且,林溪站在后台,看了看她自己的右手手腕,虽然一直在强撑,但是她的右手确实无法进行大的动作。
救场时候她以右腕支撑舞台,挫伤了手腕。
舞台灯光变成宁静的蓝色,林溪从右侧舞台登台,许如栀从左侧。
林溪身着白色宽松衬衫,黑舞裙走向舞台中央,抬起右手,和许如栀左手相交。
林溪伸出手的时候想,如果许如栀用力,再次扭伤她的手腕,她好像真的没有其他办法。
但是许如栀只是松松地碰了林溪的手。
林溪觉得许如栀可能是忘了动作了。
待音乐声响起,林溪开始做舞蹈动作。
许如栀穿的是黑色宽松衬衫白色舞裙,她确实有点记不住动作,要时不时看向林溪那边。
大屏幕中,林溪和许如栀两人黑白交错,泾渭分明地做着相反动作,如同一帧帧水墨画卷徐徐展开。
坐在第一排正中的黑衣男人,拿准相机,镜头只对准林溪。
林溪和许如栀表演完毕,组合其他成员纷纷从台侧登场。
演唱会现场的氛围达到顶峰。
粉丝们全都站起来,有的举着巨大的“溪”字灯牌,三点水发着绿光,大喊:“林溪!solo!林溪!solo!”
有的举着组合的红色灯牌,大喊:“SEVENGIRL永不散场!”
还有一些粉丝大喊:“喵音视频倒闭了!”
主持人:“SEVENGIRL的成员们,有什么要对大家说的吗?”
组合成员按照出道顺序,从低到高发言。
每一个人都数度哽咽,说不下去,大致的话都是感谢粉丝,希望继续支持。
林溪最后一个发言。
她还穿着跳舞时的白衫黑裙,妆面素净,不染纤尘,如同不染尘埃的仙女,降临尘世。
林溪左手持麦:“在最辉煌的时候落幕,我认为是最好的选择。”
她说完,现场观众的叫声都似乎停了一瞬。
林溪没有再说话,只是深深地鞠了一躬。
她是全场唯一没有落泪的人。
台下的粉丝都在为林溪呐喊。
林溪说:“大家好,我们是SEVENGIRL。”
这不是台本内容,但因为听习惯了,其他六人都下意识地做了组合动作。
林溪也双手十指交于左胸前,她知道,这是她最后一次做这个动作,最后一次以爱豆的身份,以女团队长的身份,站在舞台之上。
林溪笑着说:“再见。”
台下观众的叫喊声几乎将舞台淹没,有哭的,有叫的,有的站在座位上举灯牌,声嘶力竭。
林溪把麦克风交给主持人,她环顾台下激动的人群,看着万红丛中,点点荧绿,轻声说:“偶像林溪,再见了。”.
演唱会结束,人潮散场。
林溪也和秦姐回到后台化妆间。
林溪最后一支舞是现代舞,没有化特别浓的妆容。
她让化妆师先回去,随后让秦姐和助理小秋也回去。
秦姐说要一起走,林溪说她约了尼尼一起回家。
秦姐看着林溪,有点担心:“你为什么不哭?”
林溪坐在化妆椅行,瞪大了眼睛,好像不理解秦姐为什么这么问:“我为什么要哭?”
“别人不知道你,我是最知道的,你爱偶像这份事业。当初春风代言找到你,你觉得队内资源不能太不平均,硬是让我谈成了团体代言,我知道,你和她们把爱豆当成跳板的人不一样。”
秦姐叹了一口气说。
林溪还没回话,化妆间门粗暴地响了起来。助理小秋打开门。
门外是许如栀。
许如栀不理小秋,直接走到林溪面前,也不说话,往林溪化妆桌上扔了一个东西,转身就走。
秦姐拿过来看:“云南白药——她竟然关心你?”
林溪说:“上回我给她的,她还回来而已。”
林溪刚说完,秦姐接了个电话,老板找她有事,不得不先走。
助理小秋也被林溪打发走。
林溪一个人,坐在灯光明亮的化妆间,心思飞到很远很远.
夜已深,后台走廊亮着灯,但是已经没什么人影。
霍青桐出现在走廊上,他抡起木棍,砸掉最后一个摄像头。
他敲抬手敲林溪化妆间的门,推开,却不进去。
霍青桐收起平时嬉皮笑脸的模样,严肃而恭敬地,请黑衣男人进去。
林溪坐在化妆间正中,看着霍斯冬罕见地穿了一套黑色运动装,修长笔直地站在门口,她的眼中满是惊讶和不解。
霍斯冬一步一步走向林溪。
“啪——”一声,门关上,狭小的化妆间只剩下他们两人。
林溪仰头看着霍斯冬走到她的面前,挡住了炽烈的灯光。
林溪的记忆好像忽然回笼,她想起,霍斯冬让她把离婚协议拿来,他今天签。
“离婚协……”
林溪还没说完,就被霍斯冬粗暴地打断:“你不要说话!”
林溪不解其意,望向霍斯冬。霍斯冬背着光,林溪很费力地想要看到那双灰瞳的喜怒,但是她看不清。
霍斯冬缓缓蹲在林溪面前,手中不知道拿着什么。
霍斯冬拉过林溪的右腕。
林溪这才想起她的右腕是挫伤的,刚要说话,就感到手腕一凉。
她低头看去,霍斯冬手里拿着冰袋,敷在她的手腕处。
霍斯冬的手攥紧她的胳膊,他的手也是冰凉的,几乎把她掐疼了。
“林溪,疼就哭出来。”霍斯冬的语气像是在命令,又像是在,哄她。
◉ 15、哭了
林溪有点反应不过来, 下意识说:“不疼。”
霍斯冬眉心竖纹突然簇起,按在林溪手上的冰袋也用了几分力。
手中细瘦的手腕抖了一下,霍斯冬才减轻力气。
林溪不知道她哪句话又惹到了霍斯冬。
霍斯冬不再说话,沉默地握着林溪的手腕。
“回去。”过了一会儿, 霍斯冬说。
声音竟然有些发哑。
林溪一怔, 才说:“好。”
林溪用左手把锁在柜子里的离婚协议书拿出来, 又把紫檀佛珠戴在左腕——她一向戴在右腕的, 但是现在右腕有些发肿, 不适合再戴东西。
“走吧。”林溪拿着文件,看着霍斯冬说。
霍斯冬却只是盯着她手中的蓝色文件袋, 脸色阴翳。
良久, 霍斯冬放下冰袋, 松开林溪的手,起身,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向外走去。
林溪愣了一瞬, 才忙抱着文件袋跟上.
车上, 霍青桐开车,林溪和霍斯冬并肩坐于后座, 谁都没说话。
霍青桐本想说几句话调节氛围, 但从后视镜里看了眼霍斯冬的脸色, 还是识趣地闭嘴了。
霍青桐的车开不进霍家老宅, 在大门外停下,霍斯冬和林溪并肩走进大门,霍青桐则开车离开。
进了别墅, 林溪以为霍斯冬会带她去书房, 没想到霍斯冬直接把她带到了他的卧室。
门推开, 蓝色风铃响动。
林溪站在门口,没进,看着霍斯冬。
霍斯冬:“害怕?”
林溪只是觉得不妥,她摇摇头:“不去书房吗?”
“进来。”霍斯冬不看林溪,先行进入。
林溪顿了顿,抱着文件袋也进去了。
霍斯冬把林溪带到巨大的阳台,林溪站在窗前,仰望星河漫天,不知道霍斯冬带她来这干什么。
霍斯冬站在林溪身后,他比林溪高出了一个头,这样站着,从两人拉长影子来看,好像霍斯冬在拥抱林溪。
“林溪,你为什么当偶像?”霍斯冬开口。
林溪从来不爱和别人说这些,但是今天,一个她结束偶像身份的特殊日子,她好像也愿意说一说。
林溪看着黑蓝的天幕划过一道流星,仰头说:“我小时候很喜欢一个偶像组合,你知道,我母亲很早就去世了,我把她们当成偶像,也当成能给我带来快乐和幸福的长辈。”
“可是我喜欢上她们的时候,她们已经销声匿迹了,我在网上拼命寻找她们的视频、舞台、采访,有时候甚至只为了一张粉丝偷拍的照片,我翻遍所有网站。”
“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东西逐渐被下架,连网上,都很少提及她们的名字。”
“我想成为她们,可以给粉丝,带来快乐和幸福的那种偶像。”
“你做到了。”霍斯冬抬起手,虚虚地放到林溪肩膀上,似乎很想摸一摸她,但是他没有落下。
“我做到了吗?我抛弃了我的粉丝——在我本可以继续走偶像这条路的情况下。”林溪的声音终于出现一丝颤抖。
“没有人能脱离时代前行,你只是选择把最好的自己,留在舞台上。”
“是啊,在最辉煌的时候落幕,是最好的选择。谁都知道,辉煌之后,一定是下坡路,一个走下坡路的偶像,带给粉丝的,恐怕只有绝望和恐惧吧。”林溪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有点哽咽。
霍斯冬虚虚悬在林溪肩上的手抬起,放到了林溪眼前,他用手蒙住了林溪的眼睛。
林溪感觉到一只冰冷的手拂在自己眼前。
林溪的睫毛刷子一样触着霍斯冬的手,睫毛抖动,温热的液体流出来,湿了霍斯冬的手。
“她们是你那天要竞拍的那张CD的歌手。”霍斯冬平静地说,只是在叙述,不是发问。
“是,那张CD很难找到了,当初本来就出得不多。”林溪回答。
林溪发现,她好像有了很久都没有过的倾诉欲。
“小时候看到爷爷一天比一天苍老、佝偻,我会害怕,害怕有一天,爷爷离开我。”
“你会害怕吗?”林溪的泪越来越多。
“不会。”霍斯冬冷静地说,“盛衰荣枯,生老病死,都是常数。”
林溪似乎笑了一下:“我忘了,你是修佛的,看得要比我们普通人超脱许多。”
霍斯冬在林溪身后默默摇头,林溪看不到。
林溪哭了出来,只觉得一直凝聚在胸腔的莫名不适感一扫而空。
她感受着霍斯冬放在眼上冰凉的手,一句话脱口而出。
“霍斯冬,你有过喜欢的人吗?”
林溪在霍斯冬的眼中看到过太过她不明白的哀痛,她想,要有怎样经历的人,才会对一个假结婚的妻子,有那样的眼神。
林溪感觉到,霍斯冬放在她眼上的手僵了一下。
“有。”霍斯冬哑着声说。
那一定是一段很不好的回忆,林溪不想揭开霍斯冬的伤口,只是笨拙地安慰他:“一定会有人喜欢你的。”
霍斯冬的手上似乎用了一些力,声音喑哑:“是吗?”
林溪点点头,说:“你把手放下吧,我不哭了。”
霍斯冬收回手。
林溪的眼睛平时就水雾濛濛的,现在完全看不出哭过的痕迹,只是扇子一样的睫毛上挂着点小小水珠。
“对了,我昨天,用我的指纹开了门。”林溪忽然想到。
“嗯。”霍斯冬语气毫不意外。
“你知道?”林溪转头看霍斯冬。
霍斯冬望着林溪睫毛上的水珠,忽然抬手,又放下。
他说:“我妈要来检查,临时加的。”
林溪想到,他们签结婚协议的时候,好像有按指纹,点点头。
随即,她反应过来:“你妈妈要来检查?”
霍斯冬面无表情地点头,揉眉心。
“那我们……”林溪看了看怀中抱着的离婚协议,试探着问,“你妈妈如果发现我们离婚了,后果会很严重吗?”
霍斯冬点点头,又摇摇头。
林溪不解其意。
“她只会给我安排和某某某小姐相亲。”霍斯冬无奈地说。
林溪刚和霍斯冬说了许多心里话,觉得和霍斯冬的关系又近了一些。
看到霍斯冬这样无奈,林溪想,如果某某某小姐不能接受霍斯冬的“隐疾”,或者结婚后才发现霍斯冬的“隐疾”,对霍斯冬来说,很可能是非常大的打击。
林溪试探着问:“那我们,还离婚吗?”
听到离婚这两个字,霍斯冬猛然然看向林溪,灰瞳中似乎淬满了冰。
林溪只在上次慈善晚宴,霍斯冬喝酒时,见过他这样的眼神,一时怔住。
“随你。”霍斯冬说。
林溪低头沉思。本来离婚后,她也想霍斯冬配合继续骗爷爷,她当然也会继续帮霍斯冬骗父母。
霍母是一个连结婚证都要看的严格母亲,如果她们现在离婚,林溪不知道霍母会怎么逼霍斯冬。
“要不、要不就先不……”
林溪话还没说完,霍斯冬就从林溪左手抢过文件袋。
林溪:“欸?”
只见霍斯冬大步走出了房门,林溪连忙跟上。
霍斯冬进入书房,从右侧茶几上找到打火机,举起文件袋,“咔嚓”一声打开打火机盖,就要点燃装有离婚协议的文件袋!。
林溪忙冲上去,她右手不方便,只能伸出左手抢文件袋。
“不能点火!”林溪小时候家里差点发生火灾,林溪记忆犹新,对火很紧张。
霍斯冬抬高手臂,不给林溪,只是冷漠地说:“它没用了。”
“我知道没用了,可是可以用别的方式销毁,公司有碎纸机!”
“我不允许其他人看到这份文件。”霍斯冬说。
林溪急坏了,忘记右手手腕受伤,踮起脚伸出右手要去抢文件袋。
手伸出去,手腕疼痛传到神经,她“哎呦”一声收回手。
霍斯冬沉默着放下文件,拿着打火机的手也垂了下去。
林溪本来只是被忽然的疼痛惊了一下,其实痛感是她能忍受的范围,她从小练舞,对疼痛的忍耐力比普通人要强一些。
林溪本想说没事,但是看到霍斯冬不再要烧掉纸了,她还是抱着右手手腕问:“你一定要烧吗?”
霍斯冬冷静地点头。
林溪:“你等我一下。”
说着,她跑向书房门口要出去。
林溪跑,霍斯冬也追了上去。
林溪不明所以,但是霍斯冬追她跑,总不会继续烧纸了,所以也就没在意。
林溪走了几次错路,才下楼梯到厨房,她打开橱柜找到一个钢盆,放到地下,对身后追来的霍斯冬说:“在这里烧。还有,文件袋太厚了,打开烧。”
霍斯冬果然也蹲了下来,打开文件袋,一页一页地拿出离婚协议,点燃,放在钢盆里。
火苗燃起,林溪看着想,都多少年没这样玩过了。和霍斯冬在一起,好像一起变幼稚了。
林溪伸出左手,要拿霍斯冬手中的文件,霍斯冬下意识把文件袋向后拿。
“给我也玩玩。”林溪说。
霍斯冬这才从抽出一页纸,递给林溪。
林溪接过纸,在点燃之前扫了一眼,折页纸的末端,有一串数字,林溪以为是她的身份证号,扫了一眼,发现不是。
应该是霍斯冬的。
林溪抬头,看着火光掩映下霍斯冬那张冷白的脸,她有些不敢相信,他竟然那样年轻。
林溪默默记住了霍斯冬的生日号码。
8月25日,就在最近。
纸在钢盆里全部化成灰烬,林溪又接了冷水浇在盆里,这才扔掉。
林溪看着静静躺在垃圾箱的那盆灰水,恍然感觉到,人生若梦,一切成灰。
如同她的偶像生涯一样。
林溪正在发呆,听到身后的霍斯冬说:“明天搬过来。”
命令的语气,不容拒绝。
◉ 16、生日
林溪一怔。
霍斯冬继续说:“让老李把东西搬过来。”
林溪没想到会这么快, 但是知道霍斯冬的妈妈随时都会来。
而且林溪组合解散暂时没有工作,从上次和霍母的对话来看,霍母应该恰好选这个时机来检查。
林溪想了想点点头。
这里有客房,她住过, 而且只是应付霍母。
霍母又不可能每天来, 等她来过之后, 林溪搬走就是了。
林溪感觉到, 在她点头的时候, 霍斯冬似乎有些开心。可是她看向霍斯冬的时候,又没在霍斯冬脸上寻找到多余的表情。
此时天已经微明, 林溪还不见刘嫂, 问:“刘嫂呢, 还没回来吗?”
霍斯冬“嗯”了一声。
“那我们——”林溪觉得,她和霍斯冬在厨房这样对着站着,有些滑稽。
她想说是不是该睡觉,可是又觉得这话好像有歧义。
“你去睡吧, 我等老李。”霍斯冬说。
“等老李干什么, 你要出门?”林溪问。
“他去给你搬东西了。”霍斯冬只是在叙述。
林溪没见到霍斯冬给老李打电话吩咐,不解问:“他怎么会去, 他有钥匙吗?”
“物业有。”霍斯冬说。
林溪此时已经有点被霍斯冬弄懵了, 再加上昨晚刚开完演唱会, 又熬到了凌晨, 她脑子也不太动了,只是说:“让他把我床头的那罐千纸鹤拿来。”
霍斯冬沉默。
林溪以为霍斯冬不愿,刚要说话, 就听霍斯冬问:“那纸鹤, 对你重要吗?”
“重要。”林溪回答。
“那你就好好保存, 别再弄丢了。”霍斯冬说完,不管林溪,转身就走。
他边走边说:“不早了,你去休息吧。”
林溪揉揉头,只觉得好像忘记了很重要的事。但到底是什么事,她又想不起来.
林溪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
手机里全是秦姐的微信:
“到家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想。”
“你还说和霍青桐没关系!他把后台到你化妆间的摄像头全砸了!你醒了到公司来!”
“你昨晚是不是和霍青桐走了?你和我说实话!”
“小祖宗,醒了回我消息!”
林溪本来不疼的头,又疼了,她回了秦姐一句:“醒了。”
微信上瞬间涌进了无数涌入,都是秦姐苦口婆心的教导。
还给她分享链接“鉴别渣男的100种方式”。
林溪看到不禁一笑,她洗漱完给秦姐回消息:“放心吧秦姐,我知道霍青桐是120%的渣男。”
因为右手还没好,她用左手单手回的,有点慢。
忽然,林溪想到了制止秦姐的办法,她对着手机麦克风说:“秦姐,我手疼,你忍心让我回那么多吗?”
秦姐果然不再消息轰炸。
林溪想这个办法还真不错,昨天霍斯冬也是看她手疼,才不在书房烧文件了。
“手疼就好好在家呆着,不要和渣男出去玩。这段时间我看了不少本子,发给你,你在家好好看看。行了,你歇着吧。”
林溪回了秦姐可爱表情,放下手机下楼。
下到一楼,林溪呆住了!
只见一楼客厅里,摆满了林溪公寓的家具,床头矮柜还放着透明千纸鹤罐,和在家的时候一模一样!
霍斯冬这是把她的家都搬来了。
林溪看向坐在客厅沙发看平板的霍斯冬,惊讶道:“都搬来了?”
“嗯。”霍斯冬抬头,“你醒了?”
林溪没回答,而是说:“家具太多了,我只要千纸鹤罐,还有衣服就行。”
“饭在餐厅。这些,一会儿让工人搬上去。”霍斯冬不接话。
林溪说:“真的太多了,我又不是不回去了,到时候搬来搬去多麻烦。”
林溪有点急,她没看霍斯冬,只是走到矮柜前,把透明的千纸鹤罐抱在怀里,又去衣柜里找了一些衣服。
装衣服的时候,林溪忽然想起来,上次霍斯冬借给她的衣服还没还,而且,她还弄丢了一枚戒指。
那衣服还在秦姐那!
林溪最近,都不太想见到秦姐,只好说:“对了,上回的白雪王后,我还没还你,在秦姐那儿,我让助理取回来给你。”
“不必了。”霍斯冬声音很冷。
“那怎么行,品牌不是要还吗?”林溪动作一顿。
“买的。”霍斯冬言简意赅。
林溪呆住,想了想:“那也是要还的。”
“送出去的东西,你还回来,我也会扔。”
林溪忽然想到霍斯冬有洁癖,可是那么贵重的东西,霍斯冬买来,送给她,是为什么?
林溪心里有点疑惑,又有些茫然。
林溪收拾好留在霍家老宅的东西,对霍斯冬说:“这些家具,让他们送回去吧,放在这里太乱了,和客房装修也不配套。”
霍斯冬眉间皱出了很深的两道竖纹:“不配套吗?”
林溪不知道霍斯冬为什么生气,点点头。
霍斯冬沉默着低头:“知道了。”
林溪吃饭的时候,霍斯冬让人把家具抬走.
饭后,林溪收到了秦姐发过来的剧本,剧本改编自网络小说,说是大IP,现在的观众们就爱看这个。
林溪接收了秦姐发过来的文件。
林溪在自己公寓的时候,习惯在小书房看工作相关内容。现在在霍家老宅,她也没多想,还是往书房去了。
林溪推开门,却发现霍斯冬端端正正坐在书桌前,正抬头看她,灰瞳中似有疑惑。
林溪忙说:“对不起,我忘记敲门了。”
霍斯冬抬起下巴,询问林溪什么事。
林溪问:“还有其他书房吗?”
霍斯冬摇头。
林溪要走,霍斯冬突然说:“这间书房不够大?”
够大是够大,足够放下两个人。可林溪总觉得和霍斯冬一个屋檐下看剧本,好像不太好。
至于哪里不好,她也不知道。
“坐。”霍斯冬看向他前侧的沙发。
沙发虽然是单人沙发,但是十分宽大,坐下两个林溪绰绰有余。
林溪犹豫了一下,看霍斯冬指完沙发,就不看自己,而是专注电脑,应该在忙工作。
林溪轻轻关上门,走到沙发处坐下,沙发宽大且书舒服,林溪不由自主地向后倚去。
林溪余光看着霍斯冬,他专注工作,不看林溪,好像林溪根本不存在。
林溪本该用平板看剧本,却鬼使神差地打开了微信。
林溪问队友尼尼:
“我有一个朋友最近过生日,男性,送什么礼物好?”
尼尼很快回了消息:“他多大,有什么爱好吗?怎么都没听你提起过?”
“他看起来很稳重,但是只比我大一岁,爱好我不知道,是家里远方亲戚,有帮助爷爷很多。”
尼尼:“稳重男人不好搞啊,你不会在追他吧!”
“没有!”林溪连忙拒绝,同时有点后悔问尼尼。
林溪平时和组合队友尼尼和戴小乐交好。在组合存续的一年当中,尼尼的对象,林溪知道的,就换了三个,不知道的,可能更多。
林溪想到送礼物的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而戴小乐和林溪一样,母胎solo,林溪现在想,还不如问戴小乐了。
又不是给恋爱对象送礼物。
“我想想啊,成熟男人,也就袖扣、领带夹、钢笔这些了吧,真看不出来,你竟然喜欢成熟一点的,我还以为你喜欢小狼狗哈哈哈哈。”
林溪得到了答案,只说自己看剧本去了,那边尼尼还说:“有时间我帮你看看,我看男人最准了!”
林溪更加后悔问了尼尼,虽然知道尼尼靠谱,不会说出去,但是她到为什么要问一个恋爱经验丰富的人,送男性朋友什么礼物啊!
林溪收拾心情,打开微博,找昨天的舞台直拍看。
林溪戴了耳机,确定不会打扰到霍斯冬。
迭迷香昨晚又发布了几段视频,都是林溪直拍。
林溪毫不犹豫地点进了《SWEETS》舞台,对于昨天那段救场,林溪自己也十分满意,她想要好好看看。
视频中,林溪身体重心不稳,刚要往舞台摔去。
拿着平板的林溪屏住呼吸,只等她的救场反应呈现。谁知,视频黑屏,显示已经播放完毕了。
林溪又重新播放,拉到后面,还是没有。
林溪又看迭迷香拍摄的其他舞台视频,都是完整的,《好梦成真》舞台下面粉丝都嗷嗷直叫:
【我见神明】銥嬅
【我死了请把这个视频烧给我谢谢】
【传家宝+1】
【谁能告诉我原唱是谁,奇怪,百度竟然搜不到】
林溪看到最后一条,差点没忍住回复,她点开评论区,发现已经有人回答了:
【是一个二十多年前的偶像组合了,我妈以前当过她们粉丝(笑哭),好像叫造作时光,她们当时挺有名的,后来忽然沉寂了】
林溪给这条回复点了一个赞。
林溪刚要找别人拍的《SWEETS》舞台看看,微信收到一条消息,林溪以为还是尼尼问她男人是谁之类的,点开一看,消息来自霍斯冬的嫂子刘锦华。
林溪给她存的备注是刘姐姐。
刘姐姐:“弟妹,下周一是二弟的生日,你和二弟回家来吗?”
8月25日,原来这么近。
林溪想,她最近忙于解散演唱会,对日期记得都快糊涂了,这么看来,应该快点给霍斯冬买礼物了。
林溪:“我问问他。”
刘姐姐:“好的。”
林溪抬头看向霍斯冬,想趁霍斯冬不忙的时候问问他,正对上一双深灰色的眸子。
林溪忽然觉得,霍斯冬好像总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
“你生日,要回你父母家吗?”林溪问。
“你怎么知道我生日?”霍斯冬关上笔记本电脑,不答,反问。
◉ 17、痴人
林溪心中有点慌, 霍斯冬的生日是她偷偷记住的,有一点隐秘的成分。她可不想说是她特意记住他的生日。
“嗯……刘姐姐告诉我的。”林溪小声说。
霍斯冬双指轻击暗色桌面,也不知道是相信,还是不相信。
林溪看着霍斯冬的手, 想, 如果给霍斯冬买一支钢笔, 要什么颜色, 才能配上这冷如玉箫的手指?
“在看什么?”霍斯冬突然问。
林溪一怔, 忙做掩护:“在看演唱会的舞台。”
“嗯?”霍斯冬似乎非常有兴趣。
林溪说:“想看看我是怎么救场的,可是粉丝没拍到。”
霍斯冬的手指停在黑色桌面上, 修长而骨节分明的冷白手指, 和桌面颜色形成鲜明对比。
林溪看着想, 不知道墨绿色会不会衬他的手。
“你看粉丝拍的视频?”霍斯冬似乎只是普通询问。
林溪点点头:“以前也没有看,最近发现一个粉丝叫迷迭香,拍的视频很棒。”
“迷迭香……”霍斯冬念了一遍名字,却不说话。
“怎么了?”林溪问。
只听霍斯冬说:“迷迭香的花语——留住回忆。”
林溪好像又看到霍斯冬的灰瞳中漫起悲哀, 林溪几乎要脱口而出“我们是不是见过?”
可是林溪马上听霍斯冬说:“回忆是留不住的, 起这种名字,是在痴人说梦。”
林溪虽然不是经常表□□丝的偶像类型, 但是对粉丝非常维护。
她听这话就有些生气:“你根本不了解我的粉丝, 怎么能这么说她?”
“你了解?”霍斯冬尖锐地反问。
“我看过她拍我的视频, 是带着爱意拍的!”林溪略大了声音。
林溪确实不了解迷迭香, 可是林溪看到了迷迭香拍了许多工作室都没有的彩排视频,还有那样赤裸裸表达爱意的简介,她相信迷迭香对她的爱。
“你知道什么是爱?”霍斯冬问。
林溪觉得霍斯冬今天非常古怪, 她迎着霍斯冬的目光, 问道:“我为什么不知道?”
良久, 霍斯冬调转视线,不再看林溪.
霍斯冬生日这天,林溪和霍斯冬一起赶往霍斯冬父母家,一到门口,果然见嫂子刘锦华穿戴整齐地立着,等他们。
林溪经过几次接触,已经习惯了刘锦华的热情,再次被刘锦华挽着手臂,拉进了别墅。
见面的地点在客厅,客厅摆了三张长条沙发,呈“门”字形状,霍母端坐在主位。
刘锦华拉着佚䅿林溪的手在一侧的沙发坐了,霍斯冬坐在另外一边。
林溪觉得这不像是过生日的样子,刘锦华热情有余,话却不像上回多,坐下后一直没话。
霍母神情更是称得上严肃,虽说她一向如此,但今天的严肃中似乎还有几分生气。
林溪拿不准这是生日宴还是别的什么催生宴。
不过,似乎应该不是催生宴,毕竟,上回霍斯冬说了,他有隐疾。
林溪想到这儿,有点心虚地看了霍斯冬一眼,这才发现,霍斯东的面色冷白中透着灰,简直称得上阴云笼罩。
林溪从来没见过霍斯冬这样的表情,不由得看着霍斯冬有些发呆,担心他是不是生病了。
良久,霍母说:“锦华,去叫你们父亲下来。”
刘锦华答应了正起身要去,霍母又说:“不用了,你带着小林到处走走,别只闷坐着,我去叫你们父亲。”
“是。”刘锦华点着头答应。
林溪本不想动,但是房内氛围实在压抑,她还是和刘锦华出门去了。
在随着刘锦华离开的那一刻,林溪忽然觉得她好像把霍斯冬独自扔下,她回头看了一眼霍斯冬。
霍斯冬仍是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灰色西装衬得他整个人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像.
别墅后面有一大片草坪。
林溪只是想呼吸新鲜空气,不太想顶着太阳散步。刘锦华看出了林溪的想法,拉着林溪在草坪边一处有阴凉的白椅上坐了下来。
在林溪的记忆中,刘锦华是没话都能找话说的人,今日却沉默异常。
半晌,刘锦华才找到话题:“这片草坪,青桐小的时候常爱来玩,玩得满身是草叶、小虫、还有灰。”
“霍斯冬呢,他应该不爱玩吧。”林溪不知怎么,听到刘锦华提起霍青桐小时候,就想到霍斯冬。她想,霍斯冬小时候,一定就安静极了。
“二弟,他小时候就在老宅,我也不知道他爱不爱玩。”刘锦华过了一会儿才说。
刘锦华又顿了顿,说:“真没想到二弟会这么早结婚,我和妈都以为,他要……”
刘锦华说着笑了笑:“可见二弟是真喜欢弟妹。”
林溪猛地直起身体:“霍老夫——妈,没有催婚?”
“二弟那个性子……”刘锦华忽然意识到什么,住了嘴。
想了想,刘锦华补充说:“妈也是经常提的,只是二弟心中有了人,怎么催都没用呀。”
刘锦华边说边观察林溪脸色,只见林溪的双眼看向草坪,并不看她,眼中是水雾一样的迷茫。
林溪的心中,犹如云雾环绕的孤岛。她迷迷茫茫的,只觉得过往的一切都蒙了霜与雾,她看不清。
刘锦华忙转移话题:“弟妹,这里太热了,我们上楼去?我房间家族影集有二弟小时候的照片,我们去看看?二弟很少拍照的。”
林溪点头:“好。”
她迷迷糊糊地跟着刘锦华回到别墅,上了楼。
林溪到了刘锦华的房间,门打开,只见正对着门悬挂着一个灰黑色的遗像,遗像中的男人很年轻,有着书卷气。遗像下面摆放瓜果贡品,十分丰富。
林溪一怔。
刘锦华忙说:“我忘了,弟妹,没吓到吧?”
林溪确实有点吓到,不过她只是摇摇头。
“这是我的亡夫。”刘锦华说这句的时候看向遗像,没有笑。
林溪微一点头:“刘姐姐,不看照片了,我们下去吧。”
刘锦华没有诧异,又换上了微笑:“好。”
说着,刘锦华带林溪走出了房间。
走到半路,刘锦华忽然说她要去卫生间,让林溪等她一下。
林溪不大认路,在刘锦华走后乖乖地站在原地。
房间里的声音传出来,林溪想不听都难。
“他一出生就克死了他大哥,现在又要克我,我不下去,我不见他!”是霍父的声音。
在林溪印象中,霍父面相坚毅,沉默寡言。她无法想象,这段充满颤抖和控诉的话,是出自霍父。
“你胳膊肘往外拐,斯冬是你唯一的儿子,他没有大哥!领养回来的阿猫阿狗也配?”
霍母和霍父针锋相对,语气是多年积压才会有的怨愤。
林溪直觉听到了霍家秘事,她第一个反应是想走,可是一方面太受震撼,一方面分不清方向,她不知道该往哪边走。
争吵还在继续,林溪觉得偷听实在不太光明,她刻意不让自己去听。
“‘父子不相见’——你忘了大师的话?我老了,我要多活几天!他克我!”霍父的声音还是不停地往林溪耳朵里灌。
林溪正在不知所措的时候,刘锦华去完卫生间回来,拉着林溪下楼。
林溪不确定刘锦华是否是故意让她听到,但她这一天接受的信息量实在太大,她没有额外的心情去想了。
回到客厅,林溪看到霍斯冬,霍斯冬还是原样坐在沙发上,似乎连动都没有动过。
林溪以为她对霍斯冬更多应该是疑问,想问他为什么骗她说母亲催婚。
可是真正看到霍斯冬,他茕茕然独坐,好像已经和孤独融为一体。
林溪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心疼。
林溪想,她还有爷爷疼爱长大,霍斯冬的亲生父亲竟然都对他偏见那么大.
霍父最终还是没有下楼,霍母主持着吃了一顿生日宴。
霍斯冬吃素,只上了一碗长寿面,卧了两个鸡蛋。
霍斯冬只是淡淡地挑起面条吃。
霍母见状,对林溪说:“小林,斯冬平时不吃鸡蛋吗?”
林溪想起了刘嫂的话,忙说:“吃的。”
“嗯,你现在也没那么多工作了,平时多抽出时间关心他,肉类不吃,鸡蛋还是要吃的,不然岂不是没有营养?”
林溪从前,对霍母的话,只是敷衍。
但是今天,她真心实意地点头,说:“我知道了。”
吃饭的时候,外面下起了暴雨,雨滴拍打在窗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窗子也吹进来冷风。
刘锦华指挥者佣人把窗户关上。
霍母忽然说:“下雨了,你们也不要走了,让锦华把客房收拾出来,你们在这里住一夜吧。”
林溪看向霍斯冬。
霍斯冬正在艰难地吃着鸡蛋,一小口一小口地吃,速度堪比林溪啄水。
霍斯冬不回答霍母,而是转头问林溪:“你说。”
林溪忽然想,如果她说要走,霍斯冬会不会直接放下筷子带她走。
他还有鸡蛋没吃完。
林溪看着霍斯冬的灰瞳说:“好。”
林溪看到霍斯冬的眼瞳闪了一下,好像散落于星河的光,亮了起来.
饭后,林溪和霍斯冬在刘锦华的带领下到了二楼客房。刘锦华嘱咐了几句,才把门关上。
客房自然只有一张双人床。
林溪站在门口,有些不自然地看了看床,随后从包里拿出一个比手掌略大的墨绿盒子,递给前方的霍斯冬。
林溪笑着说:“生日快乐。”
她一笑起来,鹿一样的眼角有些下垂,眼中满是潋滟波光,嘴唇翘起一个俏皮的弧度,既让人觉得她无比真诚,又具有一种女性天然的诱惑力。
霍斯冬转身,眼睛看着盒子,他离林溪极近,声音沙哑:“林溪,你为什么留下?”
◉ 18、太太
林溪莫名觉得心中一紧, 她不敢看霍斯冬,抬头看向窗外,暴雨敲击着窗户,沙沙作响。雨水从窗上流下, 像是一面小瀑布。
“是因为, 雨下得很大。”林溪轻声说。
林溪觉得霍斯冬和她距离实在是太近了, 她装作欣赏雨景, 绕过霍斯冬, 走到窗前看雨。
霍斯冬手中拿着墨绿色的礼物盒子,眼睛追随在林溪身后, 也看向窗边。
“你不用把她的话放在心上。”霍斯冬忽然说。
林溪没懂, 她转头看向霍斯冬:“什么话?”
霍斯冬却在林溪视线投过来的一瞬间垂眸, 说:“我妈让你关心我的话,你不用在意。”
林溪觉得现在霍斯冬好像十分落寞,她认为霍斯冬帮助她许多,而且今天又听到了霍家的秘事, 心中对霍斯冬更有了同情。
不过林溪一向觉得有些话不用多说, 以后她对霍斯冬好点就是了。
林溪没有回答霍斯冬,而是看着礼物盒子问:“你不打开看看吗?”
修长冷白的手指掀开墨绿色盒盖, 林溪看着霍斯冬动作, 觉得这颜色确实衬霍斯冬。
盒子里躺着一只同色系钢笔, 钢笔通身是大理石质感的墨绿色, 笔架和尾端配以银白色,霍斯冬拿在手里,钢笔很有质感。
霍斯冬看着林溪说:“很漂亮, 谢谢。”
林溪说:“不用谢, 你喜欢就好。你帮了我那么多, 我……”
“是因为我帮你,你才送礼物给我?”霍斯冬的声音冷了下来,盯着林溪的眼神也冷了。
林溪通过最近的接触,已经知道霍斯冬现在是不开心,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林溪想了想,摇摇头:“也不是的。”
林溪看到霍斯冬灰色的眼瞳中,透出了明亮,她知道,霍斯冬这是不气了。
林溪本来还想问霍斯冬为什么骗她霍母催婚,可是她看霍斯冬生日,一顿饭吃得死气沉沉,好不容易现在霍斯冬高兴一点,林溪不想破坏霍斯冬来之不易的好心情。
雨越来越大,天色也渐暗,霍斯冬看林溪呆站着,说道:“洗漱去。”
“啊?”林溪有点没反应过来。
刚刚刘锦华说过,客房里什么都有,都是新的。
林溪没有认床认衣服的习惯,可是客房里只有一张床……
林溪看着床有些不知怎么开口,她有心说让霍斯冬睡床吧,她睡沙发。可是又觉得这个话题,似乎不该她来提起。
林溪怔怔地看着床,没有看到霍斯冬薄唇微微翘起,似乎笑了一下。
林溪听到霍斯冬说:“床你睡,去吧。”
“哦。”林溪平时练舞,体力还好,只是今天觉得脑子有些乱,她去简单洗漱一下,换上刘锦华准备好的睡衣,上了床。
霍斯冬一直背对着林溪,站在床边看雨。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林溪已经上床了之后,霍斯冬才自去浴室,留下林溪一个人在床上。
林溪用手机回了秦姐几条工作上的事情。M品牌有意请林溪做代言人,秦姐和林溪约定时间。
随后,林溪又收到尼尼发来的消息:
“溪溪,你爷爷是不是和霍氏的老板有关系?”
林溪一惊,尼尼怎么知道爷爷和霍斯冬认识?
林溪确实曾经和尼尼说起过爷爷,但是在林溪的记忆中,绝对没有提过霍斯冬。
林溪没有马上回复,尼尼又发了几条,从这几条信息中,林溪得知,尼尼口中的霍氏老板,不是霍斯冬,而是霍斯冬的父亲。
林溪的爷爷早年当过军人,霍斯冬的父亲曾经是爷爷手下,后来双双转业,霍斯冬的父亲创建霍氏。
霍氏旗下有东山唱片,专门做音乐,旗下艺人都是天王天后级别的人物。
尼尼和戴小乐想要签约东山唱片,她们虽然有流量,可到底算不上专业歌手。
尼尼想请林溪的爷爷出面和霍斯冬父亲说说,看看能不能帮忙。
林溪想,现在霍氏早就是霍斯冬全权做主,霍父只是一个害怕被亲生儿子克死的迷信老爷子。
这话她当然不能和尼尼说。林溪和尼尼说让爷爷帮忙问问,不过现在霍家家主是霍斯冬,不知道能不能说动。
尼尼:“说起霍斯冬我想起来,上回慈善晚宴,许如栀回来和我说,她碰了霍斯冬西装一下,霍斯冬就把西装扔了!你和你爷爷说,和霍家老先生说说就好了,如果不帮忙也没关系,可别找霍斯冬,他好可怕的!”
林溪失笑,霍斯冬在别人眼中,竟然是如此吓人的吗?
林溪和尼尼聊完,心里也没有底,毕竟之前都是霍斯冬主动帮她,现在要林溪主动求他,林溪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说出口。
林溪放下手机,翻身,就看到霍斯冬洗完了澡,穿着黑色睡衣睡裤,向她走来。
林溪忽然想起第一次留宿霍家老宅时的那个梦。
梦里霍斯冬赤着上身,露出薄薄的肌肉,从胸口向下,束到黑色裤袋里。
林溪忙用被子盖住了脸。
霍斯冬并没有到床上,而是转了个弯儿,去沙发坐下。
霍斯冬坐下后,看向床上鼓起的一团被子,说:“出来了。”
林溪听着霍斯冬的声音较远,不像是在床边的样子,从被子里探出一个头。
被子是雪白柔软的,棉花糖一样堆在她身上,林溪露出一个脑袋:“要不你睡床上吧。”
林溪没有看霍斯冬,不过她好像听到霍斯冬轻笑了一声:“晚安。”.
第二天霍斯冬和林溪离开,刘锦华把他们送到门外。
林溪本来已经和刘锦华道别,想了想,又回去问:“刘姐姐,你想去画展看看吗?”
刘锦华一愣:“什么画展?”
林溪从背包里取出两张票,递给刘锦华:“我一个朋友办的画展,刘姐姐不去,可以送给别人。”
刘锦华略带惊讶地接过道谢。
林溪昨天去刘锦华房间,除了看到她亡夫的遗像,还用余光看到了一个闲置的画板。
车上,霍斯冬问林溪:“画展什么时间?”
林溪完全没想到霍斯冬竟然会对画展感兴趣,说:“明天。”
霍斯冬问完就不再说话了。
林溪拿眼睛看了看霍斯冬,又看了看,小声问到:“你要吗?”
霍斯冬并不看林溪,目视前方,微一点头。
林溪又从包里拿出两张票给了霍斯冬,她本想问霍斯冬要不要和他一起去,可是见霍斯冬只是淡淡地接过票,看起来不像是有兴趣的样子。
林溪觉得,这票可能是霍斯冬为别人要的,他自己不去.
第二天一早,林溪戴了墨镜口罩,坐司机老李的车去画展。
霍斯冬在书房等人。
他穿了一身银灰色西装,罕见地别了银色领带夹,坐在书桌后方,左手随意放在书桌上,右手举起一只墨绿色钢笔,灰瞳看向钢笔。
门打开,霍斯冬起身,右手仍举着钢笔:“走吧。”
门口的陆长安却不动。
霍斯冬这才看向陆长安,只见陆长安用手捂着右脸,凤眼眼尾似乎有一道红色划痕。是少见的落魄模样。
霍斯冬一抬下巴:“你怎么了?”
陆长安长叹一声:“我太太找到临山别墅去了,折腾了一晚上,今早她睡了,我才逃出来。霍老弟,临山我是不能回去了,你快再给我找一个隐秘点的地方。”
霍斯冬举着钢笔,说:“好说,你先开送我去画展。”
陆长安走进来,走到他平时坐的沙发旁边,正要坐下:“霍老弟,你看我这模样,还能出门吗?”
“站着。”霍斯冬说。
陆长安听了动作,捂着脸看他。
霍斯冬淡淡地说:“那是我太太的位置。”
“以前我来坐,你没说过是你太太的位置啊?”陆长安问道。
“那时候她没坐过,现在她坐了,就是她的。”霍斯冬的声音不容置喙。
“霍老弟,几天不见,你这进展神速,快说说,怎么把弟妹骗来的?”陆长安果真没坐,在旁边的竹制椅子上坐了。
霍斯冬看向手中的钢笔,平静地说:“她自愿的。”
陆长安:“霍老弟,从进门就看你举着着钢笔,你手累不累,你不累我都看累了。这东西哪来的?”
霍斯冬看着陆长安说:“太太送的。”
“霍老弟,你这是,在炫耀你太太送的礼物?”陆长安摸着脸上他太太挠出来的红痕,越来越觉得不是滋味。
“不算炫耀,说事实而已。”霍斯冬终于放下钢笔,将钢笔插在西装口袋,“别坐了,送我去画展。”
“霍老弟你什么时候爱上看画展了?”陆长安不解。
“最近爱上的。”霍斯冬垂眸,“你送我去画展,我再给你找处房子。快起来,迟点画展开始了。”
“你家司机呢?”陆长安问。
霍斯冬轻快地答:“送太太去了。”
“不对啊,你前几天还说你太太讨厌你,怎么现在进展这么快?”
“我最近发现,她好像没那么讨厌我。”霍斯冬的眸子看着胸前银色钢笔夹,“她最近对我很好的。”
“霍老弟,不是我说,你的心思,可真难猜。”陆长安摇头叹道。
“我的心思难不难猜不要紧,你如果再不起来送我,你太太马上就知道你在我这,并且她会知道你未来每一个藏身之地。”霍斯冬抬头,灰瞳盯紧陆长安。
陆长安知道霍斯冬不是和他开玩笑,这事他做得出来,马上起身:“我这就送你去。”
霍斯冬跟在陆长安后面,说:“好说,你送我到画展,不用等我。”
“我不等你,谁接你回来?”陆长安问。
霍斯冬薄唇微翘:“我太太。”
◉ 19、吃醋
美术馆中, 林溪正在和画展主人闲聊。
林溪穿了一条淡绿色长裙,高扎马尾,配以白色外套。本来她戴着墨镜和口罩,但是到了场馆中, 发现来看画展的并没有多少人, 她就把眼睛摘掉了。
画展主人是林溪初中学姐, 初中的时候, 林溪一心想着去做训练生出道, 而她的这位学姐,在当时就是校园中的风云人物, 几乎每个年级都流传着她的传说。
早恋的传说。
学姐穿着森系宽松服饰, 头发也是黑长直垂到腰间, 看起来是就是一位充满艺术气息的女性。
林溪和她说初中毕业后去海外做练习生的事,一个小男孩走到林溪旁边,抬头看着林溪说:“姐姐,你好美!”
林溪余光看到小男孩过来, 但她以为小男孩在找家长, 就没太注意。直到小男孩停在她裙边,她才知道小男孩竟然是奔着她来的。
林溪正要问他是谁家的小孩, 就见学姐弯腰, 轻轻拽过小男孩的后领, 把小男孩拽回她旁边, 说:“不许怪模怪样,这是我的学妹,你要叫阿姨的!”
小男孩老大不乐意, 扯了扯身上被拉皱的小西装, 对学姐说:“妈妈, 爸爸来了,在后门,你快去看看吧!”
林溪没想到这孩子竟然是学姐的儿子。
学姐只比林溪大两届,算下来,应该是刚刚可以结婚的年纪,就结婚生子了。
林溪虽然听到过不少关于学姐早恋的传闻,但是始终觉得学姐不太走寻常路,不像是会早婚早育的人。
学姐皱了皱眉:“你没骗我?”
小男孩摇摇头:“我哪敢骗你呀,你快去吧!”
学姐起身环顾四周,没有发现可以委托照顾小孩的人,带着歉意让林溪帮忙照看一下小孩。
林溪很少接触到小孩,不过看这小孩眼睛大大的,长得讨喜,她答应了下来。
学姐走后,小男孩走到林溪面前,单手放于胸前鞠了个躬:“这位美丽的小姐,小生姓杜,名嘉嘉,不知道小姐姓氏名谁,家住何方,可曾婚配?”
林溪听到一个四、五岁的小孩,颇为正经地说着不中不洋,不伦不类的话,不由得双手捂着口罩大笑。
小男孩不为所动,依旧非常隆重地说:“这位小姐,如果你还未曾婚配,可否等我几年,待到我长大娶你可好?”
林溪直摇头,她笑得肚子疼,几乎说不出话来。
身后一阵有条不紊的脚步声,林溪以为只是路过的人,却没想到听到熟悉的声音:“不好。”
声音冷冷清清,透着股疏离的味道。
林溪侧身,只见霍斯冬出现在她身旁,他穿一身银色西装,西装口袋别着她送他的钢笔。
“为什么?”小男孩问。
霍斯冬的灰瞳盯着小男孩:“因为她是我太太。”
小男孩听了后露出十分遗憾的模样,叹口气:“唉,为什么漂亮姐姐都要结婚呢,你已经是第二个结婚的漂亮姐姐了!”
林溪本来还震惊不出老宅的霍斯冬竟然出现在画展,听到小男孩的话,又不禁问:“第一个是谁?”
小男孩叹道:“是我妈妈。”
话还没说完,林溪学姐已经回来,轻轻拉住小男孩后衣领,对林溪道谢。
林溪:“小孩很有趣。”
学姐摇摇头不说话,看起来很无奈的样子,她把小男孩带走了。
林溪转身问和他并肩站着的霍斯冬:“谁送你来的?”
林溪记得司机老李在外等候,并没有回霍宅。
霍斯冬说:“朋友。”
霍斯冬站在林溪身边,林溪转头就能看到他,只见霍斯冬眼睛看着小男孩的背影,眼神是一如既往的冷。
林溪疑惑:“你看什么?”
霍斯冬说:“小小年纪,如此顽劣。”
林溪这才知道霍斯冬是在生那小孩的气!
林溪又笑了,她没摘口罩,笑起来眼睛水雾濛濛,无辜又诱人。
霍斯冬看着林溪,眼中的冷意渐渐淡去。
林溪笑着说:“如果我们是真夫妻,我一定以为你在吃小男孩的醋!”
霍斯冬立刻垂眸,林溪这才注意到,霍斯冬的睫毛浓密且长,只是不怎么上翘。
霍斯冬垂眸说:“一起逛逛吧。”
林溪和霍斯冬沿着展览墙走了起来。
林溪学姐展出的画作多半是油画,林溪不是很能欣赏得来,她看霍斯冬也不说话,便以为霍斯冬也不喜欢,就说:“我们去那边,那边好像不是油画了。”
说着和霍斯冬向前走去,林溪不太认路,转过一面墙,一抬头,正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中年男人,略微有些秃,神情温和。
林溪除了不太记路,对人脸的记忆也十分有限。她直觉这人见过,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想起来。
那人见到林溪,却是马上走了过来,伸出手:“林小姐,好巧,上回晚宴之后,我们还没见过。秦姐给你发我们的剧本了没有?”
林溪听到晚宴才想起来,这人是孝明影视的富孝明。
她对富孝明印象不坏,刚伸出手,要和他握手,就见富孝明那只手飞速地林溪回,他的眼睛看向霍斯冬。
林溪不解地看着富孝明,又看了看霍斯冬,没察觉出什么异样。
林溪也只好收回手,说:“你好富老板,秦姐已经把本子给我了,我正在看,谢谢富老板赏识。”
“不用谢不用谢,是我该谢谢林小姐。”富孝明说着,又瞥了一眼林溪旁边的霍斯冬,说,“不打扰林小姐了,再会。”
林溪和富孝明道完别,见富孝明急急忙忙朝另一个展区走,颇觉奇怪:“他明明好像要和我说剧本的事,怎么又匆匆走了?”
“也许他要去见情人。”霍斯冬回道。
林溪看霍斯冬的脸色,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她总觉得霍斯冬这话很奇怪,霍斯冬不像是在开玩笑。
“什么人?”林溪问。
霍斯冬说:“骗你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走。”
林溪忽然想到,好像霍斯冬每次出老宅,她都能遇到,上次是慈善晚宴,这次是画展.
回到老宅,林溪坐在书房的黑色沙发上看剧本。
剧本就是富孝明在慈善晚宴提到过的剧本,改编自秦山文学城小说《我的桃花遍布天界》。
小说为仙侠神话背景,讲述了声名狼藉的天界散仙女主角和清冷强大的战神的爱情故事。随着故事的展开,女主角的武力和记忆也逐渐恢复,最终和战神一起守护天界。
女主角有万人迷倾向,文中许多重要男性配角都喜欢她。
林溪看到剧本括号中对男主角的描述:“冷酷无情、强大无匹、英俊无俦。”
她不禁抬头看了看正在书桌后“办公”的霍斯冬。
林溪觉得,这几个形容词,几乎可以完全对应到霍斯冬身上。
此时霍斯冬的电脑屏幕,正是微博界面。
#林溪我的桃花遍布天界#已经登上热搜,林溪粉丝,小说粉丝,以及一些浑水摸鱼的其他人粉丝,展开了激烈辩论。
【林溪不是爱豆吗,竟然拍戏了?】
【爱豆拍戏的多了去了】
【严谨点,组合解散,现在林溪微博前缀都没有SEVENGIRL了】
【求别毁我小说,对林溪没意见】
【男主是谁听说了吗?谁能把冷酷战神演出来】
【吃瓜说是祁朝鹤】
【抱走祁朝鹤,拍电影中勿CUE】
【好像真的是祁朝鹤,他前几天采访的时候还说想尝试仙侠】
霍斯冬盯着祁朝鹤这三个字,皱了一下眉头。
他登录“迷迭香”这个粉丝号,查到了他唯一一次转发SEVENGIRL工作室的微博:
声名:我司艺人林溪曾在海外进行训练,和祁朝鹤为同期训练生,后两人先后回国,再无联系。网络传言“林溪初恋为祁朝鹤”、“祁朝鹤说有前女友,前女友是林溪”、“林溪和祁朝鹤曾是恋人”等为谣言,我司保留追究造谣者责任的权力。
声名下方,是林溪公司的红色印章。
霍斯冬的眉头皱得更深,两道竖纹现于眉间。
林溪从出道开始,就很少有绯闻,这是在她出道后不久出现的谣言,当时林溪公司连发三份声明否认恋情。
不过还是有很多吃瓜路人认为他们在一起过,毕竟现在娱乐公司的声名不值钱。
霍斯冬伸出右手,揉了揉眉心,随后抬头,看到林溪没有在看剧本。
林溪坐在沙发上,眼睛看向窗外,似是在发呆。
“祁朝鹤是谁?”林溪听到霍斯冬问,声音似乎都带着寒意。
林溪正琢磨剧本中女主角的心理,被霍斯冬一问,下意识答道:“朋友。”
“朋友?”霍斯冬反问。
“是啊,我们一起去的韩国,整个同期训练生里,只有我们两个是中国人,一起学习韩文,有时候还一起训练……”
“啪——”地一声,霍斯冬合上笔记本电脑。
林溪顿住。
“继续说。”霍斯冬平静地说。
林溪已经知道霍斯冬现在是心情不好,她不知道什么话惹恼了霍斯冬:“没什么了,后来他先回国,我因为合同问题,在韩国滞留了将近半年,回来之后他已经拍了电影。”
“嗯。”霍斯冬的声音是听不出喜怒的。
林溪问:“怎么了?”
“你的新戏,男主角是他,你知道吗?”霍斯冬问。
林溪确实有所耳闻,不过她对合作伙伴一向看得很开,她只能做好她的部分,别人的部分她管不着。
林溪点点头。
“你希望男主角是他?”霍斯冬的语气带着质问,声音确实火山爆发之前的平静。
◉ 20、疯狂
林溪本能地察觉, 霍斯冬好像不喜欢祁朝鹤。
不过霍斯冬虽然年纪轻轻,但是接触的都是大佬级别的人物,他自己就是大佬,看娱乐圈小鲜肉难免有些偏见。
林溪只是觉得奇怪:“你怎么会知道祁朝鹤?”
“随便看的。”霍斯冬说。
林溪想, 一定是无良媒体, 又随便给别人推送她和祁朝鹤的绯闻了。
她对此颇觉无奈, 但也没有办法, 大众对娱乐明星花边新闻的爱好, 远大于明星本人。
“我想不想他演男主角不重要,反正我说的也不算。”林溪实事求是地说。
霍斯冬看着林溪, 深灰色眼瞳中若有所思.
林溪通读过剧本后, 正要去公司和秦姐商量剧本, 没想到先接到了秦姐的电话。
“林溪,你看许如栀的微博了吗?”
秦姐的声音是带着焦虑的急躁,林溪一听就知道,应该是出大事了, 不然秦姐不会这样。
“秦姐, 你别急,发生什么了?我今天一直在看剧本。”
林溪说着, 用平板打开微博。
“许如栀说剧本的选角有内幕, 现在矛头都在对准你!”
在秦姐说话的时候, 林溪已经打开了许如栀微博。
许如栀:“有些时候, 不是努力就一定能得到结果,看到一个很好的本子,我要去试戏, 人家直接说内定了, 笑死。”
下面评论本来都是心疼姐姐的, 直到许如栀回复了一条网友评论。
网友评论:“啊这,你不能因为人家剧组不用你就阴阳怪气吧。”
许如栀回复:“我哪里阴阳怪气了,划重点,内定,不试戏!”
这之后,网友们就开始发挥吃瓜群众的聪明才智。
【扒出来了,应该是传林溪那本《我的桃花遍布天界》,从传林溪开始,就没传过别人】
【肯定是林溪,许如栀从出道开始就THE ONE林溪】
【林溪没试戏就定下《桃花》了吗?我还以为即使是爱豆,也要试戏的,现在演员门槛太低了】
……
林溪懂了,许如栀也想要《桃花》女主这个角色,这是在和她撕呢。
秦姐说:“你来公司吧,路上小心狗仔,你们刚解散,媒体正愁没新闻。”
林溪“嗯”了一声。
林溪到了公司,一路上没看到狗仔,林溪上楼,正碰到尼尼。
尼尼穿着一身黑的朋克打扮,看到林溪,问:“你最近怎么都没回家,我刚去签解约合同,秦姐还问我你回没回家。放心,我给你打掩护,说你回家了!”
林溪和尼尼打完招呼,想,尼尼和东山唱片签约的事,她还没请霍斯冬帮忙。
她进了秦姐的办公室,秦姐第一句就是:“怎么办?”
林溪摘掉墨镜和口罩,露出一张只画了淡妆的脸,问秦姐怎么想。
秦姐说:“你发条微博,把富老板和你谈剧本的时间,发给你剧本的时间,列在微博上,算是澄清。算了我给你写好,你直接发就行。”
林溪在椅子上坐下,接过秦姐给她的水,啄了起来。
啄了几口之后,她问:“这样做还是回应不了没试戏这件事。”
秦姐说:“谁都知道娱乐圈试戏就是个过场,没人在乎的。”
“大众在乎。”林溪说,“圈内的规矩,艺人粉丝知道,但是吃瓜的人不全是粉丝。在没人质疑的情况下,他们会觉得在饭局上定下剧本正常,可是一旦有人质疑,他们就会觉得这样不专业,违背行业规矩。”
林溪抬头:“尤其是——在大家心中,我并不是一个演员。”
林溪一句一句地条理清晰说完,秦姐也觉得有道理,问:“那该怎么办?”
“试戏,而且——”林溪看着秦姐,“要公开。”
“你是说我们补录一段试戏片段,找营销号发出去,这样大家都知道你试戏了?这好办……”秦姐喃喃说道。
林溪摇摇头:“不,公开试戏——直播。”
“你说什么?”秦姐惊呆了,直播行业现在虽然已经普及,但是直播试戏,还是林溪这个粉丝量级的明星,还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我去试戏,许如栀不是说她也想试,让她也来。我们公开比一比,让观众评价,谁演得好。”
“许如栀虽然没毕业,但是在电影学院学过两学期。你能行吗?”秦姐犹豫着说。
“愿赌就要服输,技不如人就回去再练,我好好演就是了。”林溪坚定地说。
“风险太大了。”秦姐还是犹豫。
“秦姐,你不相信我吗?”林溪抬头,用水雾迷蒙的眼睛看着秦姐。
如果是唱歌跳舞,秦姐当然一万个相信林溪,可是表演……没有人知道林溪表演到底怎么样,前几天秦姐还为林溪联系了表演老师。
秦姐说:“如果你落选,你的粉丝能不能接受,你有没有想过?”
“如果我不和许如栀公正地比一场,我的粉丝中,甚至有部分,会认我为获剧本确实有内幕。在她们这个年纪,如果因为我,而认为‘内幕’正常,这才是我不能接受的事。”
秦姐看着林溪,她带了一年的明星,今天好像才真的认识作为艺人的林溪。
从前秦姐只觉得林溪有女团梦,后来发现林溪其实对团体、队友都不是那么在乎,她想要实现的是她个人的偶像梦。
她愿意为了团体牺牲个人利益,也不是因为什么团魂,而是因为她对偶像这个名词的执着。
现在转行做演员,她似乎,也在以追梦偶像时期的标准要求自己
偶像给粉丝带来的,不应该是有特权的窃喜,而是偶像自身的实力和能力。
秦姐最终点头:“我去和富老板商量。”.
林溪从秦姐处拿回了要还给霍斯冬的裙子,她暂时把裙子放在她住的客房。因为被《桃花》选角一事打乱原来计划,秦姐没有对林溪疑似和霍青桐恋爱再说什么。
至于那件霍斯冬给她的黑色西装,林溪暂时放进衣柜里。
林溪通过最近的相处,觉得霍斯冬洁癖似乎并没有十分严重,不知道洗干净了给霍斯冬,他会不会要。
在秦姐和老板商量这两天的时间里,林溪在公司和表演老师学习。网上舆论沸腾,都在说《桃花》选角有内幕,林溪不回应是心虚。
林溪在公司被媒体堵了几次。
第三天,秦姐告诉林溪先不要来了,媒体太多了。
林溪只好在家,前几天她已经形成习惯,林溪到书房门口敲了敲门。
林溪打开门,听到一阵舒缓的音乐节奏,原来霍斯冬正在放歌。
这歌的前奏林溪太过熟悉,她定定地站在门口。
霍斯冬似乎没想到林溪会来,灰色的眼瞳里露出惊讶的神情。
林溪说:“今天不去公司。”
霍斯冬点点头,抬起下巴,朝向他对面的黑色沙发:“坐。”
林溪没有走去,而是站在门口说:“这首歌……”
“《好梦成真》——美好的名字。”霍斯冬一面说,一面切掉歌曲,光碟盘里取出CD。
林溪看霍斯冬关掉音乐,以为他要忙工作,想等他工作完再和他说。
她走到惯常坐的黑色沙发处,刚坐下,就发现霍斯冬拿着那张CD向她走来。
林溪的眼睛一直注视着霍斯冬的手,手指修长,颜色冷白,拿着那张CD,似乎反光是他的手,而不是CD。
林溪的视角中,霍斯冬穿着银色西装的修长的双腿走向林溪旁边,在藤椅上坐了下来。
“给。”霍斯冬把CD递给林溪。
林溪很久之前就想得到这张CD,她下意识伸手接过。接过来之后才想,这CD是霍斯冬花了大价钱竞拍得到的,他竟然轻易就送给自己了?
林溪有点困惑。
霍斯冬问:“不是很喜欢?”
林溪说:“是很喜欢。”
“那你怎么不开心?”
“没有不开心,我是想,你为什么要给我。”林溪看着霍斯冬的眼睛,问。
“本来就是给你买的。”霍斯冬也看着林溪,声音平静地说。
林溪不记得她在解散夜之前和霍斯冬说起过《好梦成真》,难道是那天她和许如栀竞拍,被霍斯冬发现,所以霍斯冬直接出了高价买回来给她?
可是,霍斯冬为什么要给她呢?
林溪想不通。
如果只是朋友间的帮助,未免好得过头了点。
林溪自觉和霍斯冬说过心里话,见过霍斯冬的脆弱,甚至还听到了霍斯冬的家族隐秘,在她心里,现在并不认为霍斯冬只是一个假结婚对象。
好像还多了一些朋友间的感情。
林溪拿着CD低头沉思,得到CD是很开心的,却没有想象中的开心,疑惑和一些隐隐约约的思绪情感,一齐萦绕心间。
“其实你不用对我这么好。”林溪低下头小声说,“我觉得欠你太多了。”
霍斯冬突然伸手,挑起林溪下巴。
冰冷的触感从下巴传到神经,林溪身体僵住了。
这是第一次,霍斯冬对林溪做“侵略”性这么强的动作!而且林溪很确定,霍斯冬现在是清醒的。
林溪看到冷白的手指在自己眼前,有些发懵。
“我不怕你欠我,只怕你不欠我。”霍斯冬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冷冽,灰色眼瞳中似乎还夹杂了某种疯狂的意味。
林溪的心,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跳得非常快。
霍斯冬的藤椅要比林溪坐的沙发高,他本来就比林溪高,此时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
林溪脑子中猛然闪过看剧本时的几个形容词——“冷酷无情,强大无匹,英俊无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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