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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勾引

    “你可以帮我搭戏吗?”林溪脱口而出, 随后愣住。她想,霍斯冬这种大佬,怎么会陪她搭戏呢?

    霍斯冬收回手指,林溪感觉到冰凉的触感渐渐消失, 可是被霍斯冬碰过的下巴, 却还留着冷意。

    他应该是生气了, 林溪想。

    林溪手中拿着CD, 心中更加茫然。

    “怎么帮?”霍斯冬声音清冷, 还有一些沙哑。

    听到“帮”字,林溪才反应过来, 她又在请求霍斯冬帮她。

    林溪有点不好意思:“你不用工作吗?”

    她刚问完, 书房门应声而响。

    林溪有些惊讶, 最近李嫂一直不在,老宅只有霍斯冬和她两个人。能够直接进入老宅,还能进入霍斯冬书房的人,林溪想不出有谁。

    霍斯冬却是一点都不惊讶, 他出声:“进。”

    门打开, 进来的是一个白色头发的穿西装男人,极短的贴着头皮的白发, 让林溪以为他是一位老者, 待到看到他的长相, 才知道这人应该很年轻。

    ——他长了一张和头发极为不衬的娃娃脸。

    娃娃脸男人捧着一大摞纸, 直堆到他胸前。

    他进门,先和霍斯冬打招呼:“先生好。”

    他看到黑色沙发上坐着的林溪,似乎愣住了, 眼睛在霍斯冬和林溪之间扫了几个来回, 才对林溪恭恭敬敬地笑着说:“太太好。”

    他一笑起来, 娃娃脸上会现出两个小酒窝,

    娃娃脸男人进来似乎是早就经过霍斯冬同意的,没等霍斯冬指挥他做什么,他直接把文件放到霍斯冬办公的书桌上。

    随后他对霍斯冬和林溪微微致意,走出房间。

    “李秘书。”霍斯冬看着那摞文件纸,轻轻开口。

    此时房内只有林溪和霍斯冬二人,林溪知道霍斯冬是在回答她内心的疑问。

    可是林溪自认表情控制不错,不知道霍斯冬为什么会知道她心中所想。

    林溪看着那摞足有半臂高的纸,问:“现在不是都在无纸化办公?”

    “嗯。”霍斯冬只是嗯一声,不再多言,他低头看着胸口处露出的银色钢笔夹。

    半晌,霍斯冬说:“你接着说。”

    林溪本来觉得总是请求霍斯冬帮助有些不好意思,不过霍斯冬主动问她,如果她不说,倒显得有些扭捏。

    林溪直接说:“今天公司媒体太多,我不能去公司和表演老师练习,我想请你帮忙,和我练习剧本中的一些情节。”

    霍斯冬坐在林溪旁边的藤椅上,眼睛始终没看林溪。林溪也不知道霍斯冬到底听没听到她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霍斯冬问:“怎么练?”

    林溪说:“你和小说中的男主角有些像,你只要说几句台词就行,台词不多的。”

    “哪里像?”霍斯冬问。

    林溪没想到霍斯冬的重点会是这个,想了想小声说:“冷。”

    霍斯冬皱了皱眉,随后舒展,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伸手:“剧本。”

    林溪的剧本打印出了许多份,闻言递给霍斯冬一本。

    霍斯冬接过翻看。

    林溪看着霍斯冬的手指翻过剧本扉页,觉得他这样的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翻什么都是好看的。

    溪边霍斯冬讲:“剧本中男女主角的感情分为四个阶段——你要听吗,还是你先看再听?”

    一旦切换到工作状态,林溪就把一切杂念从头脑中摒除。

    “讲。”霍斯冬看着剧本,并没有看林溪。

    “第一阶段,身份散仙的女主角,会勾引身为战神的男主角。”

    “勾引?”霍斯冬翻剧本的手停了下来,转头看向林溪。

    “是的。”林溪对剧本人物情感阶段已经烂熟于心,她非常确定地点头。

    霍斯冬挑了一下眉毛,没说什么,继续看剧本。

    “啊对了,我去翻小说原著的评论,她们都说前面的战神是‘口嫌体正直’,就是嘴上虽然还在嫌弃女主角,但是各种行动上已经说明,他已经越来越在乎她了。”

    “比如?”霍斯冬的灰瞳闪烁,好像是疑问,也好像是探求。

    林溪瞪着满是雾气的眼睛,问:“我可以碰你吗?”

    “可以。”霍斯冬几乎是马上回答的,声音冷中带抖。

    林溪刚要说话,手机铃声响起。

    林溪的手机铃声是《好梦成真》的前奏,她正在酝酿剧中女主角的情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是她放在茶几上的CD自动播放了。

    “电话。”还是霍斯冬提醒她。

    林溪这才拿起手机,接起,秦姐的声音传来:“富老板同意了,发微博吧,具体时间我微信告诉你。刚发你微信消息你没看到,在做什么?”

    “嗯,我在看剧本。”林溪有点心虚地说。

    “好好看,这两天公司媒体太多,你就在家好好练练。”

    “好。”

    林溪挂断电话,让霍斯冬稍等,马上把微博打开。

    她不常登录微博大号,一登上,私信和评论都已经被刷爆,都是些“爱豆就是爱豆不要抢占演员资源”,“特权咖扑街一辈子”,“晚宴许如栀也去了怎么偏偏定了你”种种言论。

    林溪当了一年女团队长,已经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她很少会被粉粉黑黑的言论带跑,她对她自己自有一套价值标准。

    只是看到说自己不好的话,多少还是会有些不舒服。

    林溪在微博输入栏打下:“慈善晚宴,富老板询问我《我的桃花遍布天界》剧本意向,随后将剧本发给经纪人,还没有正式签约。@许如栀既然说我是内定,我在此邀请@许如栀和我公开试戏,让广大观众作为评委,判断谁有资格出演该剧女主角。@喵音直播”

    发送键一按,瞬间涌出许多评论:

    【??????】

    【卧槽,下战书?林溪这么刚吗?】

    【林溪回应来了,@许如栀,看你怎么办了】

    【直播选角?林溪在玩一种很新的东西】

    今天爱溪溪了吗:【呜呜呜呜我就知道溪溪不会让我失望的呜呜呜,每一次溪溪都勇敢站在粉丝前面呜呜呜】

    【吃瓜不嫌事大@许如栀,接战书】

    【@许如栀,接战书】

    【@许如栀,接战书】

    ……

    林溪正要退出微博,就看见一条转发:“您的好友@祁朝鹤转发了微博。”

    林溪建微博号的时候还在韩国训练,和祁朝鹤是老乡,自然而然关注了祁朝鹤,祁朝鹤也关注了她,两人分别是对方的第一个关注。

    林溪之前传绯闻也没避嫌取关,不过如果祁朝鹤不转发,她都忘了网传男主角是祁朝鹤了。

    林溪不知道祁朝鹤为什么要参与这件事。祁朝鹤拍电影拍了几部,在娱乐圈已经是有咖位的男演员,介入两个女演员的选角之争,似乎怎么说都是不明智的选择。

    林溪自从回国参加《偶像最强音》,和祁朝鹤的联系仅限于林溪出道那晚,祁朝鹤给林溪发了一条微信祝福;林溪刚出道时,二人传出绯闻,祁朝鹤微信向她表示歉意。

    除了这两次,他们再没联系过。

    林溪无意在祁朝鹤这浪费时间,她迅速关掉微博,抬头,正对上那双她已经有些熟悉了的灰瞳。

    灰瞳中情绪闪烁,无比幽深,没有看林溪,而是在看林溪已经暗掉的手机屏幕。

    “我们继续吗?”林溪试探着问。

    霍斯冬点头。

    林溪深吸一口气,想像自己是剧本中的女主角,再次向霍斯冬确认:“我真的可以碰你吗?”

    “嗯。”霍斯冬声音冷静,但是并不冰冷。

    林溪起身,站在霍斯冬面前,她缓缓靠近霍斯冬,那双眼睛欲说还休,只是蒙着一层水雾,看霍斯冬,好像含着万般深情。

    林溪察抬手,握住霍斯冬的胳膊的西装布料,从袖口握到袖中。霍斯冬如同冰冷的雕像,一动不动。

    林溪认为霍斯冬是第一次和她排戏,所以僵硬。

    林溪按照剧本中描述,俯下身靠近霍斯冬,她把霍斯冬想像成剧本中的高冷战神:“从今天起,本小仙跟定了你,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你吃饭,我给你当侍女,你喝水,我给你沏茶,你睡觉,我还可以给你暖床!”

    林溪平时,除了在舞台上,几乎从来没有表现出活泼一面。现在为了演出剧中女主角前期的活力和可爱,她努力往天真烂漫上演。

    连声调,都比平时高了许多。

    霍斯冬只是看着林溪,被林溪握住的胳膊僵硬异常。

    林溪知道霍斯冬看的剧本正是这页,接下来他甚至没有台词,只需要做一个面无表情甩胳膊的动作,把林溪的手从他胳膊上摔下去就好。

    林溪看霍斯冬迟迟没有动作,轻声说:“你——会不会觉得我在故作可爱?”

    霍斯冬还是不出声。

    “我其实也会觉得有点,可是表演老师说前期女主角失忆,功体也被封印,她以为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散仙……她在感情上,是有点……而且,她是故意这么说的……”

    “迟钝。”霍斯冬接道。

    “对,就是迟钝!”林溪惊喜,“你怎么知道的?”

    “我不知道!”霍斯冬好像忽然十分生气。

    霍斯冬时冷时热,时而关照时而发脾气,林溪对此已经近乎习惯了,她毫不在意。

    林溪还在剧中女主角的情绪里,她想像着剧中女主角会做的动作和表情。

    林溪摇了摇霍斯冬僵硬的胳膊,带着诱哄的语气说:“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霍斯冬忽然把头转向一边,不看林溪。

    但他依旧没有甩开林溪的手。

    林溪移身到霍斯冬转头的方向,对霍斯冬做鬼脸。

    霍斯冬只是不动。

    林溪没有办法,深吸了一口气,俯下身,靠近霍斯冬的脸颊。

    ◉ 22、上瘾

    林溪的脸轻轻靠向霍斯冬。

    林溪能感觉到, 视野中,霍斯冬的脸颊越来越近。林溪犹豫,这样会不会有些冒犯到霍斯冬?

    虽然在和霍斯冬的相处中,林溪知道他的洁癖似乎没有之前那样严重, 但是这样他们现在的距离实在太近了, 林溪都能看到霍斯冬脸上的毛孔。

    林溪犹豫着停了下。

    过了一会儿, 霍斯冬才终于按照剧本所说, 甩开林溪的手。

    一阵痛感从右手手腕传来, 林溪下意识抱住右手。

    林溪本来预备着随时被拂开手,但是霍斯冬迟迟不动手, 林溪已经放松了警惕。

    霍斯冬猛然站了起来, 动作极快:“去医院。”

    “不用——”林溪刚要拒绝, 就觉得身体一轻,她已经被霍斯冬凌空抱起。

    林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没有着落,除了霍斯冬,她再也没有支撑点, 只好用左手手腕挽上霍斯冬的脖子。

    “我没事。”林溪知道右手没伤到骨头, 就是前段时间舞台救场受伤还没好。

    “去医院。”霍斯冬并不理林溪,只是语气硬硬地重复这句话, 抱着林溪走出书房。

    林溪这才发现, 霍斯冬好像有点生气了。

    林溪安慰霍斯冬:“真的没事, 小毛病, 我以前训练也总这样,手腕骨头没事,你真的不用……”

    林溪还没说完, 就被霍斯冬更冰冷的两个字打断:“闭嘴。”

    林溪马上闭了嘴, 她直觉地不想让霍斯冬生气。

    霍斯冬顿了顿, 也许是觉得“闭嘴”这两个字有点强硬,又补充道:“你说话,我会分心。”

    “嗯。”林溪答道。

    此时霍斯冬正抱着林溪下楼,林溪想,平时没看到霍斯冬健身运动,但他抱着她竟然非常平稳,连下楼梯林溪都感觉不到颠簸。

    林溪这才观察霍斯冬抱她的姿势,竟然是小说中常用的公主抱!

    林溪没发现还好,一旦发现,就有点不好意思了。

    随后她想起来,她是手腕有些疼,又不是腿疼无法走路,霍斯冬为什么要抱她?

    不过林溪还是听话地闭着嘴,把疑问放进了心里。

    走出别墅,霍斯冬把她稳稳地放进车里,随后也上车,坐在林溪旁边。霍斯冬和司机老李说了一家医院的名字,老李发动汽车。

    林溪知道霍斯冬说的应该是私人医院,不会被人发现。

    霍斯冬一路上都冷着脸,林溪也不太敢和他说话。

    车子停下,林溪刚要说我可以自己下车,就看霍斯冬利落地脱下灰色西装外套。

    林溪一怔,还没反应过来,霍斯冬就把西装罩在她身上,遮住头脸。

    “欸?”林溪被包裹在霍斯冬的西装里,发出疑问。

    “没戴口罩墨镜,小心被拍到。”霍斯冬解释。

    “哦。”林溪点点头。

    就在林溪点头的一刻,感觉身子一轻,又被霍斯冬抱了起来。

    霍斯冬将还在发呆的林溪抱出车内,向医院大门走去。

    医院是一家私人医院,院长和霍家几代的交情。霍斯冬事先打过招呼,抱着林溪,直奔院长办公室而去。

    林溪身上包裹着霍斯冬的衣服,遮住了脑袋。

    林溪被霍斯冬抱在怀里,只觉得好像不太对劲儿,可是哪里不对劲儿,她又想不出来.

    院长办公室。霍斯冬进门后,把林溪放在椅子上,正对着老院长。

    林溪看到老院长是一位头发花白的温和老人,这才放下心来。

    她原本还害怕对方是年轻人——认得她的那种年轻人。

    老院长温和地接待了林溪,问了林溪手腕受伤的时间、原因、症状。

    林溪一直在说她已经没事了,可是老院长满面慈祥地让她去拍片,林溪无法拒绝,在霍斯冬的陪同下拍了片子。

    老院长看完片子,确定无事,给林溪开了几贴膏药。

    然后老院长对站在旁边的霍斯冬说:“霍先生,请不要紧张,你太太的手什么事都没有。”

    林溪望向身旁站着的霍斯冬,想,原来他一直在紧张吗?

    怪不得明明是手腕疼,他却抱她来这里,想来是紧张得很。

    老院长笑着说:“我还以为霍太太是脚腕受伤,需要霍先生抱进来。”

    林溪的耳朵悄悄红了。

    她下意识用西装遮挡,这才发现,她在医院里,也还是一直披着霍斯冬的灰色西装。

    离开的时候,霍斯冬拿着药先走,林溪裹紧霍斯冬的西装,低着头,跟在霍斯冬身后。

    上车后,林溪脱掉西装,想还给霍斯冬,又觉得霍斯冬洁癖,未必会要。可是霍斯冬刚刚还抱了她……

    林溪抱着西装发呆。

    林溪的长卷发垂下,遮住了林溪的侧脸,也遮住了她自己的视线,她没有注意到霍斯冬注视着她,是怎样的目光.

    回到老宅,林溪把西装放在了玄关处,她想,霍斯冬是扔是洗,让他自己处理吧。

    第二天,林溪把佛珠戴在了左手手腕,右手手腕贴上了黝黑的膏药。

    膏药一贴上,凉爽之感顿时传入神经。与此同时,一股浓烈的中药气味,也传到了口鼻。

    林溪觉得这味道实在刺鼻,便不再去书房,而是在自己的客房中看剧本。

    过了一会儿,敲门声响起,林溪去打开门,看到霍斯冬站在门口。

    他身上穿的正是昨天那件,林溪放在玄关的灰色西装。

    林溪问霍斯冬有什么事。印象中,这是霍斯冬第一次主动敲她的房门。

    “你不练习吗?”霍斯冬垂着眼,声音清冷地问。

    林溪没想到霍斯冬问的是这句话,她想霍斯冬难道练习练得上瘾了?

    “我贴了膏药,味道很大。”林溪伸出右手手腕给霍斯冬看。

    “我闻不到。”霍斯冬把头转向一边说。

    林溪再次惊讶,难道霍斯冬除了没有味觉之外,嗅觉也失灵了?

    “我在书房等你。”霍斯冬说完,不再看林溪,转身就走。

    林溪想霍斯冬都主动找她了,她也不好不去。而且她本身就是因为怕熏到霍斯冬,如果霍斯冬不在意,她还是更喜欢书房宁静的环境的。

    林溪拿着剧本敲开了书房门。

    只见霍斯冬坐在书桌后,手里拿着墨绿色的钢笔,正在写着什么东西。

    听到开门声,霍斯冬没抬头,只是说:“先坐,我还有两份文件。”

    林溪点点头,这才发现霍斯冬并没看她,她说:“好。”

    林溪坐在霍斯冬书桌对面的大沙发上,正看到霍斯冬运笔如飞签完最后一份文件。

    原来昨天李秘书送来的文件,霍斯冬要亲手签字。

    林溪摇摇头,想她的公司都已经基本实现了无纸化办公,霍斯冬这样大的一个大佬,却还要手动签字,也许是大公司更加传统吧。

    霍斯冬盖上钢笔笔帽,把钢笔往胸前口袋一扣,走到林溪面前。

    林溪抬头仰视霍斯冬,从下往上看,霍斯冬整个人更加冷峻,下颌线分明。看起来高不可攀,凛然若神。

    林溪不知道霍斯冬要做什么,所以没说话,等着霍斯冬说。

    “你不继续勾引我吗?”霍斯冬问,随后补充,“我不碰你右手。”

    林溪听到“勾引”这个含带暧昧的词汇,被霍斯冬这样严肃且冰冷地说了出来,形成一种诡异的萌感,她不禁笑了出来。

    “笑什么?”霍斯冬问。

    林溪想,如果我说我被他萌笑了,霍斯冬会不会把她扔出去。

    “今天不练习勾引了,今天要你追我了。剧本第二段,女主角发现男主角其实是个好人之后,不再像之前那样‘勾引’他,而是和他保持客气疏远的距离。”

    “我看小说评论,这时候评论最多的是说男主角‘他急了’,就是一些暗戳戳吃醋呀,暗中在乎女主呀。”

    “你看看。”林溪把第二阶段的剧本递给霍斯冬,“不过我不是很能理解男主角为什么要暗戳戳吃吃醋,他明明可以直接和女主角说喜欢她的。”

    霍斯冬接过剧本翻看,说:“也许,他被拒绝过。”

    “嗯?没有呀,他一直没和女主角说过。”

    霍斯冬不再说话,只是看着剧本。

    “你看第十集第32场戏,女主角和男配角在月下喝酒,男主悄悄看到,等男配角走后,质问女主角为什么不回去。那里男主角就是……”

    林溪不太好意思说下去了,那里男主角就是挑起女主角的下巴。

    “他为什么不去杀了男配角?”霍斯冬问,“小说里不可以杀人?”

    “啊?”林溪没想到霍斯冬问了一个这么偏激的问题,“这个,理论上他们都是神仙,应该杀不死的……”

    霍斯冬点点头。

    林溪觉得,霍斯冬的重点抓的不太对:“这场戏的重点是男主吃醋!他为女主吃醋,女主不知道,还以为男主角嫌弃她!”

    “唉,我看的时候,一会儿吐槽男主为什么不直接和女主说,一会儿吐槽女主怎么那么迟钝。”

    “他说了,女主角会答应吗?”霍斯冬问。

    “嗯,在这个阶段,好像不会答应,他们还没有共同经历一些事情加深了解。”林溪缓缓分析。

    “那你还希望他表白吗?”霍斯冬继续问。

    “唉,那还是水到渠成的表白好了。我虽然有些不理解,不过现在想想,如果男主角现在表白,女主角大概只会很懵,然后拒绝他,也许朋友都没得做了。”林溪试图粉丝剧中男女主角的情感状态。

    “朋友都没得做了……”霍斯冬喃喃地说,“原来他们现在是朋友……”

    “对啊。”林溪说,“现在女主角已经把男主角当成朋友了。”

    霍斯冬的灰瞳看向林溪,又好像没有在看林溪,他的眼中似有茫茫风雪,关山万重。

    霍斯冬问:“我们现在,是什么?”

    ◉ 23、喂他

    林溪不清楚霍斯冬在问什么, 回答道:“朋友。”

    林溪看到霍斯冬低头,垂眸遮住眼中风雪,极轻地说了一声:“朋友也好。”

    不知道是不是代入了剧中女主角,林溪有那么一瞬间, 觉得心里好像刺痛了一下。

    林溪想, 霍斯冬似乎比她更适合拍戏。

    林溪和霍斯冬练习的时候, 许如栀终于回应, 她接下了林溪的“战书”, 要和林溪公平竞争《我的桃花遍布天界》女主角.

    直播选角那天早上,林溪为了有好的状态, 只喝了一点牛奶。

    她心里有一点紧张, 有点像在海外做练习生时, 面临各项技能考试时的心态。

    只不过那时候,她能拿到外国人唯一的全A,但是现在,她是一个非科班出身的转型爱豆, 面临形势完全不同。

    林溪不想让紧张影响到自己, 她放下杯子,看着霍斯冬吃东西。

    这是林溪学习表演之后养成的习惯, 观察, 是成为演员必备的一项技能。

    霍斯冬在喝粥, 不快不慢的速度, 林溪看了看霍斯冬桌前摆放的咸菜,不禁摇了摇头。

    霍母嘱咐过林溪照顾霍斯冬,她虽然心甘情愿地答应了, 但林溪真正照顾关心霍斯冬的时候是在太少了。林溪觉得, 似乎一直以来, 都是霍斯冬照顾她。

    林溪从旁边的碗里,拿出一颗鸡蛋,剥掉壳,留了一点点壳拿在双指中,递给霍斯冬。

    霍斯冬拿筷子的手一顿,冷白的手和黑色长筷同时停住。他抬头看向林溪。

    林溪觉得不需要说话,她只是把鸡蛋又往前送一下,手腕上的佛珠也跟着动作动了动,更加靠近霍斯冬。

    霍斯冬低头看鸡蛋,似乎在沉思。

    林溪知道鸡蛋属于“荤”,对于霍斯冬来说,应该是有些难以下咽的,于是她劝道:“你妈妈说了,让你多吃点鸡蛋。”

    没想到这话惹恼了霍斯冬,霍斯冬直接把身体后倾,倚在椅背上,浑身上下都似乎散发出冰冷的气息。

    “我说过,你不用在意。”霍斯冬冷着声音说。

    林溪手还在伸着。如果霍斯冬直接说不吃,林溪也就收回了手;可是霍斯冬这么说,林溪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霍斯冬吃。

    “我没在意,只是觉得你最近好像都没吃鸡蛋,营养不够的话,身体会不好的——你真的不吃吗?”林溪看着霍斯冬笑着说,“你不吃,我可就——”

    说着,林溪慢慢收回拿着鸡蛋的手,作势要自己吃掉。

    林溪小时候不爱吃饭,爷爷常用这个办法逼林溪吃饭。林溪虽然知道这是爷爷哄骗她吃饭的技巧,但是每次都心甘情愿地上当。

    手腕被握住,在林溪反应过来之前,她的手腕已经被霍斯冬拉到霍斯冬面前。

    霍斯冬就着林溪的手,把鸡蛋一口一口吃完,吃一口,看一口林溪,好像就着林溪下饭似的。

    林溪这段时间和霍斯冬接触很多,但是多半都是在练习剧本中的情节。

    林溪也没想到霍斯冬是这个吃法,身体有些发僵被霍斯冬握着的手腕有些微微发烫。

    “为什么,要这么吃?”霍斯冬吃完,林溪收回手,问。

    “麻烦。”霍斯冬只说了这两个字。

    “今天让霍青桐送你。”霍斯冬又说。

    “嗯?”林溪反应过来,“为什么不是李叔?”

    司机老李行事可靠,林溪已经习惯他开车送自己了。

    霍斯冬用雪白的手帕擦了擦嘴:“他有事。”

    老李有事,就代表霍斯冬有事,这点林溪还是知道的。不过霍斯冬不说,她也就不多问.

    霍青桐依旧是吊儿郎当的样子,林溪坐在劳斯莱斯幻影后座,闭目凝想,让自己放空。

    林溪这几天已经把剧本牢记于心,甚至连剧本都没有带。

    霍青桐说:“小婶婶,你知道吗?你现在和小叔叔越来越像了!”

    “嗯?”林溪睁眼。

    “小叔叔也喜欢闭着眼睛,他还喜欢用手揉太阳穴。”霍青桐说。

    林溪想说“他更喜欢揉眉心”,不过她不太想和霍青桐对话,就没说,仍旧闭上眼睛。

    林溪想,她好像确实越来越了解霍斯冬了。

    “小婶婶你别睡啊,你不是要去直播吗?我说你们网上粉丝真的太夸张了,还说要是直播不公平,就去有关部门举报刷票!”

    霍青桐越说话越多,语速也快得不得了。

    网络上那些粉黑言论,林溪早就知道,她不想被影响,也不想再听霍青桐聒噪。

    “闭嘴。”林溪轻声说。

    霍青桐闭了嘴巴,从后视镜里看了林溪一眼,林溪依旧在闭眼凝神。

    霍青桐小声地说:“连‘闭嘴’都像。”.

    剧组直播选角色,是娱乐圈开天辟地头一回,而且参加试戏的还不是小透明,都是在娱乐圈流量很大的艺人,这点上也是赚足了眼球。

    林溪到了公司,路上就碰到许多媒体,还好秦姐和助理小秋直接到车库接她,把她护送到公司大楼,随后保安拦住媒体。

    “连着半个月了,他们也不嫌累!”秦姐感叹道,“听说许如栀那边也有很多媒体。”

    林溪点点头。

    秦姐看林溪剧本也没拿,心里有点没底。但是看林溪又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又怕问了再给林溪增加压力。

    秦姐知道,林溪是一个组合解散都不哭的狠人。她敢不带剧本来,一定是做好了准备。

    林溪很快感知到秦姐的情绪,她对秦姐说:“放心秦姐,我既然说了愿赌服输,就一定做到。”

    秦姐忧心忡忡地问:“刚才送你来的人,是不是霍青桐?你和他还没断掉?”

    林溪吸一口气,原来秦姐是在担心这个。她想,如果秦姐一直误会霍青桐,就一直不会发现她和霍斯冬的关系。虽然是假结婚,但是林溪还是不想让别人知道。

    林溪只好不说话当做默认。

    在秦姐“鉴别渣男的一百种方法”说出口之前,林溪说:“秦姐,今天试戏是什么形式,抽签,还是别的什么?”

    说起正事,秦姐就把林溪的疑似和渣男恋爱放在一边。

    “还没定好,富老板要去,我们的老板也要去,还有许如栀的老板宋先生,到时候他们现场商量出一个形式。谁知道这些大佬会怎么做?”

    林溪没想到会惊动这么多人:“梁先生也去?”

    梁先生是喵音娱乐的老板梁渡舟,也是林溪最大的boss。

    “去的,你不知道这件事闹得多大吗?影视行业联合会都转发了你的微博,要行业公平竞争,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

    这林溪确实不知道,她发完微博就下线了。更多的时候,她在和霍斯冬练习,偶尔上网,看的也都是粉丝间的讨论。

    林溪跟着秦姐再次下到车库,坐上黑色商务车去试戏酒店,一路上跟着的媒体代拍不计其数.

    网络上,#林溪许如栀直播试戏#、#林溪许如栀喵音视频直播#和#我的挑花遍布天街选角#均已登上热搜。

    点进热搜,有不少林溪被媒体和代拍拍到的照片。

    媒体说,林溪已经从公司出发,前往酒店。

    修长的手指退出微博,迷迭香的微博主页一闪而过。

    “李叔,快些开。”清冷的声音响起,霍斯冬轻握手机,发出指令.

    林溪到了试戏酒店,先去化妆间化妆。

    《我的桃花遍布天界》女主角真身为一把上古时期和天地共生的弯刀,表现在妆容上:女主角的右耳垂着一只小巧的银色刀刃,刀刃仅有指甲大小,如果不仔细看,看不出来是一把弯刀。

    不过作为女主角的真身和武器,这个耳坠在剧中起到了重要作用。

    林溪给人一向以现代时尚之感,这是她第一次扮古装。

    林溪全部装扮完成后,整个化妆间没有任何人发出声音,一片安静。

    林溪照着镜子,只见镜中人一身白衣,长袂飘飘,头发一半束起,簪一只青玉簪,一半如墨色瀑布般垂下,发间隐藏着白色飘带。

    妆容清淡素雅,眉间一颗朱砂,妖娆明艳。

    林溪觉得扮相不错,可是身后没有人出声,她不禁回头:“不好看吗?”

    化妆师摇摇头:“不是,是太好看了。我化了这么多年古装,你是最好看的。”

    林溪又看向秦姐,秦姐也点头。

    林溪微微一笑,在秦姐带领下走了出去。

    助理小秋推了化妆师一下:“林姐都走了,你再看也没用了。”

    化妆师还在说:“真是太好看了。”

    林溪其实对自己古装好不好看没有太多认知,她更多的在想剧本内容。秦姐推开直播间的门,房间里已经并排坐了三个大佬。

    富孝明秃着头,温和地坐在中间;许如栀的老板宋修文一脸高傲,没有那天被霍斯冬灌醉的狼狈,而是傲然地像是在用鼻子看人。

    坐在富孝明另一侧的是林溪的老板,名叫梁渡舟,三十多岁的年纪,五官硬朗坚毅,皮肤较黑,不过天生一张笑面,中和了过于硬朗的面部。

    林溪只在公司年会的时候见过梁渡舟一面,平时几乎从来没见过。

    梁渡舟指了指旁边:“来打招呼。”

    林溪分别和富孝明、宋修文打了招呼。

    林溪看去,许如栀也已经穿好服装站在一旁等候。许如栀的衣服和林溪的一模一样,造型也是一模一样,看起来是真的公平公正。

    “开始吧?”宋修文昂着头,问梁渡舟。

    梁渡舟抬腕看看那时间:“还早,再等等。”

    喵音视频的直播间此时已经开始预热直播:

    【什么情况,9点到了,还不开始吗?】

    【溪溪加油】

    【两个演员都到了,三个评委也到了,为什么还不开始?】

    【栀栀加油】

    【粉丝别刷屏,烦,有人科普下这三个大佬是谁吗?】

    【一个是制片方,两个是艺人老板,也都有投资】

    【简单来说,都是金主爸爸】

    【卧槽,我眼睛花了吗?进来的是搭戏男演员吗,也太帅了】

    【好像不是……他坐在了大佬里……】

    【甚至还是C位……】

    【金主爸爸们的爸爸来了】

    ……

    直播间里弹幕乱作一团,直播室内,林溪的心也有点乱。

    她看到门被打开,开门的是一位白短发娃娃脸的男人,是那天林溪在霍斯冬书房见到的李秘书。

    在看到这人的一瞬间,林溪直觉到,他身后的人是霍斯冬。

    果然,李秘书开完门,恭敬地站在一旁,霍斯冬神情清冷,一步一步走了进来。

    富孝明等人都起身迎接霍斯冬。

    霍斯冬经过林溪,没有看她。

    富孝明把霍斯冬接到身旁,把自己原本的座位让给霍斯冬。

    霍斯冬却不坐,李秘书跑过来又给霍斯冬搬了一个椅子。随后李秘书走了出去,关上门。

    霍斯冬坐下后,抬手点点桌面:“坐。”

    富孝明等三人这才坐下。

    霍斯冬转身问宋修文:“你胃好了?”

    宋修文上回被霍斯冬逼着,硬生生喝了两大杯白酒,在医院住了一周,闻言却只能说:“没事了。”

    霍斯冬转身,全程没看林溪,只说:“开始吧。”

    工作人员拿来抽签盒,先抽出两人先后顺序,许如栀先,林溪后。

    又抽出两人要表演的桥段,许如栀抽到的是“向男主撒娇”,林溪抽到的是“女主不理解男主吃醋”——正是她和霍斯冬排练过的桥段。

    林溪不免看了一眼霍斯冬,只见霍斯冬神情清冷,似乎和其他三个大佬形成了结界,眼睛并没有特意关注林溪。

    林溪知道,李叔没有送她去公司,一定是霍斯冬有事,但她没想到,她的主考官竟然是霍斯冬。

    许如栀和搭戏男演员非常轻松地表演完成。林溪在旁边看着,只觉得不功不过,这段她和霍斯冬也练过,对女演员的要求不高,只需要扮可爱。

    轮到林溪表演。

    林溪走到表演区域,坐下,佯装和别人一起赏月。

    和林溪搭戏的男演员走了过来,他需要别扭地对林溪的角色吃醋。林溪转身——在转身的一刻,林溪发现不对劲儿!

    林溪观察过,这个男演员之前和许如栀搭戏的时候,眼神会给到很细致的反应。

    可是现在,本该表现出隐忍失落的眼中,却什么都没有,他甚至在躲避着林溪的眼睛!

    就在这时,林溪想起来,刚刚这人自我介绍的时候,说他是电影学院的学生——那不就是许如栀的师弟?

    林溪心念电转,已经知道自己被下了绊子!

    林溪在心中深呼吸,她把搭戏男演员想成霍斯冬,那双躲避着看她,不接她戏的眼睛,想象成霍斯冬的深灰色眼瞳。

    林溪这样想之后,只觉得一切都正常了起来。

    她既表现出了女主角在感情方面的迟钝,又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可爱真诚的一面,不会让观众觉得女主角“傻”。

    林溪表演的时候,直播间热度一直在攀升:

    【我的天,这是林溪?这是唱跳爱豆林溪?她的演技吊打许如栀啊】

    【路人,误入,这是在做什么,拍短剧吗?】

    【在选角,直播选角,你说厉不厉害,娱乐圈开天辟地第一人了属于是】

    【林溪果然有点东西,怪不得敢给许如栀下战书】

    【我还以为许如栀一定会赢,毕竟也算科班……】

    林溪表演结束之后,直播间开启了投票,林溪所代表的的绿色得票数,远远高于许如栀的金色得票数。

    但同时,直播间也伴随着一些声音:

    【她们演的都不一样,林溪抽到的比许如栀好演多了】

    【这不公平,应该是同样的桥段才能比出演技】

    ……

    评论渐渐多了起来。富孝明抬手摸了摸半秃的头,问:“这怎么办?”

    梁渡舟嘿嘿一笑:“我是林溪老板,我避嫌。”

    宋修文跟着说:“我也应该避嫌。”

    三人都看向坐在中间的霍斯冬。

    林溪想,最该避嫌的是霍斯冬,他陪着自己练了半个月呢。

    林溪余光看去,只见霍斯冬垂眸看直播弹幕,她又看到了那长长的睫毛。只是隔得远,没有看得太真切。

    “富老板,选一个片段。”霍斯冬轻点桌面说。

    意思就是就是让她们再演一个相同的片段,来展示演技。

    富孝明随手从抽签盒子里抽出一个纸条,打开看,上面写着:女主角引诱男主角。

    看到这个,富孝明不禁向霍斯冬看去,只见霍斯冬神情冷漠,看不出喜怒。

    富孝明心惊胆战地把纸条递给了林溪和许如栀。

    林溪一看到这几个字,就知道她必须要说搭戏男演员的问题了。

    和之前男主角暗戳戳吃醋不同,这是场情绪较为激烈的戏,对手男演员给的反应和回馈非常重要。

    演员无法单独拍戏,每一个演员都需要对手戏演员给反应,这点所有圈内人都知道。

    林溪说:“我请求更换对戏男演员,他不给我反应。”

    林溪这话一出,直播间又是一阵激烈讨论。林溪的粉丝,许如栀的粉丝,还有看热闹来的真路人,以及书粉,各有各的观点,一时之间乱作一团。

    富孝明等三人又把目光投向霍斯冬。

    霍斯冬问富孝明:“有备用男演员吗?”

    富孝明摇头:“没有,为了公平起见,我们只找了一个男演员。”

    霍斯冬冷冷地看着搭戏的男演员:“你是不想给反应,还是不会?”

    男演员被那双深灰色的眼睛盯着,有点害怕,不过还是嘴硬:“我没有不给,我给了……”

    霍斯冬拿着男演员的资料:“电影学院大三的学生,许如栀是你学姐?还是同学?”

    林溪听霍斯冬这么问,才想到许如栀并没有从电影学院毕业,她因为参加《偶像最强音》出道,从电影学院退学了。

    算起来,这男生很有可能是许如栀的同学!

    男演员这时候才感觉到害怕。霍斯冬那双淡漠的眼睛看着他,好像他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物件。

    他磕磕巴巴地说:“是、是同学,我们之前做过两年同学。”

    霍斯冬放下男演员资料,问:“许小姐,你要换掉这个男演员吗?”

    许如栀和老同学极有默契,闻言自然摇头。

    霍斯冬:“好——那么,林小姐,你想换谁呢?”

    林溪觉得,这是霍斯冬进入直播房间后,第一次直视她。

    刚刚富孝明的话林溪都听到了,没有备用的男演员。

    此时直播间内,除了搭戏男演员外,男性只有四位大佬。

    林溪垂着头,想了一段时间,抬起头,轻声说道:“可以请霍先生帮忙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溪看到霍斯冬的薄唇,翘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 24、绑她

    霍斯冬薄唇微抿, 道:“哦?这算不算作弊?”

    富孝明忙赔笑:“霍先生,您就去吧,这房间里您是最适合的。”

    梁渡舟天生笑面,也说:“就是就是, 霍先生请不要推辞了!”

    霍斯冬环顾四周后起身:“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林小姐, 请。”

    说着, 霍斯冬朝林溪走去。

    林溪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不真实, 恍如置身梦中。

    林溪很少有这种感觉,她是偶像, 是天生给人如梦之感的明星。仅有的几次, 都给了霍斯冬。

    这场比试还是许如栀那组先进行。许如栀演得比第一个“撒娇”要好, 但是也好得有限。许如栀的“勾引”中带着一种成熟的轻佻,林溪发现了,观众也发现了。

    直播间:

    【怎么说,小说女主是在故意勾引男主, 但是她是从话本里学来的这些东西, 好像不会这么露骨吧……】

    【我也觉得,情感好像有点外露了】

    到了林溪表演, 林溪特意歪着头, 墨发中的轻纱被微风吹向一侧。她虽然念出了“勾引”男主的台词, 但神情是天然真诚的。

    林溪拉住霍斯冬的胳膊, 手握着他的西装外套,一点一点向上,从小臂, 握到上臂。

    霍斯冬看林溪的眼神中, 从最初的不满, 到后期的动摇,林溪敏锐捕捉到他的情绪,在最恰当的时机说出台词。

    一个片段演完,全场都没人出声音。

    林溪还拉着霍斯冬衣袖,意识到已经结束之后,林溪忙放开霍斯冬,低头轻声说:“谢谢霍先生。”

    许如栀站在一旁,想等着看霍斯冬脱下衣服扔了,却迟迟不见霍斯冬动作。

    霍斯冬看着林溪,声音依旧是冷,却没有太多凛冽:“林小姐,演得不错。”

    许如栀一直盯着霍斯冬回到座位,都没见他脱西装,说好的洁癖呢?

    直播间中,投票开启的一瞬间,代表林溪的绿色柱状,高出许如栀的金色一大截。

    几乎是毫无疑问的,林溪赢得了观众投票。

    与此同时,一张照片却迅速在微博上流传,很快登上热搜:#林溪和富孝明晚宴坐在一起#,蹿升速度极快,一下子就到了热一,后面紧紧跟着一个“爆”字。

    营销号:“林溪和富孝明早就认识,他选的片段真的没有提前告诉林溪吗?[图片][图片][图片]”

    下面评论:【富孝明本来就找的林溪,是许如栀在微博阴阳怪气,林溪才和她比赛的】

    【拜托,搭戏男演员还是许如栀同学呢,到底谁走后门啊?】

    【第一场林溪和男演员试戏的时候,男演员都不给反应,就这样都比许如栀演得好,你为什么不承认呢?】

    营销号看控制不住评论,干脆把评论精选,只留下许如栀粉丝质疑林溪和富孝明是否是串通好的。

    微博舆论迅速发酵,也影响到直播室内的直播。

    虽然大家都知道,直播间里看热闹的路人也非常多,有很多都被林溪圈粉。

    但是舆论一起,很难收住,更多的人,愿意相信一个流量爱豆,靠着和大佬的关系提前知道试戏内容,而不是靠着自身实力赢得比赛。

    富孝明那本来头发就不多的头顶,都要被他捋秃了:“这个,这个,这该怎么办?”

    霍斯冬脸色不变,随意翻看桌上《我的桃花遍布天界》小说。

    其他三人都在看着他,半晌,霍斯冬合上书,把小说推到宋修文面前,冷声说:“宋老板,你选。”

    宋修文是许如栀的老板,无论如何都不会偏袒林溪。

    梁渡舟笑道:“这个主意好,宋老板,你请了。”

    宋修文接过小说,眼睛看了看林。,他看人的时候十分高傲,好像不是用眼睛看人,而是用鼻子。

    宋修文用力一翻,正好翻到整个小说的结局,也是全文最高潮的地方。

    反派势力围攻天界,男女主角以及众多配角为天界存亡一战。

    女主化身成为一把弯刀,男主用女主弑杀反派,男主怀疑女主元神毁坏,抱着女主落泪,女主悠悠转醒,和男主互通心意。

    文中男主身为战神,冷酷无情,从不落泪,这滴泪不知俘获了多少读者的芳心。

    这场戏前半段是女主舍身为众生的高光,后半段是冷酷战神动情的高光。

    林溪和霍斯冬训练的时候,从来没有练习过这个剧情,因为剧本只有一大半,这段剧本还没有改编。

    宋修文翻到这里,林溪和许如栀都有些惊讶。许如栀说这段剧本还没有拿到手,宋修文似乎有些不高兴:“现场看,不会吗?”

    富孝明紧急联系编剧,编剧立刻开始将小说这段剧情变成剧本,发给富孝明电子版,富孝明再发给林溪和许如栀。

    直播间:

    【这回不能说富老板事先和林溪商量好的了吧?】

    【笑死,宋老板的手气是有点东西的】

    ……

    林溪准备了半个小时,感觉已经可以。

    现在是中午,林溪早上为了好状态,只喝了几口牛奶,她有些饿了。

    林溪问许如栀:“你不饿吗?”

    许如栀正烦躁地背着台词,闻言说:“不饿。”

    “那我先演了,我饿了。”林溪说。

    林溪问富孝明可不可以她先,富孝明微笑着点头。

    和林溪搭戏的依然是霍斯冬,林溪不知道霍斯冬有没有在短时间内理解剧本。她打定了主意,不管霍斯冬给不给她反应,她都要按照自己的节奏演下去。

    毕竟前半部分,是女主个人的高光。

    林溪和霍斯冬背向而立,林溪左手伸出,做出持刀模样。

    她神情不再是之前的迟钝可爱或者是真诚天真,她的眼中是对众生的守护和坚定,风吹发扬,林溪持刀于胸前,和反派作战。

    林溪学过舞蹈,动作戏几乎是凭借本能一气呵成。没有人教过她怎么演打戏,但她天然地一抬手,一回眸,柔中带刚,美而有力量。

    直播间:

    【呜呜呜林溪打戏绝了】

    【姐姐又美又飒】

    ……

    林溪左手出刀,刺伤反派肩膀。虽然她的面前没有反派,只有空气,但所有人都看到她出刀的快,和拔刀的狠绝。

    在拔刀之后,林溪迅速向后弯腰,她的身体极为柔韧,翻了一个跟头,从直播的画面来看,如同一只雪白的蝴蝶,翩然翻出镜头。

    这之后,林溪饰演的女主角就该化身成为一把弯刀,由男主拿在手里,最终杀掉反派。

    但是直播的条件下没有特效,且本次剧本重点为女主角,这个片段到这里就结束了。剧本接着就是女主角倒在男主角怀里,为他擦掉眼泪。

    直播间:

    【这就是演员的信念感吗……】

    【天啊,我好想真的感觉那把刀插入了一个人的身体,就是那种细节,你们懂吗?】

    【姐姐飞走了,姐姐太美了】

    林溪倒在霍斯冬怀里,重伤昏迷。

    霍斯冬半跪半坐,一只手轻轻地抱着林溪的后脑,他的手微微发抖,好像抱着的不是林溪,而是他的心头珍宝。

    霍斯冬的灰瞳中畜满泪水,他的手抖动一下,一只眼的泪水流出眼眶,划过脸颊。

    在霍斯冬这滴泪滑落一半的时候,林溪缓缓睁开双眼。

    在林溪睁眼之前,她已经做好了没有看到眼泪的准备,毕竟霍斯冬不是专业演员,不能说哭就哭出来。

    可当林溪看到这滴泪的时候,她的全身都受到极大震撼,在这一刻,林溪分不清这震撼是来自于她自己,还是来自于剧中女主角。

    在看到林溪睁眼的瞬间,霍斯冬的眼睛里瞬间明亮,如同星光闪烁。

    林溪缓缓伸出手,擦掉霍斯冬的泪。

    霍斯冬的脸冷白且冰凉,他的泪却是那样滚烫,几乎灼伤了林溪的手。

    林溪轻声说:“我没事。”

    片段到此结束,直播间:

    【我能说这个男演员演的真好吗?】

    【楼上刚进来吧?那不是男演员,他是金主爸爸】

    【准确来说,是金主爷爷】

    ……

    霍斯冬轻轻放开林溪。林溪却好像还沉浸在差点爱人永诀的悲伤情绪里,她有点伤感,难以走出来。

    霍斯冬拉着林溪。林溪随着霍斯冬的力量起身,她没有对霍斯冬说谢谢。

    旁边的许如栀看着林溪和霍斯冬,眼里意义不明。

    整个直播房间内的人都好像被林溪的情绪感染,一时间谁都没出声。

    过了一会儿,霍斯冬已经回到座位坐定,富孝明才说:“许小姐,你可以开始了吗?”

    许如栀不看富孝明,只看着林溪。

    直播间;

    【许如栀你说话呀】

    【许如栀又在THE ONE林溪了】

    【许如栀眼里只有林溪】

    【我们乐子人就爱看热闹】

    良久,许如栀盯着林溪说:“不用比了,我认输。”

    直播间:

    【????????】

    【什么意思?】

    【不比了?】

    【卧槽,许如栀说她认输】

    【好歹也是科班出身,你不要面子的呀】

    【真的假的,虽然前面两场都输了,但是也不至于临阵逃脱吧?】

    【是有什么内幕吗?】

    【我怎么感觉,许如栀是被日服了呢】

    直播房间内,许如栀再次重复:“真不比了,林溪演技比我好。”

    富孝明笑着鼓掌:“许小姐有气魄。”

    一切尘埃落定,富孝明宣布,《我的桃花遍布天界》的女主角是林溪。

    林溪还沉浸在霍斯冬那滴泪里,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她没有想象中的兴奋之感,更多的是一种紧绷之后的放松以及茫然.

    林溪走出直播房间,直接被秦姐抱住:“林溪,你真是太棒了!”

    秦姐知道林溪跳舞好,没想到演戏也这样好,这实在出乎她的预料。

    有了这次直播,以后林溪的演员之路,要比她计划中好走太多了。

    林溪是一个总能给她惊喜的人。

    林溪有些敷衍地笑下,回到化妆间,化妆师几次问林溪:“真的不拍几张照片留念吗?不拍太可惜了!”

    “你们不是都要微博营业的吗?真的不拍?”

    林溪摇摇头,她不是爱“营业”的偶像类型。

    更何况,林溪认为,这身仙侠古装,起的作用是帮助她完成剧中角色塑造,而不是她穿了美美的衣服,拍美美的照片营业。

    她的粉丝,经过一年多的互相筛选,留下的也都是懂她的人。

    卸妆后,林溪在秦姐的带领下去到车库,秦姐说:“媒体太多了,我和司机先开车出去,引走他们,你们等公司给你们另配一辆车。”

    林溪点头。

    秦姐坐上黑色商务车离开,林溪和助理小秋站在原地等公司的车。

    小秋看到,一辆黑色车子停在他们面前。小秋直觉觉得,这不是他们公司的车,公司的车不会有这种质感。

    虽然她看这车十分低调,她都不知道是什么车。

    车窗拉下,司机老李对林溪说:“请上车。”

    林溪知道,这是霍斯冬的车,在看到的一瞬间,她已经在想要怎么和小秋说。

    小秋是林溪亲自招来的,应该不会乱说。

    林溪对小秋说:“小秋,一会儿你坐公司的车回去,秦姐问起,你就对秦姐说,说我坐霍青桐的车走了。”

    小秋惊讶问:“咦?这个也是霍青桐的车吗?他有好多车呀。”

    林溪点点走,打开后车门,坐了进去。

    司机老李开动汽车,林溪和霍斯冬并肩坐着,却并不看霍斯冬。

    林溪只觉得心里的情绪鼓鼓胀胀,好像要溢出来了。

    “我那时候觉得你不是男主角,你就是你,我也不是剧中女主角,我就是我,我看到你流泪,心中很难过。”她说。

    林溪终于,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在说出口的一瞬间,林溪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难过吗?”霍斯冬反问。

    林溪不看霍斯冬,只是点点头。

    霍斯冬却好像很开心的样子,他用一种从来没有过的轻松语调说:“李叔,不回家了,去吃私房菜。”

    林溪这才望向霍斯冬,却见霍斯冬并没有看她。

    林溪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说的是难过,霍斯冬却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但是林溪十分感谢霍斯冬,如果没有霍斯冬,她练习的时候不会那么顺利。甚至最后一场表演,也不会那样代入情境。

    如果不知道霍斯冬身份,林溪都想劝霍斯冬转行做演员。

    林溪早在开始和霍斯冬练习的时候,就想过要怎么感谢霍斯冬,只是一直忙于练习,她没空出时间。

    现在林溪得到了想要的角色,正是有时间的时候,她拿出了手机。

    林溪找到微信通讯录里的祁朝鹤,她已经许久没联系过他,点开对话框,开始输入。

    “阿祁,你的爸爸还在第一医院男科吗?如果找他看病的话……”

    林溪想想,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对话,退出微信。

    这种事情,应该先和霍斯冬说,再为他联系医生的。

    林溪又想,以霍斯冬的身份地位,恐怕不会轻易去看隐疾。或者,他也许已经寻访了许多名医,只是没有效果。

    林溪放下手机,她转头看霍斯冬,正午阳光照射下,霍斯冬的脸上仿佛都被覆盖了一层金光,林溪不想再见到霍斯冬那样哀伤的落泪,她很想治好他。

    也许霍斯冬隐疾痊愈,他就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了。

    他可以不用闷在老宅,可以追求他喜欢的人。

    喜欢的人,想到这里,林溪心中一动,不知道霍斯冬面对喜欢的人时,会是怎样的表情,还会反复无常,让人摸不着头脑吗?

    还是他会对她好,比对自己还好?

    林溪重重摇头,她觉得自己越想越偏,有点不太对劲儿。

    车子左拐右拐,使进一个小胡同里,在一处四合院门口停了下来。

    林溪跟着霍斯冬下车,在霍斯冬的带领下走进四合院,院中草木茂盛,花香扑鼻,和霍家老宅前的花园很像。

    霍斯冬带林溪走进一处厢房,厢房被分隔成一个个小包厢,正是饭口,却没有什么人。

    霍斯冬和林溪在一个包厢内相对而坐。

    “老板临时做,要等一下。”霍斯冬对林溪说。

    林溪知道这种看似不起眼的私家菜,其实很难约到,约到后饭菜也不能自己定,要看老板今天的菜单。

    霍斯冬竟然能临时请老板做饭,显然是和老板交情不错。

    等了一会儿,李叔为他们端上精致的素菜,林溪看着自己面前的一大碗竹笙金针汤,不禁失笑。

    她确定这道菜一定是霍斯冬让老板做的。

    “吃吧,不是饿了?”霍斯冬说。

    林溪惊讶,霍斯冬竟然知道她和许如栀说的话。不过她确实饿了,便吃了起来,都是素菜,林溪也不怕长胖。

    林溪吃饭的时候,一直在想怎么和霍斯冬开口,因为在想霍斯冬的私密事情,也没敢看霍斯冬。

    等林溪都要吃完了,这才抬头看一眼霍斯冬,一看她就惊呆了。

    只见霍斯冬端着酒盅,灰瞳中的目光有些迷离,时而看着酒盅,时而看向林溪,看一眼,喝一口。

    林溪:“你什么时候喝的酒?”

    霍斯冬只是看着林溪,并不说话。

    林溪看向霍斯冬面前桌上,放着两三个空酒瓶:“你一直在喝酒?没吃饭吗?”

    林溪不知道霍斯冬为什么要喝酒,在他心中,霍斯冬几乎是不染人间烟火的佛家弟子。林溪听说,修佛的人,是不喝酒的。

    霍斯冬薄唇开合:“我高兴。”

    林溪不知道霍斯冬有什么好高兴的,她赢得了《桃花》的女主角,都没高兴到霍斯冬这样。

    林溪想要过去扶霍斯冬赶快会老宅,不然不知道霍斯冬会怎么撒酒疯。

    但是她刚起身,就忽然想到了什么。林溪坐下,身子轻轻向前探,试探着问:“你喝醉了吗?”

    霍斯冬少见地露出微笑的表情,嘴唇上翘,眼里似有星光漫天:“没有。”

    林溪确定,霍斯冬是喝醉了——在正常情况下,霍斯冬一直是冷着脸的。

    “霍斯冬,我问你一件事——你,有去看过病吗?”林溪问得小心翼翼,麋鹿一样的双眼中满是水雾,似是关心,又似是多情。

    霍斯冬瞪着眼,说:“我的病,没人能治。”

    霍斯冬的眼窝有些微陷,眼睛很大,有着深深的双眼皮。林溪看着,觉得这双眼睛美得如同混血。

    “你不要这样说,没试试怎么知道呢?”林溪劝导他。

    “我试过。”霍斯冬的灰色眼瞳中,是无尽悲哀。

    “只试过一家也不行,看病这种事情,就要多看看,说不定哪次就治好了。”林溪继续劝霍斯冬。

    “我只认一个人。”

    霍斯冬的眼神无比坚定,林溪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那他能治好你吗?有进展吗?”林溪问。

    霍斯冬猛然屈身向前,停在林溪面前,几乎和林溪呼吸想闻:“你说呢?”

    林溪呆住。

    “我觉得,如果一直没进展,可以换一家。或者,只是去别人那里看看。”林溪小声说。

    “我不看。”霍斯冬忽然退了回去,靠着椅背,似是有些气愤地说,“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你对我这么好,一定是有事求我。”

    好?林溪没觉得她对霍斯冬有多好,她听霍斯冬语气哀凄,好像她真的对他有什么图谋。

    林溪觉得不能和酒鬼一般见识,就笑着问:“那你说说,我有什么事求你?”

    “东山唱片。你想你队友尼尼签进东山。”霍斯冬灰瞳看着林溪,抬着下巴,冷冷地说。

    林溪目瞪口呆,她没想到霍斯冬知道这件事,而且还在醉酒的状态下,不等她开口,就说了出来。

    “我签就是了,你不用对我这么好。”霍斯冬轻声说。

    林溪真的没觉得她对霍斯冬有多好,她只是想让霍斯冬去看医生,治疗隐疾。

    难道霍斯冬为了不去看医生,故意这么说?

    林溪一时间心里有些乱:“我其实,没有对你很好,是你一直以来对我很好。”

    “那你就对我好点。”霍斯冬这句话说得硬邦邦的,像是在命令,又想是在赌气。

    林溪料想霍斯冬清醒状态下,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这种话。她莫名觉得有点心疼霍斯冬,觉得他像一个讨要糖果的孩子。

    可他是霍斯冬,杀伐决断,神秘冷漠的霍斯冬。

    林溪不禁起了逗一逗霍斯冬的心思。

    林溪问:“那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对我好?”

    霍斯冬垂下头,眼睛看着地面,语气是林溪从来没听过的悲凉:“我喜欢过一个人,可是她不喜欢我。”

    “我很自私……”我要牢牢把她绑在身边,让她哪都不许去。

    霍斯冬还没说完,抬头看向林溪。

    ◉ 25、想他

    解散夜那晚, 林溪就知道霍斯冬有喜欢的人,但是听霍斯冬亲口说出来,才知道他爱得这样痛,这样深。

    林溪觉得, 霍斯冬很可能把对爱人的帮助和关心, 投射到了她的身上。

    “所以你母亲没有催婚, 对吗?”林溪问。

    霍斯冬一怔, 灰瞳中全是惊讶。

    林溪很少在霍斯冬脸上看到这种神情, 笑道:“我都知道了,我是不是长得像你喜欢的人?”

    霍斯冬的表情更加奇怪, 他瞪着眼睛看林溪, 似乎要用眼睛把林溪盯出两个洞。

    霍斯冬缓缓点头。

    林溪觉得一切都合理了——为什么霍斯冬会在母亲没催婚的情况下和她假结婚, 为什么霍斯冬看着她的时候眼睛时常流露出哀凄的神色。

    林溪轻声说:“所以,你更要看医生不是吗?这样你才可以追回你喜欢的人。不要讳疾忌医。”

    霍斯冬的眼中充满了林溪看不懂的情绪,他缓缓眨了两下眼睛,说:“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 我在韩国练习的时候, 有一个朋友。他父亲是第一医院有名的男科专家。我想,可以请他来给你看看, 我和他联系。看看能不能把他爸爸接到老宅来看, 这样你就可以不用去医院了。”

    在林溪说话的时候, 霍斯冬的眼神一点点变冷, 一点点变暗,直到最后冷如寒冰。

    林溪也觉得这种事情似乎不大方便在外面说,而且霍斯冬现在喝了酒, 不知道他清醒之后还能不能记得, 不如等他清醒之后再说。

    林溪说:“我们先回去吧, 回去再说。”

    霍斯冬却不动,也不叫老李,只是盯着林溪,问:“祁朝鹤?”

    林溪惊讶:“你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

    “你要主演的电视剧,男主是他,我们说过。”霍斯冬说。

    “哦。”林溪拍了拍脑袋,“看我记性,把这事忘了,就是他。”

    “你不是记性不好,你只是只能记住你想记的东西。”

    霍斯冬说完,不再看林溪,他垂着眼说,“回去吧,我累了。”.

    到了老宅,霍斯冬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林溪感觉霍斯冬今天好像没有醉得很深。在霍斯冬没有深醉的情况下,林溪不便打扰他。

    林溪倒了书房,坐在她常坐的沙发上,打开微博,想要看看她今天的表演。

    微博还是小号登录状态,林溪一下子就看到“迭迷香”剪辑了她直播试戏的CUT,刚刚上传。

    林溪想,这个粉丝剪辑的速度竟然这么快。

    林溪在试戏的时候,已经看过许如栀表演,她是想看她个人的表演,复盘一下,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迭迷香的视频剪辑,正合她心意。

    林溪点开看了起来,待看到霍斯冬的泪水滑落的时候,林溪还是心中一痛。林溪想,霍斯冬想到了什么,才会这么悲伤绝望的落泪?

    霍斯冬并不是专业演员,不太可能代入剧中人物感情,林溪觉得,他多半想起了他深爱的,却无法终成眷属的女人.

    进组前,林溪本想回她的公寓收拾一下行李。但是林溪打开客房柜子看,她的大半东西都在这里,似乎也没有回去的必要。

    林溪离开这天,霍斯冬并没有露面,林溪觉得需要去和霍斯冬道个别,敲开书房,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坐老李车去公司路上,林溪总觉得有点失落。

    她对老李说:“你回去之后,可以帮我和霍斯冬说一声再见吗?”

    老李目不斜视:“太太,您和先生的事情,我无力代办。您可以直接和他说。”

    林溪手机里有霍斯冬的号码,她握着手机,觉得就这样离开霍斯冬,好像把他“抛弃”在老宅里。

    霍斯冬以后又要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在书房里处理公务,一个人在头疼的时候揉眉心。

    林溪努力让自己不要想这些,但是这段时间的点滴回忆像潮水一般涌上。

    林溪在这一朵一朵回忆的浪花中,才发觉她已经和霍斯冬,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一个多月。

    原来有些回忆,已经如同习惯.

    《我的桃花遍布天界》在长安影视城开机。

    这天是林溪正式开拍的第一天。林溪的正式定妆和试戏的时候差不多,眉间一点朱砂,衬得双目顾盼生辉。

    林溪在剧组围读的时候就没见到祁朝鹤,她以为是对方工作忙,要迟些才能进组。

    在林溪战胜许如栀那天,祁朝鹤还发了微博,说是期待和林溪的合作。

    林溪没想到,在开机仪式上,她没有见到男主角祁朝鹤。代替祁朝鹤的,是今早才飞来影视城的孟寒星。

    孟寒星是隔壁男团组合北极星的C位,顶流中的顶流。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出走北极星,据说被雪藏,已经半年没有在公众平台露过面了。

    林溪不知道为什么男主角换成了孟寒星。

    孟寒星迟到了一会儿,似乎刚下飞机就赶来,头发也没弄,柔顺地垂下,遮住一点点眼睫毛。

    他戴着口罩,双手插兜,一副桀骜又生人勿近的模样。

    林溪穿着戏服,孟寒星穿着简单的黑T,好像两个时代的人。

    林溪略有惊讶,但是她无论是对待组合队友,还是对手戏演员,都抱着一种合作的心态,她无法挑选,只能把自己做好。

    林溪和孟寒星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三炷香,一起对着供桌拜了三拜。林溪想,希望拍摄顺利。

    不知道为什么,林溪的脑海中忽然想到霍斯冬,也许是因为“拜”的这个动作,林溪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修佛的他。

    林溪正想着霍斯冬,余光看到一个刺青图案:一颗小小的松树,松树上面一朵云彩。

    这刺青图案在孟寒星的手腕内侧。

    林溪身体猛然一怔,差点没跟上孟寒星的动作。

    林溪慌张地和孟寒星一起,把香插在香炉。

    林溪确定没有记错,孟寒星手腕处的刺青,正是《好梦成真》的原唱组合成员孟冬青的签名。

    林溪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她和孟寒星不熟,也没有冒然相问.

    林溪回到酒店,她看完第二天要拍摄的内容后,坐在桌前久久没动。

    手机一直被握在手里,来回翻动,手腕上的佛珠也随着她的动作而微微晃动。

    林溪起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过了一会儿,她才知道,她好像是有点想霍斯冬。

    从前那段时日,和霍斯冬每日相对坐着,或者一起练□□能见到。自从进组以来,林溪已经十多天没有见到霍斯冬了。

    林溪并不是犹豫的人,可是她没有霍斯冬的微信,只有一个手机号码,如果冒然打过去,要怎么说,难道说想他了?

    过了一会儿,林溪终于停下不停翻转的手机,打开通讯录,复制霍斯冬的联系方式到微信进行搜索。

    在搜索的时候,林溪怀疑,霍斯冬这样一个常年在老宅参禅修佛的人,会经常用微信吗?

    霍斯冬的微信搜索出来,名字就是他的本名,头像是原始头像,一个灰色的小人,有点像林溪微博小号的头像。

    林溪输入“我是林溪”发送请求,出乎预料地,很快就被通过了。

    林溪看着“已经是好友”的提示,在输入框里输入:“今天电视剧开机了……”

    林溪又删掉这些文字,想,电视剧开机,微博一定会上热搜,霍斯冬是使用微博的,应该会被推送到。

    “你今天做了什么?”林溪打下又删掉。

    她发现对面也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便决定由霍斯冬开头。

    过了一会儿,那边发来一句话,林溪看到后哭笑不得。

    霍斯冬发的是:“你真的是林溪?”

    第二句是:“怎么证明?”

    林溪想,她倒不需要证明对面是霍斯冬,这个说话风格,一看就是他。

    林溪输入:“你方便听语音吗?”

    那边很快回复:“视频。语音可以作伪。”

    林溪想,既然霍斯冬这么说了,就应该是方便视频的意思。她打了视频通话,很快被接听。

    霍斯冬的卷发最先出现在视频画面中,随后露出那双灰色的眼睛。

    不看到霍斯冬的时候,林溪总觉得在想他,真正看到霍斯冬,林溪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霍斯冬也没有说话,两个人就这样隔着视频对望。

    林溪问:“还在书房工作吗?”

    “嗯。”霍斯冬也问,“今天收工了?”

    林溪点点头:“我走那天,没来得及和你道别。”

    霍斯冬只是“嗯”一声。

    过了一会儿,林溪轻轻打了一个哈欠。

    霍斯冬说:“早点睡。”随后挂断了视频通话。

    林溪见到霍斯冬,好像完成从前那个月每天的习惯,也没再多想,便去睡了.

    霍家老宅书房,霍斯冬挂断通话,摘下耳机。

    站在窗前的陆长安叼着一只没点燃的雪茄,他用手拿下雪茄,侧头看霍斯冬,说:“这就聊完了?”

    “嗯。”霍斯冬手指轻点桌面,似在思考,并不看陆长安。

    陆长安摇摇头:“弟妹主动找你,可真是惊喜。不知道你把她的男主换了,她有没有惊喜?说起来,霍老弟你为什么要换角,难不成吃他和弟妹绯闻的醋?”

    霍斯冬倏然变脸,却摇头:“那个男人太吵了,我不喜欢他。”

    陆长安叹了一声:“真不知道弟妹在想什么,也不知道霍老弟你在想什么,好好的机会,也不多数两句!”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霍斯冬的声音都带上了不自觉的轻快。

    “她在想什么?”陆长安问。

    “她想我了。”霍斯冬垂着眼眸,似乎在笑,“我要去看她,给她一个真正的惊喜。”

    ◉ 26、情愿

    片场休息, 林溪坐在片场一角,她穿着全套戏服,化着戏装,却拿着手机, 看起来有一种诡异的和谐。

    孟寒星也穿着黑色戏服, 坐在她旁边的矮凳上。

    林溪很少和孟寒星说话, 孟寒星也不主动和她说话。有时候花絮老师没办法, 只能提前写好词让他们照着读。

    林溪并非科班出身, 但是在演戏上,确实有天赋。

    出乎林溪预料的, 孟寒星虽然也是爱豆出身, 但是演技竟然也不错, 和他对戏非常舒服。

    林溪自从那晚和霍斯冬视频之后,也没再找他。今天刚好拍到剧中男主角误以为女主死去,落下泪水那段,林溪想给霍斯冬发微信。

    她在和孟寒星对戏的时候, 心里想的还是霍斯冬那一滴泪。

    林溪刚打开微信, 就收到祁朝鹤的消息:“你在组吗?我在你隔壁组,今天临时休息, 我探你班?”

    林溪开机那天发现祁朝鹤被换掉之后, 也有查过新闻, 说是祁朝鹤本来推了一部电影, 准备进组《我的桃花遍布天界》剧组。

    在角色换掉后,祁朝鹤只能找了一部现代都市剧填档,也在长安影视基地拍摄。

    林溪本想拒绝, 但想到她还要请祁朝鹤的父亲帮忙看霍斯冬的病, 就回道:“我这里要下午才拍。”

    “那我现在过去, 你等着我啊。”祁朝鹤回。

    林溪对祁朝鹤已经有点陌生了,一时间不太适应祁朝鹤这么热情。

    韩国四年,出道前夕形势突变。祁朝鹤没有告诉林溪,就单方面毁约回国,以至于林溪和公司的解约谈得非常不顺,滞留半年才回国。

    当时林溪怨过祁朝鹤,不过时过境迁,现在两个人事业发展都还不错,那段往事也就随风飘走了。

    林溪正在出神,就听现场工作人员说,今天有大老板要来,让大家不要拍摄,一定不要拍摄。

    林溪想,也许是富孝明要来。

    过了半个小时左右,林溪听到有人说:“霍斯冬来了?”

    “真的吗?就是那个传闻中五六十岁,但是其实很年轻的霍斯冬?”

    “就是他,哎呦,外面都拉了警戒线,群演的手机都被收走了!”

    林溪听到霍斯冬的名字,立刻放下手机,向旁边张望。

    而坐在她旁边的孟寒星,依旧玩手机,连头都没抬。

    林溪看到,她的前方,一个穿着银色西装,头发微微发卷的人向自己走来。

    林溪不自觉地站起身,她并没有看清那人的脸,但是从外貌来看,那人该是霍斯冬无疑。

    更何况,片场工作人员都说了,霍斯冬要来了。

    林溪有些惊讶霍斯冬为什么会直奔她而来,照理说应该有人带着他来“视察”的。

    待男人走到近处,林溪才发现,这来根本不是霍斯冬,而是祁朝鹤!

    祁朝鹤在隔壁都市剧组,正好穿着西装,头发的发型也刚好和霍斯冬一样。

    祁朝鹤的眼睛是狭长的,面部较平,不像霍斯冬那样,轮廓深邃。

    “这么欢迎我?”祁朝鹤一直以为林溪对他失望,他努力争取《桃花》男主角,就是想多和林溪见面。

    林溪客气地笑笑。她说:“好久不见,坐下说吧。”

    “真的是好久不见了!”祁朝鹤显然有点兴奋。

    林溪的助理给祁朝鹤搬来小椅子,林溪接过祁朝鹤手中的水果篮,让助理送下去洗了。

    另一边,在制片人的带领下,霍斯冬也缓步向林溪所在的片场一角走来。

    “我们的男女主角都在那边休息呢,霍先生,您看,那边就是女主角林溪。”制片人耐心说道。

    霍斯冬的脚步,再离林溪六七步的距离,停下了。

    “霍先生,您不去看看吗?”制片人摸不着头脑。

    林溪正和祁朝鹤说着在韩国的事。

    “你还记得我们在夏夜桌萤火虫吗?那时候你说‘莹莹之火,也有绚烂’,我是真的没想到,你回国能继续做偶像,还做得那么棒!”祁朝鹤说。

    “阿祁你不要吹捧我了,你现在可是影帝。”林溪淡淡地说。

    “哪有,新人奖算不得什么,最佳男主角才是影帝,我还远着呢!”

    祁朝鹤说话的时候,林溪忽然觉得不自在,总感觉有一股巨大的力量,犹如实质般地落到她身上。

    林溪突然转身,看到霍斯冬站在她几步之外,他的神情是林溪从来没见过的冷,也是林溪从来没见过的痛。

    林溪忽然就说不出话来。

    原来工作人员说霍斯冬来了,是真的。

    林溪下意识地站起,和霍斯冬隔着几步的距离遥遥相望。

    林溪穿着一身白色戏装,袖口因过于宽大而扎起,头发也在后面束着,是在候场时的打扮。

    唯有眉间那一点朱砂痣,极其明艳,触目生春。

    林溪和霍斯冬这样望着,好像他们之间有一道看不见的结界,外人无法进入。

    不知道站了多久,也许只有一瞬,林溪看到,霍斯冬在制片人的带领下,向自己走来。

    制片人说霍先生来片场随意走走。

    霍斯冬先和孟寒星握了手。走到林溪面前,霍斯冬只是掠过,没有伸手,更没有说话。

    可是林溪直觉,霍斯冬这次,好像就是为了她而来的。

    霍斯冬掠过林溪,走到祁朝鹤面前,他不对祁朝鹤说话,只是冷冷地问制片人:“这人是剧组的?”

    制片人忙说:“这是隔壁剧组的,来我们剧组看熟人。”

    “熟人……”霍斯冬轻轻说着这两个字,语气却是好像要把这两个字咬碎。

    “你的剧组很闲吗?”霍斯冬问。

    林溪不知道霍斯冬是在问制片人《桃花》剧组很闲,还是在问祁朝鹤隔壁剧组很闲。

    制片人头上留着汗,笑道:“不闲、不闲。”

    霍斯冬不再多说,他又看了一眼林溪,转身便走。

    待到霍斯冬的背影消失不见,祁朝鹤叹息着说:“霍先生的脾气好像不是很好啊。”

    林溪只是呆呆地看着霍斯冬离去的背影,她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是她能感觉到,霍斯冬是真的生气了.

    林溪躺在酒店床上,不知道第多少次点开微信。

    电视剧拍摄进度过半,她和霍斯冬除了刚加上时候的视频,再也没联系过。

    林溪正犹豫着,秦姐发来微信:“‘M’品牌的代言广告明天拍,我跟剧组说过了,明早四点带你去拍摄,中午回组继续拍戏。”

    林溪回:“好的。”

    秦姐:“说起来,许如栀这次竟然没作妖,我还挺不习惯的。以前你的每个代言,她都截胡过,有些市场部经理和我说,她都是不要代言费的!”

    林溪:“她是富二代么,很正常。”

    “你重点抓错了!是她这次竟然不和你争了,她难道真的被你日服了?我怎么不信,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管她呢。”林溪无所谓。

    林溪对待舞台之外的一切事情,都没有太大的兴趣,也不想在谁身上花费太多精力。

    回完这句话,林溪却觉得,她最近,好像对霍斯冬花费了很多心思。

    林溪想了想,还是退出了微信界面.

    “M”品牌是最近兴起的一款女装品牌,主打公主裙,品牌宗旨是让每一个女性——上到老年人,下到小孩,都能穿上喜欢的公主裙。

    林溪解散夜唱《好梦成真》时,穿的蝴蝶白纱公主裙,就是“M”品牌。

    林溪在长安影视城拍戏,品牌拍摄组也选在了长安影视城旁边的摄影棚,进行拍摄“M”品牌的广告。

    早上四点,天才蒙蒙亮,林溪拿着一杯咖啡,有些困地走近摄影棚。

    刚进摄影棚,就被一个小女孩吸引了目光。

    这个小女孩的头发亚麻色的,有些自然卷,扎成两个马尾,蓬松地垂在胸前。

    眼睛大大的,睫毛翘起,皮肤白皙,再加上她穿着“M”品牌的纯白公主裙,活脱脱的一个小洋娃娃。

    小洋娃娃眨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看着林溪。

    林溪的困意一扫而空,她对小孩一向没什么兴趣,但是这小女孩实在太好看了!

    林溪在娱乐圈也算是见过各种好看的小孩、美人、帅哥,对待美貌,几乎可以说是心如止水了。没想到今天还能被一个小女孩惊艳到。

    小洋娃娃身后,一个穿着俗艳的女人,推了她一把:“叫人,这是林溪姐姐,快叫!”

    小洋娃娃被推得几乎栽了一个跟头。

    林溪过去扶住小洋娃娃,蹲下,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洋娃娃还是不说话。

    她身后的女人聒噪起来:“林溪姐姐问你名字,你快说啊,我在家怎么教你的!”

    林溪有点烦那个女人,但是觉得她应该是小洋娃娃的妈妈,所以没有出声。

    她有心再问小洋娃娃几句,又怕她妈妈再插嘴。

    林溪起得早,随身带了几块薄荷糖提神,她拿出两块薄荷糖,放在小洋娃娃手中,起身要走。

    她听到一声小小的“谢谢。”

    林溪一瞬间,有些恍惚,她在很小的时候,也是不爱说话的,但是别人对她的好,她能感觉到。

    因为“M”品牌的设计理念,广告还请了一位老年演员。林溪,小洋娃娃,老年演员共同拍摄广告。

    在拍摄前,林溪看到摄影棚的角落里,小洋娃娃好像对她妈妈说了什么,那聒噪俗艳的女人竟然打了她一巴掌。

    小洋娃娃挨了打,也不哭,就默默地低着头,那女人还在骂着什么。

    林溪在拍摄的时候,一向尊重工作人员,从来没有主动加紧进度,但是这次,她问现场调度:“可以快点拍吗?”

    那人是小女孩的妈妈,她没资格去问她为什么打孩子。但是林溪想,如果快点拍,等到拍完的时候,她妈妈可能已经把生气这件事忘记了。

    当妈妈的人,总是有很多气;来得快,忘的也快,周而复始。

    拍摄得很顺利,但是小姑娘不爱笑,摄影师逗了好几次,小姑娘才勉强露出一个笑模样。

    林溪拍完,离开之前,回头看那位妈妈。她果然没在打孩子,而是缠着导演,好像在求导演再给她孩子别的拍摄资源。

    林溪看向那小女孩,她孤零零地站在片场,安安静静,好像周围一切与她无关.

    林溪剧组拍摄了三个多月,终于在这一年的倒数第二天杀青。

    杀青宴上,林溪也颇多感慨,这是她人生中的第一部影视剧,还是以一种开创娱乐圈“新玩法”的形式得来的。

    她上台讲话,非常真诚地谢谢剧组工作人员,希望电视剧收视长虹。

    林溪下台之后,孟寒星上台讲话。

    孟寒星在被雪藏前,是一举一动都能上热搜的顶流,被雪藏之后,更“虐粉”无数。

    这部《我的桃花遍布天界》,从开拍到杀青,关注度一直非常高,连杀青宴都有直播。

    林溪回到座位上,发现她正对着的桌上,不知什么时候放了一本杂志。

    林溪本来对别人的东西不感兴趣,但是杂志封面人物深深吸引了她——《好梦成真》的主唱之一孟冬青!

    《好梦成真》的主唱“造作时光”组合,是林溪少年时代的偶像,没有她们,林溪就不会走上偶像这条路。

    林溪曾经找过她们组合的杂志、写真,都一无所获。

    林溪小心翼翼地翻看,发现这并不是一本杂志,而是“造作时光”组合的写真。

    造作时光组合成员共有两位,孟冬青是其中之一。她的标志性穿着是黑色吊带和牛仔裤,头发烫成黑色小卷发。

    她很性感,目光中总是带着一丝野性。

    不过林溪发现,孟冬青身边的另一位组合成员的照片,都被剪掉了,导致整本写真集只有正面可以看。

    林溪正在一页一页地翻着写真,她的速度极慢,每一页都停留很长时间。

    孟寒星发完言回来,坐到林溪身边。

    林溪问:“是你的吗?”

    孟寒星只是点了点头。

    孟寒星周身都是桀骜难近的气质,林溪和他同组三个多月,除了交流拍戏,私下里几乎没有接触。

    不知道是不是林溪的错觉,孟寒星点头的时候,那股桀骜难驯的气场没那么重了。

    “送你了。”孟寒星说。

    林溪正在不舍地看着写真,闻言抬头,惊讶地问:“真的?”

    “嗯。”孟寒星微一点头。

    “为什么?”林溪不敢置信。

    “你是真的喜欢她。”孟寒星在片场,几次听到林溪无意中哼唱《好梦成真》,他说,“现在记得她的人,不多了。”

    说完,孟寒星转身低头,双手插兜,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林溪有许多疑问,为什么另一位成员被剪掉,为什么孟寒星会有已经绝版的写真,孟寒星也姓孟,会不会是孟冬青的亲戚。

    甚至林溪觉得,孟寒星的眼中偶尔流露出的野性,和孟冬青眼中的的很像很像.

    霍家书房。

    霍斯冬坐在书桌后方宽大的座椅上,桌上放着平板,平板中正在直播《我的桃花遍布天界》的杀青宴。

    “啧啧啧——霍老弟,本来应该去见弟妹的吧?现在只能在家里看人家直播啰!”

    陆长安坐在书桌斜对面的藤椅上,优哉游哉地喝着茶水。茶几上放着他的雪茄盒和打火机。

    “比你强些,不至于被打得鼻青脸肿。”霍斯冬冷冷地说。

    “唉,这就是霍老弟你不懂了。情趣,夫妻之间的情趣嘛。我太太又舍不得真打我!”陆长安喝了一口茶。

    “陆兄的阿Q精神,确实值得学习。”霍斯冬不看陆长安,只是盯着平板中的直播看。

    直播中,林溪已经发言完毕,现在是孟寒星在发言。镜头时不时给到林溪,林溪好像在看一本杂志,低着头,专心致志的模样。

    陆长安放下茶杯,摇摇头:“冬天不适合喝绿茶,还是红茶好,红茶养胃。”

    “我这只有绿茶,想和红茶,你可以回家。”霍斯冬说。

    陆长安笑道:“家么,暂时是不敢回的,不过我已经想到了哄太太的办法,到时候可能还需要霍老弟的帮忙——”

    说着,陆长安话锋一转:“怎么样,霍老弟你这生气的戏码,要演到什么时候,你就不怕弟妹也生气了,不回来了?”

    “她不会那么无情的。”霍斯冬看着平板中的林溪说。

    “哎呦,霍老弟,你忘了你找她表白,她把你忘得一干二净的事啦?”

    霍斯冬抬眸,眼中的寒剑射向陆长安。

    陆长安立刻识趣闭嘴。

    “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她逃不走的。”霍斯冬垂着眼,轻声说。

    “霍老弟,你早这么想,何苦这好几个月都不去见弟妹!”

    “我等得起,十几年都等了,几个月算什么?”霍斯冬平静地说。

    “是了是了,我忘了霍老弟可是能把人娶回来,一年都见不上几回的人。”

    “陆兄现在家庭和美,想必忘了酒店的床是什么滋味。”霍斯冬说道。

    陆长安知道霍斯冬是在讽刺,他和太太结婚却住酒店的事。陆长安说:“我那是有苦衷的!”

    “你怎么知道我没苦衷?”霍斯冬反问。

    “霍老弟的苦衷是……”

    霍斯冬抬眸,平静的灰瞳中有一丝疯狂:“我要让她心甘情愿爱上我。”

    “怎么说,霍老弟还想让弟妹给你表白?”

    “为什么不行?”霍斯冬再次反问。

    陆长安摇头叹息:“霍老弟,我看弟妹那不开窍的架势,和我太太早年可有一拼啊!”

    “你怎么知道她不开窍——我看快了。”霍斯冬声音清冷。

    “霍老弟何以见得?”

    霍斯冬哼了一声:“我的太太,我自然知道!”.

    林溪定下苹果卫视的跨年演唱会,本该在杀青之后直接飞到演唱会举办地海城。

    但林溪和秦姐说,要回槟城取东西,秦姐问她什么东西她给林溪带去,林溪说不行,这东西得她自己回去取。

    林溪回到许久不回的公寓,沉思了片刻,她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过了一会儿才被接听。

    “小婶婶,稀客啊,您怎么想到找我了?”霍青桐不着调的声音传来。

    林溪说:“我要去霍家老宅,你有时间吗?”

    “有时间,必须有时间。”霍青桐那边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好像是在穿衣服,“你公司吗?等着我,这就来。”

    “不是,我在公寓,馨苑。”

    没多久,霍青桐就开着他那张扬的连号车来了。

    林溪坐上车,在去霍家老宅的路上,心情第一次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

    她问:“霍斯冬最近有出门吗?”

    “小叔叔那性子,能在老宅呆一整年。他出什么门啊?”霍青桐笑了一声说。

    林溪却想到,霍斯冬虽然确实总是在老宅处理公务,但是出门的时候也不少,去参加晚宴、回去看望霍父霍母、去演唱会后台、去画展、参加选角直播,还来剧组探班。

    “他,应该也有一些出门的时候吧,比如去晚宴,看看画展什么的?”林溪问。

    “哎呦,小婶婶,你不知道吗?我小叔叔可是你的粉丝,没你的地方他才不会去呢。画展他就更不爱看了,我妈年轻的时候喜欢那东西,现在也不喜欢了。”

    林溪被“粉丝”这个词触动,连霍青桐后面说的是什么都没听清。

    一种强烈的,要见到霍斯冬的情绪涌上心头。

    黑色劳斯莱斯幻影停在霍家老宅门口,林溪下车,大步进入大门,穿过花园。

    霍青桐在她身后喊:“小婶婶,我用不用等你啊?”

    林溪的心里,只想快点见到霍斯冬。她几乎是小跑着,走到别墅前面的平台,上了台阶,拇指按上指纹锁。

    “叮——”一声,门打开了。

    ◉ 27、私情

    林溪走进别墅, 意外见到许久不见的李嫂。

    李嫂赶往玄关,见是林溪,忙说:“太太回来啦?快进来。”

    林溪问:“他呢?”

    “霍先生么?霍先生刚走,说是有事。”李嫂回答, “太太请进来, 先生从来不在外过夜, 今天是一定会回来的。”

    林溪感到巨大的失落, 失落之后还有一丝淡淡的释然。

    之前在车上, 霍青桐说霍斯冬只在林溪出现的地方出现,是她的粉丝, 林溪差点儿就信了, 现在看来也不尽然。

    林溪忽然想到李嫂之前许久不见, 问:“好久不见李嫂了,您儿子婚事还顺利吗?”

    林溪本来对这种事情毫不关心,但是李嫂在她住在老宅的时候全程消失。照理说,李嫂看到林溪, 不该用“回来”这两个字。

    “是啊, 我总想着回来,先生说让我好好休假, 说您在家里, 用不着我。我儿子没结婚啊, 我倒是盼着呢。”李嫂笑着答道。

    林溪印证了心中猜想, 霍斯冬是故意让李嫂在那段时间离开老宅的.

    林溪走出大门,见霍青桐吊儿郎当地靠在车边,胳膊向后搭着车窗, 一条腿伸出, 显然是在等她。

    霍青桐看到林溪出来, 便收了腿,打开车门,让林溪上车。

    林溪心中一直想着霍斯冬的事,也没在意霍青桐为什么等她。

    “小叔叔不在?”霍青桐一边发动汽车一边说。

    “嗯。”林溪回答。

    “这可真是奇怪了,小叔叔竟然没在家等小婶婶回来。”霍青桐说。

    林溪忽然想到了什么,问:“你小时候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吗?”

    “哎哟,小婶婶这是关心我呢?还是关心我小叔叔啊?”霍青桐不答反问。

    林溪觉得这人总是每个正经的时候,不打算再理他。

    “我小叔叔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劲儿,我能是和他一起长大的?”林溪不理他了,霍青桐反倒回答,“小叔叔是在老宅长大的,我小时候都没见过他。”

    “他为什么不和父母住一起?”

    “本来是住在一起的,小叔叔出生之后,因为……因为一些原因,他们就带着我妈和我搬了出来。”

    霍青桐说话少见地打了个磕绊,被林溪捕捉到了。

    林溪联想到上次取霍父霍母家,在走廊中无意听到的对话。想来是因为霍斯冬出生“克死”了他的大哥,也就是霍青桐的父亲,这才被独自留在老宅。

    林溪摇摇头,封建迷信实在要不得,同时心里也更想见到霍斯冬了。

    “小叔叔从小就是神童,家里的事十几岁就接手。我就不行了,游手好闲,做个花花公子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理想!”

    把不思进取说得这样理直气壮,林溪觉得霍青桐倒也算一种别样的坦荡。

    “他小时候,有没有去过其他地方,一直在老宅?不上学吗?”林溪问。

    “小婶婶,你就是嘴硬,还说不是关心小叔叔。以我多年的经验告诉你,一旦你对哪个男人有了兴趣,那你就离喜欢上他不远了——”

    霍青桐忽然想到:“不对啊,小婶婶,你对小叔叔这么不了解,你们是怎么结婚的?”

    “闪婚。”林溪面不变色地说。

    “闪婚要不得,还是像我这样好,只要不走进婚姻那座坟墓,就可以即享受恋爱的乐趣,又不用负婚姻的责任。说到哪来着?”

    “上学。”林溪提醒。

    “哦,小叔叔当然上过学,还是重点中学呢,市一中。”

    “市一中?”林溪惊讶,霍斯冬竟然和她在同一个学校读过书。

    “对,这可不是花钱就能进去的,要考试的。我这种学渣可考不上。”

    林溪当然知道要考试,她的学生时代,都是在市一中度过的。

    市一中有附属小学,初中部,高中部,从小学开始就实行考试制度,只有成绩合格,才能被录取。

    林溪连着读了小学初中,所有人都觉得她未来一定会考一个不错的大学,没想到她初中毕业之后,就远赴海外训练。最后竟然在国内以选秀第一名身份出道。

    “他除了上学,一直在老宅呆着,哪儿都不去?”

    林溪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执着于问这个问题,但她隐隐感觉,这很重要。

    “是啊。”霍青桐回,“大概他们这种能成大事的人,都特别耐得住寂寞吧。”

    林溪从来没有觉得去机场的时间这样快过。

    她通过霍青桐的描述,努力拼凑出一个生而克兄、独自生活、学习不错、性情古怪,十几岁就接管家业的霍斯冬.

    林溪在机场与秦姐汇合,坐上飞往海城的航班。

    林溪走的VIP通道,没有遇到粉丝。

    飞机上,秦姐问林溪取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林溪只好说:“耳机,我每次舞台都带着,习惯了。”

    林溪知道她的队友尼尼对一副耳机比较喜欢,每次都要戴那副耳机,坏了也不扔,只是修修,修好了再用。林溪拿耳机当一个借口。

    秦姐半信半疑,她不记得林溪有这个习惯。不过林溪的习惯,她自己如果不说,别人一般看不出来。

    秦姐问林溪送她来的人是不是霍青桐,林溪默认。

    秦姐叹了口气,没再继续说霍青桐是渣男,可能已经对劝分手不报希望了。

    秦姐嘱咐:“一会儿到了海城,不要走VIP,去年粉丝等你半天没等到,今年和他们打下招呼。”

    林溪点头。去年跨年,林溪爷爷又生病,林溪缺席了跨年演唱会,导致许多林溪的粉丝在机场等到了半夜。

    不只是等到了半夜,她们还接错了人,把一个影视圈的演员,当成了林溪接机,闹出一个大乌龙。

    下了飞机,林溪在秦姐和助理还有保镖的护送下,走出机场大厅。

    大厅里有许多等待林溪的粉丝,她们穿着绿色的服装,领头的是一个扎着马尾的小个子姑娘。她们没有大喊大叫,只是拿着林溪的应援灯牌。

    林溪看过去,几个小姑娘,每人手里拿着一块灯牌,站在林溪两侧,她们手中的灯牌拼成了一句话:“偶像林溪,重回舞台。”

    林溪很少在粉丝面前流露出脆弱之感,她一直觉得偶像就是要给粉丝带来正向能量。

    这是第一次,林溪眼中泛出晶莹的光。

    林溪已经选择走了演员的道路,但是她的粉丝依旧爱她,支持她,喜欢作为偶像的,属于舞台的她。

    林溪忽然觉得愧疚,她应该直接飞到海城准备跨年演唱会的彩排。

    偶像,展在舞台上,被万众期待,享受着山呼海啸的簇拥,如同神明一般,是不该有私情的。

    林溪分别对两侧的粉丝,深深地鞠了两个躬.

    苹果卫视给林溪安排住进卫视大楼附近酒店,来参加演唱会的明星都住在这里,等在一楼拍明星的粉丝和代拍极多。

    林溪在秦姐和助理的护送下到达酒店15层,进入房间。

    秦姐给了林溪台本,告诉林溪,彩排安排在晚上十一点进行。

    林溪有一首独唱《好梦成真》,为了给刚杀青的电视剧宣传造势,林溪和孟寒星还会唱一首老情歌《相思》。

    秦姐走后,林溪洗了个澡,随后把全部心思花在记情歌歌词上。

    虽然演唱会现场会有歌词提示,但是林溪有一种老派的坚持,她认为在唱歌的时候,把歌词记住,是一个艺人最基本的素养。

    《好梦成真》她自然张口就来,《相思》她还不太熟,需要背一下。

    林溪在专心安静地记歌词,她的另一侧房间,却在有些热闹。

    霍斯冬和林溪一样,专心且安静地擦着相机摄像头。陆长安在房间内来回踱步:“霍老弟,你千里迢迢的让我开车送你来听演唱会?”

    “你不想来,可以回去。”霍斯冬手上动作不停。

    他今天换了一身装扮,没有穿标志性的灰色西装,而是一身黑色夹克,看起来和平时风格迥异,多了几分青春气息。

    “为什么不坐飞机?”陆长安都要气笑了,“商务舱,实在不行,包下一个飞机。霍老弟,你可真是会使唤人,我这腰都快做不下去了!”

    “吵。”霍斯冬说。

    “你还嫌我吵?”

    “我是说飞机吵。”霍斯冬擦完摄像头,把它安到相机上。

    “霍老弟,你年轻,我可老了,我不奉陪了!”说着,作势要走。

    “孟寒星。”霍斯冬缓缓说出这三个字,陆长安又停下了脚步。

    陆长安因为不想和太太生二胎,已经东躲西藏小半年,好不容易找到了哄太太的办法。

    陆太太最近迷恋上小鲜肉孟寒星,都不怎么找陆长安了,每天都给孟寒星微博签到、反黑,几乎把追星当成一向事业来做。

    陆长安为了哄老婆,打算办一个明星生日晚宴。在太太生日这天,请众多明星前来给他太太贺生,这其中当然必须包括他太太最爱的孟寒星。

    陆长安在娱乐圈也是大佬级别的人物,只是孟寒星的经纪约在优果,霍斯冬又是优果的投资人,攥着孟寒星的合约。

    陆长安只好当车夫,开了一夜车,把霍斯冬送到海城。

    “霍老弟,你这说话可要算数,我开车送你回槟城,你无论如何都要把孟寒星借给我用用!”

    “嗯。”霍斯冬把相机装进相机盒。

    “弟妹就在隔壁,霍老弟也是真忍得住。”陆长安说。

    霍斯冬看了眼手表,离11点还有一段距离,他闭目养神,不再理陆长安.

    苹果卫视大楼,林溪在化妆间化妆,尼尼彩排完毕,来找林溪聊天。

    因为是彩排,林溪只化了淡妆,棕色长卷发垂下,一双鹿一样的眼睛布满水雾,是她自然的状态。

    尼尼倚在化妆桌上。

    化妆师离开,秦姐被电视台的对接人员叫走,助理小秋去买夜宵,房间只剩下她们二人,尼尼说:“溪溪,你老实交待,解散演唱会之后你去哪了?”

    “在爷爷家。”林溪说道。

    尼尼摘下耳机,摇摇头,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这话你就骗骗秦姐,我可不信,出道之前当时我们可是上下铺,你逃不过我的火眼金睛!”

    尼尼凑近林溪,小声说:“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恋爱了?”

    “没有。”林溪立刻否认。

    “钢笔他喜欢吗?”尼尼问。

    “还行。”林溪回答完,才知道进了尼尼的陷阱了。

    真不愧是随时无缝衔接男朋友的尼尼,好一个情场高手。

    尼尼也没化浓妆,那张娃娃脸笑得人畜无害:“嘿嘿,我都说了,逃不过我的眼睛!”

    “真的没有,普通朋友。”林溪小声辩解。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一看就是没有谈过恋爱的人!我告诉你,这种情况,通常不超两个月,就会变成‘我的爱人’!”

    林溪摇摇头:“不会的,偶像不能谈恋爱。”

    尼尼呆住了,好半天,她才说:“溪溪,你没和我开玩笑?”

    “没有。”林溪认真摇头。

    “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信这个?你看看我,别说现在组合早就解散了,就是没解散的时候,我也照样谈呀。”

    “你不一样,你的人设本来就是‘坏女孩’,你越坏坏的,粉丝越爱,她们就喜欢你身上的叛逆。”

    尼尼不理解:“可是我们都解散了……”

    “我本来也这么想。但是今天,我发现,即使我们解散了,在我们没有新的代表作之前,我们的粉丝,还有大部分观众,都只把我们当爱豆。”林溪回答。

    尼尼不理解林溪的执拗,但是她佩服林溪的坚持,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能像林溪一样保持偶像初心的人,实在是不多。

    助理小秋带着夜宵回来,尼尼为了保持身材不吃,和林溪打了招呼,随手拿起桌上的耳机走了。

    林溪的彩排十分顺利,和孟寒星搭档合唱也出乎预料的默契。

    她早就知道孟寒星的舞台台风十分稳健,今天第一次和他站在同一个舞台上,林溪罕见地产生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以孟寒星的舞台水平,被雪藏大半年,实在是可惜了。

    彩排完毕,林溪回化妆间卸妆,发现桌上的耳机是尼尼落下的,想必尼尼拿错了耳机。她给尼尼发微信,尼尼没回,林溪就先把耳机收好。

    林溪卸妆的时候,打开微博。

    她不知道迭迷香是不是还会继续拍她的彩排视频,毕竟她已经有四个月的时间,没有舞台,粉丝脱粉也很正常。

    刚一登录小号,迭迷香的视频就弹了出来,林溪感觉到一种旧友重逢的欣喜。

    她并不认识这位迭迷香,但是迭迷香还在,让林溪感觉到一丝温暖.

    苹果卫视的跨年演唱会直播,历来都是收视率最高的,请的也都是一些顶流明星。

    林溪的独唱被安排在九点多钟,是直播的黄金时间;和孟寒星的合唱被安排在十一点多,算是压轴前的歌曲,分量很重,给足了两位顶流的面子。

    苹果卫视宣传的时候,直接用“时代双子星”称呼他们。

    林溪的第一首歌《好梦成真》完成度非常高,这并不是一首广为流传的歌曲,非常小众,甚至百度都查不出来,但是还是创造了该时段的收视高峰。

    林溪一身“M”品牌的白色莲蓬公主裙,像极了在舞台上肆意演唱的精灵。

    舞台布景空灵曼妙,几处雕像矗立,更加了庄严和肃穆。

    林溪眼中含光,时而像一个精灵,时而又像一个赐福众生的神明。

    第二首和孟寒星的合唱,是一首耳熟能详的歌曲《相思》。

    林溪换上了香家优雅经典的格子裙,头发复古盘起,和孟寒星并肩完成了这首歌的演唱。

    唱道“最肯忘却古人诗,最不屑一顾是相思”的时候,林溪的眼中,闪现出了霍斯冬那修长神秘的身影。

    李嫂说他从不在外过夜,想必现在已经回到老宅,孤独而寂寞地,迎接新年的到来。

    外面新年更始,喧嚣热闹,都和他无关。

    林溪好像看到霍斯冬孤身一人,坐在老宅书房,冷白的手拿着墨绿色的钢笔,签写文件。窗外是烟花烂漫,窗内是冰冷如水的死寂。

    “守着爱怕人笑,还怕人看清”唱到这句的时候,林溪忽然在心里笑了一下。

    林溪不觉得她和霍斯冬的感情是“爱”,但是如果不是“爱”,大可以坦荡,她既然不想霍斯冬孤独地度过新年,为什么不去看他?

    一曲终了,林溪走向后台,秦姐在入口处等她。

    林溪问秦姐还有没有别的安排,秦姐说没有了,一会儿有一个庆功会,如果想参加可以参加,不想参加她就给林溪推掉,让林溪回酒店好好休息。

    林溪:“秦姐,我想快点回槟城,把机票改签成最近一班飞机。”

    “这么急?”秦姐问。

    “嗯。”林溪卸妆之后,直奔机场而去。

    代拍拍到林溪一路小跑的背影.

    霍氏赞助了苹果卫视的跨年演唱会,台里领导亲自来请霍斯冬,没想到还真请到了。

    霍斯冬在酒店换下黑色夹克,换上灰色西装,和陆长安一起去参加苹果卫视的庆功宴。

    庆功宴在零点=点过后开始,台里领导讲话,感谢各方支持。

    霍斯冬的目光在一桌一桌之间扫过,没有发现林溪的身影。

    霍斯冬的手机响了一下,他打开微博,迭迷香首页,关注的代拍发了一条视频:林溪回槟城去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急[视频]

    霍斯冬豁然起身:“走。”

    陆长安也起身跟上。

    路灯照耀的公路上,一辆黑色迈巴赫驶过。

    陆长安坐在驾驶位,神情是少见的严肃,他专心开车,车速已经到达高速的最高标准。

    霍斯冬坐在后面,睁着灰色的眸子,不知道在看哪。

    “开车回去至少要10个小时,飞机只有2个小时,真的不坐飞机吗?”陆长安问。

    霍斯冬对着车内后视镜摇了摇头:“快些开。”

    凌晨时分,落起了轻雪.

    因为天气原因,林溪的飞机延误六个小时。在元旦这天早上,林溪终于登上飞机。

    秦姐抱怨:“早知道天气恶劣,我们就不改签了,白白在机场耗了这么久。”

    林溪摇摇头,她是真的很想见到霍斯冬,哪怕是回酒店,也是睡不好的。

    林溪在上飞机之前联系了霍青桐,秦姐已经认定了林溪和霍青桐有不可告人的关系,林溪也就不再避讳。

    飞机落地槟城之后,林溪被霍青桐接走,秦姐只是叹道:“唉,喜欢谁不好,喜欢一个渣男,还为他连夜飞回来。”

    去霍家老宅路上,林溪看着窗外的树变得银白。

    林溪在长安影视城拍戏三个多月,这是她入冬以来见到的第一场雪。

    到了老宅,林溪打开车门,一路踩着细雪走到别墅门口。

    她知道李嫂在家,便不再直接开门,而是按了门铃。

    门打开,李嫂看到林溪一个人,略带惊讶:“太太没和先生一起回来吗?”

    林溪知道了,霍斯冬还没回来。

    也许是她想多了,霍斯冬并没有她想像中的那样孤独脆弱,说不定他出去正在和别人过元旦。

    林溪低声说:“打扰了。”

    她转身,走下覆雪的台阶,北风吹过,林溪这才觉得冷,裹紧了栗色大衣。

    一阵汽车轰鸣声传来,林溪以为是霍青桐把车开进了老宅。

    她没在意,眼睛一直看着脚下,鞋底并不防滑,她有点怕滑倒。

    关车门声音响起,林溪下意识抬头,就看到了男人一身灰色西装,站在她面前。

    风雪吹过,那人肩上,卷发上,都落了轻雪,和发红的眼睛形成鲜明对比。

    一片万籁俱寂,只能听到雪落声中,霍斯冬率先开口:“林溪,新年快乐。”

    ◉ 28、哄人

    林溪心中所有的想念, 焦急,失落,在这一刻都化为乌有。

    “新年快乐。”林溪在一片风雪中,对霍斯冬回道。

    霍斯冬穿着双排扣灰色西装, 他走近林溪, 抬起手, 似乎想为林溪挡雪。

    林溪轻轻侧了头。

    霍斯冬放下手, 他抬头看漫天飞雪, 说:“下雪了,还走吗?”

    林溪本来就是想回来陪霍斯冬过元旦的, 闻言摇摇头。

    霍斯冬收回视线, 再次抬手, 为林溪拂去棕色长卷发上落的薄雪。

    这次林溪没有躲开。

    霍斯冬走上台阶,林溪跟在他后面,好像真的是一起回家的模样。

    打开门,李嫂露出欣慰的微笑:“我就说, 先生和太太会一起回来的!”

    陆长安走进玄关, 脱下外套。林溪也熟练地进去,换上拖鞋。

    林溪在酒店住了三个多月, 这一刻, 才真正有熟悉的感觉。

    可是明明只在老宅住了一个多月, 怎么会处处都习惯到习以为常呢。

    李嫂正摆放霍斯冬和林溪换下来的鞋子。

    霍斯冬说:“李嫂, 元旦了,你放几天假,回去休息吧。”

    “啊?——是, 好的。”李嫂显然有点惊讶, 但是对于霍斯冬的安排, 她一向照办。

    李嫂行动速度一流,非常快地收拾好东西,临走前还嘱咐林溪:“太太,先生就交给您了。冰箱里有食物,早上会有人送新鲜的蔬菜。”

    林溪点点头。

    林溪看着李嫂走进玄关,关门声响起。林溪转身,问霍斯冬:“李嫂儿子结婚了?”

    霍斯冬顿住正要上楼的身体,转身看林溪。

    那双灰瞳中没有惊讶,似乎还流露出淡淡的欣慰。

    “你故意的是不是?我一来就支走李嫂,为了让我照顾你?”林溪抬头问道。

    霍斯冬的眼睛垂下,说:“是,我故意的。”

    说完,霍斯冬上楼,不再和林溪说话。

    林溪见到了霍斯冬,不像前两天那样想见而见不到,感觉心里踏实了许多,就没去霍斯冬的书房。

    林溪回到客房洗了个澡,打开床头放千纸鹤的透明玻璃杯,放进去新叠好的千纸鹤,这只千纸鹤的翅膀上写着:“希望电视剧《我的桃花遍布天界》不负努力。”

    林溪放回玻璃杯,发现白瓷瓶内插着的绿色玫瑰竟然是新鲜的,可见每天都有人来换。

    林溪昨夜一夜没睡,她先补了个觉。

    梦中,霍斯冬坐在一处悬崖边上,依旧是一身灰色西装,全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林溪奇怪:“你在这做什么?”

    霍斯冬看向林溪,灰瞳中又现出了林溪看不懂的情绪,又是痛苦,又是哀伤。

    “新年了,你不回家,坐在这里干什么?”

    林溪看向霍斯冬身后的悬崖,怪树丛生,云雾缭绕。

    霍斯冬只是看着她,不出声。

    林溪走进,想要拉起霍斯冬,却见她进一步,霍斯冬便后退一些,几乎退到了悬崖边缘。

    “我陪你过年,好不好?”林溪站住,问。

    霍斯冬:“我不相信。”

    “为什么不相信,我不是在这里?”林溪向前走了一小步,就快要能拉到霍斯冬。

    霍斯冬却突然身体向后,跌入茫茫深渊之中,只留给林溪一个决绝而凄伤的眼神。

    “霍斯冬!”林溪惊叫出声醒了过来。

    林溪坐在床上,心神不定。

    林溪想了想,起身,想去书房看看霍斯冬。

    刚打开门,就看到那抹修长挺拔的身影经过门前。

    “好巧。”霍斯冬主动说。

    “欸?”林溪没想到会马上见到霍斯冬,一时之间还没想好说什么。

    只是前面的人穿着黑色衬衫,袖扣挽到小臂,是一副悠闲的模样,没有梦中那般伤感决绝,林溪放下心来。

    “啊,好巧。”林溪答道。

    “下楼吃饭?”霍斯冬问。

    林溪的肚子确实饿了,她点点头:“嗯。”

    林溪本想像以往那样,让霍斯冬先走,她跟在霍斯冬后面。

    没想到霍斯冬迟迟不走,好像是在等她。

    林溪迈步出去,霍斯冬也迈开了步子,刚好在林溪身边。

    霍斯冬腿长,却走得并不快,一直和林溪并排而走。

    林溪虽然和霍斯冬相处过一段时间,还从来没有和他这样走过。

    近到好像只要他一伸手,就能握住她的手.

    林溪没想到餐厅里摆放了一桌子菜,靠她最近的,是一道汤,竹笙金针汤。

    林溪不敢置信:“你做的?”

    霍斯冬坐下,系好袖扣,修长的手指拿过筷子,随意说:“叫人送的。”

    林溪觉得霍斯冬也不像是会做菜的人,“哦”一声也坐下了。

    “明天回去看爷爷。”霍斯冬说。

    林溪点点头。林溪第一次进组,除了“M”品牌的广告拍摄请了半天假,没有额外因为个人原因离开过剧组。

    她想着问霍斯冬要不要回霍父霍母那里,但是想到上回霍斯冬生日,在霍家的那顿生日饭,林溪还是没有问。

    霍斯冬没有母亲逼婚,林溪还有爷爷要哄骗,她想了想,也没有提起霍母有没有逼婚的事。

    不管有没有,霍斯冬既然说有,就当做有好了。

    如果提起,霍斯冬可能又会想起那个不爱他的人。

    晚间,林溪收到秦姐发来的新剧本,照例到霍斯冬书房看剧本。

    霍斯冬依旧坐在老地方,林溪进来没抬头也没说话。

    林溪坐到黑色沙发上看剧本,看了一会儿,突然听到霍斯冬说:“林溪,烟花。”

    林溪下意识向窗外看去,透过窗户,可以看到黑蓝色的天幕上,一朵五彩缤纷的烟花绚烂燃起。

    一朵,两朵,三朵,无数朵烟花竞相绽放,耳边同时传来阵阵烟花的响声。

    烟花一朵叠着着一朵,铺满目之所及的整个天幕,林溪歪头看着,不知过了多久,声响停止,烟花寂静。

    林溪转头看向霍斯冬,说道:“很好看。”

    林溪耳朵灵敏,霍斯冬叫她看烟花时,她还没有听到声音,是她转头看烟花之后,才听到的声音。

    这烟花正对着别墅窗户,显然是霍斯冬特意安排。

    霍斯冬一直看着林溪,闻言,低下头看文件。

    林溪以为霍斯冬不会给答复,却听到霍斯冬说:“是很好看。”.

    第二天一早,因为要去看爷爷,林溪特意早起,没想到下楼的时候,霍斯冬已经等在餐厅。

    林溪吃包子时,小笼包糖汁喷出,沾染了嘴角,林溪伸手取出一只面巾纸擦嘴。

    “欸?你也用这个牌子的?”林溪发现,这面巾纸正是她代言的那款。

    从前是组合代言,组合解散之后,品牌找到林溪续约,变成林溪的单人代言。

    “牛奶也是春风品牌……”林溪数着说,“如果不是知道这是你家,说不定我会以为是粉丝特意为我买的。”

    “那你现在觉得是什么?”霍斯冬问。

    “难不成,李嫂是我粉丝,专门买我的代言?”

    林溪记得,霍斯冬好像说过,牛奶是李嫂买的。

    “很有想象力。”霍斯冬评价道。

    饭后,林溪和霍斯冬去看爷爷。

    到爷爷家门口,霍斯冬要按门铃,林溪说等等。

    从小和爷爷相依为命长大,林溪有时候,既想见到爷爷,又害怕见到爷爷。

    她见到病中的爷爷,心会疼,可是在病人面前,又总是要保持微笑,不让爷爷挂心。

    林溪深吸了一口气:“按吧。”

    开门的是英姨,说爷爷在睡觉,让他们在客厅等一等。

    林溪直觉不妙,爷爷作息规律,很少在上午的时候睡觉。更何况老年人本就觉少。

    她坐在沙发上,双手搅在一起。

    肩膀上传来温度,是霍斯冬拍了拍她的肩膀。

    林溪这才意识到有些失态,她转头看向霍斯冬。

    沙发有些小,霍斯冬长腿交叠着坐在她旁边。林溪忽然想,霍斯冬陪在她身边看爷爷,已经有一年多了。

    似乎一切都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习惯了身边有这个人陪伴。

    爷爷坐在轮椅上,被英姨推着走出了卧室。

    林溪放下心来,爷爷和上次相比,没见好,也没见不好。对于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没见不好,已经是好了。

    爷爷似乎已经习惯于轮椅,以前爷爷见到林溪总会说,给他买拐杖,他不要坐轮椅。

    但是这两次回来,爷爷已经不说了。

    英姨去厨房做饭。爷爷说:“推我去窗边。”

    林溪忙走过去,提起轮椅,在英姨手里乖乖听话的轮椅,到了林溪手中,却不受力。

    “我来。”霍斯冬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林溪的身后,他伸手,悬在林溪手的上方。

    扶手是短短的一截,如果林溪不放手,霍斯冬就要落到她手上。

    林溪松开手,却发现她现在的姿势,很像被霍斯冬圈在怀里。

    林溪从霍斯冬和轮椅之间挤了出去。

    霍斯冬推着爷爷到窗前,给轮椅固定住,问爷爷还有什么要求。

    爷爷拍了拍霍斯冬的胳膊:“好孩子。”

    霍斯冬便不再说话,站在窗前,陪爷爷看外面的雪景。

    林溪好奇霍斯冬为什么会对轮椅这样熟悉,在林溪心中,霍斯冬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不该这样熟练才对。

    爷爷自从生病后,时而清醒,时而像老顽童般不讲道理。

    “去给爷爷买糖葫芦。”他说。

    林溪起身:“冰箱理没有吗?”

    “我要吃新买的,还有,不要你去,要他去——”说着,手指指向站在他旁边的霍斯冬。

    林溪直觉霍斯冬应该不会去买,便说:“爷爷,他对周围不熟悉,我去吧。”

    戴着墨镜和口罩,不会有人认出她。

    “不。”爷爷犯了倔,“就要他。”

    林溪还在想办法。霍斯冬已经走到门口,开门走了。

    林溪到爷爷身后,笑着说:“爷爷,您怎么指使起他来了,您不是最喜欢他吗?”

    林溪回国之后,爷爷就开始对她催婚,催婚的对象只有一个,就是霍斯冬。

    “他是值得托付终生的人。”爷爷点点头说,“你要和他好好的。”

    如果是以前,林溪只会敷衍着点头。

    但是今天,林溪想,霍斯冬确实是一个好人,只是他有喜欢的人,而林溪自己的事业,也还没有到可以放肆爱人的阶段。

    雪在昨天就已经停了,天地间银白色的一片。

    窗外,老人领着假期补课孙女缓慢走过。林溪想起了小时候,爷爷也是这样,寒暑风雨无阻,接她放学练舞。

    开门声响起,霍斯冬回来,他拿着糖葫芦走到爷爷面前。

    爷爷接过糖葫芦,露出童真般的笑颜。

    林溪拉着霍斯冬走到客厅一边,小声说谢谢。

    霍斯冬把一直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伸出。

    林溪看到,到红彤彤山楂包裹着金色糖浆,出现在自己嘴边。

    “也有你的份儿。”霍斯冬轻声说道,声音是少见的低婉,像在哄人。

    ◉ 29、赌徒

    林溪想起, 小时候爷爷也会在接她放学的时候,买一串糖葫芦,弯着腰送到她嘴边,问她甜不甜。

    现在爷爷已经有些糊涂, 要别人给他买糖葫芦了。

    却还有一个人, 代替爷爷, 把糖葫芦送到她嘴边。

    林溪轻轻咬了一口, 含糊地说:“甜的。”

    林溪和霍斯冬在爷爷家坐了一会儿, 一起吃饭,席间, 每当林溪心疼爷爷时, 她就会看一眼霍斯冬。

    林溪想, 自从霍斯冬陪她来看爷爷以后,她好像很少再为爷爷的病自责.

    回到霍家老宅,车子还没驶进老宅大门,司机老李就在旁边停了车, 低声对霍斯冬说:“先生, 老夫人来了。”

    霍斯冬本在闭目养神,听到这话, 睁开眼睛, 语气不悦地说道:“让她进去。”

    大门打开, 霍斯冬的车, 和霍母的车前后驶入老宅。它们穿过花园,停在别墅前的平台上。

    林溪看到,霍母下车时, 是一脸的焦急和愤怒, 几乎维持不住原有的端庄。

    从另一侧下车的刘锦华, 赶紧过来扶住霍母,说道:“妈,您瞧,二弟和弟妹这不就回来了?我还说呢,二弟现在有弟妹照顾着,肯出门,是天大的好事。”

    林溪这才发现,原来刘锦华也来了。听刘锦华这话的意思,是让霍母不要生气。

    可是霍母为什么生气?林溪想不通,在林溪印象中,霍母好像除了偶尔对自己寒暄几句,就没有开心的时候。

    林溪跟着霍斯冬进入了别墅。沙发主位请霍母坐了,刘锦华欠着身陪在一侧。

    霍斯冬和林溪分别坐在两侧的单人沙发上。

    霍斯冬不说话,只是抬着下巴,淡淡地看着霍母。

    霍母低声说:“小林,你先出去。”

    林溪正浑身不自在,觉得她又要听到什么霍家家事。听到霍母的话,她松了一口气,起身就要上楼去。

    新剧本还没看完,林溪正好去看。

    “不必了,您有什么话,大可以当着我太太的面说。”霍斯冬幽幽出声,声音极冷。

    林溪顿住,觉得她好像走进了“婆婆与儿媳矛盾,儿子该帮哪一边”剧组。

    但是林溪非常敬业,既然是扮演夫妻,那她现在就该听霍斯冬的,毕竟霍斯冬名义上是她的先生。

    霍母:“也好。小林,那你就坐着。”

    林溪只好又低头坐下,也许是林溪表演得实在精彩,连刘锦华都向她投来同情的目光。

    林溪想,艺术源于生活,就当为以后表演积累素材了。

    “苏家的小姐回国了。”

    林溪觉得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可是霍斯冬接下来的话,又像知道霍母在说什么。

    “那又如何?”霍斯冬冷冷地反问。

    “她来找我,又是哭又是下跪的,说当年错过你很遗憾,要再见见你。”

    霍斯冬没再说话,表情中透露一丝迟疑。

    林溪想,这人也许就是霍斯冬深爱的那人了,只是她回来,霍斯冬怎么没有露出那么哀凄的神情呢?

    霍斯冬皱了眉,眉宇间有两道很深的竖纹。

    “她还说,愿意为了你放弃事业,相夫教子。”霍母这话,虽然是对着霍斯冬说的,但是说得语气很奇怪,“相夫教子”四个字更是被刻意着重了说。

    林溪想到,这话该是对她说的,只是她并不是她的儿媳,是假的。

    “我看小林是不想放弃她的事业了,就算你有病,也要想法子治才是,她在剧组一呆就是小半年,谁来顾着你?就是你好了,她能知道吗?”

    林溪一听,霍母这火力是对准了她这个“儿媳”。

    霍斯冬没接这话,他的脸上现出困惑,好像是想了好半天,才抬头问:“苏家小姐是谁?”

    霍母也十分惊讶:“你忘了吗?”

    霍母看向林溪,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就是你追出国,害得你差点站不起的那个女人!”

    林溪一惊,霍斯冬差点站不起来过?她下意识地看向霍斯冬,却见霍斯冬眼中已经流露出怒气。

    “没有的事,您弄错了。”霍斯冬下了命令,“大嫂,送妈回去。”

    刘锦华过来扶霍母,霍母白了她一眼:“你是听我的,还是听他的?”

    刘锦华笑着说:“妈,我当然是听您的。二弟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二弟娶了弟妹,把过去的事忘了,不是正和您老人家的心意?”

    “不合心意!”霍母也冷着声音说,“我老了,拼了命生出他来,现在连孙子都抱不上吗?”

    林溪知道霍母在50岁那年执意生下霍斯冬,说“拼命”确实没有夸张。

    “我让李秘书给您联系福利机构,您想抱几个,就抱几个。”霍斯冬揉了揉眉心,“送客。”

    “好啊,我是客?”霍母气道。

    “我出生那天,大哥死了,您和父亲害怕我继续‘克’你们,搬出老宅。我长这么大,您这是第一次来老宅,不是客,是什么?”

    “您期望有一个完美的家庭,这个家庭必须包括您亲自生出的儿子,所以我降生在人事。您年纪大了,仍然希望有一个完美的家庭,所以我必须给您生下孙子。我想问问,在您眼中,我是什么?”

    霍斯冬自嘲一笑:“只是一个让你完美的工具。”

    “送客。”霍斯冬这话已经说得很不耐烦。

    刘锦华扶着霍母,这次霍母没有再说什么。从霍斯冬十几岁开始,霍父就退居幕后,现在霍母在霍斯冬面前,不过是仗着“母亲”的身份。

    霍斯冬让她走,她没有理由留下。

    刘锦华扶着霍母出了门,客厅里只剩下林溪和霍斯冬。

    林溪觉得她应该说点什么,但是她不知道说什么。

    她倒是对霍母针对她的指责不放在心上,本来就是假扮夫妻,霍母就是说破了天,和林溪也没关系。

    霍斯冬的身世,林溪在生日那天就无意听到过。

    可是听别人说起,和霍斯冬自己说起,是完全不一样的。

    霍斯冬虽然是自嘲的说着过去,但是林溪知道,没有哪个孩子,愿意做母亲“完美的工具”——没有哪个孩子,不渴望母爱。

    霍斯冬在林溪身边的时候,似乎永远是保护者,但是林溪今天忽然很想抱一抱他。

    可是林溪又觉得没有理由,她以什么身份抱他呢?

    “霍斯冬……你……”林溪想让他不要伤心,可是这句话怎么说都不对,几乎让林溪的舌头都打了卷。

    “你不用同情我。”

    “我不需要同情。”

    霍斯冬生硬地说出这两句话。他似乎十分难过,都没有了力气,靠在沙发后背,闭着眼睛,一副累极倦极的样子。

    “你走吧,她不会再来了。”霍斯冬淡淡地说,“刚刚她说的话,对不住。”

    林溪的身体怔住。

    她这才想起,她住在这里的原因,是因为霍斯冬的母亲随时会来检查,现在霍母来过,她便没有了住在这里的理由。

    林溪竟然没意识到这点!她的心思全在霍斯冬身上,半点没分给霍母。

    “哦,好的。——没关系,本来就是假的。”林溪觉得心里好像有点失落,可是失落什么呢?她不知道。

    林溪站在客房,有些茫然地收拾东西。

    这些东西在搬来的时候,林溪还万般不愿,她以为住几天等霍母检查过就走。谁知霍母一直不来,她就这样住了下来。

    习惯,有点类似于温水煮青蛙。林溪好像已经习惯了住在客房,每天在书房看剧本。

    看累了,就抬头看一眼霍斯冬。

    霍斯冬大多数时候,会用那只墨绿色的钢笔批改文件,神情专注,冷白的手在黑色桌上,鲜明得刺眼。

    霍斯冬偶尔也会看她,视线相交,林溪再避开他。

    林溪把衣服收拾好,放进行李箱里。林溪看到柜子挂的霍斯冬的黑色西装,鬼使神差地,她把黑色西装也叠好,放进箱子里。

    带有香牌logo的黑色一袋躺在柜子里,林溪想起,她还弄丢了一只戒指,不能霍斯冬说不还,她就不还的。

    林溪拎着行李箱下楼,一楼客厅早就不见霍斯冬的身影。

    林溪走出别墅大门,司机李叔已经等候在外,显然是霍斯冬的安排。

    老李帮忙把行李箱放进车里,林溪坐上车,黑色轿车使出花园,驶向大门.

    霍斯冬站在二楼书房窗口,看着车子和林溪一同消失在薄雪覆盖的视线里。

    他一直站在窗边,连姿势都没变过,从日光正盛,看到暮色四合。

    “啧啧,霍老弟,听老李说,你把弟妹赶走了?”陆长安和霍斯冬相识多年,没敲门,直接推门而入,声音和人一起进入书房。

    霍斯冬不应。

    “霍老弟,弟妹都飞回来陪你过元旦了,你怎么还这么狠心,赶人家走?”陆长安做痛心状,“你可真是狠心呐。”

    “不要再拙劣表演了。”霍斯冬依旧背对着陆长安看着窗外,他揉了揉眉心。

    陆长安看霍斯冬这副模样,就知道霍斯冬是真的不开心,便不在开玩笑,收起表演的心思,肃然道:“霍老弟,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知道我家的事情了。”霍斯冬低声说。

    “就这?霍老弟,弟妹是知道了五年前——”

    陆长安还没说完就被霍斯冬打断:“不是!她只是知道我和父母的关系。”

    “那有什么,哪家还没有难念的经了。弟妹知道不是更好?”陆长安奇道。

    “我想让她爱我,而不是同情我。”霍斯冬低声说。

    “霍老弟,你就是太较真,同情还不是爱的一种吗?”

    “不是的。”霍斯冬坚定地说,同时她又垂了眸,略带哀伤地说,“我不要她同情我。”

    “她都赶飞机回来陪你过元旦,还不是爱?”

    “她只是可怜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罢了。”

    霍斯冬一件一件地说:“她送我钢笔,只是生日礼物;心疼我落泪,是代入了剧中人物感情;加我微信,也不是要见我。——是我自作多情。”

    陆长安从来没见过霍斯冬这幅模样,霍斯冬一向是胜券在握步步为营。

    他拿不准霍斯冬是在较真,还是内心已经有了筹谋,他的这位小老弟,年纪轻轻,心思却深得望不见底。

    “那现在怎么办?”陆长安问。

    霍斯冬抬头,看着广袤无垠的夜幕星河:“陆兄,你等你太太多久?”

    陆长安一向只记得住他太太爱了他多久,至于他等他那不成熟的太太的岁月,他从来不去算。

    闻言,陆长安笑道:“这我还真不记得了。”

    霍斯冬幽然地说:“我不想再等下去了。人总是这样的,在一起的时候也许感觉不到,分开来,她就能想起我的好了。”

    “还是霍老弟了解弟妹。”陆长安叹道。

    “我不是了解她,我是了解人性。”霍斯冬淡淡地说。

    “赌徒。”陆长安得出了结论。

    “赌输了,她还是我太太,什么都不妨碍。赌赢了——赌赢了,说不定以后,她也会追着我生二胎。”

    陆长安听到前面还觉得霍斯冬心机是真的深,听到后面,他摸了摸鼻子,苦笑道:“其实那滋味,也不太好受。”

    “陆兄,你这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霍斯冬幽幽地叹了口气.

    林溪回到公寓后,除了几个品牌拍摄,其余时间都在家里看剧本。日子过得平淡且慢。

    林溪想更充实些,因为一旦闲下来,她时不时地就会想起霍斯冬,尤其是在看剧本的时候。

    如果是在霍家老宅,她看剧本看累的时候,一抬头,就能看到霍斯冬。

    这年年初,一场病毒性肺炎有蔓延趋势。林溪看到新闻后,有心提醒霍斯冬,又想霍斯冬每天都在老宅,也不同人接触,没有提醒的必要。

    林溪退出微信,继续看剧本。

    微信提示音响起,林溪打开,是尼尼发来的消息:“溪溪,我的耳机好像落你那儿了。”

    林溪这才想到尼尼的耳机落在她化妆间,她当时给尼尼发消息,尼尼没回,应该是她现在想起来了。

    “在我这,我找找给你送过去。”林溪回。

    林溪翻遍了家里的每个角落,都没找到耳机。最后林溪想到,耳机放在跨年演唱会那天背的背包里。

    而背包,好像落在霍家老宅了。

    林溪想了想,还是决定亲自去取一趟。她在微信联系人里找到那个原始头像霍斯冬,输入:“我有东西落在老宅,什么时候方便去取?”

    “随时。”对方回消息非常快,让林溪怀疑,霍斯冬是不是原本就在和她聊天的界面。

    “现在?”霍斯冬又发。

    林溪今天刚好什么拍摄都没有,便说:“好。”

    “我让老李开车接你。”

    林溪回一个“好的”,结束了对话。

    林溪想,再次和霍斯冬沟通,好像没有想象中的那样难。毕竟虽然不再住在一起,但是住在一起的那段时间,让他们熟稔了许多。

    林溪戴好医用口罩,被老李接着,开往霍家老宅。

    一路上林溪都有点忐忑,和从前去霍家老宅完全不同。

    她也不知道见到霍斯冬该说什么,好像他们本来已经熟悉一点了,但是霍斯冬又推开了她。

    林溪不知道该以一种怎样的状态,去见霍斯冬。或者说,见到霍斯冬,她该做一个礼貌的合伙人,还是熟悉的老朋友.

    霍家书房,霍斯冬放下手机,对陆长安下了逐客令:“你走吧,我太太来了。”

    “我赌赢了。”霍斯冬薄唇微翘,是少见的快活模样,灰色的眼瞳中流露出冷淡却天真的神情。

    陆长安说:“你怎么知道弟妹来了不会走,说不定弟妹只是来做做客呢?”

    “来了就不会走了。”霍斯冬笃定地说,“她既然都主动来了,我怎么可能放她走?”

    陆长安摇摇头:“霍老弟,我现在都有点同情弟妹,被你看上,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霍斯冬不笑了,垂下眼:“我这么讨人厌吗?”

    “不是。”霍斯冬叹道,“霍老弟你的心思,就是一口幽深的井,谁也不知道多深。”

    “是吗?”霍斯冬低着头说,“可是我只是要她爱我而已。”.

    林溪走到别墅门口,她不知道指纹有没有被换掉,就算没换掉,她也不想以主人的身份进去,她按了门铃。

    出乎预料地,门马上被打开,开门的不是李嫂,而是霍斯冬。

    霍斯冬穿一身黑色衬衫,正在系袖扣。霍斯冬的身形修长挺拔,半个多月没见,他好像比之前瘦了些。

    “进来吧。”霍斯冬说着,把拖鞋放在林溪面前。

    林溪有些笨拙地换了鞋子,进来,没话找话地问:“李嫂没在吗?”

    “嗯,她在休假。——你落下什么了?”霍斯冬随口问。

    “一副耳机。”林溪说。

    霍斯冬抬头,示意林溪上楼去找。

    林溪上楼,走到客房,很快就在床头柜上找到了装着耳机的包。

    她看到,柜子上那朵淡绿的玫瑰花,开得正好.

    林溪下楼,霍斯冬还站在老地方,她说:“找到了。”

    “嗯”,霍斯冬点点头,在林溪说离开之前说,“一起吃个饭吧。”

    林溪本想拒绝,但是看霍斯冬眼中挽留的神色,想,反正只是吃一顿饭,说:“好。”

    霍斯冬亲自为林溪拉开餐椅。林溪坐下,发现靠他最近的那道菜,依旧是竹笙金针汤。

    李嫂不在,这饭该是霍斯冬提前订好送来的。

    林溪也拿不准霍斯冬的心思,他时而对她好得过分,还很细心,时而又反复无常,冷漠无情。

    林溪带着满腹的疑问和霍斯冬吃了这顿饭。

    饭后,林溪要走,霍斯冬没再挽留,他说让老李送她.

    林溪走后,霍斯冬坐在沙发上,骨节分明的双手来回翻动。

    他的手中,是一个纯白色的、还未成型的手工纸,不知道他在叠什么。

    霍斯冬叠得很慢,极有耐心。修长的手指轻轻按着不大的手工纸,仿作虽然慢,但是能看出每一个步骤都很娴熟。

    霍斯冬叠出了一只千纸鹤,两只夹住千纸鹤的翅膀,任凭他怎么拉纸鹤的尾巴,纸鹤都无法扇动翅膀。

    就在这时,门铃响起,霍斯冬放下纸鹤,优哉游哉地去开门。

    门打开,林溪和老李一前一后站在门口。

    林溪戴着口罩,穿着栗色大衣,看上去有些落寞。

    身后老李开口:“先生,疫情原因,道路都封了。我没能把太太送回去。对不起。”

    “封路么,这不怪你,回去吧。”霍斯冬淡淡地对老李说。

    随后,霍斯冬对林溪说:“这样,只能委屈你,在我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了。”

    灰瞳清澈,语气无辜。

    ◉ 30、同居

    林溪想说不住, 但是想想,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

    她看着霍斯冬,不知道霍斯冬到底是想她住,还是只是出于礼貌。

    林溪以为她好像和霍斯冬更熟了, 但实际上却好像越来越不懂霍斯冬。

    无论如何, 住在这里, 确实打扰。林溪有点不好意思。

    霍斯冬侧身, 显然是要林溪进去。

    林溪知道这是非常时期, 也不再犹豫,走了进去。

    她恍惚看到霍斯冬的手里握了一个白色纸质物品, 很小, 被他的手掌松松攥着。

    林溪没在意, 她现在只是有点不知所措。

    霍斯冬没送林溪,林溪独自走到客房之后,才发觉自己的心跳得很快。

    明明之前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怎么这次会感觉这样不同呢?

    林溪定下心, 打开微信, 给秦姐发了封路出不去的消息,让秦姐协调工作安排。

    秦姐:“没听说封路啊, 你确定吗?”

    林溪当然确定, 她刚刚做老李车上亲眼见到亲耳听到的。

    虽然没带行李, 但是林溪随身带了平板, 晚饭之前,林溪一直在客房内看剧本。

    林溪没有去书房,好像有点故意回避霍斯冬似的。

    晚饭时间, 敲门声响起, 林溪其开门, 不出意外地见到了霍斯冬——老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霍斯冬修长的身影立在林溪面前,让林溪有一种不如梦之感,机缘巧合之下,她竟然又要和霍斯冬住在一起了。

    霍斯冬抬了下巴:“怎么不来吃饭?”

    “啊,看剧本忘了时间。”林溪确实没记时间。

    “看剧本怎么不去书房?”霍斯冬问。

    林溪看霍斯冬神色坦然,倒显得她左思右想的有些矫情,便说:“一会儿去。”

    霍斯冬点了点头,显得十分满意。

    林溪跟随霍斯冬下楼,这次霍斯冬没有等她。

    溪跟在霍斯冬身后两步的距离,她有些茫然,好像和霍斯冬的关系,又回到了从前不熟的状态。

    晚饭吃得无聊,饭后,霍斯冬又对林溪说了一遍:“看剧本去书房。”.

    林溪简单收拾一下,换上客房中原有的居家服,心情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客房中物品齐全,卸妆液和洗面奶都是林溪代言的品牌,林溪平时也会用。

    林溪看了看秦姐还没有给她回复,想来疫情降临,许多工作都无法进行了。

    她以为不会在霍斯冬这里住很久,毕竟只是暂时封路。

    林溪想到了霍斯冬说了两遍的“看剧本去书房”,拿起平板走出客房。

    走到书房门口,林溪听到一阵熟悉的旋律。林溪对声音敏感,听出了这是《好梦成真》的旋律。

    只会《好梦成真》的伴奏舒缓悠扬,而现在这个乐器演奏出的,却优雅得别具一格。

    林溪一时听不出是什么乐器演奏的。

    林溪敲响了房门。

    音乐声停止,霍斯冬的声音传出:“进。”

    随后,音乐声又响起。

    林溪推开门,看见书桌后面椅子空空。霍斯冬站在窗前,背对着林溪,双手置于胸前,正吹奏着什么。

    林溪知道是什么乐器了,是口琴。

    霍斯冬没有回头,林溪站在门口,也没有进一步走动,《好梦成真》的旋律回荡在书房中。

    一曲终了,霍斯冬单手拿着绿色手琴,琴身的绿色是冰冷的色调,散发着冷泽。

    霍斯冬转过身,对林溪说:“怎么不进来?”

    林溪不知道霍斯冬什么时候对《好梦成真》这么熟悉。

    林溪想,他在拍卖会高价买下CD,说是送给她,或许他本来是为他自己买下,看到林溪喜欢才送给她的?

    林溪一时间有些乱。

    “进来。”霍斯冬的语气有点命令的成分。

    林溪下意识地关了门,走到她从前常坐着的沙发边。到了沙发旁,林溪才想她为什么要那么听霍斯冬的话?

    可是霍斯冬的话又没有任何让人不适的地方,林溪又觉得是她自己莫名其妙。

    “好听吗?”在林溪有点懵地坐到沙发上的时候,霍斯冬问。

    “嗯。”林溪点点头。

    林溪的回答显然让霍斯冬满意了。

    霍斯冬少见地单手把口琴转了一圈,有点像学生时代男生转笔。林溪惊讶,原来霍斯冬也会露出这样孩子气的一面。

    可是林溪抬头看霍斯冬的神情,他的面色并没有丝毫改变。

    “接了新本子?”霍斯冬问。

    林溪说:“还是接触阶段,先看看剧本。”

    霍斯冬点点头不再问,他走回书桌后,把口琴放在桌上,从西装口袋里拿出墨绿色的钢笔,开始办公。

    林溪想,她买绿色钢笔本就是存了私心,她想看霍斯冬冷白修长的手,握着她喜欢的颜色。

    现在看来,霍斯冬可能本身就很喜欢绿色,他的口琴,也是冷绿色。

    林溪收回思绪,开始看剧本。

    看了一会儿,她收到秦姐发来的微信消息:“确定封路了,明天的‘M’品牌见面会,改成线上,你会用直播软件吗?”

    林溪以前只是偶尔看看直播,但是没有实际操作过,林溪打字:“没用过,但是应该能学会,我今晚先试试。”

    “好,时间是明天下午2点,直播软件是喵音直播,账号和密码和流程我等下发给你。”

    “好的。”

    “需要穿‘M’品牌的裙子,你家里有吧?现在快递也没办法送过去了。”

    林溪怔了证,她公寓里是有很多‘M’品牌送的裙子,她在夏天的时候也会穿这个品牌当做私服。

    但是她现在在霍家老宅,衣服都只能穿老宅里提前备好的。

    林溪有点犹豫:“我这里暂时没有。”

    “那也没办法了,现在是非常时期,我和品牌方联系一下,你明天先穿没有logo的衣服。”

    林溪和秦姐聊完,总觉去参加服装品牌的直播,却不穿该品牌,似乎不太好。

    她拿手机研究着喵音直播,刚一打开,就被视频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

    林溪赶忙把音量调小,抬头却见霍斯冬已经停下手中钢笔,抬头看她。

    林溪小声说:“对不起。”

    霍斯冬不答反问:“心情不好?”

    “嗯?”林溪惊讶于霍斯冬竟然能看出她的情绪,她一向觉得她不是情绪外露的人。

    “有点。”林溪想既然霍斯冬都问了,她也没必要不回答。

    “说来听听。”霍斯冬放下钢笔,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

    林溪不知道霍斯冬为什么会问她,也许他工作累了想放松一下,便简单地把直播的事情说了。

    “一定要穿这个牌子的衣服?”霍斯冬问。

    林溪说:“也不一定,但是我觉得还是穿比较好。不过现在的情况,是一定穿不了了。”

    霍斯冬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跟我来。”

    说着他起身,向门口走去。

    林溪不知道霍斯冬要做什么,但是她还是放下正在摆弄的手机,跟霍斯冬出了书房。

    霍斯冬带着林溪走到她客房旁边的门口,对林溪说:“推开门。”

    林溪带着好奇推门,只见室内灯光通明,两侧摆放两排衣服,正前方是一排鞋架,什么鞋子都有。——这是一个衣帽间。

    林溪在霍家老宅住这么久,第一次知道有这样一间房间。

    林溪沿着一排衣服向内走去,香牌之后,就看到了“M”品牌的连衣裙。

    这两个服装品牌,都是和她深度合作的,前者还在考察期,后者已经官宣了代言。

    林溪看到“M”品牌连衣裙的时候,欣喜和疑惑一同袭来。

    欣喜的是明天直播可以穿它,疑惑的是,霍斯冬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衣帽间。

    林溪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

    她最开始想,可能是霍斯冬之前那位求而不得的爱人准备的,但随即林溪就否定了这个推断。因为衣帽间里面的衣服,都和她有关,且尺寸都是她的尺寸。

    林溪站在一片“M”品牌构成的裙海中,回头看霍斯冬。

    霍斯冬站在门口,并没有走进来,强光照射下,他高大英俊得不太真实。

    “谢谢。”林溪在心中闪过许多话语,最终却只说了这一句。

    霍斯冬听了,似乎十分不高兴,他没有回答,转身离开,留林溪一个在衣帽间里。

    “M”品牌主打白色,林溪选了一条纯白色的吊带公主裙。她常穿这个牌子,不用试就知道尺码刚好合适.

    林溪回到书房,敲门进去,霍斯冬已经坐在书桌后处理事务。

    林溪不便打扰,便默默坐回沙发,拿起手机,研究喵音直播。

    林溪记得她已经把声音调小,可是再次打开直播的时候,还是被画面中的声音吓到。

    林溪马上按了退出键。

    林溪有点心虚地看向霍斯冬,害怕霍斯冬被她打扰到。

    可是霍斯冬神情严肃地看着笔记本电脑,并没有看她。

    林溪松了一口气,再度打开喵音直播,开始研究。

    从前直播都有工作人员来做,林溪非常不熟练,她输入秦姐发过来的账号密码。

    “不会弄吗?”霍斯冬不知道什么时候,处理完公务,合上笔记本电脑,靠在椅背上,一副悠哉的神态,向林溪发问。

    林溪确实被直播软件搞得焦头烂额,便说:“不太会。”

    “你过来。”霍斯冬说。

    林溪想,从前这个时间,霍斯冬也处理完事情了,现在应该不会打扰他。她拿着手机起身,走向霍斯冬。

    林溪在书桌前停下。霍斯冬转头,示意林溪再过来些。

    林溪绕过霍斯冬的书桌,一点一点靠近霍斯冬的座椅。

    霍斯冬单手放在深色桌面上,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有规律地敲着桌面。

    林溪在霍斯冬旁边停下,把手机放在霍斯冬视线下方,不自觉地弯下腰。

    “就是这里,我现在还不知道明天直播是什么形式,如果要我自己直播,是不是点击这个‘加号’。”

    霍斯冬的手指停止敲击桌面。

    林溪靠他极近,他的目光稍稍从手机屏幕转移,就能看到林溪别在耳后的棕色长卷发,以及她小巧精致的耳朵。

    是一只在害羞的时候会变红的耳朵。

    霍斯冬注意到,林溪耳垂的下方,有一颗小小的痣。

    小巧玲珑的,长在耳洞旁边,乍一看上去,像是并排打了两个耳洞。

    霍斯冬闭了眼,再睁开,他收回视线,伸手接过林溪的手机,说:“点这里。”

    同时他的手指一点,进入直播模式,手机镜头对准林溪。

    林溪看着手机中的自己,问霍斯冬:“是开始了吗?”

    霍斯冬不回答林溪,修长的手指又点了一下,林溪没看清他点了什么。

    手机视频中,小精灵飞过来亲了亲林溪的脸颊,在林溪脸边,留下一个爱心形状。

    林溪呼吸一紧,耳朵悄悄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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