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爱你
林溪拿着霍斯冬做好的早餐, 去到化妆间。祁朝鹤已经坐在化妆间了,看到林溪进来,手里拿着吃的,没有客气:“带早餐来啦, 分我点。”
林溪抱着早餐坐到祁朝鹤对面的化妆镜前, 让助理小秋去剧组早餐保温箱里拿出一份早餐, 交给祁朝鹤。
祁朝鹤拿着剧组早餐, 幽幽叹气:“我不就是想吃口你做的早餐吗, 和你在韩国那么多年,都没见你做过饭。”
林溪咬了一口剥好的鸡蛋, 小声说:“不是我做的。”
说话的时候, 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翘, 她自己都没注意到。
祁朝鹤没听清:“你说什么?”
林溪咽下口中鸡蛋,说:“没说什么,化完妆我们对下台词吧,现在心里没有底。”
祁朝鹤也深有同感, 虽然出道的时候正好运气好, 拿了一个新人奖,被粉丝吹成是影帝, 但是到底没有和有名的导演合作过。
阮未雪是年青一代导演中的佼佼者, 抓住了这个机会, 未来的电影道路前途不可限量。
要知道电影圈十分排外, 从前阮未雪可是非科班不用的。
好在这天阮未雪对林溪和祁朝鹤的表现还算满意,林溪也松了一口气。
只是林溪在电影中,大部分都要坐在轮椅上, 阮未雪让林溪今晚回酒店后, 好好练习, 不是要“像”坐在轮椅上,而是和轮椅连为一体。
林溪晚上回酒店的时候,还带回了从德国进口的轮椅,连拆封都没有拆。
阮未雪直接吩咐道具送到林溪酒店房间,让她以后能坐着就不要站起来了。
阮未雪怕道具师傅发现霍斯冬的存在,没让他们送上楼,只让他们送进了电梯。
出了电梯,林溪把轮椅艰难地推到房间门口,打开门,她先是用目光去寻找霍斯冬。
果然见到霍斯冬坐在沙发正中,银色笔记本电脑放在腿上,似乎是在工作。
林溪发现霍斯冬的衣服已经换掉了,不再是酒店的浴袍,而是平时常穿的黑色真丝睡袍,配上他冷白的皮肤,有一种独属于男性的性感。
林溪摇了摇头,把不合时宜的想法从头脑中去除。
她把轮椅包裹推进来,随后起身,就看到霍斯冬也从沙发上坐起,向她走来。
林溪忽然有一种“家”的感觉,这很奇怪,林溪没有过独属于夫妻二人的家庭生活,她以前也自觉从来不向往那种生活。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却觉得很温暖——也许因为等待她的人是霍斯冬。
“是什么?”霍斯冬问。
“轮椅。”林溪没有起身,就着弯腰的姿势,在拆轮椅的包装。
霍斯也过来帮她一起拆。
“阮导让我以后在酒店,可以不用走路了,坐轮椅就行。”林溪说。
“哦?”霍斯冬似乎很有兴趣,“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嗯?”林溪问。
“很麻烦的。”霍斯冬淡淡地说。
林溪觉得霍斯冬这样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人,还会觉得坐轮椅麻烦,实在是超出了她的认知。
打开外包装,林溪看着说明书,懵了。
说明书是德语的,林溪一点都不懂,看图例也没有看明白,她拿出手机,正要搜索轮椅的安装办法,却见霍斯冬蹲坐在地上,已经开始装备了起来。
霍斯冬此时的模样专注极了,如果不知道他在拼轮椅,林溪会觉得他是在拼乐高。
“你会拼装?”林溪不可置信地问。
霍斯冬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林溪敏锐地发现霍斯冬好像不想提这个话题,就没有再继续。
霍斯冬:“你站着不累吗?”
林溪觉得霍斯冬都坐在地上给她拼轮椅,她去休息好像不太好,但是霍斯冬又没有要她帮忙的模样,她就站在旁边陪他好了。
林溪觉得“我陪着你”有点肉麻,她就说:“不累。”
“你不,累我看你站着累。”霍斯冬头都不抬地说。
林溪想不要打扰霍斯冬拼装,便走了。
霍斯冬轻轻敲了敲轮椅的精钢骨架,想,本来是希望她陪着的,又怕她累,她走了又觉得还想让她在这。
霍斯冬自嘲地一笑,他对林溪,一直是这样几重的心思,弄得他患得患失,性情无常。
忽然间,一道声音让霍斯冬回到现实,是垫子落在地面的声音。
霍斯冬抬头,只见林溪放好垫子,坐在垫子上,轻快地说:“我坐着就不会累啦。”
林溪看到了一个让她目眩神迷的笑容。
霍斯冬笑过之后,继续手头工作。
林溪看剧本。
阮未雪有一个习惯,剧本都是打印出来的,从来不给演员发电子版,而且剧本从来不一次性发完,有许多演员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演的是什么人。
所以林溪只是拿着两张打印出来的A4纸作为剧本。
林溪边看边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她曾经和霍斯冬,在老宅,在溪园,都是这样相对而坐,一个人看剧本,一个人处理工作。
那时候林溪的视线落到霍斯冬身上,如果霍斯冬也刚好在看她,她会立刻闪开。
现在却不会了。
剧本很快看完,她光明正大、肆无忌惮地,把目光落在霍斯冬身上。
霍斯冬已经把轮椅的骨架拼了出来,只要把轮子安装上,就是一个完整的轮椅。
霍斯冬似乎感觉到了林溪的目光,轻轻抬头,对上林溪的眼睛。
林溪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躲避。
霍斯冬深灰色的眼瞳里现出不解。
林溪笑道:“你不安轮子吗?”
霍斯冬移开视线,继续安装。
轮椅安装好了,立在客厅中央,椅身主体黑色,配着银色精钢,林溪知道阮未雪一定要这个轮椅的原因了,看起来确实比爷爷平常用的更加气派。
霍斯冬推着轮椅扶手,问林溪要不要坐上去试试。
林溪说好。
她坐在轮椅上,脚踩在脚踏,身体一瞬间有一种“不着地”的腾空感,林溪僵硬地向后倚去。
霍斯冬等林溪适应一段时间,才推着她向前走。
林溪在这一刻,才真正理解了为什么每次回去看爷爷,爷爷总是要一副拐杖,不想做轮椅。
身体不由自主的感觉,对身体失去了控制,这种感觉确实不舒服。
霍斯冬推着林溪,来到了窗前,看窗外夜景。
霍斯冬忽然说:“就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林溪回头看霍斯冬,霍斯冬继续说:“我推着你,你想去哪,我就带你去哪。”
林溪说:“那恐怕要等到七老八十了,到时候你也是一个老头子,推不动了。”
林溪从前很拒绝提起“变老”这个话题,她的幼年和少年时期,正是爷爷逐渐衰老的时候,她不忍看也不愿想任何关于“老”这个字的意思。
但是霍斯冬第一次直接地向她表明爱意,就是说的“七老八十”、“牙齿都掉光了”这些话,那时候她只是震撼于霍斯冬的心意,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妥。
现在林溪好像已经没有了对“老”的恐惧。
她很坦然地说出“你也是一个老头子”这种话。林溪忽然觉得,有一个人和她一起变老,似乎是一件可遇不可求的事情。
她没有求,但是霍斯冬就这样悄悄地出现在她的生命中,默默地陪伴着她。
林溪算下时间,她6岁的时候遇到霍斯冬,到现在已经十六个年头了。
只是很遗憾,中间那漫长的时间,霍斯冬都不在。
“你怎么会安装轮椅?”林溪试探着问。
霍斯冬淡淡地说:“我坐过。”
林溪想怪不得他安装轮椅的时候,有一种安装乐高的沉静,原来他也曾做过轮椅。
林溪想到,在爷爷家的时候,霍斯冬也是没有学习,就会给爷爷停轮椅。
林溪想那一定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看霍斯冬的样子也不是很想提起,林溪便没有往下再问。
“那我们做一个约定,等到70岁的时候,你还给我推轮椅。”林溪说。
霍斯冬回答得很快:“好啊,乐意效劳。”
林溪看着窗外万家灯火,点点星光,觉得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满足和安逸。
晚间,霍斯冬手机弹出视频通话,林溪本来以为霍斯冬有公事要处理,便摇着轮椅往卧室去。
奈何她用不惯轮椅,速度十分之慢。
霍斯冬笑道:“不用回去,这人你也认识。”
林溪带着疑惑看霍斯冬。
霍斯冬把视频中的人给林溪看,只见视频中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日来找霍青桐认父的小姑娘。
小姑娘的眼睛还是那样大大的,透过屏幕都能看到长长的睫毛。
林溪惊讶地看向霍斯冬。
霍斯冬薄唇微翘,带着笑意说:“惊喜吗?”
林溪确实有点惊讶,她没想到霍斯冬真的收养了这个孩子,这孩子是霍青桐的女儿,而霍青桐,正在和霍斯冬作对。
“她妈妈你也看到了,拿钱就走的人,霍青桐也不要这孩子。小孩暂时先住在老宅,总归是霍家的孩子,我也不能不管。”
小姑娘在视频的另一端叫霍斯冬叔叔,给他看她新画的画,管林溪叫姐姐,问姐姐什么时候回来。
林溪惊讶于小姑娘的嘴甜,印象中,小姑娘是一个不大爱说话的小女孩。
林溪让小姑娘早点睡之后结束了通话。
不得不说,刚刚的通话让林溪确实有一种和霍斯冬是一家人的感觉,好像一个平淡温馨的三口之家。
林溪觉得她的想法有点荒谬,但是她看霍斯冬望着她的眼睛,又觉得有这个想法的,也许不止她一人。
“她叫你叔叔,叫我姐姐,你不生气?”林溪问。
“我生气什么?”霍斯冬问。
“你老啊。”林溪答。
霍斯冬笑得颇为恣意:“林溪,你忘了,按照辈分,她该叫我什么?”
林溪非常认真的算了一下,小女孩是霍青桐的女儿,霍青桐管霍斯冬叫小叔叔,那么小女孩该叫霍斯冬——爷爷?
“爷爷?”林溪喃喃地说。
霍斯冬问:“那你呢?”
林溪被这个称呼惊到了,如果按照辈分来论,她岂不是要被叫做奶奶?
林溪轻轻啄了一口水压惊,她是不在乎被叫阿姨的,可是叫奶奶实在超出了她的预期。
“奶奶?”林溪不可置信地说。
林溪半天没等来霍斯冬回话,向他看去,只见霍斯冬只是看着她笑。
林溪没觉得说了什么能让霍斯冬笑这么久的话,她不解地看着霍斯冬,猛然反应过来,是“奶奶”这个称呼!
林溪说她该被叫“奶奶”,那不是正和被叫“爷爷”的霍斯冬是一对儿吗?
林溪的耳朵悄悄红了。
她低下头说:“不要笑了。”
以前总觉得霍斯冬一笑难求,现在霍斯冬爱笑了,林溪却觉得他专门笑话自己。
“林溪,你害羞的样子,真好看。”霍斯冬对林溪说,本该是夸赞和迷恋的语气,却被霍斯冬直白地说了出来。
林溪觉得她要顶不住了,霍斯冬一旦打气直球来,比性情无常还让人受不了!
林溪低着头说:“不早了,我先去洗漱睡了。”
她被霍斯冬的情话说得落荒而逃。
霍斯冬坐在原处,满目都是胜券在握的笃定.
第二日,林溪照常接过霍斯冬送过来的早餐,今天是素馅包子,真不知道霍斯冬怎么做出来的。
林溪暗暗决定,今天回来要给霍斯冬买回来新鲜的蔬菜。
这天阮未雪也没有怎么发脾气,只是窝在摄像头后面的椅子上,指挥林溪要和轮椅融为一体。
晚上回到酒店,林溪让助理小秋买了一些蔬菜,她想霍斯冬常年吃素,一定吃不惯酒店的餐食。
打开房间门,林溪没有看到霍斯冬,头以为他在洗澡,走到客厅中间,没有听到洗澡声音,这才发现不对劲儿。
林溪拎着蔬菜,轻轻喊道:“霍斯冬,霍斯冬——”
没有人回答他。
林溪这才想到,霍斯冬虽然沉默,但是对她,从来没有不回复过她的呼唤,哪怕他正在生闷气。
林溪确定,霍斯冬是离开了。
她先想到的是霍斯冬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她马上打开手机,给霍斯冬打电话,冰冷的女声传来:“对不起,该用户已停机。”
英文播放的时候,林溪掐断了通话。她不知道她是以什么心情再次打开的微信,只知道她的手是抖的,按了几遍通讯录才打开。
找到原始头像的霍斯冬,林溪害怕手机不在霍斯冬手上,只是发了一个表情过去。
不出意外地,没有回复。
林溪又发了“霍斯冬”三个字,依旧没有回复。
林溪手中拎着的蔬菜落到地下,她在爷爷去世后,第一次感觉到无助。
林溪到这一刻,才意识到,原来一直以来,她都不愿意承认,其实她已经不想离开霍斯冬了。
林溪迅速调整好状态,她试图通过霍青桐联系到霍斯冬,但是想到霍斯冬说霍青桐正是他落魄的导致者,她便不敢轻举妄动。
林溪知道陆长安是霍斯冬的好友,几乎她每次见到霍斯冬出行,身边都会跟着陆长安。
林溪先是联系到了陆长安的太太付晚晚,付晚晚问过陆长安之后,给林溪的回复也是暂时不知道霍斯冬下落。
林溪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失魂落魄”。
第二天林溪去片场,阮未雪一眼就看出了林溪的不对劲儿。
阮未雪猫一样缩在椅子上,穿一身黑群套装,慢悠悠地说:“失恋了?”
林溪已经在努力掩饰了,没想到还是一眼就被发现。
林溪没有隐瞒——在导演面前,尤其是阮未雪这样眼睛毒辣的电影导演面前,演员几乎是透明的。
林溪点点头。
阮未雪“嗯”了一声,罕见地起身拍了拍林溪的后背:“年轻人,多多体验各种情感,对演员的职业生涯很有帮助。”
阮未雪没比林溪大多少,但林溪总觉得阮未雪说话有一种“老气横秋”的感觉。
林溪理智上知道阮未雪的话是对的,但是情感上,她只想找到霍斯冬,不管霍斯冬是落魄还是成功。
这天晚上,林溪没精打采地回到酒店,刚一进门,就发现客厅里面站了一个男人。
男人用背影对着林溪,戴这帽子,从身后看不出来什么。
林溪一眼就认出这人不是霍斯冬——从昨晚到现在,霍斯冬几乎长在了林溪的脑子里,林溪就是再脸盲,也不可能认不出来他了。
更何况,这人和霍斯冬气质上大相径庭。
林溪已经拿出手机,按了快捷键110,她想如果这人坏人,她立刻报警。但是现在她还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这人也许是霍斯冬派过来的。
只有霍斯冬有她酒店的房卡。
林溪关上门,那人转身,摘下帽子。林溪看到了一片雪白的短发,和一张娃娃脸。
李秘书——这人林溪见过,她随即反应过来,李秘书就是前天霍斯冬口中那个背叛了他的人!
林溪把手机背在身后,抱着戒心问:“你来做什么?”
李秘书似乎很惊讶:“太太认识我?”
林溪带着防备说:“你是霍斯冬的秘书。”
李秘书笑道:“是的,没想到太太还记得我。”
他一笑起来,两颊有两个小酒窝,倒是不太看得出年龄。事实上如果不是他一头白发,该是相当年轻的。
林溪的京北更加深,她看着李秘书,等待李秘书说话。
李秘书似乎看出了林溪的提防之心,笑道:“太太不用怀疑我,我是霍先生的人,一直都是。”
“你不是背叛了霍斯冬?”林溪问。
“那是我和霍先生用的计策,我假意投诚,好叫他们卸下防备,也方便看清董事会中,有多少人是可以留的,有多少人是需要清除掉的。”
林溪大概听懂了李秘书的意思,只是不知道这话可不可信。
李秘书从口袋中取出了一个什么东西,林溪看去,那是通体墨绿色的钢笔,是林溪送给霍斯冬的生日礼物。
“霍先生怕太太不信,特意把这支钢笔交给我,先生说这支钢笔他从不离身,太太看见便知道了。”李秘书说。
林溪想,说李秘书是叛徒的是霍斯冬,如今让李秘书来的也是霍斯冬?
可如果不是,这支钢笔怎么会落到李秘书手里?难道霍斯冬已经被他们控制?
林溪越想心越慌,脸色也变白了。
李秘书忙说:“太太不要误会,先生正在和我演戏,不方便和太太通话,因此才将这支笔作为信物。”
李秘书说话一直是不疾不徐的,听起来有如沐春风的感觉。
但此时林溪没有心思沐他的春风,她只想知道霍斯冬的消息。既然李秘书都这么说了,不管她信不信,她没有其他途径获得霍斯冬的消息。
“霍斯冬他,现在在哪?”林溪问。
“对不起太太,我现在不方便说。先生让我来,是告诉太太,他现在是安全的,让太太不要担心。”李秘书恭恭敬敬地说。
林溪心想,叫她怎么能不担心。
但是她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问:“要过多久,我才能见到他?”
李秘书回答:“这次先生是铁了心要把霍氏内部清除干净,少则两三月,多则半年。”
林溪听到时间,反而变得镇定了,无论多久,她都等他就是了。
“先生让太太无论看到什么新闻,都不要为他担忧,他一定会回来的。”李秘书在走前再次嘱咐。
林溪接过李秘书递过来的钢笔,身后关门声响起,她没有回头,只是细细抚摸着钢笔冷而润泽的质感,想着霍斯冬。
林溪背在身后的手放了下来,手机颓然跌落到地毯上.
《芭蕾舞鞋》这部电影中,林溪饰演的角色从怀有芭蕾舞梦想的少女,到身体残疾无法继续实现梦想,有一个非常大的落差。
本来林溪依靠自身经验,想像她无法跳舞之后的心理。
霍斯冬离开后,她则不需要借住想像,只需要通过自身现在的状态找到感觉就好了。
阮未雪说林溪好像忽然对这个角色开窍了,只有林溪自己知道,她不是开窍了,只是把再也见不到霍斯冬的感觉,代入到了表演中而已。
霍斯冬的新闻,时常推送到林溪手机上,说他被赶出了董事会,现在霍家由付锦华和霍青桐在掌管。
还说霍斯冬下落不明,生死成疑。
林溪经过李秘书的提醒,看到这些新闻,没有想象中的悲伤。她只是想,既然霍斯冬给了她时间,那她就等霍斯冬半年。
至于半年之后如何,林溪不去想。
转年一月,电影杀青,距离霍斯冬失联,已经三个多月。
林溪收到了春晚的邀约,将在春晚和霍静真,以及《偶像最强音》第三季冠军依依,一起演唱一首耳熟能详的老歌《甜蜜蜜》。
霍静真从不和孟冬青以外的任何人合唱,收到这个消息,林溪不可谓不惊喜。
她收整好心情,全力完成和霍静真以及依依的合唱。
这是电视台有意为之,意为三代偶像同台,为观众共和新春。
林溪回到槟城后,一直在公寓和电视台两点一线。
霍斯冬始终没有消息,林溪带着对霍斯冬的思念,在春晚那天,为全国观众唱了一首《甜蜜蜜》。
霍静真、林溪和依依虽然都打扮得喜庆,还是能看出个人特色,霍静真优雅从容,林溪既纯又欲,依依是个小可爱。
再加上国民老歌有流传度,他们三人同台唱歌,斩获了春晚收视率的最高峰。
演唱完歌曲,在后台卸妆的时候,霍静真问林溪:“和霍斯冬一起过年吗?”
排练的时候,她们没有说过闲话,一直以舞台为先。如今表演完毕,又正好是过年,霍静真便主动问。
林溪还以为霍静真不知道霍斯冬现在的情形,摇摇头。
霍静真看到了林溪的神色,面带惊讶:“你不知道霍斯冬回来了吗?”
林溪又惊又喜:“真的?”
“是真的,就是他出面请我来的。”霍静真肯定的说。
林溪匆忙卸妆,让公司的司机开车送她去溪园。
此时她不在乎别人知不知道她和霍斯冬的关系,她只想快点见到霍斯冬。
天空飘起了轻雪,轻雪之后,是鹅毛般的大雪。
瑞雪兆丰年,林溪看着窗外扑向车窗的雪,想,过去的一年那么艰难,新的一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林溪顶着风雪,走进溪园大门。
小花园中的花几乎都败了,被新雪覆盖着,只有一簇黄澄澄的菊花,迎着风雪与枯叶,静静地绽放。
秋千上面也落了一层雪,好像一张奶油蛋糕。
林溪此时,有种“近乡情更怯”之感,她想要进别墅去,又怕别墅内没有霍斯冬。
她在外面静立许久,终于鼓足勇气,打开了别墅的门。
室内静悄悄的,大年夜,连灯都没有开。
林溪把她能看到的所有按钮都按了,房间内瞬间一片通明。
林溪上到二楼,书房,没人;卧室,还是没人。
林溪在卧室里面,终于看清了悬在卧室入门处的蓝色风铃。
风铃上面,垂着的全是小小的蓝色纸鹤。
纸鹤,十六年前,有着一双灰色眼瞳的小和尚,递给林溪一只蓝色纸鹤,对她说:“不要哭了。”
林溪的眼泪畜满了眼眶。他教会了她纸鹤,从那以后她把所有的心愿都写在纸鹤上,她却忘了他。
林溪不能在这里多呆,她怕控制不住哭出来。
她飞快地下楼,连大衣都没穿,冲出别墅。
风雪又大了,林溪冲出去的一瞬间才感觉到冷。
随后,她就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因为她看到了霍斯冬!
霍斯冬立在大门门口,隔着小花园和风雪,同林溪遥遥相望。
他穿着黑色双排扣西装大衣,衬得他整个人又高挑又精神。
霍斯冬的头发和肩头也落了雪花,看着好像一个用冰雪雕成的凛然雕像。
林溪的身体已经先于头脑行动,她拔足狂奔,穿过小花园,跑到了霍斯冬面前。
林溪喘着粗气,看到霍斯冬的那张如同希腊雕像般英俊的脸庞,才确定这个人是霍斯冬,不是她的幻觉。
霍斯冬脱下黑色大衣,披在林溪身上。
大衣对霍斯冬来说刚刚好,对林溪来说,就有些大了。
林溪整个人裹在霍斯冬大衣里面,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
霍斯冬弯腰,抬手刮了刮林溪冻得有些发红的鼻子:“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
林溪本来只是再见到霍斯冬兴奋,但是听到霍斯冬这句话,林溪的眼泪却流了下来。
“哭了?”霍斯冬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林溪后退两步,伸出拳头打了霍斯冬胳膊两下,觉得不解气,又朝他的胸口拍了两下。
霍斯冬笑道:“怎么,生我气了?”
林溪想,她不是生霍斯冬的气,只是想确定他是健康的,没有受伤。
林溪:“霍斯冬,如果你再不告而别,我就真的生气了。”
霍斯冬的手指拂去林溪眼角的泪水,庄重地说:“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话还没说完,林溪就感觉到双腿离开了地面,是霍斯冬一手臂抱起了她。
林溪趴在霍斯冬肩头,听着霍斯冬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声音,想到了一句古诗——风雪夜归人。
如今霍斯冬回来了,而且还是健康的,有力的,可以单手抱起她的。林溪只感觉到心里一块大大石头落了地,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放空状态。
她伏在霍斯冬的肩头,双手环抱住霍斯冬脖子。
霍斯冬发出一声轻笑:“轻点,是要谋杀亲夫吗?”
林溪送了手臂——她刚刚满是失而复得的紧张和喜悦,确实下手重了些。
“你以后再不告而别,我真就要谋杀——”那两个字林溪说不出口。
霍斯冬停下了脚步,好整以暇地问:“谋杀什么?”
风雪很大,林溪穿着霍斯冬的大衣,自然不觉得冷,但是扆崋霍斯冬却脱了大衣给她,林溪害怕霍斯冬着凉,想让他快点进去。
可是霍斯冬就是不肯,大有林溪不说出那两个字,他就抱着林溪在外面耗着,不进别墅的架势。
林溪无奈,最后想了一个办法,她轻轻环抱住霍斯冬的脖子,小声在霍斯冬的耳边说:“我冷……”
“冷”字还带有鼻音,让霍斯冬心里发痒。
霍斯冬咬咬牙:“真是拿你没办法。”
他抱着林溪回到别墅,在玄关处也没放下她,而是直接抱着林溪上了二楼书房。
霍斯冬用脚踢开书房门,走进去,把林溪放到她平常坐的巨大的黑色沙发上。
林溪终于回到地面,心里终于踏实了。
她刚刚虽然被霍斯冬抱着,但是看不到霍斯冬的脸,总感觉今晚发生的一切都不够真实。
林溪坐在沙发上不动,霍斯冬站在面前,俯身低头,看着林溪,也不动。
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地望着,不知过了多久,霍斯冬说:“怎么知道的我今晚回来?”
“霍前辈说的,你去做什么了?”林溪问。
她问的是霍斯冬消失的这段时间做了什么,而霍斯冬的回答是:“我去当你的观众,本来打算和你一起回来,没想到你提前走了,害我好找。”
林溪:“你就是我的粉丝,还不承认。”
“非也,是喜欢你,才做你的粉丝,不是因为是你的粉丝,而喜欢你。”霍斯冬看着林溪,灰瞳中散发出灼灼之华。
林溪知道霍斯冬喜欢自己,也知道霍斯冬是她的粉丝“迭迷香”,但是她第一次从霍斯冬的口中听到因果关系。
林溪微微张开嘴巴,他看着霍斯冬就在她的面前,一伸手就能触摸到,一伸手就能握住,这是无数次梦里出现的场景,今天终于好梦成真了。
林溪轻轻抬手,抚上霍斯冬的眉眼,高挺的鼻梁,他不在乎霍斯冬的输赢,不在乎霍斯冬还是不是霍家的当家人。
他不在乎霍斯冬到底“行不行”,她喜欢的是面前的这个人,和其他一切都无关。
当年那个灰色眼瞳的小和尚,他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却把他唯一拥有的千纸鹤给了林溪,还教会林溪叠千纸鹤,在千纸鹤上写下梦想,神明就会帮忙实现。
林溪的手描摹到霍斯冬柔软的嘴唇,霍斯冬似乎亲了她的手掌一口。
林溪说:“你不可以再不告而别。”
霍斯冬郑重地点头。
外面烟花声响起,十二点了,除旧迎新,已经是新的一年了。
林溪说:“霍斯冬,我爱你。”
霍斯冬灰色的眼瞳先是惊讶,随后喜悦漫上了眼睛,眼角和眉梢。
霍斯冬低头,缓慢而坚定地靠近林溪,林溪没有躲。
双唇相交,林溪觉得着触感十分陌生,本能地想向后退,霍斯冬的手插进了林溪棕色长发,轻轻按住了她的后脑,不给她任何逃脱的机会。
林溪被迫承受了这个有点侵略性质的吻。
霍斯冬的唇齿轻咬林溪的嘴唇,在她的印象中,霍斯冬嘴唇是非常柔软的,今天却带有某种不容拒绝的坚定意味。
林溪没办法,只好轻轻张开了嘴唇,这下可好,霍斯冬的舌头长驱直入,进入了林溪的口中。
林溪的下巴已经僵硬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霍斯冬伸手轻按林溪下巴,让她嘴巴更开一些,方便霍斯冬亲吻。
霍斯冬的舌头好像一只灵活的小鱼,在林溪的口腔中游走,追逐着林溪的舌头。
林溪的呼吸有些不顺畅了,她在霍斯冬的亲吻中,感受到了久违的窒息之感。
可要命的是,这种窒息并没有让她感觉到任何不适,反而有一种隐秘的兴奋。
窒息的兴奋——林溪想到这个词,认为爱情果然如同某种毒.药。
她从前因为家庭的原因刻意回避,现在却因为霍斯冬而感受到了这种感觉。
林溪并不向往爱情,但是她喜欢和霍斯冬在一起,如果对象是霍斯冬,那么和他谈情说爱又何妨呢?
林溪这样想着,也轻轻动了动舌头。
这个举动好像刺激到了霍斯冬,他显然兴奋极了,追着林溪的舌头,和她的舌头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林溪要喘不过气来了,轻轻推了推霍斯冬。
霍斯冬似乎被林溪打断了,轻轻离开林溪的嘴唇,和她嘴唇相碰。
林溪终于找到了呼吸的时间,她大口喘着气,想要和霍斯冬说点什么,却见霍斯冬的目光中哪有要和她说话的意思?
林溪只是看了一眼霍斯冬,霍斯冬见林溪缓过来了,马上又用嘴唇堵住林溪的嘴唇,林溪只放松了一刻,又开始和霍斯冬激烈地吻了起来。
林溪想,霍斯冬看上去清冷无比,谁能想到,一旦接吻起来,竟然是这样横冲直撞,丝毫不给她休息时间的呢?
林溪感受到霍斯冬额头上的汗意,原来快要吻到沉醉的不止她一个。
林溪抬手,要摸摸霍斯冬的额头,手在半路就被拦截了。霍斯冬攥住林溪的手,和她十指相扣,按到沙发上。
霍斯冬的舌头已经伸到林溪的喉咙处,林溪连说话都不能说出来了。
林溪感觉到一阵阵晕眩,她的手指紧紧攥着霍斯冬的手指,另一只手紧紧抱住霍斯冬的后背。
霍斯冬看着不壮,但是后背竟然那么结实,林溪觉得的手都要攥痛了。
在林溪感到窒息得要晕过去的时候,霍斯冬逐渐放松对林溪口腔的掠夺,转攻为绵长的亲吻。
林溪真的要醉倒在霍斯冬的亲吻里了。
一吻终了,林溪额头上都汗涔涔的,她靠在霍斯冬胸膛上平复呼吸。
霍斯冬坐到林溪身边,沙发巨大,足以放下两个人。
他抱着林溪,一下下地抚摸她额边的头发,随后手沿着鬓角,划过耳廓,落到林溪耳洞边的小痣上。
林溪觉得此时此刻,她像是被霍斯冬随意玩弄的洋娃娃。
她已经没了力气,即使霍斯冬要再继续一个刚刚那样激烈的亲吻,林溪也无力拒绝了。
或者说,她也不想拒绝。
林溪倚在霍斯冬胸膛喘着气,她能听到霍斯冬胸腔里心脏有力的跳动。
霍斯冬轻轻捏着林溪的耳垂,忽然说道:“我好像有句话忘了说。”
林溪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头还沉溺在刚刚那个吻里。
林溪晕乎乎地说:“说什么?”
霍斯冬没有说话,他的嘴唇移到林溪的耳边,轻轻吻在林溪的耳垂,随后把耳洞旁的小痣卷入口中亲吻。
林溪根本无力反抗,只能由着霍斯冬亲吻。
霍斯冬亲了一会儿林溪耳边小痣,才抱着林溪,俯身,在林溪耳边轻声说话。
声音虽轻,却十分郑重,掷地有声。
“林溪,我也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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