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气上涌,祁继仁吼得很大声,话刚出口嗓子没受住,呛咳了一下,方茹立马来给他顺背。


    “唉你说说,你生什么气啊!这宵月刚回来,你怎么就没点好话呢。”手上一下一下顺着,方茹给祁青圆打眼色。


    祁青圆心领神会地走到祁继仁旁边,笑着伸出手给他捶肩,“爸爸你也别生气,你看看,气着了伤身体吧。”


    “妹妹那是今天被抓到没穿校服,所以才心情不好没跟您招呼的,您看她平时哪次不尊重您了,虽然回家的次数少点,但她在学校肯定心里惦记着您呢,您刚才那样说可真是误会妹妹了,多惹人伤心啊。”


    她声音娇憨,人又表现得柔顺,软和地说上一通,任谁也不好意思再发火。


    但祁继仁虽被安抚却没消气,他冷笑一声,把报纸扔开来,“呵,误会?”


    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她祁宵月可跟你不一样,她本事可大着呢!在学校里胡作非为不好好学习,在家里还给长辈甩脸色,真是年龄大了翅膀也硬了,上次回家吃顿饭都得让我这个当爹的三催四请才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闺女如今是爬到了我头上,连父母姐姐都不放在眼里了!”


    说着他又看向方茹,“你就是太惯着她了!小时候要什么给什么,长大了又是想怎么样怎么样,青圆都得处处让着她,你看现在给她惯成什么样子了!”


    这时祁宵月从卫生间里出来了,她刚洗了手,原本放在卫生间里她用来擦手的毛巾不知道怎么回事被扔到了污水槽里做抹布,所以只能扯了片纸巾擦,顺手将湿透的纸巾扔进餐厅旁的垃圾桶里。


    祁继仁看见她就怒目,“祁宵月,你给我过来!”


    “什么事?”


    “还什么事!我看你是半点都不知道规矩!”祁继仁听她说话就火大,“不尊重长辈的事情我就不找你理论了,说说,今天上学为什么不穿校服!还有你们李老师上周就给我打电话说你竟然在学校不好好学习,买了一堆黄纸朱砂在宿舍楼乱抛乱洒公然搞封建迷信,你是不是不想学了!不想学尽早给我从学校里滚蛋!还平白连累你姐姐给你求情,我祁继仁没你这么丢人的女儿!”


    买黄纸的事儿祁宵月知道,原身这个小姑娘受不了这种压抑生活所以想找鬼神求助,不知道听了哪个江湖道士的瞎话,买了一堆黄纸备着准备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画符,乱抛乱洒倒是没有,估计是她那个便宜姐姐给添油加醋编上去的。


    “没有,您误会了。”祁青圆站在这儿,祁宵月说再多都是白搭,他爹从一开始心就是偏的,根本不会信祁宵月的话。


    如她所料,祁继仁看她一脸不知悔改的表情,气得又拿手指指她:“你真是一天到晚都不让人省心,你什么时候能学学你姐!你姐姐管着学生会还能认认真真学习保持着这么好的成绩,主任都特地打电话来夸。你再看看你!整天就知道搞一些杂七杂八的玩意儿,心不放在学习上还处处找你姐的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学校里遇见青圆连招呼都不打,我花钱供你上学是就是为了让你这样学的吗?!”


    祁宵月站在原地,听着没什么反应。倒是祁青圆仗着祁继仁看不见,对她盈盈一笑,脸上写满了幸灾乐祸趾高气扬。


    “少说点少说点。”看时机差不多了,方茹适时地打断。


    她即使三四十了依旧有着小家碧玉解语花般的娇媚,那双眼忧愁地一望,端的又是当家主人的姿态。她走过来,拉着祁宵月的手就往座位上领,入了座,手搭在祁宵月的肩上,强迫性地按她坐下。


    “你看这一家子好不容易聚齐一回儿,非要说那些不开心的。我们宵月上了一上午课了能不累吗,还非得让孩子站着听训,饭都不给吃。”


    她打着趣儿,小小地埋怨着祁继仁,“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多好,你看你,气上来了就收不住。”


    祁继仁吃她这一套,闻言又哼了一声,却没再说什么反驳的话。


    “来来来,吃饭吃饭。”方茹用眼神示意祁青圆坐下,厨房里的阿姨们趁着这个时间又加了两道菜,方茹一出声就立马端了上来,炸豆腐和宫保鸡丁,是祁青圆爱吃的。


    “我刚才让阿姨又做了两个菜,听说宵月爱吃,快多吃点。”方茹温温柔柔地笑眯着眼,动作轻缓地往祁宵月碗里夹菜。


    主座上的祁继仁又没好气地看了祁宵月一眼,“你也看看你方阿姨和你姐姐是怎么对你的。”


    沉默吃饭的祁宵月终于露出一抹带着嘲意的笑。


    怎么对她的,这个她可真是太了解了。


    母亲去世没半年,家里就来了一个窈窕漂亮的女人,还带来一个比她还大的同父异母的姐姐。


    小时候父亲给的零花钱要按9:1分成两份,一的那份是她的,九的那份是祁青圆的,就是如此也要好好藏好这一份,因为稍不留意就会被祁青圆偷拿走,还说着祁家是祁青圆的家,任何东西为来都会属于祁青圆。


    从小吃的东西是祁青圆爱吃的,买的东西也都是祁青圆想要的,就连过生日,祁宵月都要将生日推后,跟自己名义上的姐姐一起过,可每年的生日蛋糕上只会有祁青圆的名字。


    大了之后就是比较,祁宵月也是聪明的,稍小的时候并不输祁青圆,可祁继仁永远只能看到一个女儿,夸赞之后,留给祁宵月的只有一句“还行”,祁青圆在各个年龄阶段都充分享受着爱意,然后大放光彩,无人问津的祁宵月好像只是她那个完美姐姐光芒下的一个附属品,有用的时候拿来充当一下绿叶,没用的时候就丢在一边,任她在角落里生霉。


    所以那么胆怯懦弱,连说话都细细软软的小姑娘,最后竟然会选择借用鬼神的力量来助自己摆脱困境。


    只有被逼到尽头了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结果祁继仁竟然还反过来教训她“看看方茹和祁青圆是怎么对她的”。


    活了数百年,祁宵月也鲜少见过这样恶心肠的继母继姐,和这样睁眼瞎的偏心父亲。


    一顿饭吃的没滋没味,好在祁宵月专门回来这一趟也不是为了吃顿饭的,饭后她找祁父签了购买须知,祁继仁又因为这个数落了她一顿,话里话外都是她这个孩子不给人省心,还让她多学学她姐是怎么做人的。


    祁宵月左耳进右耳出,只想赶紧结束,怪不得原身的小姑娘不爱回家,这种窒息的家庭氛围,搁谁身上谁也受不了。


    签好字,祁继仁让他找方茹拿买校服的钱。平时祁宵月和祁青圆的日常开销是方茹在管,虽然不至于克扣,但给祁宵月的也仅仅只够吃饭,给她亲女儿的倒是翻了几番,祁宵月性子软从来不提,觉得自己省吃俭用也够就一直憋着没说。


    可现在的祁宵月可不是什么性子好说话的,该是她的,可没有一直攥在别人手里的道理。


    方茹此时正在卧室跟祁青圆说话,祁宵月来了,她淡淡瞥了一眼,没在祁继仁面前所以装也懒得装。


    “干嘛?”不咸不淡地问一句,方茹依旧拉着祁青圆的手在嘱咐什么,祁宵月站在门口,方茹没让她进门。


    祁宵月也没准备进去,她环着臂往门边一靠,头微微斜着,眼神斜睨着看她俩母女情深,淡声说:“买校服,一套,280。”


    “上个月不是给你钱了吗,拿那个钱去付。”方茹被打扰到有些不耐烦,挥挥手,想把祁宵月打发回去。


    以前的每一次她都是这样干的,祁宵月太好打发了,不给她也不吭声,反正她自己也能想办法解决,何必再支出这笔没必要的费用呢。


    但祁宵月这次也不知道变了什么性子,不好糊弄了,听完方茹的话,她连步子都没挪一下,反而突然正过来身子,似笑非笑地看过来,轻声问:“你确定不给吗?”


    “这钱可是祁继仁让我找你拿的,你要是不给的话,我只好去找祁继仁要咯。万一我那时再一顺嘴,把你这些年对我的生活费抠抠搜搜的事儿说出来,你说在祁继仁面前,你这当家女主人的脸还要不要了?”


    方茹诧异抬头。


    祁宵月这话不偏不倚地直接扎到了方茹的心尖上,她来祁家数十年,装了数十年大方又善良的继母,目的就是让祁继仁放松警惕,对她信任信服,好一步步筹划来抹黑祁宵月的形象,给她的亲女儿铺路。要是祁宵月告状告到祁继仁面前,他虽不一定信,但总会心有疑虑,那不是平白往她设计好的路上踢石头吗!


    “呵呵,宵月这是说哪里的话。”方茹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露出深深的两道法令纹,“阿姨刚才是给你开玩笑呢,买校服的钱怎么会不给你呢。”


    “回头阿姨就给你转到手机上,记得收。”


    “嗯。”祁宵月点点头,露出一个比方茹还要逢场作戏的微笑,“那谢谢阿姨了。”


    说罢,她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蓦地伸手指了指方茹的身后,方茹母女俩下意识顺着她指的地方看去,那个方向正是整间卧室背阴的地方。


    正奇怪间,方茹听到祁宵月幽幽笑道:“对了,忘了提醒阿姨了。”


    她面色如常,眼露冷光:“如果一间卧室的主人心性阴暗,多行恶事的话,连带着这间卧室也会阴气四溢,损身损神。”


    “我看您的这间卧室,就挺招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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