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翎自小就对器械感兴趣,他脑子转得飞快,随着林隽的讲解眼睛一点点亮了。
原来是这样!孔翎恍然大悟,追问看不懂的地方。
林隽干脆将他带到自己的工作间,指着完成一大半的水力纺车模型,“孔兄,你上手组装试试看,在动手的过程中自然而然就懂了。顺便帮我看看有无改进的地方。”
安置在屋子中央的模型已经可以看出纺车大致的雏形,做工考究,散发着淡淡的木香。
孔翎痴迷的上前,伸手轻轻感受每一个组件的纹理,感慨:“林兄,没想到你私下玩得这么有趣。”
林隽:“……不要说得我好像在玩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孔翎这会也不龟毛了,毫不介意弄脏身上鲜亮的袍子,蹲在地上很快上手。两人专注的打磨零件,把李茂忘到一边。
李茂也不介意,自得其乐的跟进工作间,拿起一旁精美的万花筒玩得不亦乐乎。
午饭都是草草几口,随后几人又一头扎进工作间里鼓捣。
“终于完成了。”林隽笑道:“还是两个人快,孔兄,你的手很巧嘛。”
孔翎矜持的颔首,目光黏在纺车模型上,成就感满满。
整个纺车等比例缩小,组装好也有三尺长,一尺高,得两个人才能搬动。
“今日太晚了,咱们明天去河边试试看能不能纺线。”林隽伸了个懒腰,计划道。
太阳快落山,孔李二人确实该回去了。
孔翎叮嘱林隽明日一定要等他来了再做试验,得到林隽保证后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次日。
林隽三人约在河边,他同德福将纺车搬下来,正要组装,孔翎便远远的喊道:“林兄且慢!放着我来。”
林隽:“……”你来你来。
把位置让给他,林隽则将安叔买回来的棉花整理成棉缕,待模型装好后小心的放进去。
河水连续不断地冲击置于河中的水轮辅板,水轮与纺车上的木轮以木轴相连,水轮旋转,带动木轮转动。
咯吱——
纺车由慢至快的转动起来,罗拉滚动,将棉缕牵伸、梳理、输送至传动锭子加捻缠绕,一根根细细的棉线被纺出来。
“哦——”李茂夸张的张大嘴,“成了!”他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线被纺出来的过程呢。
孔翎躬身仔细检查是否有疏漏的地方。
林隽捏起一根线扯一扯,有一点点粗,但是很柔软结实,还算满意。
见纺车运行良好,林隽有信心做下一步的改造了,纺车可以,水力织布机也未来可期嘛。
带来的棉花不多,最后只得小小一个纱锭。
孔翎观察河道水位,片刻后说:“林兄,秋冬水量可没这么多,我看水轮还缺一个能控制升降的法门。”
林隽:“唔,确实。”
他光担心罗拉牵伸装置能否运用的问题,差点忘记河流还有枯水期来着。
孔翎不错,聪明严谨,是个搞技术的人才啊。
这不得赶紧抓住。
眼见日头高升,已到吃饭的点。他寻了个有树荫的地方铺上毯子,让德福搬出准备的烧烤架子,木炭,蔬菜以及提前腌制的肉类,现场搞起烧烤野餐来。
“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啊,想吃什么自己烤。”
李茂最捧场,学着林隽选了几串鸡翅架在烧烤架上似模似样地翻转。
孔翎轻哼一声,有些嫌弃这样粗放的食物制作方式,端正地坐到一旁,翻出李母准备的精致点心斯文的吃起来。
然而——
没有人能拒绝烧烤。
随着炭火温度升高,孜然霸道的香味便强势散发在河边的空气中,呼吸间尽是肉类炙烤后的焦香,油脂在高温中‘嗞嗞’作响,诉说着它的美妙滋味。
孔翎不禁咽了咽口水,顿时觉得手中的点心没滋没味起来。
他纠结片刻,最终受不住诱惑在烤架旁探头探脑。他站在李茂旁边指指点点:“你这边烤焦了。”
“这里没熟。”
嗡嗡嗡的烦死人了。
“你行你上!”李茂不耐烦地让出位置,把确实有点糊的串让给他,自己去挑新的烤。
孔翎啧了声,似乎十分为难的接替他烤起来,随后美滋滋的成为第一批吃上的人。
真香。
目睹一切的林隽神色微妙:孔兄,套路深哦。
几人吃饱喝足后懒洋洋的靠在树下歇息。
林隽看向端坐在树下的孔翎:“孔兄,制造机器好玩吧?”
孔翎这会儿还矜持上了,仿佛看到纺车模型就走不动路的人不是他一样,他微微颔首:“尚可。”
林隽知道他是个死傲娇,无语半晌打直球向他发出邀请:“那你要不要加入我的机械工业设计研究所?”
他竖起大拇指忽悠:“你一来就是我们所里的第一位高级研究员哦。”
孔翎本以为他又在逗人,瞪了他一眼就要拒绝时对上林隽专注的黑眸,那双平日总是蕴藏戏谑的眼眸此刻显得格外真诚。
他顿了顿,忽略林隽的糖衣炮弹直指问题核心:“工业何解?”
“工业嘛,通俗来讲就是开采自然资源、加工各种原材料从而创造物质财富的活动1。”
林隽竖起食指晃了晃,褐色小痣在白皙的指节上格外灵动,“比如我们从山上开采石炭取暖、冶炼就是石炭工业,我们现在做的纺车,目的是用于纺织工业。”
“至于我们研究所的主要研究方向就是用于工业的器械啦。”林隽张口就来,仿佛真有这么个研究所似的。
“最开始我们用手搓麻线,费时又费力,聪明的老祖宗发明纺车将效率直接拔高一个台阶,为了进一步提高生产力,用水驱动的水力纺车应运而生,然而它就是终点吗?”
林隽指着河流神色笃定:“一定不是,水可以作为动力,燃烧的火可不可以?石炭可不可以?这就是我们研究所成立的目标啊。研究出更节能、更高效的器械辅助我们生产!想象一下,如果开山、采石炭、修城墙挖水渠等等危险又耗费人力的工程大部分都能用机械来解决,那得挽救多少人的性命?那将是多么巨大的贡献!”
林隽搭住孔翎肩膀,目光炯炯:“孔兄,这个世界正在酝酿千年未有之大变革!”
他一手指向西方,“海外强盗一直对我们这块富饶大地虎视眈眈,他们觊觎我们的财富、知识,只待我们虚弱就伺机而动,项时奴役我们的百姓!抢夺我们的资源!
孔兄,你想看到那一天吗?我不想!我们一定要强大,要让他们看不惯我们又干不掉我们,只能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仰望我们!强大就要发展,发展靠什么?靠技术、靠你我这样聪明、有抱负、敢为人先的有识之士去钻研啊!”
“孔兄,为文朝之崛起而研究,你愿不愿意加入进来?”
林隽搓搓手指得意洋洋:小样,使命感飙升了吧?这还不得拿下你。
孔翎从来知道林隽有副好口才,却没想到他这么会煽动人心。他被林隽描述的未来所吸引,被他振聋发聩的言语所挑动,灵魂都在颤动!
他怔怔的还未说话,李茂就激动的跳起来:“呜呜呜,我愿意!我愿意!隽哥儿,我要加入研究所!我要做呃、做那个研究!”
林隽:“……”
李茂双眼亮晶晶,眼里透出清澈的单蠢,林隽别开眼,镇定的说:“当然,我在成立之初就给你留了席位。”
“嘿嘿。”原来隽哥儿这么看好我啊,李茂挠头得瑟的乜了眼孔翎。
孔翎十分无语,转向林隽:“第一位高级研究员?”
高级两个字是重点。
林隽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是哒。
孔翎满意了,“既然林兄盛情相邀,我就却之不恭了。”
行吧,反正目的达到了,林隽不介意他先装个逼。
“咳,趁大家都在,我们干脆开个会。”林隽往树荫里挪了挪,趁热打鼓:“我们工研所第一次员工大会暨六月计划汇报大会现在开始,大家认真听哈。”
李茂乖乖的坐在毯子上,新奇的左看右看,捂嘴对德福悄悄说:“隽哥儿真好玩。”
德福不知从哪里掏出个小本本,十分严肃:“三爷,注意听讲。”
李茂:噢。
“大家先互相认识一下,我是所长林隽,”林隽凑不要脸的给自己安排最高职位,指了指德福:“这位是我们后勤部部长——德福,负责给我们提供一切供应。”
都是考上秀才的聪明人,理解能力不差,李茂闻言赞同的对着德福拍掌。
德福黑脸上泛起一丝可疑的红晕,向孔李二人点头示意。
孔翎:“……”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李茂积极举手:“隽哥儿,我呢?我做什么?”
“呃,李兄就是综合部部长了。”林隽从脑中扒出这个口袋部门,煞有介事道:“负责所里的文书、对外关系、人事等等,李兄,任务很重哦,有没有信心?”
李茂似懂非懂的重重点头,胖软的脸肉晃了晃:“有!”
林隽鼓掌,德福紧跟,李茂也乐呵呵的拍手,气氛和谐积极。
好啊,好得很。
孔翎阴郁的咬牙:“所、长,那、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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