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棠又羞又恼,奈何“外室”这个名头是她自己说的,还真就没底气反驳柳明玉这句话。


    “你、你先放开我!”


    她攥起和柳明玉掌心一般大的拳头,软绵绵地捶了几下环在她腰间的手臂。


    柳明玉观音般的眉眼做作地失落了一下:


    “这么讨厌孤?孤可要难过死了。”


    说罢,竟一把将阮棠打横抱起来。


    阮棠这下彻底忍不住了,无力地踢蹬着,甚至还去啃柳明玉肩头的衣服:


    “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放我下来!”


    “小狗崽子还会咬人啊?牙长齐了么?”柳明玉故意咬一下阮棠的唇,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既然讨厌孤,那你就坐孤身边吧,省得孤讨厌不到你。”


    被当众咬了嘴巴,阮棠一下就没劲儿折腾了,面团似的窝在柳明玉怀里,羞愤得只会哼哼唧唧,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柳明玉只注意小黑狗了,这会儿才看见席上的三个人已跪了一地。尤其是阮家的主母,整个人都快抖碎了。


    她此行只是来逗狗的,没必要为了一只小狗和阮府撕破脸,毕竟在案子完全查清之前,还是要稳住阮知府。


    因此,将阮棠放到自己身边的座位上后,柳明玉微笑着向阮家主母道:


    “岳母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主母原本已被吓破了胆,听她这样称呼自己,又惊又喜,忙颤颤巍巍地爬起来。


    阮庐和程掌柜面面相觑,战战兢兢地试着稍微站起来一下,见摄政王面色平和,这才胆战心惊地跟着平身。


    阮棠早就知道,柳明玉一直是心许阮庐的,一早就料到了她会是这个态度。


    阮棠正想着心事,不料酒菜的香气飘过来,惹得肚子咕地叫了一下。


    我……阮棠局促地红了脸。她的伙食向来是稀粥,一日里有半日都在挨饿。今天这桌菜肴还特别精致,香气扑鼻,就让她的肚子不听话起来。


    柳明玉一挑眉:


    “你说什么?”


    明知故问是吧!阮棠嗫嚅着不知如何回答,就看见柳明玉夹起清炖鸡里的鸡腿。


    然后放进了她面前的碟子里。


    ……给我的么?阮棠不敢相信: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我假称是她的外室,她竟一点也不生气?


    柳明玉只是温和地说道:


    “孤的外室怎么能饿着肚子?这些菜虽不比御膳,好歹将就着吃点吧。”


    然后短暂地瞥了一眼程掌柜,转头看向阮家主母:


    “这位先生,就是凛川府粮道程先生吗?”


    程掌柜买的官就是凛川府粮道。这样的要职也被阮知府卖了出去,因此西郊县的赈灾物资才久久不能到位。


    主母赶忙点头称是,程掌柜也赶紧行礼,连说了一大堆谄媚的话。


    柳明玉含笑点头,心想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怨不得孤。


    听出小黑狗肚子饿,柳明玉一边给阮棠夹菜,一边在言语上敷衍阮庐:


    “孤初来凛川时遇到了小阮姑娘,一时新鲜罢了。这正室之位还是阮公子的,你也不会计较这些的吧?”


    阮庐先前还惊愕,阮棠这个丑陋的贱种如此神通广大,竟能把摄政王给狐媚了去。现如今听见王爷说只是图新鲜,又听着王爷一口一个“正室”地叫着,自然得意得把什么都忘了。


    他乜一眼阮棠,心里更高兴了:


    攀上了王爷又能怎样?到底是贱种出身,只能和她那个狐媚子勾引人的娘一样,当个低三下四的外室,连贱妾都不如。这就是报应!


    阮庐像只骄傲孔雀般向阮棠亮尾,柳明玉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心中只道这阮庐是头蠢猪也就罢了,还对自己颇为自信。


    待灾情处理完毕,孤就把他的腺体割下来,塞到他的嘴里,让他好好尝尝自己到底有多恶心。


    见这位摄政王对阮家人如此客气,那边的程掌柜也逐渐胆子大起来。之前还闪躲的眼神,现在就敢偷瞄着阮棠揩油了。


    在程掌柜看来,女人娶过门就是用来满足自己的,得替自己打理好家中的一切,更重要的是要把他伺候舒服,生足够多的孩子,把他们老程家的香火延续下去。


    他娶了那么多媳妇,但没找过阮棠这么小的,所以还真有点馋。趁摄政王跟阮家人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就在阮棠身上流转个遍,还暗暗地吞了吞口水。


    孤的小狗,也是你配看的么?柳明玉仍然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心中已起了杀意,故意说道:


    “外室不过是个物件而已。程先生若是喜欢,赐予你把玩片刻也未尝不可。”


    此话一出,阮棠浑身一个寒颤。


    没等她反应过来,已被程掌柜油腻的手抓了过去。她下意识地躲开程掌柜的脸,这老头就咧着一口黄牙往上凑,还倒了一杯酒,笑嘻嘻地捏住阮棠的脸:


    “小闺女,会不会嘴对嘴地喂男人吃酒啊?我教你……


    不料片刻都不到,就翻脸骂人:


    “狗娘养的,你给脸不要脸!”


    因为阮棠已经猛然推开他,将杯子摔碎在桌子上。


    她的第一个念头是惊恐,此时的反抗也不过是应激反应罢了。不过,她很快就在柳明玉眼底看出了杀气腾腾的寒意。


    这眼神叫阮棠打了个冷战,然后就回过神来:柳明玉,你拿我演戏是吧?


    好啊,那我也还给你一场戏,就看你能不能接得住了。一不做二不休,阮棠打定了主意,趁乱悄悄拾起一片茶杯的碎瓷片。


    这个贱婢,就会坏我的事!主母见状就要开骂,却惊讶地看见阮棠唇角渗血,软软地倒在了地上,满面痛苦。


    “她、她把碎瓷片子给咽下去了!”


    主母惊叫道。她虽然恨不得阮棠自杀,但不想这贱种死在自己眼前,那可太晦气了。


    混乱中,柳明玉仍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却微微眯起了双眸。


    自从当上摄政王,但凡她想做的,就一定会按照她想要的态势发展,连当今皇帝也被她拿捏在手里。


    没想到今日,竟然被阮棠这个小黑狗破了戒。


    她原本设想着,姓程的拉扯阮棠,阮棠一定会挣扎。到时她直接命白骨假装拉开二人,然后失手让刀刃撞到了姓程的,一条人命说没就没了。


    “白骨”二字马上就要出口,不料阮棠竟来了这么一出,这下可不用拉开二人了。


    柳明玉有些愠怒。


    这种节外生枝的事超出了自己的掌控,她当然不高兴。况且还是被一只小东西打乱了计划。


    她俯身抱起阮棠,保持着翩然的微笑,向屋中三人道:


    “我先带小阮姑娘走了,多谢今日款待。”


    说着,径自抱着阮棠出了雅间。


    一出门,柳明玉的面色就沉下来,向守在门口的白骨道:


    “做得干净些,但别让姓程的死了。回头带着他的眼、舌、牙齿和手脚筋来复命。若少了一样,孤就拿你的补上。”


    “是。”


    白骨领命,提着刀往程掌柜停在酒楼后的马车走去。


    柳明玉抱着阮棠下了楼。


    一路上,阮棠像一只落水的小狗,碎发湿漉漉的,被汗水和血水黏在脸侧。


    瘦瘦小小的身子在发抖,不知是存心还是无心,一个劲地往柳明玉怀里钻,小小地啜泣着。双唇一动,血还从唇缝中渗出来。


    “瓷片吐出来,快点。”


    防止她不小心把瓷片咽下去,柳明玉扼住她的咽喉勒令道。


    柳明玉看见掌中的小黑狗睁开眼睛,一双雾蒙蒙的眸子巴巴瞅着自己,像是瞳孔上结了一层薄冰,清澈又易碎。


    柳明玉手下的力气有意无意地放轻了些,沉声道:


    “自己吐出来,别让孤生气。”


    阮棠的嘴巴里被瓷片划烂了,但仍保持着理智,装出一副被惊吓和疼痛弄傻了的样子。


    柳明玉掐住她的脸颊,也没空多品尝她的婴儿肥,伸手将她口中的瓷片硬取了出来。


    “那晚不是挺快活的么,这会儿又装贞洁了?”


    柳明玉冷笑着问道。


    阮棠在血糊糊的视线中偷偷观察着柳明玉,见这女人眼中的阴冷已经藏不住了,便蓦然坐起身来,楚楚可怜地钻进柳明玉的怀抱里,颤抖着小声说出酝酿已久的台词:


    “我的那副面目,只能给王爷一个人看……若是王爷要把我送给其他人,我也只好以死明志而已……”


    她没抬头,看不见柳明玉的神情。


    但她能听见,柳明玉的心跳有两拍跳得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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