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形一动，拉住了马上就要碰到炉火壁的男子。黑暗里头看不大清楚安南的脸，男子难免有些不安。但思索片刻，没有说其他的，只是说了一句。
“多谢。”
安南歪歪头，把他扯到了有些光亮的地方。对方终于看清楚了他的脸，有些惊讶，“见过安小公子。”
他自然认得安南。只是没想到来的会是他。
安南把他拽出来之后，看了他几眼，“你叫什么名字？”
工匠太多了，他也不是个个都认识的。也不会去每一个都知晓他们的姓名。
“我叫谢祥。就是白天和您一起做活儿的。”
他生怕安南以为他是外人，下一刻就叫人来抓走他。谢祥把原本放在地上的烧制的灰拿起来，显得有些呆。
安南看了看他手里头的灰，往院子外头走。谢祥跟在他后头，双手捧着灰。
“小公子？”他语气里头带着点试探。
安南向后看他一眼，“怕什么？又不是要把你抓起来，只是看看你这东西做好了没。”
屋子里面的水已经用完了，要到明早上的时候才会有人过来送水。而且屋子里面黑漆漆的，他怕对方看不清。
院子里头的人见安南出去之后又带了一个人回来，对方身上还脏得很。赶紧让人烧水备着。
就见安南一挥手，让他们先拿一盆水过来。
现在在安南院子里头做主的是一个名叫林荷思的侍女。林荷思只扫了谢祥一眼就赶紧低了头，“小公子可需要热水？”
“不用了。就给我端来一盆冷水就是了。”
“喏。”
新侍女从不多事，用着可比以前的宣春要好多了。等到水来了之后，安南从盆子里面用瓢先舀出来一捧水。浇在了粉末之上。
水和粉的混合比例也是有讲究的，太多的水会导致水泥久久不成形状。
这下子就是又要等着的时候了。安南转头去看正盯着水泥的谢祥。
“怎么半夜跑到这里来了？”
虽然安南没有下过禁令，不让夜晚进去，但这段时间以来也确实没听说过谁会晚上进去进行实验的。
毕竟这东西危险，要是一不小心碰到了那极高温的炉火，没人拉着可就危险了。
谢祥有些不好意思，脸上有些绯红，他用手摸了摸鼻子，解释道：“晚上回去的时候，正好想到了一个大家没试过的比例。我想着怕明天忘了，就先跑过来试试。”
其实并不是这样，而是因为他所想试验的比例根本没有人会听他。那些工匠都秉持着年纪越大，经验越丰富的法子。像安南这样的则是因为他身份高贵，是扶苏公子那边安排过来的。才会让他当领头的。
像谢祥这种年纪轻轻，看着身子还有些弱的。完全没被放在眼力过，都是让他在一旁打下手。
这样子的事情实在太多，谢祥早就习惯了。所以他才会趁着夜晚的时候来试验。
安南静静的看着他解释，等到他说完也没什么表示。让被看着的谢祥有些心慌。
忍不住道：“小公子？可是我脸上有脏东西？”
对面人笃定的点点头。“你的脸上太脏了，我让荷思带你去洗漱吧。”
谢祥脸一红，是了。他忙活了一天了，又没有回家里洗漱，身上自然是脏的。
“好。多谢小公子了。”
他抬脚想要跟着一旁的侍女走，但是又硬生生停下来。有些纠结的看着水泥，“那这水泥？”
“自然是让我来看着。你放心不过我？”安南表情分明没什么变化，但是谢祥敏锐的感受到了安南浓浓的恶趣味。他有预感，但凡他再耽误一点时间，安南就要过来折腾他了。
连回答都没来得及说，紧跟着前方的侍女。
安南蹲在地上，觉得谢祥很有意思。好敏锐的观察力，能这么快的感受到他刚才急了。
他没有认真去看水泥，早在看见谢祥调制比例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东西做对了。谢祥的猜测没有错，他放进去的基本上就是最标准的。所以出来的成果肯定也是正确的。拉着谢祥过来，只不过是想要留下谢祥。
这么聪明的脑子，可不能轻易放过了。他之后还要做好些东西呢，身边不留一个聪明脑子，他怕自己拿那些人出气。
他可是明里暗里给了那些老工匠好些提示，就是没人在意。要不是今天碰着谢祥了，他都想甩袖子走人了。
待到半个时辰时候，安南用水去戳水泥，此时得水泥已经度过了初凝时期，有了一些坚硬的触感。而洗漱完之后的谢祥，带着一身的水汽，也过来触碰水泥。
如他预想中的成功了。他并不自得，毕竟对方是凭空研究出来了这东西。而他只是找到了一个合适的配料比例而已。
“行了。你先回去吧。明天就不用来了。之后有事情，我会叫你的。”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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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南没通知那些工匠不用来，他正想说些不是那么好听的话呢。
那些工匠被领到了安南的院子里头，安南慢慢悠悠的从屋子里头踱步过来。似乎一点不着急。
“看看吧。”没来由的一句话，让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们左右看看，只有四周的屋子。并没有什么稀奇的东西。
其中一个资历最老的出来询问道：“小公子这是何意？我等未看见什么特别的东西。”
安南给他指了指地上的东西，“看看吧。昨天，刚做出来的水泥。”
这时候的众人才终于低下头，去看在地上铸起来的一个方正的深色物体。
那个出言的人，蹲下身子仔细去看。还伸手去按了按，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是满脸的兴奋，或许是看见了光明前景，嘴角都在家微微颤着，
“终于调制出来了。不知道小公子是如何调制的？为何我们尝试了各种法子，都没能成功。”
安南晾着他有一段时间没搭理他，看他有些尴尬了，这才慢慢开口道：“你要是问我的话，我倒也不是不能告诉你。但是呢，我想着，还是让你去问问做出来的这个人吧。我总不好抢了别人的功劳。”
“小公子明示。不知道这做出来的，是哪位前辈？”
安南做出思考的样子，“似乎是一个叫做谢祥的。他昨晚的时候做出来的。我问他明日来不来，他说累了。想要休息休息。你们要是想要法子，就去找他就是了。”
为首的那个老者，表情有些变化，但是当着安南的面却不敢随意放肆。只是连连应是。他眼神四处搜寻着，却发现谢祥似乎并没有来。
安南挑唇一笑，“你们下去吧。要是想要方子，就去找谢祥。”
似乎觉得不是很够，又加了一句。“这水泥日后肯定是要大规模产出的。谢祥，我是想把他留在身边给我。这肯定是要分出去一个当管着的人的。也不知道谁能拿到这方子。”
一边说，安南一边往屋子里头走。
后头的人听着了，面上一喜，这要是能出去掌握了这个法子。怎么着都是一个窑的大师傅了。那不比在公子府里头轻松多了。
心里头立刻就下了决定，不就是去找谢祥吗？难道他还会不给他们这个方子。
他们抱着这样的心思去找了谢祥，却发现对方根本不给他们开门。想要硬闯进去，却顾忌着谢祥手里头的配比方子，不敢随意闯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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