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信玄虚假的演技不同,中岛敦真情实感地难过了。


    “不可能吧……明明经常在街上遇到的。”


    信玄抛出致命一击:“怎么可能见过那么多次却还不认识呢,这也太不礼貌了,中也先生不是那种人。”


    中原中也,小时候经常被信玄教导要礼貌待人,如今依然牢记他的教诲,知道忘记别人名字是失礼的行为。


    他只好板着脸走向他们:“下午好。”


    信玄的发色和打扮都特征鲜明,借着微弱的灯光,中原中也认出了他,但没能想起他的名字。


    中原中也转向中岛敦,试图浑水摸鱼:“人虎。”


    “下午好,中也先生。”信玄主动说。


    中原中也不自在地整理帽檐,轻轻咳嗽一声:“嗯,你好。”


    瞧这小子故作坚强的样子。


    笑归笑,信玄不再故意逗他了:“中也先生,上次见面没能自我介绍,我是信玄。”


    中原中也如释重负:“中原中也。”


    说完,他伸出右手。


    然而信玄并没有握手的打算,两人僵持几秒,中原中也将手放下时,他才慢吞吞地抬起右臂。


    二人像默剧表演艺术家,重复着你伸手我放下的戏码,如此反复五六遍后,两只手终于握在一起。


    信玄表面波澜不惊,内心波涛汹涌。


    他抿着嘴不让自己笑出声,故作平静地四处张望,恰好看见了站在他们旁边的摄影师。


    摄影师正打量着中原中也,突然倒吸一口凉气,逃命似地收起三脚架。


    仓促间,他将一个镜头掉在地上,信玄刚帮他捡起来,他就收好摄影器材,逃命般跑掉了。摄影师边逃边道歉,甚至对比他年轻二十岁的信玄用了敬语。


    “对不起!对不起!我之前没认出你们是谁——镜头送您了!”


    被当成黑手党了。


    中原中也见怪不怪:“这些记者真胆小。”


    信玄把镜头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普通民众或许认不出黑手党成员,但记者一定知道,重力使是让人闻风丧胆的人物。


    他心想,自己可能有滤镜,无法想象凶恶的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皱着眉,凶巴巴地质问二人:“喂,侦探社,你们怎么在这里?”


    嗯,也不是不能想象。


    信玄想骗他说情报,含糊地回答:“和中也先生一样。”


    “什么?你们也是为了武器走私——”中原中也戛然而止,狐疑地看着他,“你在套我的话,小子。”


    挺聪明嘛。


    见目的败露,信玄只好挑明了:“我想和你交换情报。”


    “你先说。”


    “你们是无所不能的港口黑手党诶,应该你先说。”


    中原中也妥协了:“一个盘星教的信徒和外国军火商合作,把走私枪从东京运到横滨,抢占黑手党的生意。”


    盘星教信徒?


    信玄想起了那个被夏油杰诈骗的军火商。


    “他长什么样?是不是身材矮胖,四十岁左右?”


    “对。”


    果然是同一个人。看来他当时所说的“北美合作伙伴”,就是jack了。


    “你们查到他的住址了吗?”信玄又问。


    中原中也拒绝回答:“轮到你了。”


    信玄已经套到情报,就不再隐瞒,坦诚地说:“其实这个委托是国木田前辈负责的,我也不清楚。”


    意料之外地,中原中也没有发脾气,神情既不爽又无奈。


    “啧,骗子……上次就看出来了,你虽然反应慢,但隐约和太宰有点相似。”


    信玄脑中依次闪过了吃毒蘑菇的太宰治、不买午餐到处蹭饭的太宰治、在工作途中跳河自杀的太宰治。


    ……中也你现在骂人可真高级啊,没点歹毒的智商还真听不懂。


    中原中也手机震动起来,他接通了电话。


    “boss。……是的,他没有现身。……嗯。”


    简短的通话后,中原中也关上手机:“jack躲起来了,留在这里只会浪费时间。”


    中岛敦拎起旅行包:“那我们走吧。”


    信玄:“……”侦探社和黑手党很熟吗?


    他只是想逗他一下子,并不想和中原中也长时间待在同一个空间里!


    .


    三人一起走出办公楼。下午四点,太阳已经西斜,夕阳落在河面上,将川流染成波光粼粼的橙红色玻璃。


    中岛敦突然指着河面,拽了拽信玄的手臂:“那个漂在河里的人,好像是太宰先生吧?”


    信玄和中原中也同时扭过头,一个人正倒立着漂在河中央,此人穿米白色长裤、沙色风衣,分明就是太宰治。


    中原中也同情地看着信玄。


    “你们挺不容易的。”


    中岛敦准备下河救人,他刚迈进刺骨的河水里,就被冻得一颤:“哇——嘶,好冰!”


    信玄连忙把他拉回来:“别下水,天气太冷了,容易感冒。”


    他心想:有什么办法能在不下水的前提下,把太宰君捞上岸呢?如果中也不在,直接用念力就行了,但是——等等,可以让中也帮忙呀!


    信玄的目光落在幸灾乐祸的中原中也身上。


    他莫名其妙:“看我干嘛?”


    “中也先生,你可以用异能把敦君送到河中央吗?”信玄比划着,“让他浮在空中飘过去,像夹娃娃一样,把太宰君拎回来。”


    “哈?我为什么要帮你们?”


    呵呵,意料之内。


    但作为一名精通人性的前首领,信玄不会被这点挫折击败。


    “啊……也是呢,毕竟中也先生连我们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信玄装出沉痛的神色。


    “因为贤治君曾夸赞中也先生亲切又帅气,所以我误会了。对不起,您先走吧,我们会冒着得流感的危险,下河救太宰君的。”


    事实证明,对付中原中也,激将法永远有效。


    “……别啰啰嗦嗦的,小子,不就是捞个人吗,我帮你们。”


    中原中也拍了一下中岛敦的肩膀,红光立即覆盖他全身,让他浮到空中。


    “太神奇了,原来无重力是这种感觉啊!”


    中岛敦飘到太宰治上方,他小心地拽着太宰治的衣服,将他提回岸边。


    二人回到安全区后,中原中也毫不犹豫地收回了重力,让他们狠狠摔在草地上。


    “哇啊!好痛!”


    “敦君!”


    信玄扶起泪眼汪汪的中岛敦,责备道:“中也先生,你太粗暴了!”


    “混蛋青花鱼摔死吧。”中原中也嗤之以鼻,步伐轻捷地走上台阶,“喂,我还有事,先走了,小子。”


    尽管对中原中也放人的方式颇有微词,但信玄还是很感谢他的援助。


    “再见,中也先生。”


    中原中也微不可见地点点头,顺着河岸走远了。


    他离开没多久,太宰治咳嗽几声,从半昏迷状态醒过来。他虚弱地说:“我好像听到中也的声音了……”


    “嗯,是中也先生帮我们把你捞上来的。”


    “好厉害啊,重力操纵!”


    中岛敦和信玄如此这般,将救援过程描述一遍。太宰治的表情越来越沉重,相比被中原中也救,他似乎宁愿葬身河底。


    他倒在河堤上耍赖:“多管闲事!讨厌鬼!我明天不上班了!”


    *


    第二天清晨,信玄被一声巨响吵醒。


    他睡眼惺忪地查看时间,六点零五分。


    信玄快要骂人了。


    六点起床符合社畜的生理时钟吗?不符合!


    他很恼火,准备再睡一觉。这时,一阵风从窗户吹进来,夹带着硝烟的臭味,将他熏醒了。


    信玄满腹怨言地拉开窗帘。


    外面浓烟滚滚,他低头一看,发现二楼的律师所被炸毁了。


    “什么啊……”


    清晨六点的街道空荡荡的,只有个穿夹克的年轻人站在十字路口。他神色紧张,手指还攥着一枚手|雷插销。


    看来打扰他睡觉的,就是那小子了。


    信玄抓起一根软牛皮腰带,瞬移到年轻人身后,捆住他的手腕。


    “哇啊!你是谁?!”


    年轻人见信玄穿着睡衣、年纪又小,以为他是来看热闹的。他拼命挣扎,差点打到他脑袋:“关你什么事,多管闲事的臭小鬼——把那玩意解开!”


    信玄自认为脾气不错,除了早晨。


    尤其是六点就被吵醒的早晨。


    他眯起眼睛:“你最好回答我。”


    话音刚落,念力砰一声砸在年轻人脸上,把他鼻子打断了,鼻血汩汩流出。他发出短促的尖叫,被反科学的超能力吓得不轻。


    信玄轻声说:“现在,我再问一遍,你是谁?”


    年轻人抖得像刚出生的鸡仔,早就没了方才的嚣张:“我哥哥因为江户川乱步被捕了,我是来炸侦探社的……”


    信玄皱起眉,疑惑地看着滚滚黑烟。


    “你弄错了。武装侦探社在四楼,你炸的是二楼的律师所。”


    年轻人捂着鼻子,呆愣愣地说:“啊?”


    信玄叹气。


    希望房东给办公楼买了意外险。


    他弯下腰,扯开年轻人的夹克衫,检查他身上是否有其他武器。


    “你只带了一颗手榴弹?”


    “左边口袋里还有一把枪……”


    信玄将手|枪搜出来,掂了掂,挺沉的。


    那是把精巧的银色手|枪,枪管处有个图腾一样的圆形标记。


    信玄用枪管碰了一下年轻人的脸颊:“这个标志是什么,你隶属于哪个组织?”


    “组织?!”年轻大惊失色,“没有啊!这是黑市买的枪,黑市的枪都有标志——我不属于任何组织,真的,我、我包里还有学生证!”


    “黑市?真是没完没了……”


    信玄看他不像撒谎,决定通知同事。


    他打开手机,在国木田独步和太宰治的名字之间犹豫了一下,最终拨打了太宰治的电话。


    好兄弟就要一起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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