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唱罢，陆旗下来歇口气，孔川递给他一瓶水:“累了没？”
陆旗仰头喝了小半瓶，“还行，今晚客人还不算多，忙的时候我连下台的时间都没有呢。”
他擦擦额头上的汗，“我发现这的客人特喜欢点情歌，有的曲子我一天唱好几遍，可熟悉了。”
孔川笑得有些猥琐，“那是因为你唱情歌最好听，配上你那副嗓子，台下那帮小姑娘的心都被你唱酥了。”
陆旗也笑，一双桃花眼漂亮地勾起来，拍他肩膀道:“不准乱开我玩笑。”
孔川问他:“你几点下班啊？唱太久对嗓子不好。”
陆旗看了眼表，“正常是晚上十点，每天三个小时，”他以为是对方经纪人体质上身了，又要不放心地管东管西，于是安抚道:“放心吧，我们老板给的薪水很不错，经常给我们保护嗓子的糖药，请假各方面也很宽松的。”
孔川点头，“我之前还怕你退圈以后会不习惯，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我能感觉出来，你喜欢这份工作。”
陆旗坐到他身边，“是啊，你了解我，知道我很喜欢唱歌的，之前一直没机会，现在我可以做我喜欢的事情了，我很满足。”
孔川拍拍他的肩膀，“那你也得小心一点，别被认识你的人认出来。”
陆旗应下，“你放心吧，这份工作一般也没人注意我的，而且我总归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就算真的有人认出我来也不会做什么太过分的事。”
孔川噎住，他犹豫一会，没有告诉陆旗最近网上关于他的事情，犹豫地问道:“小陆，你真的不打算复出了吗？”
陆旗愣了下，稍稍敛下眉目，“问这个做什么。”
孔川喝了一大口酒，肥肥的脸现出一缕忧思:“我最近总想起你刚进圈时候的样子，虽然面上清清冷冷的没什么表情，总被人挑刺说耍大牌，但其实你有一股不服输不放弃的劲儿，每天拼命工作，什么苦都往肚子里咽，一天比一天走得远。”
陆旗垂下眼眸，眼底的情绪不明。
孔川道:“小陆，你受了很多伤害，我都懂，但我觉得你是喜欢娱乐圈的，我不希望你以后后悔。”
陆旗两手搁在桌上，手指攥着，“我……”
孔川提到:“你之前演的那部电影，《一路崎行》已经过审上映了。”
陆旗睫毛一颤，“什么？”
“这部电影是你所有演过的里面难度最大，吃的苦最多的，当时以为不能上映，我还惋惜好久，没想到兜兜转转居然过审了。”
陆旗回想拍它的时候，不过三十多分钟的戏份拍了整整两个月，暴瘦了十四斤，孔川急得给他各种投喂，但他都吃不下，后来调养了几个月才好。
听到过审，陆旗心里莫名轻松了一些，“挺好的，那部电影有很多人的心血，它值得。”
孔川站起身，“消息已经告诉你了，那部电影看与不看你自己考量。”
陆旗提出送他一程，孔川原本同意了，等看到他把那辆电动车从角落里推出来的时候却沉默了。
“上车，”陆旗带上头盔，“我们大概半小时就能到你家。”
孔川:“……我还是自己叫个车吧，不麻烦你的座驾了，我怕我压坏它。”
陆旗摇头，斩钉截铁道:“不会的，买的时候导购跟我讲过，它同时载好几个人都没问题，跟我客气什么。”
孔川摆手，“真的不用，你这叫车也方便……”
陆旗给他带上头盔，“哎呀上来吧。”
孔川:“……”
最后孔川还是没拗过他，不情不愿又心惊胆战地坐在电动车后座上滑到了家门口。
*
宁宴随拨出一个电话，“在家么。”
陆旗正在扒蒜，他边扒边听歌，已经攒了一小盆，“对啊，在准备午饭。”
宁宴随:“今天我要加班，你自己上下班注意安全。”
陆旗笑出来，“原来老板也要加班？我今天休假呢，每个月放两天，我申请连着放了两天的假，你工作忙就不用管我了。”
宁宴随沉吟一会，“明天我领你回家吧，秋秋一直想见你。”
陆旗停下手，“会不会太唐突了？”
“家里就我和秋秋两个人，没什么唐突的，明天中午我去接你。”
陆旗想想应下来:“好。”他把蒜盆收起来，想找点事做，可家里已经被他收拾的一尘不染了，踩着拖鞋把自己扔在沙发里，“这样的生活好悠闲啊。”
陆旗仰躺在沙发上，孔川那晚的话在他耳边回荡，他盯着头顶的白炽灯，暖黄的灯光晃得人有些晕眩，慢慢吐道，像是说给自己听:“那段时光是错误的，我不应该回头了。电影发布与否更是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那四年的挣扎与痛苦，期待又失落，到现在的释然放手，所有的一切被他封存在心底，不会再翻出来了。
宁氏娱乐
宁宴随坐在主位上，下面的经理拿出一份文件，“这是我整理的最近热度较高的无公司艺人，基本都是自己找资源或者是和前公司解约没来得及找下家的，我们可以考虑和这些人签订合作协议。”
另一位与会人翻了翻文件，指着一个人说道:“这个星号是怎么回事……陆旗？”
“没错，”经理道:“他也是和前公司解约且没有下家的，他是这里面目前热度最高，商业价值最大的人，但特殊的是，他似乎打算退圈了。所以我标了星号。”
“这个陆旗之前的口碑很差，最近大有洗白的趋势，看起来网友对他的呼声还挺高。”
“哈哈，都是借口罢了，我就不信我们公司对他抛出橄榄枝，他还会坚持退圈不成。”
一直没说话的宁宴随此时忽然开口:“不一定。”
下面的人看老板都这么说，顿时犹豫不决，试探着说道:“这……您的意思是不签他了？”
宁宴随想起陆旗坐在酒吧台上专注唱歌，淡然自得的样子，翻开了其他人的文件，“别打扰他，也不用再调查他了，陆旗的事我亲自来办。”
*
秦寄明难得休息一天，他拒了朋友的邀约，打算在家陪陪家人，客厅沙发上爸妈坐在一起，小宝在他们身后边给他们按摩边逗他们，一向不苟言笑的秦以山面对这个小儿子时总是会软下来。
秦寄明在远处看着，并不掺和。他是家里的长子，肩上的担子重大，父母对他的管束也最严，他早就没办法像小宝一样撒娇了。
而陆旗……他最近总是会想到这个从前常被他忽视的弟弟，他虽然是家里的养子，但也是秦家的人，不管有什么分歧终归还是要和好的，之前有什么不足的地方，以后慢慢补给他。
毕竟都是一家人，他不会太绝情的，不会的。
手机响起了一声，秦寄明滑开，一则消息发送过来:“秦先生，您的小弟弟秦宝和那家赌场似乎有一定联系。”
秦寄明皱起眉，什么？
“我调查到他曾买过大量水军黑陆旗，并且不止一次，您看看……这可能与您家事有关了。我还需要继续往下查吗？”
秦寄明有一瞬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秦宝买水军黑陆旗，怎么可能？小宝对谁都很和善，何况他从来都不讨厌陆旗，反而处处维护他……等等
他想起四年前，那时候秦家都沉浸在对陆旗的愤怒，指责上，是秦宝说:“爸妈，哥哥，二哥应该也不是故意的，毕竟是家人，别再调查让他难堪了，这次先原谅他吧。”
他没有相信陆旗说得不是他做的，而是变相替他承认了这件事，还阻止秦以山继续深入调查。
秦寄明想起陆旗没说完就被迫打断的那句话:“招标书和那笔钱他也可以——”
上次秦宝生日的时候，他也侧面告诉自己是陆旗无理取闹。
仔细想想，好像一直以来秦宝对陆旗的维护都没什么用处，反而常常起了反效果，让爸妈，亲戚，甚至他自己，都对陆旗越来越厌恶。
他抬头看向那边，秦宝依偎在秦以山怀里笑得可爱，注意到他的视线，秦宝招招手:“哥哥过来呀，我们在讨论暑假去哪玩呢，塞尔维亚怎么样？”
“到时候我们包一架大点的私飞，一家四口在飞机上也可以玩游戏，先说好，到时候爸爸和哥哥不准工作！”
秦以山连连答应，“好好好，都听你的！”
秦寄明看着他们第一次觉得茫然，他的手指有些僵硬地回复:“继续调查。”
“寄明，你过来。”左依叫他，“你弟弟为了陪你特意在家的，你自己一个人想什么呢。”
秦宝噗嗤笑出来，“妈，我哥就是块木头，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哪愿意陪我玩。”
秦寄明起身过去，“爸，妈，我想跟你们商量一下今年华都企业晚会的事，关于家里的。”
秦以山疑惑:“家里，你有什么想法？”
秦寄明平静地说道:“我认为，陆旗也应该参加这次活动。”
客厅安静一瞬，左依最先说道:“不太合适吧，陆旗毕竟是养子，今年的企业晚会非常重要，除了华都，各省市极有名望的企业也会来，如果出了意外……我们没必要冒这个风险。”
秦宝坐起来，“我同意二哥来，我好久没看见他了，从上次我过生日他早早走了以后就没再回来了，我想他嘛。”
秦以山冷哼一声，“他根本没想着回来，你想他做什么。”
秦宝还要说什么，秦寄明忽然打断他，“小宝，你先别说话。”
秦宝愣了愣，“……哦。”
秦寄明道:“客观上，华都峰会的传统就是企业人要携带家眷伴侣，陆旗是秦家养子的事众所周知，不带他恐怕会有微词，对秦氏的影响不好。”
“算一个理由，”秦以山道，“那，主观呢？”
秦寄明扶了一下眼镜，“上次小宝生日我误会陆旗了，还训斥了他，是我的不对，而且他最近事业上也有了很大变化……爸妈，你们应该关心一下他。”
左依微微讶异，“能从你口中听到这些怪不容易的。”
秦以山沉思半晌，“我最近有些腰痛，让陆旗回来给我按按。他如果表现好的话，倒是可以考虑让他参加。”
秦寄明颔首，余光下意识注意了秦宝的反应，他低着头，正抚摸沙发上的手工花纹，漂亮的大眼睛里一丝情绪都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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