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吹雪请客人来到屋子里,入座后,下人们奉上香茶,一时沉默无语。
白离悄悄打量四周,发现和二十年前相比没有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是西门吹雪已经长大,不用踮着脚爬上爬下了。
披着萧兰的马甲,白离对摩呼罗迦的记忆非常模糊,面对西门吹雪的心情跟从前完全不一样。
“他还好吗?”西门吹雪问。
“好得很。”白离说,“倒是你,一直都这么沉默寡言吗?”
“我向来如此。”
白离微笑:“无趣。”
东方不败原以为他来拜访故人,没想到竟是登门挑衅。
他紧绷起来,警惕地看着西门吹雪的手,只要他做出动作,就能及时做出反应,挡住他的剑,救下身侧的白离。
西门吹雪却有些茫然。
自从来到万梅山庄,他就很少跟沙漠那边有联系了,唯一收到的家书,还是玉罗刹要和摩呼罗迦结亲。
后来摩呼罗迦和玉罗刹来万梅山庄住了几天,从此他就再也没有收到过两个人的消息。
不只是摩呼罗迦,就连他的父亲,也跟死了一样。
西门吹雪问过山庄里玉罗刹的亲信,没有得到任何答案。剑术小成后,他去了一趟沙漠,大概弄明白了西域明教的势力划分,却还是没能见到自己的亲人,只是听明教中人说,教主回到了昆仑总教,万事由副教主掌管。
他已经记不清摩呼罗迦的容貌,只记得他如清雪般的白发,还有比宝石更为动人的金蓝异瞳。
萧兰的容貌和他很像,唯有左眼的瞳色不同。
西门吹雪以为萧兰是摩呼罗迦的孩子。
他不知道萧兰为什么会突然到访,只是心中有隐隐的期待,希望是摩呼罗迦让他来传个口信,告诉自己,他仍旧挂念着自己。
谁知萧兰却表现出了明显的不满。
西门吹雪不明所以,只能把错处归咎到玉罗刹头上。
白离轻声道:“真不知你究竟有什么好,让他……了二十多年。”
他的声音仍是温柔的,话里的意思却不怎么好听。
西门吹雪以为他说的是摩呼罗迦,不止没有被激怒,反而神情稍缓。
“茶不错,多谢款待。”白离握着东方不败的手,“我们走吧。”
“等等。”西门吹雪冷冷地说。
白离抬眼,冰蓝色的眼眸与他视线相对。
西门吹雪突然回想起来记忆中的那只蓝色眼睛,发现眼前的青年与摩呼罗迦也不尽相似。他的瞳色比摩呼罗迦更为浅淡,身上没有摩呼罗迦的稚气和锐气,看上去温和极了。
白离问:“西门庄主还有事?”
西门吹雪看着他,迟迟没有说话。
白离提醒他:“东方不知道庄主的秘密,如果是庄主自己说出来的,那就怪不得我了。”
西门吹雪问:“你来万梅山庄,就是为了说那句话?”
白离说:“不,我只是很好奇你是怎样的人,如今我已经知道了。”
西门吹雪继续沉默。
白离侧了侧头,问道:“我可以走了吗?”
西门吹雪冷冷道:“请便。”
离开时,西门吹雪没有亲自相送。
东方不败扶着白离出来,低声笑道:“咱们坐车过来,在路上走了半个多时辰,回去还要半个多时辰,却在万梅山庄呆了一盏茶的时间。”
“东方想在这里多呆会儿吗?”
“西门吹雪性格冷淡,万梅山庄也安静无比,的确无趣。倒是外面满山的白梅值得一看,兰儿应该会喜欢。”
白离问:“白梅和红梅有什么不一样吗?”
“除去颜色上的不同,红梅更耐寒些,更容易生长,也就随处可见。白梅比较挑剔,正因如此,这漫山遍野的白梅才尤为难得。”东方不败说,“两种梅花气味相近,不过红梅香味浓郁热烈,白梅幽然浅淡,不知兰儿喜欢哪一种?”
白离说:“喜欢你。”
东方不败确实存了和西门吹雪较量的意思,没想到他问的隐晦,白离却回答的这样直白热情。
东方不败愣了一下,笑容浅浅,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爱意:“我也喜欢兰儿。”
白离说:“可你之前分明说自己喜爱莲花。”
东方不败这才明白过来,不禁觉得好笑:“莫非你就是因为这句话,才找了杨莲亭到身边伺候的?”
白离转过脸去。
“好兰儿,我……小心!”东方不败揽住白离的腰,带着他迅速移位。
白离的眼睛没有看到哪里不对,凝神侧耳倾听,周围似乎只有风声和树枝吹动的声音,就连他们的马车都在远处的小路上。
不对,有人在朝着这边走来。
白离迅速锁定了来人的位置,眯了眯眼睛,看到自某簇繁茂的梅花树枝后面,轻飘飘地走出来一个人。
“倒是敏锐。”那人说道。
“你是玉罗刹?”
因为摩呼罗迦的记忆下沉,白离没有立刻分辨出他的声音,但是他记得那天在集市上的呼喊,与此人的声线完全一致。
“你是他的儿子?”玉罗刹冷冷地问。
白离笑了起来,他笑地很开心,靠在东方不败身上,几乎站不稳。
“你笑什么?”
白离道:“笑你自取其辱。”
“小畜生,别以为有东方不败护着,我就不敢杀你。”
白离谦和地说:“你既然现身,应该已经起了杀意,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的。在被你杀死前,多说几句话羞辱你,我也算够本了。”
东方不败紧握着白离的手。
他如今已经想明白了一切。
准确的说,在白离自称是西门吹雪的兄弟时,他就应该知道,西门吹雪才是玉罗刹的儿子。
兰儿向来理智,却唯独在摩呼罗迦的事上格外冲动。
东方不败道:“前辈……”
白离打断他的话:“我跟他像不像?除开这只眼睛,应该一模一样吧?”
他伸手遮住了自己蓝色的左眼。
玉罗刹杀意汹涌:“好孩子,告诉我,你母亲是谁?”
白离笑道:“您觉得呢?”
玉罗刹越看越生气。
他想不出来摩呼罗迦跟哪个女人在一起,生下的这个野种,但是他看得很清楚,这个名为萧兰的青年,他的神情语气几乎与圣子没有区别!
玉罗刹无法克制自己的怒气,向着白离出手了。
东方不败拉着他后退一步,运起内力和玉罗刹打斗在了一起。
白离站在后面,看着二人的身影,他们穿着同样的暗色衣衫,动作灵敏迅猛,难舍难分,以白离的目力完全无法辨别。
几招过后,东方不败显露出败势,玉罗刹冷哼一声,一掌拍向他的心口。
白离看准机会,射出右腕上的袖箭,逼的玉罗刹不得不躲闪,拍在了东方不败的肩头,发出骨裂的声响。
东方不败知道他眼盲,只能以声音分辨,怕他担忧,连忙说道:“兰儿,我没事,你别冲动。”
白离脸上的温和褪去,冷冷地看着玉罗刹。
玉罗刹道:“这样才对。”
白离手上多出一把短刀,他快步朝着玉罗刹走近。
玉罗刹说:“这是他教你的?摩呼罗迦在你这个年纪时早已纵横大漠,再无人匹敌,你却软绵绵的,真是给他丢脸。”
白离闭上眼睛,根据风声判断他的位置。
玉罗刹出招势如雷霆,掌风呼啸带起的寒风格外刺骨,白离灵巧地躲过他的杀招,确定了玉罗刹的站位,隐匿身形,绕到他的身后,手上短刀毫不留情地朝着他的心口刺去。
刀刃划破皮肉的手感如此熟悉,玉罗刹反应及时,前倾几步躲开了他的力道,没有让那把短刀刺入心脏。
白离目光阴冷,藏在身上的暗器毫不留情地射向玉罗刹,将他步步逼退。
“这也是圣子教你的?好,你可真是他的好儿子。”玉罗刹冷笑,“原本以为你是个没有武功的废物,没想到深藏不露。既然如此,本座便也不算是恃强凌弱,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经过了二十年的潜心修行,玉罗刹的武功更胜一筹。
他的身形犹如鬼魅,气势磅礴鸿大,内力化成灰雾,几乎要凝结成实体。
白离的内力不如他,但是身形比他更为敏捷迅速,玉罗刹每次出击带起的声势浩大,白离轻松判断出他的位置,轻巧地躲过,却没有机会反击。
玉罗刹拿他也没办法。
萧兰的武功和摩呼罗迦有相似之处,但是更加轻盈灵巧,内力阴寒,显然与圣子同源,比起摩呼罗迦,他的力气要弱很多,但是更加适合闪避。除非白离内力耗尽,否则很难触碰到他。
玉罗刹沉吟片刻,改变了攻势。
白离侧耳,没有听到他的动静,睁开眼睛看到玉罗刹后退几步,以雷霆之势朝着东方不败攻去。
他脸上的血色褪去,顾不得太多,连忙飞身而去,挡在东方不败面前,袖中的短刀刺向玉罗刹,还没来得及碰到他的皮肤,就被浑厚的内劲震得手腕发麻,短刀落在了地上。
玉罗刹这一掌的气劲消散了半成,拍在了白离身上。
东方不败惊呼:“兰儿!”
他狠狠地盯着玉罗刹,只恨自己没有携带佩剑,竟连个趁手的兵器都没有。
玉罗刹捡起地上的短刀,浑身杀意包裹住了东方不败。
白离心跳得很快,他吐了口血,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拉住玉罗刹的衣摆,“别杀他。”
玉罗刹道:“不男不女的腌臜玩意,趁早杀了,别污了罗迦的眼。”
“你要是敢杀他,最好连我也一起杀死,不然我定会添油加醋地告诉我爹,你这辈子都别想跟他和好!”白离咳嗽两声,又吐了口血,神经质地笑道:“你要是杀了我,我爹也绝不会放过你的。”
玉罗刹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你恨我?”
白离说:“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东西?”
“这话倒是不错,我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招人恨也是理所应当。”玉罗刹笑了笑,他怜悯地看着白离,蹲下来,以手覆盖住他的左眼,只留下蓝色的右眼还有满头白发。
就在东方不败伺机而动,准备对他下手时,玉罗刹抬手摸了摸白离的头,叹气道:“你若是再见到他,替我问一问,他什么时候肯回来。”
说完他站起身,像来时那样,轻飘飘地消失不见了。
东方不败松了口气,连忙过来抱起白离,“兰儿,你怎么样?”
白离声音沙哑:“没事。”
东方不败给他检查身上,见他断了几根肋骨,肺部受损,才吐了这么多血。不过倒是没有性命之忧,修养一段时间就能痊愈。
他小心地抱起白离:“你何必这样激怒他?”
白离委屈道:“实在是他太可恶,我根本控制不住。”
东方不败抱着他上了马车,拿起手帕,给他擦掉嘴边的血迹,服侍他用茶水漱口。
白离脸色苍白,呼吸略有些不顺畅,他轻咳了几声,笑道:“要是天宝哥在这儿就好了。”
东方不败恍然大悟:“你来万梅山庄,就是为了替玉天宝出气的?”
白离说:“我才不管他,只要我自己痛快就好。只是连累了你,你身上如何?伤的厉害吗?”
东方不败知道,他虽然嘴上说着不管玉天宝,其实还是看不得他受欺负,所以才会在西门吹雪和玉罗刹受气时觉得痛快。他心里有些吃味,“你还知道管我?”
白离伸手摸过来:“你可是我的妻子,我怎能不管你。玉罗刹要杀你,可把我给吓坏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快让我看看,你伤到哪儿了?我分明都听到声响了。”
东方不败被他抓住,按着全身的部位都查看了一遍,最后确定只有肩膀受伤,白离给他扒开衣领,不知从身上哪里取出一瓶药油,涂在手掌心,轻轻地给他揉搓。
“疼不疼?”白离问。
“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白离看到了大片的乌黑,显然伤的很重。
“兰儿,我不怕疼的。”东方不败说。
“你那是能忍,不是不疼。”
东方不败怜爱地把他搂在怀里,他捧着白离的手腕,“也给你自己涂药,别只顾着我。”
“好。”白离咳了几声,对东方不败说,“等见到了叔叔,我必会狠狠给他告一状。你我尚且年轻,对付不了那样的老妖怪,我的叔叔们可不一样,他们心疼我,会帮咱们报仇的。”
东方不败觉得他跟个小孩子似的,揉揉他的白发:“那我就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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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罗刹在集市上遇到萧兰时,险些错认成摩呼罗迦,那时他很想剜掉他的左眼,把他当作摩呼罗迦束缚在身旁。
可是还未等他查清此人的身份,他就主动登门拜访。
玉罗刹这才知道,他来自昆仑山,与摩呼罗迦关系匪浅,而且双目失明,那双漂亮的眼睛,完全是摆设。
玉罗刹心思烦乱,越想越生气。
他等了摩呼罗迦二十年,一直在等他回来。
他坚定地认为摩呼罗迦离开时,对自己仍是有情的,只是怕二人走向难以挽回的地步,才一时想不开,带着玉天宝离开。
他怎么能接受,摩呼罗迦有一个二十岁的孩子!
那不就代表着他刚离开沙漠没多久,就让别的女人怀孕?
可是那个孩子跟他太像了。
相同的发色,相同的蓝眼,唯有那只左眼,与摩呼罗迦的金色眼睛颜色不同。
他的容貌大概是随了母亲,更为柔和美丽,只要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是摩呼罗迦跟别人生的孩子。
玉罗刹妒忌得恨不得想杀了他。
可是又不舍得下手。
尽管萧兰的眸光涣散,眼神与摩呼罗迦毫无相似之处,在那双蓝眸染上泪光时,玉罗刹还是心软了。
他甚至舍不得责备萧兰的残疾,因为摩呼罗迦同样身有残疾。
玉罗刹躲在远处,静静地看着东方不败带萧兰离开。
这些年来,他常常会来燕北,试图偶遇摩呼罗迦。怕把摩呼罗迦吓走,他甚至从来没有在西门吹雪面前出现过。
那个孩子,倒是显得他自作多情了。
摩呼罗迦早已忘记了他,开始新的生活,只有他仍活在二十年前,不肯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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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离被打伤后,躺在床上修养了几日,就被东方不败带着回了黑木崖。
东方不败的伤好的很快,不知道为什么,他身上的伤迟迟不好,无论喝再多的药,依然会咳嗽,偶尔还会咳血。
东方不败担忧不已,喊了平一指来为他诊治。
平一指开了些药,换了新的方子,就这样修养了半年才逐渐好了起来。
因为本体无法挂机操作,只能白离自己操控,使用的时间很短,大多数时候都在练功房里修行。
趁着养病的时间,他经常切回本体那边,在据点和基地间来回穿梭,终于认识了江南据点那边的邻居,也终于和花满楼结识,不止如此,他还认识了陆小凤。
陆小凤到处乱跑,偶尔才会过来,方便了白离在几个马甲间来回切换。
这次他从外面回来,竟也过来拜访了白离。
白离只好让萧兰那边系统挂机,把意识留在了据点这里。
他换好衣服,从卧室走出。
陆小凤随意地说:“我怎么觉得,每次我过来的时候,你都在睡觉?”
白离道:“因为我的确是在睡觉。”
陆小凤问他:“你白日睡了,晚上还会睡吗?”
白离说:“当然。”
陆小凤竖起大拇指:“只凭这一点,你已无人能及。”
白离好笑道:“确实没有哪个人能比得上,不过要是真的论起谁睡得更多,排在榜首的,应当是晴日里晒太阳的懒猫?”
陆小凤说:“我看你就跟那猫儿似的,差不了多少。”
白树端来茶水,放在两人面前,安静地退下。
其他暗卫们全都隐匿在暗处,明面上白离只有白树一个仆人,他仍旧是那副温和的假面,看起来平易近人,非常好相处,就算和花满楼相比也差不了多少。
白离喝了口茶,“最近外面有什么新鲜事吗?”
陆小凤道:“那可就多了去了。不知道你想听什么?是英雄难过美人关,还是扑朔迷离的诡谲案子?抑或是惊天秘宝,引得众人相争?”
白离好奇地问:“我记得你前段日子对明教很感兴趣,不知还有没有明教的故事?”
因为明教遍布全国,与诸多势力都有利益来往,也经常和正道起冲突,陆小凤查的案子,有一半都是和明教有关的。就算他不想参与到明教的帮派事务中,也身不由己。
自从白离发现了这点,就经常切过来,主动跟他打好关系。
陆小凤走南闯北,到处吃瓜,消息十分灵通。交他一个朋友,比结交二十几个朋友获得的信息还要多。
最重要的是,陆小凤会自己过来汇报,根本不需要白离主动试探。
陆小凤说:“我听说明教的圣火令只有六块,其中有一块在西域明教教主摩呼罗迦手上,剩下的五块下落不明,很多人都有过猜测。”
其实摩呼罗迦只有名义上有圣火令,其实还是在他的背包里。
真正拥有圣火令的只有玉罗刹和阳顶天,阳顶天已死,白离把他的圣火令收回,所以剩下的五块其实都在他手里还没发出去。
白离好奇道:“什么猜测?”
陆小凤说:“有人猜西域明教属于明教,中原这边或许也有许多门派,暗地里已经归顺了明教。比如风头正盛的日月教,杀手组织青衣楼,甚至还有人觉得,昆仑派也是明教的下属帮派。”
白离笑着摇头:“太夸张了。”
陆小凤说:“我也这样觉得,可是架不住有道理,毕竟明教的四大护教法王,常常在中原行走,跟各个门派都有往来,其中的恩恩怨怨,谁又说的清楚。可是到头来却弄得人心惶惶,互相猜忌。”
白离倒是没想过,明教发展壮大,还能让正道离心。
陆小凤问:“你既然对这些江湖事如此感兴趣,为什么不亲自出去看一看?”
白离说:“我只是个普通人,没有什么武功,也不懂你说的那些黑话,出门在外危险得很。更何况我也弄不清那些恩怨,就算真的亲眼见到,也是不明白的。能跟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陆大侠相交,我已经很满足了。”
陆小凤被他吹捧得飘飘然:“这倒也是。”
白离说:“花满楼还好吗?”
陆小凤道:“你是有多久没出门了?住在花满楼家附近,自己不过去看看他,反而问我他过得好不好?”
白离算了算日子:“大概三个月吧。”
陆小凤大为震惊:“你还真坐的住,独自在小院里,只有一个沉默寡言的白树在身边,连个能聊天解闷的都没有,你就不觉得无聊吗?”
“不无聊。”白离笑笑,“我的床很柔软舒服,永远都不会嫌弃我,在家里睡觉,比在外与人打交道惬意多了。”
陆小凤完全无法理解,拉着他出门,去花满楼那边。
白离没事就在练功房修炼,那边的时间流速跟现实生活不同,他现在虽然还是二十出头的模样,却都已有了将近五十年的功力。
再加上暗尊的心法以隐匿为主,白离可以毫无压力地伪装成普通人,哪怕是花满楼都听不出来。
来到小楼时,花满楼立刻听到了他的脚步声。
“白离,你来了?”
“是我。”
“还有我。”陆小凤道,“你刚才在弹琴?怎么不弹了?”
屋子里放置着琴架,房门和窗扉全都敞开,阳光洒落在上面,看起来通风很好,很舒适的样子。
花满楼说:“一曲已终了,自然停了下来。你若是想听,我再弹一曲?”
陆小凤说:“好啊。”
白离跟着他进屋,自行找地方坐下,看着灿烂的阳光,觉得岁月静好,暂时忘记了攻略日月教的烦恼。
主动挑衅玉罗刹时,白离没有觉得不对,等他养伤期间,从萧兰身上脱离,回过神来才察觉到,这个马甲看似清冷理智,其实情绪非常浓烈。
他有点护短,很在意昆仑山上的人,在知道玉天宝的心结后,一直替他觉得不平,连带着看西门吹雪也很不顺眼。
白离刚扮演萧兰时觉得他冷漠到残酷,忽略了他的情感,现在想想,好像有点来不及了。
本体的记忆中也有和萧兰相处的过程,马甲是他自己,也是他半个儿子。
每当想起拿下日月教的任务,白离就愁的不得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
花满楼弹完一曲,问道:“你有烦心事吗?”
白离说:“只是觉得,若是能一直这样惬意就好了。”
花满楼微笑。
陆小凤说:“每当我看到你们两个面对面微笑,就觉得非常诡异,仿佛是一对样貌并不相同的孪生兄弟似的。”
白离轻笑出声。
花满楼知道白离的懒散,从来不会主动邀请他,也很少主动过去拜访。虽然是邻居,两个人之间的友谊反而是靠着陆小凤来维系的。
陆小凤离开后,白离的生活恢复了平淡。
他切回明教基地,让本体继续修行,然后回到萧兰这边,继续处理他的事情。
东方不败决心让位,萧兰顺利登上了教主之位,废除了日月教原来的口号,以明教教义替代。
同时他也拿到了三尸脑神丹的秘方,但是没有制造这些丧良心的药丸,只是做了些解药来,分派给下属,暂时压制他们身上的毒虫。
白离仁慈的举动获得了日月教的教众们的拥戴,该换名字的事情推行的很顺利,只有几个高层不同意。
白离召开会议,坐在大殿前的座椅上,眯着蓝色的眼睛看向下面,温声问道:“为什么不同意呢?”
向问天说:“教主禅位与你,是因为跟你关系亲近,期望你能将神教发展壮大,一统江湖,怎能该成明教?这样一来,与直接归顺明教,成为明教的附庸有什么区别?”
白离说:“没有区别。”
大殿上一时哑然无声。
白离说:“归顺明教不好吗?”
上官云正想说话,白离看向童百熊:“童大哥,你为什么加入日月教?”
童百熊说:“日月教赶走了山上的歹人,给村子里的乡亲报仇,还庇护山下的村庄,再也没有受到过其他强人的迫害,我加入日月教,一是为了报答当年的恩情,二是想让这身武艺有用武之地。”
白离道:“明教和日月教是同源,日月教做的善事,明教会做,日月教烧杀抢夺,靠着其他帮派的武功秘籍发家,为道义不齿。既然如此,遵守明教教义,接受圣子的统治,又有什么不好?”
童百熊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所以他这次没怎么说话。
但是其他长老不这么认为。
尤其是心里仍旧挂念着任我行的那几个长老。
白离看不清底下人的神情,但是他知道原著的剧情,非常清楚谁怀有二心。可是日月教的长老就这么多,杀了他们,谁来做事?
“圣子会一视同仁,西域明教有多强大,诸位应该都听说过。只要日月教归顺明教,也可以像西域明教一样自由。只不过在用兵调遣上,需要听从圣子之令。”白离道,“今日便到这里吧,谁还有异议,可以去后院找我。”
他站起身,没有让杨莲亭搀扶,自行走下了台阶,向着后院过去。
这段路他已经走了很多次,闭着眼睛都能回去。
东方不败仍在院子里绣花,白离隔着很远就看到了他的模糊的身影。
“你在绣什么?”白离眯着眼睛,只看到一片模糊的白色。
“绣兰花。”东方不败说,“兰儿摸摸看,我绣的如何?”
他将绣花针拿到旁边,将白离的手放在绣布上,让他去触摸上面的纹路。
白离摸着倒是很平整,只是白色的兰花颜色太浅了,看起来和白布没有任何区别,只能通过触感去分辨。相比来说,他其实更喜欢东方不败从前绣的大红牡丹。
只是东方不败现在的风格改变了,不再像从前那样艳俗。
他开始学着穿搭,虽然仍旧是女装,比之前清爽很多,那些艳丽的首饰和布料全部丢掉,换成了温和雅致的样式。
东方不败问:“兰儿喜欢吗?”
白离说:“还好。”
东方不败道:“等我绣好,铰成手帕,放在身上随身携带,再做几个差不多样子的香包,放上檀香点缀最好。”
白离轻咳了两声:“你决定就好。”
东方不败扶了扶他的后背:“怎么还在咳嗽?可是又着凉了?”
白离握住他的手:“我们去昆仑吧。”
东方不败愣了一下,笑着问道:“何时动身?”
白离说:“给我几天时间安排好教内的事,最迟后天出发。”
东方不败道:“好。”
白离在前面耗费了太多心神,回来之后不想动,懒懒地躺在矮榻上,看着东方不败的背影,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等他醒来,东方不败已经做好了饭。
“我正打算喊你,你就醒了。”东方不败拿着湿手帕过来,给他擦了擦手。
“以后这种事情我自己来就好。”
“你又觉得我无趣了吗?”东方不败细心将他的手指擦干净,牵着他坐在饭桌旁边,盛好了饭,把筷子放在他手中。
和白离相处这么久,他怎么能不知道白离的性情。
他看起来温和,实则最为冷漠,而且不喜欢平淡的生活,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最厌恶的就是“无趣”。
东方不败最初找了那些助兴用的东西,只是因为怕无法满足他。后来他发现,白离在这方面最为懵懂,看起来很排斥这种失态,其实对一切都有着强烈的好奇心。
他其实很喜欢追求刺激,东方不败也就顺应着他,逐渐加深这种刺激。
但是一切都是有尽头的。
东方不败能感觉到他的冷淡,不免有些惶恐。
白离说:“我只是有些累,你不要多想。”
东方不败道:“是前面那些人不听话了?直接杀掉就好,多的是人愿意为我们兰儿做事,兰儿何必一再忍让?”
白离说:“我的几位叔叔,大部分都不在昆仑,不过知道我要带人回去,肯定会回家迎接我们。就是不知道天宝哥有没有收到消息。”
“玉天宝如今知道隐瞒姓名了,他的行踪不定,没有几个人知道,怕是很难通知到他。兰儿若是想念他了,不如让各个分坛的人留意一下,可以给他传信,让他来黑木崖做客,我们过去找他也无妨。”
“算了,天宝哥有他的事情要做。”
白离潦草地吃完饭,躺在东方不败的腿上打盹。
他并没有厌烦东方不败,只是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又说不出是什么,一直萦绕在心头,让他有些烦躁,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东方不败用手抚摸着他的脸颊:“如今你想要的,都已经得到了,你能否安定下来,与我共度余生呢?”
白离眸光涣散:“余生?”
东方不败道:“你没有想过吗?”
白离突然坐起来。
东方不败有些担心地问:“怎么了?”
白离咳了几声:“除非你不再扮作女人,也不要再捏着嗓子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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