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离抱着的小猫有点怕生,脸埋进他的臂弯里瑟瑟发抖。
“你们认识?”陆小凤问。
“何止是认识。”萧夙有气无力地说。“你……”
对上白离的视线,萧夙猛然站起身,拉着他离开阳光,来到旁边的角落里。他默不作声地看着白离,最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东方不败缓步跟过来:“我在楼上订了房间,几位既然都是朋友,不如坐下来好好聊聊?”
萧夙朝他拱了拱手:“谢了。”
陆小凤和张无忌对视一眼,正犹豫要不要告辞离去,就听到旁边那位怀里抱着猫的蓝眸青年说:“你是陆小凤?”
陆小凤道:“你认得我?”
白离点头:“我对江湖上的事还算了解,听说过你的名号,只是无缘相见,一直觉得可惜。我叫萧兰,是花满楼的朋友。”
“你就是萧兰?”陆小凤非常震惊。
陆小凤对江湖上的事很关注,日月教改称明教的时候,他和花满楼聊过这个,听花满楼说起过东方不败,还有他身边的萧兰。
在花满楼口中,萧兰是个性情温和的男人,只是因为眼睛不好,故而有些自卑。陆小凤根据花满楼的描述勾勒出萧兰的形象,打死他都想不到,萧兰竟是白发蓝眸的模样。
“看来你听说过我。”白离温和地说,他望向张无忌,“你母亲是不是姓殷?”
张无忌问:“你知道我娘?”
白离说:“没有见过,只是听长辈说起过。”
东方不败说:“既然都是熟人,那就不用太过拘谨,一起过来吧。”
他扶着白离上楼,来到房间后,又添了几个菜,点酒的时候被白离拦住了。
萧夙惋惜地叹了口气。
张无忌好奇地打量白离,越看越觉得眼熟,他看了眼旁边的萧夙,恍然大悟:“这么一看,两位萧大哥倒是有几分相似,你们是亲戚吗?”
东方不败闻言也看向萧夙。
这个人二十五六岁的模样,身形高大,看起来并不瘦弱,但是脸色苍白,眉宇颇为英朗,带着些许沧桑和不太明显的疲惫。
他和萧兰肤色相差很多,气质相差甚远,眼睛的形状也完全不同,但是的确和萧兰很像,似乎是脸型,又似乎是笑起来时嘴角勾起的弧度,透出似有若无的熟悉感。
萧夙说:“只是凑巧而已。我跟他没有关系。”
白离笑了笑。
萧兰的记忆里,萧夙是个很神秘的人,大部分时间都躺在暗室昏迷不醒,偶尔醒过来会为圣子做事,对自己的态度还算温和,但是交集不多,不像跟本体和摩呼罗迦那样感情深厚。
萧夙躺了二十年,现在仍是二十来岁的模样,又与江湖中的年轻一辈称兄道弟,跟萧兰的辈分不太好算。
“咪。”白离怀里的猫叫了一声。
他揉了揉小猫的头,小猫舒服地在他手上蹭,将下巴贴在他的手上,眯起眼睛发出呼噜声。
萧夙说:“你怎么弄了这么一只猫?”
白离:“不好吗?”
萧夙捂着眼:“跟你太像了,我都觉得瘆得慌。”
陆小凤和张无忌也有同感。
如果只是白离独自出现,最多引人注目了些,不会让人想歪,但是这只猫跟他长的实在太像了,尤其是小猫眯着眼睛在白离怀里打盹的时候,那副全身心信任的模样,就好像在跟同类相处似的。
任谁看到白离的第一眼,都会把他跟怀里的猫想到一起,觉得他就是只白猫成精。
白离笑着说:“没关系,我看不到。”
你完全不在意别人的想法是吗?
萧夙说:“还好摩呼罗迦没有弄只猫回来。”
饭菜上来,东方不败见白离没有放下猫的意思,于是单独给他要了一副碗筷,在每样菜里夹了些,放在白离面前,直接喂到了他嘴边。
白离无视了其他人的视线,安心接受投喂。他咽下口中的食物:“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萧夙食不下咽,视线扫过眼前的饭菜,食指无意识地发抖。听到白离的话,他回过神,说:“无忌受了伤,胡青牛医治不了,在路上遇到了陆小凤,他说西门吹雪的医术不错,我正想带无忌去燕北求医。”
白离想了想原著剧情,不确定系统挂机状态的萧夙是否清楚,他冷嘲道:“西门吹雪醉心剑术,就算能分的出心来学习医,怎么可能比得过那些行医多年的前辈?我看你们还是别废这个功夫,免得耽误无忌的伤情。”
陆小凤敏锐地听出话中的不满,问:“你和西门吹雪有仇?”
白离轻哼一声,抱着怀里的猫不说话了。
萧夙也没在这件事情上多言,这是明教内部的事情,多少得给玉罗刹留几分面子,总不能闹得他和西门吹雪的父子关系人尽皆知。
萧夙说:“那你说该怎么办?”
白离感觉他应该没有共享到本体的记忆,所以拿张无忌的寒毒没有办法。他看向萧夙,估算了一下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拿过手来。”
萧夙伸出手。
白离试探地触碰,发现萧夙的体温没有摩呼罗迦那么高,也不像自己这样低,不禁觉得有些奇怪。
他多看了萧夙几眼,分辨不清他的神情,便忽略了这点,以指尖在他手上写了几个字。
萧夙沉吟片刻:“好。”
白离低咳几声:“不要再耽搁了,速速过去,小心节外生枝。”
万一再遇到什么人,把那份金手指拿走,张无忌学不成九阳神功,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
萧夙知道他的意思,听到他咳嗽,也忍不住咳了起来,待平复后:“我知道了。”
陆小凤好奇地问:“你们在打什么哑迷?究竟要去哪里?”
他本就是同行者之一,根本不可能瞒得住他,因此直接问了出来。
白离摇头,继续咳嗽。
东方不败给他倒了杯水,顺了下他的后背:“还是再喝几副药吧,总比这样拖着要好。”
“不想喝。”
“那我让人搓成丸子?”
“弄得小一点,不然我咽不下去。”
“好。”东方不败的态度颇为宽容,对待白离堪称宠溺。
陆小凤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萧夙咳嗽得更厉害了,东方不败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张无忌年纪小,人也傻乎乎的,完全没有觉得东方不败和白离的相处有什么不对,他也给萧大哥倒了杯水,学着东方不败的样子给他拍背。
萧夙瞬间警觉:“你、咳咳,干什么?”
张无忌说:“我看这么做有用,也想让萧大哥好受些。”
萧夙边咳边说:“我跟他不一样,咳,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不用在意,过会儿就好了。你要是觉得听着难受,我这就到外面去。”
张无忌无措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萧大哥别放在心上。”
白离笑了笑:“无忌,你今年多大了?”
张无忌说:“刚满十八。”
白离说:“我比你大三岁。”
张无忌道:“那我喊你萧二哥?”
白离说:“好像在叫店小二似的,太难听了。你不如把前面的姓氏去掉,直接喊我一声二哥吧。”
张无忌知道他是母亲的故人,又是萧夙的朋友,对他没有多少防备,高兴地喊道:“二哥。”
萧夙好不容易止住咳嗽,闻言又咳了起来。
他的辈分算是彻底掉下来了。
吃完饭后,白离跟几人道别,东方不败让后厨清煮了几块鸡肉和鱼肉喂猫。
等小猫也吃饱了,东方不败问:“要不要去拜访花满楼?”
白离摇头:“本就没多少交情,就这样淡了吧。”
东方不败说:“也好。”
白离曾经说过,他在花满楼面前自惭形秽,有几次动了杀心。
对他而言,杀人是件很正常的事,就算他对花满楼有杀意,也不能代表他和花满楼相处的不好,东方不败还以为他认可了这个朋友。现在想来,还是他仍旧在意自己的缺陷,才不想再见到花满楼。
东方不败向来对他百依百顺,自然不会勉强他。
他们一路向南,一直来到广东,在外面游玩了将近半年,小白猫也从小小的一只,变成了将近十斤重的大猫。
白离的身体逐渐变差,有些抱不动它了,好几次猫从它的怀抱挣脱,脚都踹得他胸口疼。
东方不败也发现了他的精神不济,他没有多想,只以为是白离有些水土不服,返程时格外留意他的饮食,途中找大夫开了些药,不过白离全都拒绝了,任性地不肯服用。
一路舟车劳顿,回到黑木崖时已经到了晚上。
冬季天黑的早,山路上漆黑一片,马车内点着蜡烛,但也黑乎乎的。
白离躺在车里安睡,玉宵趴在他身边,东方不败一会儿没看住,大猫就跑到了白离的胸口上取暖。
白离呼吸声变得短促,从睡梦中醒来,推了推胸前的猫,“还没到吗?”
东方不败过来把猫端走,“到了,已经在上山的路上了。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又做噩梦了?”
白离伸手抓了一下,没找到他的位置。
东方不败主动过来握住他,温声说道:“早知如此,就不去那么远的地方了。你身体本就不好,何必着急赶回来?教内的事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在路上好好修养几日,等身体好些了再回来也是一样的。”
“怎么可能一样!”
“兰儿,你哪里不舒服吗?”
东方不败知道他不喜欢黑暗,夜里心情会变得很差,再加上身体不适,所以才发脾气。
他不会像最开始那样诚惶诚恐,觉得自己哪里惹他不高兴了,知道真正的原因后,东方不败对他愈发怜爱,有足够的耐心包容他。
白离正想说什么,突然深吸一口气,急促地咳嗽起来。
玉宵听到声响,蓝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马车停在了后院,东方不败取来披风,包裹在他身上,抱着白离穿过密道,回到了他们的别院。
杨莲亭一直都在这里,即便主人半年多未归,院子里仍旧干干净净。
屋里多点了几支蜡烛,光线比平日要亮一些,炭火燃得很旺,房间里犹如春日般温暖。
东方不败给白离脱掉外面的披风,对杨莲亭说:“马车上有只猫,你去抱过来,小心些,玉宵胆子小,别吓到它。”
“是。”
白离定定地看着不远处的蜡烛。
东方不败伸手挡住他的眼,“兰儿又忘了,不要看这些刺眼的光亮。”
白离冷声说:“反正早晚都要瞎,看不看又有什么区别。”
东方不败亲亲他:“今日晚饭你吃得太少,现在饿不饿?要不要再吃些东西?”
白离没说话。
东方不败道:“我去看看厨房有什么,兰儿先暖暖身上,一会儿杨莲亭就带玉宵过来了。”
白离看着他模糊的影子远去,心里更加烦躁。
玉宵被东方不败娇惯得厉害,脾气越来越大,在杨莲亭怀里非常不老实,白离清楚听到了玉宵弄出来的摩擦声,还有杨莲亭的压抑着的痛呼。
“公子,属下把猫带过来了。”
“直接放下就好了。”
杨莲亭松开手,玉宵一溜烟地跑进了卧室,不知道躲在了哪里。
杨莲亭有些忐忑地站到一旁,看着白离罕见地收敛了温和的伪装,满脸冷漠,心里惶恐极了。
东方不败端着饭过来,淡淡地说:“你下去吧。”
杨莲亭如释重负,迅速离开。
东方不败道:“厨房东西不少,只是做起来太麻烦些。我怕兰儿久等,弄了些简单的,晚上吃太多会积食,兰儿少吃一些,垫垫肚子。”
“没胃口。”白离站起身,朝着卧室走去。
“兰儿。”东方不败放下东西,走过来从后面抱住他,:“这次还是梦到了我抛下你找了其他人吗?”
话音落下,他感觉到怀中的人颤抖起来,但是很快克制住了身体的反应,恢复平静。
东方不败恳求道:“告诉我好不好?”
白离淡淡地说:“你去别处睡吧。”
东方不败说:“这里哪有什么别的房间?总共就只有这一间寝室,你要是赶我走,我就只能睡到外面的花园里了。”
“那我去。”白离推开他,慢慢地转过身。
东方不败拉住他:“你还病着,说得什么话。就在屋里睡。我不会做什么,就在旁边守着你,不然不放心。”
白离拿他没办法。
他不想死,更不想死在东方不败面前。
他想和东方不败分开,这段时间他想尽了办法找他麻烦,可是东方不败根本不在意,反而更加体贴。白离的目的迟迟未能达到,越来越觉得疲惫。
他时常做噩梦,有一部分梦醒来后就忘记了,还有一些记得非常清晰,稍稍回想就能感受到身临其境的恐惧。
他很想被东方不败抱在怀里,可是又害怕,再这样下去感情更深,真的到了那天更加难以割舍。
东方不败牵着他的手来到床边坐下:“你这段日子瘦了很多,看得我心疼。”
白离眉眼柔和下来。
东方不败问:“玉宵呢?”
白离道:“躲起来了。”
东方不败道:“物似主人形,玉宵的性子跟你如出一辙。”
白离有些不高兴:“哪里像了?”
东方不败:“好奇心都很强,害怕的时候都会躲起来,熟悉以后又蛮横得很。”
白离说:“我蛮横?”
东方不败语带笑意:“刚才是谁要把我赶出去?”
白离扭过头去,不想再理他。
东方不败说:“兰儿究竟在害怕什么?”
因为咳嗽得不停,偶尔还会咳血,东方不败又找了大夫来给他诊治,这才发现他的肺脉伤情反复,又重新复发了,或许是体质问题,他受伤后好得特别慢,加上心中郁结,身体变得越来越差。
东方不败知道他在为了眼睛忧愁,可是帮不上忙。
思及白离的噩梦与自己有关,东方不败很想弄清楚他具体梦到了什么,可是白离总是避而不谈,东方不败实在没有头绪。
白离突然靠在他身上,沉默地没有说话。
东方不败以为他愿意敞开心扉,安静地等待着,等了好久都没听到白离的声音,低头一看才发现他呼吸平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东方不败叹了口气,动作小心给他脱掉衣服,把他抱到床上,盖好了被子。
他去灌了个汤婆子,在外面裹上一层绸缎,塞到白离的脚边,然后去吃掉自己方才煮好的面,洗干净碗筷后,回来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白离。
玉宵等了很久,见外面没有了声音,在床下探出脑袋,巡视自己的领地,熟悉完屋子里的气味后,它跳到床上,趴在了二人中间。
东方不败揉了揉猫:“若是他的心思也像你这般好猜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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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白离觉得头脑昏沉,好像有点发烧。
但是他的体温一直很低,就算发烧也没有参考物,不清楚究竟到了什么程度。他只觉得呼出的气体是热的,其他的感受都变得迟钝。
白离睁开眼睛,发现眼前坐了一个人,似乎是东方不败。
他伸手过去,摸了摸对方身上的衣服,发现他穿的仍旧是昨天那件,似乎在这里坐了一夜。
“兰儿醒了?”东方不败柔声道。“是再睡一会儿,还是现在起来?”
白离咳了几声:“不用管我。”
东方不败见他坐了起来,便拿过旁边的衣服,摸到白离的皮肤后怔了一下,试了试他的额头:“兰儿,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白离说:“没有。”
他的脸色惯常苍白,东方不败无法从中看出什么,只是隐约觉得有些不对,思考着过会儿去叫大夫来为他诊治。
白离靠在床边:“你去处理教内的事吧。”
东方不败道:“你还病着,我哪里走得开?”
白离皱了皱眉:“我说让你去前面!”
东方不败哄道:“你别生气,现在天还早,我先服侍好你,然后再去前面,来得及的。”
白离越发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他重新躺了回来,侧过身,背对着东方不败,闭上眼睛不再理他。
东方不败叹了口气,俯身在他的侧脸落下一吻,“再睡会儿吧,我去煎药。”
白离抽离意识,回到本体那边,没有进行系统挂机,直接让萧兰的马甲陷入沉睡。
他需要从烦躁的思绪中抽离出来,冷静地思考他和东方不败的关系,再决定选择什么样的方式结束。
本体在练功房里盘腿静坐,暗室里温度很低,白离的心绪沉静如渊,头脑清明极了。
他安静沉思了很久,做出决定后,没有立刻回去,而是切到江南那边,去拜访了一下花满楼。
花满楼身上有一种温和的气质,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会忘记烦恼,心情也会好起来。
他是陆小凤的锚点,也不介意做别人的锚点。
白离过来蹭一蹭,尝试缓解一下披着萧兰马甲的不适。
冬日的小楼里盛开的花很少,只有零星几丛,花满楼正在外面晒太阳,听到脚步声后,他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准确地看向白离,微笑着打招呼:“白离。”
“我有些无聊,过来看看你。”白离说。
花满楼了解他的懒散,知道他很少有无聊的时候,此次过来大概是有什么事情。但他没有多问,仿佛白离经常会主动过来那样,表现得很平淡自然,没有任何好奇。
“正巧,我也想跟人说说话。”花满楼道。
白离坐在他的旁边,沉默地看着不远处的花丛。
花满楼没有出声,就这样安静地陪伴。
很久后,白离说:“不知道陆小凤现在在哪里。”
花满楼笑道:“大概又在什么地方喝酒,或者哪个朋友又陷入了什么案子,需要他的帮助,总之不会太平淡。”
白离想到他正在和萧夙到处跑,露出些许笑容。
不知道六大门派还会不会围观光明顶。
如果正道真的要铲除明教,只靠六大门派是不够的,大概五岳剑派会先对黑木崖发难。
陆小凤掺和到这些事里,可就有他忙的了。
白离问:“你一个人呆久了,会觉得寂寞吗?”
花满楼笑道:“我每日出了吃饭睡觉,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尤其是春天的时候,最适合种花,有时会忙上好几日,无暇去想其他事情。若是能有些空余的时间,我便可以泡茶弹琴,听风赏雪,或者出去走一走,散散步。”
“听起来很惬意。”
“生活本就很惬意,只是我比较有这个闲心。”
花满楼是故意这样说的,因为他觉得白离也有这个闲心,或许是一个人呆久了有些焦虑,需要他开解一下。
他很清楚为什么会焦虑。
闲暇的时候,难免会担心未来,人会畏惧衰老和死亡,会怕到终点时,身边无人相伴。可是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楚呢?不如珍惜当下。
花满楼明白一件事,只要他对今日的生活感到满足,那就不会畏惧未来的日子,因为都是一样的,唯一的区别是,他的身体可能不再健康。
花满楼问道:“你的身体还好吗?”
白离愣了一下,他的身体一直很好,可是萧兰正处在那样的忧虑中。
白离不得不敬佩他的敏锐。
花满楼见他不答,有些关切地问:“莫非你真的身体不适?”
“我很好。”白离想了想,“是白树,前段时间生了场病。你知道的,白树是习武之人,有内力护体,他的身体一向不错,突然间就病倒了。如今他已经好全,但是我却有些唏嘘,人生无常,生老病死对所有人都是平等的。”
“既然无可奈何,不如坦然一些,放宽心。”
“多谢。”
白离可以放宽心,但是萧兰不行。
他的冷漠和在意是两个极端,没有被他放在心上的人,哪怕当着他的面死去都无所谓,他自己在意的人,便会掏心掏肺地对他好。
这些日子他对东方不败的反复磋磨,不止是让东方不败伤心难过,萧兰自己也非常痛苦。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白离坐到傍晚,跟花满楼告别,离开小楼后,切回明教基地,然后回到了萧兰这边。
他动了动手指,听到东方不败阴柔的声音:“兰儿,能听到我说话吗?”
白离头脑昏沉极了,口中干燥,似乎很久没有喝过水了,他正想应声,猛烈地咳嗽起来。
东方不败抱住他,让他微微起身,避免呛到。
白离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混沌的黑暗,只有远处的蜡烛闪烁着光亮。
“你睡了一整日,真是吓坏我了。”东方不败道,“大夫过来为你诊治了,只是普通的风寒,不过你的内力深厚,与常人不同,那庸医不敢乱开药,只能先给你擦拭身上,等你自行退烧痊愈。”
白离声音沙哑:“嗯。”
东方不败说:“兰儿先吃些东西吧。”
白离靠在他身上,喝了没什么滋味的一碗白粥,有了些精神。
“教内没有出岔子吧?”
“你放心好了,有向左使和童长老在,能出什么乱子?这半年来的大小事宜,我全都看过了。自从你担任教主,明教便对我教亲善了不少,不论是名下的镖局当铺,还是武馆布庄,生意都比从前好了许多。”
“五岳剑派呢?”
“不过是群蝼蚁罢了,不值得放在心上。”
白离握着他的手:“这几天,外面的事就交给你了。”
东方不败道:“你安心就是,我虽然没做多久教主,却从光明左使时就开始处理教务,至今也有将近十年了,自然会处理得当。等兰儿病好了,再回来主持大局。”
白离没有说话,看向远处的蜡烛。
东方不败想了想,没有阻止。
东方不败的能力很强,把明教的教务处理好根本不成问题,他甚至还能闲下来照顾白离,并且兼顾自己的武功。
白离的烧退了以后,身体缓慢地恢复,仍旧咳嗽个不停。
不知道玉宵是不是感知到了什么,哪怕白离的体温很低,还是会跑过来凑在他的身边。
白离抱着玉宵,在外面晒了会儿太阳,浑身都暖洋洋的。
杨莲亭不敢劝他,但是等东方不败回来,就悄悄跟他说了。
东方不败拿白离没办法:“他既然喜欢,那就随他去吧。若是能让他心情好些,说不准身体就好了。”
白离在屋子里听到了他的话,心中动容,下定了决心。
他对朝着自己走来的东方不败说:“我们分开吧。”
东方不败道:“晚上有什么想吃的吗?要不要吃鱼?鹿肉怎么样?前不久童长老送了些肉过来,一直都没来得及弄。”
白离起身,去了卧室里。
现在不止他在回避,东方不败也在回避了。
东方不败做了清蒸鱼,将炙烤的鹿肉切好装盘,两人如以往那样,安静地吃完饭。
白离拿了片鹿肉喂猫,玉宵过来闻了闻,嫌弃地去了一边,半口都没碰。
东方不败清理好碗筷,把地上也打扫干净:“要不要去外面走走?”
白离说:“不去。”
东方不败道:“那……要不要亲近?”
白离说:“不了。”
东方不败说:“那就早些休息吧,你昨夜没有做噩梦,睡得很安稳,好好安睡,再过几日,身体就能康复了。”
白离说:“我要跟你分开。”
东方不败沉默。
过了许久,他嗓音沙哑:“为什么?”
白离说:“厌倦了。”
东方不败道:“厌倦了我吗?”
白离冷酷地说:“每日的生活都是一样的,每次外出也都是一样的,周而复始,日复一日,这才只是第二年,一想到未来还有很多个这样一成不变的冬天,我就觉得厌烦。我不想呆在你的身边了。”
东方不败仍旧沉默。
白离用与从前一般无二的温和语气,带着笑意说:“你可以处理好前面的事,也能解决好日常生活,有没有我在,都是一样的。不对,若是没有了我,你更能大展身手,开创一番事业,我不能拖累你,所以我们分开吧,好吗?”
他把厌烦说得冠冕堂皇,希望东方不败能意识到他不是个忠诚的人,早就变了心,别再挂念他。
东方不败道:“这就是你的心结?”
白离冷下语气:“我的眼睛快看不到了,难道你不清楚吗?”
东方不败说:“那又如何?”
“是啊。”白离勾起嘴角,“我去睡了,别来打扰我。”
他缓缓转身,独自进了卧房,忍不住咳嗽起来,怕东方不败听到,他屏住呼吸,运转内力,强行压下,没想到胸闷得很,呕出了一口血。
白离掀起床单,丢到地板上擦拭干净,然后扔进了火盆里。
他坐在床边,看着火盆里的火焰变得没有那么旺盛,悄悄起身来到门前,侧耳倾听,外面没有任何动静。
东方不败大概在花园里吹冷风。
他此时的心绪肯定繁乱,正如同前几日的自己一样。
白离叹了口气。
日月教已经和明教联合,有诸多来往,尝到好处后不会轻易地叛离。就算他离开,东方不败应该也能独自生活下去,或许还能生活的更好。
白离真心觉得自己是个拖累,如果想要感情慰籍,就连那只猫都比他做的好。
造作了这几个月,东方不败身心俱疲,他连续很久没有睡过好觉,等自己离开后,应该会轻松很多吧。
白离切回了明教基地,把萧兰的马甲收回。
他使用本体,看着面前的白发青年,系统挂机下的萧兰情绪崩溃,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白离上前抱住他,“好了,结束了。”
萧兰紧紧抱着白离,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他捂着嘴咳嗽,最后不停地吐血,冰蓝色的眼睛带着泪珠,微微泛红,看起来狼狈又脆弱。
“我、我不想死。”萧兰说,“叔叔,我不想死。”
白离温声道:“你不会死的。”
萧兰泪眼朦胧地望着他。
白离说:“只要留在暗室里,你的病就不会继续恶化,你可以一直活着,直到找到办法医治。”
萧兰又吐了口血,他随意地用袖子擦了下嘴巴:“真的有办法吗?”
白离叹气:“这世间的武功千奇百怪,说不定会有呢?而且明教的内力也很奇特,你好好修行,等你的武功变强,或许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萧兰想了想仍旧年轻的玉罗刹,还有那些可以化为实体的内力,觉得这话很有道理。
他擦掉眼泪:“我听叔叔的。”
白离过来摸了摸他的头,取消系统挂机,看着萧兰闭上眼睛,把他放在了旁边的床上。
系统安慰他:【圣子不要难过,他不是真实存在的人,这些都是假的。】
白离说:“他是我的一部分,我的感情是真的。”
系统不解:【可是您回到本体后,会受到您自己的记忆影响,对马甲的记忆弱化,不会再有那么强烈的感受了,为什么还会难过呢?】
白离温和地说:“你忘了吗?你植入了的过往二十年的记忆里,也有这个孩子的存在。”
外表最圣洁的萧兰,无法行走在阳光下。
他的皮肤被太阳灼伤,眼睛被阳光损害,厌恶黑暗的他,最终只能生活在不见天日的暗室,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沐浴在光明之下。
白离轻声说:“至少还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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