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时间有限,嬴非预先估算了低点,才让八骏马驹降落,让五匹病马开始领路。
幸好他估算得当,不一会儿,五匹马就齐齐停住不动了。
这片草地与草原上的任何一处地方都并无不同,就连草都没有比别处茂密,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神异的地方。
可是不只那五匹马,就连八骏的马驹,都兴奋地低下头吃起了草。
一群马一齐行动,很快,隐隐吃出了一个范围。
如此异状,简直就是明晃晃的和他说地下有奇物。
范围都给他划好了,都不需要嬴非找,如果他手上有工具的话,就可以直接开干了。
索性嬴非考虑得还算周到,一开始就想过会有舀水、挖土之类的可能性,带齐了工具。
这边马在吃草,那边嬴非在挖土,这场面实在荒诞得可以。
一想到这土还不知道要挖多深,挖完了还要重新埋起来,他就不由得悲从中来。
若是这些能见光,他多少能带人来帮忙,可是现在就只有他一个人,真是要累死他的节奏啊!
也不知嬴非挖了多久,马儿们都住嘴,停下了吃草,齐齐地往还在挖洞的嬴非身上望。
养马专业户刚感叹了一番这群马儿通灵性,很快他就认识到,它们不是在心疼他,而是感知到了什么。
嬴非同样感知到了一股特殊的能量。
甚至为了好生感受,他连手上的工具都放到了一边,席地而坐,运转起了家传功法,开始感知那种特殊的能量。
过了半晌,差不多确定了距离,嬴非开始加快速度。
很快,造成马匹变异的神异便露出了它的庐山真面目。
出人意料的是,这是一尊吉金鼎,当然,用观众们对其的称呼来说,就是青铜器。
铜最初的色泽金光灿烂,故青铜器被称为金器,而精美的金,便被称为吉金。
嬴非眼前的这尊吉金器颇具狞厉之美,还能泛着金光,并非太久远的古物。
然此物纵然有所神异,色泽也渐渐黯淡,显然不是近些年才打造出来的产物,除了表面上的狩面纹外,还有能看出是玄鸟的图纹。
嬴姓一族亦以玄鸟为图腾,但是以眼前这尊吉金器的规格,绝不是现在的他们有资格使用的,若此物不是嬴姓一族在大商时代的先祖所留,那么很有可能,便与大商帝族有关。
东西到手,嬴非又将此地的土悉数填好,还在周围寻来茂密的草填于其上,尽量将环境布置成与之前相同的模样。
做完了一切,他才赶紧驾着八骏神马,带着马和东西回了汧渭之间的牧场。
他在牧场是主官,想在自己的住处藏一样东西很容易。
嬴非也不急着研究,而是伪装一切如常,白日里正常工作,不让他人察觉异样,到了晚上休息的时候,才在黑暗中开始摸索、研究。
吉金之器,乃是礼器,有些器物上会有金文,只可惜嬴非将到手的鼎翻来覆去地查看,都没有看到有什么遗留下来的信息——他的视力在家传功法的作用比寻常人要好得多,纵然不点灯,但视物依旧清晰。
也正因查看了多次,嬴非发现此器与一般的金器并无区别,只有运转功法的时候,才能感觉到它的神异之处。
联想到鼎上的玄鸟纹饰,嬴非终于下定了决心,运转功法尝试与其共鸣。
这回倒是有一点门道让他摸到了,从练功时才能进入的奇异灵觉的角度,他见到了几个简约的文字。
大致的意思为鼎之主人汇报帝,他已完成使命。同时将与帝子汇合,请帝之灵护佑。
大周天子称王,称帝的唯有前朝大商的统治者。
什么情况下,受命于帝的大臣——能直接受帝命,此大臣的地位绝对不低,还备受帝的信任——才需要铸鼎向帝汇报,而不是回到商都当面复命?
那自然是帝已死,大商已亡,这才需要遗臣铸鼎汇报。
考虑到这事迹太有指向性,又有功法的联系,嬴非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自己的先祖——飞廉。
飞廉乃是大商末帝帝辛的宠臣,善御,大商灭亡的时候,他正受命在外奔走,即使完成了使命,也无从复命。
更有一点,关于飞廉的结局,也不知是否是赵氏所传,有说他祭祀帝辛时得天降石棺,石棺上有铭文“帝令处父不与殷乱,赐尔石棺以华氏”,飞廉自此隐居祭祀帝辛的霍太山,又因心中悲切,很快病死,死后便葬于那处。
但嬴非作为飞廉的嫡系子孙,自然知道这完全是美化后的说法,是骗人,或者说为赵氏一脉遮羞的。
恶来为帝辛战殁,其父飞廉同样是帝辛之心腹,怎么甘心就此隐居?
贵族之间的战争,灭国不绝嗣,帝辛虽身死,帝子武庚却还是受封于商都故地。
周成王之时,三监之乱爆发,原本用于监视武庚的三大姬姓诸侯国与其共同起兵,反对摄政的周公旦——当然,这是明面上的说法,具体如何,尚未可知——与此同时,武庚还联络了诸多的大商方国,意图复国,飞廉作为矢志不渝的大商旧臣,自然是积极响应帝子武庚。
至于结果……飞廉一脉的嬴姓一族被迁往如今所在,武庚及以飞廉为代表的诸多旧臣被杀,自然不必言说。
当然,“飞廉善走”嘛,武庚被周室大军所杀的时候,飞廉其实并未战死当场,而是又逃往了大商的支脉方国商奄,准备再上演一出王者归来,反周复商的大业,他绝不停止!
只可惜,周公旦很快又率军灭亡了商奄国,飞廉也因此授首。
此后一部分商奄遗民便与飞廉后人一道,被迁移到了大周西陲,远离故土,与戎人拼杀戍边。
和之后发生的事件相比,这鼎的记载就太过普通了,这让嬴非疑惑不已。
难道这鼎就只记载了飞廉通过祭祀向帝辛复命的消息,再无他用了?
那它的神异究竟从何而来?
鬼使神差的,嬴非割破手指,将血滴在上头。
很快,鼎散发出微光,比之前那少量的祭祀钟鼎文数量要多得多的信息,传输到他的脑海中。
这鼎确实是飞廉所造,时间也符合嬴非的猜测,只不过,它的作用可不是单纯的祭祀礼器。
武庚起兵,旧臣响应,这需要大量的资源。
虽然被封于大商王畿的三大姬姓诸侯国在后期与武庚共同起兵,但是早期对于特定资源的封锁,他们还是尽职尽责的。
飞廉为武庚提供了一部分的资源,而这些资源,与他多年的奔走以及对大商旧有资源的搜集是分不开的。
大商的灭亡非常突兀,所以在王畿之外,除却被周人以奇兵攻灭的重要方国外,还有许多的方国遗留在外。
飞廉乃是帝辛的心腹,即便没有帝子武庚,他也是大商旧部一面象征性的旗帜,再加上他的善于奔走、作为使者的口才出众,很快就拉拢了人心。
同时又和族人一起,将武器、粮食等资源囤积起来,留待复仇。
这鼎刚造出来的时候确实是大商刚亡国的时候,可它在飞廉手上待的时间,是一直到三监之乱结束后,飞廉身死之前啊!
能打开这鼎的,只有飞廉的后人,祖先送的温暖,嬴非怎么能不去接收呢?
就是这鼎给他的地方,资源的存放地,让他头秃。
他们一族被迁到犬丘这边来的时候,飞廉已经去世了,虽然他们家先人的骚操作,从嬴非与父亲、弟弟密会的暗室密道就能看出来,但充其量藏的也就是后人们搜集到的飞廉遗物、部分家族传承。
飞廉当年准备的启动资金,除了用掉的,剩下的都被他藏了起来。
别说这鼎滴血之后传输了信息,让他对确切地点有了感应,就是没感应,光推算,他也能推算出是在原本的大商方国之地,商奄之地便是首选。
在飞廉那个时代,周室初建,大商遗留的力量强大,这当然是好选择,可是如今已经是第八代周天子在位了,为了防范前朝方国、戎夷而分封的大周诸侯国,早已在那些需要重点监管的地区扩张、强大起来。
嬴非对先祖遗留很动心,可是该怎么得到它,真的很让他为难。
就算那地方也有类似于这个鼎的防范机关,无鼎不可开,可谁知道对面的藏宝地究竟是什么情况啊?
他的专业是养马,不是寻宝啊!
话是这么说,但是看嬴非殷勤养马的劲头,就知道他对早点骑马出发,发现先祖遗留的宝藏这件事兴致勃勃。
唔,鉴于飞廉搜集的物资很大一部分是为了造周室的反做的准备,嬴非这样兴致勃勃就有问题了。
虽然不知道嬴非究竟从鼎里获知了什么样的信息,但是观众们都给嬴非下了诊断:
【小伙子,你不对劲。】
等到那五匹马和八骏马种在他偷偷摸摸地每夜携带鼎与它们接触的情况下,状态日好,观众就更想知道他究竟要干什么了。
正经人谁养马还这样偷偷摸摸的啊!
商奄之地,曾为商都,商王迁都后,封与大商宗室,历代传承之后,奄国便成为大商重要方国。
奄国被灭后,一部分旧民被迁往西陲,另有大批遗民南逃,遗留下的土地,便是如今大周的鲁国。
在周公旦的正统后裔的封国上搞事,搜集完相关信息后,嬴非就知道,自己想要把东西拿到手,是个长期工作。
而这长期工作的第一步,要赶在草木摇落之前,在夜间先去探探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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