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国是周文公姬旦的东方封国,由其长子前往就封,乃是大周有数的侯爵国,国力相当强大。
即便只是去鲁国探底,在不知道先祖飞廉究竟将宝藏藏在了哪里的情况下,嬴非心中是很紧张的。
与此同时,他对藏着如此重大的秘密的鼎,为何会出现在犬丘附近的野外,也有所顾虑。
他的祖先收敛了先祖飞廉的尸骨与遗物,为何会单独将这只鼎放在荒郊野外,以至于他们这些后代已经完全遗忘了相关的消息。
然而就算有如此多的顾虑,嬴非也懂得“天予不取,反受其咎”的道理,机会送到他面前,怎么能不把握住?
如今的他不再是那个没有品阶的没落嬴族的庶子,而是承继宗嗣的秦邑之主。
要将封邑发展起来,没有支持怎么行?
犬丘封地有申姜在,是绝不会让他去占便宜的,即使他的父亲和弟弟愿意给他支援也不行。
既然一切都要靠自己,那么有这一笔横财,秦邑能省下大量的发展时间。
秦邑虽不如犬丘离边陲近,但作为边陲封邑,实际上也承担着为大周抵御西戎的任务,他是专职为王室养马,但也得为自己的这份家业考虑。
特意挑选了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嬴非驾驭着两匹马——为了目标太大,他从自己养的十几匹神驹里选了两匹目前跑得最快、动静最小的,出发之后轮换着骑,争取用最快的速度到达目的地——在天空之中风驰电掣,终于在几个时辰后,到达了鲁国。
鲁国都城为曲阜,而此地前称为少皞之虚,正是商之奄国的国都。
飞廉去往奄国是为了与其君共谋复商,根据嬴非的猜测,若是他没有八骏之类能快速远行的神骏,大致的活动范围就应当集中在如今的曲阜之处。
不过相比最初分封之时,鲁国面积已经扩张了不少,就连曲阜也不复奄国之时的模样。
嬴非通过鼎与藏宝地之间的联系驾驭着骏马,每当经过鲁国贵族的封邑、庄园等地的时候,就忍不住胆战心惊。
好在当初飞廉藏宝之时,应当就考虑过伪装和保密的问题,嬴非最后是在离曲阜较远的一处高山上停下的。
鲁国所在地势平坦,此山说是高山,不过是比周围的平原要高许多,要说是什么崇山峻岭,也不尽然。
他驾驭着马飞到了一处高峻险地,那里有一处洞口仅有半人高的山洞。
若不是周围没有别的入口,嬴非真的要怀疑自己对鼎传给他的感应信息定位得是否准确了。
他只好屈身钻入洞口,彻底进洞前做了个手势让马儿先就近找个地方停留,等他出来了再用口令呼唤马儿背他离开。
洞口狭小,他虽然进了洞,却几乎没多少光亮,能看清里头的情形还是托了修炼功法的福。
再加上他将鼎也带了进来,爬行进洞的时候还要顾着怀中的鼎,行动实在不便。
今日既然已经找到了地方,那么嬴非也不准备再浪费时间,只等确认一番,不论有无机关,里头有多少东西,都要等他下次来拿。
嬴非计划得很好,就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他身上携带的鼎是此处宝藏的钥匙,这困难的、几乎不容人通过的山洞,他才没爬多久,鼎就开始泛光,洞的尽头处也有光芒亮起,与鼎呼应,等到他到达尽头,看清地上铭刻的纹饰,鼎也落入了阵中。
柔和的光芒亮起,嬴非微微闭眼,等他睁开眼,已经换到了一处空旷的地下宫殿之中,此地之庞大,让刚才还无法舒展身体的嬴非目瞪口呆。
如果说之前的那个洞口小到即使被周人发现,也绝对不会有人进去——毕竟除了嬴非这样知晓内情的有心人,哪位地位高贵的君子愿意如此委屈自己?——那么这处地下宫殿就是截然相反的大气,一旦暴露,绝对让众人趋之若鹜。
可是,鼎和地上的纹饰呼应才能将人送来这里,这样的进入方式已经杜绝了一切外人的觊觎。
能做到这种程度的飞廉,即使他是自己的先祖,嬴非也忍不住产生了极度的敬佩之情。
不过同时他也有个疑惑,这么庞大的宫殿,若是奄国遗民有参与,为何至今无人知晓?周人甚至连一星半点的消息都没听说。
而若是飞廉一人独自完成,他又是怎么做到的?
通过八骏以及因鼎及藏鼎之土上生出的草而变异的神马,嬴非确实认识到这个世界不像他想得那么简单。
可是,家传功法《御兽诀》中记载的可延年益寿、获得与所御之兽相同能力的种种神奇作用,都被视为荒诞与吹嘘,也就那些提升动物对修炼者的好感、增强体质这些基础能力是靠谱的,真正能修炼出来。
可是,看到眼前这一幕,嬴非又不能确定了。
他快速地环顾了一圈宫殿,除了几道通往其他房间的通道外,最显眼的就是四周与中央区域的台子,四周的台子上置放着各种形状的礼器,最中央的台子上,却飘浮着一团单纯的灵光。
嬴非忍不住走上去,想仔细看看,在灵光之外,一层隐形的屏障因为嬴非忍不住凑近看的举动而消散,灵光轻柔地贴上嬴非的额头,渐渐地散成一层如云雾般轻柔的事物。
【好家伙,事情的走向越来越玄幻了!】
【我就说咱们的救世主不可能那么非!就算他的名字叫非,也一定是个欧皇!】
【前面的,谐音梗可是要扣钱的。】
失忆的救世主并没有观众们那种生活终于上了正轨的激动,他正被云箓传输给他的信息涨得头疼。
同时,新世界的大门打开得太快,嬴非要缓一缓才能接受。
等到信息接收完毕,嬴非也没有心思去查看其他通道里的东西了,他现在脑子里思绪万千,若是在这里梳理,怕是不能及时回去。
还是先御马离开此地为好。
嬴非按照接收的信息运转灵力——现在他知道家传功法修炼出来的到底是什么了——将承载信息的云箓压缩成一滴水珠,又将之贴至两眉之间,收入上丹田。
接着拿出鼎来,放到宫殿中一处本就空置的台上,光芒闪烁后,又再度回到之前狭窄逼仄的山洞之中。
到了洞口,发出声音的时候附上灵力,贴近马更能听清的频率,保证不会被人乃至其他鸟兽听见,等到两匹神马飞驰而下来接他,便迫不及待地骑上马出发。
路上又运用灵力辅助,让马能爆发出更快的速度,回到牧场,远没到天亮的时候。
两匹马有他的灵力滋养,完全不见夜半载他出去奔驰千里的疲惫,比留在马厩里的马还要精力旺盛。
处理了所有的首尾——这个时候不得不说一句,用灵力使出的术法真好用——嬴非快速回到房间作出就寝的模样,终于闭眼将自己从云箓中获知的信息全部梳理一遍。
云箓同嬴非家在犬丘的密室里保存信息的玉圭一样,是修炼者们传递信息的载体。
太古之时,天人相通,各种修炼功法在人间传播,人间的圣王登天为神,天上的神灵下降人间留下子嗣,数见不鲜。
这样的盛况,终止于帝颛顼的绝地天通,至帝禹之世,九鼎为界,神异之事更是大幅减少——因为界内的灵气,补充少于消耗,总体呈减少的趋势,并且看不到停歇的时候。
饶是如此,禹帝之子启所建立的大夏神朝,依旧极尽太古时代之辉煌。
嬴姓之先为伯益,其所经历的恰为帝禹至其子夏后启的时代,伯益入夏为卿士,最初版本的《御兽诀》,便是伯益所传。
不过得益于当时的时代,伯益的《御兽诀》修炼登峰造极,尽取百兽之长,甚至曾为天下人推举称贤,要继任帝禹之后为帝。
纵然失败,伯益后代依旧受封方国,为夏之诸侯。
商室有言“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周人有诗曰其始祖乃其母“履帝武敏歆”所诞,嬴非之先祖,亦有记载为商帝太戌御者的孟戏、中衍,鸟身人言。
凡此种种,若是从前的嬴非,只会以为此乃诈称族源,实为伪造天命,如今再看,却并非无稽。
他们这一脉的《御兽诀》纵然有所缺失,但确实代代相传,他们这一支嬴姓,鸟身人言的先祖,或许是修炼功法到了高深的境界,吸纳了神鸟的精血修炼,到了身有异象的程度。
商帝也未必不知神异,否则的话,也不会将帝女嫁给这兄弟二人,让他们这一脉在大商因此显贵,受封诸侯。
然而太古再如何神异,绝地天通、九鼎造界后,神异之事便逐渐稀少,终于到了此世,周王室得了几匹能飞天而行的骏马,便兴奋不已的程度。
要知道,大夏神朝的时候,朝中还有专门的御龙氏,为夏后牧养神龙!
夏商易代之时,乃是此界灵力在九鼎为界之后一次大规模降低,商周易代,是第二次,总体而言,如今的灵气已经稀薄到,传承不曾丢失的嬴姓一族,将《御兽诀》记载的真正的神异认为完全荒诞,将最浅显,开始修炼便能具备的能力,认为是功法最为强大的几种益处的地步。
周人之先,族源不似他们的诗中所称的那么久远,有关太古的记载,嬴非也不知道他们知晓多少,但一部分隐秘的消息,他敢肯定,即便是周天子,知道得也没他多了。
夏商易代时,九州灵气第一次大规模降低,诸多传承断绝,最大的修炼势力大夏神朝都被大商帝朝推翻,留于边陲以及各地的大夏方国,即使有传承遗留,也比不上继承了大夏诸多遗藏的大商。
嬴非先祖不仅是商帝御者,还迎娶了帝女,在大商地位飙升,到了末帝帝辛之时,飞廉、恶来更是商帝心腹重臣,知晓诸多隐秘。
帝辛在位之时,强制推行许多削弱旧贵族的政策,引发了许多旧贵族的不满,其中固然有其作为帝王,欲行改革,巩固统治的缘故,但实际上,也有不足为人道的,修炼方面的原因。
帝辛三年,有雀生鹯,雀为小鸟,鹯乃猛禽,此为异象,五年夏,帝辛筑南单之台,(天)雨土于亳。
这些在后人看来,都是帝辛无道、异事频出的证明,而在当时的帝辛看来,实在是他天命所归。
因为雀生鹯乃称霸天下之征兆,而雨土于亳,更为帝辛带来了一样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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