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松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几个手下押走了。
他们将他带到单独的帐篷内,让谢松原在一个装了水的大木桶里洗澡。
末世条件艰苦,比不上现代社会。但鉴于谢松原是长官点名要留下来的“红人”,手下们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为他提供最高级别待遇,专门烧上了热水。
嘴里还嘀嘀咕咕:“这小子真是命好,居然能被咱们长官看上。喂,自己洗干净点!”
谢松原一头雾水。
不过既然有澡可以洗,他也懒得去管那么多。
原身是没有异能的普通人,想来自末世后,就没过过好日子。身上沾满了尘土不说,头发也又脏又乱……
也不怪那只雪豹嫌弃他,谢松原自己看着都不舒服。
洗去一身污浊,谢松原换上了守卫送来的干净衣服,被人带去找白长官。
“进。”帐篷里传出一道冷淡的声音。
对方发话,守卫这才轻手轻脚地撩开帘子,示意谢松原自己进去。
谢松原眼睛一闭,原地深呼吸了一个来回,舍身取义地踱进帐篷。
再睁开眼,他离雪豹已经只有几步之遥。
白袖一只豹就占据了帐篷内的大半空间。
这漂亮又健美的生物四肢修长,不怒自威,一双浑圆的眼眸静静地凝视着谢松原。
身后的尾巴却与之相反,好几次长鞭般重重拍打在地上,似乎在忍耐些什么,浑身散发着躁动气息。
谢松原模仿着那些人叫它:“白长官。”
对方张口:“过来。”
谢松原:“唔。”
他低头看了看脚下。
雪豹冲他露出一排锋利的牙,像炸毛的猫:“听不懂?”
“听得懂。”谢松原不慌不忙地回应,却依旧没有行动,转而慢条斯理地拍起了白袖的马屁,“刚才没来得及看您,现在一瞧,才发现白长官真是神勇威武,潇洒帅气,呃……”
白袖显然不吃这套,不耐烦地掀起半边兽嘴,呼出的气流吹动了周围的胡须:“有话直说。”
谢松原无害地笑了笑:“是这样的。我饿了好几天了,一直没吃过什么东西。长官您看,澡都让我洗了,能不能顺便也让我填填肚子?”
谢松原实在太饿了。
原身估计好几天没吃过东西,胃里酸得能直接打结。
偏偏他被人押送过来的时候,正巧路过一群在篝火边烤肉吃的卫兵,勾起了腹中的馋虫。
肉有多香,谢松原就有多煎熬。
于是他想,大不了豁出去了。
就算自己马上就要小命不保,只要能在末世里好好洗一回澡,吃上点有油腥的东西,也算没白来一趟。
谢松原说完,就见雪豹眯起了眼睛。
一般人哪怕见到正常大小的雪豹,恐怕都会吓得尿裤子。更何况他眼前的这只巨兽,起码比普通的豹子等比放大了近十倍,那视觉冲击力绝非言语能够形容。
一人一兽间维持了几秒的寂静。
“……”
看来是他在想屁吃。
在白袖的凝视下,谢松原转进如风地改口:“不吃……其实也可以。我就那么一说。”
白袖的面部表情却放松下来,出乎意料地没对他发难,转头从外面叫来手下。
“让你们把他收拾好,怎么连吃的都没给?去弄盘食物来。”
不出两分钟,守卫就给谢松原端来了满满一盘烤肉。
肉还新鲜热乎着,是用刀一块块片切下来的。表皮稍微有些焦了,但不影响口感。里面的组织多汁又嫩,被火炙烤得直流油。
闻着是挺诱人,就是这味道——
谢松原拿起盘子边的树杈,扎起一块肉尝了尝。
肉虽鲜美,但调料只放了盐,总夹着一股腥味。
放在从前,谢松原是绝不会对这种东西多看上一眼的。不过他也明白,在末世,这样的条件已经算很好了。倘若不是遇见了白袖,自己估计也只有和那群流民一块啃草皮的份。
饥饿不允许谢松原再多想。他不再废话,低头吃起了肉。
白袖就在旁边打量他。
谢松原长了张令人赏心悦目的脸,这点白袖刚才就发现了,否则他也不会破格允许一个疑似小偷的家伙进自己的帐篷。
对方清洗干净的面容意外的清爽俊美,五官优越,又破天荒地看起来没什么攻击性,有种在末世里极少能看见的书卷气,像还没进社会的大学生。
身高大概在一米八七到八八之间,体型匀称,但大概是在末世里饿久了,稍显瘦削。
因为饿极了,他吃饭的速度很快,但并不显得粗鲁急躁,连咀嚼的动作都相当优雅克制,足以见这人末世前的生活不错。
……还算可以吧。差强人意。
观察完毕,雪豹安静地从鼻腔间喷出口气。
这种没有自保能力、在末世里过得潦倒悲惨的人,白袖见得多了。
险境之中人人自危,就连同情也变成了奢侈品。如果不是对他身上那股气味感兴趣,今晚的事,白袖本不想插手。
——营地里发生骚动的时候,他还正因为备受发/情/期的折磨,在帐内昏昏沉沉。
然而就在那时,兽类无比敏锐的嗅觉竟让白袖闻到了一丝说不出来的气味。
是一股淡淡的奇异清香。
初闻之下,感觉并没有什么特别。
可当其随之没入鼻腔,白袖体内的燥热居然被那香气一点点地按了下去,就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温柔梳理着他的精神脉络。
迷糊多日的脑中涌入一片清明,白袖张大了眼睛,诧异地看着帐篷外的方向。
事情紧接着发展成了现在的模样。
发/情/期的滋味并不好受,如果可以,他这辈子都不想再体验第二遍。
尽管并不知道原理,白袖还是决定给这个流民一次机会。
*
谢松原总算填饱了肚子。
青年将手中的空碗归还给手下时,甚至还问了一句“有纸吗”。
手下露出活见鬼的表情,犹豫两秒,还是从外边摘来一片树叶,给谢松原拿来当擦脸巾。
等他终于被人“伺候”好了,白袖的耐心也早已告罄。
懒得再多说什么,雪豹带着花斑的长长尾巴朝前一甩,一下卷住谢松原的腰身,缠得严严实实。
青年的身体猛然失重,直接叫雪豹的尾巴甩到了空中!
事情发生得太快,谢松原眼前一花,心跳也跟着骤停。
再然后,整个人都重重跌落在雪豹身上。
……软的,不痛。
像是一张热膨膨、软绵绵的弹簧垫。
谢松原抬头,正好对上雪豹比灯笼还大的脑袋。
他抽了抽唇角,刚想说些什么,雪豹却已是迫不及待地低下头,用脑袋将谢松原顶得翻了个身,在他的后颈处湿润润地舔了一下。
柔软的巨大舌片从谢松原颈后的皮肤上辗转扫过,留下一片凉飕飕的水痕。
谢松原大脑宕机了。
他甚至能听见雪豹那鼻腔和喉咙间发出的一声满足叹息,好像大猫忽然找到了心仪的零食。
雪豹舔了一下,又舔第二下。
最后似乎是对谢松原那块腺体附近的肌肤上了瘾,湿乎乎的鼻尖就抵在上边不断地蹭。一只硕大的兽掌也按在对方肩上,叫他想逃也逃不掉。
谢松原就这样被雪豹压着吸了好一会儿,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猫……猫科动物,都这么喜欢猫薄荷的吗?
谢松原内心震颤。
他是一个猫薄荷味的alpha。
在现代abo社会中,绝大多数人都是信息素性恋。一个人的信息素味道,可以直接和他未来能不能找到优质的另一半挂钩。
和那些热门气味相比,谢松原的猫薄荷味信息素就很怪。
首先,对人类来说不够好闻,几乎可以说是无感。
其次,听起来也不够高大上。
加上谢松原从小患有心脏病,甚至比那些omega还更弱不禁风,一不留神就容易挂掉,因此他虽然各方面条件都很不错,但桃花运一直不怎么样。
唯一会因为他的信息素而手舞足蹈的,恐怕就是路边遇见的小野猫。
哦对了,还有眼前这个可以一爪子把他拍扁的大猫。
谢松原感觉自己的人生有那么一些迷幻。
在雪豹的掌心里,他就像个完全没有还手之力的玩具,任由对方搓圆揉扁,一通狂吸。
不过变种人看上去还不想吃他,应该是件好事。
谢松原的身体僵硬了几分钟,感觉不到雪豹的杀意,便也慢慢放松下来。
很快,他又发现了第二件事。
因为没什么朋友,从前的谢松原常年与猫作伴。
他经常去猫咖吸猫,在旁人艳羡的目光中享受众猫捧月的帝王级待遇,也曾友好地将路上遇到的小流浪猫送去医院噶蛋。
所以在经历了一开始的不知所措后,谢松原紧接着就察觉到——
“……长官。”谢松原几乎整张脸都埋在雪豹毛茸茸的臂弯里。他必须先努力地抬起头,才能和白袖对话。
“您好像是到了,发……”
碾在谢松原颈后的湿软物体收了回去。
白袖带着杀气的嗓音在他头顶响起:“你敢把那三个字说出来试试。”
谢松原立时闭上了嘴。
白袖顿了顿,紧接着嗤笑道:“你放心吧,我没有上男人的兴趣,更不想碰一个不知道底细的外来人。”
谢松原心说你明明刚才还在很开心地舔我……
但为了活得久一点,他决定还是不火上浇油了。
“我知道。”他舔舔自己的下唇,示好道,“我没有那么想过。”
这个白长官,一看就傲气得很。
爱干净,口是心非,脾气还有点坏……
确实是个阴晴不定、难以揣摩的漂亮大猫。
白袖见他识趣,冷哼一声,不再说些什么。
只是抬起爪子,慢条斯理地舔了舔爪背上的毛发。
刚才他确实有些失控了。
谢松原的味道像是毒药一般让他上瘾。
清凉的气息接连渗进体内,驱赶走白袖身上难堪的热意与不安。
虽然不能完全根治,但也足以让他得到片刻喘息的机会。
白袖克制地收回舌头,歪头躺倒下去。
顺势一掌将本以为逃过一劫的谢松原重新扒拉到自己怀里,像是提防着他逃跑,珍惜并享受着来之不易的安宁。
再次撞上一堵毛绒厚墙的谢松原:“……?”
彳亍口巴。
巨型雪豹像是永远不会熄灭的暖炉,给谢松原送去了源源不断的热量。
穿来末世的第一天,谢松原就把惊吓、饥饿、寒冷全部品尝了一遍。
然而现在的他吃饱喝足,不仅洗了个热水澡,还有个自动加热靠垫可以躺,简直幸运到不可思议。
浓倦的困意全方位地翻涌上来。
谢松原放弃了挣扎,麻木又认命地在雪豹胸前艰难翻了个身,沉沉闭上眼睛。
算了,活着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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