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的音量比刚才那句啥还要大，连附近的狗都开始叫唤了。
其实他听清楚对面说什么了，但是和一个刚认识不超过半小时的人结婚，这事还是有点超出许一言的承受底线了。
虽说性别对劲，但也不是那么回事。
电话那头倒是挺淡定，“就是你听见的那个意思。”
许一言深吸一口气，“你说的这事好歹也算个人生大事，打个电话就这么给我定下了？”
白宵还想说什么，被许一言打断了，“这事电话里头说不清楚，明儿你找个地方我过去咱俩当面聊。”
这回白宵答的很快，“可以。”
他说完这俩字就挂了电话，一点拒绝的机会都没给许一言留。倒是许一言盯着手机愣神，答应的这么痛快，这人不能在自己身上图什么呢吧？
末了许一言又转念一想，自己一穷二白身无分文。进了个老板抠的要死，还成天被水友骂血崩的abc战队。就连刚才打算交电费的一万块钱还是白宵大发慈悲转给自己的。
好像……也没啥可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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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一言带着一身寒气回了训练室，不光身上寒，一张脸也寒的跟要冻上了似的。
屋里四个人连最没有眼力劲的杨和平都瞧出了不对头，缩缩脖子没敢惹他。许一言拉开椅子坐下，开了把竞技赛。
他满脑子都是白宵要和他结婚的事，整个人跟梦游似的，游戏自然输的惨不忍睹。
许一言盯着右上角2-13的战绩愣了半天，交代一句，“记得给我直播录像。”就关机回自己房间了。
他们宿舍和训练室都在二楼，许一言住把头第一间。这屋子挨着楼梯，对面就是会议室和理疗厅，人来来回回的特吵。往常许一言训练累到极点，进屋倒头就睡，什么都听不见。
今天他是头一回觉出这房子不隔音来。
门外人来来回回走动的声音，说话的声音，还有开门关门的吱嘎声，这些声跟响在许一言耳边似的让他脑仁突突直跳。他在床上翻烙饼似的来回转，最后索性下床开窗，站在窗边点了根烟，打开了微信。
未读消息还挺多，一大半全都来自严明。
严明给他打了无数个电话，顺带打字质问他人在哪，为什么不回消息。显然对自己今天被拒绝这件事耿耿于怀，一时无法接受。
许一言没回，他吐出口烟切回主界面，手指头无意识的往下划动着。
训练的时候时间紧任务重，又是个需要精神高度集中的事，许一言忙起来就很少看手机。严明那是不想回，剩下的是有心无力，纯粹忙忘了。一来二去那上头就积压了不少陈年未读的消息，翻半天才能翻着。
他翻了挺长时间才翻到一个三人的小群，那上头群成员的备注也简单，都是单字。一个爸，一个妈。而左上角有个红色的一。
他夹着烟的手停在半空中一动不动，连掸烟灰都忘了。
上辈子他离开家后和父母联系甚少，毕竟高中刚毕业就偷摸跑出去打职业这事说出来太离经叛道，上岁数的人没几个能接受的。
他爸妈也一样。
按照他爸妈的计划，许一言应该是读完大学考个编制，然后娶妻生子顺顺当当的过完这一生。
可许一言一件事都没按照他们预计的来。
所以自打许一言打职业后，他就憋着一股劲，发誓不打出名堂来绝不回家。可没成想上辈子直到死，他爸妈也没能等到自己儿子带着他那个所谓的“名堂”回家。
许一言点进聊天框，发现是他爸发来的消息。
爸：有时间回家吃个饭。
三天前发的了。许一言盯着那行字没动，这是他爸最常见的示弱手段。算算时间，从他离开家到这个战队打职业差不多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这期间他们从没联系过。
听别人说老许知道他离开后暴跳如雷，把他房间里的东西全扔了出去。现在肯给自己发这条消息，已经是退让的不能再退让了。
上辈子许一言没看见这条消息，这辈子他不能再这么不知好歹。
他按灭了烟，两只手捧着手机，敲打几下，按了回车。
一言：知道了。
再然后就是些无关痛痒的消息了，还有一条是白宵发过来的明天见面的地方。
是家咖啡厅，离许一言还挺近的。
白宵：明天上午九点你方便吗？
许一言回了个行，烦躁的抓抓脑袋又重新扑回了床上。
他心事重重，睡眠质量自然也不怎么地。再加上打职业的，生物钟没一个正常的。所以当许一言听着早上八点的闹铃起床时，一身的怨气鬼看了都要退避三舍。
许一言游魂似的拾掇完自己，刚一出门就碰见了常在小区里遛狗的大爷。他们这一个基地的人，没少顺手投喂大爷家的狗，给他家的狗养的皮毛顺滑，膘肥体壮的。自然跟这大爷也熟悉起来。
他手里提溜着两袋豆浆油条外加一兜子活蹦乱跳的虾，正精神矍铄的往家走呢。看见许一言，直接递了根油条，嚯了一声，“今天咋起这么早？挺好，早睡早起身体好！”
许一言恹恹地接过油条啃了一口，“旺旺呢？”
旺旺就是这大爷家的狗。
“旺旺啊？它在家睡懒觉，没起呢！”
大爷晃了晃手里的虾，“我这给它买点虾，一会做好等它睡醒了喂给它吃。”
许一言顿时觉得嘴里那油条不香了，“大爷，旺旺都没起呢，我起了。旺旺吃虾我吃油条，你还跟我说早上好。哪儿好啊？好在比狗起的早，还是没狗吃的好啊？”
大爷听完这话就哈哈乐，“你一个大小伙子跟我们家狗比什么。它睡懒觉是因为昨晚上不知道哪个遭瘟的大半夜在小区里大喊大叫，给我们家旺旺吓着了。它在家里嚎了好长时间，半夜才睡着，跟你能一样吗？”
遭瘟的许一言想起了昨晚自己在露台上的那两嗓子，没来由的一阵心虚。
“那什么，大爷，我还有事，先走了啊。”
许一言几口给油条吃进肚，擦擦手打车去了咖啡厅。
他时间观念强，到咖啡厅的时候距离九点还有十五分钟呢。谁知道白宵已经到了，不光到了还自作主张给许一言点了杯喝的。
许一言离远了一看，自己面前那杯子里黑乎乎的一片，就知道肯定是杯咖啡，比自己命还要苦的那种。
他喝不来这种比中药还难喝的东西。再加上起的太早，还顺便得知了自己活的还不如狗这个消息，这导致许一言怨气冲天，此刻看着面前的白宵真是哪哪儿都不顺眼。
搭在一旁的驼色风衣不顺眼，身上的衣服不顺眼，上辈子他还是严明口中的好老板，这让许一言觉得面前的白宵现在就连呼吸都是错的。
他深吸一口气，朝白宵走了过去。等自己走近了，他听见白宵说。
“给你点了杯热可可，不喜欢喝可以换别的。”
啊……巧克力。
许一言挚爱的食物，没有之一。
他心里因为不顺心而满涨起来的那个小球，被白宵拿针轻戳了一下。里头那点坏情绪随着那个小孔，噗嗤噗嗤的全都散干净了。
许一言坐下端起来抿了一口，温度刚好，甜度也适合。
“没事，这个挺好的。”
他放下杯子，忽然就发觉现在的白宵比刚才的看起来顺眼多了。
当时看背影的时候不觉得，现在从正面看过去，许一言在他身上觉出了那么一点子社会精英的感觉。
他还是戴着昨天在酒店里的那副无边框眼镜，头发抓成了微分碎盖，但衣服却没有昨天的正式。
修身的毛衣外加一条黑裤子。
挺普通正常的穿法，可白宵身材不普通啊！许一言坐在他对面，已经不经意的瞟他好几眼了。
白宵长着副常年泡健身房才能练出来的好身材，宽肩窄腰，被修身的衣服一束，胸肌那简直是一览无遗。
昨天周围人太多，许一言一直没好意思看，今天逮着机会算是看回了本。不知怎的，许一言勾着杯子的手莫名发痒，这胸肌摸着手感肯定特别好……
“许一言先生？”
“许一言先生？”
许一言正在那魂游天外呢，感觉有双手在自己面前晃了晃。
“嗯？怎么了？”
“那你对咱们俩结婚还有什么意见吗？”
说完他换了个舒适的姿势靠在椅背上，一条腿叠放在另一条腿上，两只手轻轻搭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结婚后你喜欢看我的话可以看个够。”
“毕竟好身材无人欣赏也是件挺郁闷的事。”
对面的人正襟危坐，看着高冷又禁欲。离得远的人只会以为白宵在谈生意，压根不会想到这人正在和坐在自己对面的人聊自己身材这件事。
偏偏他面不改色，一本正经，越发衬的许一言下流。
许一言一口热可可含在嘴里差点没喷出来。刚才白宵说了什么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眼睛和脑子里全都是白宵的胸。可他没想到这件事就这么被白宵轻描淡写的拎出来，和结婚这个爆炸话题一起，摆在了许一言面前。
许一言被炸的头脑晕眩，大脑里用来思考的部分被搅成了一团，再被热可可的热气那么一烘，许一言觉得自己有点晕。有种飘飘然，脚不着地的不真实感。
他费力让自己的大脑从面前这杯巧克力的甜蜜陷阱中走出，强迫自己用最后一丝神智思考刚刚白宵的话。
俩人从第一次见面到坐在这里聊结婚，时间还没有超过二十四小时。见过闪婚的，没见过闪这么快的。没有过程直接谈结果，和数学答案上的略字有什么区别？
许一言还想思考一下，企图发现这件事里面古怪的部分。可白宵此时贴心的递了纸过去，中断了许一言的思考。许一言接过来擦了擦嘴，收了刚才那点旖旎心思。
他放下热可可在座位上坐好，摆出一副正经和人谈判的样子来。
“咳……咳，白，白总，你昨天说的那个难以想象的损失，到底有多少？”
“实不相瞒。我现在虽然是市级冠军，但电竞这一行越到后面奖金也就越高。白总不如说个数，兴许我能还得起呢？”
“或者我现在再找人把报道压一压你看行吗？”
白宵面不改色的端起了面前的咖啡杯，借着杯子压了压自己上翘的嘴角。
从头到尾许一言压根就不用管这件事。媒体爆出负面消息有公关部，相关人员可以开除。只要白氏想，他们可以把这件事和自己撇的一点关系都没有，保证一条新闻都找不着。
可白宵放任新闻不断发散，还在背后推了一把，就是赌许一言的责任心让他不会放任这件事不管。
现在他坐在自己对面，虽然竭力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但猎物已经上钩了。
许一言看了白宵一眼，发现他放下了手中的杯子，顶着张面无表情的脸，从旁边座位上拿起一份文件夹，递给自己。
……看着这么凶，损失不会真的很多吧？
许一言接过文件夹翻开看了一眼，时间都没超过五秒钟，他就把文件夹合上了，“我高中学历，就是一大学渣。除了游戏技能，其余的，真看不懂。”
白宵：……
白宵给许一言指了指文件最下方的地方，“这里是总金额。”
数字许一言还是看得懂的，个十百千万……八位数，六开头。
六千多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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