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阔无垠的草原上，代表着八旗不同阵营的彩旗在风中飘扬。
先祭天地，再鼓角长鸣。
伴随着一声令下，八旗勇士们一个个高高扬起马鞭，犹如脱缰的野马，瞬间门起飞，朝着阵旗的方向飞奔而去。
哒哒哒，光是闭眼听马蹄声，便知场上的斗争十分激烈。
围观观众一开始还是表现得还非常矜持，他们只是目不转睛盯着，除了眼睛、鼻子、嘴巴、牙齿、手脚无一不在用力外，都是很正常的讨论，无人大喊大叫。
上三旗1至3编号争夺时大约都如此，赛场也相对比较和谐。
毕竟上三旗镶黄旗、正黄旗、正白旗的统领者都是康熙，1、2、3号落到哪一旗头上，对上位者来说差距不大。
也因此，除了隶属于各旗的官员以及勇士，以及个人家族限定，上三旗中有参与的满姓大家族挺多，钮钴禄、瓜尔佳、董鄂氏等，大多数人还能维持比较正常的心态。
这个时候即便心中已有支持者，比如马佳芸兰觉得镶黄旗的一名姓杨佳氏出身的儿郎生的帅气些，让人眼睛一亮，杨不愧是满人使用最早的汉姓，但鉴于三旗旗主都是康熙，他们也不好单独为某一旗的勇士加油。
可能唯一能加油的只有爱新觉罗吧！
马佳芸兰对此也很惊讶，竟然有爱新觉罗的宗室子弟加入这类的竞赛，而且水平还不错，看得出来是靠硬实力挑选出来的，出自肃亲王一脉，即先祖曾是皇太极的长子豪格。
他也似乎完美继承豪格的武学天赋，只因是旁出庶子的庶子，二十岁头上连个爵位都没有，混了个不算高的职位，娶了家世不高的的庶女，基本上一辈子都会活在其他兄弟之下，未来一眼能望到头。
对于有野心的人，这类竞赛确实是个出人头地的好机会，只要实力过硬，这便是一条艰难但有希望的唯一渠道。
且他不一定是最终胜利者，只要在比赛中有亮眼表现，即便康熙也会看见，宗室们大多都为他喝彩，只因他有个不可忽视的姓——爱新觉罗。
也因为这个人，皇子们个个蠢蠢欲动。
连胤祉这个发起人都恨不得上场的是自己，何况是大阿哥、七阿哥、十阿哥这类对于武学非常有兴趣且很有实力不服输的人。
康熙的内卷教育让阿哥们比任何一支的宗室子弟强上太多，再平平无奇拿出去都能担事儿，但皇子们第一届编号比拼参加是不可能的，且他们加入，更有可能影响到公正公平。
上三旗最终结果——
镶黄旗，1号；正白旗，2号；正黄旗，3号。
诚如马佳芸兰与胤祉提前预料的那样，正黄旗的勇士们当然是非常失落，但不可避免，他们的勇士也有过某一个方面或者多个方面的胜利，至少失败不会只归于某一个人或几个人的头上。
而且胤祉还站了出来，充当主持人旁白。
先是恭喜胜利者镶黄旗，再然后憧憬三年后的比赛，届时八旗不再区分上三旗与下五旗，八旗队伍齐上，正白旗与正黄旗也有几率从三年后的比赛中找回口碑。
这些话一出，正白旗与正黄旗果然振奋起来，胜负心重新燃起来，各种训练已经集中在他们脑海中，下一次争得第一才行。而镶黄旗自信满满的同时也不敢懈怠，几乎能够看见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门的清军风气。
康熙朗声一个“好”字，他对镶黄旗全部参与者，以及其他二旗中的获胜者，全部给予赏赐，不同等级的赏赐。
其中最让人羡慕的是扭转结局的两人，除了升职加薪外，还各自被赐封骑都尉与恩骑尉的爵位，类似于后世体育竞赛当中的MVP，赐予类似“最佳巴图鲁”称号。
这可是爵位！？！
康熙在赐爵位时，与册封后宫一样吝啬，大多数士兵除非战场上有非常亮眼的表现才有可能，但问题是现在战乱少机会少，可能性更低。
今日的竞赛，让清兵看见更多的希望，爵位荣誉等。
接下来轮到下五旗比赛，更是激烈数倍。
不止因人数更多，姓氏更广，还有各旗所代表的势力不甚相同，谁都不愿意落到最后，更是用尽全力。
也正因如此，可以明显的看出，下五旗的勇士组成比上三旗更丰富，蒙军旗与汉军旗参与的勇士比率相对提升。
在第一轮骑马竞赛时，恭亲王常宁作为镶蓝旗的领主，当然希望镶蓝旗赢，在哒哒哒的马蹄声中，不断为镶蓝旗勇士加油。
其他旗主领主也不甘落后。
而有各位爱新觉罗亲王的领头，上座万岁爷并未阻止，各阵营勇士们也活络起来，可能还有家族或其他，加油声、喝彩声不断增加，现场一下子热闹起来。
而当有人获胜时，更是掌声雷鸣，竞赛一场比一场更激烈。
马佳芸兰在现世参加过的体育竞赛大概只有学校运动会，和大型竞赛很难比，在场的气氛让她明白为什么竞赛一定要去看现场，才能感受到这种激烈又壮观的氛围。
她也会跟着掺杂其中，加油或鼓励几声。
为马佳一族的子弟，颜扎氏子弟，还有更多与塔娜、胤祉关系明里暗里近的、以及前者日子的公示中留下不错印象的、长相气质可以的等等。
每一轮比赛服都有，非常博爱。
马佳芸兰坐在女眷区中，从皇太后开始，到众妃，基本上都有不同的竞争者，赛场上勇士比拼，赛场下观众暗暗较劲儿。
当塞点出现时，加油鼓劲的声音越来越大，有的人则屏住呼吸。
竞争非常激烈，前面五名挨的很近，时下又没有现代化自豪高清屏幕，远观并不能确认他们的排名。
但终点处有武官评判，且有两位德高望重的八旗老兵辅助，起到一个监督作用。
当裁判宣布胜利者时，有人欢喜有人忧，但毫无疑问，胜者获得喝彩声。
马佳芸兰也不断拍掌，手掌心都拍到有一点点红。
“马佳妹妹，这乐彦图是你的侄子吧？表现可真不错。”惠妃及时送上恭喜，但谁都知道她不出自真心，她希望汉军旗勇士夺第一，都不希望是马佳氏。
偏偏马佳氏的三名子弟都表现得不错。
尤其是马佳芸兰的侄子，因心态其提前被胤祉他们血训过多次，整个过程从头到尾都很沉着冷静，更是超场发挥，在跑马射箭个人赛中，拿了第一。
“确实很棒，他们有资格参加比赛已经让人惊喜，谁料还能在重重高手中取得如此惊艳的成绩。”马佳芸兰本就不是谦虚的个性，尤其是夸自己人从不嘴软。
惠妃一噎。
纳喇氏也是大族，但她的族人表现远不如叶赫纳喇氏、哈达纳喇氏，场上参与的可没有与她血缘相近的人。
且这一轮，并没有纳喇氏出圈儿。
马佳芸兰才不理他，胤祉这个时候又站出来，恭喜得胜者的同时，吟诗一首，诗并不是现场作的，而是他大概想了半个月，得益于某一个晚上的灵感。
此诗比较长，核心内容不在歌颂冠军，更在于赞美竞技精神，一下子把文人的目光也夺过去，成与败，竞技精神永存。
诗里面还含有鼓励，意思很像拿破仑那句名言：“人生的光荣，不在永不失败，而在于能够屡败屡战。”
且不说战场如何，胤祉这几句诗得了不少文臣武将的好感。
他的文学天赋一直不错，但往往隐藏在其他闪光点背后而不为人知，其他人顶多知道彦亲王有一手好书法，但此时这几句诗打破文人对他的刻板印象。
武将自是不必多说，竞赛的渴望与向上的机会，是他们正在体验的，战场上的强者从来不惧怕挑战，他们更怕失去挑战机会，庸庸碌碌平凡一生。
前朝后宫过去一直有宫门隔开，马佳芸兰也是第一次见到胤祉在如此盛大的场合上优秀的表现，骄傲不已。
像是心有灵犀，胤祉在讲完话后，也往女眷妃嫔这边看了一眼。
母子俩对视。
记得上一次如此骄傲自豪还是塔娜挑选驸马的时候，同样在木栏围场，这里可真是她今生的幸运场地。
马佳芸兰对胤祉眨了下眼睛，收到信号的胤祉弯了弯唇，又看向距离额娘不远的长姐，塔娜毫不吝啬的回了个拇指？
心中欢喜更是无限。
突然察觉到一股视线，胤祉很有求生欲的把目光最后落定到汗阿玛身上，康熙回他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
“……”
高下立见。
胤祉心里吐槽，面上还是作出很是感动模样，至于兄弟们，没有胤祁胤祝在，兄弟们的视线也很五花八门。
未想过夺嫡至少目前还未想过夺嫡的皇子更多是佩服。
太子与大阿哥则比较复杂，他们知道胤祉很优秀。
太子也很优秀，但太子不认为自己能够写出这样的诗，明明小时候，他们的文学课程不相上下。
作诗确实非治国之道，但可以反应出来很多问题，胤祉连文学都能够不断进步，其他方面已经和他们拉开差距。
第142章
到了团队狩猎环节，在场有五分之一的人全部参赛。
值得一提的是，场上参与竞赛有血缘亲人的不止马佳芸兰一人，瑾妃钮钴禄氏的弟弟也在——同胞幼弟。
前世孝昭皇后与瑾妃相继去世，这对于与孝昭皇后、瑾妃一母同胞的弟弟法喀来说，情感与利益都是受损严重。
钮钴禄家的情况非常复杂，入关前满人更多实行多妻多妾制，入关后，原室、继室、侧室区分开来，又没完全剥离，只能说乱七八糟，等继福晋入门，法喀的出生充其量只算比较特殊一点的侧室庶出，他有两个同胞皇后和妃位姐姐，但终究低了正室一等，与继福晋关系十分微妙。
少了两个姐姐背景依靠的法喀，丢了爵位不说，掺和到夺嫡中，还非胜利者一边，下场可想而知。
而这一世孝昭皇后不在，但有瑾妃在，而瑾妃对于爵位眼馋但不强求，更多针对法喀这个人，幼弟继承了钮钴禄的武学天赋，她在他的成长培养计划上掺了不止一手，尤其是阻止额娘溺爱，才有他如今的成就。
让瑾妃惊讶的是，法喀这小子什么时候与马佳乐彦图套上近乎？她不是强调不要参与任何夺嫡斗争吗？
瑾妃看了荣贵妃一眼，荣贵妃察觉到身上的视线，回以颔首。
要说侄子与瑾妃胞弟的交好，还真是一个意外，与她多多少少有点关系。
马佳芸兰看过很多竞技比赛，大概清楚团体竞技比赛和行军打仗一样，都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几个因素。
运气方面的东西很难控制，其他就不是不可能，尤其是——
人和。
马佳芸兰提前与胤祉三兄弟聊过这个。
胤祁胤祝左耳进右耳出；胤祉记在心里，虽然他不觉得这样简单的道理不会只有他们想到，但看秋围的大大小小比赛，真正实践运用团体精神的实在是太少。
他为了让清军少走弯路，也是引导他们走向正确竞赛的路上，也因此，公示公开栏不止一次带有目的攻略性的提醒。
举个例子，其中有至少三次，详细描述边疆阵营为什么能够战胜其他阵营，不止是他们不缺锻炼，更是他们时刻准备应战，时刻服军令，团结宛如一块整体。
但这不是人人领悟。
马佳乐彦图因盲信自家姑姑与表姐表格，托了这个福，领悟很快，在秋围以前，便以各种名义联系诸位勇士。
马佳氏的家世以前可能是没什么，只是一个普通的满人老姓家族，这样的家族其实在八旗中不少。
但现在即便马佳图海已经致仕，安宁伯仍在，又有荣贵妃与巾帼公主、三位皇子，任谁也不敢小看，不得不给面子。
马佳乐彦图便将自己的想法传达，经过几天的同进同出，他们终于靠着应酬力与实力，首次达成统一，马佳乐彦图与法喀便因此而熟了起来。
马佳芸兰如今看人的目光已和过去不一样，虽说树大招风，但他们的树已经够大，多一个钮钴禄朋友也没什么。
况且钮钴禄真的是家大业大，势力非常强劲，瑾妃这一脉又属于嫡系，交好一两个人才朋友并没有什么。
树大没关系，他们得保证直直向上，神队友而非猪队友。马佳芸兰与瑾妃的目光犹如蜻蜓点水，一闪而过。
竞赛继续。
又有由从上三旗中随机抽取的百名士兵组队巡逻，类似于公示公开栏，对于精彩细节来回实时播报。
为了缩短新闻速度，胤祉请马佳芸兰把扩音器制作出来，还是采取的机械扩音器，没有电池装置，基础动力主靠手摇，但在时下已经相当让人惊艳。
他们竟然隐约听见数千米外人喊话，五百米外已经很是清晰，再于百米处正常汇报。
这简直就是——
传说中的顺风耳。
而这样的神奇玩意儿，在彦亲王眼中仿佛不值一提，只是拿来当一个传音工具而已，甚至还是不太合格的工具，五贝勒与六贝勒的天赋真是堪称当代鲁班！
康熙倒是知道这一个东西与五贝勒六贝勒无关，他们现在忙的跟个陀螺一样，是荣贵妃搞出来的。
他看了马佳芸兰一眼。
马佳芸兰在与兄弟谈开过后，便比以往放开许多，水泥都搞出来，还怕一个手摇喇叭。
正巧康熙的自鸣钟和玻璃挣得钱高潮已经过去，再顺手把手摇留声机制作出来，热门新商品实时更新。
留声机的结构很像自鸣钟，也是多个齿轮与轴组成，但物理性能其实并没有自鸣钟复杂，它的核心在于发条盒，而且动力也是靠手摇而非电力装置。
康熙已经听过一两首古筝轻音乐，立刻与自鸣钟的鸟叫报时联系起来，只叹老五老六两个果真是完全继承荣贵妃的衣钵，他也预见了千万白银入库的场景。
照例，荣贵妃也得一份利。
如此大的红利康熙也让的出，除了制作者是荣贵妃外，还有其实他在银两上是真的比较大方。
留声机还未销售，胤祉在今天的秋围赛中顺手帮忙打一个广告，播报间隙，播放了几首悦耳动听的音乐，或者从森林中手机清脆动听的鸟叫声。
众人：
“???”
“……”
“！！！”
这已经不是顺风耳能解释的。
九阿哥胤禟本来就对西学很有兴趣，语言天赋与经济学天赋尤为突出，而后受到五阿哥六阿哥影响后更甚，他又不是个能憋住的性子，哪怕宜妃把眼球快翻到天上去，常常还是有问有答。
这一次也一样。
五哥六哥不在，胤禟哒哒哒跑到胤祉一旁套近乎：“二哥二哥，这个是什么？竟然能够自己唱歌，还有鸟叫，自鸣钟只叫两声，这个竟然可以一直不停。”
他今个儿倒是充当了很多人的嘴替，很多人竖起耳朵偷听。
“和自鸣钟类似的能量转化机械，你将来表现好了，汗阿玛指不定赏你多个。”胤祉知道他的意思，如此回答。
“啊——”胤禟有点失望，指望汗阿玛夸他，不如求五哥六哥给自己做，也许等他出宫了，也可以自己买？
他没有听出胤祉的话外之音，留声机的关键不在五阿哥六阿哥，在汗阿玛身上，更准确说与荣贵妃有关。
其他人有的听出，有的没有听出，但他们至少知道这什么留声机还有顺风耳，是可能和自鸣钟一样能卖到的东西。
广告效果一下子拉满。将好奇心满足后，众人的关注点再次放到团体竞赛上。
当听见博尔济吉特氏短短十分钟内猎得八只成年肥羊，或者某镶蓝旗士兵闯入森林猎到一只花豹，鼓掌声与喝彩声不断。
这个时刻，各阵旗只想着赢，几乎是用尽全力，竞赛更加激烈。
末尾胜者是团结且运气也不错的马佳乐彦图队伍。
竟然拿到两个第一，这小子未来的前途也不用愁啦。
最后一个项目也是前所未有的项目——真人阵营争夺战。
且不说比赛场地，当等比例缩小的沙盘图被八人合力抬出来时，看着上面的山林、河流、草原，已经足够让人震撼。
当中有多个驻点，上三旗士兵巡逻与传递信息。
每一旗准许50人团队参加，带少量的兵器，竞技赛上有固定补足点与随机补足点，固定补足点一般在营地附近。
一个又一个团队进入竞赛场，三十分钟后正式开始。
开始不到十分钟，便有十几个人被淘汰，他们身上多是冷兵器在致命部位留下的染料，有个人还中了鸟枪，一开始便动用数量稀少的鸟枪，似乎有点浪费。
淘汰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快。
马佳芸兰明白这是很多人把团体赛当个人赛来比的原因，在场能被选出的勇士可以说都很强，但往往谁也不服谁，尤其是没有领头或者领导者无法镇压的情况下。
等在秋围赛大放异彩乃至于之前夺冠的勇士都被淘汰出局，跳出现场来看，他们很快明白阵营竞赛考验的到底是什么，也知道自己犯下多么离谱的错误。
但后悔已晚。
好在这非真正战场，他们三年后还有逆转机会，平时也可以局部范围的模拟锻炼，让自己能力不断提升。
此外，除了团结精神，兵法用计也是一个很重要的方向。
马佳乐彦图队伍团结，但在行军打战上，他们组的年轻人更多，一半人都没有上过战场，经验不足，充当一军之师难免有点吃力，非常容易纸上谈兵。
在一次中计后，被灭了一大半，胜利的希望一下子渺茫起来。
而最终剩下的三支队伍，里面是真的都有经验丰富的军师，或者青年兵法天才鬼才。
通过沙盘，像是在观棋盘一样，旁人看个热闹，而懂的人都在思考当中的兵法，有人还会把他们和自己对比。
康熙目睹好几次优秀的出击后，也不禁好奇这三个队伍的军师是哪一个人或者哪几个人？
下面的人很快给予回答。
一方是由瓜尔佳氏与赫舍里的联合，一方是来自科尔沁的博尔济吉特蒙军，还有一方是颜扎兄弟。
第143章
这三个团体的出现，让在场静默了半秒，随即响起如雷鸣般的掌声。
只听还有人夸：“有如此多的栋梁，万岁爷真是洪福齐天。”
当武官回答的三个团体的军师，并没有太过出人意料。
首先，博尔济吉特。
蒙军当中的博尔济吉特本来是有点躺平的，打漠北肯定打不赢。
自打塔娜嫁入蒙古，情况转变，塔娜需要完全控制蒙古，这不仅仅要有商业当作桥梁，大清当作基石，也需要她所在的科尔沁部落拥有不下于漠北蒙军的武力值。
再加上葛尔丹败北后，漠北多部落受到重创，漠西一向都相对背景化，水草丰茂的漠南科尔沁再次成为蒙军代表。
现如今的蒙古发展如塔娜所愿，不仅把原有的版图收入囊中，中亚以及罗刹国东亚部门也在一点点侵蚀，非纯打战占领这种，而是武力值与清文化双双入侵。
中亚与罗刹国东亚边境已有不少开始信道或佛学，且因商业的交流，为了生存与过得更幸福，自学汉语满语蒙语的当地人越来越多，甚至已有融合当地新入伍的士兵，将其编入本地八旗蒙军的队伍。
中亚地区更像一盘散沙，只要把握信仰权，占领是个时间问题；罗刹国，彼得一世还在外求学，现在早已不知在哪儿，大清与罗刹国的边境多年来冲突不断，未来可能也不一定和平，现在能吞多少是多少。
塔娜也明白，蒙古的强盛对清朝政府不一定是好事，她并不希望国家四分五裂，因此也准备了多个后手。
第一，经济制裁，让蒙古对大清的依赖增强，游牧不再是全部蒙古人生存依赖的基础；第二，宣扬华夏文化加强满蒙汉多民族间的联系；
最后一个，把明面上的刀送到康熙手上，武力值再强也需要中央集权，暗中的刀则归二弟胤祉，即便未来她出什么意外，蒙古永远也是华夏的一部分。
塔娜其实对于这个一开始并没有那么多的关注，问题在每每和马佳芸兰谈到某些事情时，额娘的眼睛总是不经意流露悲伤遗憾等多种负面情绪。
这些情绪其实很少在马佳芸兰身上看到，让他们不忍多问。
但在反复几次后，她和胤祉他们都能够猜测到一些东西，也大概明白额娘的执着为什么包括海外，更加支持额娘的事业。
既然额娘说“落后会挨揍”，那么他们会让这一片土地走在全部人前面，完整的、骄傲的、自豪的。
正因这些措施与种种后手，让康熙在面对蒙军博尔济吉特率领的团队闯入前三，还坐得住，也是塔娜回予他的安全感。
当然，他还是希望最终胜利者仍旧是满人主领导的团体。
而这不得不看剩下两个。
其中，瓜尔佳氏与赫舍里氏联手合作并不让人惊讶。
瓜尔佳氏在夺嫡中的选择只有效忠当今皇上与支持太子两条路可走，即便他们想走就走别的路，其他皇子阿哥们也不敢收，这可是皇上为太子选择的母家。
虽然瓜尔佳氏常常在两条路上左右摇摆，与赫舍里因为这个有不小的矛盾，但他们身上仍然不可避免都天然地带着太子党的标签，面对外敌时，联手合作当然是最佳选择。
再说赫舍里，这些年他们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的野心，有野心自然对于本族子弟的训练从不懈怠。
赫舍里子弟在全部八旗子弟中都算出色的，至少武力值平均水平都不错，尤其是与仁孝皇后关系密切的嫡出两支。
很多人在背后偷骂索额图莽夫。
他确实性格缺陷非常明显，但绝对是一员猛将，尤其是在平定三藩过程中展现出色的军事才能，也为大清的版图献出一份历史功绩，清史记载也不可能忽略这个。
这两家子弟联手能够杀入决赛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可能只有大阿哥及大阿哥党有所不服，但纳兰明珠是对老对手很了解的，而且叶赫纳喇这些年确实转文臣更多，已经以满人在文臣中占据一席之地。
颜扎兄弟的出圈才是让人惊吓的，这似乎又与二皇子息息相关。
马佳芸兰倒不奇怪这个，她当初挑选福晋的时候已经考虑到这些，颜扎子弟即便没有这场竞赛，他们也能从兵部出圈。
何况这么些年，对于颜扎子弟的未来，马佳芸兰和胤祉也插了一手，并不赞成他们完全以文转武，建议他们还是以擅长的武学培养为主，有文学出色的子弟可以培养。
且马佳芸兰觉得，可能因颜扎氏与胤祉的关系，大众把目光过多投放在他们身上，颜扎氏所在队伍还有富察氏、伊尔根觉罗氏、董鄂氏氏这些大姓子弟，以及一些小姓但出色的满蒙子弟，还有汉军旗名将后代。
这些人都很强，而颜扎兄弟若不是有锡喇、杭舒、阿克占、珠尔杭阿多名子弟联合输出，很有可能也是沦为散沙，像是强壮的手脚各论各的。
或许康熙惊艳的也是这个。
一开始，能够明显感受到颜扎他们所在的团队并没有那么团结，也出过两次小错，但都被人力挽狂澜，以最小的代价，救下更多人，甚至有过合作、吞噬等。
颜扎兄弟他们的上场经验，唯有锡喇与杭舒参与过葛尔丹二征，其余两个也是新人，但能够看出他们进步神速，临场反应力很强，也能明显看出一个团队的成长。
这个成长是快速的、惊喜的。
颜扎兄弟是在竞赛过程中让队友心服从而成为军师的，这更像是天生的优秀将领或优秀军师，有之何愁大清不旺？
越到最后，出局的频率越低，可能也因第一次类似阵营赛，规则bug不止一个，让三个团队的竞赛持续很长时间。
下五旗的比赛比前日上三旗的争夺更激烈，团体赛尤甚，时间持续几乎从早上到晚上，一直到太阳落山，月亮出来，场地的篝火燃了起来。
而此时此刻，大多数观众还是精神奕奕，甚至忘记了自己肚子的饥饿。
直到草原上的特色食物，也是最方便的烤全羊，牛、鹿等其他烤肉类，还有珍贵的蘑菇蔬菜等上桌，闻到食物的香味，众人肚子里唱的空城计才此起彼伏。
但这一顿食物吃的并不是很舒心，并非不好吃，还是因竞赛未结束。
用过晚膳后，康熙向让皇太后先回帐篷休息但皇太后惦记着还在场上的博尔济吉特，说是一点儿不累，在随行太医为其诊断后，这才安心下来。
好在比赛也接近尾声。
又过了不到半个小时，从千米外扩音器隐隐约约的播报声音，似乎听到了胜利者的阵营，所有人屏住呼吸。
第二遍、第三遍，御前汇报，结果已经完全明确！
马佳芸兰笑弯了眼，扫了眼下坐，与同样非常惊喜但故作镇定的颜扎吉朵对上眼，拍了拍手掌。
对方回一个谦逊但看得出完全出自内心的美丽微笑。
的确，胜利者是颜扎兄弟，他们在这次比赛中真正展现自己的文武双全，八旗阵营传来热烈的欢呼声音。
会计数的已经在心中确认八旗的编号，自此，每一个清军都有自己的编号，以后退伍与入伍也会不断档案更新。
因最后一次的获胜者与胤祉关系比较深，而且牵扯又多，也因此，胤祉并没有在这个时候站出来。
康熙也没有立刻阻止现场的混乱，聪明的他早懂了胤祉不断强调的竞技精神，在热闹过后，除了阵营争夺赛的胜利者外，将全部的八旗清军都夸一遍。
他一向最擅长渲染气氛，寥寥几句话，让在场很多人感动不已。
胜利者骄傲不已，失败者的丧气也消失大半，清兵的士气今日过后再上一层楼，更多是期待在下一届大比再争荣光。
马佳芸兰也是头一次听康熙的现场演讲，非常高的水平，也展现了他这么多年来累积的知识，气场强大。
的确很强。
晚宴又持续了一会儿，回到营地，激动的心情仍有余热，马佳芸兰也是翻来覆去好二十多遍才睡着。
次日早起，眼下出现许久不见的青影，不得不借助化妆手段遮掩一番。
今天主要是庆祝宴与欢送宴，类似于竞赛的谢幕仪式。
关于谢幕仪式，胤祉设计的除了严谨外，还有轻松自由环节。
即集合的勇士们可以切磋，宗室子弟与皇子们也可以选择上场。
大阿哥胤禔昨日已经在场下憋不住，今日一开始便向布库冠军挑战。
布库冠军自然很强，胤禔一向擅长这个，这么多年从未间断，直郡王府上的演武场面积相当大，每当他控制不住情绪时，便会在演武场上以一敌十，甚至更多。
也因此，双方打王者的有来有往，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也再次证实，直郡王是真的擅于武，他在演武场上的表现比任何时候都更最耀眼。
有人回忆起大阿哥在二征葛尔丹的表现，不由想到看起来不像但其实也不弱的彦亲王，却见彦亲王与太子正在交谈。
第144章
“狭路相逢勇者胜，还是智者胜？”太子胤礽突然抛出一个问题。
胤祉怔了一下，回：“这两个矛盾吗？”
“哈哈哈！确实不矛盾，”胤礽笑了两声，目光平视某人群聚集地，又暗指某人，“只是有人未必有长那个脑子，或者脑子里全是腱子肉，勉强称得上一个‘勇’字。”
“……”胤祉堵着耳朵都能听出来胤礽口中讥讽的是谁。
几乎从他去有记忆开始，大哥与太子便争斗到现在，他已经习惯了，最佳回答方案便是无视，可能也正因如此，他们在自己面前，往往更加的口无遮拦。
面子工程都不屑一顾，也不怕他在汗阿玛面前瞎说。
话说汗阿玛真不知道吗？
其实这些年大哥胤禔进步不小，尤其是在兵法谋计外面，只是他本性难改，其他方面进步不大，对于纳兰明珠乃至于八弟的依赖性太强，汗阿玛肯定知道这点。
在胤祉看来，光是这一点，大哥胤禔的野心便很难过汗阿玛的关，汗阿玛不会希望见到下一任皇帝被臣子左右。
至于胤礽，身为太子，处境更繁琐些，也比大哥过得艰难，他与索额图是相互依靠，而非单一的依赖症。
胤礽只是惯性刺两句，没再继续讲下去。
事实上他也想，可以像胤禔一样不用思前想后、顾虑万千，上场痛痛快快打个十几场，但他对外一向清贵孤傲，大多数清军都没人敢真的和他比。
可能曾经年少时，在长姐选择驸马的时候，还有人把他当半个少年，打了个痛快，更远还有小时候的武学考核。
现在嘛——
比也比不了真。
明明只是夹缝中求生的太子，却和汗阿玛一样过成了孤家寡人。
太子抬眸看向胤祉，只是他还未开口相约，身边的表弟已经抢先一步站出来，向胤祉发出挑战。
“……”
看吧看吧，连自己人都不信自己。
胤礽也明白自己有些过于钻牛角尖，表兄他们是怕太子败北，伤了面子，但不至于约都没约，确认他的败北。
如此一来，如何进步？
侠者相逢，智勇双全者胜，但他或许已经担不上这个称号。
伴随着年纪的增长，太子的痴疯也在成倍增长，常常问一些看似简单实际上有寓意，或者看似寓意深远实际上很简单的问题，从学生进化为‘哲学家’。
胤祉已经很少关注和探讨这些，既然有人挑战，他便向太子告辞，与赫舍里子弟一块儿上场。
比布库。
拳拳到肉的感觉，偶尔发泄一场，的确身心舒畅。
胤祉不怕输，但他很少输。
这句话可能听着有点凡尔赛，但事实如此，即便大哥与今年的第一届布库冠军，他也绝不是完败的机率。
“承让！”
又赢了。
胤祉仍不过瘾，又逮着几个人比一比，许多八旗勇士集中在这里，不比一比才是真的会留下遗憾。
其他皇子们也玩的不错。
七阿哥出乎他人意料，十阿哥胤誐也是大放光彩，不爱动的小九、小十二、小十三、小十六也射了几次箭，箭箭中靶心，十一、十四、十五又是撒开丫到处跑。
不止皇子阿哥们，下一代也有混入其中的，说的便是弘旭和阿尔萨兰。
只是他们年纪太小，身子骨还没完全长成，即便阿尔萨兰在布库上也只能走个过场，倒是骑马与射箭，半大的孩子有小孩子的灵活，只要弓合适，他们也能百米穿杨。
弘旭不跑马只射箭，他见阿尔萨兰跑马如此厉害，使劲儿鼓掌为他喝彩。
两人又一次约定未来骑射课上的事儿，看得出来，他们已经混熟。
宴会上的（外）皇孙不止弘旭与阿尔萨兰两个，弘晏、弘皙，还有大阿哥家的四个格格也在。
只是弘晏身体局限，大幅度运动都不行，自然不能上场；而弘皙可不像弘旭两个，他见阿玛和哥哥不参加，自己也乖乖坐在位置上，只是目光会随着弘旭他们一直移动，看得出来，也是很渴望。
至于大阿哥家的四个格格更是有心无力，只能坐在女眷这边。
她们的目光会时不时看向固伦荣宪长公主的方向，也好奇听闻长姑姑骑马射箭不下去男子，为何不参加？
关于这个，荣宪公主塔娜已经过了年少时那个满满热血劲儿，她现在想比的顶多是阵营争夺赛，以及布库。
但争夺赛已经结束，而布库的话男女有别，在汗阿玛面前比布库大概率不可能，不够文雅，会被人指指点点，虽然她不怕这个，但有些规则什么的还是得遵守。
“不如比一比骑射？”马佳芸兰建议，她自己也有想跑一跑的冲动，对于女儿的想法，和过去一样多多鼓励。
“不，我陪额娘。”
塔娜摇了摇头，主要还是今年骑射冠军来自于蒙军，她回蒙古有的是时间找草原上的勇士切磋，届时比一比拳脚也没什么，与额娘相聚的时间太少。
马佳芸兰眨了眨眼：“好啊。”
母女俩多年不见，吃穿住行，什么话题都可以聊很久。
连二福晋与六福晋都没来打扰，为了留给母女俩单独相处的空间，事实上她们来也无所谓，现在这公开的热闹场景，又有无数眼睛放在她们身上，也不能说什么私密话，更多聊一些生活上的事儿。
但聊生活上的事儿也挺有趣，一款最新口味的奶茶，一个终于入手的可可粉，两人兴致勃勃议论很久。
附近还坐着瑾妃等其他妃嫔，有人好奇母女俩聊什么，竖起耳朵听，听了一耳朵的吃吃喝喝。
不是说巾帼公主不下于男儿吗？
若塔娜知道她们这些腹议，一定会非常自信地回答：“巾帼公主不下于男儿，但本质上就是女子啊，喜欢华服、首饰、美食，和上战场浴血奋战这二者矛盾吗？女子不应该局限在任何条条框框。”
这一天的热闹持续很长时间，秋围赛终于落下帷幕。
第二日早上，从草原上来的蒙军返回蒙古，塔娜一家三口除外，他们跟着大部队，在康熙的率领下返回京城。
回京的第一件事，便是将秋围赛的结果下令实行，在秋围竞赛中表现出色的人，也各自领旨上任。
颜扎兄弟在其中，马佳氏子弟也在其中。
胤祉在忙完这一趴后，趁着到钟粹宫向马佳芸兰请安的时间，分享这些情况，不止以上这些人，还有他之前收复的勇士，和借着秋围赛拉近关系的人才。
这些不止是胤祉的计划，也是马佳芸兰、塔娜的计划，更准确说，胤祉是三分之一计划者外加主要执行人。
也因此，今日塔娜也在。
不过塔娜不是只有今天请安，她每天都是宵禁前入宫、宵禁后回公主府，大多数在宫中的时间都泡在钟粹宫、南书房、寿康宫，乃至于公主们居住的宫格格所等地儿，看起来只是与胤祉请安时间重合。
这当然不是巧合。
塔娜还在胤祉面前爆了个雷：：“彼得一世真的很厉害，也很有魄力。”
一国之主竟敢满世界乱跑，也不怕把自己的命跑掉。
马佳芸兰已经不意外，而胤祉瞳孔猛缩“有尝试过？”
“不久前有过一次，”塔娜微不可闻点了点头，再伸出手指比划了个1，然后打了个叉，代表此行失败。
可惜在荷兰人的地盘，他们也不能过于暴露自己大清的身份，只能花资金雇佣本地人，但彼得一世环游欧洲肯定是有自己的计划，身边精兵强将很多。
对此，塔娜非常惋惜，且由衷而叹：“八旗兵力增强是一件好事。”
大清与罗刹国领土挨的过近，领土之争自古以来都有。
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除非他们有共同的敌人，又或者一方臣服于依赖另一方，乃至于一方吞噬一方，否则谁都无法真正舒心。
塔娜想要自己在之前替大清解决掉这一麻烦，彼得一世出游欧洲是绝佳的机会，她很难不行动，但还是因各方面外因，刺杀彼得一世失败。
只能另行计划B计划C计划D……不管什么计划，都需要清兵当后盾。
“八旗兵实力增强确实是一件好事。”马佳芸兰也同意这个，否管礼不礼什么的，武力值才是一个国家的根本，“对于国与国来说，拳头才是硬道理。”
不止塔娜对罗刹国的野心与防备，她的海上霸主目标也一样，从某种意义上而言，罗刹国更偏向于欧洲的一部分。
胤祉：
“汗阿玛也这么认为。”
但依旧有人认为，大清现在蒸蒸日上，无仗可打，根本不需要如此兴师动众，白白浪费人力物力财力。
胤祉也承认：“确实花了不少，够打一次葛尔丹。”
“但这是必须的。”非常会挣钱也会花钱的塔娜这么回答。
现在和平，不代表未来和平。
胤祉又开始讲颜扎兄弟等人的兵职，他这也算是正式插入兵部。
正聊着，秋琴端茶而入。
马佳芸兰见是秋琴，也没有太过收敛，反而对胤祉和塔娜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小五小六这俩大忙人竟也来了，这可是稀客。”
第145章
被打趣唤作的“稀客”胤祁与“稀客”胤祝毫不在意。
两人行了个简礼，胤祝找个空位坐下，请秋莺姑姑帮他上他喜欢的两种面饼，若是有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或牛肉汤，他这辈子也是生而无憾。
胤祉简直没眼看，这话说的，还以为他们有多苛刻小六，捡起桌上的一个圆碟扔了过去。
胤祝精准接住，圆碟上还有红枣糕，他拿起一个啃了两口吞下：“谢二哥打赏。”
胤祉：
“……”
马佳芸兰嗑瓜子的手都停下：“你究竟有多缺吃缺喝？”
“大概两个多月了吧？”胤祝拍一拍脑门，回答，“从我和五哥早朝请假，我们几乎是搬到小汤山住，顶多隔几天夜里回家看一看福晋她们，连长姐回来，都只是匆匆见一面，哪有什么时间吃好吃的。”
美食可是他的第二条命，这一次的温泉行宫，他是拼了命执行。
塔娜：
“有结果了？”
胤祝把下巴一抬，指了指胤祁所在的方向：“当然。”
胤祁其实和胤祝一样，他也非常思念人间烟火，只是比胤祝矜持一点，吃的也稍微文雅一些。
见胤祝把问题扔过来，他不得不停止进食，让贴身太监于辽把资料摆出来，非常厚的一叠资料。
马佳芸兰、胤祉、塔娜捡了几张一一翻阅。
前面都是缩小比例的工程图，俯视图、侧视图等，除了马佳芸兰，在这方面涉及不多的胤祉和塔娜只能看个大概。
尤其是具体数据图，空间想象不足的人很难根据图纸在脑海中把实景图绘画出来。
也因此，他们翻阅比较快。
“呀，这——？”塔娜突然惊呼出声。
她现在手中的并不是一张工程图，而是一张写生图？
不对，不是写生图。
即便写生图与油画，也很难这么逼真，像是把现实世界的建筑拓印到白纸上，栩栩如生，只是也太过栩栩如生。
胤祉被塔娜的惊呼吸引，也看见她手上的画，几乎与塔娜异口同声：
“风景照？”
“这便是照吗？”
是的，马佳芸兰每每在看见美好的景色时，都会叹息处处皆风景，或者360°无死角风景照等类似话语。
偶尔在通过写生将他们记录下来的同时，也会感叹若是有相机乃至于摄影机就好啦，姐弟几个都记住。
胤祉惊叹：“留声机把声音记录下来，相片就是把图片用机器几率下来。”
“你们把相机搞出来了？”马佳芸兰也寻了一张相片来看。
相机的原理并不复杂，即借用光学成像原理形成影像并使用底片影像记录下来，简单的相机结构主要包括暗箱、镜头、感光材料，这里面涉及很多光学材料的知识。
而基础物理学当中，马佳芸兰牛顿力学与理论力学、电磁学与电力学、热力学与统计力学等物理学基础学的都还可以，唯有光学了解的只有皮毛，还是课本上的皮毛。
根据成像原理搞出影像不难，但在感光材料上却犯了困难。
马佳芸兰早已经将她知道的全部光学原理，尤其是三基色原理、波长等交给胤祁胤祝两个，又指明了卤化银与聚乙酸酯方向，剩下便有胤祁胤祝自己折腾。
这一次的主要负责人是胤祁，他的各科理论学的非常出色，又会融会贯通，很早前便把黑白相机搞了出来。
只是声音与图像不一样，黑白相机可没有像留声机一样容易让人接受，毕竟留声机前面还有个自鸣钟基础打底。
黑白相片，尤其是对人物拍摄的相片，猛然一看，会有种诡异的恐怖，让第一次看见的人很难不毛骨悚然。
胤祁就差对他们解释自己不会摄魂，可有些心里困境真的会蔓延至身体上来，仿佛更证实他们的臆测。
越是逼真，越让人恐怖，照片上的人物被人们赋予灵魂。
涉及玄学的东西总是这么大概可能也许不是真的，但人人相信。
“好吧。”胤祉无奈接受，但他可不想让黑白相机只因这种可笑的原因永远束于高阁，所以暂时未上报。
期间黑白相机也没闲置，他一边借相机在工程与建筑上运用，一边研究彩色相机。
彩色相机自然比黑白相机赋予的恐怖更少一些，西方油画与写生画现在已经有很多人慢慢接受，还有留声机打底。
至少胤祉和塔娜完全没有发现不对，这些照片有些还故意把小五小六和一部分大胆侍卫、工人拍了进去。
只不过可能还是没那么容易接受，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但方便是肯定的，相机在工业上也能够提供不小的作用。
生活上，塔娜也不用为额娘去画她并不特别感兴趣的写生，相机便可将草原、沙漠、森林、湖泊通通记录下来。
此外，也许销往海外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因文化原因，西方人对相机的接受力快于东方人也不一定，指不定能拿这个与各贵族，乃至于宫廷的人交好。
相机原理简单，但感光材料可不是那么容易制作的，掌握在手中便相当于垄断。
可惜的是这个还需要过康熙那一关，胤祁胤祝黑白相机搞出来时，动静不小，康熙不可能完全不知。
聊到这个时，胤祉突然一笑：“你们拿我们作实验，没有工费？这不得给我们一人分个三分利。”
塔娜闻言一笑：
“不错，不错。”
胤祁眉毛跳的老高，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你们俩真是浓眉大眼的黑心肝，咦——资本家果真心脏！”
正在喝汤吃泡馍的胤祝嘴里没空，但点点头附和，还抽空含糊不清叫了一声：“额娘。”
马佳芸兰把头一摊：“你们谁把保护费上交，额娘便保护谁。”
塔娜&胤祉&胤祝&胤祁：……光明正大的拦路虎了这是？！
几人笑着胡闹了会儿，继续回到正事上来。
胤祁胤祝今日来钟粹宫请安，除了显摆黑白与彩色相机外，也是他们的温泉行宫即将竣工，来问一下意见，有什么地方需要修改或调整的。
有图过后，马佳芸兰与胤祉能够提出的建议更多。
且塔娜还是第一次交流这个，她也是修建过公主城的，从她的视角，可以看出许多不一样的问题，提出更多更新的建议。
而以上这些建议让胤祁胤祝又动工了两个礼拜。
这还得力于工匠们非常的尽心尽责，这个年代可没人抱怨九九六的苦，一点点工资，都让他们拼死平活。
当然，胤祁胤祝还不至于这么黑心资本家，跟着他们的工匠，不仅福利高，而且地位也相对提升，只要他们认真干，和钟粹宫一样，基本上可护终身养老。
以京郊胤祁胤祝的庄子为中心，小小的工业园区已经颇具风格，工业园区里多是工匠以及工匠家人，也不犯忌讳。
两个礼拜后的早朝上，许久不见的五贝勒与六贝勒终于出现在朝堂上，也是正式向康熙汇报，他们的温泉行宫已经竣工，请汗阿玛与诸多臣子移驾检阅。
五贝勒六贝勒这些年折腾出的东西不在少数，有的东西非常让人喜欢，但也有的严重水土不服，至今让人困惑不已。
而对于万岁爷把行宫修建交由两位贝勒，不少人由衷好奇，他们能修建出个什么来，是惊喜或者其它？
连太子党和大阿哥党都停下纷争，各自支起一只耳朵，五贝勒与六贝勒在他们眼中是彦亲王的助力没错，但也时不时拖一下彦亲王的后腿，而彦亲王又过于重视亲情，他们自然有几分期待。
胤祁与胤祝倒是自信满满，但他们自信翻车也不是一回两回，大多数没翻车，但这建房子可是个浩大工程。
对比畅春园，小汤山温泉行宫耗时只有一年多，不到两年，这当中时间差距便不小，且畅春园还占据森林资源的地理优势，小汤山除了温泉，林子可没什么惊艳的。
要知道，好的木匠打一套嫁妆没得一、两年都下不来，甚至更久，何况亭台楼阁、雕梁画栋？
已经提前几分了解的康熙却觉得他们这次翻车可能性不大，手一挥：“准。”
于是在这日早朝过后，由康熙主领，已经上朝的皇子阿哥，还有不少朝中重臣，纷纷桌上马车，浩浩荡荡往京郊小汤山史。
此时已近春节，京城雪都下了好几场，寒风刺骨，冷风瑟瑟。
尽管今天的暖阳不错，但全部人身上都穿了羊毛衫和棉袄，还有的人披上大髦，出行的路上，也有备银碳。
一路上，树叶凋零，很多树木都是光秃秃的，不见一点绿色。
而这个时候，汤山行宫附近的枫叶林即让人眼前一亮，北方枫叶染红的季节一般在九月十月，这个时候仍然在，的确很让人惊喜，附近的温度也略高一些。
但这并没有什么，温泉资源附近地区的温度返场也是一个常识。
直到穿过枫叶林，靠近行宫正门，闻到若有若无花香的时候，众人惊诧，这花香不止一种吧？
第146章
寻着香味儿继续往前，在枫叶林的尽头，入眼的是一个五颜六色的花园，令人仿佛来到温暖如春的季节。
更准确说，花园是多个长长的玻璃温室，将不同季节不同种植条件的彩色花朵罩于其中，围成一个大大的圈儿。
温室花园正中间用塑胶管道将地下的热汤引了出来，修成一个温热的假山喷泉池，池边附近与假山上有一些每隔几日或者一日需要更换的坛或瓶鲜花，它们全都来自行宫花园，属于当地取材。
也正是这些鲜花，让若有若无的花香在枫树林道间萦绕。
美得让人惊艳。
这样的画面，即便是在春季也不多见，不下于春天的御花园。
当然，一部分花匠，来自于内务府御花园的管理者，还有一部分来自于荣贵妃女儿坊多处庄子上。
“‘雪花联玉树，冰彩散瑶池’，臣梦中里瑶池仙境不外于此，五贝勒六贝勒建的这温泉行宫只想让人询问蟠桃在哪儿？”当下有人给予非常高的评价。
仔细看这人，是科举出身的汉臣，不偏向任何一位皇子。
许多文臣附议，有人背诗，有人当场赋诗一首。
胤祁不懂诗，但被马佳芸兰点醒的他已经明白文化赋予的建筑价值的含义，忙让人把这些诗词歌赋通通记录下来。
若非温泉行宫是皇家独属，真的可以搞一个曲水流觞的诗会。
康熙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
胤祁知道康熙这一眼并非一定猜准自己心思，但还是皮一紧，忙转移话题：“蟠桃没有，但桃花桃子桃林还是有的，汗阿玛与诸位大人参观下去即是。”
众人停在原地的原因不止因这姹紫嫣红，还有温泉行宫的正门。
温泉行宫的正门在喷泉池正北方向，只见正门的两侧是两个环形建筑，中间一座微微的拱桥连接。
左右环形建筑大约五层楼左右高，这个高度的建筑在时下已经是庞然大物，比全部城门更高，与紫禁城中最高的太和殿差不多等同，上面雕刻缠绕各六只吉祥瑞兽，华丽壮观，威风凛凛。
墙体的颜色整体呈现淡黄色。
关于这个胤祁胤祝也纠结过很多，红色、蓝色、紫色、绿色、五彩缤纷等，但最终定下与皇权沾点儿关系的颜色。
这个颜色不止像阳光更温馨，而且与黄花梨木制结构等也能够统一，与烛光，未来可能出现的灯光，也能够达成和谐统一，基本上定下了全部建筑的主体颜色。
正是这样的和谐统一，更让在座大臣们惊疑不定，这石头简直像是浑然一体，五贝勒六贝勒究竟从哪里寻来的巨石？而且是如何移到这里来，它们更像是从地上长出来。
等等，地上？
地面！
这时，终于有更多人发现，从枫林道开始，地面过于平整。
时下最平整的地儿因是紫禁城，由一块一块砖石拼接而成，但这个温泉行宫的地面，更准确说温泉行宫外面的地面已经是浑天然一体，像是一整块巨石。
这怎么可能？！已然超乎他们脑海中能够想象的范围。
“汗阿玛，请——”
环形建筑是有阶梯的，此处可以登顶的，将花园与枫叶林看得一清二楚，侍卫守在这里，有什么不明人士靠近，都可以及时反馈，有一部分城墙的作用。
此外，门上拱桥外沿关于行宫的名字并未刻写。
不止因胤祁胤祝取名废，还有由康熙来赐名也有不一样的意义，康熙在环形建筑登顶后，第一道门直接赐“瑶池阆苑”。
其实这是有点冒险的。
瑶池是传说中西王母所居住的地方，阆苑又指神仙所住的宫苑，瑶池阆苑这个词语有指仙家园林的意思。
而他们现在只看了一个门，把温泉行宫定下“瑶池阆苑”，的确冒险，只能说，康熙对于五贝勒六贝勒极其信任。
胤祁胤祝：
……信任的怕不是我们而是额娘吧？而且汗阿玛已看过彩照。
说到彩照，入了园内，门口有立一个可摘除的木碑。
上面有描写整个温泉行宫的简略图，因保密原因，真的很简略，大概描写温泉行宫的建筑群是根据北斗七星来修建的。
北斗七星指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和夜里星空图类似，北斗七星从“天璇”向“天枢”延伸一条直线，延长5倍左右的位置即北极星，也是行宫核心位置，而他们此时的位置在摇光。
简略图的介绍只到这里，摇光位置上贴了一张彩色照片，正是阳光下瑶池阆苑正门、假山喷泉、百花盛开的远景，非常漂亮，而且这一张拍的很有韵味。
见到彩色照片，众人又是一阵震惊，这已经不能用栩栩如生的语言来形容，简直和眼睛里看得一模一样。
“！！！”
“……”
太子胤礽是懂画之人，且因自幼观摩写生，对于写实画接受很快，也比较快速反应过来，好奇地问：“这话是谁画的？太过逼真，这样的染料是如何配制的？”
且不议艺术价值，这话最适合用来传递信息，比如地方中央等，再者写生画已经用在刑部追缉逃犯上，为刑部立下不少功劳，若再用上彩画，更是逃无可逃。
“不是人画的。”胤祁回答。
其他人：
……不是——人画的？
“和留声机一样，这个是相机拍下来的，留声机可记录声音，这个可记录图像。”胤祁尽量简单解释。！！！
亏得秋围擂台赛，留声机现在很火，市场上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人们不是很理解一个机器为什么能够发出声音、唱歌、鸟叫等等，但想一想口技，又想一下生活中其实能够模仿许多声音，大概率类似吧！
但图片这一种真的很超出人们的想象，他们想不明白相机纠结是怎么？为什么相机能够画，不对，是怕出如此逼真的画来。
大阿哥胤禔不懂就问：“相机是什么？拍——”他如何都想不到这个动作。
胤祁也没想到参观能够在门口耽搁这么久，胤祝已经让白土和于辽去把相机拿出来。
现在的相机比较笨重，众人不太懂这样的黑色疙瘩，又没有笔也没有纸，是如何画出一个相片来的。
胤祁也明白很多人会建议第一次拍照，也因此他们打算自己上，让白云和于辽帮自己打光拍照。
只听“咔嚓”几声，一组照片便拍好了。
连见过黑白相片和彩色相片的康熙都忍不住问：“就这样？”
“对啊，就这样，但还有一些后续工作。”胤祁回答。
胤祝的补充：“不止如此，还需要在暗室显影、停显、定影、水洗等。”
“是的。”胤祁点头附和，又言，“白云他们会去暗示冲印，大概需要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我们可以等参观完再看。”
一行人继续前行。
胤祁胤祝一开始是想把行宫的地儿都推平，马佳芸兰阻止后，他们了解到自己不是修另一个紫禁城的，而是特色园林，也因此，保留了一些当地的特色。
尤其是花草树木与各类动物。
但因温泉行宫的定义与畅春园不同，这里更接近于人工园林而非自然园林，也因此，做了多方面的细节调整。
一些能够保留的被保留，又移栽了新的树木花草，当中有一些成树，但也有一些林子只是半成长期，不管在哪儿，都会有水泥铺成的林荫小道通向这些林子。
亭、台、楼、榭、桥并不见少，比京城园林更精致一些，又比苏州园林更华丽一点。
此外，在地下温泉资源富有的地区，都植入绿色的丛林或者修建百花温室，水雾的环绕，更像是人间仙境。
且当中大中型建筑，都不是传统的木制结构，和正门一样，全是钢筋混凝土，而且高度基本上与正门高度持平。
比较有特色的是温泉行宫自然最高的三个小山坡，正巧在天枢、天璇、天玑三个位置，全部修了盘山水泥路。
由于这三个位置的地下热汤也相当丰富，一处以花园为主，缤纷色彩的鲜花绝对比正门口更多更艳更美，一处以果林为主，不同区块的果树正在成长中，但已经有去年移植的桃林作打底，当真有“蟠桃”；一处以菜园为主，冬季吃到绿色蔬菜很难，其实温室在玻璃出来时已经有建过，但少到紫禁城都不一定供的上，而温泉地暖格外适合某些蔬菜生长，以后皇宫的冬季果蔬可能不再是问题，甚至能够已经在南方蔬果，乃至于海外的。
当然，温泉行宫一定少不了泡汤，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等处的建筑群中都少不了温泉。
当然是以室内温泉为主，大大小小，处处也都插有鲜花烘托氛围。
众人也很难不把目光移到地面上，刚才的水泥地确实平整到不可思议，但他们还是会为室内地面惊讶，埋头细看，似乎还能隐隐约约看到自己的人影。
这是玉吗？
五贝勒六贝勒究竟从哪儿找来这么多浑然一体的奇玉？
第147章
“并非玉，和陶瓷、玻璃、钢铁一样，水泥与瓷砖也都是不同种类的石料配比人工冶炼而成，它们并不像天然玉石资源一样稀有。”面对众人的疑问，胤祁这样回答。
胤祝还补了一句：“了解玉石的成分，也不是不可以仿制人工玉石。”
胤祁沉吟了一会儿，辩：“你说软玉还是硬玉？不论是纤维性的闪石晶体，还是连锁颗粒结构的辉石结晶，不管是硬度还是脆性，假玉与真玉都有不小区别。”
“有区别代表我们当前能力还不够，或者说对玉石了解不够。”
“都不够，先提高显微倍镜吧，我们对于很多东西的研究只在皮毛……”
“的确，额娘的启示过于明显，知识广度我们差额娘太远，精度方面也不太够，你在材料学多多加油，我更想专注于机械方面，额娘已经允诺，可小小学一下电力学基础……”
“臭小子，我也想电啊，我实验室非常需要好不好……”
两人越聊越偏，越聊越深，越聊越偏。
到后面，众人已经完全听不懂，只能从中听懂一些日常词汇。
比如频繁出现的“额娘”二字。
因中宫皇后空缺，五贝勒六贝勒的额娘是荣贵妃娘娘这谁都知道，只是两位贝勒口中出现荣贵妃娘娘的次数是不是过高？
看看他们说的什么，自己远不如额娘。
他们当然知道养出如此出色的巾帼公主与位阿哥的荣贵妃娘娘肯定了不得，但很多人还是第一次知道荣贵妃娘娘竟然懂这么多，听两位贝勒所言，继承娘娘衣钵与智慧的竟然是两位贝勒？
难怪当年自鸣钟由娘娘和年幼两位贝勒共同完成，贝勒爷当年多大，还没去尚书房刚会走路的年纪，定然是贵妃娘娘的运作。
不少朝臣把惊疑的目光看向万岁爷，却见万岁爷凝神静气，一点都不惊讶，仿佛早已经了然于心。
彦亲王也是面带微笑，一点都不惊讶和惊慌的镇定模样。
等五贝勒六贝勒快吵起来时，他才出手干预：“五弟六弟，你两个快停下，不管是石头还是金属，亦或者其它什么能源，都是未来的事儿，先把眼前的事落定。”
彦亲王这话，他们也不是完全听得懂，果然是一母同胞吗？
胤祁胤祉停下，见众人仍旧迷茫，他们来到天枢宫一处演武场。
演武场的四周都是高大阔叶木，穿越小树林，面积很大的一个由水泥地铺成的广场出现在众人面前。
广场分多个区，在这里不止可以习武射箭，还有攀爬、沙袋、单杠、梅花桩等各种小型设施。
胤祁胤祝向众人讲解水泥，他们当然没有说什么具体配方，只是展示了一下提前预备的水泥、半泥块、泥块等。
末尾，胤祉扫了佟国纲兄弟一眼，笑言：“玩泥巴也挺有趣的。”
佟国纲：
……看我干什么？
佟国维则立刻想到之前佟家与他们的冲突，引发冲突之一正是荣贵妃与万岁爷在钟粹宫玩泥巴的流言，还是佟皇贵妃传开的。
也正是这个，惹怒彦亲王他们，被将一军，导致佟家现在的名声臭到不行，佟家子弟的婚姻全都受到影响。假如玩泥巴是玩出水泥……也难怪万岁爷站在钟粹宫一边。
“啊，的确有趣，谁小时候没玩过呢？”胤祝根本没有把心放在察觉现场诡异气氛上，他想到弘旭他们玩的橡皮泥，现在的孩子，玩个泥巴都比他们高级。
众人：……正常富贵人家的小孩，谁会从小玩泥巴？！
“越说越不像话，谁小时候像你们一样上房揭瓦混世大魔王，如今也不见消停。”康熙终于开口，只是他这话看似呵斥嫌弃，语气和口吻却不见一丝一毫真的生气，反而显得他与两位贝勒父子关系更加亲昵。
甚至给人一种炫耀的感觉。
他家上房揭瓦的魔王儿子都这么厉害，何况是其他兄弟，比如太子、彦亲王，还有大阿哥、四阿哥、八阿哥。
众人酸吗？
酸！
事实上，康熙当初听到自己玩泥巴传开一事，对此也有愕然，本想着查明这种荒唐的流言来自哪儿，钟粹宫那边便有行动，证实流言来自于他的表妹。
后又有佟家朝上一出，他觉得佟家已得够教训，便将此事暂且放下。
且因流言另一主角过于镇定自若，康熙也不至于到恼羞成怒的地步，正如马佳芸兰话糙理不糙，暗搓搓期待“平反”一日。
现如今机会可算来了。
见胤祁胤祝乖乖认错，康熙又向工部聊一下这水泥用途。
毫无疑问，水泥的用途很广，铺路、修房、修桥修堤、防治洪水等等，是绝对利国利民之物。
自古修房都是木料与砖石，水泥这东西简直是一种革新，也绝对是名垂青史的东西，而这——胤祁胤祝完全不贪功，把这名声归属给荣贵妃娘娘，是娘娘陪皇孙弘旭认识瓷器烧作时，偶然所得，汗阿玛也陪额娘、弘旭进一步完善。
他们只是进行了进一步的拓展而已，从水泥的性能特点到实践应用，以及瓷砖等其他建筑材料。
为防止有人又拿什么后宫不得干政一说，胤祉先站出来：“士农工商，工匠之事不比仕途农业，但也是国之柱石、治国之本，只要这水泥用在正途上，或让百姓有家可住，或减少洪水猛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汗阿玛果真举世明君也。”
拍一记汗阿玛的龙屁。
把汗阿玛拉进来，也是为了让马佳芸兰的功劳光明更加正大，这天下，基本上没人去挑一个皇帝的错。
康熙早看清楚儿子们的小心思，也没出声阻止。
胤祉也直言水泥的一些弊端，水泥铺路简单便利便宜，但对于时下行马而言并不完全是一件利事，水泥路对于马蹄的伤害比土路草从更深，铁蹄也会更容易摩擦生热还有打滑，统一改用橡胶+铁掌，能够有效减少这个现象，保护马蹄。
演武场还有一个马场区域，不大，但练一练马没问题，若是要狩猎，还是需要出行宫，往西南方向林子里去，那里的野生猎物除了虎狼熊等，并未清除。
继续参观。
又过了几刻钟，他们终于行宫中心，也正是北极星位置，北极星也是紫薇星，一向代表着帝王。
中心宫殿比其他建筑都高，一共有九层楼，这九层楼比现世九层居民楼高出两、倍，也不像时下木制塔楼层层递减，紫禁城太和殿的屋顶占据不少空间与高度。
这绝对是在场全部人见过最高纯人工建筑（不包括依山凿造的佛像）。
望之不由感叹自己渺小。
中心宫殿整体是是正方形，内有两条巨龙阶梯盘旋而上，每一层的面积相当，且每一层都有多个房间，包括温泉室、卧室、堂厅、书房、卫生间等等，处处华丽精美。
因整个楼层还是采用了人工橡胶管，生活便捷无数倍，卫生与用水等，不过，这个不太方便公众展示，当作生活小惊喜。
一行人慢慢登顶。
宫殿里有不少房间都是落地窗，包括正厅。
事实上，胤祁胤祝想要弄一些阳光房天窗，但玻璃材质未达到预期，怕夏季日时太长让玻璃开裂，更换麻烦还可能伤人，只能把天窗临时改为落地窗。
落地窗也让整个宫殿愈加宽敞明亮，白日里根本不需要点灯。
因小汤山的山海拔都不算高，而行宫中心殿的位置本在一处小山坡上，站在中心殿顶端，能够将小汤山的风景尽收眼底，有类似“一览众宫小”的感觉。
且有从来不知道自己恐高的朝臣第一次发现恐高症，对于那些走到窗户边上的同僚钦佩不已，他们很怕玻璃碎掉。
这样的人还不少。
胤祁胤祝只能解释玻璃是当前质量最高的，不会轻易破碎，与木制结构的栏杆相比，可能结实更上一层楼。
他们最怕的是康熙恐高，但从以往旅行经历来看，康熙并无这一弱点，或者即使有，他也已经克服。
假如居住者真恐高，顶级的绫罗绸缎窗帘合上便是。
但合上会少很多乐趣。
“白日里可登高望远，夜里可仰望星空，‘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最美的应该是在夜里。”
胤祁看向落地窗，他和胤祝已经登高望远过许多次，他们庄上也有修建比这略低一点点的楼，主要是为了实验，两人都非常喜欢高楼落地窗。
温泉室的面积不算行宫当中最宏伟的，但非常精致，此时里面也摆有一些鲜花草木，因湿度温度大概需要每日更换。
且温泉室的玻璃采用的是镀膜玻璃，即在玻璃上镀了金属化合物薄膜，即单向透视膜，只能外面看见里面，里面看不见外面，夜里在这儿泡温泉、赏星月，绝对人生一大乐事，但这件事也只有资料上有写。
温泉室与卧室、卫生间一样都不在参观范围内，属于机密与惊喜，其他关于安全的更是完全没揭露。
但从众人多次微张或惊张的嘴巴来看，目前展露的惊喜已足够多。
第148章
面对百花盛开的温室、巍峨耸立的高楼、平坦宽阔的水泥地、像玉一样的陶瓷砖、清晰明透的落地窗，不论哪个阵营，幸得随圣驾参观的人没有会说它不够好。
不管阵营的人更是漂亮恭维话一箩筐，夸的此行宫只恐天上有，“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太夸张了。
康熙眉眼都是骄傲，偏偏还要矜持地表示这不算什么，小孩子过家家搞的一些新玩意儿，他的这个五子六子甚是顽劣。
“……”
众位大臣虽然在笑着附和，但很多人心里滋味复杂了半秒。
万岁爷，五阿哥六阿哥这都顽劣，那么他们连‘小孩子过家家’都比不上的儿子们是不是可以全都扔了。
获得满堂喝彩，五阿哥与六阿哥自是高兴十分，比起康熙的谦逊，他们更喜欢额娘直白热情的夸赞。
没关系，汗阿玛的话，反着听就行。
“出息。”康熙见不得两人尾巴翘到天上去，贬低自谦的话更为丰富。
可事实与真相相反，这让大臣们更觉凡尔赛了，内心感觉跟偷偷吃没熟的青皮橘子一样，又酸又涩。
只能说不愧是皇子吗？
但从古至今，皇子数不其数，像是二阿哥、五阿哥、六阿哥这样的，还是非常罕见，尤其是他们还都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还有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长姐！
想到这里的时候，他们不敢去看其他皇子的脸色，尤其是身着明黄色那一位。
“五弟六弟自幼聪慧过人，今日所见所闻，儿臣夜梦亦难所得，若用之于民，必然造福大众，鲁班再世，莫过于此。”讲话的正是太子胤礽。
他对于弟弟的评价很高，对于钟粹宫姐弟乃至于荣贵妃时不时搞出的事情，他感到紧迫的同时也不免钦佩。
又称“不服不行”。
今日所见不管是水泥，或者相机，必然又会震撼天下，在这种情况下，藏着掖着不如大大方方夸赞，以显明君继承人风范。
有了太子领头，太子阵营的人也开始放心说好话。
可能只有索额图面色僵硬地附和一两声，比太子更太子党的他，见不得天生站在太子对面的二阿党比太子更得势。
但这温泉行宫，真没什么好批的，即便想骂他乱花银子都不行，且不说康熙立在这儿，五阿哥六阿哥为国库与圣上爷私库带来的丰裕，他不可能不知道。
这才是最可怕的。
敌营做了一件工作，完美到找不到攻击的缝隙，后续带来的巨大利益谁都能猜到一二，这让索额图十分焦躁，更替太子爷焦心不已，很难保持理智平静。
与索额图同样焦躁不安的还有纳兰明珠。
作为大阿哥党的他拥有更多的自主权，夸赞的话并未停过，比大阿哥夸的还漂亮，大阿哥对此会有酸涩但不往心里去。
他看上去面上一点不显，但看向二阿哥的隐晦目光也从来没有停歇过。
也因此，明明主角该是胤祁胤祝，胤祉受到的关注比他们更多。
胤祉也已经习惯，不管钟粹宫什么光好像他都能沾到不少，他对此是骄傲而自豪的，为他家聪明的额娘姐姐弟弟，有他们，本来就是他一生之福。面对众人的夸赞，五阿哥六阿哥来着不拒，大大方方地高兴，二阿哥比他们略委婉一点，但本质上相同，他临时作的诗，包含的内容可比大臣们更夸张。
四阿哥、七阿哥、八阿哥几个已经习惯，在他们眼中，兄长们除了竞争激烈外，每个功绩或者能力也都值得追赶。
此行圆满成功。
不等下朝，温泉行宫之行后，关于行宫的仙宫名声一点一点传开来。
流言往往是夸张的。
但温泉行宫，光是在这寒冷的冬季，百花斗艳的场景就很难让人想象，何况这百花奇景只是个开胃菜而已，他们只能说，言语难以表述万分之一。
真的假的？这不同季节的花如何开一块儿去？但这么多人异口同声讲应该不会骗人吧？莫非是请来了百花仙子？
皇上不愧是真龙天子，住的仙宫，生的儿子怕也是神仙下来历练的……
脑洞越传越离谱，等水泥逐渐用在道路、水坝、建房等诸多方面，五阿哥六阿哥的名声，肯定比当年的玻璃更旺，不下于二阿哥的神农名声。
胤祉不得不出手略降一下压，但也降不了多少，只能把汗阿玛添努力给塞进去，这些手段隔一段时间就用，他已经很熟练，甚至有培养专门负责舆论的门人。
宫外的消息逐渐传到宫内。
宫里的女人大多事少闲多，毫无疑问，又引起一番热议。
马佳芸兰知道后交给秋莺她们便没管，直到在去承乾宫例行请安时，被众妃打趣或恭维，又一阵评估。
“贵妃姐姐倒是真坐的住，要是小九小十一有这功绩，我啊一定翻出压箱底的银子，在翊坤宫或御花园摆个流水宴，邀请诸位姐妹聚一聚，好好显摆显摆，也不忘生养他们一回。”宜妃速来快人快语，吐露自己心声的同时，也说中很多人的心声。
马佳芸兰笑着说：“本宫这也是心里欢喜的不得了，阂宫上下双倍俸例打赏，摆宴便不必了，怕失了庄重。”
家宴早有，至于其他嘛，康熙加入的庆宴可以说讨好上司，在后宫里摆宴完全不必要，嫌麻烦。
“论沉稳庄重，谁比的过姐姐？”宜妃弯眉一笑。
并不是自己错觉，这段时间，感觉荣贵妃变化不小，比以前更放松了，说话也更直，想来是儿女为她带来的勇气，有那么多能干儿女，也难怪……
想到这里，宜妃又把目光看向惠妃，这一位也同样比以前更憋不住气。
只见惠妃握巾帕的手略紧，勉强露出一个微笑，但因近一两年体重的减轻，距离和善可不止不止差距那么简单，说的不好听，勉强写在眉眼上。
与年轻时的周全温柔美人迥然不同。
宜妃估摸着惠妃本人近期一定很少照镜子，又地位高了不太听不进去宫女的话，不然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她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今早看起来依旧明艳动人，不管如何，绝对不能输给辣个女人，她也要漂漂亮亮、长长久久活着，儿子比不过，其它还不行吗？
邻座的瑾妃见到这小动作，情不自禁弯了弯唇。
自小十出生后，她与宜妃越走越近，小十也与小九几个好的像穿同一条裤子一样，且不说排在前列的阿哥有多优秀，四个阿哥都不像是最后能坐在位置上的人，于是她更佛系了，不搅入浑水，也看得比其他人清楚。
其实宜妃与她心态大致相同，不一样的是宜妃多年来与荣贵妃的“竞争”，虽然其实荣贵妃好像不怎么在意，只是偶尔兴致来了，会明着暗着回击一二。
其实只要荣贵妃不介意不记仇，这没什么不好，这宫里的女人，活的不就是一口气吗？
瑾妃入宫这么些年，见过早逝的年轻女人有很多，她们大多和自家早逝的姐姐孝昭仁皇后一样，死于心疾。
宫里有活力的女人本来不多，像宜妃这么一直鲜活的人更少。
难怪她们这些早入宫的人当中，荣贵妃与宜妃相貌最好也保养最佳，比年轻妃嫔可能差点，但多了她们不存在的韵味。
如果说荣贵妃靠的是子女，宜妃靠的更多是这股不服气儿，都说女悦己容，宫里的女人可不能全兴这个。
宜妃的话引来许多妃嫔的附和，她们都有攀附与恭维之意。
只要不越线，马佳芸兰并不在意这些小心机，谁又不爱听好话呢，而且还是一个赛一个美的漂亮姑娘讲出的，声音并不吵杂，还比黄鹂鸟更悦耳。
又过了一会儿，嬷嬷来报，皇贵妃请诸位入殿内。
因前些日子钟粹宫与佟家的恩怨，众妃不奇怪佟皇贵妃会在钟粹宫出风头的时候，给荣贵妃一点点小小的警告。
但行过礼，见到佟皇贵妃，发现问题好像不那么简单。
佟皇贵妃似乎真的生病了，脸色苍白的很，但宫里生不生病也难说，几乎每个女人都能演出九分真的生病模样。
佟皇贵妃低声咳了两下，说：“本宫身体有些小恙，让诸位久等。”
不管真假，妃嫔们都当真的来回答，忙关心一下皇贵妃的身体。
“早上已宣太医看了，不过是些老生常谈的问题，”佟皇贵妃微顿，看向左下坐，“听说温泉行宫已建成？”
众妃一下子领悟到了，这是佟家在向钟粹宫讲和？
作为圣上爷的娘家，佟家一直被偏爱，也横行霸道多年，外人很久不见佟家低头，也早早忘记他们谦逊的模样。
她们将焦点移向荣贵妃。
“对。”马佳芸兰只是笑着回答一句，不再有下文。
已经与佟家闹翻的钟粹宫并不适合与佟家再亲密起来，佟家的左右逢源也让他们不会把人往死里下手，何况错误的又不在于她？对方可是一句道歉也无？
众人能够肉眼察觉到翊坤宫的气氛一点点下降。
第149章
一时间，竟无人出来打破这僵局。
这并不奇怪。
佟家这些年交好的人不少，但更多是利益共享者，他们得罪的人更多，高位妃嫔也有不少家中中枪的。
何况佟皇贵妃一向以佟家为傲，被她放入眼里的人只有四类，康熙、佟家人、敌人、外人，入宫以来从不与人交好，即便拉拢也是高高在上。
正因如此，佟皇贵妃与佟家倒霉，多的是看好戏墙倒众人推的观众。
也有想趁机讨好的，但一想到这些年依附承乾宫的，倒霉宫人不少，宫妃哪怕如生子的章佳氏、万琉哈氏，也在水深火热中，聪明人止步，愚者位份小，有心无力，承乾宫一时静得掉根针在地上都听得见。
佟皇贵妃心恨不已，更觉失了面子，几度运气，但实在没有宽敞的心胸，或者卧薪尝胆的谋计，脸上的笑越来越僵。
最后打破宁静的还是马佳芸兰，但她似乎连面子也懒得摆，直言：“今日时辰已不早，皇贵妃娘娘可还有什么话训诫？”
佟皇贵妃也硬邦邦回：“没有，退下吧。”
马佳芸兰告退离开。
瑾妃惠妃宜妃几人对视一眼，众人也陆陆续续悄声离开。
又过了一会儿，噼里啪啦——上座的茶杯茶壶碟子全摔地上开花儿。
这还不够，佟皇贵妃起身走了几步，又将屋内的摆设，花瓶香炉一股脑地推到地上，若非实木桌椅过于沉重，佟皇贵妃身娇体弱，可能也得遭殃。
众宫人纷纷跪下讨饶。
四名大宫女除了讨饶外，还得劝诫，除了劝诫外，还得小心翼翼护着主子，避免地上的碎瓷片伤了主子，若皇贵妃被划出个口子，她们还会更倒霉。
又因承乾宫现已没有能在皇贵妃面前讲话的人，或者说能让皇贵妃听得进劝的人，这场闹剧持续的时间越来越长。
佟皇贵妃来回徘徊，不少心声压抑不住往外蹦，还好声音不大，只在这室内：“这马佳氏曾也不过一普普通通庶妃，如今得万岁爷眷顾升得贵妃，便小人得势，不把旁人放在眼中……小肚鸡肠，心怀叵测，忘恩负义，阴奉阳违……”
皇贵妃被气得昏了头，大骂荣贵妃，但宫人们可不敢跟着附和，只把头埋的越来越低，他们恨不得用棉花把自己耳朵堵住，宫里听的越多，死的越快。
“……全是见风使舵……”
见皇贵妃火势越蔓延越广，四位大宫女第三次劝说：“娘娘慎言。”
“慎言，慎言，你们只知道慎言，一群没用的家伙！”
佟皇贵妃呵斥，她也知道今天有点过，摸了摸闷闷的胸口坐下，也不好马上请太医，让人下去依着旧方子煎药。
好在这些年她身体弱惯了的，太医的平安脉都是一月三次，药更是常吃，距离上次开药方也不到十天。
苦涩的药终于让佟皇贵妃情绪暂时恢复平静，一叹：“且看他们猖狂的了几时！”
宫里这波明面上的浪潮似乎就此平静。
荣贵妃虽未接受佟皇贵妃的和解，但也没在进一步闹事，万岁爷似乎也很满意这个结果，加上五阿哥、六阿哥的功绩，这个月去了钟粹宫好几回。
这让宫里心中念着“打起来打起来”路人观众非常失望。
只是她们也不敢惹钟粹宫。
且不说马佳芸兰现已是贵妃，单从她连佟家都敢遭惹还胜了，便知这荣贵妃比佟皇贵妃还不好惹不能惹。
背里算计最多的惠妃是最失望的，她咬牙，把余火在承乾宫添了一把，“荣贵妃更不好惹”的小细节便是她展示给承乾宫的。
佟皇贵妃明面上没有跳坑，但私下难说。身子好一些，不是关心名下两个阿哥功课，便是想方设法与佟家私下联系，见了自己母亲好些回。
又过十几日，胤祉夫妇到钟粹宫例行请安。
小聚的餐桌上，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二福晋开口言：“这已出嫁的佟家大大小小姑奶奶陆陆续续都有回娘家，佟家媳妇亦是，连赫舍里氏那边，因佟家处理果断，关系似乎也有松动。”
女儿阁与蒙古商业的一干事务，也让三位福晋除了管家外，懂了“夫人外交”几个字，又以当中二福晋最甚，对于收集京中深宅大院真真假假的消息很有一手。
“毕竟是姻亲。”
马佳芸兰对此并不意外。
他们出手对付佟家，阻止了未来的佟半朝，让佟家私下的计划落空一半，已经很不错，但想要彻底铲除，不太可能。
康熙算是一个情绪化的君主，只要他在皇位上，怎么都会给佟家留半条生路，佟家这些年的姻亲也不是白结的，风头过去，关系自然会逐渐平缓。
这也是佟家的聪明之处。
康熙也越来越明白这个，为此，还查了不少老牌家族。
重点在钮祜禄、叶赫那拉氏、赫舍里等，包括马佳氏，也幸亏马佳芸兰的阿马担任族长，拒绝近亲，而钮祜禄等大姓，正式近亲联姻的高发区，通通远离，也因此，马佳氏根本不能和这些老牌家族相比，但因子孙数量很多，在八旗内也算个不小的家族。
胤祉笑了笑，回：“佟家确实想点火扇风，他们姻亲网也的确多，但太子、大哥，他们也不是笨蛋，现在还没有什么风声。”
马佳芸兰挑眉：“只怕利益动人心。”顿了顿，再补一句，“你的阿玛儿子很多，你的弟弟们也一天天长大。”
“儿臣明白。”
随着二阿哥、五阿哥、六阿哥的名声越来越大，干的事越来越多，但凡太子与大阿哥想要坐在那个位置上，必定会有一场争斗，现在和平不代表未来和平。
马佳芸兰更希望斗争来的更早一些，不要等到康熙晚年。
因为她深深明白，康熙的晚年手段有多狠有多毒，一个贪权的老年帝王真的非常可怕。
假如像历史一样，九龙躲嫡发生在康熙晚年，康熙很有可能最防备的将不会是太子，而是名声大噪的胤祉兄弟。
马佳芸兰并非不敢与康熙斗，也做了不少准备，但若能减少一点困难，自然更好，她不想面临地狱模式。
提前把水搅匀，越是清明的君主，越能看清楚大清的未来。
至于如何把水搅浑？佟家便是其中一把非常重要的利刃。
佟家不是个气量大的，又很有野心，地位有很特殊，他们现在最怕钟粹宫得势，哪怕东宫也比钟粹宫好。
前世，佟家也是把太子拉下来与帮四阿哥登上皇位的强有力助力。
只是他们现在换了目标而已。
马佳芸兰顺水推舟施了一计，由胤祉后续掌舵，只是以上的计划都有一个前提，他们要更担得住这风浪考验才行。
“额娘不必为忧心，”胤祉挺了挺胸膛，“小五小六，他们的才干才智更是非常人所能及，汗阿玛意功在千秋，必然会重用，长姐更是为大清稳固江山。”
马佳芸兰点出：
“直面风口浪尖中的是你。”
“行得正，坐的端，儿臣又有何惧？”胤祉眼睛耀眼明亮，这一句话，也说出，他的主要应对策略。
“善。”
马佳芸兰微笑，她相信自己的儿女们，也为他们骄傲。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
后半段内容关于下一代，弘旭、阿尔萨兰他们的培养，这一代的孩子越来越多，学习教育绝对不可忽视。
胤祉一边说弘旭他们的功课，一边回忆小时候额娘给他们上的世界地理课，越长大越明白，这个世界很大，大清人才越多，才能真正永葆生机。
第150章
宫里宫外满城风雨。
随着水泥这类利国利民之物走入朝堂，从京试点入及人们视线，人们惊叹不已，又有康熙刻意显摆的琼瑶仙宫，更是让五阿哥六阿哥的神匠名声在民间传的是越来越高。
诚然，封建社会是典型的阶级社会，讲究一个“士农工商”，匠人的地位，比商人好不到哪里去，像是鲁班、墨子都是春秋战国时期出名的人物。
但胤祁胤祝并非匠人而是皇子，他们身份地位在于士之上，属于特权阶级。
而且当一个行业做到极致，有些阶级附加的东西未必不能跨越，这便是人们常说的“行行出状元”。
已经有人将胤祁胤祝当作鲁公在世，而他们的名声大噪都于他们自己的影响反而是最小的，原因是他们始终有一兄长在前面顶着，又打小对从政不感兴趣，对于功名利禄也因生在顶点不是很在意的样子，这倒是能让他们静下心来搞研究。
他们的兄长胤祉就有点痛并快乐着了，胤祁胤祝名声的提升也明显在为二阿哥党势力不断添砖加瓦，这也导致太子党和大阿哥党看他目光很是危险。
太子胤礽、大阿哥胤禔、纳兰明珠还好说，要么自持身份，要么心机深沉，至少能维持表面上的平静。
像是索额图等人，每每见到胤祉，礼仪还能说马马虎虎过得去，眼神却像是锋利的刀子能刺人，虽然伤不了二阿哥的筋骨，但这种纯粹蛮横也够让人糟心。
除此以外倒没什么。
胤祉并不怕其他皇子，从总体来说，诸位兄弟的反应并未在他预料范围之外，有了额娘马佳芸兰的指点，他最忌惮的还是掌握生杀大权的最高统治者——
汗阿玛康熙。
也因着胤祉的权与名越来越大，汗阿玛康熙对他也不复从前纯粹。
胤祉早知有今日，但毕竟人心都是肉长得，他不可避免有些伤心，好在他身边的亲人有额娘、同胞长姐、两个同胞弟弟，比起太子胤礽他们实在是幸运太多，他对康熙的依赖性在马佳芸兰这些年明的暗的指导下，并不像其他兄弟姐妹那么纯粹。
也因此，胤祉很快调整过来，并对康熙也开始施计。
这并不容易。
康熙七岁登基，杀鳌拜，平三番，软硬兼施收复蒙古，统一政权，他的智商情商双高，他在朝堂的影响力不止因为他是皇帝，还有单纯他这个人。
但只要是人就有弱点。
康熙第一个弱点是共情与重情，很难想象他有这个弱点，但他的确有，从他对待后妃、儿子、朝臣的态度都可以看出来，以后世的目光来看可能很渣，但光是不杀子、不过继子这两条，也让野心勃勃的胤祉也有了退路，表父子之情是必须的。
胤祉不像是这个时代的子女，爱在心口难开，钟粹宫这些年在这方面做的很好，母子母女兄弟姐妹间的感情也一直很好，表达情感已经成为他们本能之一。
也因此，胤祉自然懂得如何表情，知道要怎样表情，话说他比天然会的胤祁和胤祝，以及千里之外仍然时不时飞鸽传书的巾帼长公主塔娜更逊色一筹。
当然，要想坐上皇位不可能全靠父子情深戏码，康熙不是明太祖朱元璋，而胤祉也不是朱标和朱允炆。康熙非常重视皇朝的延续。
胤祉不仅得证明自己的实力，还要证明他在这个位置会干的比其他人更好。
也因此，胤祉面对朝堂上来自康熙或政敌的为难，并不一味躲避，预估后也会迎难而上，漂亮地完成了一件又一件大事。
额娘说的对，他胤祉又不是金子人人爱，不会想着得到全部朝臣的支持，自然不怕得罪某些朝臣。
这里的前提是胤祉并非没有支持者，他并不是一匹孤狼。
相反，不仅有还很多，包括有长姐塔娜的蒙古势力、马佳图海为他留下在八旗的兵力，这些年吸引的志同道合之士，还有嫡福晋，以及弟弟姻亲背后的资源。
正因如此，胤祉更不能群聚朝堂，他现在做的即为认真干事、好好干实事，行得正、坐的端，以“正”为主径。
朝堂中不想拉帮结派的中立派与理想派也不少，他们会在关键时刻成为他的隐形支持者，不反对即支持。
胤祉还知道汗阿玛非常重名声，为了不沦为壁上太子同样进退为难的境界，他需要为康熙时不时刷一下名声，让康熙觉得有他自己有望成为“千古一帝”为佳，以上少不了额娘胤祁胤祝的帮忙。
当然，胤祉也不能完全阳谋，他本来就非皇位第一继承人，想要登上皇位，不可能完全不接触阴谋诡计。
兵不厌诈，最后一计的确狡诈，胤祉针对兄弟施了一计。
即让兄弟他们跳出来吸引康熙的目光，这里尤其针对太子党与大阿哥党。
也不需要多做什么。
太子党的优点在于第一继承人地位以及康熙的宠爱，最大的缺点也在于康熙的宠爱，此外还有太子对太子党的掌控并不强。
当胤祉察觉到康熙对他有所防备，或者干比较重要大事时，他都会略施小计，让太子党跳出来搅浑水，引走康熙对他的注意力。
反复多次后，太子党已视胤祉为比胤禔更大的眼中钉。
胤祉仍然时不时添一根柴火，让太子党熊熊烈火不要灭掉，这也是索额图看他不顺眼的重要原因，并不冤。
大阿哥党也一样，大阿哥党在纳兰明珠的掌舵下相对理智许多，但明珠有大阿哥和惠妃这样拖后腿的人，胤祉添的火换了一个方向使劲儿。
至于其他皇子，不是胤祉小瞧他们，是他们现在还真成不了什么气候，但他也不敢小瞧他们，关注有，虽没有添火，但真碰见了，顺水推一把也是有的。
皇权的斗争历来残酷，胤祉也不敢保证他的未来计划无冤死的尸骨，但他需要胜利，为了自己，为了理想。
以上与钟粹宫关系不大。
很奇怪，明明应该是风暴中心的钟粹宫，这两年来却一直风平浪静，马佳芸兰除了必要几乎不外出。
连康熙似乎都在这儿寻了一处清静之地，不时地摆驾钟粹宫，也因此，钟粹宫接驾的次数虽然比不上万岁爷新宠的妃嫔们，但在进宫老人里绝对独一份的。
后宫妃嫔们当然不相信马佳芸兰是真的心如止水，只道这又是荣贵妃的一计策，既能避开前朝汹涌风浪，又能获得万岁爷的夸赞，果真不简单。
马佳芸兰也不是不知后宫女人的议论，但关于这点她真的有点儿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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