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穿越快穿 > 士多啤梨 > 9、生病
    野执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突发奇想想要教林礁学英语,然而他就是这么问了。也许是因为他觉得林礁这个好嗓子应该尝试更多的风格更不一样的曲调,又也许只是因为林礁的变化太大,他想在他的身上落下点什么东西,好让他们能够拥有那么一小点的羁绊。他总是这么奋不顾身不计后果,说出来的话没有期待回应与结果。


    林礁的手里还抱着那把吉他,他被野执突如其来的问话砸得晕头转向,一时之间竟忘记了该怎么说话。


    野执好像没有直接回应他的话,可是在他过分灵敏的直觉之中他好似又听见了野执的回应,这种感觉太奇妙了,没有拒绝本生就是一件令人激动的事情不是吗。更何况对方正在向他发出一些共度时光的邀请。


    所以林礁说,好啊。


    他们的手心都在出汗。


    一直到隔壁都没有了声响,两个人才恍觉很晚了,林礁将他的吉他放在一边,接着像往常一样贴着墙壁睡着。野执的头发已经干了,他起身将房间的灯光关上。


    他们还是和以前一样背对着背睡,心跳乐此不疲地向对方传递着声音。


    但又和那时不一样,因为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


    而他们谁也不说。


    南京的夏日总是这样,往往前一日还晴空万里,第二日就能阴雨连绵,老天变脸要比川剧的变脸还要熟练。林礁出门时没有带伞,因为在昨晚那场蛮不讲理的暴风雨之后一整个上午都是阴云密布,然而一滴雨都未落下来。他心怀侥幸,认为即便不带伞,届时酒吧也会有剩余的伞。


    可惜世事难料,在夜晚他唱完最后一首歌时,外头就如有所感,顷刻之间倾盆大雨落下,把世界淋成了个落汤鸡。树叶摇晃,夏日的炎热被这样的风雨洗劫一空,一整日都未能风干的地面再次被洗刷得湿淋淋的,屋檐上很快集满了水珠,它们汇聚在一起沿着它所倾斜的方向连成一串滴落在各处。街道上的行人有伞的便缓步前进,没伞的就只能用手遮挡着雨,尽管效果微乎其微,却能有着自欺欺人的奇效。


    林礁默然地站在酒吧门口,他心里祈求着雨水能够减少,可惜天老爷似乎听见了他的呼声,偏生要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原本倾盆的大雨此刻越发大了起来,在林礁的眼里,就像是恶鬼游戏人间,无聊又怀有恶意地把秦淮河的水全部抽了出来,拿着水管肆意地挥洒。


    林礁在前台找了半天没找到一把雨伞,大多都是常来的客人借走了,他们一人一把,在林礁绝望的眼神下将堆放雨伞的地方洗劫一空。这能有什么办法呢,顾客就是上帝,他的积蓄与生活就是这样把握在这些人的手中,林礁就是一百个不乐意也不能和他们争抢。


    所以他只能无奈地试图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出租屋,然而就在他准备出发的前一刻,路冬然叫住了他。


    他此刻皱着眉,说:“这么大的雨,你跑回去八成要感冒。要不就再等等。”


    “再等会就太晚了。”林礁说,“屋子里还有人要睡觉呢。”


    “那要不。”路冬然穿着休闲鞋和白衬衫,没个正形地倚靠着门站在那,说,“你在酒吧睡吧。”


    “反正我这儿还有间房,里头什么东西都齐全。说不定比你那破烂出租屋条件还好呢。”


    可是林礁摇了摇头,拒绝了他。


    他在雨下得最大的时候从酒吧跑了出去,没有用手挡住眼睛和头,就这样原始地感受着自然的一切。路冬然所说的那间屋子其实林礁见过,在一次演出完卸妆时他穷极无聊地在后台瞎转悠,就看见一间打开的屋子,里面很整洁干净,白色的灯光照亮整间屋子,显得宽敞又明朗。


    到底究竟为什么会拒绝他呢?


    林礁在淋得四肢都僵冷的时刻打开了地下出租屋的门,他看见了野执,也就看见了答案。


    他在年少时曾经一度认为,这个世界是没有什么人值得他所留恋的,因为众生贪婪又自私,谁都没有他付出真心的必要。在无数个日月星河里林礁摆渡着他的灵魂,孤独地行走在这座大陆之上。他不需要什么人陪伴,像吉他这样的死物就能完全抚/慰他的心。


    可是他那时不知道的是,在未来的某一日,当他推开一扇摇摇欲坠到可以发出声响的旧门之后,会出现一个人,让他为了心中那点专属于自己的悸动,奋不顾身地冒着大雨往前奔跑而去。


    野执还在翻看着英语书,他既然开了口要教林礁英语,就得说话算话。在外面的大风通过被打开的门灌进来之时他抬起头,在看清楚林礁的情态之后变了脸色。


    他赶忙起身将毛巾递给林礁让他先擦干自己的头发,继而开了口,“你得去洗个热水澡。”


    林礁很听话的去了,唯独没有听见他那个“热”字。他擅自做主用冷水把全身浇了个遍,接着洗了衣服回屋。


    野执自然不知道他做了这样的事,见林礁回来时还没有咳嗽与打喷嚏的征兆便放下了心。他手上还拿着大学时的英语课本,林礁没见过,凑过去看。


    半晌,他说,“你要是不困,要不现在就教我吧。”


    野执哑然地笑,说好。


    他教的很慢,也很耐心,从最开始的元音辅音一个一个带着林礁读。林礁学的很专心,比他在路冬然那儿学乐理专心多了,半个小时过去也没有任何分心的念头。可是野执忽然收了书,说今天就到这了。


    林礁意犹未尽,他觉得和野执做什么事情都过的很快,就好像上天故意偷走了一些时间一样。他在野执将书本收起来的时候说,我今天听见有乐队唱英文歌了,可是我一句都听不懂。等我学会了,就给你唱英文歌听。


    野执说好啊。


    但这句豪言才放出去,第二天一早林礁就被自己昨天作的孽反噬了个白里透红。


    野执在醒来时才发现自己盖在身上的被子全数被人夺去,身后的人把自己裹成了个球,从他这里看过去只能看见对方被长发盖住的后脑勺。野执叹了口气,在动身前打算将林礁的被子盖好,谁知在指尖不小心触碰到对方的脸颊时被烫的蜷了起来。


    他的眉心蹙起,把林礁整个人翻了过来,对方的眼睛还是闭着的,人却不安分,明明身上烫得和外边小摊上的炸油条一样,却还在不断地攥着被子蜷着身体,想把自己窝在一团。


    野执赶忙在安顿好人后往外走,房东似乎刚醒,打开门时一脸怨气,见到野执时就更没好脸色,说,“大早上的干么丝啊,看见你这娃就知道冒好事。”


    “借支体温计。”野执的声音比她更凉,就跟外头的丝雨一样,“待会就还。”


    房东嘴上骂骂咧咧的,说着这借东西还搞得喝人巴拉的,真是怪事哦,动作却没怠慢,从不锈钢的大被子里拿出了根体温计,甩了两下递给野执。


    野执没有耽搁,拿过体温计便回了屋。林礁已经睁开了眼,整个人愣愣地望着天,在他推门时转过头。


    他的嗓子很沙哑,捂着头疼欲裂的头说:“你去哪儿了?”


    “借了体温计。”野执边回答他边将体温计递给他,让他自己用腋下夹着。


    野执坐在床边看着林礁,此刻他很憔悴,缩在一起的手脚让他有一种弱小的感觉,那张清秀的脸除去烧红了的两颊,其余地方都十分苍白,嘴唇因为太干而皲裂,野执起身给他倒了杯水,在林礁缓慢的起身之后喂他喝了下去。


    林礁整个人都显得兴致不高,眼皮耷拉着,仿佛随时都能再次倒下去,病怏怏的人安静地坐在那里,什么话也不说,生出了一丝疏离感。野执原本还想兴师问罪,可看他这个模样,那句“你昨晚是不是洗了冷水澡”硬是没能说出口。


    他的语气温柔,像是怕弄碎了这样的静好,“你早上想吃什么,我待会给你去买药,顺便帮你在街上买了来。”


    林礁的脑袋晕晕乎乎的,他就听见了个“买”字,一句不行,你没工资怎么还能给我买东西就脱口而出。


    好在发烧是让人脑袋转得慢,而不是让人变傻。他在说完这话后就知道自己说错了,半天憋出了句,没,我不是那个意思。


    野执笑着摸了把他的头发,说体温计应该可以了,你把他拿出来给我。


    林礁慢半拍地将体温计从腋下拿出来,野执接过就着窗外透进来的光看,38.7度。


    他叹了口气,说,我给你买退烧药去,不说吃什么的话我就随便给你带了。


    林礁缓缓地点了头。


    野执让他把被子盖好,出门前又回望了林礁一眼,对方的头发还是乱的,目光一直跟着他,被抓包了也仗着自己是病号不尴尬,冲他笑。


    野执检着自己最后剩下的钱进了药店,跟药店里的老板说明了林礁的情况。他把林礁的病状形容的很仔细,什么发了多少度的烧,身上觉得有点冷。在对方拿出药后一目十行地看着说明书上的治疗功效与各种副作用,在确定可以之后才付了钱。


    他原本就长得好看,走到哪儿都引人注目,收银员在收钱时多看了他几眼,见他买的全是退烧感冒的药就多了句嘴,问他,“家里人生病了啊。”


    野执愣了一下,半晌竟笑了出来,说,嗯,家里人生病了。


    收银员帮他把药全部装进袋子里,递给他时又说,那祝你家里人早日康复哦。


    谢谢。野执说。


    接着他就在离出租屋不远的小摊上买了两杯豆浆,一个粢饭团,他嘴上和林礁说着随便买,却还是将身上的积蓄全部花光。口袋里空荡荡的时候他就只能无奈地摇头,心说自己还真能算是没有原则和底线。


    他回屋时林礁已经烧了个神志不清,头痛得不行。野执将刚买的冰敷贴在他头上,又用热水冲了感冒药,在药还没冷下来的时候把早餐送到了林礁嘴边。


    林礁没有什么食欲,因此他吃的很慢,但还是一小口一小口地把野执买回来的东西吃完。末了他又问,你吃早饭了吗。


    野执向他展示了自己手里的豆浆,喝完后就坐在床边帮他慢慢地吹冷药。


    林礁没有再躺下去,他靠着墙坐在那儿望着野执吹着他的药,冰敷的效果尚可,起码让他的大脑不再那么乱糟糟,那些迟钝的感觉全部归了位,在这样岁月静好的画面里他突然感到一点郁闷。


    不是我养你吗。林礁说,“可是现在好像变成你来照顾我了。”


    野执沉默地看着他,他们经常在这样安静的时刻对视,可是谁也看不清对方的皮囊下究竟在想什么。


    很久很久之后,在林礁以为野执不会回答的时候,野执突然说。


    这不重要。因为我心甘情愿照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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