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VIP]
捡起手机, 简宜脸颊烫得要命。
太冲击了,如果不是卫寒就在旁边,她会怀疑这是盗号或者是恶作剧的程度。
大冬天的, 简宜竟然在车里热出了一身汗。
她把裹着的围巾松开,收起手机, 再也没给卫寒发消息,也没再往他的方向看一眼,生怕卫寒又说出什么惊人语录。
尴尬的气氛没有持续很久,车到了服务区, 简宜像是求生者得救了一样立刻下了车。
她现在只想离卫寒越远越好。
想到接下来还要和他同乘四个小时, 她恨不得吃颗褪黑素最好一觉睡到下车。
去完洗手间, 简宜回车上拿了两桶泡面去接热水。
服务区的东西比商场里的贵,她之前就已经提前准备好了食物。
她和莫倩薇正坐在长椅上吃泡面, 几个小时没进食,现在闻到泡面的味都觉得是人间美味。
莫倩薇看她吃得怪香的, 犹豫了一会才开口:“简宜, 你男朋友呢?”
简宜严肃郑重地纠正:“是‘前男友’。”
莫倩薇耸了耸肩膀,她觉得简宜这话有秀恩爱的嫌疑, 但还是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那你要不要喊你‘前男友’过来吃东西?开了这么久的车, 估计他也饿了。”
这话倒是提醒了简宜,好像从下车开始就一直没看到卫寒。
不会是迷路了吧, 还是走丢了。
简宜原本不想管,但心里又有些不安,连带着吃泡面都没刚才那么香了。
最后, 简宜盖上泡面, 起身出门去找他。
大厅里找了一圈都没见人,她决定到外面找找。
这回倒是一出门就看到了卫寒。
那一头金色的头发实在扎眼, 想不注意到都难。
他正站在路边一个烤红薯的摊子前,右手食指敲着烟盒但没抽。
他身上的气质和这简陋的环境太格格不入,不少人都悄悄扭头看他,那眼神有好奇,有打量,有惊艳。
其实“气质”这个词是很难被具象描述的,但简宜承认卫寒身上确实有一种哪怕是坐在路边大排档的红色塑料凳都掩盖不住的贵气。
归根结底是那张脸长得太显贵了。
她站在身后看了一会,没有上前,正好听到摊主和卫寒搭话。
“小伙子,你是从外地来的吧,准备要去哪里啊?”
“境县。”
“哦,那离这还有好远的路,”摊主挤着笑脸,一边把红薯放进纸袋,“那个地方可偏僻了,没什么外地人爱去的,你去那里做什么?”
卫寒想了想:“我女朋友家在那,我想去看看。”
“你长得这么帅,那你女朋友肯定也很漂亮。”
听到这,卫寒的眼神柔和了些,嘴角有明显的笑意。
他点头:“嗯,是很漂亮。”
红薯已经打包好,未等对方开口,卫寒就问:“多少钱?”
“一共25块,你扫这里就行。”摊主指着右上角的二维码。
就这么两个烤红薯,竟然要25块,简宜差点就要上前和摊主理论。
等卫寒转过身,她才把他拉到一边。
“卫寒,你是大冤种吗,这么贵你也买?还有,别人问你是不是外地来的,你怎么还承认了,你是不是人傻钱多啊,你这人怎么一点生活经验都没有?”
没有了那层雇佣关系后,简宜反而更能以平常心来对待卫寒。
比如在任何时候,任何场地,想骂就骂,不留余地。
只是,卫寒没说话,把手里的纸袋递给她。
“干嘛?”她问。
“买给你的。”
真诚是必杀技,简宜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的话说重了。
她一下哑了声,熄了火。
“不喜欢吗?”
可他之前见她挺喜欢吃的。
简宜小声说:“我刚才吃了泡面,你吃吧。”
卫寒摇了摇头:“我不吃这些。”
也是,少爷的胃金贵,她就从来没见卫寒吃过路边的食物。
她还在犹豫要不要接过那袋烤红薯,卫寒又说话了。
“我给你发的信息,你还没回我。”
哪壶不开提哪壶。
简宜眼神闪躲,闷声说道:“不想回。”
卫寒:“你没有什么想说的?”
其实他并不擅长说这些话,一直以来他习惯被讨好,习惯被重视,习惯别人先表达喜欢,他想要的不用开口总有人费尽心思为他办到,无论在任何时候总有人把他放在第一顺位,先开口询问他的想法。
现在,他尝试去主动表达自己内心真实的感受。
可这次他得到的回答是:“卫寒,你没有听说过那句话吗,有时候不回复就已经是一种回复了。”
卫寒听明白了她的意思,手里拿着的烤红薯正往外冒着热气,可心却在短时间内迅速冷却下来。
胃里的泛酸感还没褪去,又听见她说:“卫寒,你别喜欢我。”
他心里一颤。
“你就算对我再好,我也不会感激你的。”
简宜把话说得足够狠心。
刚才在车上她想了很久,想了很多委婉的措辞,可她觉得面对卫寒,就应该用最强硬的语气,在一开始就断绝他所有的希望。
卫寒不气反笑:“那我舅舅做了什么,你这么感激他?”
“他给我们捐了学校。”
“我也可以。”卫寒的表情倒是没有丝毫犹豫。
“……”
这讨论的是这个问题吗?
这么严肃的事情被他这样轻飘飘地说出来,简宜更加觉得她和卫寒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和你坦白吧,我只喜欢年纪比我大的。”
为了让卫寒死心,简宜撒了谎。
果然下一秒,卫寒眉头皱得极深,那双好看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她看到他唇上霎时没了血色,他勾了勾唇,却不像是在笑。
“没想到说你有恋老癖,还真的说对了。”
“所以,你别浪费时间了。”
卫寒笑着点了点头,咬牙切齿地说:“行,你放心,一下车我立刻就回江城,一刻都不会逗留。”
说完,卫寒就把那袋烤红薯扔进一旁的垃圾桶,转身上了车。
砰地一声,车门关上,带着发泄情绪的意味,这关门声太响,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简宜在身后说:“你别弄坏了师傅的车。”
司机在一旁连连摆手:“没关系,没关系。”
其实,严格来说,这辆车也不是他的了。
昨天深夜他突然接到朋友的电话,说有人想包车去瑶城的境县,给的报酬很高,几乎是平时五倍,问他要不要接。
境县,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地方,他在地图上搜索了一下,差不多得有六七百公里。如果是在小村落里边的,哪怕不堵车,开车最少也要八个小时。
那个地方太偏僻,路不好找,加上村里的路窄,容易磕磕碰碰,容易把车刮花,所以哪怕对方给了很高的报酬,他还是心存顾虑。
他只是开口说了他的担忧,想着要是能把钱再往上加一点点就好了,没想到过了一会,对方直接给他打来电话。
“你卡号多少,车我买了,现在能接单了吗?”
他做这行差不多十年,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包车前先把车买下来的。
也不知道是哪家来体验生活的大少爷。
简宜吃完泡面回到车上,从口袋里拿了颗薄荷糖,撕开包装放进嘴里。
她以前有阵子有低血糖,所以经常随身带着糖果,后来就养成了习惯,不过这会吃糖纯粹是为了提神。
她又拿了一颗出来,递给坐在前面的莫倩薇。
“要吃吗?”
“我正想问你要呢,刚才的泡面味道太大了,我现在满嘴都是牛肉面的味道。”
莫倩薇接过,看向卫寒,那意思是怎么不给他一颗。
简宜侧身看了卫寒一眼。
这位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已经戴上了耳机,靠在椅背休息,眼睛阖上,唇角紧抿,他半个身子微微侧向窗外的方向,像是连看都不想看她。
那就对了。
简宜很满意。
就是辛苦他待会还得坐差不多十个小时的车回去。
简宜算了算时间,希望他能赶得上回家过年。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接下来的路程,司机又停了一次车,避免疲劳驾驶,车停在服务区休息了一阵才出发。
大概卫寒从来没坐过这么长时间的车,后半程他的眉头就没松开过,频频看向腕表,极其不耐烦。
简宜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见他问司机:“还要多久?”
“快的话,也还要一个小时。”
“……行。”
他虽然只说了一个字,但简宜已经听出了他的潜台词——这是什么破地方。
……
简宜是被莫倩薇喊醒的。
“简宜,我们到了,你醒醒。”
简宜揉了揉眼睛,问她:“现在几点了。”
“快十一点了,”莫倩薇打了个哈欠,“那我先回去了,我爸妈还在等我吃晚饭呢,喊他们先吃,非是不听。”
车停在村口的位置,离莫倩薇的家还有一段距离。
简宜叮嘱了句:“好,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嗯,知道啦。”莫倩薇提着行李箱和她挥手。
下车时,腿又酸又麻,简宜一边捶腿一边看向坐在旁边的卫寒。
卫寒身高比她高了将近二十厘米,长时间窝在这么狭窄的空间里,估计更不舒服。
想了想,她好意提醒:“你要不要下车走一走,或者先去镇上的旅馆休息一下,这么晚了,司机开车也不安全。”
“谢谢,不用你操心。”卫寒看也没看她,语气礼貌又生疏。
只是,下一秒,司机走到车窗前,弯腰问他:“对了,小伙子,你买给这个小姑娘的东西要不要拿下来噢,那些东西还挺沉的,她一个人拿回去也不方便——”
卫寒的神色霎时变得不自然:“不是买给她的,谁说是买给她的了?”
说着,卫寒推开门下车,准备把那些东西都扔了。
只是,刚站定,卫寒的视线一滞。
看到那个站在不远处的人,他瞬时敛住了所有表情,眼神变得锐利,如同雪夜里的猎豹看到了外来的入侵者。
他好像明白了刚才在服务区简宜为什么会对他说那些狠心的话,并且不留任何余地。
因为,她害怕被误会,害怕被傅屿岸误会,所以急着撇清和自己的关系。
原来简宜早就和他舅舅约好了一起过年,只有他在自作多情。
就这一会,傅屿岸已经走了过来,见到他,亦是一愣,但只有短短一秒,他的脸色便恢复如常。
他只对卫寒笑了笑,当做是打了招呼,接着便走到简宜面前,像长辈一样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询问:“坐了一天的车,累坏了吧。”
随后从司机手里接过简宜的行李箱:“你把她的行李给我就好。”
那语气亲昵又自然。
卫寒攥紧了右手。
简宜对傅屿岸突然出现在这,也是满脸疑惑。
往常他都是在年后才过来的,怎么今年来得这么早。
“您是什么时候来的?”
“昨天下午,”傅屿岸笑得温文尔雅,“我还特意嘱咐阿姨别告诉你,想着给你一个惊喜。刚才我在陪阿姨看电视,她说你快到了,所以我提前在这里等你。”
“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卫寒在这,简宜面对傅屿岸竟更加不自在,她把行李箱拿了过来。
“行李箱我还是自己拿吧,里面没多少东西,不重。”
傅屿岸笑着松开了手:“好。”
走之前,简宜回头看了卫寒一眼,他还站在刚才的位置,夜色太黑,她看不清此刻他脸上究竟是什么表情。
想了想,她还是挥了挥手,对他说了句:“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卫寒没说话,打开车门,重新上了车。
大概是因为昨夜下过雨,路上崎岖又泥泞,简宜提着行李箱走得很费劲,更别提左手还拿着好几袋年货,经过巷口,傅屿岸不动声色地把行李箱接了过来。
“路上有点暗,你帮忙打个灯。”
“好。”
“对了,你和小寒怎么样了?”
“没有怎么样。”
“那他今天怎么——”傅屿岸停顿了片刻,故意没把话说完整。
“他说想过来旅游的,中途被我劝退了。”
“也是,”傅屿岸弯了弯嘴角,“他从小没吃过什么苦,去哪都被人伺候,在这里自然呆不惯。”
“是吧。”
简宜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走了十来分钟,终于回到家。
这一路上奔波劳累的,简宜觉得现在一沾上床就能立刻睡着。
把东西放进房间,她打算吃点东西就去洗澡睡觉。
忽然,邻居家的狗狂吠,栓着的铁链哐哐地响。
妈妈在厨房喊她:“小宜,你快去看看,是不是晓峰家遭贼了?”
简宜捧着泡面走到门口一看,差点被呛到。
只见卫寒拖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站在她家门口,地上还放着好几个礼品袋,她大致看了一眼,有人参、虫草和燕窝,还有两袋不明物品,路上积水太多,他估计是不小心踩到了,那双白色的球鞋湿哒哒的,鞋面全是黑色的泥点子,看上去惨不忍睹。
简宜倒吸了一口凉气:“卫寒?你跟过来做什么?”
卫寒低着头,像是有点委屈。
他说:“我不回去了。”
第22章 [VIP]
简宜头疼。
可看了眼他用心准备的这些礼物, 视线往上是他脚上那双脏兮兮的球鞋,她记得卫寒是有洁癖的。
看到他现在这副可怜的样子,简宜又不忍心对他说重话。
“你不回去, 那你要住哪?”
卫寒问得自然:“不能住你家吗?”
“不能,”简宜拒绝得果断, 开起玩笑,“而且我家一天三顿都吃烤红薯,你能受得了?”
她只是吓唬他,没想到卫寒还真的信了。
他脸色变了变, 眉头紧锁, 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
过了一会, 他迟疑地问:“就没有别的食物了?”
简宜憋着笑:“没有,只有这个。”
“那泡面呢?”他看向她手里捧着的泡面。
“没了, 这是最后一碗,”简宜继续胡扯, “红薯便宜又好吃, 比泡面有营养多了,我家里人都爱吃。”
卫寒往院子看了眼, 目光锁定在栅栏里的小动物, 疑惑地问:“这些鸡鸭鹅不能吃吗?”
“大户人家才吃得起,我家穷, 没条件吃,这些都是养来卖给别人的,”简宜说着说着自己都快笑场了, “怎么样, 想好了没?”
卫寒沉默,脸上的表情极其挣扎, 像是努力在说服自己。
好一阵,她才听见他说:“……也不是不行。”
看卫寒这模样,看来这个牺牲确实挺大,但即便他同意了,她也不可能让他住在这里的。
“算了,你先进来吧,一会我带你去镇上找旅馆。”
卫寒再不进去,估计邻居家的狗要把这一大片的人都吵醒了。
她正准备帮卫寒拿行李,忽然身后传来傅屿岸温柔低哑的嗓音。
“还是我来吧。”
傅屿岸像是一点都不意外卫寒会去而复返,甚至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在等卫寒什么时候会出现。
他太过了解卫寒,见到自己出现在这,他不可能甘心就这么回去。
无非就是小孩子抢玩具的心态,或许本来并没有多喜欢,只是看到别人拿去了,便占有欲作祟了。
在他心里,卫寒永远是那个长不大的小孩。
傅屿岸提起行李箱时,卫寒的视线却停留在他衬衫的袖口。
傅屿岸今天佩戴的正是他那天在书房里看到的那对蓝色金沙石的袖扣,那是简宜送给他的告白礼物。
“告白礼物”这四个字足以在他心里掀起惊涛骇浪,那阵酸涩愤懑嫉妒的情绪再次充斥胸腔。
“不用了,我自己来。”
卫寒的声音冷得像块冰,他从傅屿岸手里拿过行李箱,说着,自己一个人跑了三趟才把行李全部拎进屋。
卫寒一走,傅屿岸有些无奈,对简宜说:“自从那天的事后,小寒现在已经把我当成敌人了。”
即便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可听见傅屿岸这么说,简宜无由来地有些愧疚。
“没事,你别担心,我今晚会好好和他聊聊的,”傅屿岸长舒了一口气,“快进屋吧,外面冷。”
简宜进屋那会,简妈妈正一脸疑惑地望着卫寒,目光在他这头耀眼的金发上打转。
“这是?”
卫寒正要开口,简宜抢先说:“这是我的同学卫寒,也是傅老师的外甥,他是来境县旅游的,刚好经过这里,就过来打声招呼。”
简妈妈恍然,笑着说:“这么巧啊,我们小宜也是刚刚才到呢。”
简宜紧张地看着卫寒,生怕他说出什么不恰当的话来,但他只是乖巧地喊了声阿姨好,没拆她的台。
她稍稍放下心。
“不过境县离江城这么远,你怎么会想来这里旅游呢?”简妈妈望向墙上的日历,而且明天就是除夕了,怎么会选在这个时候来旅游。
“以前有个在通选课认识的同学邀请我过来做客,她说这边的风景不错。”
卫寒话里有话,说完看了简宜一眼。
简宜立刻低下头玩手机,当没听见。
这都多久的事情了,他竟然还记得。
简妈妈进了厨房忙活,卫寒坐在客厅的小木凳上,双手放在膝盖,简宜难得在他脸上看到了局促又紧张的神情,有点像幼儿园里等待午餐的小朋友。
没一会,简妈妈从厨房里出来,手里端着一碗鸡蛋青菜面,放到卫寒面前。
“这里离江城那么远,你过来肯定饿了,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谢谢阿姨。”
卫寒低头看了一眼这碗面,又看向坐在旁边的简宜。
简宜正在看电视,手机忽然震动了下,跳出一条微信消息。
卫寒:【你骗我,这不是有鸡蛋面吗?】
他差点以为他真的要天天吃烤红薯了。
简宜看了眼消息,笑得很欢。
大傻子。
竟然还真的信了。
卫寒虽然一整天没吃东西,但现在也没什么食欲,面才吃到一半,他就已经吃不下了,但想着这是在简宜的家,他还是硬着头皮把剩下的面全都吃完。
他想做个有礼貌的人。
碗已经空了,卫寒看了眼放在面前的不锈钢碗,又打量了一阵。
他在想,他是不是应该把这个碗给洗了?
正思考着,简宜戳了戳他的肩膀。
“吃完了?”
“嗯。”他点头。
“那我带你去找住宿的地方。”
傅屿岸阻止了她的动作:“这么晚了,你回来不安全,还是我带小寒去吧,正好我也该回去了。”
卫寒脸上的笑意敛去,要不是这里离镇上太远,他宁愿走路也不会坐他的车。
傅屿岸的车停在村口的马路旁,他还没说话,卫寒就拉开车门,坐在后座。
明显把自己当司机。
他无奈地笑了笑,就像对待耍赖的小孩。
车离开村落,傅屿岸打转方向盘,往左边的马路驶去。
这条路他走过无数遍,已经熟悉到不需要使用导航。
路口,红灯,傅屿岸停下车。
想了想,他开口:“卫寒,你不该来的。”
“你太任性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不管不顾地登门会给简宜带来困扰,你们只是谈了一段恋爱,并且现在已经分手了,她不是你的附属品,你做事之前应该先征求她的意见。”
“她有权利开始新的生活,结识新的朋友,她不需要得到你的准许也可以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车厢内没有音乐,连呼吸声都听得仔细。
沉默。
仍是沉默。
卫寒一直没说话,傅屿岸在车启动之前从后视镜看了眼——
卫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戴上了头戴式耳机,靠在后座休息,眉宇间仍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
也就是说,刚才他语重心长的这些话,他一个字都没听到。
——
简宜洗完澡,又收拾了一遍房间,中途简心玥来房间和她聊天,聊着聊着她就抱着玩偶睡着了。
那个小兔子玩偶是心玥之前来江城游学时卫寒在娃娃机夹的,没想到她还从学校里带回来了。
想到卫寒,简宜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一点了,不知道卫寒睡着了没。
镇上的旅馆大部分都很简陋,来这里旅游的人屈指可数,房间常年空置,估计味道会很大,不知道卫寒能不能受得了。
正想着,微信弹出消息。
是卫寒发过来的。
她以为是他发过来吐槽旅馆环境的,但点进去看到的是:
卫寒:【我来这里,打扰到你了吗?】
简宜:【?】
卫寒:【我来找你,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简宜愣住。
这句普通又寻常的话,但从卫寒的口中说出来却是不寻常。
以他的性格,做事一向都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从来不会考虑别人的想法,对方的感受从来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还没反应过来,卫寒又发了一段话。
卫寒:【如果真的打扰到你了,我明天一早就走,但你要保证,不能和我舅舅单独呆在一起,也不能对我舅舅那么好。你总是区别对待,对我那么差,对他那么好。我除了年纪没他大,其他哪样不比他好。】
简宜笑得胸腔不断颤动。
她此刻只想一键查询卫寒的精神状态。
卫寒:【说话。】
简宜在键盘上打字:【你喜欢吃什么菜,给你两分钟的时间思考(单价高于50的免谈)。】
卫寒:【?】
简宜:【明天是除夕,我妈妈邀请你来家里吃饭。】
卫寒像是听懂了言外之意,为了直观地表达他的心情,他这次发过来的是语音,听声音他大概正站在阳台,因为她这边能听见明显的风声。
【我不挑食,阿姨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想起卫寒之前在米其林餐厅吃饭时挑剔的样子,他是怎么敢说自己不挑食的?
简宜:【明天记得早点来。】
聊这么一会,简宜已经困了,可卫寒的消息还没停。
卫寒:【还有个问题。】
简宜:【你说。】
卫寒:【我刚刚是不是应该把碗洗了再走的?】
他没经验,简宜也没提醒他,可到了旅馆,他越想越不对劲。
简宜:【……】
卫寒到底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
卫寒:【不过明天吃饭我一定洗碗。】
简宜回了他一串省略号,直接关机睡觉。
次日,简宜是被邻居家的鞭炮声吵醒的。
睁开眼才八点半,她揉了揉眼睛,本来还打算继续睡觉的,但想到还得贴春联、去庙里祭祀,她立刻就起了床。
洗漱完,她和心玥一起贴春联,心玥扶着梯子,她爬上去张贴。
贴好春联,她把梯子还给邻居,可回到家一看,大概是浆糊没粘牢,最顶端已经卷边了。
梯子太重,她懒得再去抬,便捡了两块砖头垒在一起踩上去,又在墙面上扫了一层浆糊。
浆糊扫好,她伸手去把春联重新按上去。
还没弄好,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碰上她的手背,又不动声色地移开。
“我来吧。”
磁性的嗓音擦过耳畔,她身体僵硬了一瞬。
傅屿岸就站在她身后,从身后半环住她,把沾着浆糊的春联抚贴平整。
远远看去,就像是从背后抱住了她。
这样亲密的距离,简宜大气都不敢出,心跳漏了一拍。
偏偏简心玥还在一旁捂着嘴偷笑。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听见傅屿岸说:“好了。”
看到他往后退了一步,简宜这才从红砖上跳下来。
“你刚才这样很危险。”傅屿岸说。
“知道了。”
说话时,简宜一直低着头,傅屿岸看见她耳朵红得快要滴血,眼底流露出淡淡的笑意。
“怎么不等我来再贴?”
简宜仰头:“我自己也可以的。”
“以后这些事情都交给我了,知道吗?”
这话可以解读出很多意思,简宜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连接下来该去做什么都忘了。
“傅老师,您吃早饭了吗?”简心玥及时开口。
“还没有。”
“那我去给你拿吃的。”
简心玥跑了进屋,院子里就只剩下简宜和傅屿岸。
“你们已经吃了?”他问。
“嗯,”简宜点头,不知想到什么看向他身后,“对了,卫寒呢?”
傅屿岸抬手看了眼时间:“这个点,他应该还没起来。”
“哦,也是。”
以前周末她去公寓找他,就从来没见卫寒在九点钟之前起床过。
等傅屿岸吃完早餐,他们去庙里祭祀。
傅屿岸提着物品,简宜走在旁边,两人中间隔着半米的距离。
一路闲聊,傅屿岸望向袖口处,忽然不无感慨地说道:“你之前送的袖扣很好看,我应该早些戴上的。”
他这么一说,简宜才留意到他袖口的装饰物,时隔一年,当初挑礼物时忐忑又期待的心情已经不复存在,可再次看到,心里还是难免有些触动。
这是她买过最贵的一份礼物,可在付款的那一刻,她想的竟然不是价格,而是在想他收到时的心情。
那样的心境,大概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简宜点了点头,说:“确实很适合您。”
傅屿岸眉眼带笑,说:“以前我总担心会弄脏不舍得用,可后来我又想如果一直藏起来,别人又怎么会知道我有多喜欢这份礼物。”
后半句话,他说得又缓又轻。
说话时,他一直看着简宜,生怕错过她脸上的每一寸表情。
他在等她的回答,可有人打断了他。
“傅老师,您今年这么早就来了啊。”
有两位挎着香篮的妇人在经过时认出了他,和他熟络地打着招呼。
他笑着点头:“嗯,前两天过来的。”
“我家那毛孩子天天盼着您来境城呢,要不您明天晚上过来我家里吃饭吧,我让老头子去县里买点好酒好菜,您都好久没来我家了,我们家盖了新房子后您都还没来过。”
盛情难却,傅屿岸先应了下来。
“对了,傅老师您还没成家吧,大家都说县里新来的小周老师和您很般配,要介绍你们认识呢。”
傅屿岸嘴角的笑意渐渐冷却,看向旁边的简宜,她仍旧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去到社庙,简宜在里面上香,傅屿岸在门口等她。
他现在有些想抽烟,但还是忍住了。
刚才,如果简宜再抬头看他一眼,他几乎都要说出那句就挂在嘴边的话——“谢谢你们的好意,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可她没有。
她没有任何反应。
这是他最害怕的事,害怕她的无动于衷,害怕她的漠不关心,像是不再关注与他有关的所有事情。
昨晚,躺在旅馆那个熟悉的房间里,傅屿岸又做了相同的梦。
还是在那个江边,江风吹乱了女孩的头发。
她的眼中有他的倒影,她热烈地表达对他的爱慕、崇拜和感激。
那一刻,他是意外的。
怔愣了片刻,他回过神来,试图找出其中的原因。
“简宜,听我说,你或许只是因为我帮助过你们,又与你们走得亲近,所以给我加上了独有的光环。
你说你崇拜我,因为我看到的世界比你更广阔,但简宜,我比你年长十岁,你崇拜的那些特质对我这个年龄段的人来说并不稀奇,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会拥有一样的眼界,一样的心境,从我的角度看来,你对我的感情并不是你所以为的喜欢,更谈不上爱。”
当时的简宜急着辩解,拼命摇头:“不是的,我确定那就是喜欢。你教会我那么多道理,你让我确立了未来的目标,你还带我去游乐场,带我去吃那么多好吃的,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
他当下了然,果然还是小女孩,喜欢他只是因为他对她好。
“同样的事情,换一个人做,你是不是也会喜欢他?”他看到简宜果然怔住了,他笑了笑,揉她的头发,“简宜,你会长大的,等你足够成熟了,就会明白我现在拒绝你是为了你好。”
“不对,不是你说的这样。”
简宜不断地否认,可又不知道怎么去反驳,大概是因为委屈,她声音越来越弱,渐渐带了哭腔。
那天,临走前他下了一剂猛药。
“简宜,我比你大了十岁,我打算在31岁之前就结婚,而你那时甚至还没到法定的结婚年龄。”
少女的眼睛只眨了一下,晶莹的泪珠就沿着脸颊流了下来,似乎觉得丢脸,她用右手挡住了眼睛,不让他看她。
半晌,她红着眼问:“那你会和与你家世相近的人结婚吗?”
“也许吧。”
“好的。”
这是那天简宜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傅屿岸当时只觉得那份喜欢太轻,只是一时的起意。
他思考了很多很多,思考简宜向他告白这个举动背后的原因,但他唯一忘记考虑的是自己的感受,他忘了思考他对简宜的好究竟是不是出自喜欢。
那次之后,简宜出现在他面前的次数减少了很多,但他想起她的次数却变得频繁。
某日,他去餐厅找卫寒,却在包厢里看到了简宜,她身上的装扮和平时无异,唯一让他诧异的是她竟坐在卫寒旁边。
他刚想问她怎么会在这,卫寒却起身和他介绍。
“我女朋友,简宜。”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傅屿岸却消化了好一会,听觉感官似乎一下变得迟钝。
“这是我舅舅。”卫寒向她介绍。
简宜看了他一眼,呆呆地跟着卫寒喊:“舅舅好。”
全身的血液似乎在逆流,他的心脏不适地感到钝痛,难以呼吸。
他没有在那个地方久留,很快就离开了。
他觉得当时他该是狼狈的。
是的,狼狈,这个词用来形容他当时的感觉最合适不过。
——
从庙里回来,已经快到中午,傅屿岸去了邻居家帮忙修理东西,简宜推开木门,走进院子。
有个高大的身影正站在栅栏前,望向里面刚孵出来的小鸡,像是觉得新奇,他稍稍弯着腰看得极其认真。
那背影太熟悉,可简宜还是不敢认。
她迟疑地走近了几步,对方听到脚步声,这才转过头。
简宜难以置信地望着卫寒的头发:“你怎么把头发染回黑色了?”
卫寒别过脸,像是有点不好意思。
“这样看着乖一点。”
“而且你妹妹说这边很多小混混才会留金色的头发。”
简宜努力扼制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笑出声。
不过她觉得卫寒大概是白费功夫,因为他这张脸怎么都和“乖巧”这个词沾不上关系,他眉骨高耸且上挑,又是标准的桃花眼,五官骨骼感强,这么张扬的长相哪怕再怎么内敛都藏不住。
“旅馆的环境怎么样,昨晚睡得好吗?”
卫寒又看向那窝刚孵出来的小鸡,神情变了变,说:“别问。”
“为什么?”
“我要是说不好,你是不是又要劝我回去了。”
他竟然预判了她的预判,简宜不说话了。
低头,发现卫寒脚上换了一双新的鞋,但也是白色的。
怎么会有人带全白的球鞋来这些地方,他这是打算一天报废一双吗。
“昨天的鞋呢?”
“扔了。”
果然。
她都怀疑是不是在卫寒的观念里,脏的物品除了扔之外,没有第二个选项。
“你带了多少双过来?”
卫寒没仔细想:“没多少。”
“你这是打算一天扔一双?”
卫寒很认真地回答:“两天吧。”
“什么两天?”简宜没反应过来。
“可以两天扔一双。”
简宜懒得理他,把香篮提进屋,然后去了厨房帮忙。
可没一会,卫寒也走了进来。
简宜正在切猪肉,扭头看了他一眼:“你进来做什么?”
“我来帮忙。”卫寒说得理所当然,目光在这狭小的厨房里逡巡。
简宜看也没看他,没好气地说:“你什么都不会,能帮什么,站在这反而碍地方。”
卫寒还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轻视,让他觉得自己像是一无是处,可偏偏他还无法反驳。
简宜继续手上的动作,等她想起来时回头看了一眼,卫寒已经不在厨房里了。
中途她去客厅拿剪刀,看见卫寒坐在客厅的小木凳上看视频。
她只是经过,可卫寒却不自然地把手机反面盖上。
像是心虚,又像是不好意思。
她正疑惑着,就听见手机上传出声音——
“我们今天讲说这个厨师的入门技巧,肯定离不开切菜的刀法,上一个视频我们已经讲了‘压刀法’,现在同学们跟我一起来学习‘直刀切’,‘直刀切’也就是说刀身要垂直于砧板,直上直下地切……”
简宜一时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算了你进来吧,我教你。”
卫寒跟着她进了厨房。
“先切这个,”她指着桌面上放着的胡萝卜,“刚才不是学了‘压刀法’吗,来实践实践。”
卫寒一本认真:“他说压刀法是用来切带骨头的食物的,但这个是胡萝卜。”
没想到听得还挺认真。
简宜憋着笑,开始给他示范握刀姿势和技巧。
低头时,她脸颊旁的头发从耳后滑落,很影响视线,她正要把手洗干净,重新扎一遍头发。
但下一秒,卫寒靠近了些,呼吸打在头顶,伸手帮她把头发别到耳后,他的指侧冰凉不小心触碰到脸颊,哪怕他立刻缩回了手,还是引起一阵战栗。
简宜呼吸一滞,可眼角余光看到卫寒的耳朵也红得厉害。
斜上方的通风口有冬日的阳光洒进来,狭小得连转身都困难的厨房有异样的情绪在蔓延。
简宜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我刚才说的,学会了吗?”
“嗯。”
没想到卫寒还真的挺有天赋,她只说了一遍,他竟然就能学个七八成,切得像模像样的。
卫寒嘴角弯了弯:“也不难嘛。”
简宜本来想夸他的,可看到他这得意的模样,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开始泼冷水:“你学了也没用,以后你会自己做饭吗?”
在简宜看来,他不过就是图一时好玩。
谁知道卫寒立刻点头:“会。”
简宜愣了愣,听见卫寒极小声地说:“我想做饭给你吃。”
第23章 [VIP]
简宜嗤笑了声, 没把他的话当真。
如果这是第一次听卫寒说这些话,兴许她还会有些心情波动。
尤其是刚才从庙里回来的路上,傅屿岸短暂地聊起过关于卫寒的事。
他问她:“昨晚, 卫寒有没有找你?”
“有的。”她点头。
“昨晚我和他聊了聊,但他好像没听进去, ”傅屿岸似是有些懊恼,“抱歉,希望不会给你和阿姨造成困扰。”
简宜摇头:“也不算是什么困扰,我只是觉得他不适合呆在这个地方。”
“小寒就是这样的性格, 和小时候是一点都没变, 越是得不到回应就越是想要引起对方的注意, 他以前一时兴起谈了几段恋爱,没有一段是超过两个月的, 很多时候我都认为他并不清楚自己追逐的是什么。”
简宜觉得傅屿岸说得很有道理。
想到这,她对卫寒说:“专心切菜, 别说话。”
卫寒忽略得彻底, 一边切菜一边转过头问她:“你刚才和我舅舅去庙里了?”
不用问,肯定又是心玥告诉他的。
简宜没说话。
“不说话那就是真的了?”卫寒心里泛酸, 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不是说好不能单独和我舅舅呆在一起的,你怎么还和他一起去庙里祭祀了?”
“我们并没有说好, 只是你这么认为而已。”简宜继续洗着菜叶子。
“你可以等我一起去的。”卫寒不满。
如果简宜早些告诉他,他就不会选择一大早先去染头发了。
想起那家简陋的理发店,那股刺鼻又难闻的廉价染发剂气味再次侵袭鼻间, 又硬又粗糙的毛巾在他的头发、耳边捋过, 浑身难受得像是有蚂蚁在爬。
那两个小时可谓是他人生中最煎熬的两个小时,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走出理发店, 邵逢恰好发消息过来。
邵逢:【除夕了,我们卫小少爷在忙什么呢?】
卫寒回:【在受刑。】
邵逢:【?】
切完胡萝卜,卫寒对着砧板拍了张照片,在他看来这是有纪念意义的。
因为这是简宜教他切的。
刚收起手机,傅屿岸从邻居家回来了,走进厨房,见卫寒也在这,又看见他卫衣袖口的水渍,他这下确实有些意外。
“您回来了?”简宜问。
“晓峰家的电视机出了点问题,现在没事了。”傅屿岸挽起袖子,走到煤气炉前掀开瓦罐,“汤快好了,放盐了吗?”
“还没有。”简宜说。
傅屿岸取出调料瓶,放了点盐进去,又盖上了盖子,把火调小了一些。
“再炖半个小时应该差不多了。”他说。
这对话太过自然,卫寒心里又不舒服了。
狭窄的厨房里站了三个人,已经挤得转不过身,拿东西很不方便。
简宜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卫寒,说:“卫寒,要不你先出去吧。”
卫寒看着那盘刚刚切好的胡萝卜,又看向简宜。
他就知道,他舅舅一来,他就又成多余的了。
半个小时后,汤熬好了,简宜把瓦罐端出去时,卫寒又站在栅栏前看那窝刚孵出来的小鸡。
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又过了一会,她把炒好的菜端到客厅的餐桌,卫寒仍是站在那,不过手心倒是多了一只小鸡,他正在摸它的脑袋,那眼神倒是挺温柔。
远远看去,很像是一幅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风景画。
她这下忍不住走了过去。
“怎么回事?”简宜看着那个小鸡,“谁给你的?”
卫寒如实回答:“你妹妹。”
简宜笑道:“你怎么不自己去抓?”
卫寒眉头一皱,没说话。
简宜猜测他大概是不敢。
“没用。”
“什么?”卫寒像是不敢相信她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你是在说我?”
“连抓个小鸡都不敢,难道不是没用?”
卫寒气得立刻就想去证明自己,刚迈出一步,可看了眼栅栏里那些雄鸡虎视眈眈的眼睛,他的脚步又突兀地停在那。
简宜在一旁笑得更欢。
卫寒辩解:“等我和它们再相处几天,我就证明给你看。”
“饭做好了,快进来吃饭吧。”简妈妈温柔地笑着,在门口朝他们招手。
小小的餐桌,还是第一次坐了这么多人,难得热闹,无酒不成宴,吃到一半,简妈妈让简宜去村口的小卖部买瓶酒回来。
简宜正要起身,忽然听见卫寒说:“不用了,阿姨,我不喝酒的。”
卫寒的谎话真是张口就来,简宜在心里发笑,在桌底下踢了卫寒一脚,他茫然地抬头,对上简宜满眼的笑意,他无端也弯了弯嘴角。
这下愣住的人成了简宜。
大概是饭菜不合卫寒的胃口,他吃得不多,只偶尔夹了几块牛肉。
直到简心玥开口:“傅老师做的这道香菜牛肉,好好吃啊,明天可以也做这道菜吗?”
简宜留意到卫寒的脸色瞬间变了变,接下来卫寒再也没夹过那道菜,整顿饭都只吃那道胡萝卜炒肉。
她想,她大概是知道原因的,因为整张餐桌只有那些胡萝卜是他切的。
吃完饭,大家坐在餐桌旁闲聊。
简妈妈看向傅屿岸:“知道傅老师今年会过来,前段时间就有好几个人说要给您介绍女朋友,就是不知道您想不想见,我都没应下。”
傅屿岸婉拒:“大家费心了,不过这些事情还是看缘分,急不来。”
卫寒适时拆台:“可是前段时间,我记得舅舅不是去相亲了吗?”
这话一出,大家都看了过去,包括简宜。
对上简宜意外的眼神,傅屿岸觉得自己如同犯罪般难以饶恕。
“小寒误解了,那不是相亲,只是和周教授的女儿见了一面,吃了顿便饭。”
“原来我见到的那一次就是第一次吗,我当时还想上前问,这是不是就是我未来的小舅妈呢。”卫寒说得云淡风轻,似是关心,实则句句都在挖坑。
说完,没等傅屿岸开口,他就开始收拾餐桌,把脏的碗叠在一起。
“那阿姨,我先去洗碗了。”
不出意料,他果然得到了夸奖。
简妈妈看着他的背影,说:“这孩子真乖啊,现在很少见这么勤快的年轻人了。”
简宜差点被饮料呛到。
水龙头的水哗哗地往下流,井水冰凉,卫寒闻见手上还沾着洗洁精的味道,他不禁皱了皱眉。
他讨厌做这些,但他想让简宜对他改观。
他并没有她想的那么一无是处。
院子里,简宜正在照看那只被卫寒挑中的小鸡,给它喂饲料。
傅屿岸挂了电话,走过来:“卫寒的爸爸刚给我打了电话。”
简宜转过头:“嗯?是要让他回去吗?”
傅屿岸摇头,无奈地笑了笑,点开朋友圈给她看。
不知什么时候,卫寒把刚才他切的胡萝卜发在了朋友圈,应该是设置了权限,她这边没有看到。
有人在下面评论:【哇,我们卫寒长大了,学会做饭了。】
卫寒一本正经地回复:【做饭还在学,现在会切菜了。】
简宜再一次感慨,卫寒大概真的是在一个有爱且溺/爱/的家庭里长大的。
他只是做了最普通寻常的家务活,可在他家人看来,仿佛做了什么惊人之举,毫不吝啬地给予鼓励。
或许是因为从小就是苦过来的,简宜鄙夷的同时竟也有些羡慕。
卫寒从厨房里出来,手上还沾着水珠,本来还不错的心情在看见傅屿岸和简宜单独待在一起时消失殆尽。
他在里面洗碗,他们竟然单独呆在一起。
把他当什么了,洗碗工吗?
卫寒走过去,在简宜面前站定:“我洗完碗了。”
“哦。”她没什么反应。
“洗得很干净。”
“哦。”
“你不信?”卫寒停顿了片刻,“你可以去检查。”
“我信,谁说我不信了?”
“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简宜这才抬头看他:“你不累?”
卫寒立刻摇头:“不累啊,都是很简单的活。”
他在“简单”一词上加重了读音。
即便卫寒这么说,简宜也不敢再让他去干活,刚才妈妈已经教育了她一番,邀请客人来家里做客,怎么能让他干活?
其实她也觉得不对,但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卫寒,她往常的客套和礼貌好像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挖苦和讽刺。
这也很不像她。
——
晚上,村落里异常热闹,鞭炮声和烟花声同时响起,震得人几乎耳鸣。
简宜家只买了鞭炮,烟花太贵了,他们没有买,简心玥眼巴巴地去别人家里看,一边拿出手机录视频。
卫寒不知想到什么,找别人借了辆自行车,打算一个人去镇上买烟花。
村里的路不好找,导航几乎是失灵的,去镇上的路他只走过一遍,还不太熟悉,中途还迷路了好几次,一个小时的路程他花了将近两个小时。
幸好最后还是到达了目的地,他把那家店一半的烟花都买了回来,又雇了人专门帮忙放烟花。
简宜家后面有一大片空地,这会派上了用处。
烟花一个个点燃,他跑上天台正要喊简宜和她妹妹下来看,谁知道刚推开天台的门——
烟火中,他看到傅屿岸主动牵起了简宜的手,而她竟然没有拒绝。
第24章 [VIP]
两个小时前。
简宜从邻居家回来, 发现卫寒不见了。
听说村里的广场有舞龙表演,她想喊他去看,但她里里外外找了一遍都没看到他。
这里人生地不熟的, 也不知道他能去哪。
站在院子里,她看见那窝刚孵出来的小鸡正歪歪斜斜地走着路, 她忽然想起卫寒望向它们时的神情,那双轻佻的桃花眼难得流露出懵懂和好奇。
简宜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但在打电话给卫寒前又迟疑了一阵。
她想,说不定是他终于想清楚了, 受不了在这里的生活决定回江城了。
或许是因为她对卫寒有偏见, 所以无论他做再多, 她始终觉得那只是大少爷来体验生活,高兴了就多呆一天, 不高兴了就回去,全凭心情。
夜色昏暗, 简宜去了天台吹风。
宿舍群里大家都在分享自己的年夜饭, 简宜也发了张刚才餐桌上的照片。
朱婷雪在她这张图片上画了个圈。
【@简宜 老实交代,这是谁的手!!】
简宜点开大图, 这才发现拍照的时候不知怎么把卫寒的手也拍进去了, 不怪朱婷雪注意到,图片里的手骨节修长纤细, 白得如同像过曝,尤其是指间拿着双木筷子,活脱脱像古风漫画里人物的手。
简宜开始胡编乱造:【我邻居家的儿子, 过来蹭饭的。】
孟雅琳:【有没有正脸照, rwkk】
她还没回复,另一边, 阿楚私聊她:【卫寒去找你了?】
简宜心一颤,手抖回复:【没有啊。】
阿楚:【你别想骗我,这人戴的是理查德·米勒,这应该就是卫寒吧。】
理查德·米勒?这是什么?
简宜不懂这些,马上打开浏览器搜索。
原来是腕表。
她连忙回复:【我刚去问了,他说是这边的集市上买的,二十块钱一个,没想到现在的假货这么普遍了哈哈。】
阿楚明显不信,但幸好没再拆穿她。
天台风大,只是打字这么一会,手就冻得像块冰,她正想收起手机活动活动手脚,忽然传来脚步声,有人从身后给她裹了条围巾。
她猛地转过头。
傅屿岸就站在距离她只有二十公分的位置,他动作轻柔把她压在围巾里的头发抽出来,又把围巾绕了一圈,裹得严严实实的。
“现在,有没有暖和一点?”
“嗯。”
简宜呆呆地点头。
这是傅屿岸的围巾,大概是来的路上用过,她能闻见上面还有淡淡的香水味,他一贯用的是博柏利英伦格调男士香水,是姜香与雪松混合的味道,闻起来很温暖,后调却有些清冽,和他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很贴切。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傅屿岸问。
“我在这吹吹风,清醒一下。”简宜伸了个懒腰,“不然太困了。”
“困了就先去休息,到零点了我再喊你起来,”傅屿岸和她开起玩笑,“站在这里要是感冒了怎么办?”
简宜摇头:“不会的,我体质超好的。”
傅屿岸笑得胸腔轻微颤动,他靠在护栏上,转过头说:“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也对我说过这句话。”
这一句话唤醒了简宜的记忆,连她也觉得奇怪时隔那么久,她竟然还能从众多记忆中准确地调取出这一段。
她还记得那天是周五,外面下了小雪,她放学在家帮忙编织竹篮,妹妹在房间里做作业,墙上的电视机正播放着95版的《神雕侠侣》。
忽然,她听见有人在外面敲门。
她把手里的藤条放在地上,起身蹦蹦跳跳地去开门。
只是,门一打开,她呆呆地愣在原地。
墙上的老式电视机正播放到郭襄第一次目睹摘下面具的杨过时的情形,而简宜此刻也正以同样的表情看着站在门口的陌生人。
他身上穿着一件藏青色的毛衣,颈间裹着条灰色的围巾,黑色的头发上沾着水珠,他手里拿着一本书,礼貌地询问:“请问这里是简心玥的家吗?”
长这么大,简宜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她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眼睛无法从对方的脸上移开。
好一阵,才后知后觉地点头:“是的,你找我妹妹?”
“刚才放学,她漏了一本书在我办公室,忘记带回来了,担心她周末要用到,所以给她送过来。”
简宜立刻把简心玥从房间里叫出来。
从他们的交谈中,她这才知道原来这就是心玥每天挂在嘴边的傅老师,听说是从江城大学过来支教的,她们这个地方太过偏僻,还是第一次有名牌大学的老师来支教。
这会,心玥正巧有几道数学题不懂,傅屿岸便在旁边的椅子坐下耐心地教她。
简宜虽然在客厅里做着手工活,但目光却一直看着房间里那人的背影。
她想,大城市里的人都长得这么好看吗?长得竟然像画一样。
盯得出了神,中途连心玥喊她去倒水都没听见。
那天晚上,后来雨越来越大,还打起了雷,傅屿岸来时没带伞,简宜把家里唯一的伞借给了他。
“谢谢。”他声音温润又有磁性。
“要不我送你出去?”
听说村里来支教的老师都是住在学校里头的,村里的小学离这里不远,她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他,她怕改天就没机会了。
“你送我?”傅屿岸摇摇头,“外面天气太冷了,你会感冒的。”
“不会的,我体质超好的。”简宜自信地说道,“我从小就不怎么生病。”
傅屿岸失笑。
一路上,她的问题几乎没停过。
“大学的生活真的很好吗?是不是大家都穿得漂漂亮亮的?”
她们村里没几个大学生,她只在电视里看见过大学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和电视里一样。
傅屿岸笑着说:“等你以后上了大学就知道了。”
“可是,我应该没有机会上大学了。”想到这,她有些难过,叹了叹气。
“为什么?”他停住了脚步。
“家里没钱,”简宜如实说道,“我应该上完初中就要跟着小翠姐姐去厂里干活了。”
“刚才只看到你妈妈,那你爸爸呢,是在外面工作吗?”
“不是啊,”谈起那个酗酒的父亲,简宜语气很平淡,“他死了。”
傅屿岸屏住了呼吸,揉了揉她的脑袋。
“钱的事情你别担心,会有办法的,相信我,要好好学习。”
傅屿岸只在这里支教了两个月,他离开那天,简宜没有去送他,她躲在房间里哭了一整个晚上。
她也不知道她在哭什么,只是想到以后都见不到他了,眼泪自己就掉下来了。
半年后的一天,她在简心玥的书本上看到了一串号码,上面写着“傅老师”。
猜测着这应该是傅屿岸的号码,她偷偷借了邻居叔叔的手机给他打电话。
电话一接通,她忽然有点忐忑,扭捏地问:“你、你还记得我吗?”
电话那头没有一刻停顿:“当然记得,你是小玥的姐姐,这是你的号码?”
“不是哦,这是阿青叔叔的,他说电话费很贵,只肯让我打两分钟。”简宜踢着路边的石子,“可是两分钟太短,根本说不完。”
傅屿岸失笑,说:“你等我一下。”
下一秒,傅屿岸把电话挂了。
她茫然地盯着通话结束的页面,正生着气,手机却响了。
手机贴在耳边,她听见他说:“好了,现在想聊多久就能聊多久了。”
从那以后,她每次给他打电话,他都先拒接,然后再重新给她打回去。
一开始还只是随便闲聊,后来她也拿一些学习上的问题问他,她常问他数学题,她坐在小板凳上一个字一个字地念题目,他听得认真,她能听见电话那头钢笔写字时的沙沙声。
“你是自己一个人住吗?”她好奇地问。
“今天是。”
简宜没听明白。
“为什么今天是?”
“宿舍太吵了,”傅屿岸那边写字的声音还没停止,“知道你今天要打电话过来,所以我回家里住了。”
简宜的心口被撞了一下。
……
沉默的这十分钟,不知傅屿岸是不是也想到了这些,她看到他神色暗了暗,忽然念了一串手机号码。
“18955726XXX……”
“嗯?”简宜不解。
“你不记得了?”傅屿岸眉头微皱。
简宜认真回忆,这才想起来这是阿青叔叔的手机号。
“那时候,每周六晚上八点,这个号码都会准时出现在我的手机屏幕上。”傅屿岸眉眼弯弯回忆起往事。
说起来,那会简宜最期待的就是周六的晚上八点,因为那阵会有很多人聚在阿青叔叔家打牌,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愿意把手机借给她玩。
简宜意外:“你竟然还记得。”
“当然,”傅屿岸目光变得悠远,“我最近做梦时常会想起以前的事情,每次醒过来都觉得我好像不知不觉中错过了很多。”
“比如呢?”她好奇地问。
“错过了答应陪你去看的那场雪,错过了你入学的第一天,错过了你十八岁的生日,也错过了你准备了那么久的心意。”
这是意料之外的回答,简宜抬起头看他。
这些话唯有最后一句她没听明白。
“简宜,你现在还喜欢吗?”明明风那么大,简宜这会竟不觉得冷,又听见他说:“还喜欢我吗?”
简宜几乎半个身子僵住,他的眼中如有千山万水,而她从他的双眼里望见了她所有少女时代的回忆,一段一段的,带着锚点的,全都与他有关。
她攥紧了手心。
在这一刻,她只剩下茫然,因为连她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她不知道她到底还喜不喜欢他。
“早在一年前,我就该先开口的,如果那时候我做出了不同的选择,我们之间就不会绕了那么多的弯路。但我想我们还没有完全错过那场雪……”
傅屿岸的手落在她的发间:“简宜,你还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风声盖过了心跳声,简宜觉得自己失去了思考能力,她一向是个做事果断的人,可此时此刻,她犹豫了很久。
因为面前的是她第一次真心喜欢的人,可好像又有什么不一样了。
望向远处漆黑的夜空,她做了一个决定。
“如果待会我数到十,外面刚好有人在放烟花,我就答应你。”
傅屿岸没想到她会这样说,神色一滞。
现在已经过了放烟花的高峰期,已经有半个小时没有人再燃放烟花。从这个角度来看,他没什么希望。
这边,简宜已经开始倒数——
“一、二、三、四、五……”
傅屿岸听见自己心跳声剧烈。
简宜还在倒数,声音却逐渐紧绷,夜空一片安静,然而就在她数到第十秒的时候,烟花从平地升起,砰地一声,在高空绽开。
无比绚烂。
竟比今天她看过的所有烟花都要好看。
傅屿岸庆幸,仰头望向眼前的烟花,那阵急促的心跳声仍未平复。
“简宜,”傅屿岸笑着说,“说好了,你不能耍赖。”
“我没说要耍赖。”她声音弱了些。
傅屿岸喉结滚动着,试探性地伸出了手,指尖触碰,他握紧了她的手,简宜没有拒绝。
烟花声响太大,简宜没有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直到卫寒已经走到她眼前,她才脸色变了变。
“你刚刚去哪了?”她问。
卫寒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死死地盯着他们十指紧握的手,最后视线落在她泛红的右耳。
“什么意思?”他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望向简宜,“你们为什么牵着手?”
傅屿岸正要开口,简宜却阻止了他。
“我来和他说吧。”
她觉得她的确该和卫寒把话说清楚。
傅屿岸迟疑了片刻:“好,我就在楼下。”
这下天台上只剩下她和卫寒两个人。
虽然刚才这么说,但其实她也没想好要对卫寒说什么。
简宜从上高中以来不乏被人告白,她一般拒绝的话术都是“谢谢你的喜欢,希望你早点找到互相喜欢的人”。
但这些话对卫寒来说没有必要,因为他看上去也没有多喜欢她,而且以卫寒的速度估计半年能换三个女朋友,她说这些话反而显得太可笑。
一时,简宜确实有点头疼。
低头看见卫寒裤腿上都是泥,鞋子脏得不像话。
“你刚刚去哪了,怎么鞋面都是泥。”她问。
“不用你关心,”卫寒还在固执地问,“你只需要告诉我,他为什么牵你的手?”
“你不要告诉我,你们在一起了。”就这片刻,他想到了最坏的答案。
话音刚落,他看到眼前的人竟然真的点了点头。
烟花还在头顶绽开,照得黑夜如同白昼,卫寒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不明白他只是离开了三个小时,他只是去镇上买了些烟花,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听见简宜闷声说:“明天九点,镇上有一趟可以直达江城的大巴车,你早点回去吧。”
“你现在是嫌我多余了?”
简宜好心提醒的话,被他误解成这样。
她一下也没了好脾气:“卫寒,你弄清楚,不是我让你来的。”
“是,是我自己要来的,是我非要赖在这里的,全都是我自作多情,”卫寒心里难受得要命,眼睛又酸又涩,“我担心你没钱回家过年故意给多了你两万块,我担心你打不到车回家特意租了车送你回去,我担心你放寒假会忘了我,所以我死皮赖脸跟来的。”
骤然听到这些话,简宜还是有些诧异。
原来那两万块竟然是这样的意思。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觉得我这也不会那也不会,但我从小的生活环境就是那样的,我不需要去学习那些东西,不需要知道切菜有多少种刀法,不需要知道怎么样‘勾芡’,什么是‘挂霜’——”
简宜打断了他:“所以,我说我们不合适。”
“可我现在在学了啊……”卫寒眼睛红了,声音裹在风里听不真切,“我才刚开始学,你根本没给我机会。”
第25章 [VIP]
护栏上有蚂蚁爬过, 简宜缩回手,又低头看了一会。
“体验生活玩够了就回家吧,你像以前一样就挺好的, ”简宜停顿了片刻,“真正喜欢你的人不需要你为她做任何改变, 不喜欢你的人,你做什么都没用。”
她说得这么直白,卫寒当然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勾了勾唇,笑得有些苦涩:“今天是除夕, 你就不能让我开心一点吗?”
前面卫寒说了那么多的话, 简宜心里都没有任何触动, 唯有这一句让她的心被刺痛了一瞬。
她小声说了句:“卫寒,除夕快乐。”
烟花还没燃尽, 卫寒抬头,天边残留的火花星子似要落入他的眼睛。
他忽然开口问她:“好看吗?”
“什么?”
“烟花。”
简宜点头:“嗯。”
听见她的回答, 卫寒今天晚上第一次露出发自真心的笑容。
临走前, 简宜听见他说:“送你的最后一场烟花。”
简宜从天台下去时,卫寒大概已经离开很久了。
客厅里, 傅屿岸正在教心玥做习题, 讲的是物理题,她也在旁边的小凳子坐下一起听讲。
傅屿岸看了眼简宜, 对心玥说:“要不让你姐姐来讲?”
简宜连连摆手:“我物理最差了,知识早就忘光了,我只是来旁听的。”
这话倒是不假, 傅屿岸以前每次教她算物理题, 她都是哈欠连连。
这次也是一样,才听了五分钟, 简宜就开始走神,她无聊翻起了心玥放在旁边的草稿纸。
刚翻开几页,就看到了一幅画。
才看了一眼,她就认了出来这是卫寒画的。
因为画的是一窝刚孵出来的小鸡,其中有一小黄鸡只正抬起左脚鬼鬼祟祟地准备逃跑。
这画挺有个人特色。
简宜嘴角弯了弯。
心玥似是留意到她的反应,主动开口:“这是你那个同学画的。我看见他下午还问妈妈能不能把那个小鸡送给他呢?”
连傅屿岸都笑了笑。
简宜好奇:“那妈妈怎么说的?”
“妈妈说,等这个小鸡再养大一点再给他寄过去,这样直接就能吃了,他听到的时候还被吓到了,你都不知道他当时的反应可好玩了。”
简宜光是想象那个画面就忍不住笑出声。
拿起本子翻到下一页,没想到竟然还有一幅画。
他画了一个农场,草地上有一大群小鸡,栅栏里关着牛和羊,男主人和女主人正坐在门口的躺椅上晒太阳。
这个女主人有点眼熟,因为画的好像是她。
简宜看了两眼,把这幅画撕了下来,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傅屿岸疑惑,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
除夕夜要守岁,零点要放鞭炮,往年这些事都是简宜去做的,但今年傅屿岸在,于是她成了在旁边看热闹的那一个。
红色的鞭炮放在门前的空地上,傅屿岸在点燃引线前,望向站在门口的简宜和简心玥。
“准备好捂耳朵啦。”
简宜点头,立刻拉着简心玥闪得远远地,双手捂住耳朵,捂得严严实实的。
邻居家已经开始放鞭炮,简心玥大声地喊道:“傅老师,我们捂好啦!”
“好。”
打火机窜出火舌,鞭炮点燃,红色的碎纸夹杂着灰尘飘洒在空气中,很有过年热闹的气氛,傅屿岸看着对面笑得眉眼弯弯的简宜,他忽然觉得这一年来心口缺的那一块终于完整了。
零点刚过,每家每户都亮着灯,阿青叔叔家还很热闹,大家都聚在他这里打牌,地上还放着好几个酒瓶,看这阵仗大概要打到凌晨两三点。
简宜这会还精神得很,过去看他们打牌。
阿青叔叔却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傅屿岸,伸手吆喝他一起过来玩,傅屿岸摇了摇头,笑着拒绝。
简宜问他:“你怎么不去?”
傅屿岸:“我担心赢太多,他们会不开心。”
简宜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像是不相信。
傅屿岸无奈地笑了笑:“要不要我去试一试?”
一个小时后,简宜终于承认他说的话是真的。
阿青叔叔一开始还能抖着腿一边抽烟一边打牌,后来腿也不抖了,那烟夹在手上烟灰掉了一地,他再也没抽过。
大概是没心情抽。
在一旁观战的简宜看到傅屿岸回头看了她一眼,像是在问她现在信了没,她比了个大拇指,用口型说了两个字“厉害”。
傅屿岸没再继续下去,也没要他们的钱,等到散场时,他特意上前去问:“青叔,您之前189开头的手机号还在用吗?”
对方挠了挠头,似在思考:“没怎么用了,好像都欠了快两个月的话费了。”
“那您能把这个手机号给我吗?”
阿青叔叔进了房间拿手机卡,简宜问傅屿岸:“你为什么想要这个手机号?”
傅屿岸揉了揉她的头发,没说话。
他上个月有次喝醉打过一次这个号码,但是发现已经打不通了,说不清是为什么,那一刻他的心里空落落的。
他想,大概是不习惯这个号码再也拨不通的感觉。
时间已经很晚,她送傅屿岸到村口,他的车就停放在那里的树下。
去的路上,简宜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对了,有件事我应该告诉你。”
“嗯?”
“我不会那么早结婚的。”
在简宜心里,这是这段恋爱的前提,她现在年纪还小,对未来还没有任何规划,不可能那么早就步入婚姻。
傅屿岸怔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他以前说过的要在三十一岁之前结婚的事情。
“那天的话,都不作数了。”
“为什么?”简宜迟疑着问道,“所以这是当初为了拒绝我而找的借口吗?”
“不是,我只是后来才发现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够被计划的,重要的不是计划,而是我在乎的人,”傅屿岸停下脚步,月色下,他弯腰俯身抱住她,“等你什么时候想结婚了,我们再来讨论这个问题。”
——
卫寒在窗边坐了两个小时。
零点一到,手机的提示音像放鞭炮一样相继响起,有人给他打了电话,铃声一直响,他没接听。
他坐在这个充满霉味的房间里,从窗口往下看,大街上张灯结彩,红色的灯笼高高挂着,行人成双成对,每个人的脸上都堆满了笑容。
这是他过得最糟糕的一个新年。
他想了想,去年的除夕他还在挪威滑雪,前年他躺在波多黎度假酒店的泳池里看海景,而今年他坐了十个小时的车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活受罪。
连他也觉得自己有病。
今天下午,他坐在简宜家的小木凳上甚至还做了一个短期的计划。
他在网站上收藏了一些视频合集——
《如何科学养鸡?20个实用干货分享》
《五分钟教会你徒手抓鸡,一次就成功》
《厨师进阶之路,别只会做快手菜》
《学会这十道菜,女朋友天天回家吃饭》
……
他计划了那么多事,想一件件地学,没想到还没开始实践,就已经结束了。
她不喜欢他。
所以他做什么都没用。
第二天一早,车停在楼下,司机为他打开车门。
来的时候后备箱里装满了东西,他的、简宜的还有她朋友的,可离开的时候里面只剩下他的行李箱,空荡荡的。
轿车启动前,他回头看了一眼。
简宜没来送他。
——
卫寒回去后,简宜的生活又恢复如常。
只是偶尔在刷到朋友圈时才会突然想起这个人。
他离开的第三日,定位就已经出现在德国的Düsseldorf。
卫寒原是个不爱发朋友圈的,一年也发不到十条,但这几日几乎每天都在分享各种动态,滑雪、赛车、射箭、越野……
简宜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转行去做了自媒体博主。
想来卫寒要是去做博主肯定会有一堆MCN机构抢着签约,至少她在短视频网站上看到的颜值博主哪怕加了厚厚的滤镜都还不及他的十分之一。不要说男网红,就是大荧幕里的男明星也没几个长得比他更好看。
晚上睡觉前,她随手点开了一个他半个小时前分享的野外赛车的视频,视频只有10秒左右的时长,但他露脸的时间只有2秒,是他摘下赛车头盔走过来的样子。
他穿着红黑配色的赛车服,瑰丽色泽的金发半湿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他把头盔随手扔到旁人手里,狭长的双眼略显烦躁地看向镜头,下一秒就黑屏了。
简宜愣了愣,怎么感觉几天不见他好像变好看了?
不过看他过得这么开心,那她就放心了。
她原本还有些愧疚,现在心里那一丁点怪异的感觉也全都消失殆尽。
因为,这才是他应该过的生活。
第26章 [VIP]
在楚格峰滑完雪, 邵逢开车去了附近的餐厅用餐。
去的路上,邵逢想起了什么,问坐在副驾驶的卫寒:“所以你除夕那两天去哪了?”
原本正闭目养神的卫寒忽然没了睡意。
他望向窗外:“没去哪。”
这么神秘, 这也不能说?
邵逢想起昨天他问卫寒为什么和简宜分手,他也是同样的反应。
只字不提。
卫寒越是不说, 他就越是好奇。
他装作不经意地问:“你说,你和简宜分手了,她以后要是在学校里碰见你,会不会尴尬?”
卫寒沉默了好一阵才开口:“她的事, 和我无关。”
这冷淡的语气倒是符合邵逢对卫寒一贯以来的印象。
“我看她脸皮挺薄的, 可能以后在学校里见到你都会绕远路。”
“其实我觉得她挺好的, 之前有次在图书馆遇到她,她还邀请我去她家乡玩呢, 她老家在哪来着,一下想不起来了, 反正离这里很远, 就记得她说她家乡有一个湖特别漂亮——”
他没有察觉到卫寒越来越差的脸色,还在继续往下说, 直到卫寒打断了他。
“她也邀请你去她家乡旅游了?”
“是啊。”
卫寒冷笑了声, 脸色变得更差。
她是什么旅游大使吗,怎么什么人都邀请?
“其实从一开始, 我就觉得你和简宜长久不了,没想到你们都在一起差不多半年了,也算挺久了。”邵逢认真地想了想, 他谈过的最长一段恋爱都还不到四个月。
卫寒揉了揉太阳穴, 不耐烦地说:“你没有别的话题能聊了?”
邵逢打着圆场:“只是有点感慨多说了两句,不过最近倒是觉得你分手后状态越来越好了。”
“当然, ”卫寒刻意地笑了笑,“我现在过得太开心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你以前不是吗?”邵逢疑惑。
卫寒被他的话哽住。
吃完晚餐已经是晚上八点,卫寒回了酒店。
靠在沙发上,卫寒点开微信,置顶的对话框还停留在一周前的聊天记录。
朋友圈显示99+的新消息,他五个小时前发的滑雪视频下有密密麻麻的点赞和评论。
这段时间,卫寒几乎每天都在发朋友圈。
他要让简宜知道他现在每天都过得很好,他要让简宜知道她不在他过得更好了。
他仔细看了一遍,在那密密麻麻的点赞评论下,没有看到他想看到的名字。
他在想,简宜到底有没有看到。
有没有看到他过得这么开心。
她要是没看到,那他岂不是白发了?
卫寒在德国呆了将近半个月,回国前,他在慕尼黑机场的候机室里刷到了简宜的朋友圈。
这么长时间以来,这是她发的第一条朋友圈。
卫寒的目光就这么突兀地停在那,手指没再往下划。
她站在境城的腊梅园前比了个剪刀手,配文:【新年,一切都是新的开始啦[兔子][兔子]】
她以前也常发这些,没有什么特别的。
只是,他忽然意识到他已经有半个月没见到她了。
旁边的邵逢眼角余光瞥见,挑眉:“你也在看啊?”
卫寒不自然地把手机反面盖上:“刚好刷到。”
“我正想给你看呢,”邵逢把手机递给他,“你看这一发照片多少男的评论,我记得这里面有两个人之前是不是追过简宜来着。”
卫寒把手机接过,只见底下有几条评论异常刺眼。
计算机1班郭锵:【拍的什么玩意?惊了,没有一张不好看的[狗头]】
英翻2班周昱伟:【谢谢,有被美到[双手合十]】
新闻1班谢棕:【你好,结芬[玫瑰][玫瑰]】
卫寒额头青筋跳了跳。
她哪来这么多低质量朋友。
卫寒点开简宜之前的朋友圈,越看眉头皱得越深。
十分钟后,邵逢拿回手机,正要继续往下看,忽然吓了一跳。
卫寒不知什么时候用他的账号回复了谢棕一句:【神经病。】
也不知道谢棕有没有看到,邵逢立刻按了删除。
虽然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但以后在学校里再碰到那得多尴尬。
他碰了下卫寒的胳膊:“你吃醋了?”
卫寒面无表情否认:“怎么可能。”
“简宜长得漂亮,性格又好,之前就很多人追,你又不是不知道。”
“和我有什么关系。”
邵逢见他这样说,附和了句:“也是,你们都分手了。”
登机的途中,卫寒再次点开了简宜的朋友圈,把照片保存在相册。
在两万英尺的高空,卫寒再次点开了这张照片。
可他看得越久,越觉得不对劲。
将照片里路过的摩托车的后视镜放大了十倍,他认了出来,那个穿着黑色大衣拿着相机给她拍照的人正是他的舅舅。
——
傅屿岸只在境县呆了一周便回了江城工作,等简宜寒假结束要回江城那几天,他本想开车回来接她,但遇到突发状况要去一趟美国,他安排了司机过来接她。
傅屿岸在电话里和她说明情况,简宜没太听懂,大意是有一个很重要的合同需要他本人出席签约。
“没关系,其实你也不用让人来接我的,现在不是春运了我能买到火车票,不用那么麻烦的。”
“简宜,我现在是你男朋友了,怎么还对我这么客气,”他的声音沙哑且低沉,“多想像以前一样,早上一醒过来就能看到你好几页满满的信息。”
简宜大一新生入学那天,他正好在国外出差。
因为时差的关系,他一早醒过来才发现昨天晚上简宜给他发了好几页的消息,她兴奋地和他分享她住的宿舍、她吃的晚餐、她的舍友……
简宜和他开玩笑:“我现在长大了,不像以前那么幼稚了。”
“那还是幼稚一点好,”傅屿岸笑得有些苦涩,“以前有什么事情你第一个想到的人都是我,现在你遇到事情想到的竟然是不能麻烦我。”
简宜默不作声,她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傅屿岸提起了半个月前的事:“上次你是不是也怕麻烦我,所以发朋友圈前把我屏蔽了。”
他说的是除夕前两天,她发朋友圈说今年没法回家过年的事。
简宜诧异:“你是怎么知道的?”
傅屿岸只笑,没说话。
简宜猜大概又是心玥说漏嘴了。
她解释:“我是担心你看到消息会特意来接我,你要是来接我就没办法和家人过年了。”
傅屿岸弯了弯嘴角:“原来是为了我考虑。”
简宜连忙岔开话题:“你这次要去美国多久?”
“快的话一周,慢的话可能需要半个月,”傅屿岸停顿了片刻,“你……会想我吗?”
“当然。”简宜立刻点头。
傅屿岸此刻很希望刚才打的是视频电话,这样他就能看见她的表情。
他想知道她有没有骗他。
这通电话聊了快半个小时,司机已经在村口等了好一阵,简宜不想让别人等太久,便先挂了电话。
简妈妈知道简宜今天要去学校,提前两天就准备好了东西,大包小包的,分门别类地放好。
司机帮忙把行李放进后备箱,简妈妈指着车里的东西,对简宜说:“这个是刚晒好的果干,给你同学的,这个是糯饼,你饿了留着路上吃,这是你青叔酿的酒,到时候记得拿给傅老师。”
“嗯,知道啦。”
简妈妈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还有傅老师的外甥,他有没有什么爱吃的,也顺便带点过去。”
简宜摇头:“不用了,他家里什么都有。”
“别人家里有那是一回事,我们心意要给到,怎么说他也是你的同学而且还是傅老师的外甥,要是发现你给其他同学都带了,就他没有,他会怎么想。”
简宜撇嘴,我管他怎么想。
不管她怎么说,最后还是拗不过,她只好又多带了一袋糯饼过去。
给卫寒是不可能的。
她一个人也能吃双份。
就算给卫寒了,最后的归宿肯定也是扔到垃圾桶里。
轿车驶向高速,简宜在背包里翻找耳机时看见了一样东西。
是那个理查德·米勒的腕表。
这是心玥昨天拿给她的,说是在厨房的架子上看到的,问她知不知道是谁落下的。
简宜头疼,这人怎么总是丢三落四的。
这个手表那么贵,要是寄快递她怕弄丢了,而且也不知道该保价多少才合适。
想了想,她对着手表拍了张照片。
时隔半个月,她再次点开卫寒的对话框。
简宜:【你的手表落在我家了。】
她把手表的照片发了过去。
半个小时后,她正睡得迷迷糊糊,手机忽然震动了下。
卫寒回了消息过来。
【扔了吧。】
简宜:【???】
又扔?
她送的特产扔了,她放在他公寓的家居拖鞋也扔了,现在连落在她家里的手表竟然也要扔了,
这么贵重的东西说扔就扔,他是不是有病?
她甚至怀疑,他处理物品的方式是不是只有这一种。
她记得之前在网上查到这款手表被称为“亿万富翁入场券”,连入门级的都要五六十万,她不知道卫寒这款要多少钱,但按他平时铺张浪费的性格,肯定也不便宜。
她在键盘上打字:【等你回学校了,我让邵逢拿给你。】
这会卫寒倒是回得快了。
【为什么让邵逢拿给我。】
简宜:【你不是不想见我吗?】
东西都宁愿让她拿去扔了。
卫寒那边显示正在输入中,可是迟迟都没有回复。
中途经过高速上的长隧道,没有信号,简宜靠在车座上休息了一会,没想到这就睡着了,等她醒过来已经到了服务区。
司机下车去买水,简宜拿出手机看了眼。
半个小时前,卫寒回了消息。
【周六晚七点,我在公寓。】
留这么一句话,卫寒自顾自地结束了话题。
简宜一头雾水,明明是他自己丢三落四,怎么还要她上门把东西拿给他?
果然是少爷脾气。
回到学校已经是晚上九点,她提着行李箱进门。
只是,一推开门发现大家都围在孟雅琳的座位旁,阿楚给她拿纸巾,朱婷雪拍着她的后背。
孟雅琳正趴在桌子上小声抽泣,断断续续说着话,简宜听了好一阵才听明白,原来是她寒假的时候和高中同学在一起了,但还不到一个月就吵了三次架,还闹到快要分手。
阿楚和孟雅琳都劝她分手算了,没必要再为了这种人难过影响自己的情绪,而且他们还是异地恋,异地恋有几对能长久的。
但孟雅琳又有些舍不得,毕竟她从高中就开始喜欢他,就这样分手又有些不甘心。
“如果这个周末他还不过来找我,那就分手。”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孟雅琳自己都有些没信心。他男朋友在琼市上学,坐火车过来也要八个小时。
她转过头问简宜:“你以前和卫寒吵架都是谁先认错的?”
简宜愣住,这个问题确实让她犯难。
因为她认真想了想,她和卫寒在雇佣关系存续期间还真没怎么吵过架,毕竟他们也不是真的情侣,这种纯粹的金钱关系非常牢固,在不伤害到利益的前提下,她大多时候都是听卫寒的,也没时间和他计较这些。
“我和他很少吵架,”防止被问,简宜先开口,“这次分手是因为别的原因。”
“是吗?”孟雅琳觉得不太对劲,“可去年九月份运动会那一次,你不是和我说快要分手了吗?”
“哦,你说那一次,”简宜恍然,她都差点把那事给忘了,“那次自然而然地就和好了,没多严重。”
眼看着话题就要转到自己身上,简宜连忙把话题岔开,把关注点又绕回了孟雅琳的异地男友。
聊到快十二点,大家才去睡觉。
宿舍里安静了下来,可简宜刚才被朱婷雪这么一问,死去的记忆突然开始攻击她。
她想起了三个月前校运会那件事。
其实那一次也不能算是吵架,当时她就觉得有点莫名其妙的,可现在她好像突然明白了原因。
起因是九月份校运会4x100米男子组接力赛,他们班和卫寒班在初赛的时候分到了同一个小组,也是在比赛那会,她才知道原来卫寒也上场了,还是最后一棒。
简宜读的是商英,班上一共就只有七个男生,上场的这四个都是赶鸭子上架去的,她本来没抱什么希望,没想到正式比赛的时候竟然超常发挥,第一棒和第二棒都是第一名,虽然拉开的差距并不大。
她们班的人霎时沸腾了,在那样的气氛渲染下,班上的人都喊破了嗓子给自己班加油。
因为只要保持现在的成绩就能出线晋级到决赛了。
简宜正好坐在观众席第一排,喊得嗓子都沙了,拼命挥舞着充气棒。
尤其第三棒,她们班马上就要被对方超过了,她和朱婷雪一起喊着:“加油,魏翌!最后一棒靠你了!”
话音刚落,还在第四棒等待的卫寒忽然扭过头看向观众席,他从周遭所有嘈杂的声音里准确无误地辨认出她的声音,直直地看向她。
视线撞上的那一秒,说实话,简宜被他看得有些发憷,可她明明也没做错什么。
她尴尬地笑了笑,还没等她做什么反应,卫寒已经转过了头,因为第四棒的交接马上就要开始。
如果说刚才他们班还有一点胜算,现在是一点胜算都没有了,因为卫寒从起跑开始就把他们班的魏翌远远甩在身后。
卫寒跑得越快,她的心越凉。
很快,卫寒冲到终点线,观众席上一阵欢呼,一群人上去给他递水递毛巾,男的女的都有。
而简宜还在看着他们班的魏翌,最后两秒魏翌被新闻班的反超了,最后只拿了第三名。
虽然有点可惜,不过已经比她想象中的要好很多。
魏翌看着脸色不太好,唇色发白,她和孟雅琳走下观众席找他。
“魏翌,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孟雅琳说着给他递了瓶矿泉水。
“还好,就是头有点晕,可能有点低血糖,”魏翌坐在操场旁的座位上,“能帮我把书包拿过来吗,我书包里有巧克力。”
简宜应得很快:“好,你等会,我马上来。”
简宜立刻跑回去观众席第一排去拿书包,她刚才记得魏翌的书包就放在她们座位旁边。
当她抱着魏翌的书包回来,眼角余光瞥见卫寒就坐在身后那一排的座位上,他今天穿着一身白色运动服,很显眼,额前的头发半湿,明明是在仰头喝水,可那双好看的眼睛分明一直盯着她,那眼神冷得让她打了个寒颤。
他们班不是拿了第一名吗,怎么还一副很不满意的表情?
简宜把书包递给魏翌,他让她帮忙打开书包的夹层,她刚把巧克力递给魏翌,旁边好像突然多了个人。
卫寒走过来也不说话,就这么站在她旁边,简宜没有发现,反倒是孟雅琳拼命朝她使眼色:“简宜,你男朋友来找你了。”
“啊?”
简宜转过头,看见卫寒时还有点懵。
卫寒开口问她的第一句话就是:“结束了?”
“嗯。”
简宜点头,他们班下午的项目已经全都结束了。
“饿不饿?”
“有点。”
“走吧。”
临走前,视线瞥到她手上拿着的黑色书包,卫寒脸色阴沉,说:“书包不还给别人?”
简宜恍然,这才记起把书包还给魏翌。
走出校门那段路,卫寒一直沉默着,简宜以为他在想事情,也没有打扰他。
只是,卫寒忽然问她:“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这人总喜欢整反问句,有事从来不好好说,总让人猜来猜去。
简宜想了想:“有啊,我正想问你,我们待会吃什么呀?”
下一秒,卫寒停下了脚步,神色不悦:“不是让你问这个。”
简宜点头,哦了声。
“那请你明示,我应该问什么?”
卫寒开始不耐烦:“好,那我问你,你刚才在做什么?”
“我刚才不是在看比赛吗?”简宜疑惑。
“那看比赛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简宜如实回答:“在给我们班的同学加油。”
问题终于来到了重点,卫寒问她:“你是谁的女朋友?”
简宜噎住,停顿了两秒钟,小声说:“你的。”
顺着这个思路,她好像听懂了,大概是她刚才忽略了他没给他加油,让他在朋友面前丢了面子,所以现在来找她兴师问罪了。
果然,卫寒冷笑了声:“你还记得是我女朋友?”
简宜不敢说,她刚才确实是忘记了。
简宜试图缓解气氛:“你看,我加不加油有什么区别呢,你不都是第一名,我们班才第三。”
卫寒勾唇:“简宜,你的集体荣誉感真的很强。”
这阴阳怪气的,简宜自然不会觉得是赞美。
她不敢说话。
临走前,卫寒对她说:“你好好反省一下。”
简宜懵了。
不是说去吃饭吗?
饭也没吃着,她又走去了食堂。
那天卫寒都没有给她发信息,她想着他大概是还在生气,她想着第二天决赛的时候再给卫寒加油,没想到第二天决赛根本没看见他,金融班的第四棒还换人了。
从那天开始,卫寒几乎有半个月没联系她,她觉得自己应该是被炒了,所以在孟雅琳问她为什么最近没看见卫寒时,她给出的官方回答是“冷战了两周,可能要分手了”。
虽然半个月没联系,但月底卫寒的工资还是准时发了,而且没扣一分钱。
不拖欠工资的老板就是好老板。
简宜觉得卫寒在这方面做得是很好的。
那天拿到工资,简宜狠狠地挥霍了一把,买了烤红薯、烤鸡翅和奶茶。
回到宿舍,她把这些东西摆在桌面上拍了一张照,发给卫寒。
她说:【谢谢哦,我拿你发的工资买了这么多东西,超好吃。】
卫寒没回。
尝试搭话失败,简宜转入正题,她开始发表她的离职感言。
【本来今天最后一天想请你吃饭的,但想着你应该没有时间,所以这些话就在网上说啦。
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算长,但这段时间跟在你旁边吃到了很多好吃的,还见识了很多以前从来没接触过的,比如去看了画展、音乐剧表演,还有人生第一次坐了游艇,出海的时候还见到了鲸鱼!最重要的是谢谢你从来没拖欠过工资,发得特别准时。
好像一不小心话说多了,总之希望你学业顺利、天天开心,以后一直都这么有钱。[烟花][烟花]】
毕竟要离职了,她把所有能想到的好话全都说了出来。
严谨起见,简宜又检查了一遍字句才把信息发出去。
这边消息刚发出去,那边卫寒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最后一天是什么意思?”他声音有些紧绷。
“你不是要把我炒了吗?”
电话那头卫寒闷声回道:“我没这么说。”
简宜还愣着,又听见他说:“我只是让你反省。”
反省是什么意思。
简宜想了想开口:“是要写检讨报告吗?多少字?能不能少写一点,最近作业太多了。”
这回沉默的人变成了卫寒。
“算了,也不知道早点打电话过来。”卫寒的声音变得不自然,“你的祝福我收下了,明天想吃什么?”
“嗯?”
“明天带你去吃好吃的。”
简宜喜出望外:“那吃上次那家日料可以吗?”
“可以。”
简宜现在回想起来,竟觉得这些事情遥远得像是上辈子发生的。
这天晚上睡觉前,她习惯性地刷新了一下朋友圈。
今天卫寒竟然什么都没发。
——
周六下午,市中心的篮球馆一如既往地热闹。
场上的比拼正如火如荼,卫寒却提前退场。
他正坐在休息室的凳子上系鞋带,邵逢推开门朝他走过来。
“怎么今天这么快就不打了?”邵逢看了眼时间,“现在才五点,还早着呢。”
“嗯,不打了。”
卫寒只应了声,没作过多的解释。
邵逢想着他估计是累了,便说:“行,那我也不打了。晚上阿远约我吃饭,一起?”
“你去吧,”卫寒拒绝得干脆,“我晚上有事。”
“约了人?”
“嗯。”
“谁啊?”邵逢忽然八卦起来,试探性地问了句。
“你哪来这么多问题。”
虽然卫寒这话语气不好,但邵逢能感觉到今天他似乎心情不错,想起刚刚打球的时候卫寒几乎是每隔十分钟就看一次手机,像是生怕错过了时间。
那应该约的是个挺重要的人。
卫寒已经系好了鞋带,只是临走前,邵逢想起了一件事。
“对了,有样东西要给你。”
卫寒:“什么?”
“你在这等我一下。”
邵逢转过身在休息室的储物柜里翻找,卫寒在门口等了两分钟他还没动静,起身离开。
还没走出篮球馆,邵逢就在身后喊住他,给他隔空扔了一样东西。
卫寒随手抓住。
等他看清手里的物品后,卫寒的脚步突兀地停在门口,心里那点隐秘的、带着期待的火光骤然熄灭了。
“简宜昨天去教室找我,她让我拿给你的。”
卫寒下颌紧绷。
这个没有诚信的人。
“你怎么把手表落在她那里了。”
他记得他们分手都有差不多一个月了,怎么现在才想起来还。
卫寒没说话。
“我早就说了简宜脸皮薄,你们这一分手,她肯定会避免和你碰面,这不就找上我了。”
邵逢还在说着话,卫寒又把那块手表扔给了他,他一时没准备险些没接住。
“明天让她过来找我,”卫寒薄唇紧抿,“你自己找借口。”
——
周日下午五点,简宜站在一栋郊区的别墅前。
在她眼前的是一幢法式庄园豪宅,两面环湖,坐北向南,即便是冬天,仍有名贵的花卉沿途盛开,花枝倒影在湖水里,斑斓又梦幻,像藏着另一个私人花园在水下,正中央是一座喷泉雕塑,隔着一段距离,还能听到喷泉里传来钢琴声,隐约能听见正在演奏的是李斯特的《艾斯德庄园水的嬉戏》。
根据邵逢给的地址,是这里没错。
这个像景区一样的地方,就是邵逢所说的朋友的家。
昨天晚上邵逢给了她一个快递纸箱,问她能不能帮忙送到这个地址,她一开始没答应,但邵逢说里面的东西特别重要,所以他需要找个信得过的人帮忙送过去。
他双手合十,诚恳请求,就差给她跪下来了,于是简宜那句拒绝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刚在大门前站定,就有人上前为她带路。
绕过花园,又走了约莫十分钟,简宜在一个室内泳池前停了下来。
她有些迟疑,但对方微笑着和她示意:“您进去就是了。”
简宜忐忑地走了进去,直到看到那个在泳池里□□的背影,她这才知道自己被骗了。
她也不说话,就这么站着在旁边看了几分钟。
泳池里的金发少年终于不再沉迷于展露自己的游泳技术,从水里游上岸,缓缓走上一旁的扶梯,水沿着锁骨一路往下滑过他赤/裸的上半身,在腹肌那里打了个旋,又直直地流向人鱼线,没入深处。
旁边有人给他递了件浴衣,他随意披在身上,朝简宜走了过来。
走近了,她这才发现原来卫寒的锁骨下方有一颗很小的痣,竟有种难以言喻的性感。
如果说此前她还觉得卫寒是个长不大的小孩,但此时此刻她感受到的是强烈的男性荷尔蒙,带有危险性质,容易被他蛊惑。
她迅速移开眼,将纸箱放在地上。
不用问,她也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
她忍不住开口:“你让我过来找你,到底想做什么?”
卫寒正用白色的毛巾擦拭头发,语调慵懒:“这么贵重的物品,本来就应该你自己拿过来。”
“……”
她怎么记得一周前,他说要把它扔了?
“这个手表是我在你家里洗碗的时候落下的,所以你负有一定的责任。”
他这么一说,她这才望向卫寒正在擦拭头发的手。
真让人难以置信,这双矜贵得像艺术品一样的手竟然在她家里洗过碗。短短半个月,恍如隔世。
她还在发呆,卫寒却刻意提起某事:“听说我舅舅前几天出国了?”
“嗯。”
“他根本就不喜欢你,你们刚在一起十八天,他就出国了,显然,对他来说,工作比你重要。”
原来今天是她和傅屿岸在一起的第十八天,她自己都不记得了。
“他有自己的工作,我能理解。”
卫寒冷哼了声:“你对他总是很宽容。”
“不是宽容,而是信任,”简宜纠正了他的说法,“就算不在同一个地方,但我知道他在做他热爱的事业,我也在实现我自己的目标,我觉得现在这样很好,过得很充实,也很开心。”
卫寒留意到了这段话的重点。
“和他在一起,很开心?”
“对。”
听到她的回答,卫寒竟然有种意料之中的感受。
意料之中的难过和失望,意料之中的胸腔闷窒感。
“其实,我最近有看你的朋友圈。”
卫寒猛地抬头,眼睛亮了亮。
“看到你去滑雪、赛车、跳伞,过得特别精彩。”
卫寒嘴角轻扯:“当然,我现在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每天都过得很开心。”
简宜笑着点头:“那就好。”
从她的表情来看,她像是发自内心地替他开心,可他又觉得不对。
明明这就是他发朋友圈的目的,可现在目的达到了,他又觉得哪哪都不对。
这不是他希望听到的答案。
这天,临走前,简宜告诉了他一件事。
“有时候我觉得很多事情都是命中注定,就像除夕那天他向我表露心意,我当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所以我对他说‘如果我数到十正好有人在放烟花,那我就答应你’。你知道吗,就在我数到第十秒的时候,烟花突然在头顶绽开——”
“我想那应该是你放的,”简宜望向他,把后半句话说完整,“是你放的烟花。”
第27章 [VIP]
孟雅琳和她男朋友复合了。
周六, 她和孟雅琳一大早就出了门,打算吃完早餐就去图书馆自习。
一路聊着下楼,刚走到宿舍楼下, 突然孟雅琳不说话了,眼睛直直地望向校道的某处,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简宜看到了一个穿着黑色毛衣的男生站在那,孟雅琳眼睛红了红,立刻跑了过去。
看到他们抱在一起的背影, 简宜竟有些感动。
隔着一段距离, 隐约还能听见孟雅琳带着哭腔在埋怨:“你怎么才来?”
“我昨天一下课就去了火车站, 坐了八个小时的车,凌晨三点才到的, ”男生有些无奈,“你总不能让我三点就过来找你吧, 万一吵到你睡觉, 是不是又要生我气了。”
“我哪有那么无理取闹。”孟雅琳被逗笑,“我给你的期限是上周不来就分手的, 你已经迟到一周了。”
“我上周一直在忙, 这周才有时间,别气了, 我保证下次不会再惹你生气了。”
“你最好是。”
“走吧,去吃早餐。”
“等下,我舍友还在呢, ”孟雅琳这才想起简宜还在旁边, 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去和她说一声。”
还没等孟雅琳开口, 简宜就识相地说:“快去约会吧,不用管我。”
那天晚上孟雅琳快十点才从外面回来,分开还没一会,又和男朋友打起了电话,整个宿舍都笼罩在热恋的粉红气泡里。
孟雅琳挂了电话,有感而发:“姐妹们,恋爱真的太快乐了,我现在幸福得要晕过去了。”
阿楚嘴贫:“那建议你现在就晕过去,那股恋爱的酸臭味太难闻了。”
朱婷雪帮腔:“我怎么记得上周有人还在宿舍里哭鼻子呢。”
孟雅琳不好意思了起来:“哎呀,恋爱不都是这样子的吗,肯定有开心的时候,也有不开心的时候。”
朱婷雪:“你看简宜情绪多稳定,谈了半年,也没见她和你一样。”
正在背单词的简宜噎住。
怎么又聊到自己头上了。
这么说着,她拿起手机看了眼,她和傅屿岸的聊天记录停留在昨天互道晚安的短信。
虽然说他们在一起了,但这段时间她好像确实没有感受过像孟雅琳一样的心情,那种炽热的、全心全意地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大概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刚上大学的时候,她每天都期待收到傅屿岸的短信,一天能给他发十几条信息,掐着他下班的时间给他打电话,可现在她好像没了那种分享欲。
第二天早上,孟雅琳出门前让大家帮她挑衣服。
她自己选了好几套都不满意。
简宜正帮她搭配着,突然手机响了。
她手上搭着件衣服,走过去拿手机。
屏幕显示,是傅屿岸打过来的。
简宜有些疑惑,她算着时差,他那边应该还是凌晨。
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电话一接通,傅屿岸问她:“在忙什么?”
“在给舍友选衣服呢。”
“选衣服?”
“对啊,”简宜站在阳台,望向里面正忙得团团转的孟雅琳,“她要去和男朋友约会,大家在给她出谋划策,现在还没选好。”
傅屿岸在电话那头轻笑了声。
“他男朋友昨天从很远的地方过来的,坐了八个小时的火车呢,”简宜看了眼时间,“不说了,他男朋友还在楼下等她,我要进去帮忙了。”
在她挂电话前,傅屿岸突然喊她的名字:“简宜。”
“嗯?”
“忘了告诉你,你男朋友也在楼下。”
简宜脚步顿住,转身望向宿舍楼下的空地,傅屿岸穿着一身浅灰色的大衣,站在树下对她笑
她又惊又喜:“你回来了?”
“刚到,”傅屿岸想起刚才她说的话,“你先忙,我的车就在学校侧门。”
等孟雅琳换好衣服去约会,简宜也出了门。
他的车就停在学校侧门,这附近没有公交站,平时很少有学生经过。
见她过来,傅屿岸也往前走了几步,眸中笑意渐深。
简宜想起那天孟雅琳和她男朋友抱在一起的画面,她走过去时,也伸手抱住了他。
这是一个试探性的动作,她觉得她应该这么做。
大概是太意外了,她能感觉到傅屿岸身体忽然僵硬了一瞬,低头看了她一眼,喉结上下滚动着,小心翼翼地回抱住她,随后收紧了手臂,抱得更深。
他的声音比怀抱更温暖。
“我现在相信了。”
“相信什么?”简宜不解。
“相信你这几天,确实在想我。”
简宜点头:“当然。”
“我也很想你,”傅屿岸哑声说道,“想到今天能见到你,从昨天开始我就已经在期待了,但没想到现在这一刻,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好一百倍、一千倍……”
他签完合同,一刻没停歇坐了最近的一趟航班回来,直到飞机在江城落地,那种心慌的感觉才得以缓解。
“这几天有见过卫寒吗?”
“有,”简宜没隐瞒,“他落了手表在我家里,我拿去还给他了。”
傅屿岸有些不高兴了。
“那他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她摇头,“把手表还给他我就回来了。”
傅屿岸低头看她的眼睛,似乎想分辨她话里的真实性。
大概觉得自己现在太过多疑,他自嘲地笑了笑,从车厢里拿出一个白色的礼品袋。
她看了眼包装,问他:“是裙子?”
傅屿岸点头:“嗯,路过橱窗时恰巧看到了,觉得你可能会喜欢。”
想来应该是很贵的衣服,简宜没有伸手去接。
傅屿岸俯身,再次抱住了她。
“简宜,你要给我对你好的机会,好到足以让你忘掉你的上一段恋爱。”
——
卫寒周末回了一趟家。
他近期让人把学校附近的公寓重新装修了一遍,所有多余的物品全都清理掉了,所有家具也换了,整个房子装修成了完全不一样的风格,看不出一点以前的痕迹。
可他还是不想住在那里。
他近来常常失眠,有时一睁眼就是一整夜,有时还做噩梦,或许也不算是噩梦,只是梦里一片混沌,耳边像是总能听见烟花绽开的声音,每每听见这声音,他难受得快喘不过气,下一秒就醒了过来。
知道他要回来,傅钰萍提前让佣人准备好了菜。
餐桌上,傅钰萍再次聊起了同样的话题。
“之前你爸爸和你提过出国念书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卫寒想也没想就拒绝。
“不去。”
“为什么呢?”傅钰萍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抗拒。
卫寒没说话。
“是不是在学校里有舍不得的人?”
傅钰萍的确听邵逢提起过卫寒谈恋爱的事情,听说对方的家庭不太好,她说:“那她有没有心仪的大学,你们可以一起出国,钱的事情让她不用担心,你在国外要多照顾她一些,别辜负了别人。”
卫寒仍旧默不作声,却一下没了胃口。
聊起这个话题,傅钰萍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饶有兴致地问:“我听说屿岸最近也谈恋爱了,那个女孩还是你们学校的,你认不认识?”
卫寒拿着筷子的手一顿,声音有些紧绷。
“不知道,不认识。”
“屿岸这人做事一向认真,这么多年都没见他恋爱,说是要以事业为重,可我听郭助说他这次去出差,刚签完合同还没收尾就赶着回来了,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傅钰萍笑着说,“等改天我让他带回家里看看,你到时候也回家认识一下,说不定以后真成了你小舅妈呢。”
手里的筷子应声落地,旁边的佣人立刻捡起来,换上新的。
可卫寒没有动筷,起身离开。
“我吃饱了。”
上楼,一回到房间,卫寒就点开了简宜的微信,他就这么盯着这个页面看了十分钟。
一气之下,他把给简宜的备注改了。
他要时刻提醒自己,不能再对她抱有任何想法,可改了备注后,那根横亘在心里的刺反而扎得更深,搅得心脏处血肉模糊。
这段时间,他假装豁达,假装释怀,假装开心,可他知道他一点都不开心。
凌晨两点,卫寒从床上起来,把这个备注删掉了。
去他的小舅妈。
次日,朋友给他在本市最大的酒吧里办了一个特别体面的单身趴,说是为了庆祝他单身。
他这段时间很少去参加聚会,难得来一次,一群人在酒吧里闹疯了,十几万一瓶的罗曼尼·康帝拿来当水一样用,往别人身上浇。
卫寒也喝得半醉,浑身氤着酒气,一双桃花眼染上了醉意,突然不知道谁提起,说简宜好像已经有新男友了。
“我那天下课刚好碰见他们,她男朋友还挺帅的,开着辆卡宴,在校门口接她下课。”
这话一出,大家霎时安静了下来,神经都绷紧。
邵逢不信,反驳:“你怎么知道是她男朋友?”
另一人附和:“是啊,说不定就是普通朋友,怎么异性呆在一起就一定是男女朋友了?”
“你看,谣言就是这么传出来的。”
那人本来顾忌着卫寒的面子,不想把话说得那么直白,但现在被这么多人质疑,他的话不经大脑说了出来。
“什么啊,我没造谣,因为我出门那会刚好看到他们在亲——”
死一样的寂静,连音乐都停了下来。
所有人全都看向卫寒,不敢作声。
反倒是卫寒嘴角弯了弯,笑得挺欢:“那真是谢天谢地了,看来待会我们得再找个地儿庆祝庆祝。”
周胖咧着嘴骂他没良心。
凌晨三点,街边路灯昏黄,卫寒酒气散了点。
和朋友告别后,卫寒关上车门,嘴边的笑意骤然冷了下来,神情陌生得像变了一个人。
轿车快驶出闹市,他敲了敲车窗,让司机把车停在路边。
从车上下来,卫寒在路灯下静静地点了一根烟。
他已经很久没抽烟了,可现在他很想念尼古丁那股苦涩的味道。
寂静的夜里,浓烈的烟味钻进鼻腔,卫寒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第一个电话没接,他又打了第二个。
他不管现在是几点,是下午三点还是凌晨三点他都不在乎,在酒精的蛊惑下,他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
他们接吻了。
光是听旁人描述,他都已经嫉妒得心悸。
卫寒的眼眶渐渐泛红,望向路灯的影子都有了重影。
在他的坚持不懈下,电话终于接通。
“喂,请问你是?”简宜像是刚被吵醒,说话都有些含糊。
卫寒掐断烟,笑得很冷:“怎么,和我舅舅在一起了,连我的号码都不记得了?”
电话那头风声簌簌,她沉默了一阵。
“你的号码我删掉了,”简宜平淡地叙述事实,“所以没有来电显示。”
想要说的话停在嘴边,卫寒心里的最后一根稻草被压倒,胃里开始翻江倒海。
“不用删,我以后都不会再打电话给你了,”卫寒捏紧手机,喉咙干涩,“简宜,我要出国了。”
“……好。”
意料之中的答案。
果然,她不可能会挽留他的。
卫寒嘴角弯了弯,彻底死了心。
“你放心,我不会再喜欢你了。”
第28章 [VIP]
凌晨三点的江城, 室外温度在10℃左右,夜晚的风将睡衣的裙摆吹皱。
电话挂了,简宜站在走廊, 握着手机站了好一会。
她想,这通42秒的电话应该就是她和卫寒最后一次通话了。
夜色浓得像墨, 她仰头只能看到很远的地方有一颗星。
其实听到卫寒出国的消息,她并没有多惊讶。
她记得很久以前就听旁人提起过,卫寒以后肯定是要出国的,家里的人早就给他铺好了路。
奇怪的是, 这天后半夜她一直都没有睡着。
躺在床上, 明明什么都没想, 但好像又什么都想了。
第二天一早,她就起来洗漱, 准备去图书馆。
出门前,朱婷雪把床帘拉开, 问孟雅琳:“昨晚是不是你的手机一直在响啊?吵得我头疼。”
孟雅琳:“什么啊, 我手机早就关机了。”
简宜连忙出来承认:“对不起啊,我昨晚睡觉忘记静音了。”
“谁给你打电话呀?三更半夜的。”
简宜眼神暗了暗:“一个喝醉的人, 打错电话了。”
——
卫寒出国的具体时间, 她是两个月后从傅屿岸口中得知的。
那天,他们在傅屿岸的公寓里看电影。
看的是一部经典的老电影《橄榄树下的情人》, 她正看得入迷,傅屿岸突然感慨道:“很久没有像这样和你一起看电影了。”
简宜眼睛仍在盯着屏幕:“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啊。”
她这么说,傅屿岸揉了揉她的头发:“就知道哄我, 我昨天算了算, 整个四月份我们一共见面的时间还不到五个小时。”
她最近找了一份翻译的实习,一周要去三天, 有时周末也要去加班,这样一来,他们见面的时间确实减少了很多,大多数时候都是匆匆见一面,她就要去上班了。
简宜没有说话,而是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装着钢笔的盒子,递给他。
傅屿岸意外,迟迟没有伸手接过,又听见她说:“给你的补偿。”
“补偿什么?”
“最近学习和实习都太忙了,都没有时间陪你,这是我用实习的工资买的,不过比较便宜,可能不太好用,你就当作是装饰,放在旁边就当是我在陪你了。”
傅屿岸双手接过,眼眶有些热:“这么辛苦挣来的钱,你应该留着给自己用。”
“我有留一些的,只给你花了四分之一。”
不知想到什么,傅屿岸和她开起了玩笑:“所以,我在你心里只占了四分之一的位置?”
简宜愣住。
她从来没想过还有这样的解读方式,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可她觉得四分之一也很多了。
她想了想,说:“一个人如果能在对方心里占四分之一的位置,不也很重要吗?”
傅屿岸原只是开个玩笑,可这一刻他忽然较起真来。
“那卫寒呢?”
“嗯?”
“卫寒以前在你心里也是占四分之一吗?”
沉默了一会,简宜小声说:“感情也可以拿来比较吗?”
意识到自己失了风度,傅屿岸对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懊恼。
“抱歉,我不该问这些。”
电影还在继续播放,只是气氛已经变了,刚才那短暂的温存似乎只是一闪而过的幻觉。
直到简宜拉了下他衬衫的袖口,说:“你是不是很介意?”
“什么?”
“你是不是很介意我和卫寒谈过恋爱?”
简宜其实犹豫过要不要告知傅屿岸真相,可她和卫寒签订的合约里第一条就是不能向任何人透露他们假恋爱的事情。
傅屿岸没有说话,可他的确是介意的。
或许他介意的不是卫寒,他介意的是曾经有人短暂地走进他的心,取代了他曾经的位置。
“你知道吗,卫寒下个月12号要出国了。”
简宜拿过一旁的薯片,往嘴里塞了一块,点头应了声。
“哦。”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送他?”
简宜立刻摇头:“不了。”
还是不去给他扫兴了。
他肯定不想见到她,她很肯定。
其实这个月,她碰见过他两次。
一次是在她们社团聚餐那天,她坐在火锅店靠窗的位置,卫寒的车恰巧经过。
邻桌的女孩突然开口:“欸,那个人是谁啊?”
“就是我之前和你提起过的,我们学校金融班的富二代,过生日在T.G顶楼包了一层开趴的那个。”
仅是听这描述,简宜竟也能猜到个大概,像是为了验证心里的答案,她望向窗外。
不怪别人注意到卫寒,那辆超跑实在太抢眼,尤其驾驶座的人还有一张那么招摇的脸。
正要收回视线时,卫寒突然看了过来。
两人视线正好撞上。
见到她,他似乎也很意外,她看到卫寒皱了皱眉,唇线紧抿,下一秒就嫌恶地转过了头。
她以为他马上就要驱车离开,可没想到他竟然走了进来。
他走到一旁的冷柜前买了一瓶矿泉水。
明明对面就有便利店,简宜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到火锅店里买矿泉水。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邻座的女孩在朋友的怂恿下,拿着手机走了上去。
女孩的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她走近戳了下卫寒的肩膀。
“你好。”
正在付款的卫寒回过头。
女孩开口:“请问你有女朋友吗?”
卫寒沉默了一秒,说:“没有。”
女孩松了一口气,晃了下微信的二维码:“那我、我们能交个朋友吗?”
这样的场面简宜见过不止一回,他以前还是黑发的时候被问得更多一些,现在的金发显得太高冷,太有距离感,一般人很难鼓起勇气。
就在简宜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卫寒竟然拿起了手机。
他主动开口,挑眉:“你也是我们学校的?”
“不是,我是隔壁音乐学院的,过来找我朋友玩,”女孩指着东南方向,“离你们学校很近的。”
“好,”卫寒勾了勾唇,“再联系。”
那一整顿饭,她都听见隔壁桌的女孩激动又兴奋地和朋友分享自己的喜悦——
“救命,第一句话要说什么,我丧失语言功能了,你们快帮我想想。”
“他朋友圈仅三天可见,什么都看不到,完全找不到话题,你说我约他去看我的演出,他会感兴趣吗?”
“啊啊,他主动问我要不要去看画展……”
听到这,简宜竟然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这就是卫寒啊。
这就是两个月能换一个女朋友的卫寒。
社团里有不少人都知道她和卫寒谈过恋爱的事,大概是觉得太尴尬了,大家都没说话朝她看了过来。
坐在她旁边的琳琳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她:“我们简宜长得这么漂亮,肯定很快就能找到新的男朋友。”
新闻班的谢棕半真半假地开起了玩笑,呲着笑脸说:“简宜,你要是想气卫寒,要不要考虑考虑我,我自愿当这个工具人。”
这话一出,大家开始起哄,眼看着谢棕就要当场表白,简宜连忙拒绝:“不好意思,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说完她又补充了句:“新的。”
第二次遇到卫寒,是在傅屿岸的别墅楼下。
那天是傅屿岸的生日,她拿着礼物在别墅大门外等他。
她今天罕见地化了妆,还穿上了他上次送给她的茶歇裙,她想给他一个惊喜。
昨天他邀请她参加他的生日宴,可她想着这么重要的日子他家人肯定也在,她不想那么快就和他的家人碰面,而且她晚上还有课,想着把礼物拿给他后,她就回学校。
发完短信她就一直在楼下等着,可半个小时过去了,傅屿岸还是没回复。
不知道是正忙着所以没时间看手机,还是出门去接朋友了。
她想着再等半个小时,他要是还不回复,她就把礼物给佣人让他拿上去。
没想到过了一阵,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以为是傅屿岸,她立刻转过身,可看清对方的脸后,她愣了愣,嘴角的笑容敛住。
卫寒是下楼来抽烟的。
两人碰面,谁也没打招呼。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卫寒站定半靠在墙上,从烟盒里拿了根烟,打火机点燃,淡淡的尼古丁味道在空气中蔓延。
简宜犹豫着,最后还是开了口。
“他在楼上吗?”
“在。”
他的声音很冷,简宜硬着头皮往下说:“你待会上楼,能提醒他下楼一趟吗,我有东西想给他,但他电话没打通。”
卫寒这才转过头,视线在她手里拿着的黑色礼品袋上停留了一秒,随后移开视线。
他没说话,简宜不知道他是答应还是拒绝。
香烟快要燃尽,在他上楼前,简宜还是寒暄了句:“你出国的时间定了吗?”
“嗯,定了。”
简宜点了点头,没问具体的日期,只说了句:“那祝你在国外学业顺利,过得开心。”
“谢谢,”卫寒转过头,挑了挑眉,嘴角挂着的笑又冷又痞,“也祝你和我舅舅百年好合,长长久久。”
最后那四个字,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完。
第29章 [VIP]
卫寒出国的那天, 简宜还在忙着实习的事情。
临下班那会,领导让她翻译一份文件,说是急着要, 最好明天一早就交给她。
其实那份文件并不难,涉及到的专业词汇不多, 可她从下午五点一直忙到晚上十点还没弄好,说不清为什么,她今天工作状态特别不好,工作效率很低, 每隔一段时间就走神。
在地铁停运前, 她终于把工作忙完。
坐地铁那会, 她刷新了一下朋友圈。
四个小时前,邵逢发了一张照片。
是卫寒在机场的一张背影照, 看上去像是邵逢偷拍的,他配了文字:
【卫寒这一走, 江大帅哥届的半壁江山就只剩下我了, 大家好好珍惜吧。】
底下不少人都在损他,有几条评论倒是挺好笑的。
简宜嘴角弯了弯, 收起了手机。
抬起头, 她在对面车厢的玻璃上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一时有些怔愣, 因为她竟觉得那倒影里的人有点陌生,明明嘴角在笑,可眼睛里却没有任何情绪。
卫寒出国后, 简宜的生活没有什么变化。
偶尔孟雅琳在宿舍里提起卫寒都避着她, 她一进门,她就突兀地结束了话题, 朱婷雪猛地咳嗽以作掩饰,阿楚开始聊起了天气。
她和邵逢有时在学校里见到,他还是会主动和她打招呼,问她最近过得怎么样,她每次都说挺好的,一般寒暄到这里就差不多了,唯独有一次邵逢和她提起了卫寒。
“其实我上周去了一趟美国,”邵逢和她分享起卫寒的近况,“你知道吗,卫寒在美国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我去他住的地方找他,他竟然在外面找人一起合租房子,而且他住的那个地方客厅还没有他家里的厕所大,”邵逢现在回想起来仍觉得不可思议,“那可是卫寒,平时花钱不眨眼的主儿,居然跟我说这样能省不少钱。”
简宜皱了皱眉,有了些不好的设想,心里莫名揪紧。
“他家里……破产了?”
她想起她之前还祝福过卫寒希望他以后一直都这么有钱,那确实是发自真心的祝福,因为她潜意识里就认为他这种人过不了一天的苦日子。要是让他过那种紧巴巴的日子,她不知道他要怎么活下去。
邵逢听到她的话,笑得前俯后仰。
“怎么可能,他家里的钱多到下辈子都花不完,”邵逢接着往下说,“更稀奇的是,他现在竟然自己打工赚生活费,我一开始当他是在开玩笑,后来我去他兼职的地方等他下班,他竟然真的在那里给人端盘子。”
“为什么?”简宜不太能理解。
“不知道,”邵逢耸肩,摇了摇头,“问他,他也不说。”
这天回到寝室,时隔半年,简宜再次点开了卫寒的微信。
她忽然想起好像自从出国后再也没在朋友圈看到卫寒的动态,不知道他是把她删除了,还是屏蔽了她。
她想起之前在微博看到一个方法,据说给对方转账任意金额就可以测试对方是不是把你删除了。
她点开微信,准备去试验一下,可刚点开转账页面,她又停了下来。
他是不是删了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他们以后也不再会有任何联系了。
大三这一年的春节前夕,傅屿岸又开车回了境县。
问及原因,他只说:“说好了以后家里的春联都要交给我的,我不能食言。”
也是在这一天,简宜终于和家人坦白了她和傅屿岸的关系。
简妈妈眼泪盈眶,握着她的手:“那你一定要对傅老师好,可不能耍小孩子脾气,傅老师平时工作那么忙,你要多体谅体谅,不能这么任性。”
简宜埋怨:“我什么时候任性了,妈,别的家长都是让对方要照顾自己女儿的,你怎么反过来了。”
“这么多年了,傅老师对你好不好,我还不了解吗,你能走出我们这个地方,真的多亏了傅老师当年对我们的帮助。”
旁边的简心玥也帮腔:“姐,你可不能辜负了傅老师,反正姐夫我就只认傅老师一个人,别的我都不同意。”
简宜脸红得发烫,掐了一下心玥的肩膀,她吃痛终于不再往下说。
为了不让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简宜找了个借口出门。
去小卖部买饮料的路上,傅屿岸牵着她的手。
“怎么办,看来小玥和阿姨都站在我这边。”
“那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了,以后吵架都没人帮我了,我要是生你的气,妈妈肯定又要说我任性。”
简宜只是开了个玩笑,傅屿岸却心里一颤,握着手的力度沉了几分。
“不会吵架的。”
“嗯?”
“如果我们之间出现任何问题,那一定是我的问题。”
“思想觉悟这么高,”简宜开始了漫无边际的假设,她忽然想起之前孟雅琳问过她男朋友一个问题,“那如果我真的很无理取闹呢,比如凌晨两点你还在加班,特别特别忙,我却非要让你开车两个小时去给我买吃的。”
傅屿岸笑:“那只能辛苦Payson了。”
“Payson是谁?”
“我的合伙人,”傅屿岸伸手摸她的头,像在安抚小猫,“我去给你买吃的,那只能辛苦他替我加班。”
“你作弊,”简宜不满,“怎么可以有这种答案。”
傅屿岸眼底笑意更深:“好,我错了,你再问。”
“那如果我特别无理取闹,然后这时候你身边出现了一个温柔又善解人意的女孩,你会怎么做?”
没想到这一次,傅屿岸思考了片刻后把问题抛回给她。
“那如果是你呢?”傅屿岸问她,“假如我有段时间工作特别忙,没办法照顾你的情绪,这时候你身边出现了一个温柔又善解人意的同龄男孩,你会怎么做?”
“那我肯定是选后者呀,”简宜故意逗他,“试问谁能拒绝一个温柔又善解人意的男大学生呢?”
傅屿岸像是当真了,脸色沉了下来,他停下脚步,表情严肃得可怕,她的右手指节被他攥得隐隐作痛。
她还是第一次见他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阴狠又暴戾。
虽然简宜解释这只是玩笑,但傅屿岸的眉头仍是紧皱着,一言不发。
她忽然有些后悔,开了这么不合时宜的玩笑。
买完饮料,他们原路返回,简宜侧过头观察他的表情,随后小声说道:“我以后不开这样的玩笑了,你别不开心。”
傅屿岸仍是沉默,直到在巷口拐角,他忽然俯身抱住了她。
“你还记得明天是什么日子吗?”
“春节呀。”
“还有呢?”
简宜有点懵,摇头。
“是我们在一起第一年的纪念日。”
简宜恍然。
她平时对这些没什么概念,最近太忙了,她一直没想起来。
傅屿岸闷声说:“我刚才不是不高兴,只是这一年过得太幸福了,幸福得让我觉得有些不真实,我明明知道你在开玩笑,但仅仅是假设我都无法接受,我无法想象有一天我会失去现在的生活,也无法想象我会再经历一次那样的痛苦。”
他的拥抱太深,简宜有些喘不过气。
又听见他说:“简宜,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
“辉子,别傻愣着了,到你了!”
“催什么催,你丫能不能消停点,别总是打乱我。”
“别挣扎了,今晚你输钱是肯定的,大家就可着你薅了。”
客厅的电视机正播放着春晚当作背景音乐,狭小的客厅挤满了人,一群人的说话声把电视机的声音掩盖得彻彻底底。
地上放着好几个空的啤酒瓶,大家围着矮小的茶几坐着,扑克牌七零八落地洒在中间,赵鸿朗嘴里叼着根烟,一手拿着扑克牌,正琢磨着要出哪一张。
忽然门口传来开锁的声音,他抬头看了眼,是他合租的室友。
他看了眼墙上的钟,和对方打招呼:“今天这么晚,我还以为春节你会早点回来呢。”
对方点头应了声,随后上了楼。
辉子打了张牌,说:“你舍友很高冷啊,我来好几次了,都没见他说过话。”
“他哪里人啊?”
“不知道。”
赵鸿朗看着那人离开的背影发了一会呆。
在一起住了这么久,他对这位室友几乎是一无所知。
北美的留学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只是他和卫寒不在一个学校,他们一个住一楼,一个住二楼,平时他早出晚归的,也说不上几句话。
打着牌,有人瞥见了那双放在鞋架上的橄榄绿颜色的球鞋,抽着烟嗤笑了声:“阿朗,你这舍友还挺虚荣。”
赵鸿朗打牌的手一顿:“怎么说?”
“你看那鞋肯定是A货,UNDEFEATED x Air Jordan 4 ,在鞋圈出了名的,之前被炒到三万多刀,别人都是买来收藏的,哪有像他这么随手扔在那的。”
徐薇嘴里含着棒棒糖,怼他:“我看你就是看不惯人家长得帅,我怎么看着就是真的呢。”
“你用你的脑子想想,要真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这又没摄像机,你当这是富人体验生活的综艺节目呢。”
他们在那争辩,赵鸿朗反倒沉默了。
其实卫寒刚搬进来那天,他就觉得他不属于这个地方,有些人长得就是有那种劲儿,哪怕住在这也不像是穷人,举止谈吐、生活习惯都不一样。
而且,在这个社会,长得好看太容易受到优待了,有那张脸,去做模特、网红什么行不通,来钱又多又快,不至于去做那些苦活累活。
他之前还问过卫寒:“你平时玩Tik Tok吗?”
“不玩。”
“Instagram呢?”
“不玩。”
“听我的,你现在就去注册个账号,不然白瞎了这张脸,你随便发个视频,粉丝都蹭蹭往上涨,哪还用去做什么兼职啊?”
还在发着呆,徐薇朝他使眼色:“欸,阿朗,喊你舍友下来一起玩嘛,就我们几个玩多没意思,要不我们就玩beer pong好了。”
辉子冷哼了声:“玩什么beer pong,这么小的地方,转身都困难。”
徐薇没理会他,在桌下踹了赵鸿朗一脚:“快去,别磨叽!”
赵鸿朗没动身,往嘴里扔了粒花生。
“我劝你别浪费时间。”
“怎么,他有女朋友了?”
赵鸿朗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说:“其实我这个舍友他有一点怪癖。”
徐薇皱眉:“什么怪癖?”
“我发现他每次喝醉都会反复看一段录像。”
“录像?”
“嗯,应该是在监控视频里截取下来的。”
赵鸿朗视线变得模糊,开始回忆。
他现在还记得那段视频右上方标注的时间:2022年11月13日下午15点。
赵鸿朗第一次发现这个秘密是在半年前,那天晚上他外卖点多了想喊他下来一起吃。
没想到刚走到二楼,他忽然愣住,因为客厅的幕布上正播放着一段监控录像。
那是一段很无趣的视频,画面里卫寒和一个女孩正坐在沙发上看电影,两人坐的位置隔了很远,卫寒时不时转头看向女孩,只是他们全程没有任何交流,唯一的互动是中途女孩看电影看哭了,他递了张纸巾过去。
视频里只听得见电影主角说话的声音,还有细细碎碎的环境音,这个不到十分钟的视频,他不知道卫寒来来回回看了多少遍。
徐薇问:“那个女孩是谁?”
赵鸿朗摇头:“没问。”
“他的女朋友,或者前女友?”徐薇还在猜测。
“不知道,但肯定是一个他忘不掉的人。”
第30章 [VIP]
大三下学期的课程少了很多, 宿舍反而越来越冷清。
孟雅琳和阿楚她们俩一个在准备考研,一个在准备考公,每天一大早就去图书馆占位置复习, 阿楚去了互联网大厂实习,经常要加班到晚上才能回来, 回到宿舍也要熬夜开着小灯工作。
原本最忙碌的简宜反而成了最清闲的那个。
她在一家跨境电商公司做商务翻译,已经实习了好几个月,公司整体氛围很好,每次员工聚餐都会喊上实习生们一起, 领导还经常请大家喝下午茶。
她的直属领导Cathy是个工作能力特别强的女性, 平时对她很照顾, 每次去见重要客户也都带着她,说是要让她多见世面, 锻炼胆量,这样以后就不会怯场了。
“我们说好了啊, 等你毕业之后, 一定要回来我们这里工作,不然我岂不是白白给别人培养人才了。”
简宜立刻点头:“好啊。”
她很喜欢这份工作, 撇去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兼职不算的话, 这算是她第一份正式的实习,这段时间以来无论是眼界还是工作能力都提高了很多, 如果可以她想一直在这里实习,直到毕业转正。
暑期,她的工作时间也从一周实习三天转为一周实习五天。
某天, Cathy突然喊她去办理签证, 说下个月要和市场部的人去美国谈业务,让她跟过去当翻译。
“我们部门就我自己去吗?”她突然有点恐慌。
“当然不是, ”Cathy用钢笔敲了下她的头,笑着说,“看你这吓得,我到时候和你一起去,你就跟着我别乱跑。”
简宜这才放下心来,终于露出了笑容。
“太好了。”
“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听说工作结束后可以有两天的自由活动时间,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可以提前做攻略了,姐带你去玩。”
心里有了期待后,时间都过得特别慢,从这天起,简宜就一直在倒数出国的时间,Cathy笑话她,说她像准备去春游的小学生,虽然她小学的时候没去过春游,但想来应该和那样的心情是差不多。
办公桌的日历终于翻到做标记的前一页,下班前,她还特意整理好了文件,把电脑装进书包里。
走出大厦的正门,傅屿岸在门口接她下班。
见她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嘴角一直上扬着,傅屿岸眼底也染上了笑意。
“今天这么高兴?”傅屿岸捏了捏她的脸,“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和我分享?”
“我明天要去出差啦,到时候回来给你带礼物。”说话时,简宜还在翻看着手机上的旅游攻略。
“去哪儿?”
傅屿岸打转了方向盘,忽然听见她开口:“去美国,要去谈一个小众服饰品牌的独家经销权,Cathy姐特意带我去的。”
她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没留意到驾驶座的傅屿岸越来越阴沉的脸色。
“要去几天?”
“一周,她们说还可以有两天的时间出去玩,我想去圣莫尼卡码头看看,不知道是不是和图片一样好看。”
傅屿岸沉默了好一会,问:“行李都收拾好了?”
“早就收拾好了,”简宜的声音里难掩兴奋,“我上周就把衣服装进行李箱了。”
“……那就好。”
第二天,简宜提前了两个小时到达江城机场。
她去到的时候,Cathy正在机场大厅等她,她热情地和她打招呼,只是她脸上的表情不太对。
“我给你带了早餐,你现在要不要吃?”
简宜把手里的培根煎蛋卷递给她,只是Cathy没有接过来。
“简宜,有个事情要和你说。”
“什么?”
简宜一边说话一边把吸管插进豆浆杯子里。
“这次出差,你不用去了。”
简宜猛地抬头,脸色变了变:“为什么?是不是我昨天翻译的文件出错了,所以粱总觉得我能力不行。”
“和这个没有关系,”Cathy的神情有些复杂,对这个问题避而不谈,只安慰道,“没事,下次还有机会的,九月份我们会去新加坡,到时候再带你过去。”
期待落空的感觉不好受,简宜低头看见手里拿着的登机牌,手心的汗几乎要将它洇湿。
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夜之间事情就变了,明明往返的机票都买好了,住宿的酒店也都订好了。
她鼓起勇气:“Cathy,我想知道原因。”
“抱歉,我不能告诉你。”Cathy拍了拍她的手背,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梁总说放你几天假,你在家里好好休息一下,或者出去旅游找个地方散散心。”
晚上,傅屿岸给她打视频电话,问她到酒店了没。
电话一接通,看到屏幕里傅屿岸的脸,她一眨眼,眼泪立刻就掉下来了。
早上,她看着同事们登机的背影没哭,拖着行李箱离开机场的时候没哭,可这会见到他,眼睛泛酸,那股委屈的情绪再次上涌,她伸手去抹眼泪却越来越多。
傅屿岸怔住,一时手足无措:“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我今天去到机场,他们说不需要我去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什么都没做错,我整理的那些资料,Cathy还夸过我的,她昨天晚上还在提醒我记得要带护照,可今天就……”
手机靠在垒起来的书上,简宜侧趴在桌子上默默流泪,说话时都带着哭腔。
她就是觉得很委屈,明明都说好了的,为什么一夜之间说变就变了。
“不哭,不哭,”傅屿岸像哄小孩似的温声说道,“你想去美国的话,我陪你去好不好?到时候你想去哪就去,想玩多少天就玩多少天。”
趴在桌子上的简宜摇了摇头。
“你不是想去圣莫尼卡码头吗,我们可以一起去海边看日落,我还知道有一个地方你肯定会喜欢——”
“不去了,不想去了。”她小声重复。
“为什么?”
简宜不知道要怎么向傅屿岸解释,她不是非要去那个地方,她只是不喜欢期待了那么久的事情无法实现的感觉,她本来和Cathy都制定好了旅游路线,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留在江城。
“不想说了,我想自己一个人哭一会。”
简宜就这么挂了电话。
电话那头,傅屿岸握着手机站在窗边,愁眉紧锁。
不知站了多久,助理在门口敲了敲门,指着手机,示意有人拨打电话。
傅屿岸叹气:“拿过来吧。”
手机贴在耳侧,对方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段毫无重点的话,他不耐烦,打断了他冗长的独白。
“我记得,我让你们找一个合适的理由。”
若是按照他给的说辞,她不可能会委屈成这样。
“Cathy不肯配合,我也没办法,”粱总在那头道歉,“你也知道她的个性,Cathy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傅屿岸揉着眉心:“那就换一个好说话的。”
对方迟疑了片刻:“您确定?”
傅屿岸没说话。
“……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前,傅屿岸又说:“算了,留着吧。”
他记得简宜之前说过她在这个公司里最亲近的人就是Cathy,她曾花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夸奖Cathy在工作上有多出色,她有多崇拜她。
“希望五年后我能成为像她这么优秀的人,能够独当一面,带好一个团队。”说话时,她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
凌晨,傅屿岸驱车回到公寓。
走出地下车库,手机解锁,他这才原来发现一个小时前,简宜给他发了信息——
简宜:【对不起,我刚才不应该对你发脾气的,还挂了你电话。说好不能把工作上的负面情绪带到生活里的,但我每次都没做到orz 不过我现在调节好了,没事啦,你别担心。】
简宜:【你最近工作忙,下次等我们两个人都有空的时候再出去玩吧,我明天还是乖乖去上班好了,领导不在还能悄悄摸一会鱼呢,我打算看一会英剧。】
简宜:【对了,给你看我做的攻略,我收藏起来啦,下次一定能用到!】
看着这满满一页的信息,傅屿岸终于如释重负地弯了弯嘴角。
——
Cathy不在的这段时间,来了一个新的实习生。
原本实习生都是要跟着正式员工学习的,但最近他们都太忙了,黎姐抽不出时间教她,便让简宜带她熟悉工作环境和工作流程。
新来的实习生叫严莹盈,负责线上店铺渠道的运营,她人长得可爱,口才又好,才来不到一周,就和大家都混了个脸熟,下班常跟着黎姐一起坐地铁,一路上听到了不少八卦。
某天中午,简宜和她一起在楼下的茶餐厅吃饭。
她咬着筷子,神秘兮兮地和简宜分享她最新听到的八卦。
“我昨天又听说了一个很离谱的事情!”
“有多离谱?”简宜笑了笑,好奇问道。
“你知道我们部门为什么都没有男的吗?”
她这么一说,简宜才发现最近这几个月好像确实没有再招过男员工了。
“为什么?”
严莹盈环顾四周,右手虚掩在唇边,小声说:“听说我们部门有一个人是某个投资方的女朋友,长得特别漂亮。”
简宜停下筷子,有些不解:“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这你还不懂啊,她男朋友爱吃醋呗,担心被被人挖墙脚,来一个男同事就要调走一个,连实习生都不行,后来领导嫌麻烦,干脆就不招男的了。你没发现吗,我们这层楼男的全都是三十五岁以上的,连个男大学生都看不见,你再看楼上市场部多少帅哥,多养眼。”
简宜啧啧了两声,附和了句:“好像是有点离谱哦。”
“听说她男朋友长得很帅,你说又帅又有钱,怎么还这么没安全感,再说了这么防着能有什么用?不过他这么紧张,估计是他自己也认为这段关系存在很多问题,所以害怕对方离开他。”
简宜觉得严莹盈说得很对,频频点头。
“你就不好奇那个人是谁啊?”
简宜摇头。
她确实对这些没什么兴趣,而且有时候八卦传着传着就变味了,这也不一定就是真的。
她专心埋头干饭,旁边的严莹盈自顾自地推断起来:“根据给出的线索,已知那个人的外貌条件非常优秀,而且是今年才入职的,那我们部门五十多个人,最后目标范围可以锁定在四个人身上。”
“谁?”
简宜端起汤盅,喝了一口汤。
“沈梦、周婧、高瑶露,还有——”严莹盈忽然抬头向她看了过来,意有所指,“你。”
听到自己的名字,简宜差点被呛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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